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我的谍战岁月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的谍战岁月全文阅读

作者:猪头七     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     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19章 暗战!

    有时候,程千帆会觉得,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最不愿意遇到的情况并非是没有看破对方的阴谋,并非中计。

    倘若果真中计被抓,此乃技不如人,既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便早有准备,来生再为华夏魂。

    相对而言,最不愿意遇到的就是目前这种情况:

    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劲,但是,却是怎么都没有能找到是哪里不对劲。

    这会扰乱和制约他的思考和行动。

    愈是对于素来谨慎的特工而言,这种滋味感觉愈是难受。

    总觉得这件事有古怪,却又没有看透,这也便是他不着急向重庆局本部电告此事的另外一个原因。

    烟灰缸上搁置的烟卷在缓慢的阴烧,空气中开始弥散烟草燃烧的味道。

    程千帆也开始在脑海中对整件事进行复盘、思考。

    首先,有没有尼格尔.霍恩这个人?

    其次,有没有任安宁这个人?

    再次,任安宁是否是霍恩的得意门生?

    程千帆揣测,大约是真的。

    虽然远在大洋彼岸,但是,按照卷宗所体现出来的情况,一名康奈尔大学著名教授、数学家的得意弟子,此并非籍籍无名之辈,想要从侧面去证实是否有这么一个人,并非困难之事。

    且不说军统在美利坚应该有人活动,就说以国党与洪门致公堂的渊源关系,想要打听一位美利坚常青藤大学的优秀留学生的情况,也并非难事。

    日本人没有必要在这种只需要侧面调查一番就能分辨真伪的事情上作假。

    所以,美利坚密码专家、康奈尔大学教授、数学家尼格尔.霍恩博士,以及其得意弟子暨庚子赔款清华留美预备班留学生任安宁,此些都是真实的。

    那么,任安宁离开康奈尔大学,选择回到战火中的祖国,以所学之知识、能力报效国家,投身轰轰烈烈的抗日工作中,这是日本人的杜撰?还是确有其事?

    程千帆看了一眼烟灰缸内那已经熄灭烟卷,他又从烟盒内取出一支烟,点燃了,这次他没有将烟卷放进烟灰缸,而是慢条斯理的抽了两口。

    他认为有两种可能。

    其一,确实如三本次郎所提供的情报显示,任安宁秘密回国,报效祖国。

    另外一种可能是,任安宁失踪了,亦或是出事了,总之是人间蒸发了,找不到了。

    这两种可能性有一个共同点:

    任安宁不在美利坚,或者是在美利坚是找不到人的。

    倘若任安宁确实是从美利坚回国,这自不必多说,若并非此种情况,不管任安宁是因为何种原因在美利坚不见了,以他对日本人做事情之精心、缜密的习性了解,如果军统派人调查的话,伊萨卡市或者说康奈尔大学那边定然能找到任安宁确实是回国的‘证据’。

    程千帆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卷,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

    因为经常用脑过度,他会有偏头痛。

    现在,新的问题出现。

    尼格尔.霍恩博士是真,任安宁是真,任安宁是霍恩博士的爱徒是真,甚至于任安宁离开康奈尔大学、选择回国抗日也是事实,那么——

    《伊萨卡晚报》上关于尼格尔.霍恩博士的那篇采访报道是真的吗?

    似乎这应该是真的。

    但是,未尝不排除造假的可能。

    程千帆弹了弹烟灰,这件事的关键之处,不考虑敌人是否要利用此事有什么阴谋,想要弄清楚这件事客观本身是否有问题,最直接的甄别办法就是接触到尼格尔.霍恩博士本人,验证专访的真实性。

    然后,继续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程千帆的眉头皱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倘若这件事本身有阴谋属性的话,他现在所考虑到的这些情况,似乎早就都在日本人的预料之中!

    尼格尔.霍恩博士身上的‘美国密室’专家顾问的身份属实的话,这意味着华府方面对此人会有保护措施,任何试图直接接触此人的行为都是危险的,而考虑到外交层面的复杂,来自中国的特务机关,在美利坚国土内接触美利坚密码专家的行为本身就是被禁止的。

    按照这个逻辑,军统驻美国人员亦或是请求洪门致公党等其他势力的帮助,在美国暗中打听尼格尔.霍恩博士以及其得意弟子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也容易引来美国官方暴力机关的关注和警觉。

    在美国中立政策之下,我方人员一旦暴露,结果多不会太乐观美好。

    程千帆摁灭了烟蒂,他的眉头紧锁,他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一则来自美利坚的报道。

    看似非常简单直白,实际上却可以用盘根错节来形容,令人投鼠忌器。

    ……

    “日本人在这种细节上的盘算,细思极恐。”老黄将筷子递给程千帆,随手又在碟子里倒了醋。

    唯酒水、烟卷和美食不可辜负的老黄,忽而兴起,早上自己做了生煎,并且邀请‘小程总’品尝。

    被空气中生煎的香气所吸引,程千帆自然欣然答应。

    这也是两人之间‘交往’的策略,老黄平素里总会弄一些好吃食、酒水,乃至是一些可以补肾的秘方,总之是时不时的请程千帆来医疗室‘小酌两杯’。

    如此,巡捕房上上下下对于老黄巴结‘程副总’,对于这两人的良好关系和来往,早就习以为常了。

    “参考你的这些分析,我也有一种直觉,日本人有阴谋。”老黄表情淡淡,语气却是很严肃说道,“这种行事风格,这种细腻的设计,似乎一切又是那么的自然。”

    他看着程千帆,“倘若果真是阴谋,设计这个计谋的人非常厉害。”

    “特高课的人你都比较熟悉,你认为这像是三本次郎的行事风格吗?或者说这比较符合谁的风格,这应该是谁的手法?”老黄问道。

    “某些方面确实是有三本次郎的影子。”程千帆思忖说道,“不过,细节上却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更加细腻,或者说——”

    程千帆嘴巴里咀嚼生煎,他表情郑重说道,“我说说我的感觉,这个人非常清楚重庆方面会调查此事,但是,他并不担心,在他的心中,这本就是一个阳谋,在某种程度上是无解的命题。”

    “这应该是一个非常自信的家伙。”程千帆将生煎里的一小块油滋咬碎咽下去,“也许他现在正得意着呢。”

    ……

    “这有什么好得意洋洋的呢?”千北原司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倨傲,“我们的对手太弱了,弱到我根本不需要尽全力。”

    他仔细研究过帝国各特务机关同重庆方面的厮杀档案。

    骄傲、自负的千北原司,是不太看得起重庆方面的对手的。

    中统蠢笨如猪,贪生怕死乃常例表现。

    军统看似风风火火,实际上只是一帮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鄙之类。

    尤其是力行社特务处上海区前区长郑卫龙,当初竟然因为太太不敢叫醒他,如此才最终导致此人自投罗网的,阅罢此卷宗,千北原司差点笑弯了腰。

    故而,对于此番‘鲟鱼计划’的对手郑卫龙,千北原司是颇为鄙薄的。

    江口英也看了千北原司一眼,心中冷笑不已。

    在他看来,千北原司就像是从小到大都被家中长辈夸奖的优等生,骄傲又自负。

    江口英也也承认重庆分子中有很多愚蠢的家伙,更有不少贪生怕死之辈。

    不过,同样的,对手也有很多能力非凡、老奸巨猾之辈。

    这一点,江口英也觉得自己是最有发言权的。

    远藤小组的覆灭,时至今日江口英也都依然有些想不通,他不明白力行社特务处是如何发现远藤小组的破绽的。

    此外,自己被捕之后,那个在刑讯室审讯他的中国军官,更是给江口英也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甚至每当梦里想起那个中国军官,他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而江口英也心底有两个深埋的秘密,其一便是他在被特务处抓捕后背叛了帝国。

    另外一个就是影佐英一之死。

    每每在脑海中回忆影佐英一之死,江口英也心中都会泛起冰冷的凉意。

    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南京的刑场被三井公馆营救,实际上乃是三井公馆中了中国人的计,从那一刻开始,特务处的人便一步步规划,制定了利用他除掉影佐英一的计划。

    愈是深思,愈是觉得恐怖。

    故而,在江口英也的心中,他从不敢轻视对手,因为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更清楚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历史悠久的广袤国度,面对的是多么人才辈出的对手!

    ……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感谢江口君。”千北原司微笑说道,“你推荐的人选非常合适。”

    假扮任安宁的铃木庆太是江口英也推荐的,此人本是江口英也的中学同学。

    江口英也看到任安宁的照片后,觉得此人神态相貌与自己的老同学颇为神似,便向千北原司推荐。

    于是,本在帝国驻杭州驻屯军服役的铃木庆太便被借调来残余‘鲟鱼计划’。

    “现在唯一的短板就是,庆太的当初的学习成绩虽然还算优秀,但是,他距离一位出色的数学学者,一位密码专家还有不小的差距。”江口英也沉吟说道。

    “这个不是问题。”千北原司轻笑一声,摇摇头,“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愿意为添皇陛下尽忠的勇士,我们做这么多工作只是为勇士创造动手的机会而已。”

    江口英也闻言,微微点头颔首。

    自己为老同学提供了这么一个难得的为添皇陛下尽忠的机会,一个可以进九段北的机会,铃木庆太应该对他感激涕零的吧。

    ……

    千北原司口中的勇士,此时此刻正在苦恼。

    他放下手中的数学论文,苦着脸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

    能够被军部选中,执行此等高度机密的潜伏计划,铃木庆太的内心是激动和骄傲的。

    只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烦恼。

    他要假扮的是一个数学天才,一个密码专家,这是需要真本事的。

    铃木庆太在上学时候就是优等生,不过,他已经毕业、服役多年,现在的知识储备自然和上学时候相差甚远,而距离成功扮演一个数学天才,则更是差了很多。

    故而,这段时间铃木庆太一直在研究千北室长为他找寻来的数学论文,这些据说是任安宁在水木大学时候的论文。

    一直以来都以自己当初的优异学业而自豪的铃木庆太,现在却是备受打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距离数学天才相差甚远。

    这令他对于自己能否成功的假扮任安宁,及至是否能够成功的在重庆潜伏,他的信心有些动摇,心中也是开始有些担心。

    这种动摇和担心,也令铃木庆太内心自责不已。

    老同学江口英也为他争取来的立功机会,自己岂能轻言气馁!

    想到江口英也,铃木庆太的内心也是感慨不已。

    当初在中学时候,他经常和面粉厂的表哥一起欺侮江口英也,没想到江口英非但不记仇,有如此重要的工作,如此立功机会还会想着他。

    一个打入重庆内部,甚至是军统最重要的电讯部门的王牌间谍,只是想一想,铃木庆太就激动的起鸡皮疙瘩。

    想到这里,铃木庆太拿起论文,拿起纸笔演算,他发誓要攻克难关,就如同无往不胜的大日本帝国蝗军不断攻占中国城池一般!

    ……

    两天后。

    薛华立路。

    喇叭声响起,三辆汽车在马路上前后加速驶来。

    沿途的行人纷纷避让。

    苗圃听得身后的动静,扭头去看,便看到车辆一边按喇叭,一边并未减速,她吓了一跳,赶紧避开。

    三辆车鱼贯从她的身侧经过,毫不停留的扬长而去。

    她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方才扭头去看,她便认出来那两辆车了,前面那辆是程千帆的保镖车辆,中间那辆应该是程千帆本人的座驾,后面那辆车同样是这位‘小程总’的保镖车辆。

    果然是坏事做尽,晓得怕死嘞!

    苗圃紧了紧头巾,低着头,抄着手走路。

    儿子小可失踪后,她脸上的皱纹明显增多了,现在装扮成乡下妇女都不需要怎么化妆了。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的大门口早已经被众多记者围的水泄不通。

    就在昨天,江洋大盗姜骡子洗劫了法租界中央区的一家金店,并且在逃跑途中与巡捕发生枪战,有两名巡捕受伤,多名路人也遭殃受伤,而姜骡子匪帮则趁乱带着洗劫来的珠宝金器成功逃脱。

    此大案,震惊了整个上海滩。

    可以说是舆论哗然。

    ……

    在中央巡捕房斜对面不近不远的一个民居的二楼,千北原司双手架着望远镜,盯着中央巡捕房大门口的动静看。

    “这个姜骡子匪帮,这个时候突然闹事。”小岛信泽在千北原司身后说道,“属下担心这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远在重庆的郑卫龙回电舒大明,请程千帆帮忙打探任安宁的下落,并且秘密给予帮助。

    ‘程千帆’随后便将此事汇报于三本次郎。

    故而,千北原司对于‘折耳根’以及‘草帽’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掌握。

    想到堂堂军统局本部书记处长官不仅仅予以信任,甚至还给一名大日本帝国特工取了‘折耳根’这么一个代号,千北原司便有些忍俊不禁。

    千北原司明白手下在担心什么。

    江洋大盗姜骡子突然在闹市区做下如此大案,此事影响极为恶劣,作为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副总巡长、同时也是法租界中央区真正意义上的话事人的程千帆,其身上压力不小,这势必牵扯程千帆的精力和人手,不利于程千帆‘帮助’重庆方面寻找任安宁的下落。

    “无妨。”千北原司摇摇头,“反正我们的人也在寻找任安宁,到时候知会这位‘小程总’一声就是了。”

    ……

    中央巡捕房的大门口。

    在前的一辆汽车在大门靠边处停下,熄火。

    中间的车辆也停下,却是并未熄火。

    后面的车辆跟着停下,也是并未熄火。

    前面一辆汽车车门打开,下来了四名保镖。

    四人全部是西装革履,面无表情,指挥着巡捕岗哨将记者们‘驱散’进了院子,为等待进院子的车辆清除障碍。

    记者们面色不善,一边抱怨和抗议,然而面对凶神恶煞的保镖,却也只能就那么的不断后退进了院子里。

    ‘障碍’被清除后,没有熄火的两辆车鱼贯开进了院子。

    之前的四个保镖退出院子,警惕的在门外巡逻警戒。

    侯平亮从后面那辆车的驾驶室下来,与他一起下来的还有四名西装革履的保镖。

    而院子里的台阶处,梁遇春、鲁玖翻、李浩、钟国豪等人皆是一身笔挺的巡捕制服,鱼贯走来迎接。

    侯平亮打开了车门,程千帆缓缓下车。

    一身帅气的高级警官礼服,将‘小程总’的器宇轩昂展现的淋淋尽致。

    看到程副总下车,正了正警帽,记者们立刻一拥而上,闪光灯闪作一片。

    有身姿矫健的记者甚至挤开了巡捕房的警官和西装保镖组成的‘保卫圈’,眼看着就要冲到了程千帆的近前。

    侯平亮和钟国豪、李浩带人急忙控制住场面,避免记者冲击帆哥。

    “程副总,坦德阁下已经在会议室等候。”梁遇春奉上双手与程千帆握手,低声说道。

    “什么时候到的?”程千帆步伐不紧不慢,同时面带微笑向记者们颔首,低声问道。

    “五分钟前。”梁遇春看了看腕表时间,说道。

    ……

    “程副总,对于江洋大盗姜骡子肆虐上海滩多年,你作为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有什么要对广大市民说的?”

    记者们追着‘小程总’提问,闪光灯跟着一片闪。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程千帆回答说道。

    “程副总,对于这种话,市民们已经听腻了,他们希望看到行动和收获。”

    “会看到的。”程千帆答道。

    “具体有什么行动计划吗?”

    “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程副总,是真的因为保密原因无可奉告,还是真的无能为力?”一个女子的声音尖锐的响起,“你难道希望看到我们明天的头版是程副总面对江洋大盗无能为力吗?”

    保镖留在院子里,程千帆在众多手下的护卫下终于踏足捕厅的台阶,他的脚步停留,一个转身,沉静而充满气势的目光在人从中扫过。

    ‘小程总’的名声并非浪得虚名,众多记者下意识的停下追逐围堵的脚步。

    程千帆的目光锁定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小姑娘。

    “新闻报道是你们的自由,巡捕房会誓死捍卫你们说话的权利。”程千帆微微一笑,“随你意,这位小姐。”

    说着,他转过头,径直进了捕厅。

    “帆哥!”

    “帆哥!”

    “帆哥!”

    记者们被拦在外面,只看得捕厅里的巡捕纷纷起立,恭敬的敬礼,口称‘帆哥’连连。

    程千帆的背影消失在步梯,远远传来一个声音,“浩子,请记者朋友吃茶。”

    远端,千北原司放下了望远镜,他的面色有些阴沉,重重的冷哼一声。

    ‘小程总’的排场,令他不喜。

    ……

    “这些记者是怎么回事?”回到副总巡长办公室,程千帆面色阴沉似要滴水,冷冷问道。

    “打听到了。”李浩急匆匆进来汇报,“刚从一个记者那里打探到了,是有人说帆哥你要在巡捕房开记者会,回应姜骡子洗劫金浦大案的相关事宜。”

    “放屁!”程千帆气的破口大骂,“我什么时候要开记者会了?”

    “帆哥,我去查。”鲁玖翻说道,看到程千帆点头,他急忙忙离开了。

    “小猴子,你也去。”程千帆冲着侯平亮努了努嘴,“这背后有人搞鬼。”

    “是!”

    ……

    李浩走过去关上房门。

    “帆哥,下一步该怎么做?”他问。

    “等!”程千帆来到窗台边,抄起窗帘的一角,可以看到

    他在等特高课那便,确切的说是三本次郎那边的回应。

    ‘小程总’被姜骡子案件弄得焦头烂额,恐无暇他顾。

    在这种情况下,他倒要看看三本次郎会不会找他,会在何时找他。

    他隐隐有了一些猜测,现在需要隐蔽的、小心翼翼的验证这猜测。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各位大大,六千字大章节奉上,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820章 投石问路

    引蛇出洞。

    或者用‘投石问路’来形容。

    这便是程千帆所想到的应对策略。

    在这件事情上,他能够有的应对动作很少。

    直觉告诉他,此事应该是由特高课运作,课长三本次郎应该只是掌总,具体负责此事的极可能另有他人。

    于程千帆来说,在整件事中他更像是一颗棋子,且稍有事情都要向三本次郎及时汇报,他自己并无多少主动权。

    在这种形势下,他任何多余的举动都可能引来怀疑的目光。

    程千帆仔细琢磨了自己在此事中的‘作用’,‘帮助’军统找到任安宁,然后秘密处决,随之李代桃僵,将假的任安宁送出上海。

    而具体再深入分析,他在此事中最重要的作用是第一步:

    找到任安宁。

    按照三本次郎的判断,任安宁应该藏身租界,且极可能是在法租界。

    上海沦陷前,法租界有五十万人,现在,不完全统计的话,法租界至少有八十万人,可以说法租界现在人满为患,想要在法租界找一个人,甚至是找一个躲起来的人,这好比是大海捞针。

    上海华界沦陷区是日本人的天下,七十六号在上海滩也甚嚣尘上,但是,在法租界,明面上依然是‘法国人的天下’。

    法租界巡捕房和各种驳杂的势力控制着拥挤混乱的法租界,而作为法租界的官方暴力机关,巡捕房的作用显然有着别的势力无法比拟的作用。

    巡捕房的特殊作用,决定了程千帆这个法租界最重要的巡捕房的副总巡长的重要性,这正是三本次郎非常看重‘宫崎健太郎’的根本原因——是的,红酒礼盒毕竟只是口舌之欲罢了。

    简而言之,要在法租界八十万市民中找人,无论是特高课还是特工总部等日伪特务机关,都不如横跨黑白两道的‘小程总’出手。

    找人——程千帆意识到了自己在此事中的基础特殊性。

    这便是他唯一能够采取动作的切入口。

    当‘小程总’被公务缠身,无暇他顾的时候,他倒要看看特高课那边是否会着急……

    现在,他已经出招了,就等着三本次郎的回应了。

    ……

    “坦德主任已经在办公室等着急了。”鲁玖翻过来说道。

    程千帆点点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

    “帆哥。”一名巡官递过来一份文件,程千帆一边走路一边随意的翻看,随手签字。

    就这样,他一路随手签署了几份文件。

    “这个怎么回事?”有一份文件他没有签,而是沉声问道。

    “帆哥,总务处的罗科长打了招呼,说凯瑞洋行是奉公守法的模范……”一巡的副巡长高第霖低声说道。

    “鲁玖翻!”程千帆冷声说道。

    “到。”鲁玖翻小跑着过来,立正敬礼。

    “凯瑞洋行事涉江洋大盗姜骡子大案,现怀疑其为姜骡子匪帮销赃窝点,查封。”程千帆冷着脸说道。

    “是!”

    鲁玖翻敬了个礼,转身领命而去。

    高第霖面色尴尬,看着程千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蠢货,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程千帆将文件用力甩在了高第霖的脸上,“滚!”

    “属下蠢不可及,让帆哥失望了。”高第霖连滚带爬的捡起文件,口中连连说道。

    “滚蛋。”程千帆冲着高第霖的屁股踢了一脚。

    高第霖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滚开了。

    来到会议室的门口,一巡巡长梁遇春,二巡巡长袁开洲已经在等候。

    程千帆看了两人一眼,他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两位老哥怎么在门口,用不着等我,先进去就是了。”

    “那不合规矩。”梁遇春笑言。

    “坦德阁下可是盛怒而来。”袁开洲微笑着,“也就只有程总你这身高马大之人才能抵得住。”

    程千帆哈哈一笑,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高级警官制服,又看了一眼自觉站在自己身后的梁遇春和袁开洲,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

    乔春桃的手中拎了两瓶白酒,不紧不慢的行走在一个小巷子里。

    他的脖子上系着红色的围巾。

    乔春桃不喜欢穿戴红色的衣装,这会令他想起遇难师傅师娘、师兄弟姐妹们那嫣红的鲜血。

    不过,这围巾是夏小颖织就,非得让他戴着,他推却不得。

    来到一处沿河的院落,乔春桃上前敲了敲门。

    “谁?”

    “是我。”乔春桃回答说道,“不是要喝酒么,七宝的酒。”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酒瓶。

    房门开了,乔春桃闪身而入。

    他将两瓶酒随手递过去,径直进了堂屋。

    “队长。”

    “队长。”

    里面正在无聊的喝茶水嗑瓜子、摸纸牌的十余人纷纷起身。

    乔春桃表情冷木的点点头。

    卢兴戈离沪赴宁后,乔春桃便再度兼任特别行动队副队长。

    “说个事。”乔春桃居中而坐,“肖长官对于弟兄们的表现非常满意,委托我问候兄弟们,肖长官表示会亲自为诸位兄弟请功。”

    “忠于肖长官,忠于局座,忠于领袖!”一个留着平头的、中等个子的年轻男子即刻起身说道。

    其余众人也赶紧附和说道。

    “很好。”乔春桃面色依然是淡淡,“当前租界内局势紧张,所有人不得随意外出。”

    他看着众人,“倘若有弟兄落单、遇到意外情况,务必记住了……”

    “我们是姜骡子的人。”众人哈哈大笑说道。

    有人的额头上贴着白纸条,嘿嘿笑着说,“姜骡子那等江洋大盗,能被咱们借用一下名号,那是他姜骡子几世修来的福气。”

    乔春桃清冷的面容上有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组长令他搞出点动静,然后乔春桃便带人洗劫了‘富中金店’。

    这个目标是乔春桃选定的,选择冒用‘姜骡子’的名号,也是乔春桃的主意。

    ……

    “阁下请放心,我中央巡捕房上下当恪尽职守,以维护市民之安全为第一要务。”程千帆郑重表态,“姜骡子匪帮胆敢顶风作案,挑衅我巡捕房之虎威,我等定会重拳出击,将此伙匪帮绳之以法!”

    “很好,说的很好。”坦德深深的看了程千帆一眼,“程副总,我希望你的行动能力和你的言语表态匹配。”

    “阁下请放心。”程千帆面对坦德的目光,并未有丝毫的退缩,他目光平静,“您很快就会收到喜报。”

    “希望如此。”坦德点点头,轻哼一声带着政治处的警官离开了。

    “看来,坦德阁下这是来者不善啊。”袁开洲在身侧冷笑一声说道。

    “他要交代,我们给他一个交代就是了嘛。”梁遇春在一旁冷不丁说道。

    “好了,两位老哥。”程千帆摘下洁白的手套,随手递给李浩,他看着两人,“这一次,姜骡子胆敢犯我等辖区,这是必须要拿出一个交代的。”

    他的目光冰冷,竖起三根手指,“三天,三天时间,我要见到人。”

    梁遇春与袁开洲对视一眼,皆是正色点点头。

    三天时间虽然紧迫,不过,完成任务倒也绰绰有余:

    程副总说了,三天要见到人。

    ……

    乔春桃带人假冒‘江洋大盗姜骡子’,洗劫了富中金店。

    程千帆还是颇为满意的。

    富中金店的东家李福坤是南京维新政府汉奸李敏仪的堂弟,这家金店严格来说算汉奸资产。

    同时,李敏仪的权柄主要在南京,在上海并无什么势力,这样的富中金店实乃最佳目标之一。

    至于假冒江洋大盗姜骡子,实乃上海特情组的保留节目了。

    对于乔春桃这个手下,他很满意。

    桃子成长进步很快,已经成为了他的好帮手。

    很多时候,他已经不需要事必躬亲,只需要一句话,一个要求,桃子便能心领神会给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当天下午,整个法租界风声鹤唳,巡捕、便衣探目纷纷上街,展开对江洋大盗姜骡子匪帮的搜查工作。

    只不过,到了晚间收队时间,并未有查获涉及姜骡子相关情报,反倒是抓了不少小毛贼,其中包括擒获两个拍花子的,救出几个被拐带的孩童。

    据说,小程总对于搜查结果并不满意,几乎整个中央巡捕房都能听到‘小程总’愤怒的训斥声。

    程千帆将手下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后,阴沉着脸离开了中央巡捕房。

    从薛华立路返回辣斐德路程府的路上,程千帆面色愈发严肃沉静。

    直到下班,他都没有接到来自特高课的任何指令,更是并未召他过去。

    这令程千帆对于心中的那个隐隐猜测,更多了几分确定。

    ……

    中央巡捕房出了此等大案件,程千帆当然不认为三本次郎会没有掌握情况。

    且不说巡捕房内必然还有特高课的探目,就说今日记者们云集薛华立路所闹出的动静,三本次郎若是没有收到手下人的汇报,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特高课课长。

    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没有接到三本次郎的电话和通知,也并未有任何问询。

    这并不符合程千帆对三本次郎脾性之了解。

    三本次郎对于是一个要求极为严格的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程千帆认为三本次郎是一个有着并不太严重的强迫症的人。

    虽然并非严重的强迫症,这也是强迫症!

    法租界中央区又闹姜骡子了,作为中央巡捕房实际上的主政长官,程千帆必然首当其冲压力极大,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否按照原计划投入更多的人手和精力在寻找任安宁的工作中,这是要被打上问号的。

    而以三本次郎的脾性,以他对三本次郎的了解,他最起码会垂询此事,询问进展。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如此,这便给程千帆一个第一直觉回馈:

    敌人似乎对于任安宁的下落并非那么急切!

    难道三本次郎不担心任安宁早已经成功逃离上海了吗?

    程千帆此外的隐隐猜测,似乎有了一个较为有力的印证——

    敌人并不担心找不到任安宁!

    这是为何?

    是日本人早已经掌握了任安宁的下落?

    甚至是,日本人已经抓到了任安宁,将此人控制在手中了?

    程千帆不知道答案,但是,他倾向于这两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并且可能性并不小。

    ……

    而此两种可能性,看似相似,实际上则大有不同。

    第一种情况,日本人早已经掌握了任安宁的下落?

    如此便可以解释三本次郎为何不着急了。

    同时,此也可以佐证程千帆本人是安全的,三本次郎并未怀疑‘宫崎健太郎’。

    三本次郎应该会在某个合适的时机,将任安宁的下落透漏给他,亦或是释放线索以便他这边能够发现任安宁。

    至于说三本次郎为何不一开始就告诉他任安宁的下落?

    程千帆猜测,这应该源自于三本次郎的谨慎。

    这是因为,在不提前告知的情况下,他这边会卖力安排人手寻找任安宁,这会在一定程度上迷惑军统方面,取信对方,因为真的是在寻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三本次郎是长官,他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做什么,自有他的考虑,宫崎健太郎管不着,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第二种情况,日本人早已经抓到了任安宁,最起码已经将此人控制在手中了。

    倘若是此种可能的话,这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了。

    尽管这并非确切意味着三本次郎怀疑他,并不信任他。

    但是,这确实是一个并不太美妙的信号。

    最起码,既然人已经抓住了,三本次郎为何不明确的告知他?在此种情况下,三本次郎只需要明确告知,命令他配合着演一出戏给军统郑卫龙方面看就可以了。

    当然,三本次郎可能也有其考虑,这个考虑就是第一种可能性那般——

    为了使得他在并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找寻任安宁的过程更加逼真,如此可以更有助于他取信郑卫龙。

    但是,在怀疑永远是特工下意识的第一考量的情况下,倘若特高课早已经将任安宁抓控在手中了,三本次郎却并未告知,此种情况足以引起程千帆的警觉了。

    忽然,程千帆眉头一皱,然后露出恍然之色,他觉得自己似乎厘清了心中此前的一个小小疑惑。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821章 一个声音

    程千帆的表情沉静,他在静心思考。

    此前,三本次郎命令他,一旦抓获任安宁其人,就此处决。

    程千帆当是就有一个疑惑:

    按照常理来说,抓到任安宁之后不应该先审讯吗?此人很显然是抗日分子,其人是如何进入上海,进入上海后躲藏在何处,是否有其他抗日团体对其有过帮助?

    这些都是可以深挖的情报啊。

    此外,三本次郎明确表态会安排一个人假冒任安宁,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活着的任安宁,或者说是任安宁的口供对于己方安排人假冒任安宁将是极有价值的。

    但是,三本次郎却没有考虑这些,直接令程千帆将任安宁就此处决。

    这是一个事实上并不太符合常理的命令。

    现在,程千帆找到‘支持’此命令的可能缘由——

    任安宁早已经在日本人手中了,且可能已经完成了审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人比特高课更加了解任安宁的情况了,这也正是三本次郎有底气安排人假冒任安宁的根本原因。

    程千帆点燃一支烟卷,他轻轻吸了一口,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很快,思考的眉毛舒展。

    既然三本次郎不找他,他就主动去见三本。

    ……

    “点火!”

    歌乐山下。

    重庆特别市市长何元靖将手中的火把投出去。

    提前泼了煤油的报刊杂志瞬间轰的一声燃起了熊熊大火。

    “好!”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打倒卖国贼汪填海!”

    “汉奸可耻!”

    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也响彻歌乐山。

    不远处,戴着茶色墨镜的戴春风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就在这一天的上午,中央图书馆杂志审查委员会第二十次会议《处置汉奸汪填海等以前著作办法》通过。

    该决议规定:对于汪氏过去著述,“无论何种,一经发觉,概予没收,焚毁。”

    于是,在整个重庆,亦或是即将蔓延到整个国统区,都将开始轰轰烈烈的‘剥夺汉奸汪氏文字’的活动。

    军统局也接到任务,查勘窝藏、保存汪填海之卖国文字记录违法行为。

    “局座,局本部这边从仓库里搜检出半斤文献。”齐伍走到戴春风的身边说道,“我部成功清除汪氏余毒。”

    “甚好。”戴春风微微颔首。

    浩浩荡荡的剥夺汉奸汪氏文字的运动,军统局本部自然也要积极响应,只是,这搜缴汪填海文献记录的行动,可在别处有重大发现,在本单位自然是有说法的:

    不能多,自然是越少越好,但是,也不能一点没有,那是不合理的,最好是有那么一点点。

    齐伍的这个‘半斤’,非常合适。

    齐伍说话间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电报递给戴春风,“局座,‘夜莺’来电。”

    “噢?”戴春风颇为惊讶,‘夜莺’是他特别为程千帆与军统上海区之间留存的特殊联系渠道。

    常理来说,军统上海区的桂倩是有资格与重庆局本部联系的,不过,此时桂倩的署名身份是军统上海区电讯科。

    ‘夜莺’这个身份是不需要,最起码是极少同重庆局本部联系的。

    他接过电文看。

    戴春风的眉头愈发皱紧,他的表情也愈发阴沉。

    “陈功书近日可有来电?”戴春风沉声问道。

    “确有来电。”齐伍说道,“前几日,陈功书来电,报称上海区行动四大队万海洋投敌叛国,并且表示他们及时察觉万海洋赴逆之事,成功避免了损失。”

    他看了戴春风一眼,“局座还嘱托我回电,嘉奖上海区及时消弭隐患呢。”

    戴春风重重的冷哼一声。

    此前,陈功书来电汇报该事件,考虑到此前郑卫龙、郑利君等先后领导上海站(上海区)其间,上海方面都因为出现了叛徒而损失惨重。

    此次,陈功书以及上海区能够及时发现行动四大队之万海洋叛国投敌,这自然可以用表现不俗来形容了。

    故而,他回电上海,特别嘉奖陈功书以及上海区。

    然后,这份来自‘夜莺’的电报,则令戴局座有了一种被愚弄的羞怒。

    ‘夜莺’来电告知其丈夫程续源遇险之过程,并且特别感谢了来自‘候鸟’的示警。

    如此,戴春风才真切得知军统上海区此番能够化险为夷,实际上是因为‘夜莺’收到了来自‘候鸟’的示警!

    然后是‘夜莺’不顾危险的向丈夫程续源示警,如此才险而又险的避免了上海区书记为敌捕拿的糟糕局面出现。

    也就是说,军统上海区之所以能够发现万海洋叛变投敌,绝非陈功书来电所称乃是军统局上海区内部警醒自查发现的,此实际上是自己那位小学弟、小老乡的功劳!

    “无耻。”戴春风冷冷说道。

    “上海区接连出事,这次又出了万海洋这么一个叛徒。”齐伍想了想,还是为陈功书辩解了两句,“陈区长履新,上海区的情况是大为改观的,在这种情况下,宜将再接再厉,他为了维护上海区……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这个人啊。”戴春风指了指齐伍,摇摇头说道,“都说你是菩萨心,烂好人,一点也不为过。”

    “都是在前线出生入死的兄弟。”齐伍说道,“局座心中其实比我还要心疼和体谅,只是于公……”

    他苦笑一声,“局座身处位置不同,只能秉公,至于我的这点私心,实际上是替局座的私心代言……”

    “胡闹。”戴春风冷哼一声,“犯了错,就是犯了错,功是功,过是过,岂能这般糊弄。”

    不过,戴春风只是冷哼了两下,倒是没有再继续纠结此事。

    就在此时,齐伍嘟囔了一句,“程五方身份特殊,反而回电不便,‘夜莺’回电也是晚了两天,奇怪。”

    戴春风面沉似水。

    好一会后,戴春风淡淡说道,“回罗家湾。”

    “是!”齐伍点头说道,表情严肃。

    ……

    上海。

    法租界。

    吕班路,女人坊的门口,一个女子身着淡紫色的旗袍,双脚微微交叉站立,她的手腕挎着坤包,纤细的手指夹着一跟细细长长的烟卷,不时地会将烟卷送到红唇边,轻轻地吸一口。

    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法兰西雪铁龙小汽车缓缓驶来,吱呀一声停在女士的身旁。

    这辆雪铁龙小汽车的车身上印着电话召车的字眼,后面还有一排阿拉伯数字。

    下面有‘友谊’的字样,这是友谊车行的租车。

    女子拉开车门,直接上了后排座位。

    陈功书坐在驾驶座位上,他一身西装革履,好似高礼仪的司机,正一本正经的开着车。

    “桂倩这几天可老实?”陈功书问道。

    女子笑了笑,“桂科长生了一场病,身体还很虚弱,她这几天一直卧床休息,不过……”

    陈功书没说话,他了解这个手下,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她会继续说的。

    “不过,我注意到桂倩实际上不像是她所表现的那么虚弱,她曾经偷偷一个人溜出去”

    “知道具体去哪里了吗?”陈功书问道。

    “不知道,区座叮嘱我不可轻举妄动,不要引起桂倩的怀疑。”女子摇摇头,“不过我隐约有猜测。”

    “什么猜测?”陈功书又问。

    “桂科长回来后,我闻到她身上有果脯和面包的香气。”

    “她是去见孩子去了?”陈功书皱着眉头,“有打听那两个孩子的下落吗?”

    “没有。”女子摇摇头,“属下推测,程书记和桂科长应该有一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安全屋。”

    “成何体统!”陈功书冷声说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要在上海区另设机关吗?”

    女子不说话。

    “再这样下去,上海区就要变天了。”陈功书冷哼一声,“你明天去报馆,登报找权叔。”陈功书沉声说道。

    “是。”

    “桂倩的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陈功书表情严肃,“或者是桂倩,或者是程续源,尽管程续源在尽力遮掩,想要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不过,我更倾向于是桂倩身上。”

    他熟练的转动方向盘,说道,“我估计桂倩手中应该掌握有一个特殊的情报来源渠道,而程续源和万海洋的接头有问题,应该就是这个情报渠道向桂倩发出的示警。”

    “有没有可能是程书记临出发前向桂科长交代了什么。”女子解释了一句,说道,“桂科长然后发现了一些异常,然后急忙去了劳勃生路示警?”

    “可能性不大。”陈功书沉思,“我后来仔细琢磨了,我们都有点小看这位程太太了。”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我准备不日向重庆去电,将程续源以及桂倩调离上海。”

    “要不要缓一缓?”女子思忖说道,“这两个人都是人才,目前区座您手里也正是用人之时。”

    “这两人是已经露了相的,不能久留上海了。”陈功书沉声说道,“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不是自己人,能耐越大,未来的隐患越大。”

    陈功书表情严肃,“上海区屡屡遭遇挫折,现在正当精诚团结,一致抗日之时,容不得再有内部的蝇营纷争了。”

    “明白。”女子正色说道,“上海区只能有一个声音,如此才能够紧密团结在区座身边,为抗日事业迸发最大之能量。”

    “生我者父母。”陈功书微微颔首,“知我者,小曼也。”

    说着,他忽而心中一动,“我怀疑桂倩手里还握有一个秘密电台,这个事情很不好,此事交由你去查证。”

    他之所以一上来就剥夺了桂倩的电讯科科长的职务,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将电台从桂倩,亦或是更直接说是从程续源的身边抽走,以兹来隔绝程续源越过他直接同重庆局本部联系的渠道。

    而现在,倘若桂倩手中真的掌握有一个秘密电台,这对于陈功书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他的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象上海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被人秘密汇报于重庆,尤其是当他向重庆所汇报的情况与其不同之时——

    此乃背后打小报告,形如锦衣窥伺,小人也。

    “明白。”女子点点头。

    ……

    “属下明白。”程千帆毕恭毕敬的对三本次郎说道。

    他此番来特高课,特别向三本次郎汇报法租界中央区‘闹姜骡子’之事。

    同时向三本次郎诉苦,表示自己现在在公务上面临上司严令限期抓捕姜骡子的命令,故而在派人搜寻任安宁之事上则多多少少会有精力被牵扯。

    故而,程千帆委婉的向三本次郎做出‘求援’的姿态。

    意暨请三本次郎和特高课能够提供更多的有关任安宁的情报和资料。

    宫崎健太郎的求援之举,却是令三本次郎颇为不快。

    三本次郎批评宫崎健太郎缺乏攻克艰难险阻任务的决心和信心,并且直接表示,他不想理会‘程副总’在公务上的忙碌,他只有一个要求,尽快找到任安宁。

    看到宫崎健太郎的恭敬态度,三本次郎的面色稍缓,他看着宫崎健太郎,“宫崎,本部这边自然也会加紧搜寻任安宁的踪迹,一旦有所获,会即刻通知你的。”

    “是!”程千帆赶紧说道,“属下只是因为公务缠身,而在搜寻任安宁的任务上更是并无太多进展,深怕误了课长的神机谋划,一时急切了。”

    他现在更加确定,任安宁一定就在三本次郎手里了。

    或者说,程千帆进一步确定了,任安宁应该没有开口,亦或者说,日本人还未达成从任安宁的身上获取他们所需要的情报的目标。

    这也正是三本次郎训斥他,并未向他提供寻人的任何帮助的原因——

    现在这个时候,任安宁还不能‘放出来’,无论是是放出来这个人,还是放出一些风声、踪迹。

    随后,宫崎健太郎又委婉的询问课长,特高课这边有无掌握到有关‘姜骡子’的相关情报……

    然后,程千帆就被三本次郎骂了个狗血淋头,驱赶出去了。

    ……

    三本次郎站在窗台,他伸手勾起窗帘一角,看宫崎健太郎下楼出现在院子里,然后直接上车离开。

    三本次郎的眉头就那么的皱起来了,并且表情也愈发凝重。

    “原司,你怎么看?”三本次郎忽而开口,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问道。

    “不是说这位宫崎君最喜赚钱,并不那么热衷(特务)机关事务吗?”千北原司冷声说道,“叔叔并未找他,按照叔叔所说此人的脾性,他本可以趁机偷懒的,现在却主动来见……”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822章 瞬间补牢

    听了千北原司的话,三本次郎也是微微错愕。

    若非千北原司这般说,三本次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确实,正如千北原司所说,宫崎健太郎这个家伙满脑子都充满了铜臭味,以宫崎的脾性,他应该巴不得装聋作哑,只要自己这边不去催促,宫崎健太郎那边也正好有借口可以偷懒。

    现在,宫崎健太郎却是急急忙忙的来汇报。

    这确实是有些不太符合这家伙的脾性。

    “你在怀疑宫崎什么?”三本次郎沉声问道。

    他了解千北原司的能力,知道自己这位世侄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千北原司摇摇头,“并非是怀疑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有些不符合这个人的脾性。”

    他似乎是对三本次郎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一个贪财且不勤快的家伙,突然有些反常,这难道不应该注意吗?”

    三本次郎忽而深深的看了千北原司一眼:

    原司似乎很不喜欢宫崎那个家伙啊。

    他仔细琢磨,千北原司对宫崎健太郎的态度,此前也只不过是颇多调侃和鄙薄,原司认为这是一个追逐金钱、只知道拍长官马屁的家伙。

    不过,也仅此而已,只是,现在原司对于宫崎那个家伙的态度,似乎更多了一丝厌恶。

    “宫崎这个家伙,虽然过分追逐金钱,不过,对待交代给他的任务,还是能够比较认真的对待的。”三本次郎缓缓说道,他看着千北原司,“当然,你若是不放心,调查一下也好。”

    “‘鲟鱼计划交给你负责,对于相关人员你有调查和调用的权利。”三本次郎说道。

    千北原司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待千北原司离开后,三本次郎按动了响铃,“让小岛信泽来一下。”

    很快,小岛信泽来到课长办公室。

    “千北室长今天去了哪些地方,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三本次郎淡淡问道。

    几分钟后,小岛信泽离开课长办公室。

    三本次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还是一个孩子气的家伙啊。”

    ……

    “告诉桃子,将人员散出去。”程千帆捏了捏眉心,说道,“那么多五大三粗的汉子聚集在一个地方,吃得用都是超乎寻常的,遇到有心人便起疑心。”

    “‘姜骡子这次闹的很大,巡捕房的弟兄们行动迅速,各个卡口都盘查非常严密,他们应该不是不想要散出去,只是来不及。”李浩为乔春桃解释了一句。

    “那也应该做好预案,将人员化整为零,不要怕麻烦,我们不能因为怕麻烦而引起行动小组出现任何损失。”程千帆表情严肃,“不要觉得只是暂时在一个地方待两天不会出问题,侥幸心理要不得。”

    “是!”李浩点点头说道。

    “浩子,你也记住,以后做任何事情都要再三思索,随时发现漏洞错误,随时补缺补差。”程千帆沉声说道,“我们是人,是人都会犯错误,最重要的是及时弥补。”

    “明白了,帆哥。”李浩点点头,表情严肃说道。

    他知道帆哥教导的这些都是经验之谈,都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

    程千帆从公文包中拿出烟盒,没有打开,他就那么摩挲着烟盒,冰凉的金属触感令他神情一震,甚至可以说是神情凛然。

    烟盒里第三排从右边向左数第四支香烟,是他为自己在特殊情况下特殊准备的。

    这支香烟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他所从事的这项工作是绝对不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的‘表演事业。

    就在方才,他主动出击来见三本次郎,行暗中试探之事。

    程千帆自以为自己的这个谋划是合理的,甚至因为自己能够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窥伺三本次郎的阴谋诡计之线索而自得。

    不过,在他面对三本次郎,向三本次郎汇报因为中央区‘闹姜骡子,以至于自己公务压身,这直接影响到找寻任安宁的任务的时候。

    确切的说,是面对三本次郎这个老女干巨猾的日本特务审视的目光的时候,程千帆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极不起眼的错误:

    以宫崎健太郎的脾性,有了这种可以在事后推诿解释的借口,这岂不是美哉,只要三本次郎不主动催促,他便可以装聋作哑,直至有一天三本次郎问责催促的时候,宫崎健太郎这边也可有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奉上。

    故而,他此番来面见三本次郎、暗中试探的举动,看似是聪明,实则犯下了错误。

    程千帆不知道三本次郎有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个‘不符合一贯脾性的小细节。

    面对三本次郎这个老女干巨猾的日本特务,他不敢去赌。

    几乎是瞬间,程千帆便想到了弥补的方略。

    随后,程千帆便小心翼翼的流露出请课长帮忙,询问特高课这边有无掌握到有关‘姜骡子的相关情报……

    然后,程千帆就被三本次郎骂了个狗血淋头,驱赶出去了。

    此些言语举动,就是程千帆的‘亡羊补牢之补救措施。

    这种看似委婉的,似乎实际上并不太在意的‘求援,实际上却可以最贴切的反应出他对此事的期待——

    宫崎健太郎就江洋大盗‘姜骡子的情报向三本课长求援。

    ……

    他为何会求援?

    又因何会挨骂?

    抓捕姜骡子是巡捕房的事情,和日本人无关,事实上,姜骡子在上海滩兴风作浪,尤其是在法租界屡屡犯案,日本人应该是对此乐见其成的,最起码是不会有兴趣帮法国佬将姜骡子绳之以法的。

    故而,程千帆就姜骡子一事向三本次郎委婉请求帮助,这是主动是挨骂的。

    但是,程千帆知道会挨骂,为何还会抱以侥幸心理请求课长‘战术指导?

    以三本次郎的智慧,只要他后来注意到这个细节,略一思索就会明白宫崎健太郎的目的——

    姜骡子此番犯下什么大案?

    抢劫金店!

    宫崎健太郎这个贪财的家伙之所以此次来特高课面见课长,前面那些解释因为要缉拿姜骡子之公务,有可能影响到搜捕任安宁的任务的解释之语,都并非其来访目的,这家伙真正的目的就是妄图借助特高课的手,缉拿姜骡子。

    若是能就此成功抓获江洋大盗姜骡子一伙人。

    此一方面是应付了来自法租界巡捕房高层的破案压力,更重要的是,姜骡子抢劫金店的那些不菲的收获,可就落入宫崎健太郎的手中了。

    不,确切的说,江洋大盗‘姜骡子匪帮这些年积攒的丰厚家底,这些才是宫崎健太郎的目标!

    这个满脑子都是金钱的家伙,这是想要靠着特高课闷声发大财呢——

    这就是程千帆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鲁莽后,在那一个瞬间做出的‘亡羊补牢的计划,试图给自己在三本次郎的心中留下这样的目的和印象。

    此时此刻,程千帆又思考了自己的这个补救方略,他的心中略略放松,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补救方略从各方面来看都应该是不错的。

    最起码,只要他自己没有再犯下令三本次郎怀疑的错误,这个补救方略就是合格的。

    这便是宫崎健太郎这个日本身份的最大用处,即便是他有些时候有了细微的纰漏,只要及时作出补救,有了合理的解释,那么,他就是安全的,还是值得三本次郎信任的得力干将:

    宫崎依然是对课长阁下有着一片赤诚之心的好下属。

    ……

    金神父路。

    双龙舫公寓。

    苗圃与接头的同志热情的握手。

    两人的情绪都是颇为激动,好一会才恢复了平静情绪。

    “菊梅,大姐现在在哪里?”苗圃问道。

    “大姐现在在泾县军部,她托我向你问好。”夏菊梅说道。

    “真羡慕大姐,可以穿着咱们的军装,在咱们的队伍上。”苗圃一脸艳羡说道。

    说着,她叹息一声,“真想要有一天和大姐一样,在咱们的队伍上,身边都是自己的同志,是咱们的战士们。”

    “会有那么一天的。”夏菊梅说道,她拍了拍苗圃的手,“改天我买些零嘴果干什么的去看看小可,几年没见了,这小呀得长得老高了吧,也不知道这小伢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三姑。”

    然后,夏菊梅就看到苗圃的目光暗淡了下来。

    她的心中咯噔一下。

    “圃妹子,小可……”夏菊梅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苗圃的眼睛,带着一丝期望,这是绝望中的可怜的期望光芒。

    ……

    曹宇身着一身病号服,溜溜达达的在病房区的后院闲逛。

    病号服的兜里有瓜子,他颇为写意的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东张西望。

    “他倒是有闲情逸致。”苏晨德指了指曹宇,对身旁的董正国说道,“可怜我们忙得脚不沾地。”

    “曹组长这两年也是流年不利,难得有歇息的时间。”董正国笑着说道,言语中为曹宇开脱了两句。

    说话间,他的手指是指向曹宇那残缺的半只耳的。

    苏晨德顺着董正国手指方向看过去,又听得董正国这般说话,也是忍俊不禁。

    可不是么,这家伙这两年的运气着实不怎么好,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

    就以这次来说,若不是曹宇连滚带爬的,以驴打滚的丢人姿势躲避,弄不好就被军统的枪手一枪干掉了。

    “苏长官是要带曹宇去南京?”董正国敬了一支烟与苏晨德,小声问道。

    前些天,苏晨德去了南京。

    而关于苏晨德的最新任命也终于以文件形式落实,苏晨德将成为特工总部外扩后第一个站点,也将是特工总部除了上海之外最重要的站点暨特工总部南京方面的一把手。

    在南京忙碌了一些天后,苏晨德此番回到上海,喊他这个老部下一起吃茶,然后就又拉着他来到了齐民医院看望曹宇这个昔日下属。

    联想到南京方面此时那是草创阶段,苏长官也是亟需人手,董正国也是不由得产生了猜测。

    面对对自己照顾有加老长官,董正国也不藏着掖着,干脆直接问道。

    不过,他没有直接提及苏晨德是否要带他去南京,而是以曹宇为话题。

    “曹宇不适合去南京。”苏晨德摇摇头。

    “为何?”董正国不解的问道。

    在他看来,曹宇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此人是党务调查处出身,对党务工作很熟悉,此前还曾经在南京上过学,熟悉南京的情况,又曾经在苏晨德的手下做过事,属于可以信任的老部下,实在是苏晨德最合适带去南京的人手之一。

    “我对曹宇另有安排。”苏晨德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留在上海更合适。”

    他自然不能告诉董正国,自己一直觉得曹宇有‘妨主的诡异特质。

    对于曹宇,他向来信奉的是,可以用,却不可以直接用在自己的手下,更别说还眼巴巴的将曹宇从上海调到南京身边了,那岂不是寿星公上吊么。

    “曹宇是我信任的人。”苏晨德看着董正国,说道,“不过,我更信任的是你这个老部下。”

    他的表情非常诚恳,眼眸中也带了感情,“在党务调查处的时候,你就是我最信任的部下。”

    苏晨德递了一支烟与董正国,“南京百废待兴,与你我兄弟而言,更是大展拳脚,创立一番事业的好机遇。”

    “长官是要我去南京?”董正国没有回避,直接问道。

    “不错。”苏晨德点点头,“你是我最信任之人,南京那边没有你在身边,我是寝食难安啊。”

    董正国略一思索,他深吸了一口烟卷,点点头,说道,“长官抬爱,此为正国的荣幸,南京,我去了。”

    “好,好,太好了。”苏晨德高兴的点点头,“南京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给你们小两口准备了住处,安家费也早就备好,你们到时候看看还缺什么,自行添置就是了。”

    “长官有心了。”董正国目露感动之色,他没想到苏晨德想的这般周到,竟然已经将自己夫妻二人的住处、安家事宜都考虑好了,不禁也是心中感动不已。

    ……

    曹宇早就暗暗注意到了在远处角落里的苏晨德和董正国。

    只是两人并未现身过来,他便也装作没有看到,自顾自的散步。

    就在此时,他瞥到远端一个人影,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823章 祝捷大会

    雷之鸣身上的棉袄是破的,便是打着补丁也遮不住一些破洞。

    冻烂了的耳朵红红的,他费力的推着医院的垃圾车。

    就在距离‘二表哥’同志还有二十多步远的时候,他看到曹宇走路的时候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兜里的瓜子也散落出来一些。

    “你这个人,怎么不看路。”曹宇生气质问。

    他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瓜子,很是愤怒。

    “欸欸欸,明明是自己撞到我了好不好。”男子也是不甘示弱,“你要是看不清路要戴眼镜的,晓得不晓得?”

    “不跟你一般见识。”曹宇一扭头就看到了被这边的情况吸引目光的苏晨德和董正国,他瞪了‘冒失鬼’一眼,朝着苏晨德和董正国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走了过去。

    等到走到苏晨德这边的时候,曹宇忙不迭的向苏长官和董兄弟要烟卷抽,然后在他点燃烟卷,美滋滋的抽上一口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去看,发现‘丹顶鹤’同志推着垃圾车已经远离的背影,他的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苏晨德注意到了曹宇的目光,他下意识的看过去,入眼皆是或自行散步,或者被家属搀扶着的病号,还有一个垃圾工费力推着平车的背影。

    “怎么?护士不让老弟你抽烟,你就乖乖听话了?”董正国打趣说道。

    “别提了。”曹宇贪婪的抽着烟卷,却是因为急切而呛到了,他连连咳嗽,“没烟了,我让尹鹏那小子给我带来,这小子还没到。”

    说着,他看着苏晨德和董正国,“苏老板和董老哥来医院是找我的?”

    “可不是找你的么。”苏晨德微笑说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回你病房再说。”

    “行。”曹宇点点头,“正好我也腿脚累了,也该回去了。”

    几人朝着病房的方向走,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看到一个垃圾工坐在地上,正在卖力的啃那已经冻得僵硬的黑面饼子,有那细碎的饼渣掉在地上,垃圾工赶紧捏起来塞进嘴巴里。

    苏晨德认出来这人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垃圾工,他方才瞥了一眼,却是看的真切,这垃圾工不舍得糟蹋粮食,那捏起来的饼渣里却是更多是尘土泥巴,也就那么一股脑儿塞进嘴巴。

    曹宇看都没看坐在地上啃黑面饼子的‘丹顶鹤’同志,似乎是因为那平车有些妨碍走路,他的嘴巴里还骂了句。

    ……

    曹宇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找到机会和雷之鸣秘密接头。

    此时的雷之鸣,一身青布棉褂,戴着黑框眼镜,脖子上系着围巾,一幅来医院探望病号的有文化的家属模样。

    “消息可靠吗?”曹宇低声问。

    “情报是从重庆那边反馈来的,应该无误。”雷之鸣说道,“这位任安宁先生是有志投入抗日事业的密码专家,这样的人才是抗日工作所急需要的。”

    他推了推眼镜,警惕的关注着周围的情况,“市委的意思是,找到任先生,帮助他成功离开上海。”

    “我的任务是什么?”曹宇问道。

    “你的任务是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为找人提供帮助,离开上海的工作不需要你参与。”雷之鸣说道,“不过,一定要记住,你只可暗中打听,不可有其他多余动作,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明白。”曹宇点点头。

    他看了雷之鸣一眼,说了句,“这位任先生这样的人才,也正是我们所急需的。”

    “这个都是后话。”雷之鸣正色说道,“先帮助任先生离开上海再说,至于说是重庆还是延州,我们尊重任先生的选择。”

    “好。”曹宇点点头,“我这两日就可以出院了,我会想办法的。”

    “注意安全。”雷之鸣再度叮嘱说道。

    “我晓得的。”曹宇点点头,他提醒雷之鸣,“今天之后,你不可以再在医院出现了。”

    他对雷之鸣说道,“苏晨德昨天见过你,这个人是十分狡猾的大特务,我担心他会认出你。”

    想了想,曹宇又提醒说道,“尤其是昨天,苏晨德见过你扮作垃圾工人的样子。”

    “放心。”雷之鸣点点头说道,他知道‘二表哥’同志在担心什么,“垃圾力工都是临工。”

    “那就好。”

    ……

    程千帆是在两天后才从老黄那里得知情况的。

    当得知上海地方党组织竟然也知道了任安宁的事情,并且也已经开始秘密找寻这位归国抗日的密码专家。

    他是颇为惊讶的。

    情报是通过死信箱,以秘语的方式传递的。

    出于保密的需要,上海地方党组织并不知道死信箱的另外一头的同志的身份,更不知道他们的单位、代号,他们只是大略揣测到对面应该是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

    此外,上海地方党组织是没有权力对他们下命令的,他们在死信箱中是请求死信箱这一头的同志在情况允许的情况下,提供必要的帮助。

    “他们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程千帆惊讶问道。

    “情报来源无外乎是上海本地,亦或者是重庆那边这两种情况。”老黄说道。

    程千帆点点头,这个话题不适合深入讨论,不过,程千帆心中实则揣测组织上的情报极可能来自重庆那边。

    “事情有些棘手。”老黄说道。

    他和‘火苗’同志深入分析了此事,两人发现了一些疑点,但是,这些疑点却又是不好直接向上海地方党组织提及的。

    首先一点,他们就不能让上海地方党组织知道,他们这边竟然早已经知晓此事情:

    在情报战线,情报、消息的掌握速度,本就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可供研究分析的情报。

    “先不必理会。”程千帆思忖片刻,说道,“至于说要不要回复他们,如何回复,一切以我的决定、命令为主。”

    是的,上海地方党组织不仅仅没有权力对他们下达命令,而上海法租界特别党支部这边也同样没有义务回复他们。

    “这件事给我的感觉,我们看似看透了一些东西,但是,却又似乎越来越复杂了。”程千帆正色说道。

    红党方面也主动介入此事件,程千帆的表情也愈发凝重了。

    他甚至想象了这样一个情况:

    倘若此事件,亦或者说这盘棋局的幕后落子者是在盘算一盘大棋。

    那么,随着红党的入局,此事也更加扑朔迷离了。

    这躲在幕后筹划此行动的那个人,其目标倘若不是安排人潜伏入重庆的话,只说现在,若是在某个最佳时刻收网的话,将会收获巨丰。

    ……

    “有人在打探任安宁?”千北原司收到小岛信泽的报告,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是程千帆的人吗?”他问。

    “应该不是。”小岛信泽摇摇头,“根据我们的暗中观察,那位‘小程总’手下的巡捕这两天大多都在忙于追缉江洋大盗姜骡子,寻找任安宁的事情,他交给其亲信手下钟国豪以及陈虎去做的。”

    “钟国豪和陈虎手下的那些人,我们大多都掌握。”小岛信泽说道,“这个人新发现的,应该不是程千帆的人。”

    想了想,小岛信泽这才继续说道,“室长,我判断应该是军统分子,他们不可能将寻找任安宁的希望只寄托在程千帆的身上,他们自己也要行动起来的。”

    “舒大明那边有最新的汇报吗?”千北原司问道。

    “暂时并没有。”小岛信泽摇摇头,“按照室长你的吩咐,除非舒大明联系我们,我们这段时间尽量避免主动和舒大明联系的。”

    “那就可能不是军统。”千北原司摇摇头,“舒大明是郑卫龙的人,舒大明此前交代过,他和军统上海区之间是没有联络的。”

    根据审讯舒大明的记录,郑卫龙尽管其人本是力行社特务处上海站前站长,不过,此人对于军统上海区却似乎并不信任,或者说,郑卫龙认为上海区屡次三番出问题,安全起见,最好远离上海区。

    此外,根据舒大明的交代,郑卫龙给他这个‘草帽’的任务便是一步步争取程千帆,借助‘折耳根’的力量来做事。

    故而,千北原司初步便排除了这个人是军统分子的可能性。

    “会不会是中统?”小岛信泽问道。

    “有可能。”千北原司点点头,“最了解军统的甚至不是我们,反而是中统。”

    他对小岛信泽说道,“而最敌视、重视军统的也不是我们日本人,也是中统。”

    他冷笑一声,中统那边若是得知军统可能招揽一个密码专家,其必然心动,是有可能有所动作的。

    此外——

    千北原司轻笑一声,除了军统和中统之外,还有红党嘛。

    倘若是红党也被吸引入局了,那就更加热闹了。

    千北原司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得之色。

    “室长,根据我们的观察,无论是程千帆的人,还是这新近出现的人,他们都没有发现有关任安宁的线索。”小岛信泽说道,“我们这边要不要放出一些风声去。”

    “不急。”千北原司自信一笑,“我们这种人,天然怀疑一切,大海捞针一般的找人,苦寻无果的情况下,突然有了送上门的线索,这就不是线索了,是傻瓜藤条。”

    “小岛。”他忽而问,“叔叔那天找你,都问了些什么?”

    小岛信泽面色平静,一五一十的回答。

    “我这个叔叔啊。”千北原司摇摇头,“他一定认为我是出于妒忌心。”

    说着,他甚至还模仿了三本次郎的口吻说了句‘孩子气的家伙啊’。

    小岛信泽依然是面色平静。

    “小岛,我是一个妒忌心强的家伙吗?”他问小岛信泽。

    “是的,室长。”小岛信泽似乎是犹豫了有两秒钟,然后说道。

    “你啊——”千北原司指了指小岛信泽,笑的连连咳嗽,“无趣的家伙啊。”

    小岛信泽不说话。

    “程千帆现在在忙什么?”千北原司问。

    “这个时间,嗯。”小岛信泽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时间,“巡捕房应该在开祝捷大会。”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中央巡捕房的礼宾会议室内,可谓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经过中央区巡捕房上至金克木金总、程千帆程副总,下到各巡巡长、巡官、普通巡捕以及探目的,排除万难、历经危险的工作,中央巡捕房终于将制造金店大劫案的姜骡子匪帮部分匪徒抓获:

    共计有六名匪徒被抓获。

    此外,还缴获了包括三把毛瑟手枪、一柄汉阳造手榴弹,若干匕首在内的各式武器若干。

    只可惜,现场并未发现被姜骡子匪帮劫走的来自富中金店的金器。

    而按照被抓之匪徒的交代,姜骡子本人对黄金非常痴迷,在这批金器到手后,姜骡子便亲自押运金器先行撤离了。

    虽然没有追回被抢劫的金器,但是,巡捕房能够抓获六名匪徒,并缴获此些‘威力巨大’的武器。

    用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程千帆的话说,此足以体现中央巡捕房全体同仁之不俗的战斗力,作为法租界中央区之市民,也必以有此威武执法力量而自豪!

    值得一提的是,被抓获的六名姜骡子匪帮分子,可谓是颇为狡猾,此六人竟然分成三组,试图分别从三个卡点逃逸,却是正巧落入巡捕房的天罗地网,被中央巡捕房一巡、二巡、三巡分别捕获。

    “这姜骡子匪帮分子端地是贴心啊。”现场一名记者冷嘲热讽,低声说道,“便是逃跑被抓,也讲究一个雨露均沾。”

    台上,在法租界中央区总巡长金克木、副总巡长程千帆的笑意目光注视下,富中金店的经理李贵奇带人抬了‘保境安民’、以及‘罪恶克星’此两个金碧辉煌的匾额敬上。

    中央区巡捕房副总巡长程千帆代表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代表中央区巡捕房总巡长金克木,代表中央区巡捕房全体同仁,接受了来自守法市民的感谢。

    随后,金总和程副总与两个匾额以及金店经理李贵奇一同合影留念。

    程千帆微笑着,他低声与身旁的金店经理说道:

    笑,对,要笑,笑,对喽。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824章 连环计

    “欺人太甚!”李贵奇将礼帽朝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面色阴沉,怒气冲冲。

    若非二哥李福坤强压下令,他才不会去配合巡捕房演戏呢。

    这帮家伙,自己没本事捉拿姜骡子,倒是有脸让苦主配合他们演戏。

    保境安民?

    罪恶克星?

    我呸!

    院子里有汽车灯光,不一会,有脚步声走来。

    富中金店的东家李福坤阔步进来,他随手摘下裘皮手套,一个老妈子赶忙接过。

    “院子里就听到你在嚷嚷,闹什么呢?”李福坤瞪了三弟一眼。

    “还不是那程千帆!”李贵奇气呼呼说道,“我按照二哥你的吩咐配合他们演戏,那家伙竟然还,还……”

    “还什么?”李福坤看了三弟一眼,“不就是让你笑嘛,又不会少块肉,嚷嚷什么。”

    “二哥!”李贵奇气的跳脚,“姜骡子抢劫了我们的金店,他程千帆没给我们一个交代,竟然还敢如此苛求苦主,简直无法无天了。”

    他气呼呼说道,“我们李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们又不是没有人,有敏仪大哥在南京,我们根本不用怕他程千帆,更不需要理会那家伙。”

    “不理会?”李福坤深深的看了三弟一眼,“你信不信,这位‘小程总’不高兴了,别说金店能不能开下去,咱们商行的货根本就进不了法租界,即便是偷偷运进来了,你信不信半夜仓库就会烧个精光!”

    “他敢!”李贵奇愣了下。

    李福坤不说话,只是冷笑。

    “还有王法吗?!”李贵奇气的喊,跺了跺脚,“还有法律吗?”

    “敏仪大哥在南京,他的手伸不到上海这边,更管不了法租界。”李福坤接过女佣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说道,“在法租界,他程千帆就是说话声音高,就是有用,咱们就是要敬着他。”

    “你不要不服气。”他看了李贵奇一眼,“我叫人打了一尊金猫,你亲自送到程府。”

    “凭什么?”李贵奇气坏了。

    “凭什么?”李福坤将茶盏放下,猛然起身,目光阴沉的看着李贵奇,“就凭他程千帆喜欢黄鱼,喜欢养猫,他喜欢!明白吗?!”

    他拍了拍三弟的脸,“就凭你今天笑的勉强,二哥我就得多花这笔钱!”

    ……

    “陈明初该杀!”戴春风面色阴沉,最后那个‘杀’字,几乎是咬着牙出来的。

    就在两日前,军统苏州站被日本人破获,损失惨重。

    包括苏州站常熟组组长薛宗义在内的十余人被抓,另有短枪、爆渣物等军械物资也被日方缴获。

    而这批物资是戴春风强令军统上海区方面刚刚支援苏州站方面,准备在月中用来破坏京沪铁路用的。

    现在行动还未开始,就被日本人连人带货一锅端了。

    现在业已查明,苏州站常熟组之所以出事,盖因为常熟组组员薛明聪叛变,此人投靠了七十六号后,随之便供出了常熟组的情况,以作晋身之资。

    而薛明聪之所以会叛变,正是因为此人受到‘老长官’陈明初的策反。

    “局座。”齐伍也是面色严峻,说道,“陈明初附逆已经有些时日,没想到流毒影响依然还在。”

    他想了想说道,“必须想办法除掉陈明初,这个人对沪苏等地的情况太了解了。”

    陈明初曾经是上海区人事科科长,他掌握的人事资料不仅仅涵盖上海方面,还包括身受上海方面影响的苏州站、常州站等处。

    “当然要除掉!”戴春风冷哼一声,“问题是怎么干掉!”

    他早已经向上海区方面下达了对王鉄沐、陈明初以及何兴建等叛徒的制裁令,只不过这些人都对个人安全格外注意,且深居简出、行踪诡秘,更且受到日方重点保护,上海区方面对这些人也是毫无办法。

    陈功书履新上海区之后,也曾来电向局本部诉苦,言说军统在上海的力量受创严重,想要重整旗鼓且须要时日。

    “要不要请特情组方面……”齐伍想了想,说道。

    “不可。”戴春风摇摇头。

    程千帆和他的上海特情组非常重要,乃极具战略价值之特情机关。

    最重要的是,戴春风深知上海区人多眼杂,更有程千帆多次在密电中明确表示不愿意与上海区发生过多牵扯。

    而在经历了上海区多次出事,上海特情组却始终未曾遭受重大损失,凡事就怕对比,如此之下,戴春风的心中也便下意识的认可了‘特情组要远离上海区’的观点。

    “局座误会了。”齐伍知道戴春风的担心,急忙解释说道,“属下的意思不是让肖勉与陈功书直接合作,而是通过局本部来操作。”

    “详细说说。”戴春风来了兴趣,看了齐伍一眼,说道。

    “特情组方面只负责情报搜集,其主要任务是捕获关于这些人的精确情报。”齐伍说道,“若有所获,特情组即刻汇报局本部,然后再经由局本部向上海区去电。”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从时间上考虑,或许也可直接令候鸟与夜莺联络。”

    戴春风没有直接回答,他来回踱步,思考了两分钟后,这才做出决定。

    “是通过局本部,还是通过夜莺,且须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戴春风沉声说道,“不过,你说的这个方略,倒是可取的。”

    他对齐伍说道,“拟电上海特情组——”

    齐伍摊开手中的文件夹,准备记录。

    就在此时,戴春风却说放下抬起的手臂,又陷入思考之中。

    他看向齐伍,“老头子那边对那小子的封赏是不是批下来了?”

    “是的,昨日刚行文下达。”齐伍说道,他有点明白了戴春风的意思了,“局座的意思是……”

    “去电杭州,让盛叔玉去一趟上海……”戴春风说道。

    然后他便看到齐伍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戴春风不高兴了。

    “局座忘了么?之前咱们那位小老乡曾经来电说过,恕不接待盛叔玉了。”齐伍轻笑一声,说道。

    “这个混小子!”戴春风想起来了,他一拍额头,然后骂了句,“端地会记仇,再说了,上次的事情……”

    然后,戴春风脸色一沉,“怎么,这小子这是在责怪于我了?”

    上次派遣盛叔玉去上海,乃是他亲自下令,程千帆对盛叔玉不满,那是不是对他这个学长也不满了?

    “不只是盛叔玉,那小子对陈功书也是非常不满。”齐伍摇摇头说道,“他一直在抱怨,说陈功书的人做事不严谨,说盛叔玉带的人一身毛病。”

    “就他的人好,他的人厉害!”戴春风气极反笑,骂道。

    齐伍见状,心中也是得意不已。

    只是他一句话,便帮那位小老弟成功转圜。

    他这句话看似是没有一句是在为程千帆辩解,反而是在告程千帆的刁状,但是,实际上却起到了为程千帆解释的作用。

    郭荩宇是陈功书的人。

    许志新是盛叔玉的人。

    这两人都是因为个人行事不严谨,先是郭荩宇被抓,然后被敌人顺藤摸瓜发现了盛叔玉和许志新,然后又因为许志新继而由此引发了盛叔玉被围困,上海特情组方面不得不出手营救,以至于损失不小。

    言下之意,程千帆没有抱怨盛叔玉去上海这件事本身,而是对于盛叔玉和陈功书二人的手下行事不密很不满。

    “无法无天,没大没小。”戴春风又骂了句。

    盛叔玉虽然只比程千帆大一岁,但是,其人在军统局内部的资历则深得多,而陈功书的资历更是还在盛叔玉之上。

    程千帆这个小字辈在那里抱怨连天,确实是可以用‘没大没小’来形容了。

    “这位小老乡的没大没小,局座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齐伍笑着说道。

    言下之意,程千帆之所以敢没大没小,还不是局座你惯出来的?

    “这还能怪到我的头上了?”戴春风佯怒说道,然后冷哼一声,“他不喜欢盛叔玉,盛叔玉就去不得上海了?简直是胡闹!”

    “局座,盛叔玉前日来电,那边的事情有些棘手,若要处理完,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齐伍说道。

    戴春风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齐伍,你亲自去一趟上海。”戴春风沉声说道。

    “是。”齐伍点点头。

    ……

    “宜兰茶馆……”

    听了李浩的汇报,程千帆陷入沉思。

    研判舒大明可能有问题后,他便下令派人暗中跟踪调查此人。

    不过,连续好几天舒大明都并未有什么异常,每天就是去菜场上班,下班,顺便在菜场买菜回家做饭,偶尔不想做饭了,就会去家门口附近的一家小饭馆打打牙祭。

    而那个小饭馆,特情组的情报人员也调查了,暂时并未发现异常。

    不过,就在今天上午,舒大明在从菜场回家的途中,去了一个茶馆。

    按理来说,下了班去茶馆喝喝茶,听听曲,这并没有什么可疑的。

    不过,有一点引起了跟踪人员的注意,他觉得有异常,便即刻上报:

    舒大明去的这个宜兰茶馆并不在其下班回家的途中。

    “从菜场到舒大明的家,中途有一个惠德茶楼,以我们对舒大明的观察,倘若以这个人素来的习惯,他即便是要吃茶听曲的话,更可能选择下班途中的惠德茶楼,而不是绕路去这个宜兰茶馆。”李浩说道。

    程千帆微微颔首,示意浩子继续说。

    “帆哥,你说过,任何不合理的地方,必然是有其原因的,而这就是我们要调查和注意的。”李浩说道,我的意思是重点调查一下这个宜兰茶馆。”

    “方向没错。”程千帆说道,“知道要查什么吗?”

    “查一下宜兰茶馆有没有可疑人员,查一下舒大明在茶馆接触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李浩想了想说道。

    “这是基本的调查。”程千帆淡淡说道,“不过,没说到点子上。”

    他看着李浩,“如果舒大明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这些基本的调查应该问题不大,最起码除非长期监控,短期内很难发现什么问题的。”

    李浩表情认真的聆听帆哥‘上课’。

    “正常来说,这种不在一个人的合理的出行选择内的地点,这个人去了这里,必然是有原因的。”程千帆说道,“假如舒大明没有问题,或者说宜兰茶馆没有问题,那么,舒大明为什么会选择绕路去宜兰茶馆?”

    “可能是宜兰茶馆的茶水好。”李浩说道。

    “还有呢。”

    “要么是那里的曲子唱得好。”李浩受到了帆哥的启发,说道,“或者是宜兰茶馆的点心好吃,也或许只是茶馆的伙计说话讨喜。”

    “脑子转的倒是快。”程千帆微笑说道,“按照这些去查。”

    “帆哥,如果宜兰茶馆确实是有什么招揽顾客的妙处,那是不是就说明茶馆没问题了?”李浩问道。

    “谁告诉你这样茶馆就没问题了?”程千帆瞪了李浩一眼,“如果茶馆没有什么值得人绕远去的理由,与我们而言就省事不少,反过来,茶馆表面上没问题,只是意味着我们要查的更辛苦,明白没有?”

    “明白了。”李浩仔细思索帆哥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小岛。”千北原司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高脚杯中的红酒微微荡漾。

    “室长。”小岛信泽说道。

    “是时候了。”千北原司说道,“可以放出一些风声去了。”

    “哈依。”小岛信泽说道,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了句,“室长,你吩咐舒大明做那些,会不会打草惊蛇?”

    他的表情认真,“室长也说过,舒大明这个人很关键,如果舒大明会被怀疑了……”

    “不不不。”千北原司摇摇头,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容,“正因为舒大明很重要,他的身上出现了疑点,确实是会引来一些连锁反应,但是,正因为此,整件事才更加可信。”

    看到小岛信泽若有所思,千北原司笑了笑,“好了,小岛,你不必担心什么,一切都尽在掌握。”

    “用中国人的话说,这是连环计,计中计。”他看着小岛信泽,还饶有兴致的调侃说道,“你的脑子不够聪明,想不明白就不要费脑子了,听从命令就是了。”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825章 ‘农夫’来电

    “帆哥,有线索了。”豪仔兴冲冲的找到程千帆。

    “坐下说话,不要急,慢慢说。”程千帆正在练习书法,他抬眼看了看豪仔,淡淡说道。

    “大约半个月前,有一辆从花旗国转道香港来上海的大轮船。”豪仔说道,“有人在船上见过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的,斯斯文文的。”

    “还有呢?”程千帆放下毛笔,问道。

    能够令豪仔如此兴奋,必然不止这些浅表的情报。

    “这个男的是孤身一个人,整天呆在船舱里不出来。”豪仔说道,“同舱的人觉得这个人有些古怪,所以对他印象比较深刻。”

    “怎么个古怪?”程千帆吹了吹墨汁,问道。

    “那个人也不太懂,就是看这个人整天白纸上不停地写,写满了一张纸,又换一张,全都是数字和洋码子。”豪仔说道。

    程千帆放下手中的‘书法作品’,表情终于变得严肃。

    根据豪仔所打探来的情报,这个‘怪人’确实是有些符合任安宁的特征。

    “情报来源可靠吗?”他问道。

    “应该没有问题。”豪仔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们按照帆哥你的吩咐,重点调查近一个月从海外来上海的轮船,这个线索经过了初步的甄别核实。”

    他对程千帆说道,“提供线索的这个人是南市的一个洋行经理,他是在同朋友喝酒的时候,说到不要读书读傻了成为书呆子,顺口提了自己同舱这件事的。”

    “哪家的轮船?”程千帆问道。

    “太古轮船。”豪仔说道。

    “以巡捕房查案的名义,你亲自去见一下那个洋行经理。”程千帆思忖说道,“弄清楚他在哪个舱室铺位,最好是能搞到他当时的船票。”

    “然后,你以我的名义去见太古轮船的人。”程千帆说道,“看看能不能查到那个人的相关情况。”

    “是。”豪仔点点头,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帆哥,我怀疑有人在盯着我们,真的要去查清楚的话……”

    “听我吩咐。”程千帆深深的看了豪仔一眼。

    “明白了。”

    豪仔离开后,程千帆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盏,一口气喝了半盏热茶,舒坦的叹了口气:

    对方终于放出风声了,他当然要好好配合了。

    对于自己这次的对手,程千帆有一种颇为奇特的感觉。

    首先,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人的胃口不小。

    而这样的人,通常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颇为自负,自以为一切都会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此外,程千帆有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直觉,这个人不仅仅是自负,而且应该很享受玩弄计谋,是一个善于用计的对手。

    这一点从对方有可能早已经将任安宁控制在手中,却一直隐忍不发就可见一斑。

    然后,程千帆就很好奇了。

    这个人不是三本次郎,却能够得到三本次郎的支持和配合。

    这个人会是谁呢?

    ……

    这一天,刚出院的曹宇去了巨泼赖路的一座教堂。

    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教堂。

    教堂不大,还有一个小小的公募,里面埋葬的曾经在教堂工作过的牧师、修女以及教徒。

    这是一个阴雨天。

    曹宇撑了一把黑色的雨伞,他来到墓地,在一处墓碑前驻足,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老人。

    他将手中的鲜花放下,又自言自语说了一会话,这才离开。

    几分钟后,两个男子出现在了这块墓碑前。

    其中一人拿起那一束已经被雨水打湿了的鲜花,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并无异常后又放了回去。

    另外一人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对着墓碑接连拍了几张照片。

    随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细密的烟雨中。

    曹宇坐在黄包车上,雨水落在黄包车的车棚,落在了卖力奔跑的车夫那单薄的衣裳上。

    曹宇面无表情的点燃了一支烟卷,他轻轻地吸了一口。

    他知道自己感情用事了,知道自己不该来这个地方。

    但是,他还是没有忍住。

    今天是他的未婚妻牺牲十周年忌,这十年的时间,因为从事秘密工作,他从未来看望过她。

    只是因为今年是十周年,他实在是没有能够忍住。

    不过,在教堂里假装做祷告的时候,他警觉的注意到了陌生人。

    教堂的入口地上有一圈水渍,那是抖落雨伞的时候产生的。

    但是,教堂里却并没有沾了水的脚印。

    这说明不是来教堂做祷告的。

    那么,在这个僻静的教堂出现撑伞而来的旅人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跟踪了。

    也许只是他多心了。

    但是,曹宇不敢去赌。

    他没有去那个以教徒的隐藏身份埋葬的墓碑,而是直接去了一个老牧师的埋葬地。

    这是这个教堂的老教徒,曹宇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他特别调查了解过,对这个小小的墓地的所有埋葬者的情况都有所了解,其中也包括未婚妻的假身份墓地。

    而这个老牧师的生平事迹,他更是熟稔于心。

    这是一位善良的老人,乐善好施,帮助了很多人,也认识很多人。

    作为一名曾经在沪上读书的青年,有幸曾经受过这位老先生的恩惠,这很合理吧。

    ……

    “詹宗义。”苏晨德看着手中刚刚洗出来的照片,若有所思。

    照片上可以看清楚墓碑主人的名字,生平,墓志铭。

    “苏长官,已经派人查清楚了。”董正国说道,“这个詹宗义老先生在巨泼赖路也算是一位知名人士。”

    “这个人是信教的,家中颇有资产,平日里接济乡里,捐资助学,颇受当地人尊敬。”他的手里也有一张同样的照片,“至于说曹组长为何去祭扫詹宗义,这个暂时就不知道了。”

    “这个詹宗义没问题?”苏晨德皱眉问道。

    “应该没问题。”董正国想了想,补充说道,“从我们现在掌握的初步调查来看,这位老先生应该没有问题的。”

    他摩挲着下巴,继续说道,“这位老先生这辈子就没出过上海,也从不参与郑智,就是一个在家门口素来积德行善的老者,也从未听说此人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董正国看着苏晨德,他的心中是好奇的。

    他不明白苏晨德为何突然派人跟踪曹宇。

    当日在医院里,苏晨德与曹宇谈话,安排曹宇继续留在上海本部,曹宇一开始有些犹豫,他表达了想要随同苏长官去南京的意愿,不过,最终曹宇还是被苏晨德所说服,表示愿意听从命令再留在上海。

    然后从医院回来后的没两天,苏晨德忽然找到他,令他派人跟踪曹宇。

    长官有令,董正国自然遵从,只是他心中的疑虑却是始终萦绕。

    不过,苏晨德不说,他也便不会去询问。

    “不好奇?”苏晨德忽而问道。

    “苏长官是怀疑曹组长有问题?”苏晨德主动提及,董正国便问道。

    “不知道。”苏晨德说道。

    董正国露出惊讶之色,‘不知道’这个回答,本身就说明了苏长官对曹宇有怀疑了。

    倘若苏晨德认为曹宇没有问题,自然就是‘没问题’,‘不知道’就是可能有问题,可能没问题,这是需要调查以兹甄别的。

    “继续盯着。”苏晨德淡淡说道。

    “明白。”

    ……

    董正国离开后,苏晨德开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饮,陷入思索之中。

    曹宇是不是有问题,他确实是不知道。

    或许是有问题,或许是没问题。

    需要调查才知道这个人是否是清白的。

    不过,有一个人是有问题的,他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那便是那个他在医院注意到的那个垃圾工人。

    那个垃圾工人,本身并未引起他的怀疑,当时此人的举止做派,确实是垃圾工人该有的样子,便是那个人捏起地上的饼渣渣吃的样子,也活脱脱一个珍惜吃食的穷鬼垃圾工人的样子。

    对这个垃圾工人的怀疑,是从医院回来后的第二天才产生的。

    曹宇出院,特工总部总务科这边要为曹宇报销医疗费、住院费用。

    苏晨德在总务科与总务科副科长闫启成吃茶聊天,有工作人员将报销单拿来请闫启成签字,闫启成看了一眼后,啧了一声,打趣说‘这齐民医院倒端地是实惠’。

    从闫启成的口中,苏晨德得知,这齐民医院的医疗费和住院费比其他一些医院普遍要低一些,这也是特工总部现在选择将受伤的手下以及需要救治的犯人送去齐民医院的原因。

    而闫启成随口说了一件事:

    齐民医院惯会做样子,医院甚至为临工提供免费的蛋花汤喝。

    当然,闫启成鄙薄说,这蛋花汤也是做样子的,一大桶汤水也许就只打两个鸡蛋,可以说几乎就是清汤寡水的。

    齐民医院是不是沽名钓誉做样子,苏晨德不想理会,但是,闫启成说的这件事却是引起了苏晨德的兴趣。

    即便是没有什么蛋花的清汤寡水,但是,即便是这样的寡水蛋花汤,那也是放了盐巴,甚至可能还是冒着热气的。

    在这寒冷的冬天,对于那些苦哈哈的临工来说,若是能在啃饼子的时候喝上这么几口热汤,这简直是美上天了。

    苏晨德是红党出身,组织过工人运动,接触过贫苦人,他也算是了解贫苦人的不容易的。

    这热乎乎的蛋花汤,对于一位垃圾临工来说,其诱惑力是根本无法拒绝的。

    那个垃圾工人就那么的坐在路边旮旯角干巴巴的啃饼子,竟然没有去抢着喝几口热乎乎的蛋花汤,这是不合理!

    而考虑到那个垃圾工人连掉落在地上的饼渣,都捏起来混合着尘土吃下肚子了,这种人会不去抢免费的热汤?

    这根本不可能!

    随后,苏晨德便派人去齐民医院调查‘蛋花汤’之事。

    调查结果反馈回来了,齐民医院确实是有免费的蛋花汤喝,也确实是清汤寡水,不过,有一点却是做得不错:

    舍得多放几粒盐巴,并且汤水还算温热。

    有盐味,还热乎。

    苏晨德即刻便断定那个垃圾工人大概率有问题。

    随后他便派了特工去齐民医院秘密调查,得知那个垃圾临工此后两天都没有去揽活了。

    如此,苏晨德便确定了这个垃圾工人是有问题的!

    然后,随着苏晨德的一声令下,特工总部方面便对这个垃圾工人的情况展开秘密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这个垃圾工人在齐民医院揽活的日子并不长。

    这个调查结果令苏晨德振奋。

    这个垃圾工人短期内出现在齐民医院,必然是冲着某个目的去的。

    这里面大有乾坤。

    然后,这个垃圾工人出现在齐民医院揽活的时间起讫时间引起了苏晨德的注意。

    这个垃圾工人第一次出现在齐民医院,这是曹宇受伤住院第三天。

    而此人最后一次在齐民医院揽活,就是他上次去齐民医院看望曹宇那天,而这也是曹宇出院前一天。

    尽管这似乎并不能证明曹宇这位特工总部的行动组长和这位可疑分子有什么牵扯,但是,苏晨德的职业习惯依然令他不敢大意:

    他当时第一眼注意到这个垃圾工人,却是并非此人啃饼子。

    当时他注意到曹宇的目光,然后顺着曹宇的目光看过去,从众多病号以及家属中,他同时也看到了这个垃圾工人的背影。

    尽管这似乎也并无法说明曹宇当时是在看这个垃圾工人。

    两种似乎都没有证据的表征,在苏晨德这里自然不会别简简单单的放过:

    在那个垃圾工人有问题的前置条件下,任何可能和此人有牵扯的人和事都要被秘密调查。

    一切以调查结果为准。

    只不过,从这几天对曹宇的跟踪调查来看,这位曹组长并无异常表现。

    唯一的一次反常举动,就是曹宇今天去巨泼赖路的教堂和墓地,不过,曹宇去祭扫的这个詹宗义老先生,似乎也并无什么可疑。

    那么,自己的这位老下属,这位曹组长,到底有无问题?

    苏晨德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忽而心中一跳:

    严格说起来,‘小道士’是在曹宇的手中丢了的!

    ……

    巨籁达路。

    雷之鸣放下手中的铅笔,他的手中是刚刚译出的电报。

    来自桂林八办,由‘农夫’同志亲自签发的电报。

    ‘农夫’同志并未就‘二表哥’同志提出的制裁汉奸分子程千帆的请求给予任何回复。

    在电报中,‘农夫’同志请‘丹顶鹤’同志将一段密语转交‘二表哥’同志。

    雷之鸣盯着这段密语看,然后他苦笑一声摇摇头,若是能被他就这般识破,‘农夫’同志岂不是浪得虚名?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826章 钓鱼

    港岛。

    启德机场。

    一架从重庆始飞,经停桂林来香港的航班,在晚点了接近七个小时后终于安全落地。

    这也令等候多时的旅客家属的心终于落了地。

    一个西装革履,一脸倦色的男子正拎着小牛皮行李箱东张西望。

    “念东。”

    “大哥。”

    看到大哥带了侄儿侄女来迎接,侯念东非常开心,招了招手。

    “怎么晚点这么久?”候念棋接过三弟的行李箱,关切询问。

    “半年没见,长成小猪喽。”侯念东左右手分别抱起侄子侄女,又分别在两小的脸上吧嗒亲了一口,这才扭头对大哥说道,“别提了,在重庆都要起飞了,又因为要等人,硬生生耽搁了三个半钟头。”

    “什么人这么大的面子。”候念棋问了句。

    “不晓得。”侯念东摇摇头,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不过,我估摸着是大人物。”

    待几人离开后,路旁一个靠着电线杆看报纸的男子刷拉一声收起手中的报纸,这人和不远处一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消失在了人从中。

    “林老板,欢迎。”廖汉勋一身得体的小西装,迎上了一个戴了黑色礼帽,手中拎着文明棍,脖子上系着黑白相间围巾的男子,这人身边的随从拎了一个桃木色箱子,箱子上把手上系了一根红绳。

    “小廖?”齐伍微笑问道。

    “是我,一年不见了还能认出我,林老板端地好眼力。”廖汉勋高兴说道。

    说着,他压低声音,“长官,快走,有情况。”

    齐伍神情一凛,点点头,三人快步走向路边早已等候的车辆,扬长而去。

    ……

    “与长官同飞机的那人应该是侯家的三少爷。”廖汉勋一边开车,一边解释说道,“这人说了飞机在重庆起飞前,因为要等人所以耽搁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属下当时就在附近,注意到有一个人听到这话反应异常,后来侯氏两兄弟离开后,这人也迅速离开了。”

    “这是去汇报了?”齐伍思忖说道。

    “应该是。”廖汉勋说道。

    “能判断对方是什么人吗?”齐伍问道。

    “可能是汉奸,也可能是日本特务。”廖汉勋思忖说道,“不过,也可能是港岛政治处的人。”

    他的表情严肃且凝重,继续说道,“自从武汉沦陷,尤其是一年多前广州沦陷后,港英当局认为我抗战无望,败局已定,又受到日本人的压力,港英当局开始对我香港站动手了。”

    廖汉勋咬牙切齿,“不到一年时间,我们的电台组两度被英国人破坏,有十几个弟兄被抓,陆陆续续都死在了监狱里。”

    “英国人目光短视,他们早晚付出代价的。”齐伍面色阴沉,冷冷说道。

    军统方面和港英当局的关系一直很糟糕,当年局座来港岛亲自指挥铲除王亚九之行动,便曾经遭遇港英当局逮捕,后来经校长亲自与英国人沟通、斡旋,局座才得以被释放。

    “现在去哪里?”齐伍注意到廖汉勋开车一直在兜圈子,心中不禁警惕,不动声色问道。

    “林长官,我开车载着你们再兜一圈,然后我们就回启德机场。”廖汉勋说道,“这样,即便是敌人有所察觉,也想不到我们绕一圈会回到机场,根本不在港岛滞留。”

    “都安排好了?”齐伍高兴问道。

    “有一架花旗国泛美航空的飞机,两个小时后从港岛飞往上海。”廖汉勋说道,说着他反手将一个牛皮纸袋子递过去,“林长官,这是你和这位兄弟现在的身份。”

    他表情严肃,“飞机要经停广州,日本人会严密排查,林长官务必小心。”

    齐伍接过牛皮纸袋子,打开来仔细查看证件,满意的点点头。

    “辛苦了,小廖。”他对香港区的这位情报员非常满意。

    在来港岛之前,齐伍便在极短的时间内研究了香港区的人事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此刻,在齐伍的脑子里,很快便浮现出关于廖汉勋的资料。

    廖汉勋是广东琼崖人,侨居港岛,其人是英陶英文书院肄业,中国新闻学校毕业,现在的身份是港岛中心通讯社的记者。

    这个小廖是个人才。

    齐伍不禁动了惜才之心。

    “不辛苦。”廖汉勋赶紧说道,“都是为了党国,为了抗战。”

    又在马路上‘兜了好一会风’,估算了一下时间后,廖汉勋开车将齐伍两人送回启德机场。

    “林长官,我与机场的一个办事员相熟,他可以带你们先上机。”廖汉勋说道,他解释说道,“这样安全。”

    齐伍微微颔首。

    即便是汉奸、日本人,亦或是港英当局的人有所察觉,就此展开搜查,一开始的注意力也不会在即将起飞离开港岛的飞机上,所以,飞机是当下最安全的所在。

    ……

    日本国驻港总领事馆。

    中村丰一走到会客厅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

    “丰田君,不是说你的身体好了很多了么?”中村丰一皱眉问道。

    “天冷,容易复发。”丰田木人用手帕捂着嘴巴咳嗽,“好了,不说我的老毛病了,说正事。”

    中村丰一表情严肃,点点头。

    “机场方面的探目传来情报,在今天上午从重庆抵达港岛的飞机上,疑似有重庆方面的重要人物。”丰田木人说道。

    “消息确切吗?”中村丰一面色一凝,立刻问道。

    “只是估判。”丰田木人摇摇头,他讲述了情报来源。

    然后,他又继续说道,“我们的人又询问了另外一名同机抵达人员,证实了飞机在重庆起飞前,确实是突然接到命令等人。”

    “这么看来,这个人确实有可能是重庆方面的重要人物。”中村丰一点点头,“你的看法呢?”

    “不可能是政府要员。”丰田木人摇摇头,“重庆政府的官僚们惜命,轻易不会冒这个风险,且即便是有人从重庆来港岛,也多会提前准备,而今天这个人明显是临时决定行程的。”

    他看着中村丰一,“按照我的判断,最可能的是军统或者是中统方面的重要人员来港。”

    中村丰一听了丰田木人的分析,微微颔首。

    “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找到这个人,抓起来一审就什么都知道了。”中村丰一说道,“这件事就拜托丰田君你来负责,我会安排安倍信一协助你,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安倍。”

    “多谢。”丰田木人满意的点点头,“我会亲自揪出这个人,将他带到您面前的。”

    一个小时后,当日本人在港岛的人手开始秘密搜查的时候,一架从港岛出发、经停广州的花旗国泛美航空的航班,在飞机马达巨大的轰鸣声中从港岛启德机场缓缓起飞……

    ……

    “天太冷了。”路大章缩了缩脖子,抱怨说道,“你说这大冷天的来江边钓鱼,亏你想得出来。”

    “谁能想到今天起风了。”程千帆摸出手帕擤了一下鼻涕,然后他冲着躲在汽车里抽烟看过来的苏稚康喊道,“稚康兄,你倒是藏得好。”

    苏稚康哈哈大笑。

    他与程千帆吃茶闲聊,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钓鱼,两人便来了兴致,兴冲冲的来江边钓鱼。

    正巧路大章一个电话打到麦兰捕房,得知程千帆和苏稚康来江边钓鱼,也来了兴致,便兴冲冲赶来。

    然后路大章一来,苏稚康便将鱼竿让出去,自己忙不迭的躲回了汽车里。

    ……

    “你这个电话来的及时。”程千帆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烟卷,轻轻抽了一口说道,“我正想着明天联系你呢。”

    “有事?”路大章立刻问道。

    程千帆便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任安宁’之事。

    “你怀疑这个任安宁早已经落入日本人手里了?”路大章思索问道。

    “是的。”程千帆点点头,“我了解三本次郎,这个人做事情素来是非常严谨的。”

    他弹了弹碳灰,看了一眼浮漂,继续说道,“抓到任安宁,就地处决,这个命令是有问题的,当然,还有我刚才说的其他一些细节,我倾向于认为任安宁已经在他们的手里了。”

    程千帆将烟卷放进嘴巴里,他腾出手来竖起了风衣领子,“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证据。”

    “于我们而言,很多事都是没有证据的,这才是常态。”路大章哈了哈气,说道。

    “现在已经有关于任安宁的消息传出来了。”程千帆继续说道,“我怀疑这正是日本人放出来的风声,这边也已经安排手下去调查了。”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如我不出所料的话,很快就会有更进一步的消息反馈回来。”

    “按照你的分析,如果真的都是日本人在幕后导演这一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路大章思忖说道,“倘若果然顺藤摸瓜抓到这个任安宁,你该怎么做?真的就地处决?”

    “你是怀疑日本人交出来的这个任安宁是真身?”程千帆思忖着,问道。

    “我倾向于可能性不小。”路大章说道,“寻找任安宁的过程,在三本次郎的那个‘镰刀计划’内,这本身便是取信于军统的过程,所以,这个过程最好是真实的,最起码是接近真实的,所以,任安宁最好是真实本人。”

    “是的,寻找过程中,人是本人。”程千帆若有所思,“只不过,抓到人便就此处决,然后转头即刻移交给军统的,已经是假的任安宁了。”

    他仔细思忖,觉得‘飞鱼’同志的分析是非常有道理的。

    “对了,你找我做什么?”路大章问道。

    “我同意你的分析,这也更加坚定了我之前所思考的方案。”他对路大章说道,“现在日本人已经放出关于任安宁的消息了,我这边也是大张旗鼓的安排人寻找,我的意思是,七十六号那边是不是也该有所警觉?”

    “你是想让‘算盘’同志介入进来?”路大章立刻明白‘火苗’同志的意思了。

    “是的。”程千帆点点头,“我仔细思考了。”

    他对路大章说道,“必须承认,背后下棋的这个敌人是有水平的。”

    程千帆将烟蒂直接扔进了江面,“不过,这人太贪婪了,或者说是醉心于设计复杂的计谋。”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盘棋很高深,错综复杂,有点乱,我有一种能看透,却又似乎有些地方没看透的感觉。”

    他对路大章说道,“我仔细琢磨了,想要捋一捋,却似乎总有那么几根线是乱的,捋不清楚。”

    “既然如此。”程千帆接过路大章递过来的烟卷,咬在了嘴巴里,摸出打火机点燃后抽了两口后,呸呸呸吐掉烟卷,指着路大章,“你路老哥也是法租界有头有脸的人了,这什么杂牌烟?”

    路大章哈哈大笑,一幅奸计得逞的样子。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一位江边散步的人走开了,程千帆这才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索性让这盘棋更乱一些。”

    他咬着牙,眼眸中满是讥诮之意,“越乱越好!”

    说着,程千帆起身,一把抄起鱼竿,笑道,“上鱼了!”

    说着,他得意的冲着还一无所获的路大章挤眉弄眼,然后还冲着车子里的苏稚康炫耀,“稚康兄,大鱼!”

    果然是大鱼。

    程千帆只觉得入手的鱼竿被拖拽的厉害,他赶紧双手攥紧鱼竿,同时冲着路大章喊道,“帮忙啊!”

    路大章冷笑,不理会。

    然后看到程副总急的哇哇大叫,这才忙不迭的抄起捞网兜来帮忙。

    半个小时后,钓鱼三人组不欢而散。

    小程总开车离开的时候,嘴巴里还骂骂咧咧的。

    遛了那条大鱼小半个小时,终于将鱼捞上岸了:

    先是用捞网捞住鱼,程千帆去摘下鱼钩,最后由跑过来帮忙的苏稚康摁住大鱼,路大章将大鱼从捞网里抓出来放进铁皮桶。

    就在大鱼即将入桶的关键时刻,大鱼的尾巴对着路巡长的脸颊连续扇了几个巴掌,路大章骤然遇袭,竟然没有抓住,三人手忙脚乱的去抓鱼,却是都没有摁住,一条大鱼就此落入江中,逃走了。

    三人互相埋怨,不欢而散。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827章 齐伍来沪

    “齐伍,把那份文件……”正在伏案写作的戴春风没有抬头,说道。

    “局座,齐主任出公差了。”毛瞬在一旁小声提醒。

    戴春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已经习惯了齐伍在身边,忙的一时间忘了这茬了。

    “港岛来电没?”戴春风问道。

    “还没有。”毛瞬摇摇头,他小心翼翼观察戴春风的脸色,轻声问道,“要么,我去密电室候着。”

    戴春风没有说话,摆了摆手。

    毛瞬赶紧放下手中的文件夹,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英国人……”戴春风想了想,冷哼一声。

    昔日被港英当局逮捕、关押的场景依稀历历在目,此被戴春风视为奇耻大辱。

    他有点担心齐伍。

    英国佬狂妄自大,尤其是在国土沦丧大半的情况下,英国人似乎笃定认为中国会亡,更是对在港岛的重庆方面人员态度嚣张,动辄抓捕。

    “局座,港岛来电。”毛瞬跑回来,将刚刚收到的电报递给戴春风。

    “好!太好了!”戴春风接过电文,看到上面简单的一句话‘林老板已抵九龙’,不禁大喜。

    此乃他与港岛区区长雷涌石的密电约定,‘林老板已抵九龙’,实际上说的是齐伍已经从港岛顺利起飞离开。

    此乃甄别密语。

    “去,请魏处长来一趟。”戴春风沉声说道。

    一刻钟后,电讯处处长魏大敏来到副局座办公室。

    “发电吧。”戴春风将刚刚拟好的电文递给魏大敏。

    “是。”魏大敏表情严肃的接过电文稿。

    ……

    “冯科长,有情况。”林寰惊呼一声,说道。

    冯蛮两步上前,她拿起耳套戴上,漂亮的双眸盯着仪表盘。

    “是我们的老对手。”冯蛮喃喃自语。

    “能进一步确定方位吗?”她问林寰。

    “现在只能确定是在法租界方向,更进一步很难。”林寰皱眉说道,说着,他放低声音,“日本人没有把最新式的侦测设备给我们。”

    “好了,妨碍团结的话不要说了。”冯蛮冷哼一声。

    日本人做事情小家子气,既要用他们,有什么都留一手。

    “你这边继续盯着,我去向李副主任汇报。”冯蛮低头在监测记录上刷刷刷写下时间和检测信号编号,然后撕下来匆匆离开。

    ……

    “确定是特情组的电台?”李萃群看着手中的监测记录,表情严肃问道。

    “这个电台信号是日本人提供给我们的,此信号是也是他们重点监测的。”冯蛮说道,“特高课电讯研究室那边判断这个信号极可能是属于上海特情组的。”

    停顿一下,冯蛮又补充了一句,“最起码,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信号是属于重庆方面重要潜伏人员的。”

    “只能锁定在法租界方向?”李萃群皱眉问道。

    “是的。”冯蛮点点头,“我们的电报信号监测仪属于早期产品,据说特高课使用的电波信号监测仪是更先进产品,他们的仪器可以更精确到在法租界某个区,而倘若继续抵近捕捉的话,可以锁定在某条街道。”

    “好了,关于监测设备的事情,我会向日本人提要求的。”李萃群摆摆手,他看着冯蛮,“冯科长,以你对重庆方面的了解,你认为对方是上海特情组的可能性有多大?”

    “有七成把握。”冯蛮想了想,说道,“中统苏沪区已经近乎全军覆灭,只有徐兆林还在潜逃,他们的电台也基本上被摧毁,而这个电波信号早已经出现,不可能是中统方面后来新近出现的。”

    “至于军统上海区方面。”冯蛮皱眉思考,“属下研究过王、陈二位长官的口供,这部电台出自上海区的可能性很小。”

    “有没有可能是红党?”李萃群皱眉问道。

    “这个……”冯蛮也是皱眉,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她才继续说道,“主任,虽然不能排除电台是红党方面的可能性,不过,我还是倾向于是上海特情组的可能性更大。”

    李萃群摆摆手。

    冯蛮悄悄退下。

    李萃群看了一眼方才一直很安静的万三良,“万队长,这件事你怎么看?”

    “报告主任。”万三良显然早已经在思考此事,他沉声说道,“属下认为不排除是红党的电台。”

    “说说你的理由。”李萃群惊讶的看了万三良一眼,说道。

    “属下还在上海区的时候,上海区同红党方面似乎有过一些联系,便听说红党方面有一部秘密电台,且这部电台存活时间很久了。”万三良说道,“主任也知道那些人,他们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生命力十分顽强,一部能够在国府、租界当局和日本人先后绞杀下存活的秘密电台,一定非同寻常。”

    “一部红党的秘密电台,存活已久……”李萃群看了万三良一眼,不禁皱眉,“为何以前没听你提起过这件事。”

    “属下当时刚刚弃暗投明,想的就是尽可能的劝说以前的同僚也弃暗投明,摒弃重庆错误路线,投奔汪先生之和平运动。”万三良表情认真说道,“所以属下当时注意力都在上海区身上,一时间倒是忘了红党这个更加阴险的敌人。”

    “是上海特情组的电台,还是红党的秘密电台,查一查终究会水落石出的。”李萃群思忖说道,“这件事交给你去调查。”

    “是。”万三良高兴说道,此前诱捕程续源失败,这对于想要拿程续源当投名状立功的万三良来说是极大的遗憾,他担心自己在特工总部的前途会因此受到影响,现在看到李萃群依然愿意给他机会,对他委以重任,万三良也是振奋不已。

    旋即,他想了想,“主任,属下手上没有得力人选。”

    “你原先的手下都还交给你。”李萃群随口说道。

    诱捕程续源失败后,万三良便直接将自己的上海区行动四大队卖了,整个行动四大队十五人被特工总部一锅端。

    经过连日审讯、诱降,最终有十一人愿意跟随万队长投奔汪先生,还有四人因为不愿意投诚已经被处决。

    “谢谢主任。”万三良大喜,他诉苦便是为了求得这个结果。

    不过,没等万三良的高兴劲下去,便听得李萃群又说了句,“我安排子平配合你,希望你们合作愉快。”

    “能得叶秘书这样的人才共事,实在是太好了。”万三良一副高兴不已的样子,说道,“主任放心,我一定同叶秘书通力合作,早日报捷。”

    ……

    “咯咯咯。”

    “咯咯咯。”

    程千帆将小芝麻抛向空中,然后再接住,如是几次,程府小少爷高兴的咯咯笑。

    白若兰在一旁看着,既为这幅天伦之乐的景象感到高兴,又担心不已,生怕丈夫一个滑手没有接住儿子。

    “好了,交给你姆妈。”程千帆一把接住小芝麻,将儿子递给白若兰,“看把你紧张的。”

    白若兰便白了丈夫一眼,她眼角余光瞥到周茹从院子里推门进来,手中拎着一个铝饭盒,口中说了句‘我弹琴去了’,便抱着小芝麻去二楼的钢琴室。

    小芝麻很喜欢听白若兰弹钢琴,每次听白若兰弹钢琴,小家伙总是很快便困觉了。

    “程先生,我上午刚炸好的炸果,想着宝小姐爱吃。”周茹将铝饭盒打开放在茶几上,说道,“宝小姐呢,她最喜欢吃炸果了。”

    “小宝去同学家了,一会回来。”程千帆拿了一枚炸果,咬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然后又拿了两个,却是掉了一个。

    “组长,重庆来电。”周茹说话间弯腰将掉落的炸果捡起来递给程千帆。

    程千帆入手便知道是两个炸果。

    “我去书房。”程千帆又捏了个炸果,然后起身对周茹说道,“一会小宝回来后你看着点,炸果好吃,却是不可贪嘴多吃。”

    “晓得嘞。”周茹赶紧点头应道。

    ……

    回到书房。

    程千帆关门,上了门闩。

    他将周茹塞进他手心里的那个特别的炸果掰开,就看到了里面的字条。

    程千帆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周茹很聪明。

    将字条放进炸果内,确实是一个较为安全的方法。

    法租界的巡捕都知道周茹乃是他的小厨娘,轻易不会有人敢于搜她的是身,即便是遇到盘查,周茹告知铝饭盒内装的是给程副总的妹妹做的最爱吃的零嘴,更是没人敢去碰这些炸果:

    法租界中央区,乃至是整个法租界谁人不知道‘小程总’有一个非常受‘程副总’、尤其是受程太太疼爱的义妹,这可不敢得罪。

    这位宝小姐的零嘴,谁敢去用腌臜手检查?

    纸条上的电文是密语。

    周茹并不掌握该套密码本。

    这套密码本只有程千帆本人以及重庆局本部掌握。

    程千帆很快便将纸条上的密电译出:

    袁老板今日经港岛赴沪,泛亚。

    程千帆不禁面色一凛。

    袁老板就是齐伍的代号,此代号只在他这里使用,换做他处,袁老板这个代号就无效。

    来电的意思是,齐伍已经搭乘花旗国泛美航空的飞机,从港岛来沪上。

    程千帆表情严肃,他在思考。

    齐伍此时此刻来沪上做什么?

    要知道,这可是要冒着极大的危险的。

    如此,齐伍既然冒险而来,必然有极为重要的事情。

    是因为任安宁事件?

    程千帆微微摇头。

    任安宁之事重要吗?

    自然是重要的。

    任安宁这样的密码专家正是国家所亟需要的。

    但是,此事并未急切到需要齐伍冒险来沪上处理的地步,或者说,即便是齐伍不来沪上,他这边也有能力和权力去处理好这件事。

    那么,齐伍冒险来沪上是因为何事?

    是上海区又出事了?

    这是程千帆下意识想到的最可能是一个原因:

    特情组这边无事,那么,能够劳驾齐伍冒此巨大风险来沪上,唯一的可能便是上海区方面又出事了。

    程千帆不禁皱眉。

    倘若他所料不差的话,这已经是上海区第几次出大问题了?

    不过,不应该啊。

    程千帆点燃一支烟卷,轻轻抽了一口,不禁摇摇头。

    上海区方面此前经过他的暗中保护,刚刚避免了区书记程续源被捕。

    按理说,经过了这样的危机后,上海区方面会就此蛰伏,小心翼翼做事情,反而不太可能再出什么大问题。

    程千帆百思不得其解。

    他索性不再去想太多,反正届时只要见了齐伍,自然知道齐伍的来意。

    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全的接到齐伍,处理完可能由齐伍带来的任务后,再安全的将这位学长送出上海。

    ……

    特高课电讯研究室。

    野原拳儿盯着电波监测记录,目光出神。

    “室长,怎么了?”油谷不解问道。

    “不应该啊。”野原拳儿皱眉说道。

    油谷依然不明白,不过,他不敢打扰室长的思考,只是在一旁恭候,准备随时聆听吩咐。

    忽然,野原拳儿抓起电波监测记录,直接拉开电讯研究室的门,朝着课长办公室急匆匆走去。

    “有什么问题吗?”三本次郎翻看着手中的电波监测记录,皱眉问道。

    野原拳儿心中叹息一声,课长阁下乃非常聪明、狡诈如狐一般的长官,他也非常敬服,但是,有一点却令野原拳儿感觉颇为遗憾:

    课长对于电波信号方面的了解,亦或者说是敏感度,却是不如菊部长官的。

    若是菊部长官看了这份电波监测记录,定然能很快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

    “课长,您看看关于这个电波信号的此前的多次监测记录。”野原拳儿不得不提醒说道,“您再看看这次的电波信号监测记录。”

    三本次郎深深的看了野原拳儿一眼。

    他实在是难以真正喜欢野原拳儿这样的家伙的,这样专业的事情,他作为课长是不需要事必掌握的,他只需要面前的这位专业人士告诉他答案即可。

    不过,三本次郎没有训斥野原拳儿,而是仔细翻看电波监测记录。

    “这次的电波通讯时长很短。”三本次郎仔细思忖,说道。

    “课长终于明白了。”野原拳儿高兴说道,却是没有注意到三本次郎脸色变了。

第828章 计中计

    野原拳儿看到三本次郎脸色变得阴沉,他心中很高兴,虽然课长的反应比较慢一些,但是,看来课长也意识到了重要性。

    “野原,请详细说说。”三本次郎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沉声说道,“我对这个不是特别了解,你是专业人士。”

    “课长,我们监控到这个电波信号已经有很长时间了。”野原拳儿说道,“以往这个电台与外界联系的时候,发报时间比较长,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

    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用词,野原拳儿说道,“这部电台给我的感觉就是,他们并不担心会被我们抓住。”

    三本次郎微微点头,示意野原拳儿继续说。

    “后来,我们开始秘密使用电波信号定位设备后,这个电台的发报频率和发报时间都减少了。”野原拳儿说道。

    “你怀疑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可以定位电波信号这件事?”三本次郎问道。

    “除了这种解释,其他理由都无法解释。”野原拳儿点点头说道,他继续说道,“此外,这部电台的沉默时间也比之以往要更久一些。”

    “最重要的是——”野原拳儿提高了声音,“今天我们捕捉到这部电台与外界的联络,只有极短的开机时间。”

    他看着三本次郎,“这一点非常值得,因为此前这部电台尽管也是缩短了发报时长,但是,从未出现过这么短的发报时间。”

    “野原,以你的经验和专业来判断,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情况。”三本次郎的眼眸闪烁着光芒,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现在听听需要专业人士的见解。

    “这种情况虽然在这部电台上不常见,但是,在我们检测的电台信号中实际上并非太罕见的。”野原拳儿说道,“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这次主要是接收电报,然后按照约定发出确认回电。”

    “确认回电……”三本次郎微微颔首,这和他方才的猜测是一样的。

    “是的,课长。”野原拳儿说道,“如果只是接收电报,他们甚至不需要开机,只利用一个收音机都可以实现接收电报,然后那极短的开机时间,则是他们开机回复确认电文。”

    他看着三本次郎,继续侃侃而谈,“这也正是我们这次只检测到很短时间的电波信号的原因。”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三本次郎面上露出微笑,他看着野原拳儿,说道,“你汇报的这个情况很有价值,做得不错。”

    他决定原谅野原拳儿了。

    这种专业人才不懂人情世故,对方方才那种无心之言,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必太在意。

    听得三本次郎这般说,野原拳儿呃也松了一口气,不枉他一番口舌,课长终于完全弄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然后微微皱眉说道,“课长,下次为了节省时间,属下就更快些说结论判断吧。”

    …

    三本次郎脸上的微笑在这一刻凝固了,他就那么的看着野原拳儿:

    自己,这是被野原拳儿这个家伙嫌弃了吗?

    野原拳儿看到课长挥了挥手,便告辞离开,他觉得课长今天情绪有些不稳定,大约是被什么事情所困扰吧。

    ……

    三本次郎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和野原拳儿这种不懂礼数的家伙一般见识。

    不过,真的有被影响到情绪。

    三本次郎点燃一支香烟,将精力放在工作上。

    野原拳儿说的这个情况,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视。

    接收电报,回电确认。

    什么情况下是需要打开电台回电确认的?

    基本上无外乎两种情况:

    一个是对方给上海这边下达重要任务、重要指令了。

    要么就是那边给上海这边下达重要通知,譬如说是人事任免等。

    三本次郎仔细琢磨,他又进一步否决了第一种可能性。

    下达重要任务、重要指令,需要回电确认吗?

    这种可能性不大。

    就以特高课向隐蔽在各处的重要特工发送任务密电,出于安全考虑,实际上是不需要对方回电确认的。

    双方只要约定了在特定时间规律接受电报信息即可,如此便可确保任务成功下达传递的。

    那么,是有重要的人事任免?

    三本次郎陷入沉思之中。

    他有一种直觉,自己的这个分析猜测,方向是对了,但是,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

    “回电确认了么?”吃罢晚饭,程千帆找了个机会问周茹。

    “收到电文后,即刻便回电确认了。”周茹回答说道,“梨花。”

    程千帆点点头。

    ‘梨花是电文密语,有此密语,则意味着重庆局本部要求收到电文后要即刻回电确认,那边在等着呢。

    程千帆也明白局本部的急切,事关齐伍的安全,那边要确认特情组收到了电报才可放心。

    对于齐伍即将抵沪,程千帆没有进行特别的安排部署。

    在他看来,一切以稳妥照旧为要务,若是因为齐伍要来,这边有什么动作调整,譬如说紧急调派人马回城保护之类的,反而有可能会引起敌人的警觉和,那就弄巧成拙了。

    一切正常,小心谨慎,这样才是对齐伍最好的保护。

    当然,前提是齐伍那边自身不会出问题,若是像盛叔玉上次来上海那般,那可就糟糕了,他的上海特请组可是再也承受不起新一番折腾了。

    ……

    翌日,傍晚时分。

    春风得意楼。

    “帆哥,有进一步的线索了。”豪仔向程千帆汇报说道。

    “说说看。”程千帆说道。

    “庆新中学来了一个新老师。”豪仔说道。

    “教数学的?”程千帆随口问道。

    “不是。”豪仔摇摇头,“是教英国话的。”

    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弟兄们打探的情报,这个人姓谢叫谢广林,从花旗国留学回来准备回福建老家的,只不过因为生病了滞留上海,所以被友人推荐暂时代课谋生。”

    …

    花旗国留学归来。

    生病滞留。

    没有教授最擅长的数学,却是成为了英文代课老师,这似乎也说明了此人颇有些聪明,懂得隐藏自己,这似乎也可以解释了这个人能够躲这些天的原因。

    程千帆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尽管这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合理:

    这个人就是任安宁,任安宁躲这些天的理由也充分。

    但是,程千帆现在却是有八成把握这个任安宁有问题——

    自从有疑似任安宁的消息传出来后,线索是一个接一个,这给他的感觉就好似有一双手在背后推动,推着他找到这个人,找到这个任安宁。

    他现在无法确定这个任安宁是不是真的任安宁,但是,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有其他证据佐证吗?”程千帆又问。

    “有的。”豪仔点点头,“按照帆哥你的吩咐,通过太古轮船那边,我们查到了那个人登记姓名,那个人叫刘林,最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同舱的一位乘客,那个人回忆说,这个刘林说自己是福建人,要回福建老家。”

    程千帆点点头,心说,果然,证据链串起来了,齐整。

    “安排弟兄严密监视这个谢广林。”程千帆说道,“小心点。”

    “明白。”豪仔点点头。

    帆哥的意思他明白,整个行动中都切不可使用与特情组有牵扯人员,必须保证绝对的干净,不留隐患。

    ……

    西自来火行街。

    一处石库门民居。

    白炽灯的瓦数很小,灯光昏黄。

    忽而,灯泡灭了。

    “灯泡坏了么?”雷之鸣问道。

    “停电了。”一个男声回道,这人熟练的摸出洋火盒,划了一根洋火点燃了煤油灯。

    “找到任安宁了。”男子对雷之鸣说道。

    “是吗?”雷之鸣大喜,“太好了,怎么找到的?人在哪里?”

    “程千帆的人在找任安宁,我们有同志混在这位‘小程总的帮闲里面,通过他们的力量成功的找到了任安宁。”男子说道,“这位任先生现在用的是谢广林的化名,暂时栖居庆新中学代课英文。”

    “启鹏同志,能确定这个人就是任安宁吗?”雷之鸣正色问道。

    “从程千帆那边反馈的消息,以及我们侧面了解的情况,这个谢老师,应该就是从花旗国回来的那位任安宁先生。”洪启鹏说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认为有必要确认一下。”

    “你们学工委的意思是?”雷之鸣表情严肃问道。

    “组织上打算派一位同志与谢广林直接接触,确认其是不是任安宁。”洪启鹏说道。

    “我反对。”雷之鸣摇摇头,表情非常严肃,“这种直接的接触太冒险了,我反对。”

    “时间紧迫。”洪启鹏说道,“组织上的意思是快刀斩乱麻,快速确定任安宁的身份,并且争取取得任先生的信任……”

    …

    雷之鸣明白上海地方学工委的态度了,这是要抢时间,他们要抢在重庆那边的前面,将这位密码专家争取到这边来。

    “学工委的同志们的工作热情和决心我是认可的。”雷之鸣正色说道,“不过,我还是认为直接接触有些冒险。”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面前的同志不要打断他说话,他继续说道,“要知道不仅仅我们在找任安宁,有程千帆的人,有重庆的人,而且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除了日本人之外,七十六号也在搜寻任安宁先生。”

    “七十六号也介入此事了?”洪启鹏说道,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且紧张。

    “是的。”雷之鸣点点头,“法租界巡捕房赵枢理的手下也在秘密搜寻任安宁,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这个人应该早已经暗中投靠了七十六号。”

    他表情严肃,“此外,七十六号的那个一只耳的手下似乎也在搞什么动作。”

    “曹宇?”洪启鹏立刻问道。

    七十六号的一只耳,非常典型的特征,他立刻想起这人是谁了。

    雷之鸣点点头,“所以,我们要格外小心。”

    他对洪启鹏说道,“即便是无法确定七十六号和日本人是不是也追踪到了谢广林,但是,程千帆的人找到谢广林了,这已经是事实,以这个人和日本人的勾连,我们有理由相信程千帆有可能是在帮助日本人寻人,所以,这样也就意味着日本人也找到了谢广林。”

    雷之鸣的表情是严肃的,“启鹏同志,斗争形势非常严峻,我们不得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正是因为形势严峻,我们才应该更快的取得谢广林的信任,在敌人抓捕他之前脱险。”洪启鹏说道,停顿一下,表情严肃说道,“任先生放弃花旗国优渥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毅然决然回国投身抗日事业,现在他遇到危险了,我们红党人岂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入敌人的魔爪之中!”

    “同志,我知道你说的那些危险,但是,我们做的哪件事不是冒着危险的呢?正是因为危险,才需要我们去做。”他停顿一下,说道,“这是我向组织上提出的建议,同时也是学工委的决定。”

    雷之鸣的目光盯着洪启鹏,他明白面前这位战友的意思了。

    洪启鹏是打算亲自去和谢广林接触。

    “绝对不行!”雷之鸣断然说道,“我反对。”

    他用力挥手,“我坚决反对!”

    ……

    “课长,属下怀疑这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任安宁。”程千帆将一张纸双手递给三本次郎。

    “谢广林?庆新中学,英文教师?”三本次郎扫了一眼情报‘档案,“能确定吗?”

    “有八成的可能。”程千帆思忖说道,“如果可能的话,属下的意思是秘密抓捕、审讯确认。”

    “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三本次郎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一经确认是任安宁,就地处决。”

    “哈依。”程千帆毫不迟疑的说道,然后他想了想,问道,“课长,那我这边什么时候通知郑卫龙,告知他我找到了任安宁?”

    他露出思考之色,“是先透露有任安宁的线索,还是直接告诉他们我找到了任安宁?”

    “说说你的考虑。”三本次郎淡淡说道。

    ……

    “你们两个,过来!”佐上梅津住指了指两个刚下飞机的旅客,厉声说道。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39314104

    ...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829章 勘破迷雾的关键

    佐上梅津住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被士兵带到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

    其中一人西装革履,外面是保暖的风衣,脖子上系了围巾,头上戴了一顶不知道是什么绒毛的圆礼帽,鼻梁上架着一个金丝边的眼镜。

    另外一人则是一副跟班打扮,戴了一顶毛线织就的帽子,手里拎着一个桃木色的行李箱。

    引起佐上梅津住注意的是这个跟班模样的男子,此人一脸紧张,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林向喜。”佐上梅津住接过西装男递过来的证件,他翻了翻,“你从港岛来?”

    “是的,军官先生。”齐伍微笑着,说道。

    “来上海做什么?”佐上梅津住又问道。

    “应德国广播电台的施耐德先生的邀请,有一些工作往来。”齐伍淡定说道。

    “XGRS?大西路的广播电台?”佐上梅津住惊讶的看了林向喜一眼。

    德国广播电台(XGRS)是德国人在远东最强大的广播电台,电台设在大西路威廉学堂。

    与大多数德国海外电台不同,这家电台并非由德国人的那位宣传部长所掌握,而是置于德国外交部的管辖之下,属于德国外交部门在远东的广播宣传喉舌。

    “应该是吧。”齐伍愣了下,他从兜里拿起一张折迭好的纸,打开来看了一眼后,这才点点头,“是的,军官先生,在大西路的威廉学堂。”

    佐上梅津住招了招手。

    wωω¤ttkan¤C〇

    齐伍赶紧将手中的纸张递过去。

    佐上梅津住仔细检查这张纸,上面用蓝黑色的墨迹写了上海大西路威廉学堂的地址。

    此外,这张纸的抬头印有港岛威廉洋行的字样。

    “威廉洋行是做什么的?”佐上梅津住问道。

    “进出口贸易。”齐伍说道。

    佐上梅津住点点头,又查看了随从的证件。

    随后,他将纸张和证件递还给林向喜,“好了,没事了。”

    “辛苦了,军官先生。”齐伍摘下绒毛礼帽,向佐上梅津住表达谢意。

    就在两人刚走了十几步的时候,佐上梅津住突然高声喊道,“站住。”

    无论是齐伍还是身旁的卫士都是心中咯噔一下。

    “军官先生,还有事么?”齐伍转过身,小心翼翼问道。

    佐上梅津住没理会林向喜。

    “林阿升,你刚才紧张什么?”佐上梅津住指了指林向喜的随从,问道。

    “长官,我……”林阿升吓坏了,赶紧解释,“我害怕,太高了……”

    “军官先生。”齐伍赶紧为手下解释,“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第一次坐飞机,他这一路怕得要死。”

    佐上梅津住打量着林向喜与林阿升,没有发现什么疑点,摆了摆手放行。

    林阿升张口欲言。

    齐伍严厉的目光扫向林阿升,后者心领神会的闭嘴。

    “去叫个车。”齐伍点点头,淡淡说道。

    “是,东家。”

    不一会,林阿升与一辆出租车谈好了价钱,“东家,祥生汽车行的车。”

    齐伍点点头。

    林阿升熟练的打开后备箱,将桃木色行李箱放进去,然后再打开后排开门,右手虚扶车门框,待齐伍上了车后,他绕过去上了副驾驶位子。

    看着这辆出租车开走,佐上梅津住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他若有所思。

    林阿升的举止表现,确实像是一个习惯了服侍人的随从。

    只是——

    佐上梅津住微微皱眉。

    “少佐,你怀疑他们有问题?”原野问道。

    佐上梅津住将望远镜随手交给原野,面无表情问道,“车牌号记住没?”

    “已经记录。”原野点点头。

    “找到司机,问清楚这两个人在哪里下车的,在车上都说了些什么。”佐上梅津住沉声说道。

    “哈依。”

    ……

    “阿升。”齐伍说道。

    “东家。”林阿升赶紧说道。

    “我眯一会,到地方了叫我。”齐伍闭上眼睛,身体放松的倚靠在座椅靠背上,语气疲倦说道。

    “好嘞。”林阿升说道,他想了想,又问道,“东家,行李箱有毯子,要拿个毯子吗?”

    “不必了。”齐伍闭着眼,微微摇头,“出门在外,我没那么娇贵。”

    “欸。”

    齐伍闭着眼睛,耳边传来了街面上的嘈杂声音。

    他的脑海中则在思考方才遭遇日军宪兵盘查之事。

    刚才,他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的。

    这令齐伍有些无奈。

    选择以和德国人有关联的身份进入上海,这是军统港岛区区长雷涌石精心为齐伍所设计的‘安全通道’,以日本人和德国方面的亲近关系,这会使得他们免受很多检查和打扰。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并非无端杜撰的。

    德国人在港岛的威廉洋行确实是有一个叫林向喜的工作人员。

    而上海的德国广播电台方面,那位施耐德先生与威廉洋行方面有些见不得光的利益往来,这些阴私事务都被军统港岛区通过秘密渠道所掌握,都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故而,齐伍对于在上海通过日本人的检查原本是并不是特别担心的。

    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的卫士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林阿升自然不是恐高,他是害怕。

    看到有日本宪兵盘查,林阿升心中紧张。

    林阿升是他亲自挑选的卫士,齐伍对其很了解,他知道林阿升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倘若他遇到危险,他相信林阿升会毫不犹豫的为他挡枪子。

    但是,不怕死和不紧张是两码事。

    林阿升身手高强,枪法精准,只是一直以来都是在重庆大后方,从未直面日军。

    好在他反应很快,给出了林阿升害怕坐飞机的借口遮掩过去了。

    而林阿升的应变能力也是合格的。

    不过,齐伍很谨慎,他知道自从两人踏入上海的这一刻开始,身处沦陷区,且是最诡秘危险的大上海,他们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故而,他方才对林阿升说自己要假寐,就是暗示林阿升管住嘴巴。

    ……

    “帆哥,回巡捕房还是家里?”浩子熟练的一打方向盘,车子驶出了特高课的院子。

    “礼查饭店。”程千帆摸出后排座位靠兜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这个时候人应该到了。”

    车行约五分钟后,程千帆忽而皱眉,“浩子,后面那辆车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李浩没有说话,在经过下一个路口的时候,他一个右拐,不一会他从后视镜看到那辆车又跟过来了。

    “帆哥,确定了,是跟着我们的。”李浩说道。

    他选择右拐的这条路,虽然可以绕近路,但是路况比较糟糕,除非是特别赶时间,一般极少有人会选择走这条路。

    “回家。”程千帆果断说道。

    “是。”

    ……

    车辆缓缓停靠在礼查饭店门口。

    “东家,礼查饭店到了。”林阿升下车,绕到另外一侧打开后排车门,轻声对假寐的齐伍说道。

    “唔。”齐伍睁开眼,看了一眼外面,然后拿起公文包下车。

    这边林阿升打开后备箱,取出行李箱,然后才付了车资。

    “先生,两位?”门童赶紧迎上来,就要去接林阿升手中的行李箱。

    林阿升将行李箱一提,避开了门童伸过来的手。

    白小虾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没有再去碰客人的行李箱,有些客人喜欢将箱子交给门童,有些则对随身物品的安全更加谨慎。

    “两个人。”齐伍淡淡说道,“二楼还有房间吗?”

    “有的。”白小虾微笑着,头前领路,“两位请随我来。”

    来到礼查饭店前台,齐伍将自己的证件递过去,随口问道,“二零八房间还空着么?”

    “抱歉先生,这个房间有客了。”

    “二幺幺房间呢?”齐伍又问,不待前台侍者回答,他又紧跟着问道,“或者二零五房间也可以。”

    无论是齐伍还是林阿升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那个在一旁随侍、准备送他们两人入住客房的门童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便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二零五房间空关。”

    “那就二零五房间。”齐伍点点头。

    说着,他预付了钱款,在入住登记册上签下林向喜的名字,然后看向等候的门童,“小兄弟,劳烦头前带路吧。”

    ……

    夏小颖挽着乔春桃的臂弯,脸上满是雀跃和满足的神采。

    和乔春桃确定恋爱关系后,她便觉得每一天都是那么的幸福。

    就譬如这样挽着臂弯散步在马路上,都是那种甜如蜜的欢喜。

    “看什么呢?”夏小颖问道。

    “没什么。”乔春桃摇摇头,就在方才,他的视线在空中同门童白小虾有一个触碰,白小虾冷得冲着手哈气,又跺了跺脚。

    这是确认贵客已经安全入住礼查饭店的暗语。

    哈气是两下,跺了三下脚,总计是五下,说明贵客是入住的二零五房间。

    “这家饭店以前是英国人开的,现在是日本人的了。”夏小颖低声对乔春桃说道,“桃哥,我们离远点,小心沾了晦气。”

    “好。”乔春桃看了夏小颖一眼,一向平静似冰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这笑意、语气中竟是带了一丝宠溺之意。

    ……

    “帆哥,我没明白。”李浩皱眉思考,说道。

    “哪里不明白?”程千帆微笑问着。

    吃罢晚饭,程千帆带了浩子上楼上书房吃茶说事情,白若兰便在楼下监督小宝做功课,兼带小芝麻。

    “帆哥你都已经向三本次郎汇报了,这个谢广林很可能就是任安宁。”李浩说道,“那三本次郎为什么没有下令咱们现在就动手拿人,而是要等两天?”

    “不错,看出了这里的问题。”程千帆点点头,“你来想想,三本次郎为什么要这般下令?”

    他看着认真思考的李浩,点拨了一句,“你要晓得,在三本次郎此前的命令中,这个任安宁是必须处死的。”

    “我明白了。”李浩眼中一亮,“这两天的时间,三本次郎是给那个要假冒任安宁的特务留的。”

    他的眼中是振奋之色,“那个人既然要假冒任安宁,至少要扮的像一些,这两天的时间这个人要好好利用,琢磨和学习如何假扮任安宁。”

    “是一个思路。”程千帆赞许的点点头,他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并没有点燃,而是在手中转动,若有所思的样子,似是自言自语,“只不过,这岂不是和我此前的判断有悖?”

    “帆哥是指你判断任安宁早就在日本人的手里?”李浩立刻明白了,问道。

    看到帆哥点头,李浩也是皱眉,对啊,倘若任安宁如帆哥所料早就被日本人抓捕在手中的话,这个假任安宁自然早就有机会观摩和熟悉任安宁,也就没有必要多浪费两天时间了。

    要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夜长梦多,对于日本人来说,早点下令‘宫崎健太郎’处决任安宁,安排假的任安宁出现,如此才可早日消除隐患,避免节外生枝。

    “帆哥。”李浩想了想说道,“如果按照帆哥你所猜测那样,这个任安宁早就被日本人抓过,那么,他很可能受过刑。”

    说着,李浩心中一动,“既然受刑了,会不会是这个任安宁身上有伤,所以多留两天给他养伤……”

    说着,李浩自己却是先摇头了,“不对,不对,都要处决了,哪里还需要管身上是不是有伤。”

    又仔细想了想,依然没有什么头绪,李浩满怀希冀的看向帆哥,“帆哥,我想不通,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暂时没理清楚。”程千帆摇摇头,他的目光中带着沉思之色,“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其中必然有缘故。”

    咔嚓一声,他拨动打火机转轮,点燃了手中一直在把玩的烟卷,“我有直觉,这其中的缘故可能很重要,甚至有可能是搞清楚敌人有什么阴谋诡计的关键。”

    ……

    特高课,课长办公室。

    “原司,一切都如你所料,宫崎按照你放出去的线索找到了任安宁,你为何却要临时调整计划,要求让宫崎在两天后才对任安宁采取行动?”三本次郎看着正擎着高脚杯嗅闻红酒,一幅陶醉的样子的千北原司。

    “叔叔,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更加逼真么?”千北原司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红酒,然后就用手背揩拭了嘴角的酒水,嘴角扬起淡淡自得的笑意,说道。

第830章 谢广林

    落雪了。

    雪不大。

    上午还是小雨,中午的时候开始飘洒下雪。

    千北原司看不起上海的雪,在他的眼中,上海就连落雪都是这么小家子气,远不如北海道的雪来得壮观,来得轰轰烈烈。

    这是千北原司

    他在一名特高课密探的引领下,扮做寻常中国汤客进了浴室。

    进了浴室,先是有一休息室,密密地摆满了木制的躺椅,两个连体躺椅间有茶几,

    躺椅上铺条格纹的大毛巾,上面还有盖着的薄薄的毯子。

    千北原司微笑着,他的动作很慢,看着小野航怎么做,他就依葫芦画瓢。

    小野航将脱下的外套、围巾、毛衣等物品,一一用衣架子挂好,然后向汤池的师傅要了丫叉,然后依次将衣架子挂在了天板上那密密麻麻的挂钩上。

    “这样安全。”小野航对千北原司说道。

    千北原司点点头,心中则是不以为然,这种防盗的法子,只能防小偷,若是足够强横,直接将衣架子拿下来搜刮,这些怯懦的中国人大抵是不敢反抗的吧。

    就这么脱得赤条条的进了汤池间。

    千北原司不禁皱了皱眉头。

    汤池间有一个大的热水浴池,看样子是用水泥砌的池子,水色发浑。

    有几个老年人泡在水池子里。

    千北原司心生反感,这种汤池不像是帝国的温泉水是不停的换水的,实在是不干净。

    他扫了一眼,有两个年轻人似乎也不满意汤池的浑水,就选择用淋浴,不过淋浴只有一个,需要排队。

    心中骂了句,千北原司进了这令他心中厌恶的汤池,他担心自己会染上皮肤病。

    小野航也进了汤池,他个头粗壮,落水溅起水,这似乎引起了几个老者的不满,不过几人都不是愿意招惹麻烦的,只是看了小野航一眼,便主动避开了。

    在小野航的帮助下,千北原司在找了个靠里的好位置,闭上眼睛享受有些烫人的汤水对皮肤的包裹。

    洗淋浴的年轻人很快都离开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间传来一阵喧哗声,有人在嚷嚷着衣服被人偷了。

    然后又有一个汤客探头进来,喊了句‘老麦头,你裤子被偷了。’

    几个老汤客脸色大变,齐刷刷从汤池里起身,行动迅速,根本不似老人,赶紧去外间查看损失情况。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汤客赤条条进来了,还和一个老者打了声招呼,“韩老师,有小偷。”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手里用篮子装着的衣物,“我把东西都带进来了。”

    “小叶,你也出去看看。”千北原司对小野航说道。

    “嗯。”小野航也是一副担心的神情离开了。

    现在,整个汤池就剩下千北原司以及刚刚来的男子。

    ……

    “室长。”男子进了汤池,向千北原司恭敬的点头致意。

    “麻生,你现在应该被很多人盯着,时间紧迫,我们长话短说。”千北原司说道。

    “是。”

    “风声已经放出去了,军统方面应该已经注意到你了。”千北原司说道,“他们现在应该正在暗中关注你。”

    “我也有感觉,周围应该有人在监视我。”麻生点点头。

    “一切顺利的话,军统方面应该会在这两天找上门。”千北原司说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听从他们的安排,一切以顺利进入重庆为目的。”麻生点点头说道。

    “记住了,你就是一个从旗国回来,要去重庆为抗日贡献力量的知识分子。”千北原司说道,“你痴迷于数学,对于其他的事情都不太关心。”

    “明白。”

    “你对数学论文研究的怎么样了?”千北原司问道。

    麻生的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只能看懂一些皮毛,简单应付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如果对方是一个数学知识渊博的人,我可能会比较吃力。”

    千北原司皱眉,然后他摇摇头,“数学是一门不会就真的很难进步的学问,只能如此了。”

    “麻生令室长失望了。”麻生说道。

    听得汤池间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和脚步声,千北原司眉头皱起。

    “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可以将情报送到死信箱。”他正色说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后面就靠你自己了。”

    他对麻生说道,“麻生君,我等待你凯旋归来的那一天。”

    麻生表情肃穆,用力点了点头。

    他知道,室长此次亲自来见他,就是特意来为自己壮行的,这令麻生保利郎心中感动不已。

    “我们的衣物没有丢失吧。”千北原司对回来的小野航问道。

    “丢了一个围巾。”小野航怒气冲冲说道。

    “晦气。”千北原司不高兴的摇摇头,他直接从汤池里起身,“算了,不泡了,我们走吧。”

    “嗯。”

    看着千北原司和那名同僚离开的背影,麻生保利郎在心中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他再度睁开双眸的时候,眼眸中满是坚定之色。

    他知道此去重庆危险重重,自己基本上是无法生返的。

    此生能够为帝国征服寰宇的万世基业贡献绵薄之力,无憾也。

    ……

    麻生保利郎泡足了,又请搓澡师傅搓了澡。

    他洗好出来,一个师傅立刻递了一条大毛巾给他裹上,以防着凉。

    师傅再从大大的保温水桶中,取出滚烫的毛巾递过来。

    麻生保利郎拿着这滚烫的毛巾回到坐椅上,他用毛巾擦脸,很烫的敷在脸上,令人的面孔所有毛孔都仿若在绽放,不禁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韩老师,还没走呢?”麻生保利郎看到方才出去的老教师还在,好奇问道。

    “裤子被偷了。”韩老师一脸糟心,说道。

    “噢。”麻生保利郎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韩老师有些郁闷,他本以为这位谢老师会说些关心的话,最起码会主动表态出去后回学校帮他取一条裤子来,却没想到这人只是‘噢’了一声。

    不过,想到这位谢老师本就是一个醉心于数字的书呆子,他心中也便释然了,“谢老师,麻烦你一会回学校后回宿舍帮我带一条裤子来。”

    “噢。”谢广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用热毛巾继续盖住脸,约莫十几秒钟后,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拿掉了脸上的围巾,对韩老师说道,“韩老师,你毛衣什么的还在吧。”

    不待韩老师说话,谢广林又解释了一句,“韩老师须要我拿什么,烦请一次性说清楚。”

    看到韩老师皱起眉头,他有些惊讶,还有些不解,然后又赶紧解释,“我下午还有课,不能来回跑这边的。”

    “我知道了。”韩老师心累,说道,“就只是裤子被偷了,劳驾了。”

    “不客气的。”谢广林微笑点头。

    ……

    “铃木,你的数学水平进步如何?”千北原司随手拿起铃木庆太正在苦读的讲义,随手翻了翻。

    “室长,我已经非常努力的学习了。”铃木庆太满脸倦色,“只是,这些实在是太高深……”

    他的脸上是羞愧之色,“铃木令室长失望了。”

    千北原司又拿起书桌上的教材书,随手指了几道题令铃木庆太演算。

    令他惊讶的是,铃木庆太尽管耗费了一些时间,但是,还是都演算成功。

    “不错,你的数学水平已经还算不错了。”千北原司点点头,“只要不是碰到真正的数学专家,是不会露馅的。”

    看到铃木庆太要说话,他摆了摆手,示意铃木庆太安心,“支那人普遍都是文盲,受教育水平极低,你不用太担心。”

    铃木庆太点了点头,尽管心中依然还是担心,不过,终究是受到了鼓舞。

    “这是我们目前所掌握的关于任安宁的最新情报。”千北原司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铃木庆太,“你仔细研究一下,一切顺利的话,后天计划就将正式启动。”

    “哈依。”铃木庆太打开档案袋,取出里面的资料仔细研究,他看了一眼其中一张学校门头照片,“室长,这个人现在在庆新中学?”

    看到千北原司点头,铃木庆太表情严肃说道,“室长,我请求去庆新中学实地考察一番。”

    他指着手头的资料对千北原司说道,“只看文字,我担心我会有疏漏。”

    “可以。”千北原司点头同意,他露出很高兴的表情,“很好,铃木!你的这种严谨的态度非常不错。”

    ……

    庆新中学并不算大。

    学校校长还将一部分宿舍腾出去给涌入租界的市民租住,以收取的租金来维持学校的正常运转。

    故而学校虽然不大,但是,人很多,且人员较为复杂。

    谢广林帮韩老师送了裤子,刚回到学校校园,正闷头赶路,就听到有人喊他。

    “谢老师。”

    谢广林抬头看,就看到自己代课班级里一个学生喊他,学生的身边还有一个戴着小圆眼镜的成年男子。

    “荀汉义同学,有事么?”谢广林惊讶问。

    “谢老师,我叔叔有一些数学上的疑难问题,想要请教您。”荀汉义态度恭敬,指了指身边的男子说道。

    “你好,谢老师。”男子点头致意,“我是荀汉义的表叔,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什么疑难问题?”谢广林先是微微皱眉,然后露出饶有兴趣的样子,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洪文予从身上取出一张纸,双手将这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张递过去,“打扰了。”

    谢广林接过这张纸,低头看,表情随即严肃,心中却顿时如同几头牛在奔跑:

    他有点看不懂。

    洪文予看到谢广林的认真表情,心中也是一喜。

    组织上想到的这个办法果然凑效,如此便可以迅速吸引谢广林的注意,并未有了接近谢广林的机会。

    “谢老师,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们要不要去一个安静的房间,请您帮我演算、指点迷津。”洪文予客客气气说道。

    “我先拿回去看。”谢广林看了洪文予一眼,“有结果了我交给荀汉义同学。”

    说着,谢广林将纸张随手塞进了兜里,然后也不理会两人,径直离开了。

    看着谢广林离开的背影,洪文予有些傻眼。

    “洪大哥,谢老师就是这样子的。”荀汉义在一旁解释说道,“我们都叫他书呆子老师。”

    “叫表叔。”洪文予正色说道。

    “是,表叔。”

    洪文予看着已经走远的谢广林,不禁苦笑一声,以数学会友,这可是组织上精心准备的一道非常难的高级函数论文,而实际上来说,组织上想到的这个主意确实是接近谢广林的好办法。

    目前来看,似乎是有效果的,只是他们算好了一切,就是没有算到这位‘任先生’的古怪脾气。

    他摇摇头,事情不顺利,他只能回去向组织上汇报,看看后续如何操作了。

    ……

    不远处的一处破败小楼的二层,一个房间里,程千帆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他若有所思。

    他的身旁,是同样架着望远镜的乔春桃。

    乔春桃也是微微皱起眉头,一副思索之态。

    大约一分钟后,桃子放下望远镜,就看到帆哥正看着他。

    “看出什么来了?”程千帆问道。

    “那个人似乎是有意故意接近谢广林的。”桃子说道。

    “继续。”程千帆微微颔首,“那个男的递给谢广林一张纸,你认为那张纸上面会是什么?”

    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支烟卷,淡淡问了句,“这点很重要。”

    “应该不会是情报什么的。”乔春桃皱眉说道,“根据我们这两天的调查,这个谢广林就是一个醉心于数学的书呆子,不像是一个情报人员。”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没有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肆无忌惮的传递情报的。”

    忽而,桃子眼中一亮,“帆哥,我怀疑是讲义,数学方面的讲义。”

    他对程千帆说道,“这个人假若真的是故意接近谢广林的,而对于谢广林这样的数学痴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张数学相关讲义最有吸引力的了。”

    “不错。”程千帆微微颔首,“观察入微,头脑灵活。”

    很快,扮作租住在学校原先宿舍的难民,方才在谢广林与那人说话的时候在周遭散步的的特情组情报组员将情报反馈回来了:

    那确实是一份数学相关讲义,似乎是那人在请教谢广林。

    程千帆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且认真。

    他考究的目光看向乔春桃,“桃子,看出来了么?”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军事金牌作家,好友长风回归军事类别新作《谍影逆战》,长风出品,品质保障:

    一个混迹网文界的老写手,一觉醒来,回到了淞沪会战前夕的上海,手撕日寇,诛杀汉奸,在逆风中搏杀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本书又名《逆风》,《我是王牌》,小风回归谍战,燃血之作。

第831章 授勋

    乔春桃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陷入思考之中。

    组长既然这么问,定然还有一些东西是他没有看出来的。

    那么,是什么呢?

    程千帆看了桃子一眼,“你实际上已经说出来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朝着那个方向联想罢了。”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后仰,后背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微微皱眉,陷入思考中。

    已经说出来了?

    乔春桃能够得到程千帆的看重,自有其能耐之处,他只是略略思索,便知道组长这话里指的是哪句话了:

    没有什么比一张数学相关讲义最有吸引力的了。

    他明白了。

    “帆哥,你是说谢广林对待那张纸以及来请教的人的态度,有些奇怪。”乔春桃思忖说道。

    “唔。”程千帆从深思中回过神来,他点点头,“正是如此。”

    他点燃了手中的烟卷,轻轻抽了一口,却是有些呛嗓子,说道,“数学是一门非常有意思的学科,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喜欢数学的人会沉迷其中,对于他们来说,解开一道难题堪为大享受。”

    “总之,谢广林的这个态度不太对劲。”程千帆对乔春桃说道,他表情严肃,“这其中必有蹊跷之处。”

    “要不要我带人盯着。”乔春桃问道。

    “不用。”程千帆摇摇头,“今天带你来也只是认认人。”

    他对乔春桃说道,“这件事颇多诡异之处,我们的人最好不要直接涉入。”

    乔春桃点点头,他知道组长实际上是安排陈虎带人盯着谢广林的。

    他也明白组长为何不同意发展陈虎进特情组:

    此前乔春桃曾向程千帆建议可以发展陈虎进军统,不过却是被程千帆断然否决。

    “等我的命令。”程千帆对乔春桃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妄动。”

    乔春桃点点头,他明白组长的不可妄动的意思,无论是动手处决还是救人都属于妄动的范畴。

    待乔春桃悄悄离开后,程千帆的面色愈发严肃。

    方才他通过望远镜观察那个向谢广林请教的男子,这个人给程千帆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是说他认识那个男子,这种熟悉指的是——

    他有一种直觉,此人是己方同志。

    联想到此前老黄从死信箱拿回的情报,程千帆判断应该是上海地方党组织也找到了‘谢广林’,并且已经开始了试探性的接触。

    这令程千帆心中更加担忧。

    围绕任安宁,目前已经有多方势力介入,最重要的是,程千帆有一种似乎看破却又似乎总是差那么一点儿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同时也更加警觉。

    在这种情况下,红党的介入,令局势更加混乱,而混乱中显然更潜伏了很多危险。

    “帆哥。”陈虎进门,看到帆哥正抽着烟卷思考,他出声说道。

    “虎子来了。”程千帆点点头,“查到什么了?”

    “帆哥,谢广林上午去了附近的浴室泡汤池。”陈虎说道,“就在谢广林到浴室的时候,浴室里据说是闹了小偷。”

    “小偷?”程千帆说道,“浴室里都丢了些什么?”

    “有人丢了裤子,有人丢了围巾,还有人丢了钱。”陈虎说道。

    “谢广林呢?”程千帆问道。

    “他没丢东西,他到浴池的时候,小偷已经得手了。”陈虎说道,“谢广林直接进汤池了。”

    “他倒是运气好。”程千帆轻笑一声,“好了,虎子,安排人继续盯着这个谢广林,他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都要盯死了。”

    “明白。”

    程千帆紧了紧竖起来的风衣领子,出了门,在两个手下的护卫下离开了房子。

    陈虎目送帆哥离开,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扔掉的烟蒂,捡起来仔细看了看,若有所思。

    有气象专家说今年的冬天会比去年暖和,不过,民国二十八年的十二月实际上却是比民国二十七年的十二月更寒冷一些,最起码在老百姓的心中是如此的。

    程千帆坐在车子里,车窗的车帘没有完全拉起来,他就那么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世界。

    身上打着补丁,面带饥色的市民忙忙碌碌,为一日两餐奔走。

    街面上的小乞丐比往日少,巡捕房民事局的报告说,最近冻死者的数量攀升,其中不少是这些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浩子。”程千帆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帆哥。”

    “查两件事。”

    “帆哥伱说。”

    “让毛孩盯着谢广林扔掉的垃圾。”程千帆思忖说道,“我要里面的纸片。”

    “明白。”

    “金丽奇浴池闹三只手的时候,谢广林进了汤池,我要知道谢广林进去的时候,汤池里除了谢广林之外还有其他人吗?”程千帆右手下意识的捂住嘴巴,沉思说道,“如果汤池里还有其他人,这些人分别在谢广林进去后多久离开的,谢广林又是在汤池里泡了多久离开的。”

    “是,帆哥。”李浩点点头。

    “小心点。”程千帆叮嘱说道。

    “帆哥放心。”李浩微笑着,“刺猬头以前在这一带要过饭。”

    ……

    “礼查饭店,二零五房间。”佐上梅津住看着手中的汇报记录,陷入思考。

    “原野。”他看着原野尻,“他们入住礼查饭店后,有没有外出过?”

    “那个随从林阿升出来买过糕点,林向喜下来用过酒店大厅的电话。”原野尻说道。

    “电话打给哪里的?”

    “德国广播电台。”原野尻说道,“不过,具体说了些什么就不知道了。”

    “确定是德国广播电台?”佐上梅津住立刻问道。

    “是的,长官。”原野尻回答说道,“可以确认电话是打给德国广播电台的。”

    佐上梅津住微微颔首,心中对林向喜两人的怀疑散去不少。

    “长官,需要打电话去德国广播电台那边核实一下吗?”原野尻想了想问道,“那个林向喜不是说是应德国广播电台的施耐德的邀请……”

    “算了。”佐上梅津住摇摇头,虽然帝国和德国人交好,但是实际上这些德国佬在面对帝国方面的时候多倨傲。

    而这个德国广播电台,深受德国外交部的器重,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在德国人内部甚至称‘德国广播电台’是德国外长里宾特洛甫的亲儿子。

    所以,除非确有必要,他并不愿意和德国广播电台打交道。

    ……

    台拉斯托路的一个教堂。

    程千帆来到教堂的时候,齐伍正盯着不远处的一只灰色鸽子看。

    “主任。”程千帆语气雀跃说道。

    齐伍闻声回头,就看到程千帆向他敬礼,眼眸中满是激动之色。

    “来了?”齐伍上上下下打量着程千帆,面色中也是喜悦之色,他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上次一别,一年多了吧,好啊,好啊。”

    “主任,是一年另四个月了。”程千帆高兴说道。

    “你倒是记得清楚。”齐伍哈哈大笑,指了指程千帆,显然心中也是颇为满意。

    在程千帆的引领下,齐伍随其一起来到教堂的地下室。

    “不错,这地方不错。”齐伍打趣说道,“耶和华也算是为咱们的抗战出一份力了。”

    “我听说主任在机场的时候遇到麻烦了?”程千帆关切问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遇到盘查了。”齐伍点点头,“不过,好在早有准备,有惊无险。”

    说着,齐伍面容忽而一肃。

    “程千帆中校。”

    “属下在。”程千帆也是面色严肃,立正。

    齐伍表情郑重,沉声说道。

    “兹有国军中校、军统上海特情组组长程千帆,屡立战功,此番更捕获日军之绝密战略情报,为我军于长沙一役取得对日作战之辉煌战果卓有大功,特予嘉奖。”

    齐伍看了一眼程千帆,“特颁发青天白日勋章。”

    “希程中校校千帆及麾下组员,再接再厉,精诚合作,以无畏、英勇、忠诚之精神报效党国。”

    “此令,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常凯申。”

    “忠于领袖,效忠党国,尽忠戴学长,追随齐学长。”程千帆面露激动之色,立刻敬礼,朗声说道。

    “很好。”齐伍高兴的点点头,他叹息一声,“你现在身处一线,安全为要,勋章、绶带都帮你暂存与重庆,待将来抗战胜利,老板要亲自帮你整理绶带,荣佩勋章。”

    他看向程千帆的眼眸满是欣赏,“你是不知道,那位薛将军向来对我特务机关颇多鄙薄,此番我方提供之情报,可以说是为长沙大捷立下汗马功劳,那位薛将军也是难得的在军委会上为我们说了句公道话。”

    他示意程千帆坐下说话,“便是校长也是很高兴,当面勉励老板再接再厉,对我军统局上下也是期许甚多。”

    “校长对你也是赞不绝口啊。”齐伍微微颔首。

    “校长谬赞,此乃学弟份内之事。”程千帆高兴说道,“都是局座和主任引领属下,是诸位学长榜样有方。”

    “好了,你这小子,夸你你就接着,这样的话不必再说。”齐伍笑骂道,“做得好就是做得好。”

    他看着程千帆,“你小子,你恐怕还不知道此青天白日勋章多么宝贵。”

    “你可知道今年在你之前只有两人获颁此勋章?”齐伍说道。

    程千帆摇摇头。

    “一个是那庞庚辰,庞将军因台儿庄大捷授勋,另一个是耿志杰,耿将军因娘子关一役授勋。”齐伍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此二位都是战绩彪炳之国军大将,你小子……”

    齐伍指了指程千帆,“一个国军二级上将,一个中将,你小子……”

    说着,他故意摇摇头,然后齐伍看着程千帆,忽而一笑,“当然,你肖组长也不差,二十四岁的将军……”

    将军?

    程千帆一愣。

    然后心中一动,面上适时的露出狂喜之色。

    然后,他就看到齐伍忽而面色又一肃然,“军统局上海特情组组长肖勉。”

    “属下在。”程千帆亦肃然,立正。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座手令!”齐伍沉声说道。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832章 上海特情处处长:肖勉少将

    “肖组长。”齐伍表情郑重,说道。

    他看了程千帆一眼,继续。

    “戴科长前番所请,我已同意,希盼你再立新功,捷报频传,不负我之期盼。”

    “中正。”齐伍看了程千帆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艳羡,“书!”

    程千帆的目光中先是带有一丝疑惑,然后绽放着兴奋无比的神情,朗声说道,“学生必以大无畏之精神,砥砺尽责——”

    他提高声音,郑重敬礼,“忠于领袖,效忠党国!”

    “你小子,校长对你欣赏的紧啊。”齐伍指了指程千帆,“简在帝心,莫如是啊。”

    “别光顾着高兴。”齐伍示意程千帆坐下说话,“是不是有些不明白的?”

    “是,学长。”程千帆点点头,“校长手书说允了戴学长所请,却不知道是何意。”

    说着,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喜色,“听起来是和我有关的好事?”

    “哈哈哈。”齐伍哈哈大笑,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你倒是不谦虚。”

    “局座电令。”他忽而面色一整,沉声说道。

    屁股刚刚落座的程千帆刷的一下子起立,前所未有的恭敬之色。

    齐伍微微颔首,“军统局上海特情组组长肖勉。”

    “属下在。”

    “勘战局之变化,经报请委员长批准。”齐伍正色说道,“撤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上海特情组,正式成立军统局上海特别情报处。”

    他看着程千帆,继续说道,“任命原特情组组长肖勉为特情处处长,司少将处长衔。”

    程千帆的眼眸中的振奋、兴奋之情几乎要泛溢出来了,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可见情绪之激动。

    “此令,戴春风。”齐伍正色说道。

    说完,他面带笑意看着程千帆,“肖将军,恭喜了。”

    程千帆却是能从齐伍的语气中听出来一丝落寞。

    他自然明白别看齐伍面带笑容道贺,此刻这位齐主任的心中定然是有几分不舒服的。

    原因很简单,他现在的军衔已经超过了齐伍了:

    他是铨叙中校衔,齐伍现在也是铨叙中校军衔。

    职务上,他现在是军统局上海特情处少将处长;而齐伍是军统局本部代理上校主任秘书。

    铨叙军衔上,两人同级,职务军衔上,他这个学弟则高了齐伍一头。

    “千帆惶恐。”程千帆一脸真诚,“千帆粗鄙,更不自知,常有骄横之举,然则能有今日,全赖两位学长不吝教导、提拔,更且包容有加。”

    “此恩情,不言谢。”他看着齐伍,郑重无比的敬礼,“向学长敬礼。”

    齐伍看着程千帆,他的表情也是严肃的,回了个军礼,然后忽而笑了,“哪有将军向校官敬礼的。”

    “他肖勉是少将,干我程千帆何事?”程千帆当即说道。

    齐伍深深的看了程千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不骄不躁,好,好,好。”

    他示意程千帆落座说话,程千帆坐下来,只不过是只坐了半个屁股,且姿态挺拔,态度比之刚才却是更加恭敬。

    齐伍不禁更满意,微微颔首。

    ……

    “那位女先生一意孤行,甘愿成为中华民族之历史罪人。”齐伍沉声说道,“根据你提供的情报,局本部经过多方印证,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汪填海的伪政权最快可能将于明年上半年成立。”

    “恬不知耻,汪氏乃中华五千年最无耻之徒。”程千帆冷笑一声,说道。

    “而且,有情报显示,汪逆有意将伪政权建都南京。”齐伍说道,“这意味着未来南京方面将成为我方情报斗争、武装抗战的焦点地带。”

    程千帆露出不解之色,既然南京方面未来的重要性提升,为何局本部还将上海特情组升官为特情处?

    “局座认为,南京很重要,但是,这绝非可等同为此消彼长,汪伪政权成立后,上海方面的重要性非但不会减弱,反而会更凸显。”齐伍表情严肃。

    他接过了程千帆递过来的烟卷,待程千帆帮其点烟后,轻轻抽了一口后就拿在手中,“局座认为,将来上海之斗争局面将会前所未有的残酷,特情组履立功勋,实乃我军统局之干城利刃,正因为此,才更要发挥特情组的重要作用,实现最大之战略价值。”

    “当然了,特情组升格特情处,其中也包含了局座和我对你的期待。”齐伍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局座常说,咱们江山出人才,犹以你程千帆为优。”

    “千帆虽略有薄才,然鲁莽有余,更多有骄横,全赖局座栽培,更有学长处处提携、维护。”程千帆语气真诚,“千帆知道,此卓格提拔,定然是学长在重庆为千帆美言。”

    他表情郑重,“千帆唯有尽全力做好,定不能丢了学长的面子。”

    “虽然我也多为你美言,不过,你能得局座青睐,还是你自己做得好,立的正。”齐伍微笑说道,他摆了摆手,“好了,自己人不说这个。”

    他弹了弹那只抽了一口的烟卷,看那烟灰坠落,便又抽了一口,“总之,局座对上海很看重,此番特情组升官特情处,能力愈大,权力愈大,也意味着责任重大。”

    他表情严肃,“你当竭诚尽职,不负领袖期许。”

    “忠于党国,效忠领袖,尽忠戴学长,不负学长期许。”程千帆立刻起身,顿足,立正,说道。

    “好,好,好,坐下,坐下说话。”齐伍压了压手势,“总之,无论是局座还是我,都对你期许甚重,好好干。”

    “嗯。”程千帆用力点头,“千帆定不会丢了江山人的脸面。”

    “特情处之人事安排,你自行拟定,报请局本部核准即可。”齐伍沉声说道。

    “是。”

    “当然了,特情组升格特情处,体量巨大,你部或有困难,可大胆向局本部求助。”齐伍微笑说道。

    “学长,我可就等着你这句话呢。”程千帆惊喜说道,“此番升格,与我处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人手不足。”

    他摇摇头,诉苦说道,“学长有所不知,学弟手下就那些歪瓜裂枣,堪称勉力维持,要做大做强,以最昂扬姿态为党国尽职,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人才不足的问题。”

    “你个小子,前面还说的是人手不足,后面这句话就变成了人才不足。”齐伍指着程千帆,笑骂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子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他轻轻吸了一口烟卷,“我可告诉你,我手上就那几个可堪一用的身边人,你不许打歪主意。”

    “那可我不管。”程千帆也是嘿嘿一笑,“单说特情组,学弟就只是勉力维持,现在学长拔苗助长,偌大的特情处可是真的头大如斗了,学长你可不能管杀不管埋。”

    “合着我帮你小子弄到将星,你反倒是赖上我了。”齐伍气乐了,“学长我都还没摸到将星呢。”

    “你看,你看,学长你能力远胜于我,资历更是我军统局翘楚,局里谁人提及学长不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声仗义。”程千帆叫嚷着,然后面容一肃,“学长,你能外人都帮,反倒是不帮自己人吧?你不帮我,谁帮我?”

    “你这小子。”齐伍指着程千帆,气的吹眉毛瞪眼。

    程千帆毫不相让对视。

    “怕了你了。”齐伍手指点了点程千帆,“我曾有一个随身侍卫毛轩逸,目前在杭州站效力,也算是允文允武的人才……”

    “可是三枪击毙三个日军,其中一名大尉,两个日军军曹的毛正则?”程千帆大喜,当即问道。

    “你也听过正则的名字?”齐伍问道,嘴角微微上扬。

    “当然。”程千帆点点头,“杭州站毛正则单枪匹马大闹日军宪兵司令部,成功杀敌数名,更且全身而退的事迹,千帆也是早有耳闻。”

    “看来这个人选,你是中意的。”齐伍微笑点头,“正如你所说,毛正则单枪匹马闯得好大名头,不过,却是勇猛有余,谨稳不足,到了你的手下,且须好生调教一番。”

    程千帆微笑点头。

    到了他现在这个级别,主动请求、允许齐伍朝着特情处掺沙子,已经是很有诚意了,自然无需对这个‘沙子’太过客气。

    “有一点好叫你晓得。”齐伍忽而说道,“毛正则是石门镇青漾村人。”

    “原来是江山老乡。”程千帆大喜,点点头,语气诚恳说道,“多谢学长了。”

    看得程千帆眼眸中的喜意,齐伍也是心中暗暗点头。

    程千帆以及上海特情组未来前途远大,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只是选择何人来上海,却是颇费思量。

    最终他选择毛轩逸,也是思虑再三后的结果:

    毛轩逸勇武之名在外,确实是人才,此其一。

    毛轩逸是江山乡党,此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因素。

    他相信毛轩逸的江山乡党的身份,足以令程千帆满意,即便是程千帆知道毛轩逸是他齐伍的人,也会特别关照的。

    无他,他们都是江山人,此为最根本所在。

    “学长,就毛正则一个人?”程千帆等了好一会,没听到齐伍再说出其他名字,不禁皱眉说道。

    “一个毛轩逸还不够?”齐伍瞪了程千帆一眼,“没了,没了。”

    他冷哼一声对程千帆说道,“你也是晓得的,我多埋头案牍,并不通晓外勤,便是毛正则也是因其江山乡党身份才有些了解的。”

    齐伍没好气说道,“就这样吧,你且整顿所部,若是后续还有困难,自当向局座求援,我可没什么可被你搜刮的了。”

    “只能如此了。”程千帆点点头,一幅没有得到满足、不太情愿的样子说道。

    齐伍指了指程千帆,气极反笑,最后来了句,“做人要知足啊,肖勉将军。”

    ……

    忙完了军委会嘉奖令和委员长手令、戴春风电令的事情,齐伍这才向程千帆讲述了戴春风令特情处与上海站合作铲除王鉄沐、陈明初、何兴建等人的事情。

    “学长,实不相瞒,我部也一直谋求铲除此些汉奸败类。”程千帆微微皱眉,说道,“只不过,这些人知道背叛党国,背叛领袖的下场,所以向来深居浅出,更是行踪诡秘。”

    他摇摇头,“我们连这些人的影子都捉不到,更遑论谋求制裁了。”

    “一点踪迹都找不到吗?”齐伍面色肃然,问道。

    “倒也不能说全无踪迹。”程千帆思忖说道,“只不过这几个人实在是太警觉了,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地点动手,绝非易事。”

    他看着齐伍期待的目光,一咬牙,“我这边且试一试,看看有无进一步的收获再说。”

    “好。”齐伍点点头,他也说出了局本部的命令,“局座的意思是,你部提供情报,上海区负责行动。”

    看到程千帆张口欲言,齐伍说道,“我明白你担心什么,放心,局座有令,你部不与上海区发生横向联系。”

    随后,齐伍便将他与戴春风商量好的谋划、安排说与程千帆听。

    “局座运筹帷幄,学长智珠在握。”程千帆频频点头,赞叹不已,“就依学长所说。”

    他的面色露出肃杀之色,“此些汉奸败类,早该清算了。”

    程千帆便欲向齐伍汇报任安宁之事,却见齐伍摆摆手,摇摇头,“此事无需向我汇报,局座已经全权交于你处理。”

    他表情严肃,“我乃外客,临期上海而已,对于情况了解不足,就不指手画脚了。”

    “学长太过自谦了。”程千帆说道,只是看得齐伍严肃的表情,他只得说道,“就依学长的。”

    说着,他露出遗憾之色,“本还想着有学长在,我可偷个懒呢。”

    “你个惫懒小子。”齐伍笑骂道。

    程千帆讪讪一笑。

    “好了,此间事情已了,我随后还要见一见那陈功书。”齐伍看了一眼已经熄灭的烟蒂,摇摇头将烟蒂扔在地上,正色说道,“此一别,不知何日可再见,想到愚兄在重庆素位尸餐,学弟你在……”

    “学长!”程千帆表情郑重且严肃,“没有学长在重庆运筹帷幄,没有学长在那厢为我保驾护航,学弟我怎能安心在此厮杀?”

    他的表情非常认真,“学长之大能,他人不知,我岂能不知晓?”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第833章 威廉学堂

    ‘钻钱眼里去了!死要钱!’

    齐伍摇摇头,轻笑一声。

    他还以为程千帆转性了呢,惊讶于程千帆这小子这次竟然没有开口要钱。

    却是高兴的太早了。

    在他离开之时,肖处长正式请齐主任向戴老板转达求援请求:

    经费不足,请打钱。

    齐伍已经可以想象待他回到重庆,向戴春风转述‘肖勉’的经费请求的时候,戴春风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当然,无论从哪方面来讲,程千帆此次开口要钱都是合情合理的。

    特请组升格特情处,机构扩张,势必要招兵买马,人手不足是一方面,最重要是还有就是需要大量的经费,需要物资,需要武器弹药。

    不过,问题是,这小子提出的经费金额可不是小数目,甚至可以用狮子大开口来形容了。

    “也罢,也没有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的道理。”齐伍心中说道。

    此时此刻,他的兜里安静的躺着一张纸,花旗银行迈尔西路支行的五百美刀汇票,可在港岛,以及国统区的花旗银行支行凭票通兑。

    此乃程学弟给学长的礼物,大老远的来一趟,作为东道主的学弟自然要好好招待学长。

    当下法币与美刀的汇率是一百法币兑换六美刀,所以,按照官方汇率,这张五百美刀的现金汇票可以兑换大约八千四百法币。

    即使是对于齐伍这样的军统局高级军官来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更何况,这只是官方汇率,实际上英镑、美刀等外国货币非常吃香,没人会真的拿官方汇率去计算。

    林阿升开着租来的车子在租界里绕了好几圈,并未发现有跟踪者。

    “主任,没有问题。”林阿升说道。

    “唔。”齐伍点点头。

    尽管那个日军宪兵少佐将他和林阿升放行,但是,直觉告诉齐伍,那个日军少佐看向他们的目光有些耐人寻味。

    安全起见,还是要警惕一些的。

    现在听到林阿升说没有人跟踪,他也算是舒了一口气。

    先不说日本人是不是依然派人在盯着他们,最起码这说明他们悄悄离开礼查饭店,此是成功摆脱了可能的跟踪的。

    “主任,现在去哪里?”林阿升问道。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去大西路。”

    通过香港那边的运作,已经成功和德国广播电台的那位施耐德先生搭上线的,既然以此人为幌子遮掩身份,自然还是要去拜访一番才好,如此也更加安全。

    ……

    “帆哥,没有问题,他们走了,没有发现跟踪者。”豪仔进来向程千帆汇报,看到帆哥正在对着教堂的十字架做祷告。

    “安排弟兄们盯着礼查饭店。”程千帆闭着眼睛,淡淡说道,“务必确保齐主任的安全。”

    齐伍绝对不能出事。

    这不仅仅是为了齐伍的安全,更是为了特情处的安全。

    自从上次盛叔玉来了上海一趟,直接废掉了他一个行动组后,对于重庆来人,程千帆便一直处于高度警惕。

    此次齐伍若是在遇到危险,他的特情处恐怕还没有正式升格开张,就可能要遇到大麻烦了。

    不,以齐伍脑子里所掌握的情报,一旦齐伍出事,对于上海特情处,对于军统上海区,对于军统局很多区站,都将遭遇灭顶之灾了。

    “只盯着礼查饭店吗?”豪仔想了想,问道。

    程千帆睁开眼,他看了豪仔一眼,没说什么,然就闭上眼睛,继续祷告,口中念念有词。

    豪仔看着帆哥,帆哥的表情是那么的虔诚,好似他真的信这个似的。

    豪仔没说话,他悄悄离开,走到教堂门口的时候,他驻足回头看,他的目光看向前,看那十字架,看到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和华,看到帆哥双手交叉,闭目祷告,有阳光透过五色的玻璃窗投射进来,披洒在帆哥的身上,莫名一种古怪的绚烂感觉。

    他扭转脑袋,悄悄出门,关上了教堂的大门。

    教堂里,光线瞬间暗淡,只有那透过五色玻璃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披洒着,一阵风吹过,窗外的枝丫晃动,光影也在动,只有那在做祷告的人一直不动。

    ……

    大西路,威廉学堂,德国人在远东最大的电台德国远东电台所在地。

    董正国看了一眼手头关于这座建筑的材料。

    威廉学堂,该学堂的建造师为德国著名建筑设计师汉斯.埃米尔.里勃。

    威廉学堂的业主是德国侨民社团。

    1910年暨前清宣统二年始建,1911年暨前清宣统三年建成,主立面朝花园。

    教室楼装饰简练的北立面朝向街道,红瓦楼顶,圆顶拱柱托着平直的天花板。

    从望远镜里看着这座漂亮壮观的欧式风格的建筑,董正国也是叹息一声。

    宣统二年,德国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建造了这么一座高大的建筑,那个时候中国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时候,一辆车身上印有租车电话的黑色雪铁龙汽车听在了威廉学堂的门口。

    董正国眼神一眯。

    车辆停稳后,司机从驾驶室下来,绕到一旁将后排车门拉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下车,整理了一下西装,又同司机说了句什么,然后阔步上了威廉学堂的台阶。

    “看看,是这两个人吗?”董正国将望远镜递给身旁的门童装扮的男子。

    男子接过望远镜,却是有些手足无措。

    董正国做了个双手拿着望远镜观看的动作,示意门童跟着学。

    门童愣了下,然后明白过来了,双手架着望远镜向外看。

    “拿反了。”董正国说道。

    门童有些愕然。

    董正国直接一把将望远镜拿过来,帮门童矫正前后,然后直接拿到他的眼前,“快看,是这两人吗?”

    “是,是的。”门童眼睛死死地顶着望远镜,看清楚了人,连连说道,“这两位正是205房的客人。”

    董正国拿回了望远镜,他双手架起望远镜,一直盯着看,看那林向喜走到德国看门人的面前,似乎是说了些什么,那林向喜随后低头拿笔写了什么,然后便被放进去了。

    而那个叫林阿升的司机则在德国人的指挥下,将车子从门口开走,停在了一个稍远位置的马路边。

    ‘看起来,似乎确实是来威廉学堂拜访德国广播电台的。’,董正国心中思忖。

    从宪兵司令部转给特工总部一个情报,宪兵司令部的佐上梅津住少佐对这两位入住礼查饭店的男子感兴趣,请特工总部方面调查。

    刚刚从南京回道上海的丁目屯便将这件事交给董正国来调查。

    “先生,我,我可以走了吗?”门童有些惊惧的看向董正国,小声问道。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董正国看了门童一眼。

    “啊?”门童忙不迭的点头,“我,我今天一会在礼查饭店,就没有出来过。”

    “还算聪明。”董正国点点头,他微笑着从兜里摸出一枚银元,丢给了门童,“回去吧。”

    “谢谢,谢谢先生。”门童高兴极了,似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赏钱,忙不迭的道谢。

    看着手下将门童送走,董正国轻笑一声。

    这个门童是他们带来认人的,态度难免比较粗鲁,一枚银元就能让门童的怨气变成感恩戴德,这买卖不亏。

    此外,礼查饭店本就属于七十六号重点关注的所在,若是能收买这个门童,帮助特工总部通风报信,等同于在礼查饭店多安插了一双眼睛,自然更佳。

    “登记下这个门童的名字。”董正国随口说道,“以后可以考虑发展成我们的人。”

    “组长,已经登记了。”手下说道,“这小子叫白小虾,外号叫虾米。”

    ……

    “林先生,我失陪一下。”施耐德放下手中的咖啡勺,拿起方巾擦拭了嘴角,冲着齐伍微笑说道。

    齐伍微笑点头。

    在施耐德离开后约莫两分钟,房门被推开。

    齐伍放下手中的咖啡勺,抬头去看。

    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之色,连忙起身相迎,“梦华兄。”

    “善余老弟。”俢肱燊也是微笑,上前与齐伍握手。

    “一别经年。”

    “兄台风采依旧啊。”

    两人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然后相视一笑。

    “戴老板托我向梦华兄问好。”齐伍说道。

    “戴老板有心了。”俢肱燊说道,他微微皱眉,“沪上的形势近来颇为严峻,怎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沪?”

    “我晓得。”齐伍点点头,“那位汪先生准备开府建牙嘛,南京还被日本人占着,他只好在上海这边筹备,又害怕我们对他继续动手,整日介担惊受怕下只能高压。”

    “那位到底是走到那一步了。”俢肱燊摇摇头,他看着齐伍,“要是你们在河内那次能得手,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

    他看着齐伍,“善于老弟此番传讯要见我,不知……”

    “却是有一件事要请梦华兄相助。”齐伍正色说道。

    “能帮的我一定帮。”俢肱燊点点头。

    齐伍看了俢肱燊一眼,心中有些不满,这个老狐狸,这话里有话啊。

    不过,他面色上自是和煦如常,“此是自然,定不会令梦华兄为难的。”

    ……

    “情况怎么样了?”洪启鹏看着远房堂侄,问道。

    “那位谢老师一直都没有回复。”洪文予摇摇头。

    他向谢广林请教的数学论文已经递上去一天了,谢广林那边并未有回音。

    “没有回音?”洪启鹏微微皱眉,“有没有找小义?”

    “没有。”洪文予摇头,“我问了小义,小义说谢老师伤风,昨天下午上完课后就请了假。”

    “伤风?”洪启鹏按了下太阳穴,陷入思考。

    安排一位同志假借请教数学论文的名义接近谢广林,并且向其求证是否为任安宁,这是洪启鹏想到的策略。

    这个办法也得到了雷之鸣同志的认可。

    相比较洪启鹏此前所考虑的由他本人去接触谢广林,这个办法则相对安全很多。

    他和雷之鸣同志分析过,根据他们所掌握的情况,不管这位谢老师是不是任安宁先生,这都是一位沉迷与数学的先生,以请教的名义接近都是比较合适且安全的。

    不过,却是没想到洪文予在荀汉义那孩子的帮助下见到了谢广林,并且也将请教的数学论文递上去了,那谢广林也收了论文,却是一直没有回应。

    伤风感冒?

    洪启鹏摇摇头,他不认为会这么巧。

    根据组织上的调查,这位谢老师的身体不错,在当日还去泡了汤池呢。

    嗯?

    洪启鹏心中疑惑,莫不是泡了汤池后受了风寒?

    按下心中这个疑惑,洪启鹏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文予,你说,会不会因为我们的那份数学论文太过简单浅显,以至于这位任先生没有什么兴趣?”洪启鹏说道。

    “应该,应该不算太简单浅显了吧。”洪文予皱眉,以不确定的口吻说道。

    那篇数学论文是他颇费了一番心思写就的,虽然不能说是非常高深,但是,好歹他也是复旦公学物理系的学生,弄一篇数学论文应该还能勉强合格的吧。

    “要不要我让小义带着我再去见一见谢广林?”洪文予想了想说道。

    “可以。”洪启鹏略作思考,点点头,“不过,你不要去,让小义去。”

    他对洪文予说道,“也不要以打听论文的借口,让小义带几个同学,以关心谢老师身体的理由过去。”

    “好。”洪文予点点头。

    他有点明白堂叔的意思了,这是对于谢广林所谓的‘伤风’起了疑心。

    “任先生没有必要撒谎吧?”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不是撒谎。”洪启鹏摇摇头,“也许是任先生出于警觉的考虑。”

    他对洪文予说道,“任先生滞留上海,这件事我们都能打听到,想必日本人那里也自然会掌握这个情况。”

    洪启鹏表情凝重,“任先生这样的人才,对于抗战是有大帮助的,日本人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任先生顺利离开上海,投身抗日洪流,以日本人的卑劣,他们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

    “对于日本人来说,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杀害任先生,而任先生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很警觉。”洪文予点点头,“看来那位谢老师有可能是误会我了。”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拜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819/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作者:猪头七所写的《我的谍战岁月》为转载作品,我的谍战岁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的谍战岁月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的谍战岁月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的谍战岁月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的谍战岁月介绍:
‘火苗’、‘星火’、‘陈州’、‘青鸟’、‘琥珀’、‘程武方’、对了还有‘宫崎健太郎’,还有——
程千帆每天睁开眼睛,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该穿哪件马甲)?
本书又名‘王牌特工之我的马甲数不胜数’。
深藏敌人内部的红色‘火苗’、身手敏捷、功勋卓著的红队队员‘陈州’、军统戴春凤的爱将青鸟……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他是程千帆,一个坚定的红色战士!
“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他的故事从1936年的初春开始……
企鹅群号:78697817我的谍战岁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谍战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