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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岁月全文阅读

作者:猪头七     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     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73章 搅和

    三本课长扭到腰,程千帆和荒木播磨赶紧上前搀扶课长坐下来。

    程千帆还熟练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小瓶跌打药水,作势要给课长阁下搓药油。

    三本次郎惊呆了,然后是又气又笑,“你公文包里还带着这个?”

    “出门在外,难免跌打损伤。”程千帆便讪讪说道,“有备无患……”

    “放下。”三本次郎伸出手指指了指宫崎健太郎,经过这么一出,方才的那股怒气早就消散了大半。

    “说说吧,这件事你怎么看?”三本次郎坐在椅子上,身体歪着,如此才能让自己的腰痛缓解一些。

    “红党的反应非常迅速,他们利用了法国人的官僚作风,可以说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程千帆思忖说道,“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红党的迅速反应也足以说明一个问题。”程千帆继续说道,“这位‘丙先生’应该是红党的重要人物,他们营救非常迅速、及时。”

    “我赞同宫崎君的判断。”荒木播磨在一旁说道,“按照常理来说,红党即便是救人也应该等到白天上班以后,他们深夜出手,这一方面说明‘丙先生’的身份非比寻常,而且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另外一个问题,他们知道了帝国和租界方面的接触,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们必须深夜紧急营救。”

    荒木播磨沉吟说道,“这其中有问题。”

    “你怀疑巡捕房内部有红党的人?”三本次郎沉吟问道。

    “是的,课长。”荒木播磨点点头,“帝国与法租界的接触虽然并未刻意隐瞒,但是若要传开来,也应该是第二天上班以后。”

    “伱怎么看?”三本次郎看向宫崎健太郎。

    “问题也不一定出在巡捕房。”程千帆思忖说道,“事实上,租界当局的官员比巡捕房这边还要更早了解这个情况。”

    他皱眉思考,“就比如我,身为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我此前也并不知道帝国通过外事方面同租界当局接触的事情,还是从课长这边知晓这个情况的。”

    “你下午的时候在仓库忙着赚钱,自然不知道。”三本次郎没好气说道。

    程千帆便露出惭愧不安的神色。

    “不管红党是通过何种途径得知帝国与租界方面接触,有一点可以确定。”荒木播磨表情阴狠,“这个金克木一直敌视帝国,与帝国作对。”

    “那就除掉金克木。”程千帆立刻说道,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巴格鸭落!”三本次郎训斥宫崎健太郎,“你的脑子里难道只有升官发财?”

    他岂会不明白宫崎健太郎的心思,这是要趁机怂恿除掉金克木,如此,宫崎健太郎便可顺势上位。

    程千帆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就要开口说话。

    “金克木现在不能动。”三本次郎摇摇头,说道,“这会刺激到法国人那已经非常敏感的神经。”

    “法国人非常清楚金克木对帝国的敌视,但是,他们一直无意拿掉金克木。”程千帆愤恨说道,“他们实际上就是利用金克木对帝国的敌视来做那些不利于帝国的事情……”

    说着,程千帆的脸上露出‘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的思考表情。

    “你想到什么了?”三本次郎问道。

    “我明白了。”荒木播磨也是心中一动,他看向宫崎健太郎,“宫崎君是在怀疑金克木的背后是法国人的指使?”

    程千帆点点头,“荒木君也想到了?”

    “你们的意思是法国人故意放出风声给红党方面?”三本次郎表情凝重说道。

    “甚至不排除金克木深夜放人的行为,这背后也有法国人的默许,乃至是暗示。”程千帆说道,“对于帝国的强大,法国人是非常排斥的,不排除他们利用这种手段来……”

    程千帆皱眉,他在思考一个合适的描述。

    “法国人要让我们吃一个哑巴亏。”荒木播磨帮好友补充说道,“因为从法租界的流程上来说,金克木深夜放人确实是没有原则性的错误的。”

    三本次郎陷入沉思,他并不太支持是法国人幕后主导这一切的分析结论,从帝国这两年对法租界的步步紧逼,以及法国人的步步退让来看,他不认为法国人有这个胆量这么做——虽然这会让帝国吃一个哑巴亏,但是,法国人难道就不考虑如此恶心帝国的后果?

    是的,在三本次郎看来,倘若真的是法国人背后操纵这一切,此举对帝国并不构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顶多是恶心一下帝国。

    或者,更可以理解为法国人的任性出气之举。

    问题是,无利不起早的法国人真的会这么做吗?

    三本次郎对此秉持保留态度。

    “如果我下午在巡捕房的话,完全可以对‘丙先生’展开审讯。”程千帆作思考状,说道,“一经审讯,我可以先给‘丙先生’定罪,如此的话,即便是金克木插手,他想要强行放人也并非易事。”

    “宫崎君是怀疑皮特在下午的时候让你去仓库帮忙,以此来为他的偷情创造机会,这本身就是法国人的计划的一部分?”荒木播磨皱眉思考,说道。

    “我不确定。”程千帆摇摇头,眉头微微皱起,“皮特最近确实是和那个罗马寡妇勾搭在一起,他的妻子琳达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所以皮特一直没有机会和寡妇幽会……”

    他以不确定的口吻说道,“以我对皮特的了解,他故意对妻子假称去仓库盘货,然后请我去仓库帮忙,他自己趁机和女人幽会,这完全是可能的。”

    “不,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三本次郎冷哼一声,说道,“正是因为你了解皮特,而皮特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故意利用了你对他的了解。”

    “啊这……”程千帆惊愕不已,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可能被皮特利用了,“可是,皮特在我看来只是一个满脑子都是女人和赚钱的家伙……”

    然后他就看到三本次郎看他的表情带着鄙薄之色。

    荒木播磨心中暗笑,宫崎君竟然一副看不起皮特的样子,鄙薄皮特满脑子都是女人和金钱,却是不想想自身是什么德行。

    “皮特是政治处查缉班的班长。”荒木播磨觉得好友是当局者迷,他以旁观者的清醒姿态提醒说道。

    程千帆沉默了,他明白荒木播磨的意思,皮特是政治处的高级警官,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实际上就是法国人在法租界的情报机关,能够出任政治处查缉班班长的皮特,又岂会只是一个贪财好色之徒?

    “是我的错,我被蒙蔽了。”程千帆一脸颓然之色,说道。

    “这只是一种推测。”荒木播磨宽慰好友,“也许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好了,你别为这个愚蠢的家伙掩饰、辩解了。”三本次郎冷哼一声,“他这个满脑子都是女人和金钱的家伙,完全被人戏耍于股掌之间犹不自知。”

    程千帆沉默着,脸上是惭愧不安以及懊丧之色。

    “宫崎。”三本次郎忽然沉声说道。

    “哈依。”

    “你回到巡捕房后去见金克木。”三本次郎说道,“就‘丙先生’被金克木放走之事和金克木谈一谈。”

    “谈一谈?”程千帆有些不解,他看向三本次郎,“课长的意思是……”

    “不是让你去争吵,就是正常的交谈。”三本次郎沉声说道,“你需要从谈话的蛛丝马迹中去判断。”

    他的表情严肃,“要搞清楚法国人在这件事的态度,这至关重要。”

    相比较有可能是红党重要人物的‘丙先生’的逃脱,三本次郎此时此刻更重视法租界方面的对日态度。

    或者更直白的说,‘丙先生’逃脱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当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法国人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这对于特高课以及帝国其他机关在法租界开展工作,将产生极大的影响。

    “哈依。”程千帆恭敬点头,说道,然后他略犹豫问道,“课长,‘丙先生’虽然金克木释放了,不过,倘若加紧抓捕,亡羊补牢……”

    “红党很警惕,他们既然紧急救人,就很清楚这个人已经暴露,是不适合留在上海的。”三本次郎摇摇头,“如我所料不差的话,这个人应该已经逃离上海了。”

    “不过,搜查还是要的。”说着,他看向荒木播磨,“荒木,即刻搜查‘丙先生’,这件事交给你。”

    “哈依。”

    “‘丙先生’登记的名字叫鲁伟林?”三本次郎看向宫崎健太郎。

    “是的。”程千帆点点头,“这人有法租界的居住登记,登记的名字就叫鲁伟林。”

    “你整理一下鲁伟林的资料,随后交给荒木。”三本次郎说道。

    “哈依。”程千帆想了想,又问道,“课长,柳谷研一等人呢,需要我帮忙想办法释放吗?”

    尽管‘丙先生’被金克木无罪释放,不过,柳谷研一等人涉嫌携带枪支进入法租界,故而依然被拘押。

    “他们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三本次郎摇摇头,“总领事馆那边会出面解决的。”

    “哈依。”

    交代完工作,三本次郎挥了挥手,示意两个手下可以滚蛋了。

    程千帆在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在三本次郎的办公桌上,那装有东罗马帝国古金币的丝绸布袋子上有停留。

    三本次郎状若无意的扫了程千帆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喝水,程千帆吓得赶紧收回视线,和自己的好友一起麻溜滚蛋。

    ……

    程千帆长吁了一口气,他将自己的身体扔进后排座椅,以一种舒坦的姿势略斜躺着。

    经过他的表演和搅和,算是比较成功的将这一汪池水搅浑了。

    将日本人的注意力攀扯到法国人的身上,不仅仅可以最大程度上暂时帮金克木减弱在日本人那边的恨意,最重要的是,倘若能够在法国人和日本人之间制造一些‘误解’,此对于暂时栖身法租界的抗日力量来说,都是有益处的。

    程千帆揉了揉太阳穴,他感觉非常疲惫。

    “帆哥,现在回哪里?”侯平亮问道。

    “回巡捕房。”程千帆说道。

    他的脑筋里迅速开始琢磨,如何通过和金克木对话中,抽丝剥茧,成功的得出法国人对日本方面非常不满意的反馈,同时还要有理有据,一定要先洗清自己身上的‘造谣’嫌疑。

    想着,想着,程千帆摇头失笑,法国人对日本人的不满,这还需要造谣吗?

    然后,程千帆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和阴霾:

    梅机关掌握了齐伍前段时间来沪之事,这非同寻常。

    齐伍来沪非常隐秘,即便是在军统局本部高层内部也是高度机密,那么,日本人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程千帆摇摇头,心中还是不禁骂了句,军统局本部那边的保密工作确实是令人不敢恭维。

    ……

    重庆,罗家湾十九号。

    军统局本部。

    “上海区方面可有回电?”戴春风松开风纪扣,捏了捏有些发炎上火的喉咙,问道。

    此前,上海区区长陈功书来电,言称派员与叛徒陈明初秘密接触,言说陈似有悔意,并未回绝上海区的劝归反正。

    并且,陈明初还提及了两个可以进行反正回归谈判的条件。

    戴春风收此电报,大喜。

    他即刻同意了陈功书的报请,下令解除了对陈明初家人的惩戒令,并且同意派员护送陈明初的妹妹去上海,以兹行游说陈明初反正之事。

    “按照日程来看,陈娟义应于近日抵达上海。”盛叔玉说道,他是前几日方才伤愈归队的。

    “去电上海区。”戴春风沉吟说道,“务必尽一切努力劝说陈明初反正。”

    停顿一下,戴春风表情严肃说道,“另,叮嘱陈功书,利用陈明初铲除汪填海之计划可行,但须谨慎。”

    “是。”

    “特情处那边有汇报相关进展没有?”戴春风又问道。

    “暂无消息。”盛叔玉摇摇头。

    “看来,这一次陈功书比之肖勉,要出个大风头了。”戴春风笑了说道。

    盛叔玉笑了,倒是为肖勉说了句‘公道话’,“肖勉的特情处此次属实拖沓,当然了,他们当下人员不整,也确有困难。”

    然后他就看到戴局座目光扫在他的身上,仿佛在说:

    肖勉那边的困难因何而起,你心里没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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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4章 败犬

    “吵起来了?”

    “你们说,帆哥会不会和金总翻脸?”

    “不会吧。”

    “啷个不会?你咋知道?”

    “我可是听说了。”一名巡捕压低声音,看了看四周,看到众人凑过来竖起耳朵听,他还煞有介事的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安静,“程总也是收了铜钿的,了不得是做做样子的嘞。”

    咣榔。

    金克木的办公室有东西摔落的响声,然后就听得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程千帆看了一眼在门外走廊‘听墙角"的众巡捕,不禁皱起了眉头,“都闲着没事做是吧?那正好,浴堂弄那边有浮尸,你们几个……”

    程千帆点了点几个巡捕,微笑着,说道,“劳驾走一趟吧。”

    被‘小程总"点名的几个倒霉蛋只能应下这份苦差事。

    程千帆又扫了一眼,其他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金总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咳嗽,却是把程副总吓了一跳,他冲着里间喊了句,“那花瓶是金叔你碰倒的,可不关我事,你可不能讹我。”

    话音未落,程副总就逃兔子一般跑开了。

    傍晚时分,程千帆在薛华立路的杂货铺买了一包香烟,‘琥珀"成功的将情报传递出去:

    金克木释放‘丙先生"之行为,背后很大可能是受到法国人的指示,最起码法国人应该是知情的,他们是默许。

    一个小时后,纸条出现在了上海特高课课长三本次郎的办公桌上。

    三本次郎双手拿着纸条,表情严肃的盯着看了好一会。

    他拿起了电话话筒,摇了摇。

    “接梅机关影佐阁下办公室。”

    “是的,影佐阁下,是我,我有事情向您汇报,事关法租界新局势。”三本次郎双手握着电话话筒,语气略卑微,态度恭敬,当初还试图同影佐祯昭争夺联合特高课控制权的三本次郎,此时面对梅机关机关长影佐祯昭大佐,他的腰杆已经能够熟练的弯下去了——

    根据三本次郎在军部的朋友传出来的消息,影佐祯昭极可能在新年来临之前正式晋升少将衔,肩膀上成功挂上将星。

    ……

    半个小时后。

    虹口。

    日侨居住社区,一座名为梅花堂的三层小楼。

    吱呀一声,小汽车停在了小楼对面的马路上。

    三本次郎从车内下来,他在小楼外站岗的日军士兵的注视下阔步进入小楼。

    “机关长阁下。”三本次郎向影佐祯昭行礼。

    “三本君来了。”影佐祯昭正在练习书法,他抬起头,面带微笑,“听闻三本君于书法颇有建树,且来看看。”

    三本次郎走过去,他站在书案前,双手垂立身前,仔细看。

    “机关长的书法,字如银蛇,苍劲有力。”三本次郎赞叹说道,“这样的字,我是如何都写不出来的。”

    “是么?”影佐祯昭看了三本次郎一眼,然后便高兴的笑着说道,“唔,能得三本君如此赞誉,我心愉快啊。”

    三本次郎微笑着。

    他的心中实则暗骂不已。

    他知道此乃影佐祯昭故意以这种方式来羞辱他,但是,他除了赞叹和美谈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的态度。

    和影佐祯昭接触愈深,三本次郎对此人愈发忌惮。

    川田家的重臣,昭和十年的时候接替重光葵出任帝国驻沪上总领事的石射猪太郎,后来遇到三本次郎,听闻三本次郎与影佐祯昭争权,他便将自己几年前在总领事馆对曾影佐祯昭的评价告知三本次郎:“影佐当面态度恭敬,说话轻松,在外是老练成熟的人物了,一点也不可麻痹大意,这是个敏锐的谋略家。”

    他告诫三本次郎,“当影佐对你态度看似客气,实则戏谑之态,你便乖乖当被调戏的兔子就是了。”

    此时此刻,看着影佐祯昭那看似自矜实则自得的笑容,三本次郎愈发觉得自己就是那一只被戏弄的兔子。

    “法国人要搞小动作了?”影佐祯昭身体微微后仰,“消息确切否?”

    “可信。”三本次郎说道,“此次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金克木深夜释放红党之事件,基本上可以确定背后有法国人的主使。”

    他向影佐祯昭汇报、解释说道,“法兰西人对于帝国的不满是与日俱增的,他们虽然不敢和帝国公开撕破脸,但是小动作却是不断。”

    “法国人……”影佐祯昭沉吟着,他看向三本次郎,“如我所记不差的话,特高课有人假以程千帆的身份在巡捕房颇有建树。”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我记得这个人,是宫崎健太郎。”

    “是的,机关长阁下。”三本次郎说道,“阁下可还记得,宫崎健太郎能够成功打入巡捕房,并且步步高升,这本就是英一当年一手策划。”

    说着,三本次郎感叹说道,“英一之谋,令人赞叹,只可惜……”

    他摇摇头,说道,“天妒英才,唉。”

    听得三本次郎提及影佐英一,影佐祯昭的表情沉下来,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哀伤之色。

    “情报是宫崎健太郎送出来的?”影佐祯昭问道。

    “是的。”

    “很好。”影佐祯昭点点头,“程千帆颇受法国人的信任,我们要很好的利用这一点。”

    “事实上,宫崎健太郎一直都做得不错。”三本次郎夸赞自己的手下,“那是一个聪明机警的小伙子,能力不俗。”

    “我听说他和楚铭宇的关系也非常亲近。”影佐祯昭问道。

    “是的。”三本次郎点点头,“宫崎所假扮的程千帆,实际上是一个来自一个非常有名望的家庭,程千帆的祖父是老同盟会员,在国党内部颇受尊敬,此外,楚铭宇和程千帆的父亲曾经共事过。”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影佐祯昭微微颔首,他看着三本次郎,“三本君,我有一事相求。”

    “机关长请讲。”

    “宫崎健太郎曾经为冈田所借调来梅机关。”影佐祯昭说道,“现在我这边正好有一些事情,需要抽调各部的年轻才俊来做事。”

    他看着三本次郎,“我有意抽调千北原司来梅机关,三本君可愿意割爱?”

    三本次郎惊讶的看着影佐祯昭,顺着影佐祯昭的话,他几乎已经猜判影佐祯昭是要借调宫崎健太郎了,三本次郎的脑海中已经在考虑此事的利弊了,却是没想到影佐祯昭话头一转,竟是要借调千北原司。

    这着实令三本次郎惊讶,然后更是有一头雾水的感觉。

    他不知道影佐祯昭此举意在何为?

    影佐祯昭微笑着,就那么看着三本次郎,他很难享受这种出人意料之语,搅的对方七上八下、疑神疑鬼的感觉。

    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曾经试图挑战自己的权威的败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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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5章 厚颜无耻第一人

    愚园路1136弄31号。

    程千帆从车上下来,他就那么站在车边,抬头看面前的这幢建筑。

    他的脑海中有许多关于这座建筑的资料。

    此府宅原系国府交通部长王兴义的住宅。

    它建造于民国二十三年,有十一亩之多,总造价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万银元。

    程千帆从东亚同文学院毕业后,曾考入国立同济大学,随后在民国二十二年的时候,十八岁的他‘瞒着"祖父报考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考取步兵科第十期,被分入第一总队。

    在陆军军官学校的时候,那位王部长在愚园路的这处豪宅曾经引得南京报端议论纷纷,上海方面甚至有小报记者潜入王公馆,勘查拍照。

    而在履职巡捕房后,程千帆在证件科的时候工作轻松,闲暇之余常常到档案科闲逛,对于上海滩很多知名府宅都‘颇为熟悉"。

    譬如说眼前这‘王公馆",程千帆的脑海中就有各种详尽数据。

    此府上据说有大小各式房屋有三十二间。

    从外观来看,整个建筑为四层钢筋混凝土结构,屋顶主体部分为四坡顶,正面有老虎窗。

    建筑的东部比西部大,主楼分中、东、西三部分。

    中部前面凸出呈圆弧形,东西两部分对称布置成四十五度折角,富有变化。

    只从外观以及掌握数据,程千帆便得出了结论:

    此处易守难攻,想要从外面攻破此钢筋混凝土大楼诛杀女干邪,根本不可能。

    可惜了。

    他摇摇头。

    “可惜什么?”楚铭宇看了程千帆一眼。

    “看着这庭院深深,小桥流水,不禁想起王部长当年与保小姐那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程千帆说道,“豪宅依旧,斯人不在……”

    “他们不愿意追随汪先生,跑去重庆那穷乡僻壤啃泥巴,有什么可惜的?”楚铭宇瞪了程千帆一眼,“一会见了汪先生,可不要再说这种话。”

    年轻人,就喜欢谈情啊爱啊的。

    “是。”程千帆说道,他的眉眼可见流露出欣喜之色,“汪先生大业将成,只是想一想就令人期待啊。”

    ……

    即便是作为楚铭宇的随从,程千帆依然接受了负责‘汪公馆"的保卫工作的七十六号特工的搜身检查。

    是的,原国府交通部长王兴义先生的‘王公馆",现在是汪填海的汪公馆,想必这宅子若是有灵性的话,也会痛苦作呕的吧。

    程千帆看了一眼主楼,外墙面均为褐色水泥浇铸的墙砖,看上去古朴文雅。

    “程总,请。”

    程千帆微微点头,大步跟上楚铭宇的脚步。

    整个汪公馆楼内通道弯曲,上下贯通。

    房厅、客堂均用东方传统艺术装饰,室内配以彩绘壁画。

    室内四周均用柚木护壁,程千帆看了一眼,还触手摸了摸,他确定这柚木护壁是有一定的挡手枪能力的。

    ……

    “现在中日两国之和平谈判,已经取得长足进展,我们完全可以相信,并且期待,从此以后,中日关系开一新纪元。”汪填海面上是认真的笑容,朗声说道。

    程千帆随同楚铭宇刚刚进入一楼客厅,就听到汪填海的讲话声,这位汪先生的声音顿挫有力,且听起来情绪颇高。

    “楚秘书长,汪先生在接受‘上海每日新闻"和‘中华日报"的联合采访。”陈春圃在楚铭宇的身旁低声说道。

    楚铭宇点了点头,随

    即在一旁等待。

    陈春圃与程千帆点头致意,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不错,看到程千帆在神态认真恭听,他心中暗暗点头。

    ……

    “汪先生,能具体说说吗?”一名记者举手说道。

    程千帆瞥了这名记者一眼,这是一名身材瘦削,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子。

    此人在提问的时候,似是会下意识的推一推金丝边眼镜。

    程千帆眼力很好,他在观察此人:

    这人推眼镜的动作,似乎并非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而是因为——

    不舒服。

    这个眼镜,这人戴着不舒服。

    程千帆心中一动。

    眼镜对于近视者来说,就是他们的眼睛,是他们最熟悉的随身物品,甚至说是身体的一部分也不为过。

    眼镜自然是要戴着舒服,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尤其是对于这些汪伪记者而言,他们不差钱,是不会因为囊中羞涩而忍受眼镜的不舒服的。

    除非——

    这副眼镜不是其惯用的。

    甚至只是临时借用?

    借用来做什么?

    遮掩身份?

    这实际上不是近视眼镜,是平光眼镜?

    亦或者让自己更有文化气息,更能够收敛自己本来的气质,更像是一名记者?

    程千帆在心中捉摸着,他眼中的认真表情依然。

    ……

    “中日两大民族从光明大道携手前进,各爱其国家,并互爱其国家,各爱其民族,并互爱其民族,***及领土,彼此互相尊重;军事,经济,文化,各方面,彼此通力合作。

    以期增进两国间的共同福利,同时并即以保持东亚的永久和平。”

    汪填海点点头,很有风范的环视了一眼,继续说道。

    “中日两国做朋友是自然的,正如国父孙先生所说:‘中日两国,无论从何方面着想,均宜携手协力进行"。

    以前所以不能携手协力进行,两方面都有过失,因而酿成三年有余以来的痛心现象。

    我想每一个殉难的人民,阵亡的将士,在将死的时候,心里怎样想呢?定然不愿看见中国之沦亡,定然也不愿看见中日两国之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定然愿意看见中日两国有恢复和平,共存共荣的日子。

    我想全国以内,每一个人民,每一个将士,当忍着痛苦的时候,定然也是同此思想的,即在重庆方面被压迫的人民心里头,真正的呼声,定然也是如此,不过叫不出来便了。”汪填海面对记者,显得谈兴很浓,他讲话的时候喜欢用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甚至——”汪填海提高声音说道,“主张抗战到底的人们,亦何尝不愿意有看见中日两国恢复和平共存共荣的日子,不过以为这日子不会到来,或者到来之时期尚早而已。”

    他的手势一挥,“如今中日两国恢复和平,共存共荣的日子,已经到来了,大家应该一心一德,来担负这划时代的工作。”

    程千帆面带崇敬的微笑,双手似是在忍着那情不自禁的鼓掌。

    他的内心则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中华五千年以来,厚颜无耻、数典忘祖之辈,此堪为第一人也!

    ……

    引起程千帆注意的‘上海每日新闻"的那位记者请汪填海讲述和平建国路上的感受。

    “我还记得二十七年十二月十八日,我由重庆飞到昆明时候,云南省政府龙主席问我道:‘我闻得这次交涉,日本允许于停战之后二年以内撤兵完了是吗?"

    我答‘是的&qu

    ot;。

    龙主席道:‘能快些更好。"

    我答:‘我也是这样想。"

    龙主席道:‘盼望汪先生到河内后,更加努力,能快得一些是一些。"”

    汪填海喝了一口茶水,露出感慨之色,“这句话是在二十七年十二月十八日说的,如今是二十八年年底了,整整的满二年了。

    假使当时我的艳电能够得到重庆方面的采纳,那么到了今日,撤兵应该已经进行过半了啊!同胞们!”

    汪填海情绪激动,他抬起手臂,大有声嘶力竭之态,“全国同胞啊!你们替我想想,我怎能不痛心?我怎能不着急?

    我所以不能不冒着千万辛苦千万危险,来提倡和平***建国运动,其原因在于此。”

    说着,他摇摇头,叹息,“想必龙主席等党国诸君现在也一定很后悔,后悔没有跟随我一路走来,不然和平之光早已披洒华夏大地……”

    “恐怕龙主席若是听得你这般三番提及,他现在恨不得手刃你。”程千帆心想。

    他开始激动的鼓掌,眼眸中满是激动之色,甚至眼眶都红了。

    这掌声惊得汪填海以及记者们看过来。

    “汪先生太不容易了。”程千帆红着眼眶对看过来的陈春圃说道,“愚昧世人多误解先生,若没有坚韧之决心,岂有今日之和平。”

    汪填海看了一眼程千帆,面含微笑对这个被自己的讲演所感动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总之,我们收拾时局,要从大处着想,从远处着想。

    和平救国之路,不是计较一时的便利,不是计较一事的便宜,而是从中日两国永久亲睦,东亚永久和平着想。

    至于东北四省,本来是中国领土之一部份,然自九一八至现在,已经十年了;在这十年中,事实之推移,是人所共见的。”汪填海振臂说道,“土地换和平,这是可以做的,东四省将成为中日和平的象征之地,是和平之地,是荣誉之地。”

    程千帆只觉自己心中恨意已经填满胸腔。

    看着这位原国党副总裁在此大放此厚颜无耻厥词,他只觉得这房屋里的空气都是臭的,臭不可闻!

    他鼓着掌,声音都有些哽咽,“汪先生不负孙先生重托,中华有汪先生,国家幸甚,民族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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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6章 公道自在人心

    结束采访,记者们告辞离开。

    程千帆朝着门侧让了让。

    《上海每日新闻》的那名记者的笔记本掉在地上了,程千帆拿起本子递过去。

    “多谢。”记者接过,道谢,然后从身上摸出一张名片,“鄙人《上海每日新闻》记者楼汉儒,久仰程先生大名。”

    “原来是楼记者,久仰。”程千帆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后收起来。

    楼汉儒没有多言,礼貌道别。

    程千帆看了一眼这位楼记者离开的背影,他有一种直觉,此人方才似是有些话要说,却是最终没有开口。

    ……

    汪填海接过服务人员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又接过一条毛巾,敷在了额头上。

    在热水里浸泡后拧干的毛巾,敷在脸上,毛孔都舒服的叹息,汪填海甚至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程千帆隐约似是听到了轻轻的鼾声。

    他看向楚铭宇,楚铭宇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不要打扰汪先生休息。

    约莫五六分钟后,面上的毛巾微凉,服务人员又取了一条热毛巾,楚铭宇主动接过毛巾,要亲自为汪填海更换毛巾。

    程千帆瞥到不远处的陈春圃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怀疑那是冷笑,不过并无证据。

    楚铭宇刚刚靠近,汪填海就拿掉了遮脸的毛巾,他睁开了眼睛。

    汪填海看清楚靠近的是楚铭宇,松了一口气,他从楚铭宇的手中接过热毛巾,很仔细的折叠成方帕样式,擦拭了脸颊。

    “是我手脚笨拙,惊扰主席了。”楚铭宇惭愧说道。

    “睡不着啊。”汪填海摇摇头,“国事维艰,百废待兴,便是闭眼假寐片刻也觉得是罪过。”

    “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楚铭宇恳切说道。

    “时不我待啊。”汪填海摇摇头,“随我走走。”

    “是!”

    汪填海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该跟上的程千帆,露出和煦笑容,“顾公的孙辈,我记得你。”

    方才程千帆听他讲演听得热泪盈眶,那表情不似作伪,可见是真情流露,这令汪填海对程千帆的印象非常好。

    “主席。”程千帆毕恭毕敬说道,随之果断跟上去。

    机不可失,汪填海与他说话,他可以理解为就是允他跟上的意思。

    果不其然,看到程千帆跟上来,无论是汪填海还是楚铭宇都并未阻止。

    程千帆的心中在这一刹那陡然升起刺汪念头。

    不过,他扫了一眼,随之便熄了杀心。

    汪填海的警卫处长汤沛寸步不离的跟在汪填海身侧,此人身手超凡,乃北派长拳高手,尤擅长近战,而且就在周遭数十米的距离内,至少有二十名保镖随时警戒,程千帆知道即便自己暴起,也没有机会伤到汪填海分毫,反而只会陷入与汤沛的苦战。

    更何况——

    程千帆看了一眼正在与汪填海言谈甚欢的楚铭宇,这位楚秘书长亦绝非泛泛:

    楚铭宇不仅仅是汪填海的亲信大管家,还曾经是汪氏的亲信保镖队长,身为吴氏太极宗师级高手,楚铭宇同样身手不俗。

    此外,程千帆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似有一条毒蛇正潜伏在暗处,吐着蛇信子,随时准备窜出来咬他一口。

    简而言之,如芒在背。

    这是难以解释的直觉。

    程千帆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态度恭敬且谨慎,跟在楚铭宇和汪填海身后不近不远处。

    ……

    “大哥,还是勿要太过劳神了。”楚铭宇关切说道。

    他比汪填

    海小一岁,跟随汪氏多年,也只是在私下里才偶会以兄弟相称。

    “日本人不讲信用。”汪填海摇摇头,苦笑一声说道,然后沉默了约莫半分钟,终于还是忍不住愤愤说道,“欺人太甚!”

    新政权建立在即,汪填海为使新政权有一个“独立”的形象,不希望在中央政府设日本政治顾问,也不在中央机关聘用日籍职员。

    不过,日本兴亚院联络委员会则一口否决,日本人表示“考虑在中央政府设置政治顾问,同时也考虑在中央政府各院、部采用日本职员”。

    甚至于,按照兴亚院联络委员会的说法,不仅在自然科学技术方面,就在财政、经济方面,中央政府亦应聘请日本专家为顾问;同时中央政府直辖机关可任用日本教授、教官、关税官吏及技术员等”。

    此外,“各省政府、特别市政府(直辖市)所属的各厅、各局以及各县也可考虑设置日本政治顾问”。

    这是汪填海所无法接受的,因为若是按照兴亚院联络委员会的意见,不仅新政权之中央机关,就连县一级的政府机构都有日本政治顾问在前台活动。

    “谈判嘛,本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楚铭宇自然知道汪填海为何生气,他宽慰说道,“日本人狮子大开口,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反而说明日本人是有诚意的。”

    程千帆竖起耳朵听着,他隐约猜到汪氏与日本人之间的谈判似乎并不如汪填海方才接受记者采访所说的那般顺利,应该是遇到麻烦亦或是日汪谈判分歧严重,而最可能的便是日本人索要过高。

    对于楚铭宇所说的‘日本人狮子大开口,反而足以体现日本人是有诚意"的这个说法,程千帆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欺欺人到何等地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自为中华未来奔走,其间之辛苦,我愿甘之如饴。”汪填海驻足在一处假山前,说道,“唯世人、民众之误解,令我伤心。”

    “愚昧民众受重庆伪政权蛊惑,难以分辨是非。”楚铭宇说道,“有识之士,尤其是年轻人,他们开阔视野,识得寰宇道理,深知中日之间差距恒大,他们是能够理解先生您的苦心的。”

    汪填海摇摇头,心中的郁闷并未缓解多少,就在前几天,有学生在法租界***,高呼反对汪氏之口号,认为汪氏与日本之谈判,尤其是传言会放弃满洲之决定是割地求和,更是说汪填海是当代秦桧,这令汪填海很不高兴。

    “千帆。”楚铭宇说道。

    “秘书长。”程千帆赶紧两步跟上前。

    “你是年轻人,自然了解年轻人的想法。”楚铭宇说道,“有人不分青红皂白,抨击汪主席对日之东四省相关政策,你怎么看?”

    程千帆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他思忖了约莫半分钟的时间,这才表情认真开口说道,“主席,秘书长,我是国党党员,就从一名年轻的国党党员的角度来思考此事?”

    “可以。”汪填海微微颔首,事实上,程千帆说以一个年轻国党党员的身份和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内心是期待的,“党国之未来在你们年轻人的身上,我是愿意多倾听你们年轻人的声音的。”

    汪填海看着程千帆,目光中带着希冀之色。

    “事实上,关于东四省之问题,这并非一个新问题。”程千帆思忖说道,“正如主席在讲演中所提到的,二十七年四月中国国党在武汉开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中,对此问题,是有明确的表示的。”

    “此外,在今年九月在上海开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中,更加以确定。”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我犹记得,当时党代会的时候,与会人员对于主席的讲演报以热烈的掌声。

    他看着汪填海,表情认真且郑重,“我们的全国大会党代表,来自社会各阶层,有政治家,有军人,有工人出身,有来自农村、城市,此足可说明汪先生的和平救国纲领是受到最广泛之民众的拥护的。”

    “进一步说说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汪填海说道。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矢志追随汪先生您,所以对先生之和平救国纲领了解很深入,愈是了解,愈是敬服。”程千帆的眼眸中闪烁热情的光芒,“先生问我,我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

    他看着汪填海,“些许人的非议,在千帆看来,主要原因在于不了解,他们受到重庆的蒙蔽和蛊惑,只愿意相信外界强加给他们的错误思想,却不愿意真正的深入的去研究先生之和平救国纲领。”

    程千帆朗声说道,“千帆认为,这才是目前最主要的矛盾所在,因为不了解,所以才会误解,才会被人利用,倘若彼此多一些了解,更多人愿意俯下身来,认真研究先生之和平纲领,愿意睁开眼看世界,我相信他们会发自内心的支持和认可先生之和平救国纲领的,也更能体会到先生在诸如东四省等问题上的,是何其忍辱负重!”

    因为情绪激动,程千帆的眼眶有微微泛红,“值此世纪飘零之际,国将不国,实乃中华民族存亡危急之时,幸有先生大义,忍辱负重,义无反顾为华夏同胞奔走,中华幸有先生!民族幸有先生,党国幸有先生!”

    他看着汪填海,动情说道,“我犹记先生在全国六次大会上所说的话——”

    程千帆朗声,以饱满的感情,饱满的激动情绪说道,“一切为了华夏同胞……我们从前是同胞,现在是同胞,将来也是同胞,只要能够比肩携手,共同向着增进彼此国家人民的幸福,保障东亚的永久和平而努力。”

    “先生之言,字字珠玑,字字真理,震耳发聩!”程千帆激动说道,“为了华夏同胞,这话真好!”

    “先生大义,当受一拜!”说着,程千帆朝着汪填海深深一鞠躬。

    汪填海的神态激动,眼眶甚至微微泛红,他是一个非常容易动感情的人,看着情绪激动、真情流露的程千帆,汪填海心中高兴,更可用快慰来形容,他指着程千帆,对楚铭宇说道,“有这样的年轻人,一时之误解和非议又算什么呢?有中华最先进、最开阔眼界的这批年轻人的理解和认可,再苦再累,我甘之如饴——”

    说着,汪填海指了指程千帆,“此,足慰我心啊。”

    楚铭宇也是非常高兴,抚掌赞叹道,“此可谓,公道自在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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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7章 党国干城(【禛言】盟主加更1下/4)

    “很不错。”楚铭宇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眼中也满是赞许之色。

    他让程千帆来回答那个问题,本就是给这位世侄一次在汪主席面前表现的机会。

    当然了,机会给争取来了,能不能抓住机会这就是程千帆自己的本事了。

    而这本身也是楚铭宇对程千帆的一次考验,对这位世侄在关键时刻的应变能力、谈吐能力以及学识的考验,更是对程千帆的郑智立场的考验。

    若是可堪,他自不吝栽培,若是不堪场面,看在程文藻的面子上,他也可保程千帆当下之富贵,其他就不必多言了。

    所幸,结果是好的,程千帆通过了这次考验,并且在这份即时测验中答出了高分,楚铭宇是非常满意的。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程千帆表现之出色是超出了楚铭宇的心理预期的。

    楚铭宇本以为程千帆会以年青人的身份,代表年轻人发表一篇支持汪先生的长篇大论。

    程千帆没有那么做,他旗帜鲜明的支持和追随汪先生,然后更是指出来,这是因为他信奉汪先生之和平救国理论,愈是深入了解,愈是坚定了追随汪先生之决心,而其他一些年轻人之说以质疑、乃至是诋毁汪先生,乃是因为他们不了解,甚至不愿意去了解,若是他们果真愿意认真了解和平运动之纲领,愿意睁开眼睛看世界,而不是受到重庆之愚昧蒙蔽,他们自然会豁然开朗,果断走在支持汪先生的道路上。

    相比较楚铭宇此前所设想的那般,很显然程千帆这般回答更妙,此乃能够让汪填海欣慰之真心话。

    果不其然,汪填海很满意,对于这个崇敬自己,坚定不移的追随自己的,真诚实意的年轻人愈发欣赏。

    而对于楚铭宇而言,程千帆这样的表现也是给他挣了面子的。

    “都是叔叔教导。”程千帆说道,“侄儿素来愚钝,幸而有叔叔一路教导,才不至于误入歧途。”

    “好啊,好啊。”楚铭宇高兴的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文藻兄泉下有知,见你如此成材,也当含笑。”

    听得楚铭宇提及先考,程千帆也是红了眼睛。

    “这幅字,好好装裱起来。”楚铭宇说道,“此乃汪先生对你之褒奖,更是巨大之期许。”

    “是。”程千帆正色说道,“侄儿定不负叔叔期许,不负汪先生鼓励。”

    ……

    汤浩来到二楼。

    在一个靠近老虎窗的走廊处,有两名枪手兢兢在位。

    “怎么样?”他问道。

    “报告处长,并无异常。”当先一人回答说道。

    汤浩点点头,像是此两人一般的枪手,汪公馆有八人,都乃军中好枪手,素有百步穿杨之能力,乃汪公馆之重要暗中护卫力量。

    又走到走廊的一处,汤浩问一个手捧望远镜者,“邵文,可有异常?”

    在邵文的身侧,有一名枪手依然坚守岗位,只需要邵文一声令下,此人便可开枪射杀可疑目标。

    “报告处长,无有异常。”邵文回答说道,他的目光中带着好奇之色,“处长,那个人是谁,看起来对汪先生非常崇敬。”

    他在望远镜可以清晰看到,那人眼眶泛红,看汪先生的目光中带着无比的尊敬、敬仰。

    “程千帆,这个名字你们应该听说过。”汤浩说道。

    “原来是他啊。”邵文点点头,此前南京谈判的时候,他因为伤寒休息在家,并未见过程千帆,不过,后来却是经常听同僚提起过此人。

    “好生做事,不可懈怠。”汤浩叮嘱说道,“汪先生之安危在你我手中,中华之未来,民族之未来更系于汪先生,大家且须谨记,时时鞭策警醒。”

    “是。”邵文正色说道。

    汤浩满意的点点头,随之离开了。

    对于这些保镖护卫,乃护卫汪先生之安全的重要屏障,每一个人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甄别的,更是每周都要进行郑智活动课,向众人讲演汪先生之伟大事迹,讲演汪先生之和平救国纲领,讲演汪先生之于中华,之于党国之天大干系,如此方可最大程度确保众人之忠心。

    ……

    “先生。”汤浩恭敬说道。

    汪填海微微颔首,他是一个性情多变的人。

    有些时候喜欢听人称他为‘主席’,此乃国家元首。

    有时候喜欢听人称呼自己为‘总裁’,此乃他梦寐以求从常凯申手中争夺的位子。

    他还渴望“委员长”的称呼,此乃军政委员会委员长,手握国家军权,这是汪填海一直梦寐以求却不得的位子;汪填海虽在日记里以“独裁之流氓武夫”表示对常凯申的蔑视,实则是羡慕不已,他自然知道常凯申能坐稳那个椅子,其黄埔校长的身份,其手握中央军军权乃最大之倚仗。

    有时候,汪填海又偏爱“先生”、亦或是“汪先生”的称呼,在素来自诩为国父指定接班人的汪填海看来,“先生”、“汪先生”的尊称,代表了传承,呼应了他正统、唯一接班人的身份:

    那个青帮小瘪三出身的常某人竟然也敢以孙先生接班人自居,简直是恬不知耻,他汪某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

    汪填海微微颔首,示意汤浩继续说。

    “属下已经仔细询问,查勘。”汤浩说道,“一切正常,并未发现可疑。”

    他说道,“小邵也说了,程千帆对先生极为尊敬,神态真诚,可见其人是无比尊敬先生的。”

    “我早就说过了,我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华夏,为了民族,为了四万万同胞,为了党国,凡有识之士,明理之人,皆会感动支持的。”汪填海沉声说道,“程千帆乃顾公之孙,我之努力,顾公若在,也会鼎力支持的,更何况顾公之孙乎?!”

    他看了自己的警卫处长一眼,不悦道,“可是你们啊,一个个那般小心,这个要提防,那个也要提防,我汪填海难道是举世皆敌么?”

    “先生教训的是,我们只考虑那些见不到和平的宵小作乱,却不曾考虑其他,是我们太过矫枉。”汤浩恭敬说道,“以后一定注意改进。”

    他的心中是腹诽的,倘若他们不这般严密保护、查勘,恐怕汪先生根本不敢见人的。

    汪填海这才满意点点头。

    他忽而又问道,“秘书长身体可好?”

    汤浩一愣,然后赶紧回答,“属下观秘书长脸色,应是身体无恙。”

    汪填海点点头,然后心中又难免泛起一丝愧疚,楚铭宇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竟然怀疑,属实不应该啊。

    他拿起毛巾擦拭额头,都怪梦,他方才睡意朦胧,才会吓了一跳的。

    又想到楚铭宇将那个年轻人带来,显然是青眼有加。

    汪填海心中琢磨,此事不好言,更不可言。

    也罢,对这位楚老弟的一丝愧疚而来的情分,便转移到年轻人身上罢。

    ……

    程千帆将手中的书卷随手放在客厅茶几上,他接过妻子递来的茶杯,小小呷了口,然后才呷了小大口,舒服的叹口气。

    “这是什么?”白若兰拿起茶几上的书卷。

    打开来看,确实一副字赫然纸上:

    党国干城!

    再看落款,白若兰也是惊的好似那书卷烫手一般差点甩出去,然后却是又莞尔一笑,“这是可以传家的哩。”

    程千帆看了妻子一眼,轻呷一口茶,骄傲笑,向妻子显摆的样子道,“汪先生也夸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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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8章 电报两总部

    “真要裱起来?”李浩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卷,神态嫌弃。

    帆哥喊他过来,说是得了一幅墨宝,要好好的装裱,他喜滋滋的接过来看,看到落款的‘汪填海",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当然。”程千帆瞥了浩子一眼,“不仅仅要装裱,还要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手艺。”

    “行吧。”李浩说道,“反正帆哥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

    “咛只港都。”程千帆瞪了李浩一眼,“将来汪伪政权成立后,这幅字的作用就大了去了。”

    李浩这才喜笑颜开,手里捧着书卷,正式把这幅字当作宝贝。

    程千帆也是看乐了。

    他今天那一番表现显然很得汪填海欢心,汪氏兴致颇佳,最后竟然回到书房亲自写了这么一幅字送他,以兹勉励。

    这确实是意外之喜。

    到时候,这幅字在厅前一挂,他可是汪先生钦点的党国干城啊。

    不过,程千帆旋即苦笑一声,有了这么一幅字,在任何爱国人士、在各方抗日势力的眼中,他都是汉女干,而且是那种最铁杆的汉女干,估计更多人要欲除他而后快了。

    “帆哥,照片洗出来了。”李浩从身上掏出几张照片递给程千帆。

    这是‘鲁伟林"在春风得意楼险些被特高课的人抓捕那天,程千帆下令将珍妮、艾丽佛以及鲁伟林等相关人员押走后,李浩隐藏在暗处偷偷拍下的照片。

    程千帆拿起照片看,总计四张照片,其中两张照片只有那个自称小野航的特高课特工,还有两张照片是小野航与一名男子在一起。

    其中一张照片,只看得该名男子的背影。

    程千帆盯着照片中这背影看,他有一种颇为熟悉的感觉。

    然后他即刻拿起最后那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小野航与那名男子走出春风得意楼大厅时候所偷拍的。

    因为距离和角度的原因,没有能够拍到正脸。

    不过,侧脸还是略清晰的,只是看了这侧脸一眼,程千帆便认出来这人是谁了,难怪方才看背影他觉得面熟:

    此人赫然是今天在愚园路汪公馆所遇到的那名记者,暨《上海每日新闻》的记者楼汉儒!

    他的直觉是对的。

    程千帆当时就隐约觉得这个楼汉儒有些古怪,原来此人竟是特高课的特工。

    特高课的人假扮记者,或者是以记者的掩护身份采访汪填海?

    还是说,此次采访本就是一次做戏,这名以楼汉儒的身份活动的特高课特工乃是本职工作?

    程千帆无法确定,不过,此番能够确定这个楼汉儒是特高课特工,这本身就是较大的收获。

    程千帆忽而心中一动:

    汪填海知道这个楼汉儒是特高课特工吗?

    从抽屉里摸出打火机,程千帆将四张照片都点燃,看着照片烧为灰烬,他又用一根铜条将灰烬捣烂,这才放心。

    有意思。

    程千帆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记起来那个楼汉儒当时离开汪公馆的时候,似乎是有话要对他说,最终却是欲言又止的离开了。

    是真的有什么话要最自己说?

    还是此人另有企图?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楼汉儒若果然是冲着他来的,两人此后必然会再有接触的。

    程千帆冷哼一声,不管此人目的为何,这人显然不知道其人的真实身份已然暴露,如此,他这边自可以不变应万变,坐视对方的表演。

    ……

    “我在汪公馆碰到了宫崎健太郎。”千北原司对三本次郎说道。

    “宫崎

    ,他去汪公馆做什么?”三本次郎微微惊愕。

    “是跟着楚铭宇去的。”千北原司说道,他轻笑一声,“看起来楚铭宇确实是对程千帆这个世侄颇为照顾。”

    “此事已经调查过。”三本次郎点点头,说道,“程千帆的父亲程文藻与楚铭宇是故交。”

    停顿一下,三本次郎又补充了一句,“关于两人的关系,宫崎也正式汇报过,程千帆深得楚铭宇青睐和信任,这对帝国是有利的。”

    千北原司微微皱眉,他能够听得出来三本叔叔对宫崎健太郎还是颇为信任和欣赏的:

    三本叔叔同意对宫崎健太郎的调查,只是出于职业习惯以及特高课课长的职责本身,但是,实际上三本叔叔对宫崎健太郎还是信任的,或者说,三本叔叔是倾向于宫崎健太郎是没有问题这样一个结果的。

    这令千北原司心中不满,他本是要向三本次郎汇报他在汪公馆故意留下了一个小尾巴,以兹为以后同宫崎健太郎的接触进一步布下陷阱,不过,鉴于三本次郎对宫崎健太郎的倾向性信任,他最终选择瞒下此事。

    不满的不仅仅这些,影佐祯昭将他从特高课借调到了梅机关,三本次郎没有能够阻止,这也令千北原司不满。

    虽然从客观来说,梅机关职权要在特高课之上,但是,在特高课他有三本次郎做靠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情,甚至可以在某些事情上为所欲为,但是在梅机关则不然,堂堂帝国优秀特工竟然被分配去做一线的小喽啰工作,这是千北原司无法接受的。

    当然,千北原司也知道自己是影佐祯昭指明要借调的,三本次郎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但是,他是三本次郎从南京点名要过来的,三本次郎却没有能力护住他,他当然有理由愤懑。

    似是感受到了千北原司的情绪,三本次郎看了他一眼,“影佐机关长既然安排你假扮记者采访汪填海,自然是有他的意图的。”

    他表情严肃的叮嘱千北原司,“你还不够资格让影佐俯下身子去逗弄。”

    千北原司的脸色阴沉,他不喜欢三本次郎的这个比喻,但是,理智也告诉他,道理没错。

    就是话难听。

    ……

    程千帆放下耳机,快速、麻利的收好电台。

    今日与汪填海的会面,还被汪填海赠字,此事他不敢耽搁,方才先后向‘农夫"同志,以及戴春风进行了汇报。

    按照组织程序,与汪填海见面这样的大事,他需要直接向‘翔舞"同志汇报的,不过,‘翔舞"同志目前还在苏俄治疗胳膊旧伤,故而,他现在只需要向‘农夫"同志汇报,‘农夫"同志会将相关事情向远在苏俄的‘翔舞"同志汇报,并且记录在档的。

    重庆,罗家湾十九号。

    戴春风手中拿着刚刚收到的‘青鸟"急电,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然后舒展开来,又皱起,又舒展开来,最后是兴奋的表情中却又有略古怪之色。

    “局座,可是上海那边出了什么事?”余平安问道。

    他知道这是上海‘青鸟"来电,其他并不知晓。

    “你也看看。”戴春风将电报纸递给余平安。

    “‘青鸟"竟然获得汪氏赠字?”余平安惊讶说道,“还是‘党国干城"?”

    他不禁笑出声。

    此事着实是好笑,军统的战略级特工就那么的站在汪填海身前,还颇受汪填海欣赏,甚至还被汪填海手书‘党国干城"相赠!

    “这么好笑么?”戴春风说道。

    “党国干城。”余平安又笑了,他向戴春风

    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实在是忍不住。”

    戴春风看了余平安一眼,然后他是莞尔,确实是愈琢磨愈好笑。

    他决定将这件事向校长汇报,这么可乐的事情,自然要报于君前,愈是可乐,愈能体现军统的能力。

    想必看到汪填海竟被程千帆耍弄,还亲为手书相赠,校长定会开怀大笑的。

    同时,此也可帮程千帆提前备案,毕竟是汪氏亲自赠字,还是颇多忌讳的,此时若是不说清楚,将来也是一桩烦心事。

    而此时说清楚了,这就是值得骄傲的功绩。

    ……

    “此事你怎么看?”戴春风问余平安。

    “我同意‘青鸟"的判断。”余平安思忖说道。

    在电报中,‘青鸟"还提及了他的一个猜测,暨:

    汪氏与日本人的缔约谈判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时刻,而且可以猜判,日方的条件一定是非常苛刻,以至于汪填海都难掩愤怒,私下里抱怨。

    “能够令素来以儒雅君子之伪善示人的那位都愤怒,可见日本人的要求定然殊为苛刻。”余平安继续说道,“那么,这份日汪密约定然极尽卖国,我们若是能够搞到这份密约,一可揭露汪氏卖国之真面目,二可让全国民众更加唾弃汪氏,令蠢蠢欲动者不敢再上蹿下跳。”

    “说得好。”戴春风颔首赞叹,“我正有此意。”

    在看到程千帆在电文中汇报说,汪氏与日本人的密约谈判已经进行到非常关键时刻,且日方条件定然殊为苛刻,戴春风就敏锐的意识到这份即将诞生的‘日汪密约"的重要性。

    “可惜了,‘青鸟"应是无法接触到这份密约的。”戴春风略遗憾的摇摇头。

    此‘日汪密约"乃是顶级机密,料想除了参与缔约谈判的汪氏重要人物,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

    所以,指望‘青鸟"去谋取这份‘日汪密约"是不现实的。

    “‘青鸟"是无法接触到此等机密条约,不过……”余平安思忖说道,“楚铭宇是有资格,且有机会接触到的。”

    戴春风闻言,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

    桂林,八办。

    ‘农夫"同志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然后他重新戴上眼镜,又认真看了看‘火苗"同志发来的电文。

    “好小子!”‘农夫"同志高兴赞叹。

    当年那个在‘翔舞"同志、‘旺庸"同志、程文藻同志、苏稚芙同志以及他还有其他同志开会的时候,在门外以玩耍之名放哨的小家伙,现在已然成长到这般地步,他岂能不开心,岂能不骄傲!

    烈士的后代每一次立下新功勋,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都是莫大的欣慰和快乐。

    略一思索,‘农夫"同志当即做出决定。

    他将电文原文转发给延州的教员同志,以及在苏俄养伤的‘翔舞"同志,并且将自己对于‘火苗"同志在电文中所汇报的情报的分析同时发送过去。

    在接到电文之后,‘农夫"同志的第一反应就是,此事非比寻常,要保护好年轻的‘火苗"同志。

    有些事,提前说清楚,自是功劳,若是疏忽了,就是麻烦事了。

    当然,有‘翔舞"同志和他作证明,教员同志也对这小子很欣赏,他并不担心什么,只是根据组织纪律且须要如此严谨。

    ……

    极司菲尔路,七

    十六号。

    “董科长,这个人,这个人……”一名男子被带到董正国的办公室,他指着手中的一份通缉令,激动说道。

    “段武阳,这个人你认识?”董正国心中一喜,当即问道。

    他知道段武阳手中拿的通缉令是怎么回事,特高课那边正在搜捕红党鲁伟林,据说此人是红党重要人物。

    “他就是罗延年!”段武阳语气激动说道。

    “谁?”董正国一下子站起来,双目死死地盯着段武阳的眼睛,“你再说一遍,他是谁?”

    “罗延年。”段武阳被董正国的表情吓了一跳,然后咽了口唾沫,赶紧说道,“红党上海市委委员,抗日对敌工作部部长。”

    “那个罗延年?”董正国再度确认问道,“我们此前抓了好些年没有抓住的罗延年?”

    “是,就是那个罗延年。”段武阳用力点头,他明白董正国的意思,董正国指的是他当初还在国党党务调查处的时候搜捕红党的往事。

    “你知道他在哪里?”董正国一把揪住段武阳的衣领,质问道。

    这个罗延年是上海红党匪首之一,他在党务调查处的时候,此人就是被上峰点名要的红党匪首,便是在薛应甄薛先生的那本红党要犯名单中,此人也是挂了号的。

    特高课通缉‘鲁伟林",此人是特高课抓捕而不得的,日本人抓不到的人,若是他和七十六号能够抓捕得手,这可就是直接将特高课给比了下去了,在日本人那里也是可趾高气扬的!

    段武阳乃红党,他既然认出了这个罗延年,莫不是此人知道罗延年的藏身之所?

    段武阳被董正国揪住衣领,他吓坏了,且有些喘不过气,“董科长……”

    董正国赶紧松开手,“快说。”

    “我……”段武阳大口喘息,然后咽了口唾沫,“我不知道。”

    董正国的脸色阴沉下来,更且失望,然后他就听到段武阳说道,“我认识罗延年,熟悉他的一些习惯,我可以带人去街上搜查。”

    听得段武阳这般说,董正国却是并未一口答应,而是以审视的目光看向这名受刑不过才投诚的前红党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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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9章 上海站在行动

    段武阳是红党,为七十六号所捕拿,大刑之下选择了投诚。

    不过,此人自称在红党内部只是普通党员,并不知道什么机密。

    而且,段武阳表示自己是秘密党员,属于红党的暗子,除非上级主动联系他,他是不需要、也不应该主动联系上级的。

    如此的话,这个段武阳在董正国的眼中就是一根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正常来看,此人并无太多价值,但是,这人既然是红党的暗子,万一从段武阳的身上能够勾连出某重要红党呢?

    故而,董正国对段武阳是既报以期待,却又并没有太在意。

    但是,此时此刻,段武阳主动请缨要帮助他们抓捕红党上海市委委员、对敌工作部部长罗延年,这积极的态度却反而引起了董正国的怀疑和疑虑。

    “你既然知道罗延年,并且见过此人!”董正国看着段武阳,目光审视,“此前为何一直没有说?”

    这便是董正国现在最大的怀疑。

    “我怕死。”段武阳在董正国的目光逼视之下,沉默了好一会,苦笑一声,说道。

    “什么意思?”董正国皱眉。

    “我确实是知道罗延年,也见过他,罗部长是我的老上级。”段武阳说道,“只是我不敢交代这件事。”

    他看着董正国,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入党介绍人就是在民国二十三年投诚了党务调查处,后来被红党特科锄女干。”

    “所以,你怕,你怕和你的那个入党介绍人一样被红党锄女干队除掉?”董正国若有所思,说道。

    他是党务调查处出身,对于这样的事情很熟悉,可谓是专业对口。

    “我投诚七十六号,但是,对红党的危害并不大,这也许罪不至死。”段武阳很光棍的点了点头,“我如果知道罗延年的下落,也便招供此人,也好立下大功,但是,我只是见过罗延年,其他却并不知道,如果说出这件事,自然会被你们下令去搜查罗延年,这么招摇的叛徒,必然被红党视为必除之人。”

    “你倒是看的透彻。”董正国看了段武阳一眼,怒极反笑,“你这么说,也不怕我发怒?”

    段武阳苦笑一声,没说话。

    “为何现在却愿意出来指认罗延年了?”董正国又问。

    “罗延年是我手里最大的底牌,我现在再不站出来,后面想要立功就更没有机会了。”段武阳说道。

    他实际上是害怕的罗延年在日本人那里暴露,被日本人通缉,红党内部必然会调查罗延年为何会暴露,如此的话,他作为罗延年的老部下,自然也在组织调查的人员之内,如此一来,他现在又是叛徒,很可能会被红党误以为是他出卖的罗延年。

    既然如此,他索性便一狠心将自己手里这最大的筹码拿出来换荣华富贵。

    董正国点燃一支烟卷,轻轻抽了一口,然后他看了段武阳一眼,“你是一个聪明人,却不是一个好的投诚者。”

    “老弟!”他拍了拍段武阳的肩膀,“既然走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说着,董正国拿起那张日本人的通缉令,对段武阳说道,“记住了,你是看到这张通缉令,看这人眼熟,冥思苦想才想起来罗延年这个人的。”

    “董科长,大恩不言谢。”段武阳很感动,抱拳道谢。

    “下不为例。”董正国冷冷说道,“随我去见李副主任。”

    ……

    “正国来了。”李萃群正在批阅文件,看到董正国引领一个人进来,点头颔首说道。

    苏晨德要带董正国去南京,董正国也愿意去南京。

    不

    过,却是被李萃群否决了,他强留董正国在上海。

    这是一个人才,在童学咏以及汤炆烙叛出七十六号之后,李萃群手下也出现人才匮乏。

    他答应苏晨德,只留董正国半年,半年内七十六号定当破获中统亦或是军统的一些组织,如此人才这不就来了嘛,也便可以放董正国去南京了。

    董正国被强留上海后,工作态度依然认真,一直兢兢业业,这也令李萃群对此人更加欣赏。

    “这人就是罗延年?”听了董正国的汇报后,李萃群惊讶出声。

    对于罗延年这个人,李萃群也是多有耳闻的。

    此人是上海红党积年匪首之一,长期位列党务调查处缉拿榜单之上。

    “是的,可以确认。”董正国点点头,他指了指段武阳,“段武阳看了通缉令上的照片,觉得眼熟,他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很好。”李萃群点头夸赞,日本人那边只查到了此人的化名鲁伟林,对于鲁伟林的真正身份并不知晓,他们这边却是能够很快查实鲁伟林的真实身份,此足以令李萃群满意。

    “董科长。”李萃群看向董正国。

    “主任。”

    “这件事交给你负责。”李萃群吩咐说道,“争取在此人逃离上海之前成功抓捕。”

    “主任也认为这人可能已经出逃?”董正国问道。

    “红党连夜紧急救人,鲁伟林已经暴露,安全起计,已经暴露的上海市委委员是不应该留在上海的。”李萃群说道。

    如果罗延年只是普通红党,他或可继续留在上海,但是,一个已经暴露的上海市委委员,相比较其留在上海工作带来的贡献,他留在上海带来的隐患更大,除非此人是工作是无可替代的。

    “或许红党那边认为日本人只知道鲁伟林是红党,其真正的身份并未暴露,他们抱以侥幸心理呢?”董正国提出自己的猜测。

    当年在党务调查处的时候,在苏晨德的带领下,他们经手缉拿、捕杀了很多红党,其中不乏这等出于侥幸心理的红党。

    “权且一试。”李萃群点了点头,说道。

    ……

    东方饭店。

    饭店的一层大厅是说书场,是为东方书场。

    此时正在演出文明戏、

    “好极!”陈功书抚掌,神态高兴说道。

    说着,打了个响指。

    立刻有侍者送了花篮到台上。

    此乃投花打赏,一个花篮五个大洋。

    陈功书对这文明戏着实喜爱,确切的说,他喜欢看文明戏的太太们。

    东方剧社的文明戏有很多老主顾,多是一些太太、少奶奶以及小姐阶级的娘们儿。

    有戏太太戏瘾来了,还会登台表演文明戏,这也是文明戏经常同样一出剧目却反复表演的原因:

    给票友登台表现的机会。

    陈功书现在正疯狂迷恋其中一位太太。

    或者说,他在假扮这位太太的追求者。

    至于说是不是假扮,就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了。

    这位太太长相甜美,是伪大道市政府民政厅副厅长闫子云的情妇。

    闫子云是铁杆汉女干,与张笑林的新亚和平促进会狼狈为女干,强行征集棉花、煤炭、粮食、布匹等物资以供应日军。

    此人也被军统上海站列为刺杀目标。

    只是闫子云此人非常谨慎,行踪不定,且有安全保护,一时之间很难获得刺杀机会。

    有手下便想到一个计谋,闫子云此人性好渔色,可以从闫子云的女人下手:

    盯着闫子云的情妇,必然可以捕捉

    到闫子云的踪迹的。

    陈功书喜欢其力亲为,他亲自调查了闫子云的情妇,然后这位见到黎女士,旋即惊为天人。

    随后,陈功书便亲自制定了这个刺杀计划:

    派遣一人接近黎女士,假扮狂热追求者,如此必然激得闫子云现身。

    陈功书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自己亲自执行此任务。

    一方面,作为上海区区长,自己的气度、谈吐、学识自然是当之无愧最佳,如此方可吸引这位黎女士的注意和青睐。

    另外,他陈功书本就是行动高手,有他作为当事人,待闫子云出现的时候,他可果断下手锄女干,如此可以避免临机调派人手之麻烦。

    程续源认为此计划不妥,陈功书亲自出面太过冒险。

    而桂倩则私下里对丈夫说的更直接一些,

    她认为陈功书是见色起意,假公济私。

    陈功书向总部去电要求调离程续源以及桂倩,总部未批准,因为此事两人早已经裂痕公开化,故而程续源只是例行公事劝说一遍,陈功书不听,程续源也便没有再劝。

    就在此时,一名手下急匆匆来到陈功书身边。

    “大哥,快走。”

    “怎么了?”陈功书吃了一枚甘草梅子,说道。

    “闫子云的人来了。”

    “来得正好……”陈功书大喜,然后他眉头一皱,“闫子云来了没?”

    “没。”手下急切说道,“他请了张笑林的手下带人过来,来人不少,大哥快走。”

    艹!

    陈功书扔下几枚银元在桌子上,起身就走。

    闫子云这个老乌龟不按套路出牌!

    ……

    陈功书离去没两分钟,一伙人闯入东方书场,现场一片乱糟糟。

    看文明戏的太太小姐受了惊吓,纷纷怒斥。

    台下的一个角落,石磊正陪着小池以及一名日本女子看文明戏。

    女子是小池新近结识的朋友,确切的说是小池正在追求该名女子。

    小池让石磊找一个适合谈笑沟通的所在,石磊便推荐了这个书场。

    “太君。”石磊小声说道,“是张笑林的人。”

    他注意到小池皱着眉头,便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场景,小心翼翼说道,“我过去一下?”

    小池点了点头。

    石磊便走过去,找到领头之人,此人相貌粗鄙,言语倨傲,不过在石磊拿出一份证件,又指了指小池那边后,此人的态度立刻恭敬起来。

    很快,这伙青帮人员离开。

    石磊回来邀功,“太君,现在清净了。”

    “张笑林的人来这里做什么?”小池问道。

    石磊便笑着说了是民政厅的闫子云请了新亚和平促进会的人来帮自己‘捉姧夫"的事情。

    小池先是哈哈一笑,然后他的笑容收敛,目光一沉。

    “石桑。”小池说道,“你觉得这个人既然敢追求闫子云的情妇,会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吗?”

    石磊想了想,摇摇头,“这人如果是不知道黎紫衣的身份,岂会在方才吓得逃走了。”

    “他既然知道黎紫衣的身份,还敢追求这个女人,并且是数次出现在东方书场。”小池轻笑一声说道,“这人必然是有所依仗的,应该是不惧怕和闫子云直接碰面的,但是,今天为何逃走?”

    “是因为保镖太少,所以害怕……”石磊猜测说道。

    小池摇摇头,“他都不怕闫子云当面,还会怕这些小瘪三,这人若是有背景的,只需要说出自己身份,张笑林的人自然不敢动他。”

    石磊皱眉思索,“那就奇怪了。”

    小池则是若有所思。

    ……

    数日后。

    程千帆看着手中的拜帖,若有所思。

    拜帖是《上海每日新闻》的记者楼汉儒请人送到巡捕房的。

    此为公事。

    《上海每日新闻》想要采访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程千帆,就欧洲战局对于上海,对于法租界的影响,请‘小程总"且谈一谈。

    “帆哥,这个楼汉儒搞什么鬼?”李浩低声问道,“帆哥觉得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他自然清楚这个楼汉儒实为特高课特工,这人以《上海每日新闻》的记者身份想要接近帆哥,这必然是动机不纯。

    程千帆知道李浩口中的‘身份"指的是宫崎健太郎这个身份。

    “不好说。”程千帆摇摇头,他的宫崎健太郎的身份是机密,但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他不知道这个楼汉儒属不属于该知道的人。

    “既然他要耍一耍,就陪他耍一耍。”程千帆轻笑一声。

    “那我打电话回复那边了?”李浩问道。

    拜帖言说请求采访‘小程总",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可由程千帆来定。

    “就后天吧。”程千帆想了想说道,“后天下午,就在我的办公室。”

    “是。”

    ……

    也就在这一天的下午,麦兰码头。

    一名女子在军统特工的监押下下船上岸,随后很快就被黄包车拉走。

    “陈小姐,见到令兄,知道该说什么了吗?”陈功书看了一眼神态怯怯的女子,表情严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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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0章 都在搞策反

    “知道。”陈娟义点点头,小声说道,“来之前父亲也叮嘱我,定要劝说兄长悬崖勒马,不再做汉女干。”

    “不仅仅是不再当汉女干。”陈功书说道,“是要立功赎罪。”

    他表情严肃,“明初老弟现如今误入歧途,气节有亏,然只要将功补过,还是好同志。”

    “是。”陈娟义红了眼睛说道,“父亲给兄长写了信,也力劝兄长悬崖勒马,立功赎罪。”

    “家书在哪里,可否给我看看。”陈功书虽是询问口吻,实则直接伸出手。

    陈娟义没有拒绝,从行李中取出剪刀,将缝在衣物里的书信取出来递给陈功书。

    “令尊深明大义,令人敬佩。”陈功书阅罢,将书信折叠好放回信封,递还给陈娟义,态度也愈发郑重说道。

    陈娟义不说话,小心的收好书信,心中苦楚不已,兄长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女干,整个陈家在老家都抬不起头,她本说好了一门亲事,对象家知道陈明初当了汉女干,当即悔婚,言称不与汉女干家族攀亲。

    “联系陈明初,安排陈小姐与其相见。”陈功书看向情报一组组长毕先登,说道。

    毕先登想了想,说道,“区座,你看安排在哪里见面合适?”

    “沧州饭店吧。”陈功书说道。

    沧州饭店有上海区的内应,行动比较方便,也更加安全一些。

    “是。”毕先登点点头,他也觉得沧州饭店更合适,最起码在有自己人的地盘会心安不少。

    “先派人将老板的手书给陈明初送过去,请他转交给王鉄沐。”陈功书说道。

    “是。”毕先登点点头。

    护送陈娟义来沪的军统人员还带来了戴春风给王鉄沐的手书,希望能够劝说王鉄沐反正。

    ……

    “厅长,此事你怎么看?”陈明初面色忧愁,问王鉄沐。

    王鉄沐不说话,他还在看手中的书信。

    他认得这确实是戴春风的笔迹。

    戴春风在书信中可谓是软硬兼施,兼且言辞恳切。

    “余遇君素厚,弟念数年来患难相从,凡事曲予优容,人或为之不平,余则未尝改易颜色,似此无负于汝,而汝何敢竟至背余事逆耶!汝天理何在?良心何存?“

    “汝一人投敌,曷为一时失足,容有可谅之处,后出首平津之同志,是汝甘心作贼而欲自绝于国人矣。”

    “余本欲直令同志锄女干,惟念你我兄弟之情分……”

    “汝现居逆方高位,有机与汪逆接近,正可乘间为我而图之,故特准上海方面与汝接触。若果能出此,则不惟往者不咎,且必能以汝之此项功绩而邀逾格之重奖也,戴罪图功,此其时矣。望毋负余意,余由明初代达。”

    王鉄沐阅罢,额头上有细密汗珠浮现,他身体倚靠在沙发上,久久不语。

    “厅长。”陈明初又说了句。

    他是以九月初特工总部改革编制后成立的职务称呼王鉄沐的,当时王鉄沐被任命为特工总部第一厅厅长。

    不过,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后,九月份设编的八个委员会与各厅都取消了,改为四处四室。

    陈明初现在的职务就是第一处处长,第一处主要负责对付军统。

    而此次改革,王鉄沐在特工总部暂时不再出任重要职务,王鉄沐的身上现在只有一个八月份在上海召开的国党六大中央委员的职务。

    “他们何时与你联系的?”王鉄沐问陈明初。

    “有人投书过来,我见了书信大惊,慌忙来见你了。”陈明初说道。

    王鉄沐看了陈明初一眼,他不太相信陈明初口中的‘投书"之说

    ,不过,他并未揭破,有些事情、有些说法,本就是一个说法罢了。

    “你我兄弟走到这一步,完全都是被郑利君逼迫至此。”王鉄沐想了想说道。

    “厅长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陈明初皱眉说道。

    戴春风让他反正,他的内心是抵触的,无他,他刚被任命为特工总部第一处处长,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且陈明初深信日本迟早***,就如同当年满清定鼎华夏那般,岂会愿意回到重庆那个早晚必将覆灭的偏安小朝廷。

    此外,戴春风那边一直在劝说他帮助刺杀汪填海,他得多么傻缺才会答应此事。

    故而,此时听得王鉄沐的言语似是有些动心,陈明初的内心则打起了小九九。

    如若王鉄沐果然反正,那就对不起了,他能够出卖王鉄沐一次,第二次更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甚至于,陈明初的内心隐约是希望王鉄沐叛出七十六号的,如此,他反而要感谢王大哥三番两次送上的人头了。

    “戴春风所言虽然有理。”王鉄沐摇摇头,“但是,我不太信他。”

    他对陈明初说道,“他让我们帮助刺杀汪先生,这种事太危险了。”

    “那我们这边……”陈明初沉吟说道。

    “既然他们已经找到你,想必后续会继续与你接触。”王鉄沐想了想,说道,“且虚与委蛇,一切问题我们慢慢商量。”

    “明初一切以王大哥马首是瞻。”陈明初慨然说道。

    他的心中一松,有王鉄沐这句话,他同重庆那边的接触便有王鉄沐背书了,若是出事,他这边反手将王鉄沐卖了的同时,也有个说法:

    他是受到王鉄沐的威胁,假装与王鉄沐虚与委蛇,表面上是和重庆接触,实则暗中侦查,随时准备将王鉄沐以及重庆方面一网打尽。

    待陈明初离开后,王鉄沐又拿起戴春风的手书翻来覆去的看,不时地长吁短叹。

    他方才与陈明初说他投降日本人是被郑利君所逼迫,此只是一个原因,最直接的原因则是陈明初卖了他!

    据他方才观察陈明初的神情,王鉄沐心中警惕,他并不信任陈明初,他怀疑这厮会再卖他一次。

    心中这般想着,王鉄沐拿起打火机,打着火,将戴春风的手书点燃。

    看着正在燃烧的书信,王鉄沐忽而心中一惊,慌忙将火苗踩灭。

    只是,看着已经烧了一半的书信,王鉄沐一时发呆,面色更加阴沉了,索性只能再次打着火,将书信彻底烧成灰烬。

    ……

    最近,‘小程总"与情妇张萍的私会次数有些多,程千帆身边手下都私下里议论说,张姨太最近颇为得宠,而那位应姨太是行情下降不少哩。

    他在张萍家中等候匡小琴,此时此刻正在看报纸。

    《申报》成为上海滩少数依然秉持较为客观的态度,报道重庆方面的消息的报社。

    “我也听说了,重庆那边物价涨的很快。”张萍看了一眼报纸版面说道。

    在年初二月份的时候,国府经济部颁布了《非常时期评定物价及取缔投机操纵办法》,不过,现在历经十个多月后,该办法已经确认失败,国统区物价上涨。

    为此,国府经济部在前几天公布了《日用必需品平价购销办法》,试图平抑物价。

    《申报》上面有社论,并不看好重庆方面平抑物价的能力,原因很直接,***最近又接连失地,军事失败必然牵连经济更快走向混乱。

    上个月月中的时候,日军第五师团及一个混成旅团在广西钦州湾登陆,随后进军飞速,十六日日侵占防城,十七日侵占钦县。

    重庆国民政府

    军事委员会电令桂林行营主任柏崇新,令其责成第十六集团军以两个师固守南宁,无令不得撤退;并令杜光庭第五军由湖南衡山增援桂南、傅翼翰第九十九军由湖南湘潭及贵阳移至柳州、姚沌第三十六军自重庆及湖北当阳南下向宜山集结,以增援第十六集团军。

    不过,日军来势汹汹,***接连失地,日军随即攻陷南宁后继续进军,并且侵占战略要地昆仑关,全面威胁中国西南国际交通线和西南战略后方。

    “广西会沦陷吗?”张萍问道。

    “广西是重庆侧门户,决不能丢。”程千帆摇摇头,说道,“别的不说,柏崇新所部必然死战!”

    “广西狼兵还是很能打的。”张萍点点头说道。

    “柏崇新的精锐部队,多战损在淞沪,他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程千帆摇摇头,说道。

    两年多前的第二次淞沪抗战,柏崇新派出广西狼兵从广西一路长途跋涉,走了两三个月来到上海,疲惫不堪的广西兵直接上了战场,然后大片大片的被日军舰炮直接轰炸,经常一发炮弹下去,便是整排整班的士兵被炸飞,尸骨无存,战后上海市民含泪收敛广西狼兵,很多都不得全尸,只能凭借托尼钢盔判断是广西兵的尸骸。

    此后徐州会战,那位李长官指挥,广西狼兵三军用命,也是死伤无数,可谓是伤了根基。

    此次广西危急,重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下令调动位于桂林以北的战略预备队,打起了广西保卫战。

    虽然口中说广西不能丢,不会丢,程千帆的内心难免焦灼,广西对于重庆方面太重要了,日军占领南宁、昆仑关,这全面威胁中国西南国际交通线和西南战略后方,必须夺回南宁,不然就麻烦了。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张萍的闺中密友匡小琴女士来拜访。

    “我现在都要格外注意,时刻提醒自己。”赵枢理苦笑一声说道,“假扮女人次数多了,我时刻担心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举止异常。”

    “辛苦了。”程千帆没有笑,他表情严肃说道。

    “我最近与孟克图刻意结交。”赵枢理说道,“现在我来说说这个人的情况。”

    他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说道,“孟克图是王鉄沐的亲信保镖出身,同时也是王鉄沐在平津时候的得力手下。”

    “孟克图心中有事,总是喝闷酒。”赵枢理说道,“经过我旁听侧击,终于搞清楚了一件事,孟克图曾经结过婚,有妻子儿女,后来妻子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了,孩子后来得了病也没了,他把这一切都记在日本人的账上。”

    程千帆点点头,“是东北沦陷时候的事情?”

    他记得赵枢理提过,孟克图是东北人。

    “应该是,孟克图没讲,我也不好太过探究此事。”赵枢理说道,毕竟这个话题在七十六号内部还是比较敏感的,他需要注意。

    “这个人此前说过王鉄沐是被陈明初害了的话,本人又和日本人有血仇。”程千帆思忖说道,“如此看来,这个孟克图心中有恨,且良心未泯,可以尝试接触一下。”

    他点燃一支烟卷,轻轻吸了一口,说道,“如果能够说服孟克图反正,我们铲除王鉄沐、陈明初等汉女干的事情就着落在孟克图的身上了。”

    “我觉得可以一试。”赵枢理想了想,说道。

    看到程千帆点头,他没有再继续问,此乃军统锄女干行动,他们红党秘密参与,能够提供如此重要的情报已经是立下头功了,其他的不需要,也不能涉入,更不能让外人知道此事有红党参与,否则的话,这将给‘火苗"同志带来安全隐患。

    “程书记,罗延年同志成功脱险,这会不会给你在重庆那边的潜伏带来影响?”赵

    枢理关切问道。

    “无妨。”程千帆摇摇头,纵观整件事,他并无参与的痕迹,甚至于因为浩子的隐瞒,他一开始都并不知道鲁伟林是红党。

    不过,此事须要打一个补丁,程千帆决定找个机会骂浩子一顿。

    ……

    程千帆没有留在‘张姨太"那里过夜,他晚上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浩子来程府见他。

    程千帆将李浩叫到了书房。

    “通知桃子,由他安排人与孟克图秘密接触。”程千帆说道,停顿一下,他表情严肃说道,“让桃子安排周希亮与孟克图秘密接触,争取说服孟克图反正。”

    他担心桃子会亲自和孟克图见面,桃子胆大心细,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故而他思考再三还是直接点将。

    “明白。”李浩说道。

    “一定要做好万全应变之准备。”程千帆叮嘱说道。

    虽然根据调查来看,这个孟克图身负家仇国恨,实际上是不愿意当汉女干的,此人是有可能被策反的,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得不防。

    “是。”李浩说道,“有一件事,杨常年发出见面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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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1章 天真、幼稚、愚蠢

    “是紧急暗号吗?”程千帆问李浩。

    杨常年被捕后并未暴露,他是以中统潜伏分子石磊的名义投诚特高课的。

    宫崎健太郎一度表现出想要招揽此人的意向,不过,也只是一时兴起,后来因为事情忙也就淡了这份心思,不过,宫崎健太郎和这个‘投靠帝国的前中统分子"则是顺理成章保持了一定的亲近关系。

    紧急暗号一般是两种情况,一个是杨常年发现重大情报,另外一个则是事关特情组(特情处)安全之紧急事件。

    还有一种紧急情况,暨杨常年认为身份暴露,他处于危险之中,他会发出信号,这是自己已经暴露的信号,是不需要这边回应的,当发出这个信号的时候,也意味着杨常年已经做好赴死准备。

    “不是紧急暗号。”李浩摇摇头。

    “明天晚上,老地方。”程千帆松了口气,他想了想,说道。

    “是。”

    临出门上班前,厨娘周茹将早上熬好的姜汤放在保温壶里拎过来,“先生,太太说你这几天工作操劳,担心你伤风,让我熬了姜汤。”

    工作操劳?

    程千帆的脸色阴下来,抬头看,正好看到白若兰站在二楼走廊看过来,他的脸上露出和煦笑容,“还是娘子心疼我。”

    白若兰哼了一声,扭头进了房间。

    旁边的丫鬟小栗子捂着嘴,险些笑出声,这几天先生早出晚归,昨天又是很晚回来,太太说先生指定又在那个狐狸精那里高乐了,这一份姜汤可是放足了老姜,保管给辛苦操劳的先生好好发汗。

    “笑什么笑?”程千帆瞪了小丫鬟一眼,拎着姜汤保温壶离开了家门。

    ……

    “不要急,慢点。”程千帆看了一眼前面,说道。

    李浩着急赶路,不禁按喇叭驱赶路人。

    “是!”

    程千帆小心的拧开保温壶,这个保温壶是特制的,实际上姜汤只有大半壶,然后上面有油纸封好,这样姜汤便不会打湿保温壶壶盖。

    他从壶盖的内衬里用镊子取出了用油纸包裹的纸条。

    这是今天早上周茹刚刚收到的电报。

    电报是重庆发来的,是齐伍给程千帆的密电:

    老板对日汪之密约很重视,弟或可注意此事。

    确切的说,这是齐伍以私人名义发给程千帆的密电,两人一直保持着这种机密往来。

    但是,有意思的是,此私人密电,是齐伍发给上海特情处的,密电是周茹译出的。

    程千帆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齐伍给他的密电,戴老板那边应该每每都会有一份存档的吧。

    值得一提的是,戴春风此前在军统内部格外强调一点,以后诸同志不可再称呼他为局座,他只是副局座。

    大家觉得副局座不好听,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来的,现在大家都称呼戴春风为老板了。

    日汪密约!

    程千帆表情变得严肃,此前他在楚铭宇的引领下‘拜访"汪填海,敏锐的捕捉到汪氏同日本人的谈判分歧不小,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日本人的要求非常过分。

    现在看来他的汇报已经引起了局本部的高度重视了。

    程千帆最近重点研究过汪填海,此外,还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宫崎健太郎的老师今村兵太郎是日本方面的汪填海专家。

    也正因为此,程千帆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算得上国府内部最了解汪填海的专家之一——

    他这边有掌握日本人此前对汪氏的态度变化,有今村兵太郎这样的日本高级外交官对汪填海的评价。

    汪填海一心想建

    立一个具有较大独立性的中央政权,以便争取民众支持,同时也易于吸引重庆国府的官员前来追随。

    为此,汪氏人员希望日本方面不要对新政府控制得太紧。

    事实上,根据程千帆从今村兵太郎那里所掌握的情报,早在今年五月份汪填海刚抵达上海还未上岸之际,也就是在赵义刺杀汪填海的一天后,汪填海就向前来迎接的日本陆军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今井武夫表示了组建新政府的设想:

    其一,万一决定建立政府,仍将继承民国法统,称之为国民政府。

    其二,从而以还都为建立政府的形式,意在采用三明主义,规定青白旗为国旗。

    今年六月份,汪填海赴日本访问时,又拟订了一份《热切期望日本实行尊重中国***的原则》,当时日本内部对汪填海组府问题的意见尚未统一,因而没有对这一方案的细节作具体研究,因此程千帆对于该‘原则协议"也更多只是听闻名字,并未了解具体内容。

    然后到了九月份的时候,汪填海再次要求日本政府对上述方案表示明确意见,同时另外提出了两份补充方案。

    日本方面对于该些方案高度保密,程千帆也只是通过从今村兵太郎那里技巧性的引导话题,总结得出自己的判断,这些由汪填海所提出的方案包含的内容应该十分广泛,极可能涉及内政、军事、经济等全方面。

    后来经过进一步了解,他大概了解了一些‘标题"性质的内容。

    如内政方面,汪填海集团应该是做出了类似“绝对严禁抗日、排日的思想言论,彻底实施亲日的国民教育”的保证。

    经济方面,汪氏对关税、统税、盐税的收入及中日合办企业、开放长江航运等方面也提出了具体意见。

    程千帆只知道内容和这些相关,至于说具体内容,他就不知道了,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可以去刻意打听这些。

    至于说汪填海方面同日本方面最大的分歧之一,程千帆还是从‘今村老师"那里略有耳闻的,暨汪氏要求确保其政权的独立性。

    汪填海要求日本“避免在中央政府设立政治顾问及与此类似之名义与职位;在政治上,凡属与日本需要商议之事项,概由正当途径与汪氏国府驻日本大使进行”。

    暨,汪填海希望其政权与日本方面是真正的国与国的关系,而并非是傀儡政权。

    他希望日方“以事实为准则,向国民证明日本之好意”。

    在程千帆看来,汪填海的这种对日政治诉求全篇表现了两个字:

    天真。

    如果再加两个字的话,就是:

    幼稚!

    如果再加两个字的话,就是:

    因为软弱,所以愚蠢!

    无耻也愚蠢!

    ……

    对于汪填海,日本方面也许承诺很多,但是,基本上应该都是空洞的承诺,无论日本人说的多么好听,他们决不允许其超越日本侵华总战略之范畴。

    日本对华的基本方针,是要采用谋略摧毁重庆抗日政府。他们之所以支持汪填海建立新政权,其根本目标也是想利用汪填海政权的影响力来瓦解重庆抗日政府,以达到击破中国抗日阵线之目的。

    程千帆看的真切,日本当局对汪填海集团所采取的策略非常直接:

    先是哄骗,采用软硬兼施的手段,引其上钩;然后强迫其就范。

    很显然,汪填海现在心情不好的根本原因,就是日汪和约谈判进行到现在,日本人应该是图穷匕见,推翻了此前的很多承诺,提出了非常过分之要求,并且已经在强迫汪填海就范了。

    而齐伍发来的该份密电

    ,则说明国府对于此日汪密约的重视,若是能获得此机密文件,将可向民众进一步揭露汪氏卖国面目,打击投降力量。

    程千帆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心中轻叹一声,自己那位学长暨副局座戴老板对他确实是非常不错的。

    窃取日汪密约的难度之高,难以想象,戴春风也知道此难度,故而戴春风并未直接向他下达相关任务。

    齐伍发来私人密电,提醒他戴老板对日汪密约之重视,提醒他可以注意此事,这背后自然少不了戴学长的意志,只不过更加隐蔽和温和,或者直白说——

    此非命令,酌情处理。

    程千帆划了一根洋火,将纸条点燃,看着纸条在铁盒里燃烧成灰烬,他又用洋火根将灰烬完全捣碎,再用盖子将铁盒盖上。

    他的目光深邃,陷入了沉思。

    “你上午去沈大成糕饼店买新出炉的绿豆糕。”程千帆说道。

    “帆哥。”李浩忽而说道。

    “嗯?”

    “你今天上午有安排和那个楼汉儒的采访。”李浩提醒说道。

    “我知道。”程千帆说道,“你上午去买,我中午去见今村兵太郎。”

    “是。”

    程千帆想了想,忽而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我接受楼汉儒采访的时候,你去喊皮特,就说我办公室来了位波斯美女。”

    “明白。”李浩说道,似是想到了某种可能的有趣场景,他不禁笑出了声。

    ……

    静安寺路173号。

    沧州饭店201房间内,陈功书正在擦拭枪支,他的目光沉静,但是,整个人的肌肉似乎都在热切的跳动,这是渴望战斗。

    房门被敲响。

    陈功书点点头,一个手下上前开了门,进来的是毕先登。

    “陈娟义情绪可稳定?”陈功书没有抬头,继续擦拭枪支,问道。

    军统上海区将陈娟义安排在302房间,与陈明初的会面也是在这个房间,而陈功书则带人秘密来到了201房间。

    “陈小姐一直沉默。”毕先登说道,“不过,看得出来他对于陈明初背叛党国当汉女干,确实是痛恨的。”

    “那就好。”陈功书点点头。

    他拿起擦拭好的毛瑟短枪,眯着一只眼看,眼神中闪烁着杀气。

    如果陈明初今天不答应反正杀汪的话,他不介意今天就除掉此獠。

    “先登,你觉得陈明初会答应刺汪吗?”陈功书问。

    “倘若陈明初还有一丝大义之心,就该答应。”毕先登想了想说道。

    “希望吧。”陈功书点点头,他站起来走到窗台边,掀起了窗帘,看着楼下的马路,可见有车身上印有沧州饭店的英文名字的汽车停在马路边上,陈功书也是不禁心潮澎湃。

    他之所以选择安排陈娟义与陈明珠在沧州饭店见面,劝说陈明初愿意刺汪,不仅仅因为沧州饭店有上海区的内应,更因为此陈明初认为沧州饭店是宝地,在此地密谋,大事可期。

    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后,在多国政府干预下暂时休战,进入调停阶段,四月二十九是日本添皇愚人诞辰的“天长节”,日本军方计划这一天在虹口公园举行“天长节暨淞沪战争胜利祝捷大会”。

    这引起了中国政府的极大不满。

    时任京沪卫戍司令的陈真如将军曾是指挥淞沪战争的十九路军总指挥蒋憬然、军长蔡贤初的上司,激于爱国义愤,计划采取报复行动。

    陈真如又担心引发更大的外交事件,遂决定委托斧头帮的王亚九具体实施秘密刺杀,在虹口公园制造爆炸事件,这就是震惊中外的“虹口公园炸弹案”。

    案发前,陈真如亲自来到上海,就是在沧洲饭店秘密会见王亚九,交代任务、制定计划。

    陈功书选择在此约见陈明初,如果陈明初愿意反正刺汪,他愿意冒险与陈明初见面,商讨具体此事计划,若最终成功刺杀汪填海,那他陈功书在沧州酒店约见陈明初谋划大事,也将载入史册,可传为千古佳话!

    “你过去吧,陈明初再过一刻钟该到了。”陈功书说道。

    “是!”毕先登转身离开,然后他停住脚步,就那么看着区座,正色说道,“区座,没有收到我发的信号,你切不可冒险进房。”

    陈明初是否反正很难说,万一此人有歹意,那就麻烦了,他毕先登可以殉国,区座身系上海区数百条人命于一身,切不可出事。

    “去吧。”陈功书郑重点了点头。

    ……

    二十分钟后。

    就在毕先登频频看表,陈娟义也是焦急不安的时候,三零二的房门被敲响了。

    “谁?”陈娟义在毕先登的示意下来到门后,低声问道。

    “二娟,是我,大哥。”陈明初在外面低声说道。

    “是我大哥。”陈娟义激动不已,对毕先登说道。

    毕先登点点头,陈娟义迫不及待的将房门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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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2章 千北原司采访小程总(求月票)

    门开的时候,毕先登的手下意识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拔枪射击。

    无法确定陈明初的真实想法,甚至不排除陈明初是带了七十六号的人来的,故而,他是抱以殉国之心来与陈明初见面的。

    门开了。

    门外就陈明初一人。

    毕先登松了一口气。

    未见陈明初之前,陈娟义情绪激动,恨不得早日相见,方见陈明初后,陈娟义却又沉默了,她看着陈明初走进来,然后便关上门,只是看着自己哥哥,一言不发。

    “怎么,不认识大哥了?”陈明初微笑说道。

    “我大哥陈明初,是疆场杀敌、抵御外侮的豪杰好汉陈明初。”陈娟义看着自己大哥,说道,“阁下是哪位?”

    “你这丫头。”陈明初讪讪一笑,上前要摸妹妹的脑袋,陈娟义一偏头躲开了。

    陈明初尴尬一笑,然后他看向毕先登,“毕组长,久仰大名。”

    毕先登是上海区情报科情报一组组长,此人是在他投诚七十六号后才来上海的,故而陈明初此前并不认识。

    “陈处长。”毕先登伸出手,欲与陈明初握手,陈明初却是抱拳回应,他也只好回以抱拳。

    陈明初却是心中一动,七十六号编制改动,他荣升七十六号第一处处长的任命,虽然不能说是什么高度机密,但是,上海区这边看来早已掌握此动向,这足以说明上海区的情报工作做得不错。

    毕先登并未多言,将时间留给此兄妹二人。

    ……

    “这是父亲给你的信。”陈娟义从身上拿出书信递给陈明初。

    陈明初双手接过。

    从信封里取出信件,陈明初甩了甩,仔细看。

    毕先登一直在观察陈明初的面部表情。

    书信的内容,毕先登也是看过的。

    陈父在信中痛斥陈明初:

    按古律,叛逆者,罪夷九族,今汝不肖累及家人,幸蒙优待,未及言诛者,政府之曲容也。

    如汝尚有天良,当思罪图功,否则噬脐莫及矣!

    陈明初看完信,长叹息一声,沉默不语。

    陈娟义看到哥哥依然犹豫不决的样子,她忽然跪在哥哥面前,声泪俱下,请哥哥不要再做汉奸,否则她宁可跪死也不起来。

    陈明初要将妹妹搀扶起来,无奈陈娟义就是长跪不起。

    “陈科长,自古以来,犯我中华者,殊无善果,国家虽孱弱,然则国民齐心,殊死抗敌,日本人想要让我四万万国民沦为他们的奴隶,实乃痴心妄想!”毕先登言辞恳切,“陈科长也曾为抗日英雄,有些道理毋需我多言。”

    他看着陈明初,表情严肃说道,“戴老板让我带一句话给陈科长。”

    “戴老板说了什么?”陈明初问,他的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毕先登以他在上海区时候的人事科科长的旧职务相称,这说明上海区是真的想要策反他,并非要杀他,最起码现在不会。

    “戴老板说——”毕先登看着陈明初,郑重说道,“悬崖勒马,戴罪图功,还是同志。”

    陈明初闻言,沉默好一会,又看了一眼长跪在自己身前不起来的妹妹,长叹息一声,“我已做下恶事,然今蒙戴老板不弃,若要再不知好歹,枉为人也。”

    陈明初看着毕先登,“陈某从此改过,不做汉奸。”

    “哥,你说的是真的?”陈娟义抬起头,看着哥哥。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陈明初苦笑一声,说道。

    陈娟义大喜,抹了一把眼眶泪水,起身后却是好多委屈萦上心头,“大哥啊。”

    “是哥害的你们蒙羞了。”陈明初眼眶泛红说道。

    妹兄二人抱头痛哭一场。

    毕先登一直在旁观察,此时他方确信陈明初确有改过自新、反正回归之决心。

    陈明初向毕先登抱拳,言辞恳切,“毕兄!你对我真是再生之德!”

    “是戴老板没有放弃陈科长,是陈区座坚持要挽救陈科长。”毕先登正色说道。

    陈明初表明愿意反正之态度,现场气氛颇为和谐,两人言谈甚欢。

    临分别之际,毕先登问及锄汪之事。

    陈明初表情认真说道,“等待时机,随时联系。”

    他看着毕先登,“刺汪之事,太过重要,且机会可能只有一次,且需要从长计议。”

    毕先登点点头,他对陈明初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若是陈明初满口答应,他反而会怀疑。

    两人握手道别。

    ……

    “你怎么看?”陈功书手指夹着一支烟卷,问毕先登。

    在亲自陪同陈娟义离开沧州酒店后,毕先登绕了个大圈子,稍作乔装后返回沧州酒店二零一房间,向陈功书汇报情况。

    “陈明初言辞恳切,涕泪交流,不似作伪。”毕先登说道。

    陈功书眉头微皱。

    “一开始的时候,我与陈明初握手,他不敢与我握手,只以抱拳为礼。”毕先登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方才分别之时,陈明初主动与我握手。”

    “噢?”陈功书眉毛一挑,点了点头。

    他习惯从一些细节上来推断对方的心思,毕先登也受他影响。

    毕先登提供的这个细节,令陈功书也开始认可毕先登的判断。

    “陈明初说他会力劝王鉄沐也同意反正的。”毕先登说,“他认为刺汪之事难度极大,汪填海对于特务机关是既要用又不喜欢,他在汪填海那里并不受待见,他说在汪填海的眼中,只有李萃群、丁目屯那样的特务头目,其他人都不入眼。”

    “王鉄沐是伪中央委员。”陈功书说道。

    “是的,陈明初也是这个意思,他说王鉄沐在汪填海那里还是稍有分量的,若要刺汪,必须说服王鉄沐。”毕先登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与陈明初的联络,以及后来可能与王鉄沐的联络,由你一力负责。”陈功书思忖说道。

    “是。”

    “这样,你在沪西大旅社开个房间。”陈功书说道,“以方便随时与陈明初联系。”

    “好。”毕先登点点头,“我随后通知陈明初我的落脚点。”

    “不。”陈功书摇摇头,“不可告诉陈明初你在哪里,每次你们见面地点临机而动。”

    “明白了。”毕先登点点头。

    他明白区座的意思了,区座对于陈明初还是并非全然相信,安排他在沪西大旅社开个房间,一方面是方便他外联,另外则是尽量减少他和区本部情报科的联系,此为安全计。

    “安排下去,一定要保护好陈娟义。”陈功书想了想,又吩咐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被七十六号或者日本人闻到味道,那就糟糕了。”

    “是。”

    ……

    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办公室。

    “程总,对于苏俄与芬兰的战事,你怎么看?”楼汉儒问道。

    程千帆弹了弹烟灰,看了楼汉儒一眼,笑着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若非你提起,我都险些忘了这两个国家在打仗。”

    十月份的时候,苏俄以保障其西北边境特别是列宁格勒的安全为由,要求芬兰政府将靠近列宁格勒的边界向北推移二十到三十公里,将汉科港租给苏俄三十年以作海军基地。

    作为补充,苏俄则允诺以雷波拉地区两倍多的土地作为交换划给芬兰。

    芬兰政府拒绝了苏俄的建议。

    此后双方边境冲突不断,然后最终在上个月月底最后一天,苏俄军队进攻芬兰。

    “苏俄自诩正义,先是与德意志瓜分波兰,现在又入侵芬兰。”楼汉儒继续问,“对此程总怎么看?”

    “我睁大了眼睛看。”程千帆不耐烦说道,“楼记者,我对你问的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也不太了解。”

    “那你对红色怎么看?”楼汉儒忽而问道。

    程千帆脸色一变,他目光阴沉,死死地盯着楼汉儒,“你是红党?”

    说话的时候,程千帆的手已经拉开抽屉,就要去摸抽屉里的手枪。

    “当然不是。”楼汉儒轻笑一声,“我只是对各种思潮很感兴趣,此前并未接触过红色,知道巡捕房此前办了很多和红色有关的案子,听说程总也亲手抓过红党,所以便突然来了兴趣打探一二。”

    “歪理邪说,蛊惑民众。”程千帆斩钉截铁说道,一脸厌恶之色。

    就在这个时候,副总巡长办公室的门猛然被推开了。

    皮特一下子冲进来,手里拿着相机,对着两人就按下了快门,嘴巴里还嚷嚷着,“看我新得的相机。”

    然后皮特就惊讶的看着程千帆,以及程千帆对面坐着的那个双手捧着文件架,手中握着钢笔的男子。

    不是说有漂亮的波斯姑娘么?

    程千帆惊讶的看着皮特,然后他看到皮特的尴尬样子,他的面上便露出疑惑不解、同时又有些无奈、不得不为朋友缓解尴尬的表情,他起身对楼汉儒介绍说道,“楼记者,这位是巡捕房政治处查缉班班长皮特先生。”

    “皮特,这是《上海每日新闻》的记者楼汉儒,楼记者。”程千帆又向皮特介绍。

    “你好,皮特先生。”

    “你好。”皮特淡淡点头,他看向程千帆,“你这里有公务,我一会再来。”

    “别走啊。”程千帆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他指了指楼汉儒说道,“这位楼记者对欧洲战事很感兴趣,你们俩一定很有话题。”

    ……

    二十多分钟后,楼汉儒已经告辞离开。

    “谁告诉你我办公室有波斯姑娘的?”程千帆得知皮特方才为何闯入,没好气问道。

    “可能是我听错了。”皮特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尴尬说道,“你也知道,我的中国话虽然已经不错了,但是,上海话还是听得一知半解。”

    “这个一知半解用得好。”程千帆笑了说道。

    “对了。”说着,程千帆直接从皮特的手中拿走了照相机,“相机我用一下。”

    程千帆说话间取出了胶卷,从抽屉里拿出放胶卷的暗盒,将胶卷放进去。

    “你需要胶卷?”皮特立刻便明白了,他问程千帆,“刚才那个记者有问题?不是真的记者?”

    “记者的身份没有问题。”程千帆摇摇头,“我只是对这这个人比较有兴趣,要查一下。”

    “随你便。”皮特耸耸肩。

    “这胶卷里没有什么不能曝光的照片吧?”程千帆眉毛一挑问道。

    “这确实是新相机。”皮特冷哼一声,说道。

    待皮特离开后,程千帆喊来了侯平亮,“里面的照片,快些洗出来,我一会要用。”

    “是!”

    ……

    中午时分,程千帆拎着刚出炉的绿豆糕敲响了今村兵太郎办公室房门。

    “老师,我听坂本君说你还没有吃午饭?”程千帆关切说道,“你一定要按时吃饭啊,小心胃不舒服。”

    “沈大成的绿豆糕?”今村兵太郎眼中一亮,“正好拿来充饥。”

    程千帆看着绿豆糕被今村兵太郎抢走,他无奈的苦笑一声,很自然的拎起热水瓶给今村兵太郎的茶杯里续水。

    “老师也太简朴了。”程千帆感慨说道。

    他话音未落,办公室门就被敲响,程千帆打开门,就看到今村小五郎拎着食盒进来了。

    “不知道宫崎君也来了,不然的话,我就安排多做一份了。”今村小五郎歉意说道。

    “我吃饱了。”程千帆笑着说道,“多谢小五郎叔叔。”

    今村小五郎离开后,程千帆将午餐从食盒里取出来,他笑着叹息说,“我刚说老师简朴,小五郎叔叔便送来了这些,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今村兵太郎哈哈大笑,他对宫崎健太郎说,“听说你现在对美食也颇有研究,且说说看。”。

    今村小五郎送来的食盒里,有几道菜:

    一道是雪菜大汤黄鱼,这是地道的宁波菜。

    “据说重庆的那位常凯申先生很喜欢这道菜。”程千帆指着雪菜大汤黄鱼微笑说道。

    一道是虾仁锅巴,这是江南名菜,有‘天下第一菜’之名。

    “这道菜,据说是支那国府的陈祖焘改良过的。”程千帆说道,“那位陈先生加入了番茄沙司,其味酸甜可口。”

    说着,程千帆冷哼一声,“他们的精力都放在吃食上了,便是陈祖焘这等人也如此,不愧是猪猡。”

    “好了,说吃食就好好说,别影响我胃口。”今村兵太郎说道。

    最后一道菜是松鼠鳜鱼。

    “这道菜,据说是清朝乾隆下江南的时候就有松鼠鱼了,乾隆非常喜欢吃这道菜,这应该不止是传说,因为清代《调鼎集》中就有关乎松鼠鱼的记载。”程千帆说道,似还要再贬斥一翻,被今村兵太郎瞪了一眼之后,这才讪讪的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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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 今村老师(【禛言】盟主加更2上/4)求月票

    “前天楚铭宇带我去愚园路见了汪填海。”程千帆说道,他停顿一下,看了看今村兵太郎,确认今村兵太郎没有什么要问的,便继续说道,“汪填海与楚铭宇的谈话,我跟在身后略远,汪填海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嗯,更像是愤懑。”

    “他生气并不奇怪。”今村兵太郎摇摇头,“影佐君代表帝国与汪填海的谈判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也许他对很多条款并不满意,但是却只能选择接受。”

    “一个空想主义者,手上并无半点实力,竟然想要让帝国吐出已经吃进肚子里的肥肉,简直是痴心妄想。”程千帆冷哼一声说道,他的言语中颇多鄙夷,“此人的郑智水平比常凯申差远了。”

    今村兵太郎笑了笑,对于帝国来说,汪填海在中国国党的名望极高,甚至在很多人看来汪氏在国党内的影响力还要在常凯申之上,而这么一个人实际上却性格软弱,多有郑智幻想,实乃上天赐给帝国的好傀儡。

    “汪填海对我印象越来越好,他还送了我一幅字。”程千帆笑着说道。

    “什么字?”今村兵太郎好奇问道。

    “党国干城。”程千帆说道,嘴角扬起得意洋洋和轻蔑交杂的笑意,然后这笑意终于还是扩大成为了哈哈笑。

    “哈哈哈,有趣,有趣。”今村兵太郎也是哈哈笑,却是正在吃鱼险些被鱼刺卡到。

    “老师小心鱼刺。”程千帆也吓了一跳。

    他是真心的不希望今村老师出事。

    今村兵太郎是他的重要情报来源渠道,同时,今村老师也是他的重要靠山之一,甚至是最可靠的靠山。

    ……

    “当时汪填海正在接受采访。”程千帆说道,“这位汪先生向记者大肆夸赞自己在和平道路上所取得的努力和成就。”

    “哪家报社?”今村兵太郎问道。

    “《上海每日新闻》和《中华日报》。”程千帆说道。

    “《中华日报》对帝国很有用,你在法租界要多多照顾一下。”今村兵太郎说道。

    程千帆点点头,“《中华日报》引起法租界市民的抵制,若非我安排人暗中照顾,报童都不敢卖他们的报纸。”

    年中的时候,林柏生从港岛回沪‘支持汪先生和平大业",此人带回了其在港岛的报社《南华日报》的班底,在上海复刊《中华日报》,并且以兹为将来的汪伪政权的机关报,此外,林柏生还主持创立了一些其他的汉女干卖国报纸。

    其中《上海每日新闻》实际上也是受林伯生所指导的汉女干报纸之一。

    日本方面对林柏生的报纸可谓是全面放行,投入了很多资金,让林柏生四处搜罗那些意志不坚定的报业人员。

    无论是汪填海还是日本人,他们不指望林柏生控制的报纸能赚钱,主要是宣传汪填海的和平路线,宣传所谓的日中友好共荣。

    事实上,林柏生的报纸在租界每天的销售量只有五六百份,此销量可谓是惨淡,要知道此时租界足足有近两百万人口。

    而购买报纸的人,甚至很多不是汪精卫的簇拥者,一部分人是出于好奇心去买的,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因为该报纸便宜,甚至一度白送,拿回家擦屁股、糊窗户也是有用的。。

    宣传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林柏生就找到了丁目屯和李萃群,用血腥特务手段胁迫租界内报业人同流合污。

    对于不服从的报业编辑,七十六号开始大肆逮捕、逼迫、暗杀,一时之间上海滩报界可谓是血流成河、风声鹤唳。

    林柏生的恐怖手段,甚至就连伪上海大道市政府的机关报人员都感到胆寒,感叹:“乱世性命贱于狗,于此益觉信然。”

    “战为本国而战,和为本

    国而和,和平救国,民心所向。”,这是汪填海的卖国谬论,也是《中华日报》一直在宣传的思想,为了粉饰汪精卫的卖国行径,林柏生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到处奔走,不遗余力地吹嘘。

    ……

    “《上海每日新闻》的记者楼汉儒约了我的访问。”程千帆很仔细的用筷子帮今村兵太郎剔除鱼刺,说道。

    “采访你?”今村兵太郎有些惊讶,“什么时候?采访哪方面的?”

    “就在今天上午,已经采访了。”程千帆说道,“关于欧洲战事,以及欧洲战事对远东,对上海尤其是法租界的影响。”

    “有问题?”今村兵太郎敏锐捕捉到宫崎健太郎的面部表情,问道。

    “是。”程千帆点点头,“那个楼汉儒似乎对于苏俄与芬兰的战事非常感兴趣,他多次将话题引导在苏芬战事上。”

    程千帆拿起手帕,很自然的帮今村兵太郎擦拭了嘴角的番茄汁,这才继续说道,“最令我惊讶的是,这人问我对于红色如何看?”

    “嗯?”今村兵太郎表情认真起来,“你怀疑这个人是红党?”

    这个记者是亲近帝国的报社人员,甚至还得以接触到了汪填海,倘若这个记者是红党,这件事的性质就非常恶劣了。

    “不好说。”程千帆摇摇头,“此人言语间对于红色似乎并不喜欢,认为苏俄先与德意志瓜分波兰,现在又入侵芬兰,是不正义的。”

    他微微皱眉,斟酌用词后又补充说道,“当然,也不排除这个人是故意为之,以掩饰其政治态度。”

    说着,程千帆从身上取出照片递给今村兵太郎,“政治处查缉班的皮特误会我在办公室与女人幽会,他恶作剧闯进来拍了一张照片。”

    “我便让人紧急将照片洗出来了。”他说道。

    ……

    “这个人就是楼汉儒。”程千帆指着照片对今村兵太郎说道。

    今村兵太郎将注意力放在照片上,程千帆则将注意力放在今村兵太郎的神情上面。

    然后,程千帆便注意到,今村兵太郎看了一眼照片,面部表情有轻微的惊异之色,然后他仔细看照片,这惊异之色便转为舒缓释然——

    “这个人不是红党。”今村兵太郎笑了说道,看着自己学生惊讶不解的表情,他又补充一句,“也不是什么红色追随者。”

    “老师认得此人?”程千帆思忖着,似有所悟,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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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4章 宫崎可为信使(求保底月票)

    听得宫崎健太郎如此问,今村兵太郎呵呵一笑,指着自己的学生说道,“健太郎,这个人是你早有耳闻却素未谋面的。”

    他看着宫崎健太郎,调侃说道,“你且想一想,此人是谁?”

    “早有耳闻?却又素未谋面?”程千帆惊讶的看着今村兵太郎,随之思忖说道,“是投靠帝国的某个支那文人?亦或是支那政权的某个官员子侄?”

    “他是帝国公民。”今村兵太郎微微一笑,说道。

    “帝国公民?”程千帆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他陷入沉思之中,思考此人到底是谁。

    看着宫崎健太郎皱眉思考,今村兵太郎笑了笑,他没有再卖关子,“千北原司。”

    “什么?”程千帆惊愕不已的看着今村兵太郎,“楼汉儒就是千北原司?”

    他的嘴巴张大,满眼的不可思议,然后陷入沉思,很快似有所思,“这么说来,千北原司是特高课派他假扮记者……”

    程千帆说着,又摇摇头,“也不对,或者此人是以记者身份活动?”

    他又摇头,“不对,根据我从荒木播磨那里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千北原司颇受三本课长的信任,是情报工作和行动一把抓,并未以其他隐蔽身份活动。”

    “千北原司已经暂时离开了特高课。”今村兵太郎笑着说道,“影佐君将他借调到了梅机关。”

    “借调到了梅机关?”程千帆很惊讶,然后他看着微笑看着自己的今村兵太郎,心中一动,眼眸闪烁异样神采,以一种不确定却又很确定的口吻问道,“老师,是,是你……”

    “我的学生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我这个当老师的岂能袖手旁观。”今村兵太郎微微一笑,说道。

    “老师,老师!”程千帆表情激动,声音也有些哽咽,“老师为我默默地做了这些,我却一无所知,老师……”

    “若非今日之事,我还不知道……”说着,他的声音愈发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毯上,他郑重向今村兵太郎鞠躬,“老师,健太郎令你费心了。”

    看着情绪激动的几乎不能自已的宫崎健太郎,今村兵太郎也是颇受触动,他起身拍了拍宫崎健太郎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好学生,我岂能看你无端受欺负。”

    “老师!”程千帆抬起头,就那么的看着今村兵太郎,他眼眶里的泪水是止不住的流,然后就那么的跪在了今村兵太郎的面前,今村兵太郎弯腰下来要扶起他,他的脑袋就那么的埋进了今村兵太郎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老师!健太郎幼年丧父,从未有人如老师这般关爱、照顾,老师……”

    今村兵太郎轻轻拍打宫崎健太郎的肩膀,面上是欣慰和满足的笑意。

    ……

    “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今村兵太郎宠溺的瞪了宫崎健太郎一眼。

    程千帆便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拿起手帕擦拭了眼角。

    “梅机关的权柄、规格要远在特高课之上。”今村兵太郎接过宫崎健太郎递过来的茶杯,轻轻呷了口茶水,淡淡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埋怨我为何将千北原司从特高课高升至梅机关呢。”

    “千北原司深受三本课长信重,尽管此人来到上海时日不长,但是,在特高课内部俨然独立成据,情报工作,行动捕拿一手抓,在特高课的权柄极重。”程千帆说道,“到了梅机关,千北原司就是一个普通人。”

    “只看这家伙被安排以记者身份去采访汪填海,便知道了。”他的脸上是开心灿烂之笑容,“学生虽然愚钝,却也深知老师对我的好。”

    “老师爱护之心,健太郎感铭肺腑。”程千帆感动说道。

    “我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今村兵太郎正色

    说道,“如若千北原司果然是个人才,他在梅机关也未尝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他对宫崎健太郎说道,“影佐君颇有伟略,倘若千北原司真的优秀,他也不会刻意打压。”

    “健太郎明白。”程千帆点点头。

    今村兵太郎看宫崎健太郎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这学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好便会搞些小动作,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被人欺负了,总归要还手的,他这个老师帮学生出气了,学生自己也要出口气的嘛。

    “你方才说楼汉儒问你对红色的看法?”今村兵太郎说道。

    “是的。”程千帆点点头,然后他立刻便明白今村兵太郎这话的意思了,他的脸色变得阴沉,不禁愤恨说道,“千北原司这是依然怀疑我,他在故意试探,不,他意图构陷我?”

    他愤懑不已,犹自喋喋不休,“他怀疑我什么?怀疑我是红党?”

    “他怀疑我是帝国内部的那些红色分子?还是怀疑我是红色国际?”

    程千帆的嘴角扬起一抹讥诮,同时更有许多愤恨。

    “好了,不必这般气愤。”今村兵太郎摇摇头,“我是相信你的。”

    他看着宫崎健太郎,说道,“千北原司若是怀疑你是红色,应该也是受到最近形势的影响。”

    看着宫崎健太郎不解的表情,今村兵太郎说道,“在华北,红党八路军对帝国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在江南地带,红党新四军也令蝗军颇为头痛,即便是在帝国国内,近来也发现并且逮捕了一些红色分子。”

    “所以,帝国现在已经将红色视为极大之威胁。”今村兵太郎说道,“特高课在国内也正在开展查缉红色之行动。”

    “千北原司疯了吗?”程千帆愤愤不已,说道,“帝国查缉红色,他就盯上我?”

    “好了。”今村兵太郎瞪了宫崎健太郎一眼,“身正不怕,一切有我呢。”

    “是。”程千帆这才露出笑容,说道。

    今村兵太郎便伸出手指指了指宫崎健太郎,自己这个学生啊,这小子是故意如此,非得让他说出这样直白的护犊子的话才可。

    “这里有一些情报,你看看。”今村兵太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了宫崎健太郎。

    “这是?”程千帆解开档案袋的绳系,取出文件看,然后他就呆住了。

    “十二月一日,闫百川命令红党领导的抗日决死队第二纵队于五日进攻蝗军。

    红党深知此举将使该部置于蝗军与闫军两面夹击境地,因此该第二纵队拒绝执行命令。

    闫随之宣布第二纵队为“叛军”,下令“讨代”,以六个军的兵力,向隰县、孝义一带的新军攻击。

    三日,闫军第十九军、陈介山第六十一军将决死二纵队一九六旅旅部包围解决。

    该第二纵队激战后受创严重,仓皇突围。

    闫随即袭击八路军后方医院,杀死隰县等六个县的政府、牺盟会干部及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伤病员千余人。

    同时,晋绥军开始进攻晋西北抗日决死队和第一一五师第三五八旅。”

    程千帆面上是惊讶的表情,然后他的嘴角扬起了笑意,“干得漂亮,闫百川做了蝗军最想做的事情!”

    他笑着对今村兵太郎说道,“听说这位闫百川曾留学帝国,对帝国向来颇为亲近,现在看来确实是如此。”

    然后他轻咦了一声。

    “在晋东南,闫军孙楚部联络蝗军,三面围攻红党之决死队第三纵队,此役处决红党武装近千人。沁水、阳城、晋城、浮山、长治等反日政权被蝗军联合闫百川部所摧毁。”

    “闫百川所部竟然联络了蝗军?”程千帆

    露出惊喜之色,“此人莫非要投诚帝国?”

    “肤浅!”今村兵太郎瞪了宫崎健太郎一眼,“你若是只是乱猜这些,我要失望了。”

    他对宫崎健太郎说道,“闫百川这个人,你也许还不太了解,此人惯会左右逢源,这是一个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的人,他是不会完全投靠帝国的。”

    听得今村兵太郎这般说,程千帆便露出思索之色。

    今村兵太郎也不催促,他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

    “红党在晋绥扩张太过厉害,这已经引起了闫百川的警惕和不满。”程千帆思忖说道,“所以,闫百川决意动手,其目的是削弱红党武装力量。”

    他看着今村兵太郎,目光中带着希冀之色,“在对付红党这件事上,帝国完全可以和闫百川的晋绥军进行合作。”

    “只是闫百川的晋绥吗?”今村兵太郎瞥了宫崎健太郎一眼。

    “老师的意思是……”程千帆思忖说道,“国党,是重庆政府,是常凯申也对红党非常不满了,他们要对红党全面动手了?”

    “是否全面动手,犹未可知。”今村兵太郎摇摇头,“不过,这应该是一个信号。”

    “常凯申对红党的态度,帝国历来是知道的。”今村兵太郎说道,“倘若重庆方面对红党有进一步的动作,也并非太过意外。”

    “攘外必先安内。”程千帆点点头,“若没有张杨兵变,常凯申现在还在追着红党的屁股打呢。”

    然后他又露出不解之色,“老师,此事于帝国而言非常重要,但是,与我,与我……”

    “你想说的是与你何干吧?”今村兵太郎便瞪了宫崎健太郎一眼。

    自己这个学生啊,什么都好,对自己这位老师也是如同金子般真诚,脑子也聪明,做事情也是颇有能力,就是有些不知道‘上进",脑子里多想着财色。

    程千帆被今村兵太郎瞪了一眼,便只得讪讪一笑。

    “三本君的那个‘镰刀计划",可还在进行?”今村兵太郎忽而问道。

    “还在进行。”程千帆点点头,不过,旋即他皱起眉头,“只是,铃木庆太之事所可能引来的后果未知,我也不知道‘镰刀计划"后续会如何。”

    今村兵太郎点点头,宫崎健太郎向他汇报过铃木庆太向其坦诚告知所谓‘鲟鱼计划"之事。

    “这个先不必理会。”今村兵太郎说道,“重庆那边应该是知道你和帝国亲近的吧。”

    “按照郑卫龙对程千帆的评价,他们认为程千帆表面上和帝国亲近,实际上是可以争取的。”程千帆想了想说道,他以不解的表情和口吻问道,“老师的意思是?”

    “你和郑卫龙的人还保持联系吗?”今村兵太郎问道,“或者说,你能够直接联系到重庆方面吗?”

    “目前而言,直接联系重庆做不到。”程千帆摇摇头,“不过,我这般若是有事情发出信号,按照此前的约定,他们会派人联系我。”

    他对今村兵太郎说道,“然后通过那个人,我可以直接向郑卫龙去电。”

    说着,他微微皱眉,“按照郑卫龙的说法,若是有紧急情况,郑卫龙会即刻去见戴春风。”

    程千帆看着今村兵太郎,露出犹豫之色。

    “怎么了?”今村兵太郎问道。

    “铃木庆太是假的任安宁,这件事若是暴露,军统那边必然怀疑我,我担心再同他们那边接触,他们会趁机对我动手。”程千帆一横心,决定对老师坦诚自己的担忧。

    “怀疑就怀疑了,即便是知道程千帆一直都是投靠帝国的,这也无妨。”今村兵太郎微笑说道,他看到宫崎健太郎

    的表情,明白他的疑惑,便说道,“所谓‘镰刀计划",早已经被三本君弄得支离破碎了,可不必理会。”

    “老师的意思是?”程千帆不禁问道。

    “你这边可以和郑卫龙取得联系。”今村兵太郎说道,“就说帝国这边有人找了你,希望借助你在国党内的关系与重庆方面取得直接联系,共同对付红党。”

    “我在国党内的关系?”程千帆略惊讶,“我现在在国党内的关系,主要在楚铭宇和汪填海这边……”

    “愚蠢。”今村兵太郎呵斥说道,“汪填海重视程顾之在国党的地位和影响力,常凯申那边难道就不重视了吗?”

    他看着宫崎健太郎,“你难道认为郑卫龙拉拢程千帆,真的只是因为程千帆在法租界的影响力和权势吗?”

    “我明白了。”程千帆露出恍然之色,然后他又有些不解,“老师,帝国这边若是想要同重庆那边取得联系,我相信应该有很多渠道,为何会选择使用程千帆这边的这种……”

    他想了想,最终找到了一个较为合适的形容词,“这种有些弯曲,实际上并不太通达的关系?而且是如此重要的事情。”

    “你懂什么?”今村兵太郎摇摇头,说道,“愈是这种看似不起眼的联系,在这种事情上反而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看着宫崎健太郎依然不太理解的表情,不得不为自己的学生进一步解释,“程千帆的身份,背景不凡,同时他还是浙江人,这都非常对常凯申的脾胃。”

    “此外,拜三本君所赐,你这边还可以直接和重庆取得联系。”今村兵太郎瞪了宫崎健太郎一眼,示意宫崎健太郎认真听自己讲课,因为他注意到宫崎健太郎竟打了个哈欠,不禁有些生气。

    “程千帆这么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人,作为信使却正合适。”今村兵太郎继续说道。

    他看着宫崎健太郎,“懂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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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告诉老黄,我想要吃鱼了

    “怎么?有哪里不理解?”今村兵太郎看着宫崎健太郎那皱眉不解的样子,问道。

    “老师。”程千帆想了想,好奇问道,“调查班怎么突然对于直接接触行为感兴趣了?”

    调查班暨上海总领事馆特别调查班,这才是‘岩井公馆"在日本外务省以及日本官方文件中的正式名字。

    岩井公馆的成立初衷,是外务省需要有一个针对重庆国府的情报机关,以从事情报的收集。

    其中最重要的工作是进行分析,得出秘密调查报告,分送各有关日本驻华机构以及本国机构,以供决策参考。

    虽然现在岩井公馆的工作涉及多方面,包括情报、经济、军事等等,但是,其主要工作还是以情报为主。

    具体到这种和重庆方面直接秘密接触,且涉及到国红两党的斗争的事情,实际上并非岩井公馆的‘专长"。

    故而,程千帆才会有些惊讶。

    “岩井阁下从东京回来了。”今村兵太郎说道。

    “总领事阁下从东京回来了?”程千帆神情略激动,“阁下亲自回国向诸阁臣讲说,定然凯旋而归。”

    去年,岩井英一与影佐祯昭会晤后,决意组织华人政党组织,发动兴亚建国运动,其目的是将来以兴亚建国运动党派加入汪填海之新政权,实现与汪填海的国党联合执政的愿望,甚至在将来某个时刻可以取而代之。

    因此,岩井公馆开始大量吸收中国人加入这个所谓的兴亚建国运动委员会,宫崎健太郎因为其有‘程千帆"这个绝佳的掩护身份,所以,他也被今村兵太郎安排加入了兴亚建国运动委员会,并且还成为了兴亚建国委员会的六个副委员之一。

    只不过,程千帆副委员整日主要忙于赚钱,或周旋于美色之间,即便是有闲暇时间也要忙于公务,还有特高课那边的工作要做,所以,他实际上对于兴亚建国运动的工作并未怎么参与。

    不过,在得知岩井公馆决意发动兴亚建国运动后,程千帆就将这个重要情报向组织上紧急汇报。

    虽然组织上后续的安排他并不知晓,但是,程千帆有理由确信,岩井公馆的这个所谓的兴亚建国运动委员会内一定有自己人,甚至不排除不止一个同志。

    岩井英一非常重视这个兴亚建国运动,为了让日本国内更多了解、支持兴亚建国运动,他在十一月份的时候带领兴亚建国运动多名委员以及重要中坚干部共计八人回了东京,拜见了阿部首相,枢密院议长近卫文磨以及陆、海、外省三省首脑。

    “主要是争取军方的支持。”今村兵太郎说道。

    “军方的支持至关重要。”程千帆也是点头。

    在今村兵太郎的领导下,宫崎健太郎这个学生、以及今村兵太郎非常欣赏的其他几个年轻人,他们曾经私下里认真讨论过兴亚建国运动。

    事实上,对于兴亚建国运动,大家普遍认为想法很好,但是,有两大困难须要克服:

    其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军方大概率不会太喜欢兴亚建国运动,军方尤其是军队少壮派希望看到的是对中国的全面占领,中国将不复存在,这块富饶广袤的土地就是大日本帝国的了。

    事实上,正是基于这种思想,军队内部不少激进派军队对于帝国扶持汪填海成立所谓国党新政权是不认可的。

    其二,汪填海政权也不会希望看到兴亚建国运动成功。

    当然,对于汪填海方面的不满,岩井英一虽然不能说是不在意,但是,他明白最大的障碍在于军方,或者说是要争取军方的支持。

    “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了。”今村兵太郎揉了揉眉心,说道,“我们同兴亚院华中联络部方面将

    会继续保持更多的沟通。”

    今村兵太郎这话有为岩井公馆脸上贴金的意思,兴亚院华中联络部是日军在华最高行政机构,而岩井公馆的工作实际上在一定程度上是纳入了兴亚院华中联络部的范围的。

    当然了,这同样也使得岩井公馆要借助军方的势力更加方便。

    ……

    “和重庆方面的秘密接触,确认对方最近对红党的态度。”程千帆在今村兵太郎期待、鼓励更且严厉的目光下,也开始认真思考问题,他问道,“这和兴亚建国运动有什么关联?”

    他的嘴角上扬,“难道我们还能邀请重庆以及延州红党一起参与兴亚建国运动吗?”

    “不许乱说,认真一些。”今村兵太郎便敲了敲自己学生的脑壳。

    他知道即便是岩井公馆内部的一些年轻人也对于兴亚建国运动并不太认可的。

    其中便包括宫崎健太郎,他了解自己这个学生,在宫崎健太郎的心中,实际上即便是对于汪填海的新政权也不喜欢,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帝国完全占领、征服中国、将中国完全吞并,而不是扶持所谓的傀儡政权。

    当然,让今村兵太郎所欣慰的是,虽然宫崎健太郎也许从思想上并不太认可兴亚建国运动,但是,若是安排给他的工作,他还是会很好的完成的。

    “并非和兴亚建国运动本身有什么关联。”今村兵太郎正色说道,“是有些人想要看到我们能做些什么。”

    明白了。

    宫崎健太郎那用在做生意时的聪明头脑,此时终于用在‘正事"上面了,他明白今村兵太郎的意思了。

    “老师,所以是我们要表现出我们的能力。”程千帆说道,“要证明我们的强大。”

    在今村兵太郎期许的目光下,程千帆继续说道,“而倘若我们能够成功和常凯申政权取得联系,甚至是达成某种协议,哪怕只是达成共同对付红党的默契,这也将是我们取得的重大成果。”

    一句话,岩井公馆要证明自己的价值,然后日本国内有些人才会考虑进一步支持岩井英一的兴亚建国运动。

    这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利益交换。

    今村兵太郎点点头,目光带有欣慰,自己这个学生只要将精力都用在正事上面,表现还是值得肯定的,因为宫崎健太郎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你这边尽快和郑卫龙的接触,尽快通过郑卫龙、戴春风与那边接触。”今村兵太郎说道,他思忖着,“你可以解释为是我邀请你加入了兴亚建国运动,然后调查班这边希望利用你在国党的背景与重庆那边秘密接触。”

    “哈依。”程千帆一脸敬服之色,“老师的这个安排非常合适,程千帆素来和帝国走的比较近,他受到老师的青睐也并非秘密,如此便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总之要尽快。”今村兵太郎说道,“岩井阁下非常关注这件事,你这边取得进展后,我带你面见总领事汇报工作。”

    “谢谢老师!”程千帆高兴极了,说道。

    今村兵太郎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学生,“努力吧,健太郎。”

    他很喜欢宫崎健太郎的性格,明明是不支持兴亚建国运动的,但是,当机会来临的时候,还是愿意把握住,愿意好好表现的,这种性格比很多执拗不知道变通的年轻人好多了。

    当然了,想到宫崎健太郎擅长做生意,今村兵太郎也便释然,擅长做生意的人,哪个会不知道变通?

    就好似那些大阪商贩,为了钱财,简直可以和杀父夺妻的仇人把酒言欢。

    ……

    “多谢小五郎叔叔。”程千帆从今村小五郎的手中接过点心礼盒。

    今

    村小五郎特意今村公馆取了他亲手做的铜锣烧,等他离开的时候相送。

    今村小五郎笑了笑,两人又聊了两句。

    看着宫崎健太郎离开的背影,今村小五郎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意,他对宫崎健太郎态度亲切,是因为今村兵太郎对这个学生很重视,当然,最重要的是每次宫崎健太郎来见今村兵太郎,今村兵太郎的心情都非常不错。

    “这几瓶红酒,你且拎回去。”今村小五郎进了今村兵太郎的办公室是收拾碗筷,今村兵太郎指了指地上的红酒礼盒,说道。

    ……

    带今村兵太郎喜欢吃的刚出炉的绿豆糕,这是学生对老师的亲近。

    不能因为带了绿豆糕,就忘记了红酒礼盒。

    红酒礼盒,这是学生对老师的金子一般真诚的孝敬。

    程千帆在这方面拎得很清楚的。

    “去张姨太太那里。”程千帆打了个哈欠,对李浩说道。

    “晓得嘞。”李浩看了一眼后视镜,他注意到帆哥嘴角的笑意,似乎是心情不错。

    他刚要问,就看到帆哥闭着眼睛假寐,便闭上了嘴巴,以免打扰帆哥休息。

    “帆哥,是豪仔。”车子经过霞飞路的时候,李浩看到豪仔站在路边,车子似乎是抛锚在路边,赶紧提醒帆哥。

    “让他上车说话。”程千帆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说道。

    ……

    “车子抛锚了?”程千帆问豪仔。

    “没有,装样子的,我知道帆哥你回来要从霞飞路过,就一直在这等着。”豪仔说道。

    无论程千帆是从虹口回巡捕房,还是去应怀珍那里,亦或是去张萍的家里都要经过霞飞路。

    而张萍的成衣铺子也在霞飞路。

    “出事了?”程千帆心中咯噔一下,急忙问。

    “杨常年那边发出暗号,见面取消了。”豪仔汇报说道。

    “怎么回事?”程千帆表情即刻严肃起来,“可有发出示警信号?”

    “没有。”豪仔说道,“一切都正常,是临机有事,因而取消的暗号。”

    他想了想,还是对程千帆说道,“帆哥,不过,我还是建议要查一查,以防万一。”

    程千帆看了豪仔一眼,他没有说什么要相信袍泽兄弟的话,信任在残酷的刑具面前什么都不是!

    如果‘石磊"真的暴露了,没有人敢拍着胸脯保证石磊可以撑过日本人那惨无人道的严刑拷打。

    不过,程千帆认为杨常年暴露、出事的可能性不大,至于说杨常年招供叛变的可能性更是极低,若是杨常年叛变了,第一个供出的便会是他,那他现在早已经出事了。

    唯一可虑的是,‘石磊"被怀疑,敌人在秘密监视他,希求放长线钓大鱼,不过被机敏的石磊发现了,故而紧急发出取消见面的暗号。

    “杨常年最近和那个小池走得很近。”李浩想了想说道,“也可能是确实是突然有事情耽搁了。”

    “浩子。”程千帆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你盯着点。”

    “明白。”

    程千帆又看向豪仔,“你一会直接回巡捕房,告诉老黄,我想要吃鱼了。”

    “糟卤鱼。”程千帆又补充了一句。

    豪仔点点头,他并未多问。

    医疗官老黄早就被组长发展进了特情组,组长和老黄之间应该有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暗语默契。

    程千帆看了豪仔一眼,他是故意开始逐步在特情处内部显露他和老黄的这种默契的,并未逐步提高老黄在特情处的地位,这对于他和‘钢琴"同志以后更加明目张胆的

    接头、交流很有帮助:

    在某些时刻,他和老黄秘密接头、商讨事情,他完全可以安排豪仔在外面放风。

    逐步体现和加强他对老黄的重视,这是程千帆经过深思熟虑的,特情处有眼睛,程千帆从不惮以最大之危险去揣摩周边人可能带来的威胁,更不会看轻其他人的能力。

    他和老黄走的很近,这是无法避免的。

    他不清楚‘眼睛"会不会注意到其中的异常,他也不会去赌有或者无,那就干脆将老黄拉进特情处。

    他这个特情处处长因为老黄擅长偏方的原因,偏爱老黄这个老酒鬼,这是可以理解的嘛,再加上这个老酒鬼实际上也是颇为精明,正合适成为军统在巡捕房的潜伏工作者,且相比较李浩和豪仔要经常外出,老黄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巡捕房,只说这一点,拉老黄入伙,这就很有价值,程千帆有紧急情况可以随身联系老黄,如此种种这就很顺理成章了。

    ……

    张萍的家中,程千帆躺在张萍的床上,他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对张萍说道,“香水要再淡一些,我在这里沾染了香水,有些情况下需要我临机行动,这便会是不小的隐患。”

    “好。”张萍点点头,“要不我以后不用香水了?”

    “不行。”程千帆摇摇头,“这不合理。”

    小程总的姨太太,素面朝天,连香水都不用,这非常不合情理。

    “出事了?”张萍问道。

    “等他们来了再说。”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

    他对老黄说的要吃糟卤鱼,就是要召开法租界特别党支部紧急会议的意思。

    而这个要吃糟卤鱼,还有一个暗含的意思,那就是就是并非有危险,只是事情紧急的意思。

    吃的什么菜品的鱼,要表达的意思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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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岁月介绍:
‘火苗’、‘星火’、‘陈州’、‘青鸟’、‘琥珀’、‘程武方’、对了还有‘宫崎健太郎’,还有——
程千帆每天睁开眼睛,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该穿哪件马甲)?
本书又名‘王牌特工之我的马甲数不胜数’。
深藏敌人内部的红色‘火苗’、身手敏捷、功勋卓著的红队队员‘陈州’、军统戴春凤的爱将青鸟……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他是程千帆,一个坚定的红色战士!
“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他的故事从1936年的初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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