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不肖子孙,请老祖赴死!
忘情宗,小世界内。
几名老祖一脸认真的听着谢灵韵讲述三家辩法时发生的事。
“道儒佛三家本源?”
“继礼圣之后,儒道又出圣了。”
听罢,女童开口感慨一句。
此话一出,谢灵韵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家老祖,不理解她为何这么说。
虽然自己不修儒。
但一些基础常识还是有的。
啥叫继礼圣之后?
儒道五圣合着您只算前三个?
固然,董朱二圣的功绩拉胯了一点,可您也不能不把他们当人看啊。
不过谢灵韵也没去反驳,只觉得老祖是以为苏长歌能直追上三圣脚步才如此说,当然,以女婿的表现来看,事实也是如此。
心念间。
谢灵韵开口说道。
“老祖,这道门气运的事,还要请您同各派老祖协调一下。”
“协调个屁。”
女童满不在意的说道:“贫道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敢动手吗?”
“也就你们这些与世隔绝,活了几百年的小辈,才会觉得修士高高在上,觉着有了一身法力神通,就可以瞧不起世俗之人。”
“不像吾等,早在千年前就挨过...”
“就与圣人坐而论道。”
“深知这天地,乃是由一条条规则构建而成,任何人都要守这天地的规矩。”
“你看那些活的长久的老祖,要么对世俗敬而远之,要么红尘炼心,有几个会去奴役、欺辱,或者瞧不起这芸芸众生?”
此话一出。
谢灵韵不由点了点头。
虽然楚擎天、曲云天这两货连山猪都不如,也瞧不起世间百姓。
但那是他们自己的缘故,与世间离的太远,又自以为高高在上,没与寻常百姓交流过,这才生出俯瞰芸芸众生的错觉。
由此可见。
修道,修的不仅仅是大道。
更重要的修心。
谢灵韵思绪万千之时。
旁边的女童老祖却是施展出道法神通,九面灵镜浮现在面前。
而后,一张张面孔浮现在镜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一脸慵懒的青年,有身姿绰绝的仙子,还有身材魁梧的壮汉。
“忘忧前辈可是有事?”
“为何我天工坊气运突然被削一半,道友们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衍星宗也被削了一半气运。”
“难道是辩法输给秃驴?”
“不可能吧,贫道天师府的气运毫发无损,当时不是说好,要输一起输吗?”
“诸位,我百花楼气运也在。”
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响起,显然都在为气运被砍一半而感到奇怪。
毕竟要是都被削,那还好理解,肯定是不肖子孙输给西边那帮秃驴,但有的被削,有的还在,这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纯阳门和玄天剑宗的呢?”
“你们几个谁拉他俩进灵镜说话,贫道等下要讲的事与他们有关。”
此时,女童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
两面灵镜亮起绚烂光芒。
然后,只见一个神色淡然的老道,还有一个睥睨冷傲的青年出现。
“尔等心真大,半数气运输给佛门,还有工夫在此闲聊?”冷傲青年蹙眉,说道:“贫道准备出山好好教训不孝子孙!”
言语间杀气四溢。
“玄霄道友,贫道知道你很急。”
“但你先别急。”
“打孩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半数气运就当是孩子们买个教训,正好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纯阳门老祖缓缓开口。
其余各派老祖有的同样出言相劝。
有的人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拱火,让玄霄直播教育徒孙。
而谢灵韵看到各派老祖对气运不上心的样子,不由觉得奇怪,这可是半数气运啊,不应该一个个都像玄天剑宗老祖一样吗?
“老祖,他们不生气吗?”
“气能怎么样?”
女童回了谢灵韵一嘴,“只要能确保宗门道统传承,兴盛也好,衰落也罢。”
“事事都有规律,就像这天上月亮,它阴晴圆缺的规律不会因人的意志而发生改变,凡事只要遵循自然即可,何必操心?”
说到这。
女童老祖耸了耸肩。
“更何况,过苦日子的又不是我们。”
此话一出。
灵镜中的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宗门兴衰皆由天定。
一味强求,甚至机关算尽,既劳心又费力,反倒落了下乘,失了道之本意。
修道,修的是心,若是窥不破这一层,那世外与世俗有何区别?不过是掌握道法神通的世俗,一样的权力资源之争。
当然,最重要的是。
他们在小世界里面感悟大道,宗门过得苦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气运又不是他们输的。
抱着这种想法。
老祖们毫无心理负担,继续躺平。
而此时,玄天剑宗的老祖在众人的劝说下,也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棍棒底下出孝徒。”
“贫道倒不是心疼这些气运,就是单纯想揍...让后辈子孙长点记性。”
说罢,他继续开口。
“忘忧仙子你突然找贫道等人,应该也是为了气运之事吧?”
“贫道跟你讲,对这些小辈就得下狠心打,哪怕不能让他成材,不能挽回损失,但至少能出口气,让自己念头通达。”
“就跟上次你们宗门那徒婿一样。”
“下手没轻没重。”
“虽然占着道理,但却不顾及仙门之谊,怎么的也要敲打一下。”
话音未落。
就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
“闭嘴!”
女童老祖白了他一眼。
“贫道徒婿行事,何须他人置评,滚回去敲打自己徒孙去。”
此言一出,玄天剑宗老祖也不羞恼,只是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后辈子孙就是被这样惯坏的,一昧的溺爱迟早要惹出祸事。”
“贫道觉得不对。”
纯阳门老祖此时开口:“上次的事只是意外,而且贫道徒子徒孙也有错。”
“再者,年轻人嘛,火气大很正常,我们要学会用宽仁的心去包容他们,如道祖所言,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
“这点不是贫道自卖自夸,心性这方面贫道仙门第一。”
话音刚落,其他老祖纷纷开口。
述说自己的授徒心得。
而此时,见众人越聊越歪,忘忧仙子顿时有些忍不了。
你们这样子,贫道还怎么装哔炫婿?
“都闭嘴!听我说话!”
伴随一道清脆奶凶的喊叫声响起。
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这才发现,本次会谈好像是忘情宗要说什么消息。
于是纷纷转目朝忘忧仙子看去。
“咳咳....”
见状,忘忧女童郑重的咳了两声:“贫道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
“坏消息。”
玄天剑宗的老祖抢先说道。
闻言,忘忧仙子瞪了他一眼,这货不知道在别人装哔时是不能打断施法吗?
“既然如此,那就先说坏的吧。”
随即,忘忧仙子脸色一正,语气格外沉重的说道:
“你们徒孙闯下了天大的祸事。”
“刚才的异象知道吧?”
“仙君降临,佛祖悟道,圣人出世!”
“然而你们的好徒孙却在辩法大会上公然羞辱仙君和圣人,并且胁迫佛祖交出赢来的道门气运,还扬言要请你们主持公道。”
“呵呵....”
“年轻人,你们好自为之。”
说到这。
忘忧仙子连连冷笑。
此刻,镜中各派老祖听到这番话。
眼睛瞬间瞪直了。
我屮!羞辱仙君、圣人?胁迫佛祖?
还要请我们主持公道?!
干出这种事。
别说他们这群早已躺平的老废宅,就是道祖亲自前来,这公道也难主持啊。
但此时,有人转念一想。
要真是这样。
他们现在哪还有工夫在这开小会,不得连人带宗门被仙君给扬了?
一念至此。
众人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忘忧仙子。
她不会是在吹水吧?
“忘忧仙子。”
“你刚才所言是在开玩笑吧?”
此时,纯阳门老祖出言试探这问道。
“贫道像是在开玩笑吗?”
女童老祖满脸严肃,郑重说道:“若是不信,贫道可以立下天地誓言!”
声音响起。
谢灵韵一脸怪异之色。
怎么说呢。
老祖倒也没骗人。
只是隐瞒了这仙君、佛祖、圣人皆是一人,而且才刚到四品境界....
正想着,灵镜那头却是松了口气。
“天地誓言?那没事了。”
“肯定是骗人的。”
“贫道当初在外面闯荡,哪天不发个十几道天地誓言证明清白。”
“都是千年的老祖,谈啥天地誓言。”
一听誓言,各派老祖谈笑起来。
这东西唬唬外人还行,正经人谁信这玩意?随随便便钻个天道漏洞。
女童老祖看到这一幕,小脸上瞬间变得郁闷起来,自己装个哔怎么就这么难呢?活了上千年,他们就不懂啥叫捧哏吗?
正此时。
谢灵韵的声音响起。
“老祖,可否让弟子说句话?”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老祖搞半天装哔也没装到,事也没谈妥,还被人反向嘲讽。
现如今,我忘情宗需要受这委屈?
“行吧。”
女童点了点头。
自觉失败的她让出了位子。
“各位老祖,尤其是纯阳门和玄天剑宗两位老祖。”
谢灵韵顺势接过话茬,“你们可以不信我家老祖的话,但不出片刻,你们的弟子就会找上门,请你们下山赴死,呸,主持公道。”
此话一出。
各派老祖微微蹙眉。
这忘情宗的女娃子路子够野,开口就是下山赴死,你特么吓唬谁呢?
“小辈,这里没有你胡言乱语....”
玄天剑宗的老祖还未说完。
突兀间。
一道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不孝徒孙曲云天,请老祖宗出山!”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各派老祖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谢灵韵。
难道...
这小辈说的是真的?!
一时之间。
即便他们躺平,不对,修行千年。
想到门下弟子同时得罪仙君、佛祖、圣人,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起来。
尤其是玄天剑宗的玄霄老祖,身后徒孙的那句请老祖宗出山,在他耳中俨然听成了请老祖宗赴死!这尼玛简直是催命符啊!
而看到这一幕,女童老祖狂喜。
对对。
贫道想要的就是这个味!
“那个...小辈啊。”
玄霄老祖此时不复冷傲之色,和善的说道:“能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吗?”
“老祖开口请求,那自然可以。”
“各位老祖可知道。”
“这仙君、佛祖、圣人其实是同一个人,主修儒道,兼修道佛两派道理”
谢灵韵双手背负,高人气度自显。
“嘶!”
“同一个人?!”
听到这话,老祖们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大口凉气,满脸震撼之色。
如果是真的,那这也太恐怖了。
一个儒道圣人,兼修道佛两脉,而且还都修到极致。
这特么已经比肩了道祖啊!
“不对,若真是这样,贫道的徒孙怎么可能活着回来?”此时,玄霄老祖发觉端倪,得罪了这么恐怖的圣人还想跑?
别说是四品修士,就是他过去,估计也早就被挫骨扬灰了。
闻言,其他老祖附和的点点头。
“呵呵...平常自然是不能。”
谢灵韵冷笑道:“但这尊儒道圣人,乃是我忘情宗的徒婿!”
“也是玄霄老祖你之前扬言要敲打的对象,还有你纯阳门老祖,你的徒孙楚擎天,为了徒子徒孙,可是屡屡与他作对。”
此话一出,两位老祖一脸的难以置信。
纯阳门老祖更是直言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贫道上次听乖徒孙提起过。”
“你徒婿不过儒道六品,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可能成为儒圣?!”
其余众人皆觉得有理纷纷点头。
“不信?”
“老祖,你可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谢灵韵挺直脊梁,霸气喊道:“难道非要我徒婿杀上纯阳门,你才肯相信吗?贫道有必要在这种一查就知的事情上骗你吗!”
刹那间。
众位老祖皆被她这霸气之语给震住。
尤其是纯阳门老祖。
当听到莫欺少年穷和杀上纯阳门时,脊背竟是忍不住发凉,倒吸数口冷气。
若真如她所言。
那这其中,怕是有天大的因果!
也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不肖徒孙楚擎天,请老祖宗赴死!”
听成此话,纯阳门老祖瞬间脸色狂变,莫非贫道注定难逃此大因果!
而其余老祖一脸惊愕的看着谢灵韵。
这一切。
莫非真如她所言?!
女童老祖则是感到无比失落,自己修行了上千年,竟然还没徒孙会装哔?!
难道这就是刻进剑修身体的本能?
与此同时。
纯阳门一间密室内。
楚擎天喊了一嗓子,见面前的青莲灵火迟迟没有反应,不禁感到疑惑。
老祖生来最疼爱纯阳门弟子,听到自己声音后应该早就询问有何事,怎么这都过了半炷香,老祖还是不搭理自己呢?
不会是静修或者打盹没听到吧?
一念至此。
楚擎天刚准备再喊。
就听到灵火中传来老祖的声音。
“擎天,你此来可是为了请本座对付儒道圣人,夺回道门气运?”
听到这话,楚擎天不免感到惊愕。
老祖神通广大。
竟然有未卜先知之能?
“的确如此!老祖料事如神!”楚擎天重重的点头。
话刚说完,不只是幻听还是怎么着,他突然听到一阵嘶嘶嘶倒吸冷气的声音,同时还有什么此子恐怖如斯之类的细微话语。
“本座再问你。”
“这儒圣可否是白日说出‘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唯一’的人?”
声音响起。
楚擎天不知这么的。
突然感觉老祖的声音没有以前那般和蔼亲近,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回顾以往老祖对自己的好。
他觉得多想了。
毕竟自己可是老祖最宠爱的徒孙。
甚至自己这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样子,也是照着老祖造型模仿的。
不管怎么说。
我们可是拥有相同品味的祖孙。
于是,楚擎天点头道:“确实是他,但此人蠢笨如猪,居然放弃仙道和佛道的无上法力,甘愿沉沦世俗,简直愚不可及。”
声音落下。
老祖那边突然变得无比安静下来。
直到过了片刻。
一道亲切和蔼的声音响起。
“擎天,你过来。”
“老祖有些话想同你说。”
楚擎天:???
然而。
虽然不懂老祖为什么突然要说悄悄话,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随即,一脚迈入青莲灵火当中。
但很快。
一阵惨叫忽然响起。
“老祖,您不是有些话想对我说吗?没事拿着纯阳鞭和鲛人蜡干什么?”
“啊啊啊...”
“老祖不要,老祖我错了。”
直到过了数个时辰。
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楚擎天从里面爬出来,身后还传来一道声音。
“带上你的徒子徒孙,现在立刻马上去皇都给圣人负荆请罪,否则休怪本座不念祖孙之情,将你们这一脉逐出纯阳门!”
“弟子知道了...”
楚擎天无比虚弱的喊道。
此时此刻。
纵然他内心有再多的不甘,在老祖的皮鞭调教下也化为乌有。
第一百八十一章:千古未有之兵祸,危及社稷宗庙!边关告急,老皇帝暴怒!
我叫楚厉阳。
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
我正在刻苦修炼,
我本是修行界新一代天骄,三十岁便突破到仙道七品,前途无量。
直到那一夜,我碰到了那个男人。
然后我失去了我的一切。
心爱的女子,一身修为,还有曾经身为仙门天骄的高傲尊严。
全部都被一个叫苏长歌的世俗儒生狠狠地踩在脚下,对方那轻蔑的眼神至今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伴随我每一个噩梦。
在这之后。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颓废、失落中度过,甚至有时想一死了之。
活着。
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直到被擎天祖师开导。
凡人再强,寿元也不过百载而已。
等到百年光阴过去,自己依旧活着,甚至更强,而苏长歌却化了土。
到那时,自己站在对方的墓前,任何过往仇恨都湮灭在一声唏嘘中,毕竟死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意义。
而身为修士的自己。
注定要踩在苏长歌的坟头上!
也正是抱着这种想法。
我走出了精神内耗,重新开始修炼,甚至比以往更加刻苦。
不是为了证明我有多了不起,而是想告诉别人,我失去的东西,苏长歌他把握不住!他不可能永远把我踩在脚底下!
.......
夜幕沉沉。
纯阳门的一处山巅上。
伴随一名青年的吼叫,一道微不可寻的红光在暮色下闪过。
“仙道九品!成了!”
楚厉阳一脸兴奋的站起身,但转瞬间脸色又复归平淡。
“那个人当时就已经是儒道六品,现在可能更强,贫道这才重新回到九品,有什么资格高兴,必须得继续刻苦修行才行。”
说罢。
他便准备继续打坐修行。
但就在这时。
上空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您是...师祖?”
看到来人,楚厉阳有些不太确定。
毕竟师祖以前可是仙风道骨,眼前这满脸鞭痕的猪头...不会是妖物吧?
“不然嘞!”
楚擎天此刻压抑着心中怒火。
他不知道为什么。
老祖上来就往死里揍他,嘴里还喊着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话。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让他带着徒子徒孙去给苏长歌赔罪,不然就逐出纯阳门,如此,即便再不忿,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请师祖恕罪。”
“因您的样貌发生了一些改变....”
“徒孙一时眼拙没认出来。”
确认身份,楚厉阳恭敬的作揖行礼,解释完后言道:“多谢祖师上次开导,弟子才能重拾道心,如今已然回到仙道九品!”
说罢,他目光看着擎天祖师。
等待对方夸奖。
然而下一刻,楚厉阳失望了。
“哦。”
楚擎天简单的应了声。
闻言,楚厉阳顿时感到奇怪,师祖的语气怎么比往常冷淡疏远起来?
“你收拾下,随本座去趟皇都。”
“去皇都?”
楚厉阳感到更加奇怪。
但紧接着,面容突然一喜,“祖师,您可是要替徒孙报仇雪耻?”
“雪尼玛的耻!”楚擎天立即出手,一巴掌甩在徒孙脸上,怒声骂道:“你这孽障!自己做错事,还有脸谈报仇二字!”
愤怒的声音响起。
楚厉阳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
几十天以前。
师祖您可不是这么跟弟子说的啊。
当时您还鼓励弟子好好修炼,八十年后站在苏长歌坟头洗刷这一身耻辱。
怎么如今这事就成自己的错了?
楚厉阳想不通。
想不通师祖的态度前后转变为何会如此之大,甚至还出手掌掴自己。
难道,爱会消失吗?
也就在这时。
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
“走!”
“随本座一起到皇都,向苏长歌负荆请罪,赔礼道歉!”
楚擎天冷喝一声,不知为何,甩完楚厉阳那巴掌之后,他莫名感觉念头通达了一些,从老祖那积攒的怨气,竟是消散许多。
要不要,再甩一巴掌?
他心中摇了摇头。
这可是自己昔日最看重的徒孙,自己怎么能有这想法呢?
罪过啊罪过。
而且即便要抽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
“弟子不去,弟子没有做错!”
此时,听到要向那个男人负荆请罪,赔礼认罪,楚厉阳梗着脖子说道。
他早已在心中发过誓。
就算是死。
从纯阳门山巅跳下去,他这辈子也绝对不可能再向那个男人低头!
“没做错?”
楚擎天眸中闪过怒意。
而后,手中凭空多出一条宝鞭,“你已铸下大错,却不知悔改,执迷不悟。”
“苏长歌年纪轻轻便是儒圣,与忘情宗弟子两情相悦,与你何干?你与你师诋毁圣贤,莫说是被废,就是被杀也不为过!”
言语如刀。
楚厉阳的脸色陡然苍白无力。
“不可能!”
“师祖您怎么能污蔑徒孙?”
“明明我与幼微先认识的...根本就是他夺我所爱在先,辱我师尊在后!”
“住嘴!”楚擎天厉喝一声,“先认识人家姑娘就是你的?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哪点配得上对方!一直以来都是你自作多情!”
说罢,啪的一声巨响。
他挥舞宝鞭狠狠的抽在楚厉阳身上。
是非对错他已无心再论。
但老祖发话,再加上苏长歌的天赋的确恐怖,也让他彻底认清现实。
当然,这并不是他抽楚厉阳的理由,他就是单纯想发泄怒火,若不是这孽障惹出来的祸事,自己怎么可能被老祖宗吊起来打。
“现在知错了吗?”
“不可能,师祖你胡说...”
“啪!”
一阵阵鞭打声在纯阳门响起。
........
相隔不足千里的忘情宗小世界内。
在纯阳门老祖动手之后。
玄天剑宗的老祖也开始直播殴徒,画面之惨烈,看的谢灵韵直呼过瘾。
而且有一说一,要不是隔着灵镜,她都想一起动手,毕竟楚擎天这两人太恶心人了,说话阴阳怪气,实在是欠收拾。
很快,曲云天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忘情宗这边传来声音。
“玄霄住手,快住手,不要再打了。”
“你这样是打不死的。”
女童老祖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在旁边添油加醋。
玄天剑宗老祖听到这话,白了她一眼,却是没再对徒孙曲云天下手,而是看向谢灵韵,言道:“此次的事是我玄天剑宗理亏。”
“小辈你放心,本座一定会补偿你徒婿,并让这逆徒亲自登门道歉。”
话音落下。
其他老祖纷纷出言附和。
“我天工坊亦然。”
“此次之事,乃衍星宗授徒无方,愿赔上厚礼,算是一番心意。”
“我天音门必然会给苏圣一个交代。”
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响起、
谢灵韵很是满意。
本来她只是想请自家老祖出面协调,已经做好了放低姿态的准备。
但没想到,这群宅了上千年的老祖胆小怕事....明事理好说话,不仅不用担心各派报复,还能给女婿寻到诸多好处。
一念至此。
待到各派老祖纷纷表完态后。
谢灵韵便准备离开。
她还年轻,才四五百岁而已,跟这群老头老太太待在小世界算什么事。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小辈,你且先等等。”
谢灵韵循声看去。
发现说话的是衍星宗的老祖,一个看上去脑瓜子很好使的青年。
“贫道刚才为大晋王朝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大晋将会遭遇千古未有之兵祸,内部亦有奸佞作乱,危及社稷宗庙。”
“一旦没能渡过去。”
“以大晋的国运虽然不可能被灭,但往后数十年也将一蹶不振。”
衍星宗老祖开口。
此话一出。
谢灵韵眼神稍稍一凝。
这几日辩法大会。
她对大晋的事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这兵祸,多半是苏长歌口中虎视眈眈的草原蛮夷和西域佛教。
至于内部有奸佞作乱,她对哪些人并不清楚,但想来应该跟这些日子经常提起的旧儒有关,看来之后需要提醒下女婿。
随即,谢灵韵点了点头。
“多谢前辈告知。”
“只是不知前辈能否多提点一二?”
她想要再问题清楚点。
“小辈外行了吧,这玩意可不兴说。”
衍星宗老祖摇摇头,“这份因果能大到要了贫道三百年寿元。”
“那算了,晚辈多谢前辈。”
谢灵韵做了个道揖。
她也知道衍星宗的行事规矩,衍算天机,但凡事顺其自然。
一旦坏了规矩,向外人透露过多天机,就会遭受天道因果的反噬,若有功德气运傍身还好,没有就必须用寿元或身体抵债。
因此她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
没报太大希望。
随即,在跟老祖们聊了几句后。
谢灵韵便离开了小世界,准备传信给鱼幼薇,让她将此事告知苏长歌。
但就在这时。
一道童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乖徒孙。”
“带老祖去见见徒婿呗。”
谢灵韵转过头,只见女童老祖站在脚边,四十五度角楚楚动人的仰望自己。
“不行,老祖您修为太高,一举一动都被天地规则束缚,万一碰到点什么事,您被天地反噬,那徒孙我如何向其他老祖交待。”
谢灵韵义正言辞。
“既然你不答应。”
“行,那贫道就自己去皇都找。”
女童老祖昂起头,两手叉腰。
看到这一幕。
谢灵韵一时间是又气又无奈。
这老祖是小孩子吗?
活了几千年,不仅模样像小孩,耍起脾气来也像小孩子一样。
但没办法,谁让摊上这么个老祖,而且自己还打不过,要是放任不管,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到时麻烦的还是自己。
于是她只能叹口气答应下来。
“那行吧。”
“但老祖你不能给苏圣添麻烦,更不能到处乱跑惹事情。”
“贫道是那种人吗?”
女童双手环抱,唇角轻轻翘起。
心中则在想。
不知道文圣那老匹夫的后继之人是什么样,希望别像前一个那样走极端。
一旁,谢灵韵自然不知道老祖的想法,只觉得她就是在小世界待久了,好奇徒婿长啥样,为了解闷,这才跑出来凑热闹。
“不是就好。”
说罢,谢灵韵便走出密室。
传信之后。
御剑带着老祖前往大晋皇都。
......
而与此同时。
被漆黑夜幕所笼罩的皇城内。
老皇帝躺在寝宫休息。
身边是伺候的妃子,仅仅是字面上的伺候,毕竟不必当初,牛也老了。
然而,就在老皇帝刚睡下没多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陛下!陛下!”
“您快醒醒!边关传来紧急军情!”
寝宫外,太监满脸焦急的拍着房门,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若是换做平时,他自然不敢用手拍门叫醒皇帝,但此事关系重大,要是不把皇帝叫醒,明早怪罪下来,他脑袋就得搬家。
许是老年人睡眠比较浅。
老皇帝悠悠醒来。
而当他迷迷糊糊间听到‘边关’‘紧急军情’的字眼时,顿时打了个激灵。
意识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速速禀报!”
老皇帝开口,一个老鱼翻身从床上起来,甚至连衣服鞋子都来不及穿。
“喏!”
太监神色焦急忙慌的推门而入。
急切的说道:“陛下,边关告急!蛮夷和西域趁着夜色出兵攻打大晋。”
“一夜之间连破四座关隘,城中老幼惨遭屠戮!”
“现如今,敌军直逼山海关和雁门关外,加起来约有百万之众,山海关守将霍景、雁门关守将李鹏请求朝廷火速支援!”
声音响起。
老皇帝整个人的脑袋瞬间空白。
一夜连破我大晋四城?百万大军直逼山海关和雁门关?
要知道,边关全是重镇。
有着上万军队驻守。
纵然蛮夷此番来势汹汹,但守城不比攻城,就算敌方兵力再多,四面围攻。
只要守将不是傻子,城内粮食储备有充足,起码也能坚守十天半个月,若是碰上指挥力强点的守将,几十天都不成问题。
然而,就是这样的边陲重镇。
一连被攻破四座!
简直离谱!
此外,就在白天。
锦衣卫和东厂那边的探子还来报,说蛮夷和西域已经撤军回去。
可如今呢?
对方不仅集结百万大军,还连破四座重镇,那么如果不是大晋被骗,难不成还是对方临时集结大军,然后再奔袭数千里攻城?
一念至此
多年的政治斗争经验告诉老皇帝,这里面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而也正是这样,
老皇帝瞬间感觉体内气血疯狂上涌。
胸腔内升起一股无边怒火。
打仗他不怕。
以大晋如今的国力不可能会输。
但要是让他知道,是谁背地里勾结蛮夷,故意蒙蔽圣听,致使城池沦陷。
他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人凌迟处死!
九族也一个都别想活!!
“来人!”
“宣朝堂文武百官,楚国公苏长歌....还有锦衣卫指挥使上朝!”
提到指挥使。
老皇帝面色阴沉的可怕。
第一百八十二章:权倾朝野!苏子由拜相!制衡?后世之名?朕不在乎!
皇都,吏部尚书府邸。
苏长歌早已睡下。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向来警觉的苏长歌睁开眼,目光看向屋外的身影,眼中有些疑惑。
当下乃是丑时,夜最沉的时候,幼薇她不睡觉,不打坐修炼,大半夜跑来找自己干嘛?难不成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正想着,敲门声适时响起。
咚咚咚
“长歌,你睡了吗?”
鱼幼薇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没睡。”
作为一个生理、心理双重正常的男性,苏长歌起身回了一句。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轻轻推开。
鱼幼薇抬步走进来,美眸看向床上的苏长歌,闪过些许羞意,轻声说道:“长歌,师父那边传来讯息,与你有关。”
苏长歌:???
白期待了。
还以为是找自己交心温存的。
不过失落归失落。
但能让幼薇半夜跑过来叫醒自己,丈母娘传来的讯息应该不是小事。
“什么事?”
苏长歌直接开口问道。
“一是仙门各派已经达成统一意见,不会因气运之事找麻烦。”
“二是衍星宗算得一卦,说是不日大晋就会爆发千古未有之兵祸,朝内亦有奸佞作乱,师父来信,想提醒你多加小心。”
说话间,鱼幼薇脚步不停向前。
苏长歌听完这话,脸上并没有太大波动,因为这些事他心里都大致有数。
仙门十宗,一盘散沙。
自己这次打击一小撮,拉拢一小撮,他们即便想找麻烦也很难。
至于兵祸和奸佞,前者早就在预料之中,而且朝廷已经向边关增兵增粮,布置关防,而后者指的应该就是秦辅、孔家这些人。
作为曾经的既得利益者。
也就是老旧派。
如今一方面被皇帝打压,另一方面又被以自己为首的少壮派夺取权力。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不甘落下帷幕的老旧派,必然会想办法针对自己,针对少壮派,以此来保护自己的权势和利益。
一念至此。
苏长歌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这件事说大也大。
但并不是什么急着去办的要紧事,更没必要大半夜特地喊醒自己。
想到这,苏长歌抬目看向已经走到跟前的鱼幼薇,见她美眸中春水流转,娇滴滴的看着自己,这一瞬间,他悟了。
“那啥...”
“来都来了,不妨坐下聊会天。”
讲真,苏长歌也是第一次。
两人虽然互生情愫,但有些事还得磨合,先从聊天开始,一步步走下去。
等日后轻车熟路了。
也就没那么多前戏了。
“嗯。”
“那聊什么?”
闻言,鱼幼薇嘤咛一声。
娇羞坐在床边沿。
她此前虽然在百花楼当花魁,但最多也就弹奏几首曲子而已。
这次借着传信才能鼓起勇气过来。
然而真到了这会,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脑海中浮现曾经看过的几本画册,绝美的脸上染上红霞。
见她这个样子。
苏长歌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搂过她。
聊什么?
当然是聊这个年龄该聊的话题。
然而,就在这时。
“长歌!”
院子里突然响起兄长的声音。
下一刻。
鱼幼薇就像是只受惊的小白兔,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眸中满是慌乱和羞怯。
而传承香火被打断施法的苏长歌,有些郁闷的将手收回来,然后起床披上衣服,准备询问兄长,这么晚找自己做什么。
“长歌。”
“你准备下,陛下有急事相召。”
“话说你这么晚还没...”
苏子由说着,见房门未关直接走了进来,而后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夜深人静,弟弟和弟媳站在床边,弟弟还没穿外衣,神情郁闷的看着自己...刹那间,苏子由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天大的错事。
本该是命案现场。
因为自己,结果成了事故现场。
早知道还不如不来!
都怨陛下!
苏子由心中如此想着,然后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退出房间,阖上房门。
“咳咳...长歌,你们继续。”
说罢他便欲离开。
“兄长且慢。”
苏长歌喊住了兄长,走上前问道:“陛下何事传召我等?”
“来人传完信便走了,为兄也不知。”
闻言,苏子由答道。
“那劳烦兄长等下,我随你一同进宫。”苏长歌出言道。
皇帝半夜派人来找,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又不是什么急色之人,自然不会因私废公,更别说来日方长,小白兔就在身边,还怕之后找不到机会探讨人生吗?
屋外,听到声音。
苏子由的脸上满是悔恨之色。
他很想对苏长歌说。
弟,你忙你的,莫要冷落了佳人。
朝廷上的事交给为兄就行,播种苏家香火比什么都重要。
但可惜的是,苏长歌在这个家积威已久,说一不二,身为兄长的他也只能听之任之,根本没有任何决策权。
不过悔恨已是无用。
他也只能认命。
侄儿对不起,这事怨大伯...
很快,苏长歌在鱼幼薇的帮忙下穿好衣服,抬步走到大堂、
“兄长,走吧。”
“好。”
苏子由一脸苦色的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
二人便乘着马车来到皇城,
接着再赶往承天殿。
而当两人刚进到殿内时,便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同寻常。
苏长歌扫视一圈,文武百官一个个面色凝重,尤其是武将勋贵,老信国公和卫国公,两人绷着张脸,面色阴沉无比。
看到这一幕。
苏长歌的神色也不由凝重起来。
“莫非与边境有关?”
想到这,他正欲上前询问两位国公。
但就在这时。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陛下驾到!”
刹那间,文武百官按照官职大小,先后次序站好。
苏长歌站在两位国公身后,他虽是大晋文坛领袖,但身上只有个司业的清流散官在身,而公候属于勋贵,自然选大的站。
也就在百官刚刚站好。
老皇帝便走了进来,太子紧跟其后,两人的面色同样万分沉重。
“事情想来尔等已经知道了。”
“就在刚刚,蛮夷、西域挥军百万,一夜之间连破我大晋四城。”
“如今,外族敌军应该已经抵达雁门关和山海关城下,待到修养半日,清点缴获后,夜里就要派兵攻打这两座关隘。”
老皇帝语气沉重的说完。
苏长歌有些惊愕。
蛮夷和西域大举来犯他早有预料,可一夜之间连破四城也实在太离谱了。
要知道。
这些天大晋可一直在为战争做准备。
结果到头来被对面横推?
一念至此。
苏长歌的面色瞬间阴沉。
倘若不是蛮夷将士各个天神下凡一挑五,那必然是内部出现问题。
有人暗中勾结蛮夷,里应外合,出卖国家换取荣华富贵,导致城池失守,数十万军民百姓落入外族之手,死生不知。
思索间。
老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犇。”
他看向锦衣卫指挥使,眸中杀意浮现,“昨日你与朕言,西域和草原已经撤兵。”
“然而这才半日不到,对方便带着百万大军卷土重来,一举攻破四座城池,这分明是早有预谋,蓄势已久,而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对此事却一无所知!”
愤怒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
老皇帝是真的怒了。
暂且不说李犇在这整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有没有勾结外族。
即便是没有,他也是罪该万死!
掌管锦衣卫和东厂,不仅连外族有没有撤军都不知道,更可笑的是,老皇帝第一手情报,居然是发来急报的守将那里得到。
他么的!
锦衣卫和东厂全是废物吗?!
也就在此时。
锦衣卫指挥使李犇听到皇帝愤怒声音,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惶恐。
“此事乃臣失职,恳请陛下恕罪!”
李犇开口求饶。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前线探子给他的情报,分明就是草原和西域撤兵,他也是按此呈给陛下。
但谁能想得到,前线探子的情报居然是错的,而且还错的离谱!这也导致他在得知边关告急的那一刻,整个人直接懵了。
“呵呵....”
见他还有脸求自己恕罪。
老皇帝怒极反笑。
“如此大的过失,你以为仅凭一句失职,就可以宽恕了吗?”
“来人!将李犇打入天牢,即刻查封家中田宅,一干关系人等全部扣押,等待刑部调查审问,有无勾结外族,故意蒙蔽圣听!”
老皇帝开口,语气格外果断。
落在李犇耳中恍若天雷。
这一刻。
他大概能体会到魏厂公当初的感觉,一瞬间从高空跌落谷底、
别说是翻身,恐怕就连活着走出天牢的机会都没有,而他的妻儿父母也很难落得什么好下场,最轻最轻也得是充军流放。
然而。
殿内此刻无一人关心他的下场。
毕竟他的一句失职。
可是关乎四城数十万百姓的生死存亡,以及大晋数万万百姓的安危。
即便他在这其中是无辜的。
但无能者身居其位。
本身就是大错。
所以很快,李犇就被侍卫给拖下去。
而此时,老皇帝处置完他。
一双冰冷的目光在群臣之间扫视,对不少官员心生怀疑。
“礼部尚书陆从俭。”
“臣在!”
白发苍苍的陆尚书站出来。
“锦衣卫、东厂暂时由你代掌,负责调查与此事有关之人。”
“一旦发现有人涉嫌勾结外族,不论官职、爵位、身份,皆可直接押入天牢审问,若有敢违逆抵抗者,就地正法!”
老皇帝开口。
直接赋予厂卫无上权力。
“臣遵...”
陆尚书还没说完。
就立即被秦辅的声音打断。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齐心协力,抵御外族的百万大军。”
“若是依您之令,厂卫权力太过,难保这其中不会有狡诈恶毒之人,借此机会公报私仇,或者是以职权欺压良善人家。”
“到那时人人自危,内忧外患,恐对我大晋抵御外族不利。”
“臣斗胆,恳请陛下三思!”
秦辅朗声喊道。
话音刚落。
朝中数位官员站出来,理由跟秦辅一样,都是劝陛下收回成命。
“朕心意已决,无需尔等多言!”
老皇帝丝毫没有理会。
国家危难。
什么名声都是虚的。
别说是重新赋予厂卫无上权力,就是皇权亲自下场砍人他也要做。
若是大晋覆灭,他就是再仁慈宽厚也是昏君,若是击溃蛮夷,收服燕云,他就是杀得官员再多也是大晋的中兴之主。
再者,他之所以将厂卫交给陆从俭。
就是因为对方是大儒。
而且资历又老,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诬陷栽赃,所以他才放心给权。
随即,老皇帝将抓内奸的事安排妥当后,着手抵挡外族大军一事,言道:“如今正值国家蒙难之际,朕身为天子,有守土卫国之职,理当不拘一格重用人才。”
说到这。
老皇帝目光看向苏子由。
“吏部尚书苏子由,德行、才干俱佳,朕此前便有册封他为右相之意。”
“今日欲拜其为中书省右丞,协助朕统御文武百官,并与户部尚书沈林,一同负责前线的钱粮武器等一切统筹调配工作。”
“诸位爱卿对此可有何异议?”
老皇帝开口。
此刻他让苏子由担任右相,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制衡秦辅这一派。
而是出于对秦辅这伙人的不信任。
他们有没有勾结外族,老皇帝现在还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似秦辅这样的主和派,若是让他们负责钱粮的调配和统筹,肯定会闹出诸多事端,比如贪污、渎职、矛盾、怠慢等等。
这个时候。
老皇帝不想看到这些事发生。
但是就在他话刚说完。
一名御史跳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苏尚书之弟苏长歌,蒙受皇恩,封为楚国公,显赫至极。”
“若是陛下您再拔擢苏尚书为右丞,苏氏两子一相一公候,权倾朝野,待到日后若是怀有异心,大晋江山社稷危矣!”
御史言之凿凿的喊道。
“污蔑圣贤。”
“以莫须有之罪离间朕与楚国公和苏尚书的君臣关系,其心可诛!”
“拉下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老皇帝开口。
他此刻不愿再跟御史们逼逼赖赖,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偏爱。
一时之间,朝堂上所有官员一脸惊愕之色,怔怔的看着老皇帝,不敢相信他居然连拉扯都不拉扯了,二话不说直接开杀。
要知道。
这可是都察院御史啊。
有监察参谏之权。
而且刚才的话也只是担忧,要说过分,比这更过分的弹劾都多得是。
但是,就因为对象是苏长歌两兄弟。
皇帝便直接下令杀了。
我屮!
弹劾皇子都没这么离谱好吧!
此外,像陛下这样直接杀人的做法,等同于完全不顾身后之名。
毕竟御史乃是言官。
在没有顶撞圣上,或者是贪污受贿构陷他人已成事实的情况下,皇帝杀言官,会被视为宠信奸佞,自绝圣听,容不下半句忠言。
等同于人生污点一样。
要被后世口诛笔伐。
只不过,百官不知道的是,老皇帝对于这些已经不在乎了。
他现在只想稳定朝局,打败外敌。
制衡?
后世之名?
去尼玛的!朕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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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臣欲践行大义,朕不许!反苏同盟,苏长歌服软!
伴随老皇帝的声音落下。
大殿内顿时死寂。
那名御史更是直接呆愣在原地。
他不理解,自己只不过是日常抬杠而已,怎么就突然要砍头了呢?
直到侍卫上前擎住他的两条胳膊,他才回过神来,如果再不挣扎,自己大概可能也许真的要死了,几十年寒窗苦读化为乌有。
“陛下!饶命啊!”
“臣此番乃是拳拳忠心之言,为大晋江山社稷着想!”
御史高声呼喊着。
下一刻。
关系亲近的同僚纷纷站出来求情。
“陛下,还望您看在杨御史对大晋忠心耿耿,饶他一命吧。”
“杨御史照规矩谏言,不可杀呀。”
“忠言逆耳,或许楚国公和苏尚书将来没有忤逆造反的心思,但身为谏臣,自当替陛下考虑,出言警醒,防范于未然。”
“臣等恳请陛下从轻发落!”
一道接一道声音响起。
老皇帝却是懒得理会这群官油子。
“拖下去!”
“敢有为其求情者,视为同谋,一并斩首示众,绝不姑息!”
冷肃的声音落下。
刚才还求情的众人顿时傻掉。
不只是他们。
就连站在皇帝身边的太子,此刻也有些震惊,父皇这是...疯魔了吧?
一般来说,皇帝即便有心偏袒臣子,也顶多是明里暗里照拂一二,可现在这情况,完全是亲自下场替苏长歌两兄弟树威。
但很快,太子便明白过来。
如今朝局纷乱不休。
甚至已经有人敢勾结外族,出卖大晋,而这伙人很有可能就是老旧派。
在这种情况下,只剩下两条路可选,一是拉拢秦相这派,安抚为主,以此换取稳定,二就是快刀斩乱麻,让少壮派快速掌权。
这两条路都各有优缺点。
前者求稳。
只要秦相等老旧派不搞事,大晋便可以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战争当中。
可也并不保险,老旧派中可能依旧会有人借机生事。
后者就是皇权亲自下场,打破规矩,直接扶持少壮派上位,不服者全部用武力镇压,但弊端就是,一旦前线崩盘,老旧派必然拼死反扑,大晋岌岌可危。
而显然,父皇宁愿赌一把。
也不相信秦相等人。
不过假如换做是自己来选,恐怕也会做出跟父皇一样的决定来。
毕竟就老旧派的种种表现来看,实在太令人失望,四座边镇,几十万百姓,甚至有可能情报有误也是他们弄出来的。
站在父皇的角度上。
太子十有八九也会这样选。
正想着。
侍卫已经将犯事的御史拖下去。
殿内文武百官静若寒蝉,低眉顺耳,不敢直视已经杀疯了的皇帝。
“还有谁对此事有异议?”
老皇帝此时开口。
声音响起。
秦相一伙人面色阴沉。
他么的!
皇帝此刻摆明了不讲道理,用武力掀桌子,哪里还有人敢站出来反驳?!
“既然众爱卿对此事已无异议。”
“那朕这便下旨,册封吏部尚书苏子由为中书省右丞,协助朕统御百官!”
见再无人阻挠,老皇帝立即敲定此事,并示意身边太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显然在这件事上他一刻也不愿多等。
“奉天承运....”
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百官齐齐看向苏子由。
有羡慕,有嫉妒,有兴奋,甚至还有恨意,但总体还是嫉妒者居多。
毕竟在他们看来,苏子由虽然有能力,但能刷新大晋的记录,三十几岁就拜相,位极人臣,很大程度是因为有个圣人弟弟。
一念至此。
怎么能让人不心生妒意。
而很快。
当圣旨宣读完后。
苏子由在礼数上自然不会有所怠慢,恭敬的朝老皇帝作揖行礼。
“臣苏子由,拜谢陛下拔擢!”
“定不辱圣上所托!”
当接过圣旨的那一刻,苏子由激动的握紧圣旨,两手忍不住颤抖。
虽然早在上次,陛下就提过要升他为相,但当圣旨真正下来的那一刻,他心中纵然再努力克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兴奋。
要知道,这可是丞相啊!
文官的顶点!
多少人穷其一生都无法抵达的巅峰!
而就在不远处,苏长歌看着激动不已的兄长,眼中自然是同款喜悦。
兄长的为人,虽然谈不上高风亮节,该收的孝敬是一样没少收,但也的确是位能臣,否则也不可能三十多岁就坐到吏部尚书。
如今兄长当上丞相。
对自己而言。
自然算是一件好事。
毕竟自己虽然顶着圣人的名头。
可因为某些缘故,手上并没有什么实权,大概算是有话语权的吉祥物。
兄长的上位正好弥补了这一点,日后推行新政,有皇权、读书人和官员三方支持,可能会遭遇阻挠,但一样可以横推过去。
当然,这一切一切的基础。
皆在于打赢这场仗。
只要能获胜,就跟自己前世记忆中那位推行摊丁入亩的肝帝一样。
不管是书香门第,还是高门大族,亦或者当朝权贵,即便嘴上骂咧咧个不停,但在绝对的武力下,身体还是无比诚实。
心念间。
老皇帝册封为苏子由为相。
安排好钱粮统筹之事。
就开始进入这次紧急朝会的下一环节,调遣将士支援前线。
“信国公!”
“臣在!”
老信国公站出来。
“此次蛮夷可汗托雷,亲自率领百万大军攻打大晋。”
“边关告急,军情刻不容缓,朕知你通晓军略,又掌兵数十年,曾数次率军迎战蛮夷,这两国交战之事,非老将军你不可。”
老皇帝开口。
“陛下如此信任老臣,老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誓死不让蛮夷踏入山海关半步!”
老信国公中气十足的喊道。
旁边的卫国公有些酸。
什么叫非他不可,自己也数次率军抗衡蛮夷好不好?
当然,他也知道陛下对自己另有安排,毕竟西域那边也率军来攻,但这话听的就很不得劲,显得老夫比这狗东西差。
“好!朕授你为征虏大将军”
“立即带三千营将士和五十万将士,火速赶往山海关,统筹军务!”
老皇帝下达完口谕。
转而将目光望向台下的卫国公。
“西域诸国与我大晋有上百年未曾交锋,此番与蛮夷联手,来势汹汹。”
“如此危急时刻,朕知卫国公乃军中宿帅,数次拒敌军于疆土之外,功绩甚高,此次抵挡外敌,还要辛苦老将军。”
老皇帝的语气轻缓。
他在决定两位国公谁迎战西域和蛮夷的问题上,犹豫了许久。
最终还是决定。
让卫国公去打兵力较少的西域。
这当然不是卫国公弱,而是这位老将军更擅长坚壁清野,打防守战。
但老皇帝从来没把西域视为真正的敌人,蛮夷才是他预想的主战场,同时他要的也不仅仅是守住,而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只要胜了。
从此以后大晋将迎来数百年和平!
“陛下言重了。”
“老臣愿领兵前往!”
卫国公面容一正。
若是可以,他当然想跟蛮夷干架,赢了之后功成名就。
但他也知道陛下安排另有深意。
所以才没有去争抢。
否则要是换平常。
你不争就等于将军功拱手让人,手下一伙将士都得跟着饿肚子。
到那时,成天看别人吃的油光满面,还有谁愿意跟你混?真当各个都是高风亮节?人家脑袋拴腰上是为了出人头地的!
“好!朕授你为征西大将军。”
“立即率三十万将士,火速赶往雁门关驻守,统筹一切军务。”
老皇帝开口。
将大晋最后的底钱也给出去。
倒不是彻底无兵可用。
而是皇都必须要留十万将士驻守,还有一些地方郡县也要士卒留守。
否则万一有人乘乱起兵,朝廷没有大军镇压,内忧外患之下,边军是不顾前线回援京师呢,还是眼睁睁看着内部造反呢?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卫国公拱手领命。
老皇帝点点头,目光挪向两位国公身后,一直不说话的苏长歌。
“陆尚书年事已高,代掌锦衣卫和东厂已然劳神费力,楚国公既为大晋学宫司业,素有文名,便代祭酒照看大晋学宫。”
声音响起。
苏长歌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陛下。”
“臣愿赶赴前线,守卫国土!”
如今外敌来袭,让他当个教书先生,他自是不能心安理得。
毕竟若是以前一个普通儒生,那也就罢了,能力摆在那,前线多他不多,少他不少,然而他现在身负天下民望,乃是当世之圣,自然不愿待在后方。
在苏长歌看来。
哪怕是自己留在前线什么都不做。
也至少能起到表率作用。
就像天子亲征一样。
圣人守国门,同将士共赴国难,必然会提升大晋将士的士气。
但当老皇帝听到他的话。
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不行!”
开玩笑,苏长歌可是大晋的吉祥物。
虽然受天道眷顾,气运所钟,但毕竟是一介文弱书生,而前线又凶险无比。
万一他要是出点事,哪怕是磕着碰着,这对整个大晋来讲都是损失,总而言之,老皇帝宁愿自己去前线都不想他去。
至少自己殉国还有太子。
苏长歌殉国。
他上哪再去找个圣人吉祥物?
“陛下,文圣曾有言。”
“君子者,驷不及舌;臣此前曾对百姓承诺,愿身先士卒,与大晋共患难!”
“如今外虏肆虐,臣欲践行大义!”
“恳请陛下恩准!”
苏长歌开口,振振有词。
但就在这个时候。
刚封为相的兄长跳了出来。
“不行。”
“文圣还有一言,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亚圣述之,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楚国公你乃当世圣贤,朝廷肱股之臣,岂能置身于两国交战的凶险之地?”
“而且你既不晓军务,又身体孱弱。”
“到了前线,莫非还要两位大帅分心照顾你吗?!”
苏子由直接出言将弟弟怼回去。
什么事他都能答应。
但唯独去前线这件事,他不能坐视不理,必须阻止弟弟这个危险的念头。
而此刻。
老皇帝见苏子由站出来反驳。
很是高兴。
对,就得这么怼这小子!
别以为什么事他都可以任性妄为,无法无天,读书人就该干点读书人的事。
随即,老皇帝出言附和道:“苏长歌,常言道长兄为父,你乃你兄长抚养长大,理当遵循孝道,听你兄长的话安心留在学宫。”
“而且你若真想与大晋共赴国难,朕授你户部侍郎一职,负责管理钱粮调配。”
随着声音响起。
文武百官听着这轻声安抚的语气,满来怪异之色。
这特么还是刚才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皇帝吗?怎么到苏长歌这就好声好气的安抚起来?说话的时候语气能不能重点!
与之同时,太子的声音缓缓响起。
“本宫近来事务繁忙。”
“若楚国公有心为国效力,可担任大学士,替本宫分忧解难。”
话音刚落。
礼部尚书陆从俭、户部尚书沈林、信国公和卫国公等全部站出来。
很显然。
在阻止苏长歌上前线这件事上。
老皇帝、太子、苏子由这三个平日最支持苏长歌的人,以及朝堂上关系匪浅的长辈朋友,这些人十分有默契的联合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
苏长歌不禁有些头疼。
他们,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弱不禁风,不晓军务....好吧,这个确实不晓。
但弱不禁风就有些夸张了。
他记得曾当众表现过射箭的手艺,世人皆知他有九品武夫之力。
啥时候这也叫弱不禁风了?
看样子。
终究是自己藏得太深。
以至于世人对自己有诸多的误会。
如此想着。
看着面前眼神坚定的反苏轴心联盟。
有心上战场的苏长歌,并没有暴露自己实力的打算,而是乖巧的点点头。
“陛下所言极是。”
“长兄为父,刚才是臣一时失言。”
“臣在此谢过陛下、太子殿下赏识,但户部侍郎和大学士之职便免了。”
“臣才疏学浅,不晓政务,也无足够的经验阅历,且暂代祭酒之位,为国培育良才,并在此预祝两位国公大破蛮夷,平定西域,早日凯旋回朝!”
苏长歌开口。
伴随这服软的声音落下。
老皇帝顿感欣慰。
这就对了。
读书人老想着上战场干什么,你在后方老实待着,不比什么都强吗?
难不成你到了前线。
还能以一敌万,横扫蛮夷和西域?
年轻人,终究是走的太顺。
自以为天下无不可成之事,殊不知有些事并非人力所能勉强。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苏长歌在言语交锋中落败,看样子这个反苏同盟很是靠谱,以后这小子再任性还得这么来。
此时此刻。
抱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是他。
太子、苏子由,还有礼部尚书等人,本来凝重的脸色瞬间缓和。
原来理直气壮的教训圣人。
可以这么爽!
下次继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仙门各派赔罪,滚去跪着!
下了朝会。
苏长歌收获了来自反苏同盟的关心。
所有人都劝他安心待在皇都。
其中,信国公和卫国公许诺,等赢下这场仗就带他去前线横扫外族。
而兄长则是来了波兄弟之间的煽情对话,具体内容不方便透露,苏长歌只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当然啦,理解归理解。
前线还是要去的。
既然皇帝、兄长等人都不同意,那他便自己偷偷赶赴前线,反正也用不了多久。
再者,兄长也说了。
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人说话不一定要句句守信,做事不一定非要有结果不可。
只要合乎道义就行。
自己刚才在朝堂之上说放弃去前线。
不过是权宜之计。
毕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就暴露实力,亦或者跟反苏联盟争执不下。
更何况,腿长自己身上,等到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派人请自己回去,或者是让人看护自己。
当然,这里并非是提倡言不守信。
而是人始终是活的。
如若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要实现。
那假如有人架把刀在你脖子上,逼你许下诺言,之后你是做还是不做?
儒道从来不是死的,讲究因人制宜,因地制宜,因物制宜,对儒生就一个要求,那就是做人、做事皆要合乎世间道义。
而此次他赶赴前线。
对天下有利,对自己也无害。
难道就因为兄长等人担心自己安危,
就枉顾大义,心安理得的留在皇都吗?
苏长歌不是迂固之人。
两者之间孰轻孰重他还是能拎清的。
也就在这时。
车厢外传来马夫的声音。
“老爷,到家了。”
“嗯。”
闻言,苏长歌点了点头。
他如今在职务上虽然代掌大晋学宫,但其实学宫现在并没有什么事。
一以来仙门修士仍在皇都,儒生们要去值巡,亦或者到各个衙门帮衬,再不然就是体察民情,二是教书也有夫子去做。
不需要他事必躬亲。
也正是这样。
离开皇宫后他就直接打道回府。
准备这几日偷偷摸摸修炼些神通术法,然后等过几天就乘龙北上山海关。
然而,就在马车缓缓停下后。
一阵抽泣声响起。
“呜呜呜....”
苏长歌走下马车。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褐,脸上脏兮兮的女童坐在自家门口放声抽泣。
“老爷,您看要不要上前打听下是哪家的娃娃?”
“老仆给她送回去。”
看到这一幕,车夫有些心软。
“不用了。”
苏长歌摇摇头,拒绝了提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女童摆明不是普通人,主动上前纯属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当成没看到。
随即,他视若无睹朝府内走去。
“他来了!他来了!”
门口台阶上,女童瞥了眼愈来愈近的苏长歌,抽泣声变得更大了。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苏长歌路过她身边时,却没有半点停下脚步的意思,而是继续朝前走去,刹那间,女童懵了。
这徒婿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说好的仁义为本呢?
自己可是为此苦思冥想,精心设计了一整套复杂且严密的问心考验。
他怎么能不上套?他凭什么不上套!
一念至此。
女童决定主动出击。
“大哥哥,你能救救我娘吗?我娘她就快不行了....”
女童一个快冲,两条胳膊死死抱紧苏长歌大腿,四十五度角昂起头,两行清泪划在脸颊,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模样。
见状,苏长歌低头打量女童。
两人眼神在空中碰撞。
以为是他心软,女童心中不禁得意起来,她这招可是对亚圣、礼圣都有用。
更遑论一个二十多岁的小辈。
然而,正当她如此想着。
下一刻。
她的面容瞬间僵住。
“前辈,你这么皮,你娘知道吗?”苏长歌此时眼中泛起几分兴致。
若是身上无事的话。
他还真想逗弄这女童前辈玩玩。
毕竟他也没想到。
对方居然舍得放下颜面,直接冲上来抱着他腿装可怜不撒手。
同时,就这智力和演技水平,已然无限接近清玄,撒个谎都破绽百出,毫无半点演员的基本素养,换前世可能连盒饭都混不到。
而女童,应该说忘忧仙子。
听到苏长歌这番话,她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但仍是强装镇定。
“什么前辈。”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
“囡囡怎么听不懂?”
此刻,女童用懵懂无知的语气说道。
不过苏长歌可没时间跟她玩。
立即戳破她的伪装。
“前辈,眼下正值秋季。”
“北方苦寒,即便是穷苦人家,也很少会穿的这么单薄。”
“同时,你脚上穿的虽是草鞋,但却不染纤尘,而街道虽然整洁,可亦有尘土,附近又全是官宦宅邸,普通孩子走这么长的路,鞋子起码要磨损,或者沾点灰尘。”
“最关键的是。”
“前辈的肌肤保养的太好了。”
“一看就不是普通女童,甚至就连官宦小姐都鲜少有这么好肌肤。”
苏长歌缓缓开口。
闻言,忘忧仙子不由看向双脚。
心中泛起阵阵悔恨之意。
早知如此。
她就不该追求完美用贫苦女童的身份,而应该用官宦幼女的身份。
可恶,这次是贫道失策了。
而就在这时。
苏长歌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不过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
“即便个普通人,只要稍微用心观察百姓的生活,都不至于漏出这么多破绽。”
“而前辈您....难道说,您是故意为之,想以此来考验晚辈?还是说,前辈一时疏忽大意,才没有在意这些简单的细节?”
苏长歌一脸奇怪的审视她。
“额这...”
“不愧是儒圣,心思敏捷,这当然是贫道故意为之!”
见对方一副打量憨憨的眼神。
忘忧仙子立即大喊。
开玩笑,她可是忘情宗的老祖,怎么能在徒婿面前承认自己是憨憨?
随即,她松开抱紧苏长歌的小手,身上仙光闪烁,而后脸上污渍一扫而空,恢复白嫩细腻的样子,短褐也换成一件道袍。
“原来如此。”
“我就说前辈乃世外高人,怎么可能像个憨憨一样,犯如此简单的错误。”
苏长歌开口夸奖。
还好,他经历过清玄的专业训练。
如果不是特别好笑。
他是不会笑的。
而当忘忧仙子听到这番话,捏了捏拳头,但身体却很诚实的附和道。
“那当然,贫道修行上千年,与文圣、亚圣、礼圣打过交道,怎么可能是憨憨?这次扮做女童,就是为了考验你的警惕心。”
“而你,果然没让贫道
失望。”
忘忧仙子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配上这张脸蛋着实有些...可爱。
“既然如此,那前辈,奖励呢?”
苏长歌淡淡一笑。
“啥?奖励?”
忘忧仙子用疑惑的小眼神看着他。
“对呀,奖励。”
理直气壮的说完,苏长歌奇怪的看着她:“按照规矩,世外高人考验他人,一旦他人通过,都必须要给予奖励。”
“前辈您不会是没有吧?”
听到有人质疑自己。
忘忧仙子立即挺直了腰杆子,喊道:“当然有!怎么可能没有?!”
说罢,她拿出一本金色的小册子
“喏,这是给你的。”
“好好修炼。”
“莫要辜负了贫道对你的厚望。”
苏长歌接过金册,只见上面写着“神通源流”四个大字。
“前辈,这该如何修炼?”
他刚抬头询问。
却发现女童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紧接着。
一道爽朗的声音自上空响起。
“这几日我天工坊不谙礼数,恶了苏圣,熊某特来此负荆请罪。”
苏长歌举目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打着赤膊的壮汉,背着一大捆荆棘,面露愧色的半跪在地上,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弟子。
与此同时。
这阵动静也惊动了宅邸内的人。
数道身影闪了出来。
其中包括之前想给自己下套,但受限于智力而没有得逞的憨憨女童。
“长歌,你回来了。”
鱼幼薇走上前,而后为其介绍道:“这位是忘情门三代祖师,忘忧仙子。”
“见过祖师,刚才...”
苏长歌话还未说完就被忘忧打断。
“幼薇,这就是你的夫婿吗?长得真俊俏,德行看上去也不错。”
忘忧抢过话茬的同时,悄悄传音道:“小辈,刚才的考验不许对任何人说,不然...不然...不然贫道就不教你怎么修炼!”
听到这话,苏长歌唇角微微上扬。
“祖师过奖了。”
话音落下。
忘忧见他没再说下去,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自己的糗事千万不能传出去。
否则自己的一世英名算是给毁了。
“晚辈熊墨,拜见忘忧前辈。”
正此时,天工坊前来负荆请罪的熊掌门开口,试图提醒苏长歌别忘了自己。
毕竟一直打着赤膊,背着捆荆棘半跪在这也不是事,自己可是堂堂四品大修士,一宗掌教,要是让凡人看到自己这样多丢人?
“非亲非故,客套礼数就免了。”
忘忧摆了摆手,而后道:“贫道知道你心里很急,但你先别急。”
“请罪就要有请罪的态度。”
“没办法,谁让你老实来得早,吃点亏先跪着,等后面几派的人全来了。”
“按照昨日贫道与你们老祖商量好的,先把歉礼给奉上,然后再向儒圣赔罪,等贫道徒婿决定接受了,你便可以走了。”
忘忧一脸笑意的说着。
刹那间,熊墨的脸色有些难看。
自己赶早过来,不就是为了显得有诚意,以及早点结束少丢些脸面嘛。
合着老实人就活该被欺负?
一念至此。
他身后的一名弟子有些忍不了。
“忘忧前辈。”
“那苏圣要是不接受,吾天工坊修士岂不是要一直长跪在这?”
话音落下,忘忧的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笑意,瞥了眼那名弟子,接着看向熊墨,问道:“熊掌教,你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此言
一出。
熊墨刚想回答有一些不妥。
但话刚到口中。
他就感觉脊背发凉,眼皮狂跳不止,就像被什么恐怖存在盯上一样。
“没,没问题。”
“一切依前辈您说的办。”
在本能的恐惧下,熊墨恭敬的说的。
看到这一幕。
苏长歌深深的望了眼这位祖师。
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位祖师表面看上去虽然有些憨,但在关键时候却要比清玄靠谱。
正想着,一道傲娇得意的声音传入耳中,“徒婿,贫道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霸气,只要你跟贫道混,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听到这话,苏长歌收回之前的评价。
清玄至少很安静。
心念间。
又一道声音自上空响起。
“苏圣,衍星宗慎虚前几日多有得罪,今日送上厚礼,还望您多多海涵。”
众人齐齐侧目看去,只见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缓缓落地,施施然朝苏长歌行了个道揖,手上拿着一件罗盘似的东西。
“滚去跪着。”
忘忧瞥了眼罗盘,淡淡出言。
听到声音,慎虚刚想说谁家的女童那么不懂规矩,但面色瞬间惨白。
“晚辈遵命。”
说罢,他噗通一声直接跪下。
旁边的熊墨看到这一幕。
本来还有些不忿的他,心底顿时乐开了花,感受到一股极大的愉悦。
诚然,自己被人欺负很难受,但看见别人被欺负的更惨,心里的郁闷瞬间就释然了,只觉得跪在这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苏长歌见状并没说什么。
在这件事上。
忘忧仙子出面的确比自己出面要好一些,这就跟唱戏一样。
总得有人扮红脸,也总得有人扮白脸,祖师作为仙门前辈,修为高深,她唱白脸再合适不过,这群人也不敢说什么。
这样等到自己后面再说话。
在极大心理落差下,收服这些仙门修士要更为简单轻松。
也就如此。
随着各派掌门陆续赶来。
一时间。
苏府门口跪满了前来请罪的修士,其中不少人都被忘忧出手教训。
而与此同时,街道两侧被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百姓们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修士,如今老老实实的跪在苏圣的门前负荆请罪,心中只觉得活该,让他们一直诋毁苏圣!
“他么的,纯阳门怎么还没来?”
“要是半个时辰内再不来,贫道之后非要找他算这笔账不可!”
“此事皆因他而起!”
“若不是他,贫道绝不会受此大辱!”
一道接一道的埋怨声响起。
对于忘忧,他们是不敢怒也不敢言,对于苏长歌,吃足了苦头也不敢再招惹。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十分有默契的将怒火全转移到来的最晚,又是挑起这场事端的罪魁祸首,纯阳门楚擎天身上。
而就在他们正埋怨时。
一道声音响起。
“纯阳门楚擎天,带孽徒赤离子及徒孙楚厉阳,前来向苏圣赔罪!”
“并归还此前忘情宗借予的法宝!”
众人齐刷刷的望去。
只见三个长相有些怪异,满脸鞭痕的人从空中缓缓落下。
这...是发生什么了?
妖物化形?
还是被妖物给袭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我辈修士,绝不做朝廷鹰犬!苏圣,我们来谈谈工分的事吧?
伴随声音响起。
苏长歌目光看向半跪在地上,满脸鞭痕的纯阳门祖孙三人。
“孽徒,还不快向苏圣赔礼认罪!”
楚擎天厉喝一声。
赤离子赶忙低下头颅作揖。
这一夜,在师尊的谆谆教诲下,他已经全身心的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
随即,他语气极其诚恳的说道:“苏圣,此前之事,皆是贫道授徒不严,又不明事理,胡搅蛮缠,还请您宽恕贫道师徒。”
而就在他话说完。
身边的楚厉阳深深地叹了口气。
“苏长歌,此前是贫道错了。”
“自修道以来,贫道便受师父和师祖的疼爱,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内。”
“贫道曾一度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我眼中的世界便是世界的全貌,但直到失去所有,贫道才明白,我亦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并无特别之处”
“之前纠缠鱼道友,乃贫道自以为是,自得其乐。”
“还请您宽宥。”
楚厉阳看向苏长歌,语气很是郑重。
“哦。”
苏长歌出声。
如果不是楚擎天非要找麻烦,他甚至不会想起楚厉阳这对师徒。
毕竟他已经废了赤离子和楚厉阳的修为,账也算两清,只要把忘情宗给的宝物归还,双方之间其实并没什么深仇大恨。
而此时。
楚厉阳见自己酝酿了许久的感悟。
只换回来一个哦字。
咬了咬牙,这个儒生还是那么讨厌,就不能来几句不计前嫌之类的话吗?
但经过一夜的毒打,他充分认识到错的是自己,于是并未说什么,拿出一个储物袋,这是之前忘情宗赔给他们师徒的宝物。
见状,苏长歌伸手接过,然后转身还给丈母娘谢灵韵。
“你收着吧。”
谢灵韵摆了摆手,没有收下。
“好。”
苏长歌也不是矫情的人。
反正他现在也算半个忘情宗的人,长辈发话,没必要假装客套。
正此时,负荆请罪的天工坊熊掌教见人都到齐,抢先开口道:“苏圣,前些日子是贫道错了,为表歉意特带来一柄四品灵剑。”
“此剑乃天心矿锻造,经天雷、地火九次淬炼,可摧城断江。”
“正好适合鱼师侄用。”
送礼也是门技术活。
熊墨知道苏长歌是儒生,身上没有法力,但还是坚持送灵剑。
原因很简单,送礼讲究投其所好,苏长歌虽然用不着,可他道侣用得着啊,这样一来,他为道侣着想怎么的也要收下歉礼。
然而,就在熊墨如此想着时。
忘忧的声音响起。
“一柄平平无奇的灵剑,也好意思拿的出手?打发叫花子呢?”
“贫道记得,你天工坊似乎有件叫紫云袍的四品宝衣,水火不侵,可抵挡术法神通,既然是赔礼道歉,诚意自然要足。”
忘忧两手环抱,居下临高的说道。
敲各派竹杠的机会可不多。
作为祖师。
她自然要替徒子徒孙谋福利。
“额这....”
听到对方加码加价,熊墨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前辈,这灵剑可是我天工耗时百年,呕心沥血,精心锻造,付出了无数...”
话音未落。
就被忘忧给强行打断。
“别扯那么多。”
“贫道就想知道你给还是不给,如若不给,贫道就去找你祖师商量。”
“想来到时他会跟你‘好好’谈谈。”
忘忧语气陡然加重。
看到这一幕。
苏长歌愈发觉得自己这媳妇找的好。
师门长辈个顶个的靠谱。
而听到这话,熊墨瞥了眼伤痕累累的曲云天,和不成人样的楚擎天三人。
再联想自己祖师那魁梧壮硕的模样,果断答应下来,“晚辈细细一想,诚意确实有些不足,愿将紫云袍一并当作歉礼。”
紫云袍是宗门的。
命是自己的。
要是老祖追究下来,自己也可以推托,就说命令是老祖自己下达的。
随即,熊墨想都没想就献出宝物。
苏长歌见状也不客气。
收下两件宝物后便要拿给鱼幼薇,但却被旁边的忘忧给拦下来。
“不用了,幼微是我忘情宗的徒孙,自然不缺法宝,这两件法宝你自己好生收着,本来也是天工坊赔给你的歉礼。”
话音落下,鱼幼薇点了点头。
她现在才仙道六品。
四品灵剑即便给她也发挥不出全力,况且她本身也不缺法宝。
“多多益善。”
“实在不行就当是帮我先收着。”
苏长歌开口。
随后便将宝物塞到鱼幼薇手中。
这倒不是他故作大方。
而是他有十二品金莲和菩提宝树护身,万法不侵,根本不需要紫云袍。
灵剑对他的作用也不大,毕竟他空有法力,没有神通术法,更不是剑修,这灵剑在他手上,跟普通的烧火棍没啥区别。
但他这番举动落在鱼幼薇眼里。
更像是体贴关心。
刹那间,她的芳心忍不住砰砰狂跳,心中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甜意。
“好,我先帮你收着。”
鱼幼薇轻启丹唇,语气轻柔无比。
身为忘情宗的修道天才,四品灵宝虽然稀有,但等修为到了自然不会缺。
然而,苏长歌的这份心意。
在她看来。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替代。
不远处,忘忧仙子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赞赏,但她还要继续观察这个徒婿。
但就在这时。
一道嫌弃声突然响起。
“天工坊当真是小家子气,两件四品灵宝都这般斤斤计较。”
众人转目看去。
只见伤痕累累的曲云天站了出来。
“曲掌教,你这是何意?”
熊墨眼神变冷,被宰一刀后还要遭人讥讽,换谁能忍?
“合着不是你玄天剑宗的灵宝,你当然站在旁边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拿出两件四品灵宝出来,给苏圣赔礼道歉!”
此话一出。
曲云天却是满眼鄙夷的看着熊墨。
“四品灵宝?”
“小了,格局小了。”
“既然是道歉,诚意自然要足,焉能像熊道友这般拿四品灵宝凑数。”
他继续嘲讽,因为昨日就是这货怂恿他请老祖出山,害的他差点没被打死,现在逮住机会,自然要往死里阴阳怪气回来。
而听到曲云天的话。
熊墨气的握紧了沙包大的拳头,恨不得把他当成灵材放锻造炉里给扬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
毕竟对付阴阳怪气的最好办法。
就是阴阳回去。
“哦?听曲道友这意思,莫非你要拿出三品至宝,送给苏圣当作歉礼?”
熊墨笑嘻嘻的说着,这三品至宝可不一般之物,此宝非人力所能锻造出,各派传承上千年之久,宗内也才只有寥寥几件而已。
自己用都不够。
更别说为这点小事拿出来送给别人。
也正是因此。
他送两件四品灵宝还被曲云天出言羞辱,才会如此生气。
但就在熊墨的话刚说完。
曲云天便昂起了头。
“不然呢?”
说罢,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柄通体墨黑色,看上起平平无奇的长剑。
“此乃我剑宗第六代老祖所用至宝,一直存放于宗门剑冢,即便没有法力的凡人,也可以通过灵石驱使它自主御敌。”
伴随声音响起。
各派掌门目光整齐的望向长剑,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你特么真送三品至宝?!
要知道。
不论是仙道,还是儒道、佛道,三品跟四品之间都有着天壤之别。
仙道的宝物同样如是。
毫不客气的说,就眼前这柄三品至宝的灵剑,其价值远比十件四品灵宝更珍贵。
毕竟前者花点时间心思搜集灵材,总归能锻造出来,可这三品至宝却是可遇不可求,每一件几乎都是应天地造化而生。
至于二品至宝和一品无上至宝。
更是绝世罕见。
相传道祖和文圣,还有昔日的上古先王,譬如伏羲、大禹等手握一件。
但全都跟着一起消失在天地间。
一念至此。
众人满脸奇怪的看着曲云天。
玄天剑宗为这么点小事,就将三品至宝拱手送给苏长歌。
这也未免太壕了。
还是说他们老祖脑子瓦特了?
但不管怎么样,之前还想阴阳回去的熊墨,此刻彻底闭上了嘴巴。
没办法,自己口嗨一句,对面是真敢送,与之相比,自己那两件四品灵宝,在三品至宝面前被称之为小家子气的确没错。
不过熊墨丝毫不羡慕。
诚然,这波你玄天剑宗确实装到了,也有了面子,可是然后呢?
竟然将三品至宝拱手送人。
煞笔才这样做!
“玄霄看起来没脑子,但还挺聪明。”
而此刻,忘忧仙子心念一句,然后笑吟吟道:“玄天剑宗果然诚意十足,竟送出如此厚礼,徒婿你就收下宝物原谅他们吧。”
“嗯。”
苏长歌点点头。
他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玄天剑宗此番肯下血本。
必然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
但自己确实缺一件杀伐宝物,而这柄三品灵剑正好可以填补不足。
况且,既然这位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名侦探...忘忧师祖都发话了,想来收下这柄三品至宝也没什么坏处。
于是他便伸手接过曲云天手中长剑。
对方一言不发。
并没有当场提出什么请求或条件,但这份人情却是实实在在的。
而此时,忘忧仙子的声音响起。
“你们剩下的五派。”
“贫道也不指望像玄天剑宗那样送三品至宝,但基本的诚意还是要有的。”
此言一出。
其余几派的掌门面露难色。
心中暗骂玄天剑宗。
玛德,你们是人傻钱多不要紧,别把报价抬高啊,弄得我们里外不是人。
但最终迫于忘忧仙子的威压,以及自家老祖的死命令,几派掌教纷纷掏出家底,每人两件四品灵宝送到苏长歌的手上。
这其中有推衍吉凶的罗盘,有收纳一山之物的画卷,还有抵御外敌的阵旗。
但最多的,还是各式各样的丹药。
以及一沓一沓的符箓。
“苏圣,歉礼您已经收下,若是无事的话,那贫道们便不在叨扰。”
此时,待到苏长歌收完最后一派的歉礼后,打着赤膊负荆请罪的熊墨瞥了眼两侧议论纷纷的百姓,赶忙开口告辞。
其余几派见状纷纷点头应和。
不为别的。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站在这被一群凡人指指点点,实在太屈辱了。
“且慢。”
闻言,苏长歌开口喊住他们。
而听到声音。
各派掌教的脸色顿时如丧考妣,以为对方还要讹他们宝物。
“苏圣,我天工坊穷啊!”
“贫道能给的都给了,真的一件宝物也没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贫道吧。”此时此刻,身材魁梧的熊墨哭丧着脸说道。
“我衍星宗也没东西了。”
“苏圣你要不嫌弃,就把贫道这身五品灵宝的道袍拿走。”
“贫道这浮尘您若看得上,愿送予您。”
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响起。
掌教们纷纷哭穷。
虽然各派存在了数千年之久,底蕴颇深,但也不代表可以随意挥霍。
就拿四品灵宝举例,作为一个合格的大派出身的四品修士,而且还是一派掌教,他们身上也才只有两到三件而已。
若不是自家老祖下了死命令。
又有忘忧仙子敲竹杠。
他们宁愿在苏府门口跪上一年半载,也不愿意多拿出一件四品灵宝来。
而此时,看他们这副哭丧的样子。
苏长歌有些无语。
自己是那么贪得无厌的人吗?
我喊住你们。
只是想让你们当狗罢了。
随即,他缓缓出声道:“诸位掌教难道不想拿回各自宗门的气运吗?”
此话一出,刚才还哭丧着脸的各派掌教,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熊墨率先出言道:“苏圣,您是要将气运归还吾等?”
苏长歌淡淡的点点头。
见状,各派掌教眼睛一亮,纷纷出言吹捧赞扬。
“苏圣高义!”
“贫道就知苏圣不是贪图气运之人。”
“苏圣胸怀宽广,之前是贫道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先等等。”
此刻,苏长歌出声打住了他们。
“天上不会掉馅饼,各位掌教不要误会,本圣说的归还乃是有条件的。”
“就在昨夜,大晋被西域诸国和草原蛮夷侵略,本圣知道各位不想沾染因果,但运送物资、开辟道路、移山填海、侦察敌情,救助百姓之类的小事。”
“对各位应该并不难办。”
“仙门各派修士只要肯听从调令行事,完成之后便可得到工分。”
“各派攒满五十万归还一半气运,一百万全部归还。”
“诸位掌教意下如何?”
声音响起。
各派掌教听到要听从调令行事,还要攒什么工分,神色陡然难看起来。
他么的,贫道就说这小子怎么可能良心发现,把气运无偿归还给各派,原来是有条件的,而且心还那么黑,张嘴就让他们各派修士给他当狗,而这气运就是骨头!
想到这。
天工坊的熊墨言辞铮铮的喊道
“这件事没得商量。”
“我辈修士,绝不做朝廷鹰犬!”
话音落下。
各派掌教皆是重重点头。
要知道,他们可是高贵的修士,怎么可能给一群凡人当狗?
就如儒道亚圣那句话,气运我所欲也,尊严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气运而取尊严者也!
见他们如此,苏长歌也不生气。
说话的语气依旧平缓。
“第一个攒够工分的宗门,本圣会给他原来的三倍气运。”
苏长歌开口。
一刹那,各派掌教表情瞬间僵住。
过了几个呼吸后。
只见熊墨一脸严肃的说道:“苏圣,我们来谈谈工分的事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赚气运嘛,不寒碜!推衍神通,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伴随熊墨的声音响起。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各派掌教的眼中顿时闪过精光,这可是原来的三倍气运啊!
要是能争到手,往后数百年都可以制霸整个修行界,而且不争也不行,你要是不争,别人争到了,你就得被制霸。
一念至此。
衍星宗的慎虚掌教立即开口。
“苏圣,我衍星宗该怎么帮您呢?”
“我玄天剑宗愿助您一臂之力。”
“倒不是为了气运,我纯阳门之前多有得罪,愿供苏圣驱使。”
“请鞭策我吧,苏圣!”
一道道声音响起。
刚才还不情不愿的掌教,在三倍气运的诱惑下,尊严一下子便被瓦解。
毕竟谁都不想落于人后。
而且他们细细一想。
苏圣提出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
什么狗不狗的。
双方完全是建立在自愿平等的基础上,才达成的合作意向。
再者,即便是做狗,那也不是做不得,赚气运的同时,还能让宗门弟子在世俗凡尘磨砺道心,简直一举两得,赚麻了。
“诸位掌教可考虑清楚了?”
“本圣从不强迫他人。”
见他们如此,苏长歌适时开口。
他身负滔天气运,就算将道门那半数气运还回去也无伤大雅。
更何况,气运本身也是一种资源,一种可以被价值衡量的等价物,用它作薪水来压榨仙门修士,算是资源的合理利用。
双方之间各取所需。
当然,苏长歌肯定不会亏,因为他是压榨剥削的一方。
而且工薪至少要到十几年后才发放。
也就是说,仙门这批高素质劳动力要先给他白打十几年的工,而但凡有点脑子,从修士身上得到的都远比付出的多得多。
“考虑清楚了。”
“贫道等人完全出于自愿!”
此时,熊墨带头喊道。
一百万工分看似很多,但他们宗门修士人数众多,而且寿命悠长。
分摊下去,每人大概一万工分,然后再分三十年,也就是每人一年三百多工分,这样换算下来,三十年不到就能拿回气运。
才三十年?
对他们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
苏圣简直太良心了!
不远处,忘忧仙子看到这一幕,心中忍不住感慨起来。
自己这徒婿整天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能想到用气运来驱使修士为自己做事,可谓是开创了千古未有之先河。
同时,一句三倍气运。
就让本来不情不愿的各派掌教立即转变态度,可见他对人心利欲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话说,这样的人往往有个缺点。
那就是自觉可以读懂人心。
一念至此。
忘忧脸上恢复娇憨的笑意。
“既如此,那行吧。”
另一边,苏长歌看着自愿打工的修士,“现在我们来商议下规矩。”
“其中有一条本圣要说在前头,各派修士若是犯了错,或者惹是生非,坏了规矩,不仅会扣工分,还要依照律法处置。”
声音响起。
各派掌教脸上露出犹豫思索之色。
但很快便答应下来。
“行。”
“但制定规矩和裁定不能由大晋单方面来,我仙门也要参与其中。”
“应该的。”
闻言,苏长歌点了点头。
他又不是真的无良老板,五险一金没有,但基本人权还是要保证的。
随后,各派掌教便同他进到府内,双方协商工分怎么获取,不同任务获得多少工分,打工规章制度,以及谁来裁定等等。
在这其中,自然免不了讨价还价。
但主动权在苏长歌手上。
有些条款,掌教们虽然觉得有损修士尊严,但赚气运嘛,不寒碜。
于是他们争了两句无果后,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时间一直到了晚上,双方最终达成统一意向,第一版的修士管理条约也新鲜出炉,只等大晋设立相关的机构与仙门交接。
“苏圣,贫道等人先行告辞了。”
掌教们心情显然不错,决定回去之后就将这个福报带给宗门弟子。
至于此前辩法时产生的不愉快,早已被抛诸脑后,现在的他们,只想着第一个攒够百万工分,将三倍气运给兑换出来。
“嗯。”
苏长歌点头应了一声。
有了仙门的帮助。
大晋这场战争想来会轻松许多,将士伤亡也会因此减少。
不仅如此,修士掌握术法神通,生产力和劳动力远高于寻常百姓,不管是疏通水利,还是修桥铺路,一名修士就是一个施工队。
关键是,免费。
而且吃住都不需要自己来管。
多好的打工人啊。
感叹完,就在各派掌教刚走不久,苏长歌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但就在这时。
一道宛如银铃的声音响起。
“小徒婿,心够黑啊。”
苏长歌低头看去,只见忘忧昂起头,双手背负,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互取所需罢了,晚辈可并未强迫他们。”苏长歌耸了耸肩,修士们失去的不过是自由,他失去的可是气运!
至于说收获。
别问,问就是回馈社会,为爱发电。
“你们儒圣面皮都这么厚吗?”
忘忧轻轻吐舌,白了他一眼,接着道:“想学神通术法吗?跟贫道就别装了。”
“还请前辈赐教。”
苏长歌面色平静,没有半点惊讶。
这位老祖从开始到现在。
虽然看上去有些憨傻,天真烂漫,但做起事来却极有分寸,恰到好处。
而且明知道自己是儒生,还给本神通源流的金册,并劝他收下天工坊的四品灵宝,以上种种都可以看出这位老祖绝不简单。
想想也是。
再怎么说也活了上千年。
外表虽然稚嫩,言行举止看起来也像孩童,但不代表她就真的懵懂无知。
或许只是她天性如此。
一言一行随心而发,不在乎外人看法。
“教可以,但有件事你要清楚,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贫道可不负责。”
忘忧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
“有人出过意外吗?”
苏长歌开口询问。
“有。”
忘忧点了点头。
“董圣?”
苏长歌好奇的说道。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出过意外的人,就是此前怀疑过的董圣。
“你怎么知道?”
闻言,忘忧惊诧的看着苏长歌。
她记得董圣在罢黜百家时,应该早就将相关书籍全毁了才对。
苏长歌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儒生,怎么可能知道此辛秘?莫非是董圣当时有漏网之鱼,又正好被他捡到才会知晓此事?
一念至此。
忘忧见苏长歌没有回答自己的话。
也没有去深究此事。
而是自顾自道:“他天赋虽然没你这么高,但也是难得的人才。”
“只可惜,在问心考验时出了差错,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直到某一天突然就要罢黜百家,手段狠厉,将不服者全杀了个遍。”
“前辈你当时就在旁边看着?”
苏长歌开口问道。
“那倒没,贫道躲起来了。”
忘忧耸了耸肩,说道:“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疯把贫道也给砍了。”
此话一出,苏长歌瞬间哑口无言,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老祖当真坦诚,而且怪不得能活上千年。
而自己也决定向老祖学习。
直接开摆。
“前辈。”
“我不想学神通术法了。”
忘忧:???
她一脸懵圈的看着苏长歌。
自文圣将此事托付给她后,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苏长歌这样的情况。
不仅跳过自己精心设计的考验,现在更是干脆放弃神通术法,好家伙你就不能像先圣们学习,不惧艰险,迎难而上吗?
“小徒婿,你不要慌。”
“董圣只是例外。”
“前面的亚圣和礼圣两人不都没事?相信自己,你能办到的。”
忘忧开口猛灌鸡汤。
“三个人中间就有一个人出意外。”
“晚辈觉得还是算了吧。”
苏长歌摆了摆手,“我学神通只是为了防身,没必要去赌会不会出意外。”
“即便没有神通,有浩然正气,有仙佛两道的法力,我一样可以平定天下,治国安邦,何必拿自己的将来去做赌注?”
此话一出。
忘忧顿时怔了一下。
不得不说,似乎还真是这么个理,苏长歌现在完全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他还那么年轻。
也没什么外敌需要他动用神通。
然而....
“你说的确实有理。”
“但你迟早要走上这条路,因为想突破一品必须通过问心关。”
说到这,忘忧语气陡然严肃起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成圣,不成仙佛,但这样一来,你的境界将永远停在二品。”
“除此之外,董圣没死,你跟他之间恐怕有大道之争。”
听到这话,苏长歌有些好奇。
“大道之争?”
闻言,忘忧点了点头。
“你的心学,让众生以心为理,而他求得是让众生按照他的理行事。”
“你们之中只有一人能成圣,除非你放弃心学,遵循他的天理,否则他肯定不会放过你,就像当初不会放过百家学派一样。”
声音落下,苏长歌瞬间懂了。
还是心学、理学之争。
自己是要解锢思想,让百姓开民智,致良知,不要一味的认死理。
而董圣则是想要让全天下的人,按照他制定的天理行事,就相当于教条,任何人不得越雷池半步,否则就一定是错的。
两者之间的理念冲突甚大,说是大道之争也不为过。
不过苏长歌还有个问题。
“前辈,既然如此,那董圣为何不在一开始就阻止我立心学?”
这是他一直很疑惑的事情,董圣图谋已久,又能修仙长生,为什么要扶持朱圣?又为什么不站出来把自己给刀了?
“他出来就得被雷劈。”
忘忧背负双手,老气横秋的说道。
“你以为他罢黜百家,诛灭各家学说,不需要承担因果吗?”
“若他不是圣人,早就被天道劈死了,不过贫道怀疑他留有后手,毕竟他的目的是成圣,不可能就这么躲着,必然会再出世。”
“朱圣不就是他造就的产物之一吗?”
说到这,她抬头看向苏长歌。
“董圣罢黜百家时,学了他们不少东西,神通也是文圣留下的。”
“若他出世,你不成圣,必败无疑。”
忘忧开口。
将选择抛给苏长歌。
她自然希望徒婿答应并早点成圣,否则以董圣的个性,仙门日子也不好过。
“前辈,必须要通过问心关,才能修炼神通吗?”苏长歌开口,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暂时不想去冒这个天大的风险。
而随着他的声音响起。
忘忧愣了下。
然后低下头沉思一会后说道:“那倒也不是,普通的神通你依旧可以学。”
“但那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你三品至宝自主攻伐御敌,不过万般神通皆来自于道经,你此前的那篇道经直达道之本源。”
“而文圣留下的那篇出自道祖。”
“虽然你的可能会差一点,但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你可以试着推衍下。”
说到这,忘忧突然叹了口长气。
“不过贫道劝你别抱太大希望,越是晦涩的道经,越是强大的神通,推衍的时间就越长,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功成。”
“比如说贫道吧。”
“天资聪慧,才华横溢,钟灵敏秀,根骨不凡,有成仙之资....”
“但依旧花了数百年推衍神通。”
忘忧开口。
她显然对自己的天赋极为自信,狠狠的赞扬了自己一番。
不过苏长歌并没有理会,毕竟推衍神通难不难是另外一回事,总得先试试再说,于是他直言道:“前辈,我想试试。”
此话一出。
忘忧脸上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年轻人嘛
心里总是没点逼数。
对一切机会渺茫的事情都抱有迷之自信,觉得别人不行,自己一定可以。
尤其是天才,更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万事万物随自己心意运转,而这种人往往需要经历几次挫败,才能真正认识自己,并接受自身也有不足之处这一事实。
心念至此。
忘忧却并未说出来打击苏长歌。
“那就试试吧。”
“你且闭上眼睛,屏气凝神,静心感悟你那篇经文的玄妙之处。”
“然后再将其与自身气机相连接....”
忘忧慢悠悠的说着。
苏长歌则盘腿坐在地上,心中默想庄子的那篇齐物论。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
渐渐地,不知何时。
苏长歌进到一种玄之又玄的神游之境,只觉身体轻盈无比,化作一只蝴蝶,以第三者的视角旁观正在打坐的自己。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嘀咕声。
“睡着了?”
“贫道承认你天赋比我高那么一点点。”
“但神通哪是那么好推衍的,现在的年轻人,成天好高骛远。”
忘忧双手环抱,朝着苏长歌吐舌。
见状,苏长歌不由觉得好笑,但也意识到她看不见自己,于是便飞过去想要触碰她,看看自己这个状态下可否影响到外界。
然而。
就在蝴蝶触碰到忘忧的一刹那。
天地陡然发生变化。
下一刻。
一道熟悉的魁梧身影出现在眼前。
“文圣?”
苏长歌瞪大了眼睛。
但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身高好像不对,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我怎么变小孩子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行万里路,遇不平事斩不平!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看着眼前的文圣。
以及突然变成小孩子的自己,苏长歌心中泛起诸多疑惑。
此地是何处?
文圣为什么会出现在眼前,而且身后还跟着上百个腰间佩剑的...读书人。
自己难道第二次穿越了?
心念刚起。
苏长歌便否定了这个念头。
他无比清楚的记得。
自己推衍神通,然后化作灵蝶,再然后飘到忘忧师祖的身上...
正想着。
文圣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高大魁梧的身躯宛如天上巨神一般,低头俯瞰着自己。
“刚才见你们两人在争辩,能跟老夫说说嘛。”文圣的语气很和蔼,笑容也很慈祥,但配上这体型,总感觉怪怪的。
更别说身后还站着百余名读书人。
要是表情凶悍一点,说是毒打过社会的黑恶势力都没人会怀疑。
不过也正是文圣的这番话。
苏长歌才意识到。
自己身边原来还站了个神采奕奕的小男童,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而紧接着,自己这具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口,“大个子你来的正好,看你这身打扮挺有学问的样子,你来说说我们两人谁对谁错。”
“我认为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离人近一些,中午的时候离人远一些。”
声音清脆如银铃。
苏长歌这才发现自己变成了女童。
而且仅是以第一视角来旁观,没办法左右身体的言行举止。
但奇怪的是,他却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体主人的喜怒哀乐,种种想法、感悟及念头,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这些事一样。
正此时。
身边的男孩发出声音。
“我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话音刚落。
苏长歌附身的女童立即摇了摇头。
摆动两只小手形容道。
“日出时像车盖那么大,到了中午却小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文圣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远者小而近者大,这是常识,小女童说得没什么问题,看来太阳真是刚出来时离世间近。
但就在这时。
持反对意见的男童却不乐意了。
“日出时有清凉的感觉。”
“到了中午却像把手伸进热水内,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话音落下。
文圣明显愣了一下。
太阳属火。
近者热而远者凉,亦是世间常理。
那么问题来了。
两个小孩谁对谁错?
太阳到底是早上离世间近一些,还是中午离世间近一些?
思索间,女童却有些不乐意起来,“大个子,你行不行啊,不行换行的来,你们那么多人,总不能至于这点东西都不知道吧?”
此话一出
文圣身后一个穿着儒袍,依旧难掩凶恶气质的男人开口。
“小儿无礼。”
“你可知你面前站着的是谁?”
闻言,女童吐了吐舌。
“知道或者不知道,影响这大个子解答我的问题吗?”
女童开口。
“你...”
“子路,住口。”
文圣打断了弟子,接着蹲下身子,笑道:“老夫名唤孔丘。”
“你刚才说的很对,老夫的身份对此事无甚影响,而你们的这个问题,太阳何时距离世间近,老夫也不知道答案。”
此话一出。
女童嘴角上扬,突然笑出声来。
“嘻嘻...”
“原来您就是孔丘。”
“常听父母说您十分有智慧,没想到您也有不知道的事。”
旁边的男孩跟着点头附和。
而文圣听到这话,并没有跟女童生气,而是抬头看向天上的耀日,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老夫也有不知道的事。”
说罢,他又低下头。
从袖中拿出两块桃核大小的饴糖,笑道:“我非生而知之者,惟敏而好学。”
“你们这个年纪便能多思多想,难能可贵,这糖拿去吃吧,日后莫要忘了,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思学并行。”
看到饴糖,两小孩咽了咽口水。
两只小手快速接过。
然后便津津有味的舔了起来。
至于文圣的话,他们虽然听到了,却不解其中的用意和深意。
苏长歌以女童的视角看着文圣,想要开口,他有很多很多的疑惑想请教文圣,但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站起转身离开。
也就在这时。
舔弄饴糖的女童抬起头喊道。
“大个子。”
“你这是要去哪?”
听到声音,文圣顿下脚步,而后朗声笑道:“老夫也不知道要去哪。”
“但我想寻一个法子。”
“一个能让天下大同,人人不再争斗,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法子。”
说罢,文圣迈着大步继续向前。
而看着他那宽大的背影。
一时之间。
苏长歌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所触动,敬佩的同时又有些难受。
文圣终其一生,心系百姓,愿天下大同,世间不再有争斗,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然而...
他至死都没能实现这一志向。
如此想着。
待到文圣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苏长歌突然发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自己该怎么从女童身上出来?
刚才这一切,他完全是被动经历,而且若是他猜得不错,这女童应该就是忘忧师祖,但自己总不能一直待在她身体里吧?
她可是活了上千年啊!
但事实证明,有些问题并不以人的意志而发生改变。
任凭苏长歌穷尽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比如像一开始那样静心感悟庄子的齐物论,亦或者感悟其他道家典籍。
可都是无功而返。
他发现自己只能待在女童的身上。
就像是重活一世,感受她感受的风,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
在碧青的草地上肆意奔跑,在田野间戏耍,抓蚂蚱,掏鸟蛋,捏泥巴,与同村小孩斗嘴,一切喜怒哀乐他全都感同身受。
直到某一日,一位修士途经村庄。
见女童天资聪颖,根骨不凡,便收为弟子,带回宗门传授她术法神通。
而女童也很争气。
短短十余年便突破到仙道六品,被誉为最有可能成仙的天骄。
在这段时间里,苏长歌自然跟她一起学会了神通术法,也没忘了思索解脱之法,但十余年终是太长,更何况是感同身受。
这让他渐渐分不清虚幻和真实。
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忘忧,还是苏长歌,分不清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
女童,现在应该称之为少女,因为修行遇上瓶颈而离开了宗门,下山历经红尘。
少女很活泼。
对世间一切都充满好奇,对弱者心怀怜悯,仗剑斩恶,锄强扶弱,与江湖友人结伴同行,也时常喝的酩酊大醉,躺在草坪感受晚风拂过脸颊的舒爽,抬头仰望皓月明星。
但只有苏长歌能感受到。
随着经历愈多,少女的心也越累。
这天下,人心叵测。
上一秒还柔弱惜惜的女人,下一刻就变成害人性命的蛇蝎妇人。
看上去天真无邪的孩童,只因父母一句责骂,就能没有任何负担的勒死养病在床的母亲,并趁夜一把火烧死熟睡的老人。
还有吃绝户的叔伯、欺占田产的族人、拐卖孩童的牙人....
也正是因为看到的恶事太多。
少女才会心累。
她发现,恶是除不尽的。
它扎根在人的心底,只要一有机会便会萌发。
而这朝不保夕的乱世。
毫无疑问是恶念萌发的最佳土壤,子弑父,臣弑君,妻弑夫,碰上灾荒之年,百姓们易子而食,鬻儿卖女,肆意的烧杀抢掠。
在这个世道。
恶,似乎已经变得不足为奇。
善良反而要被欺辱。
弱肉强食。
弱的被强的杀掉,强的被更强的杀掉,亦或者一个强的被一群弱的杀掉。
人跟动物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那一日。
少女来到鲁国,再一次遇见幼时有过一面之缘的文圣。
只是此时的文圣身形依旧魁梧高大,但却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看上去垂垂老矣,而少女也早已忘记年幼时的记忆。
她站在人群中。
听着文圣向弟子宣扬仁义。
“敢问夫子,为何要仁?”
少女挺身站了出来,说道:“世道险恶,弱肉强食,我走过万里路。”
“见过无数人与事,仁者施粥救济,却惨遭救助过的流民血洗,全家老幼无一幸免,仁者扶助乡里,却被恶人中伤诬陷致死,田产被乡人夺走,妻儿流落为乞....”
“我这一路所见,为善之人被恶人欺压,被宵小占便宜。”
“我不明白。”
“人,为什么要为善!”
少女开口,她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为善有什么意义。
既然恶人不仁,那么好人为什么要讲仁?好人就活该被人欺负?
善良。
分明是恶人欺负好人的帮凶!
而此刻。
伴随少女的声音响起。
文圣目光向她投去,似是认出她来,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和蔼笑意。
“你可愿为恶?”
“不愿。”
少女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
“为何?”
文圣继续问道。
闻言,少女犹豫了良久,方才答道:“因为恶是坏的,损他人之利。”
“是啊,恶是坏的。”文圣似乎是追忆过往,说道:“道祖言,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当善出现,也就有了不善。”
“道祖认为只要不区分善恶,没有善恶的概念,天下就会回归淳朴。”
“然而,人性混沌者,如同稚童,稚童虽不知善恶,但却会行‘恶事’,可以说只要人与人之间存在联系,就必然会产生善恶。”
“那么为何恶是坏的,人人都厌恶它,为何善是好的,人人都喜爱它?”
“因为恶损于众生,善利于众生。”
“众生皆不愿被损。”
“故而,善才成为这世间的主流。”
“但时至今日,恶行屡见不鲜,若是无人尚仁,天下百姓不再视恶为恶,反而习以为常,那么即便青天白日,亦如漆黑长夜!”
煌煌之音,响彻此方天地。
少女愣在原地。
苏长歌心中则是生出颇多感悟,作为儒生,他无比认同文圣的这番话。
恶如夜,善如昼。
善者行于天地之间,如光芒一般,温暖照耀身边每个人。
而若是世人不再喜爱光明,认为黑暗也没什么不好,甘愿沉沦于黑暗当中,发光者愈来愈少,那这天下将迎来永夜...
就像黑暗森林一样。
每个人之间都相互不信任,怕对方害自己,于是纷纷选择先下手为强。
这样污浊的人间,又有什么意义?
文圣此刻所行之事。
就是竭力散发自己的光芒,如火炬一般,感染身边的人。
让善,继续成为世间的主流价值,让世人明白最基本的对错,明白恶行可鄙,善行可彰,让世间一直有光芒延续下去。
“夫子,晚辈受教了。”
少女愁眉舒展,心境豁然开朗,提起手中长剑转身离开。
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根除恶念。
但至少她要坚守自己的光。
而文圣看着少女的背影,面容依旧和蔼,心中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离开鲁国之后的几个月内。
苏长歌跟着少女继续青衫仗剑走天涯,遇不平事斩不平,遇蛟龙处斩蛟龙。
只求一个心境通透。
然而,直到一日。
天穹如墨。
恍若永夜降临世间。
突然,一道璀璨无比的光柱贯通天地,伴之文圣的声音响彻整片天地。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孔丘愿舍己身补全儒道,后世儒生,当以宣扬仁义,教化苍生、治国安民为己任,使民启智,知善恶,晓对错,明是非,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人人皆心存仁念,善待众生!”
声音在世间悠久回荡。
这也是苏长歌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看他人引发天地异象。
同时他也知道。
文圣无了。
闻声舍弃此身补全儒道的仁。
使‘仁’得到天地认可,真正成为了这世间绝对正确的理念。
也就在这时。
一道道悲哀沉重的声音响起。
“学生子路,恭送夫子!”
“学生子贡,恭送夫子!”
“.....”
这一刻,永夜被点亮,天地间大放光芒,但众生心中皆满怀伤悲。
“晚辈忘忧,恭送夫子。”
少女朝着光柱方向躬身行礼,她虽是仙门中人,但也敬重文圣的理念。
看到文圣舍身补全儒道的这一幕。
苏长歌心中也很难受。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后世儒生苏长歌。”
“恭送夫子!”
“您的理念一定会被后世儒生继承,您未找到的法子,后世儒生会继续寻找。”
“早晚有一日,这世间会变成你期盼的那样。”
苏长歌在心中无比坚定的念道。
即便他这一代做不到。
但只要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还在,并愿意为此付诸行动,善待他人。
那么哪怕再过千年,万年,万万年。
也终有一日会实现!
只不过就在苏长歌满怀坚定想着时。
忘忧抬起了头。
只见一道熟悉的魁梧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吓惊她瞪大了眼睛。
“哎呀我去,大个子你没死啊。”
忘忧脱口而出。
文圣慈眉善目的看着她。
但不知为何,苏长歌此时竟莫名有种被人给单独盯上的感觉。
文圣他难道能看见自己?
第一百八十八章:当今之世,舍我其谁!真亦假时假亦真,推衍无上神通!
“许久未见。”
“小友还是这般潇洒跳脱。”
看着眼前的忘忧,文圣面带笑意,并没有计较她的言语冒犯。
此时,忘忧也从惊讶中回过神。
她清楚的知道,这可能是自己见文圣的最后一面,而文圣在舍身合道前找上自己,必然不是为了叙旧,而是有什么事交待。
“夫子可是有事嘱托?”
忘忧开门见山。
“嗯。”
文圣点了点头,接着拿出一卷道经,说道:“请将此篇道经转交给后世之圣。”
“道经?你们儒生又没有法力,无法修炼神通术法,要这东西有何用?”忘忧接过来瞥了眼,有些疑惑的看着文圣。
“圣人可以。”
文圣简短的答了一句,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不足以解释天地文宫的事。
而这让苏长歌感到有些遗憾。
“小友,此物内设问心考验,惟有通过的儒生方才能修行,如若有一天,你碰到了你觉得合适的人,便将此物交给他。”
声音响起。
忘忧想都没想直接摆手拒绝。
“晚辈怎么能行。”
“万一我看走眼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到了恶人手中该怎么办?”
忘忧开口。
她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活明白。
如何敢担此大任。
看她这样子,文圣淡淡一笑,“侠者,救人于厄,振人不赡,仁者有乎。”
“小友你既是修士,又行万里路,惩恶扬善,接济贫苦,坚守善心,担得上仁者之名,此物交到你手上,再合适不过。”
说到这。
文圣突然叹了口气。
“老夫目前所能信任的,唯你而已。”
此话一出。
忘忧看着这个舍身合道的老者,临死前最后一个请求,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既然大个子你都如此说了。”
“那行吧。”
她是修士,寿命悠长,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文圣口中合适的后世之圣。
“老朽在此谢过小友。”
文圣立即执礼拜谢。
见状,忘忧和苏长歌两人瞬间有种被文圣给坑了的感觉。
但就在这时,文圣魁梧的身躯开始虚化,而他也再看了忘忧一眼,意味深长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
“记住,不论身处何种境地。”
“勿忘本心。”
“这世间生民就托付后辈你了,”
此话一出。
苏长歌的心猛地惊了一下。
不是自己的错觉。
文圣似乎真的可以看到自己,否则又岂会突然说出勿忘本心的话。
只是他现在没法追问,只能看着文圣渐渐消失,而忘忧也没将这话放在心里,只当文圣是在鼓励自己负重前行,勿忘本心。
“大个子,我一定不会负你所托。”
忘忧语气坚定的说完。
迈起步伐,迎着太阳的曙光,孤身走在崎岖泥泞的山路上。
苏长歌的心情则沉重起来。
文圣能看见他。
说明他并非只是一个看客。
这个世界也不仅仅只是一场大梦,它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毕竟虽然主导身体的意识不是他,但他能看到,能闻到,能听到,能感知到身边一切,这里同真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
若是此界非梦,有没有一种可能。
从头到尾就没有苏长歌。
一切只不过是坠机青年的一场梦,他穿越后带着未来记忆直接到忘忧身上。
这个念头一生出。
苏长歌对真实和虚幻界定渐渐模糊。
但忘忧并未停下脚步。
她如曾经那样,一边经历红尘一边修行,修为与日俱增。
而后不知过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苏长歌也记不太清,已成四品修士的忘忧,重游鲁国时,遇到了一个叫做孟轲的年轻儒生。
他不似文圣那般高大魁梧。
但他给苏长歌和忘忧的感觉,仅亚于文圣,只不过又与文圣有些不同。
文圣尚仁,因为仁是发自人内心那一点脆弱但光辉的善,是对家国的责任,对生民的悲悯,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孟轲同样如此。
但他在这基础上补充了‘义’。
义者,宜也。
言行举止皆要适宜,合乎正义,在义的范畴内,不逾越行为规则和方法。
简单点来说。
义是一个人应有底线和原则。
而他本人就像是一轮骄阳,似二十岁少年纵马扬鞭,快意恩仇,只要内心坚定的事,虽千万人,吾往矣,豪迈潇洒。
也正是因此。
忘忧对孟轲精心设计了一系列考验。
想试探他的人品到底怎么样。
身上有无法力。
虽然这些考验在苏长歌看来很呆,但孟轲还是上当了,或者说他是自愿的。
孟轲是个积极主动的人,在道义和未知危险之间,他会坚定选择心中道义,即便明知是套路,但却不忍看见他人受苦。
哪怕明知只有万一的可能,他也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就如他所言的。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有些事情既然见到了。
动了恻隐之心。
那就绝对不能当作没看见。
于是在经过一番折腾后,孟轲顺理成章的通过了忘忧的考验。
她也将文圣托付的道经交给了孟轲。
但孟轲在收下后没多久。
便又将道经还给她,并请她交给后世之圣,自己则如昔日的文圣一般周游列国,去寻找文圣未能找到的,让天下大同的法子。
而刚还在为完成文圣嘱托松了口气的忘忧,又被迫重新背上重担。
气得她的骂了孟轲好几日。
“一个个的真当我是工具人啊!”
话虽如此,忘忧不忿归不忿,但还是再次带着重担踏上路程。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选择继续游历。
而是回到山上潜心静修。
数百年的光阴她见过太多的人,经历过太多的事,此刻的她需要完全静下心来,回味过去的所有,从中明悟自己的道。
苏长歌被动的跟着她一起回山。
不过在这数百年里。
就像亲身经历过这些事一样,他也生出了万千感悟,与心中道理相互印证。
然而,这段时间终是太长太长了。
试想一下。
他两世加在一起也才不过四十多年。
但在这方世界却待了数百年,且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真实。
这也导致,苏长歌从刚开始坚定这里是虚假的梦境,到文圣时心中产生怀疑,再到现在,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边是虚幻,哪边是真实。
直到有一日。
忘忧在山中打坐感悟天地自然。
突然间。
就如当初文圣舍身合道时那样,整片天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而后,一轮骄阳悬挂于空。
孟轲的声音响起。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昔日圣师杀身以成仁,补全儒道,今我孟轲不才,天地为证,日月山河为鉴,我欲效仿文圣,舍身取义,补全儒道!”
“愿后世儒生,人人善养浩然正气!”
清朗的声音响彻整个世间。
而目睹亚圣陨落。
苏长歌心中既感到难受,又充满对这位上古圣贤的敬意。
亚圣曰,如欲治平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
如果说文圣的‘仁’是从善如流,那亚圣的‘义’,则是一种积极主动去践行善的理念,义的存在让人明白善恶对错的界限。
并鼓励人们去实现自我价值,去努力追求符合道义的事物。
而其宣扬的性善论和民本仁政思想。
千年后更是成为政治正确。
不管权贵们心中再怎么瞧不起百姓,也绝不能在公开场合表态。
或许这样会导致伪君子出现,但若是权贵明目张胆表态,却不会受到道义上的抨击,显然对社会造成的危害更加之大。
“后世儒生苏长歌。”
“恭送亚圣。”
苏长歌心念一句。
这一刻,真实还是虚幻对他已经无所谓,此感由心而发。
而忘忧在亚圣舍身合道之后,她沉默了良久,似是在为一位故友突然辞世而感到难过,又像是对孟轲舍身合道的惋惜。
但寿元长就有一点不好。
日子还是要继续。
忘忧在闷闷不乐半年之后,重新拾回本心,恢复了活泼率真的样子。
样貌也是自此时,从妙龄少女变成女童,整天自由自在的在宗门内闲逛,或者去其它仙宗串门,从不在乎外界的看法。
就如此,又过了几百年光阴。
当听到有人说齐国出了个叫做荀卿的大儒,离经叛道,宣扬性恶论时。
忘忧来了兴致。
她不远数万里来到了齐国之地。
并见到了荀卿这个人。
与文圣的宽仁,亚圣的义气不同。
荀卿很冷酷,成天板着张脸,不好相处,跟谁都欠他钱似的。
他认为人性本恶,百姓看到他人行恶,不用付出半点代价便能轻松获利,会跟着一起效仿,而仅靠道义完全无法限制恶行。
必须要有强而有力的手段惩治他们!
也正是这种冷酷无情。
整个齐国的王公贵族都不喜欢他,百姓中也有人在背后偷偷骂他。
但经过长达两年半的观察和考验,忘忧发现这个圣人练习生人还是挺不错的,做起事来虽然冷酷,但这种冷酷亦是一种善。
不论是何人,不论是何身份。
皆是一视同仁。
而荀卿所推崇的礼和法,实现了对世间所有百姓的相对公平。
既明确了权贵掌权的合法性,又切实保护了弱者的尊严不受强者肆意践踏,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已经算是极为不错。
如果说亚圣的仁义是发自内心。
那么荀卿的法。
就是借助朝廷的严刑峻法,严惩哪些违反‘仁义’底线的恶人。
王侯犯法,与庶民同罪!
对此,忘忧虽然对荀卿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但也敬重他的理念。
并且认为这就是文圣、亚圣寻找一辈子未得其果的答案,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忘忧将道经交给了荀卿。
对方很理性,看谁都像是不法分子。
但在忘忧的一通解释之下。
荀卿还是选择相信。
只是与当初的亚圣孟轲一样,他之后又将道经还给了忘忧。
此刻的他,像是坚定了人生目标,没有半点犹豫,辞去了齐国官职,带着众多弟子投入了当时被贬为虎狼之国的乾国。
忘忧自然气的又是一阵谩骂。
但好在她已经习惯。
于是在世间逛了一圈后,她便重新回到宗门,想打破桎梏冲击三品。
只是等她从闭关中出来以后,却发现人间变了个模样,诸侯列国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做‘大乾’的王朝。
与此同时。
百姓们再也不需要担心战火纷争。
世间一切事物走向繁荣。
似乎文圣和亚圣期盼的天下大同当真来临,战火离人们越来越远。
而对人间发生巨变感到好奇的忘忧,打听一番后才知道,原来是荀卿辅佐帝王统一天下,平定诸国,才有了如今的安宁。
但在统一的过程中。
整个天下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死伤的人数高达千万之多。
“要想完成统一,牺牲不可避免。”
“所以我们才要更珍惜当下。”
作为后世者,苏长歌对荀卿的举动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但作为一个人,对于那些战争中死去的将士、百姓,他同样充满怜悯,也正因如此,必须要珍惜天下统一带来的和平。
可以说,在三圣之中。
文圣,亚圣身上充满了人性的光辉。
而礼圣的法显得冷酷无情。
前两个想着弘扬仁义。
礼圣则是个逻辑鬼才,我抑制打压了恶行,不就等于弘扬了仁义吗?
从实际情况来看,礼圣的做法是对的,他将行恶的成本拔高,百姓们害怕刑罚不敢作恶,只剩下俯首听话和行善两条路。
但没过多久。
荀卿也迎来了自己的终焉。
“无功不赏,无罪不罚!”
“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始则终,终则始,与天地同理,与万世同久。”
“夫是之谓大本!”
“荀卿不才,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愿以身立法,补全儒道!”
声音回荡在整个世间。
而见他舍身合道。
天下虽然有人为他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欢呼声,这个无情的家伙终于要死了。
苏长歌听到世人对荀卿的恶议,心中感到一股悲凉,辅佐帝王统一神州,为这片征战不休的土地带来和平与法制,但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大部分世人的不理解。
礼圣或许也知道这些。
但他不在乎。
从他决定发动战争统一天下开始,他就做好了被世人唾骂的准备。
而圣人送葬者忘忧,虽说是一回生,二回熟,这都第三回了,应该感到习以为常,但在荀卿死后,她还是难过了一阵子。
毕竟怎么说也暗中观察了他两年半。
而苏长歌则渐渐期待起来。
因为再过几百年。
就到董圣了。
只是就在他抱着这种想法过去几年。
突然有一日,他眼中的景象顿时化作白茫茫一片,而后他猛地惊醒。
“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忙吗?”
苏长歌转头看过去。
一个身穿制服的空姐出现在眼中,刹那间,他懵了。
难道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或者说。
自己此刻仍然在梦境当中?
到底哪里才是真实的?
这一刻,苏长歌陷入了对世界的怀疑当中,无数念头纷纷冒出来。
就跟楚门的世界一样,倘若你突然发现,你所见到的都是虚假的,父母、家人、朋友都只不过是人为设计或者一场大梦。
你会如何?
会怀疑。
陷入对身边一切事物的不停怀疑。
苏长歌现在状态就是如此。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儒道,圣人,大晋,天下百姓,神通术法,鱼幼薇等等。
他不确定这些人与物是否真实存在,还是他们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同时,他也不确定现在所处的世界是否真实存在。
一切的一切,仿若虚幻。
然而,就在他头脑昏乱之际。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小友,不论身处何种境地。”
“勿忘本心。”
文圣的话宛若暮鼓晨钟。
苏长歌脑中的诸多杂念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眼中一片清明。
“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
“不管是蝴蝶梦我,还是我梦蝴蝶,这个世界是虚幻也好,真实也罢。”
“既然无法避免这一切,那便坚守心中的宁静,不为形役,不为物累,以平常心去看待、去感悟这一切,行事勿忘本心。”
一念至此。
苏长歌阖上双眼。
耳边一直传来空姐的声音。
“先生,你怎么了?”
“先生!”
“.....”
此时此刻,苏家府邸内。
忘忧小小的身体坐在椅子上,两手托着下巴,大眼睛看着沉睡的苏长歌。
“希望你别是我送走的第四位圣人。”
她心中暗念一句。
但就在此时。
苏长歌的身体表面浮现淡淡金炁。
一股浩瀚的威压席卷全场。
察觉到异常,忘忧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撼,难以置信的盯着苏长歌。
“无上神通?”
“他竟然推衍出了无上神通!”
第一百八十九章:天降祥瑞,各方震动!你知道我这五百年是怎么过的吗?!
此时此刻。
随着苏长歌身上的金炁渐渐浓郁。
漆黑如墨的夜色当中。
无穷云气滚滚涌来,覆压三千余里,绽放柔和的金色光韵。
也就在此时,道道祥瑞之气充斥天穹,金雨、花瓣、璎珞,无尽神韵自空中落下,像是在为无上神通的诞生而庆祝。
看到这一幕。
忘忧彻底相信苏长歌推衍的是无上神通,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第四位圣人也太离谱了吧?
这可是无上神通啊!
据典籍记载,只有道祖和上古时期的几位二品修士推衍出来过。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毕竟苏长歌阐述过直指道之本源的道经,推衍出无上神通不是没有可能,最关键的是他只用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对修士而言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尤其是境界越高的修士。
哪怕是随便闭个关,也起码要耗费数月乃至数年的时间。
可苏长歌呢?
在这转瞬即逝的半个时辰之内。
推衍了一门无上神通!
就这天赋资质,恐怕道祖、文圣来了也要自叹不如。
一念至此,忘忧目光看向苏长歌,不知为何,突然莫名有种淡淡的熟悉感,在他身上,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
“肯定是错觉。”
忘忧摇了摇头嘟囔一句。
而与此同时。
天穹之上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皇都当中各方关注。
尤其是仙门各派掌教,当他们看到天上的金云,还有漱漱落下的花瓣、璎珞等祥瑞之物,脸上瞬间露出无比震撼之色。
“祥瑞!天大的祥瑞!”
“深更半夜突然生出异象,莫非是苏圣又做了什么事?”
“不无可能。”
“苏圣在辩法之时就引动过诸多天地异象,此刻再引动异象也不足为奇。”
看着这满天异象,修士们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苏长歌的身影,原因无他,辩法大会那日,层出不穷的天地异象给他们看麻了。
以至于现在见到异象。
就会想起苏长歌。
但就在此时,一道不一样的声音响起。
“嗤,尔等见识浅薄之辈乱说什么?这天地异象跟苏长歌有何关系?”
“你竟敢辱骂老夫!”
“怎么?不允许贫道讲真话?”
“此异象典籍上曾记载过,道祖昔年推衍出无上神通之时,诸天庆贺,祥瑞之气遍布天空,无数金灯、璎珞、垂珠漫天落下,如檐前滴水源源不断、络绎不绝。”
“书中描述与眼前景象别无二致。”
“然而,众所周知。”
“苏圣乃一介儒生,并非贫道瞧不起他,但他的确配不上天上的异象!”
“这异象,分明是我仙门有大能推衍出了无上神通!”
一道无比自信的声音响起。
而他的这番话。
立即引来了诸多仙道修士的认可。
“苏圣天资才情虽高,但却并非我仙道中人,此异象应该不是他引动的。”
“哼,一群溜须拍马之辈,真当这世间只有他苏长歌能引动天地异象?我仙道之中亦不乏大能,只是平日里低调罢了。”
“就是,我辈修士向来低调,身怀重器,不示于人。”
“不知是哪位前辈推衍出无上神通?”
“既然能推衍出无上神通,天赋才情必定冠绝整个修行界,而且还要有足够的底蕴支撑,此天地异象又在皇都...”
“莫非是十大仙宗的掌教?”
“有可能!”
“前几日苏圣拾我玄天剑宗掌教的牙慧,才阐述出直指道之本源的道经。”
“今日这异象必定是我师尊曲....”
“闭嘴!”
“贫道不是,贫道没有,别瞎说!”
作为一派掌教,曲云天自然不会像普通修士那样鼓动大喊大叫来传音。
但当他听到门下弟子的话时,才刚被老祖收拾过的他,立即冲出来扇了徒弟一巴掌,并赶紧自证清白,免得被前辈误会。
而众修士见不是曲云天。
心中不禁好奇起来。
如果不是玄天剑宗的掌教话,那么会是哪一派的掌教呢?
正想着,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晚辈衍星宗慎虚,恭祝忘忧前辈推衍出无上神通,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晚辈天工坊熊墨。”
“恭祝忘忧前辈推衍出无上神通!”
“晚辈纯阳门....”
此起彼伏的声音回荡在皇都上空。
苏府当中,谢灵韵原本正坐在客房打坐静修,突然感受到一股浩瀚无匹的伟力骤然降临,紧接着异象便出现在天上。
当听到皇都内修士们讨论时。
她也很好奇到底是谁,竟然能继道祖和上古先辈推衍出无上神通、
直到听到各派掌门的恭贺声。
谢灵韵懂了!
“弟子恭贺师祖推衍出无上神通!”
外人都纷纷出声道贺,她作为忘情宗的掌教,自然是不能缺席。
至于不是忘忧师祖怎么办?怎么可能不是!联想到刚才骤然降临的浩瀚伟力,以及如今皇都之中当属忘忧师祖修为最高。
而无上神通。
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推衍出来。
必须要有深厚底蕴才行。
如此一来,真相只有一个...
推衍无上神通者,就是自家那个外表看似小孩,实力却过于常人的师祖!
不得不说,谢灵韵的想法思路很对,最大嫌疑人确实是忘忧,但此刻的忘忧听着外面的祝贺声,很想对他们说句,屮!
推理的很好,下辈子别推了!
衍星宗慎虚是吧。
带贫道节奏,以后千万别落在贫道手里,否则一定嘎了你腰子。
忘忧攥紧小手气乎乎的想着。
她此刻甚至可以预料。
其他各派关系较好的老祖让她来一手,阐述或演示无上神通的尴尬。
装哔她喜欢,但装不属于自己的哔,一旦被人戳破,直接社会性死亡,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她根本没有推衍出无上神通。
而现在最关键的是。
她还不能澄清。
苏长歌身具法力的事情一旦泄漏出去,必然会引发轩然大波。
“贫道上辈子真是欠你们儒道的。”
目光看向苏长歌,似是想起前几位圣人,忘忧狠狠的啐了他一口。
而后,她便传音给谢灵韵,说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刻,让她替自己护法,别让外人闯进来,同时施展神通隔绝房间这方天地。
“贫道的推理果然没错。”
“真的是师祖。”
接到传音,谢灵韵露出自信且从容的笑意,而后便提剑守在半空。
这可是关乎忘情宗的大事,若老祖真能完全推衍出无上神通,日后忘情宗的传承便又多了一门神通,弟子修炼起来也越强。
而就在皇都沸沸扬扬之时。
相隔万里的鲁地。
文庙当中。
一名面容冷峻,身上罪孽缠绕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缅怀之色。
“忘忧...”
“没想到你竟能推衍出无上神通。”
“而且终究还是找上了第五圣,望你莫要自误,否则我绝不会手软!”
中年男人看向皇都,目光似乎能洞穿一切,但在天地伟力之下,始终无法看透金云中心的景象,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
在他想来。
苏长歌的天赋的确是旷古无双。
远要比自己强得多。
但此子才刚接触道法,底蕴浅薄,更无修行经验,怎么可能推衍出无上神通?
反观忘忧,修行了上千年,早在自己遇到她时,她就已经抵达三品,现在估计突破到二品之境,推衍出无上神通水到渠成。
心念间。
中年男人缓缓转过身。
在他的面前,摆放这一尊猩红色的棺椁,给人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
“第五圣,到最后你会明白,我的做法才是最终答案,只有一同天下之议,方才能使天下大同,生民们亲亲相爱,不再争执。”
中年男人的语气无比坚定。
.......
与此同时,西域天竺国。
灵音寺小世界内。
波旬高坐在他的王座之上,面前站着三个妖娆多姿的女子。
“事情办妥了吗?”
波旬开口。
“父亲,女儿们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对大晋城池的百姓进行布施传道。”
“仅这一日,便有不少人自愿皈依。”
听到声音,三名女子中长相最妖冶的女人回答道、
“做得好。”
波旬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操纵西域各国联合蛮夷出兵攻打大晋,一是想物理抹杀真佛,二是毁他佛心。
而这布施传道,便是他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与昔日的嗜杀威胁不同,装了这么多年佛祖,他知道伪善才是最好的手段。
试想一下。
若被占领的大晋城池,所有百姓都虔诚的信仰佛教。
苏长歌该怎么办?
杀?
那他佛心必然被毁。
而若是不杀,波旬也会将这些百姓全都推向大晋士兵的长矛之下!
如此一来,苏长歌前后两难,必然只能答应自己的条件,到那时自己有的是手段对付苏长歌,将他彻底从这世上抹杀!
一念至此。
突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
“主人。”
“大晋皇都又双叒出现天地异象。”
话音落下,刚才还得意的波旬,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但还没等他询问,外面声音再次响起。
“似乎是有人推衍出无上神通。”
听到这话,波旬瞬间松了口气,哦,原来是无上神通,那就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是苏长歌又做了什么事,整出什么幺蛾子。
而不远处的三位魔女见父亲这样子。
心中顿时感到奇怪。
“父亲,这可是无上神通啊,昔年的佛祖才创出一门。”
“您就不担心是真佛创造的吗?”
一名魔女开口询问。
“呵呵...”
波旬发出几声轻笑。
“若是其它什么,我倒相信是真佛所做,但这可是无上神通。”
“昔年佛祖也花了数百年,并且在小世界轮回上千次,才最终推衍出来,这位真佛虽然天赋极高,但所学的东西太杂,杂而不精,而且他才活了二十多年。”
“又没有佛祖的轮回大法,有何本事能推衍出无上神通?”
波旬开口,言语中满是自信。
三位魔女听到他的分析。
不由点了点头,难怪父亲不担心,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不愧是魔罗。
难怪能和佛祖斗上千年。
.......
仙门。
各派小世界内。
在接到皇都线人传来的紧急消息后。
各派老祖们就忘忧同志推衍出无上神通一事,召开了紧急研讨会议。
研讨会议上。
玄天剑宗老祖发表了重要讲话。
“没想到这个忘忧仙子,平日里劝贫道等人保持自然心,随性随心,可她自己竟然偷偷摸摸的推衍无上神通!”
“啊呸!恶心!”
伴随玄天剑宗老祖不忿的声音响起。
其余老祖也轮番发表讲话。
“就是,忘情宗的人藏得好深啊!”
“又是圣人徒婿,又是无上神通,摆明了隐藏实力,迷惑吾等!”
“下次指不定再掏出什么!”
“诸位道友别瞎说,我忘情宗绝无故意隐瞒之举,贫道等人也蒙在鼓里。”
听到声音,忘情宗的其余老祖撇清关系,说实话她们也懵,忘忧怎么突然就推衍出无上神通,以前也没见她提起过啊!
而各派老祖听到这话更不忿了。
“真的假的?”
“她竟然连自己人都瞒着?”
“贫道就说,忘忧她怎么突然要离开小世界,原来是想悄悄推衍出无上神通,然后等到关键时刻,惊艳我们所有人!”
“脏!不愧是玩感情的宗门!”
“心是真的脏!”
“等忘忧回来,我们一定要严厉的谴责她,批驳她这可耻行径!”
一道道声音回荡在各个小世界。
而此时。
苏府当中的忘忧突然打了个喷嚏。
“奇怪。”
“难道是谁在背后夸我?”
忘忧揉了揉鼻子,她身为二品修士,早已有上千年没打过喷嚏。
不过她倒也没因此感到奇怪,毕竟她没刻意去控制身体,一切随心而发,有时候睡着了都会流口水,一个喷嚏不足为奇。
也就在这时。
天穹之上的祥瑞金云缓缓消散。
苏长歌也睁开了眼睛。
此刻的他,相较于入定前,眸中多出了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随后,他扫视房间。
看着面前无比熟悉,真·朝夕相处数百年之久的忘忧。
苏长歌眼中的沧桑渐渐退去。
五百年。
你知道我这五百年是怎么过的吗?
而忘忧被苏长歌这样盯着,那股熟悉感再次浮上心头,就像是整个人从身体到内心,甚至每个念头,全都被苏长歌给看穿了。
或者说。
看到他就像是看到另一个自己。
“小徒婿,你...你还好吧?”
忘忧开口,见苏长歌没接话,她再说道:“你知道刚才你闹出多大动静吗?”
“多亏了贫道替你遮掩,否则你能修行的秘密肯定被发现,作为报答,贫道也不要你干什么,给我讲讲你推衍的神通就行。”
声音落下。
苏长歌脸上露出淡淡笑意,而后说出他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没问题,牛爱花。”
此话一出。
忘忧整个人瞬间呆愣在原地。
夭寿啦!
他怎么会知道贫道俗家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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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你走吧,贫道不想看到你!兄长,我要去前线!
听到自己的俗名。
忘忧整个人瞬间不好了,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苏长歌。
她不明白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俗名。
要知道。
这可都是上千年前的事了。
只有早已道殒的师父,以及死的透透的父母和村人才晓得这桩隐秘。
苏长歌才多大?
二十出头。
以他的年纪根本不可能知道此事。
一念至此。
忘忧装作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
“什么牛爱花。”
“小徒婿,你在说什么胡话,是不是推衍神通太耗费心神,犯糊涂了?”
忘忧语气中充满关心。
苏长歌见她装傻,笑着继续道。
“文圣东游,见两小儿辩日,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
当听到这里时,忘忧尘封上千年的记忆被唤醒,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苏长歌,他不仅知道自己俗名,居然还知道这事。
他到底是谁?
一时间。
忘忧开始怀疑起苏长歌的身份。
他不会也是千年老怪吧?
亦或者文圣转世?
看着不像,文圣没他那么焉坏,难道是当初跟自己吵的男童?
也不对,对方早就嘎了上千年,而且要是活在世上,不可能没有半点痕迹,更别说苏长歌此前的表现完全不同于千年老怪。
想到这里。
忘忧抬起小手摩挲着下巴,用质疑的小眼神看着他。
排除转世、夺舍、隐藏等诸多可能。
真相只有一个。
这小子之所以知道自己的隐秘,肯定是跟推衍出来的无上神通有关。
而这无上神通的作用,很有可能是窥探人心,读取记忆,再离谱一点甚至可能是跨越时间长河,看到他人过往的逆天神通。
心念间。
忘忧的神情瞬间一变,满脸甜笑。
“好徒婿。”
“你到底推衍了什么神通,竟然知道贫道过往那么多的秘密。”
忘忧眼巴巴的询问。
她想知道,徒婿的神通到底为何,还知道自己多少秘密。
若是涉及时间的神通,那自己就抱好大腿,直接起飞,若是窥探记忆或人心,自己可得离这徒婿远点,近了没安全感。
毕竟谁愿意心中想法被他人知晓?
那跟不穿衣服示人有啥区别?
“没什么,就一普通神通。”
见忘忧这样子,苏长歌顿觉五百年的憋屈消散大半,言道:“此神通,我取名为梦蝶,可以用梦的形式体验他人一生。”
“在梦中,五感六识真实清晰。”
“施法者以第一视角,经历他人的所有经历,过程中完全感同身受。”
苏长歌开口。
梦蝶神通算是他的一张底牌。
但数百年的朝夕相处。
他对忘忧自然是无比信任,而且对她也没必要隐藏。
毕竟自己今后一施展术法神通,满满的忘忧味,与其她到时候瞎想,不如现在就告诉她,也省的日后事情变得麻烦。
而此时。
忘忧听到苏长歌的介绍。
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梦蝶,亲身经历他人这一生,完全感同身受,居然有如此逆天的神通!
但也就在这时,她好似意识到什么,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表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他人修炼的神通术法也能掌握吗?”
“嗯。”
苏长歌没多想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是以贫道作为施法对象?”
忘忧继续追问。
“嗯。”
苏长歌再次点头。
听到回答,忘忧整张脸红的滴水,小拳头捏的紧紧地。
他将自己作为对象,也就是说自己的所有记忆,甚至包括自己的身子,全都让这第四圣体验了个遍,也看了个遍。
屮!
贫道的清白全毁了!
而此时,苏长歌也察觉到忘忧的举动,心中瞬间知晓她的心意。
“没有一辈子,只有五百年的经历。”
“那还不够吗?”
忘忧咬着银牙怒视苏长歌。
“祖师,你听我解释。”
“我当时也不知道神通的作用,只是好奇变成蝴蝶会不会影响现实,谁知道一碰到你,就被动经历了你前五百年的经历。”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是受害者。”
苏长歌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是他这五百年从忘忧身上学来的。
而听到狡辩。
忘忧此刻更是羞愤交加。
恶心呐!恶心!
这四位圣人居然推衍出如此恶心的神通,可见其心理一定不健康。
心念至此,忘忧手上掐了道法决,决定好好教训这个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到自己身子的徒婿,让他尝点苦头!
而见忘忧想要动手。
苏长歌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爱花祖师,你也不想你的俗名被别人知道吧。”
此言一出。
忘忧瞬间像是被人浇了盆冷水。
自己的俗名要是泄漏出去。
肯定会被整个修行界,还有各派老祖群嘲,跟社会性死亡没啥区别。
而且最关键的是,苏长歌他整整经历自己的五百年!五百年啊!鬼知道他还知道自己多少秘密,反正肯定很多很多!
至于杀人灭口。
暂且不说苏长歌也是被动经历,没办法从里面出来。
关键是他这气运和功德。
即便自己是二品修士,真要杀了他,整个忘情宗,乃至修行界都要炸开。
然而杀又杀不得,打又打不得,忘忧想到这顿时感到无奈,玛德!感情贫道这波是被徒婿给白嫖了,还一嫖就是五百年!
“罢了罢了。”
“贫道肯定是上辈子欠你们儒道的。”
忘忧的小手捂着脑袋叹气。
见状,苏长歌刚要开口,就听到府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衍星宗慎虚,求见忘忧前辈!”
“吾等恳请忘忧前辈一见!”
“忘忧老祖,法力无边,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乃我仙门当世第一人!”
一道道赞扬和崇拜的声音响起。
对于仙门来说。
推衍出无上神通一事,就跟儒道有人写出绝世文章一样。
自然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至于是不是锦上添花,呵呵,这个时候别人都来祝贺,你偏偏不来。
万一这个忘忧祖师是个小心眼的人,被她记住了门派和名字,以后碰到了不说故意针对,但也八成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索性随大众来这一趟。
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然而,原本是这样的道理没错,但可惜他们却来错了时候。
本就无奈憋屈的忘忧,听到外面的祝贺声,心情更是糟糕透顶,直接施展神通,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横扫整个苏府。
“滚!”
伴随声音落下。
修士们瞬间被震飞数十里。
虽然没受重伤,但体内法力紊乱,整个人头昏眼花,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明明推衍出无上神通,忘忧前辈她怎么还愤怒了?”
“难道是推衍失败了?”
“怎么可能,你没看见刚才的异象吗?”
“那忘忧前辈怎么...”
“高人心性向来捉摸不定,可能是恼怒我等将消息传出去。”
“此外,忘忧前辈对我们也没下什么重手,足可见她只是微恼,小惩大诫,我们这时只要再过去,她肯定不会生气。”
天工坊的熊墨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众修士纷纷点头应和。
但就在这时。
不远处的慎虚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发白,单手撑腰,像是被人嘎了腰子。
看到这一幕。
刚才还想再去庆贺的众人表情顿时微妙起来,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腰子。
其中,又是天工坊的熊墨率先开口:“哎呀,贫道想起明日还要做门派动员工作,商议襄助苏圣之事,就不叨扰忘忧前辈了。”
“巧了,贫道也是。”
“我徒弟还在等着贫道回去讲道,等明儿个再来庆贺吧。”
“忘忧前辈刚推衍出神通,心神俱疲,贫道怎忍心打搅,还是等以后有时间,亲自去忘情宗庆贺,不急于这一时。”
一时之间。
众修士作鸟兽状纷纷散去。
唯有慎虚捂着自己的老腰,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偏偏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但真相已经不重要,谁让人家是前辈。
而且肯定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否则不可能只针对自己。
想到这,慎虚一边动身回到住所,一边反思自己到底哪里惹恼了忘忧。
而就在另一边,忘忧在将外面这帮人逐退之后,火气消了大半,目光看向苏长歌,说道:“你走吧,贫道不想看到你。”
“前辈,这里是我房间。”
苏长歌开口。
一刹那。
忘忧感觉自己心底的火气再次上涌。
这小子说话太气人了。
嫖了贫道五百年,就不能乖乖听话离开吗?顺着下贫道你会怎么样!
呸!杠精!也不知道这性子像谁!
只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对苏长歌无可奈何,于是盯了他许久,恶狠狠道:“好,你有种,山不转水转,日后别栽到贫道手里!”
说罢。
她便负着气转身要走。
正此时,她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这千年来辛苦前辈了。”
“晚辈代儒道圣贤,还有无数受过前辈施以援手的百姓,感谢前辈。”
苏长歌朝着忘忧稚小的身躯作揖。
对方因为一个承诺,护了儒道传承上千年,这份恩德他作为儒生不得不谢。
而门口,前一秒还满脸憋屈,发誓要报复回来的忘忧,眸中闪过柔色,嘴上却说道:“哼,别以为这样贫道就会放过你。”
说罢,她便迈着步伐离开。
苏长歌自不会担心她记仇,五百年的感同身受,又岂会不了解她的为人。
刚才举动,也不过是逗逗她罢了。
毕竟在她身体内的那段时间,越是到后面,就越能感受到她的空虚和寂寞,当然这也是众多修士不得不面对的一点。
看着身边亲人、好友一个个离去。
偌大的天地只剩下自己,这份深埋心底的空虚和寂寞,又有几人能够理解?
然而日子还得继续。
总不能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这也是忘忧看起来很欢快的原因。
倒不是她故意伪装掩饰,而是切实发自本心,如感悟大道、说话聊天,一举一动皆是如此,换了种欢快的角度来看待世界。
不让自己掉入一切虚无的深渊。
随后,苏长歌并未休息。
而是如本能般盘腿坐在床上打坐,梳理梦中一切感悟,并继续推衍梦蝶神通。
这门神通非常逆天。
单从用处来看。
跟不劳而获没什么区别。
只要简单做一个梦,就能经历对方的一生,得到对方的全部感悟。
甚至完全不需要自己去修炼。
然而,要真这么想。
那就大错特错!
这门神通的弊病非常大,施法者很容易被他人的习惯、思想和感触左右。
举个例子,一个普通人去体验杀人犯的经历,对方猎杀他人时的快感和喜悦,以及骨子里的兴奋,这一切你全部都感同身受。
当从梦境中离开之后。
你看到杀人犯钟意的目标类型,心中同样也会生出猎杀的渴望。
亦或者你在梦中经历了他人的情感。
出来之后。
那女人是他人的妻子。
可你在梦中的一切仿若真实,同样对那女人产生爱意,这个时候怎么办?
做曹贼?
所以说若只是一世还好。
心智坚定之人尚且能够坚持自我。
要是直接灌输给一个人百世记忆,还全感同身受,这个人还是原来这个人吗?
也正因如此,苏长歌不打算滥用这门神通,并且他还要推衍补全,至少别跟这次一样,整整困在忘忧的身体里面五百年。
当然,他也很感激忘忧。
感激她全程都在行侠仗义搞事业。
没有去搞什么男女情爱,更不是杀人不眨眼或者有特殊嗜好的心理变态。
一直保持正能量满满的状态。
否则真的是屮了。
随后,苏长歌便开始闭目凝神。
全神贯注的推衍神通。
而得益于这五百年从忘忧身上收获的感悟、经历和见识。
再加上有佛门至宝菩提树、十二品金莲,还有慧剑的帮助,他对虚实、真假、本相虚妄的理解很深,很快就找到门路。
于是乎,之后的几日。
苏长歌白天去找朝廷各部官员和老皇帝,商议设立管理仙门修士的机构。
晚上则打坐静修,推衍梦蝶神通。
而因为前方战事的缘故。
朝廷,或者说大晋很多人都没闲着。
户部忙着统筹钱粮,工部忙着冶炼兵器,兵部忙着调兵遣将,甚至就连大晋学宫的儒生们,也在出力协助朝廷做好后勤。
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
打赢这场仗。
在这其中,刚升为右相的苏子由,作为统筹全局者自然是忙的焦头烂额。
而就在几日后的一个夜里。
当劳模苏子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时,发现苏长歌正坐在椅子上等自己。
看到这一幕,他很想感动自己,但他清楚知道弟弟的性子,要不是闯祸,或者有什么很重要的事,绝不会特意等自己回来。
一念至此。
苏子由的心开始忐忑起来。
而作为好兄弟。
苏长歌也没让他哥失望,开口第一句话便差点将苏子由送走。
“兄长,我要去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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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山海关不可丢,苏长歌更不可有事!
听到自家弟弟要去前线。
苏子由两腿一软。
只觉天旋地转,父母的临终托付如跑马灯一样在脑海中回闪。
“不行!绝对不行!”
苏子由态度强硬,但当目光聚焦到弟弟身上时,语气又忍不住软下去。
“长歌,任何事为兄都可以答应你,唯独去前线这件事不行,你就算不为兄长着想,也要为我苏家香火和父母在天之灵着想。”
苏子由开口。
看到兄长这副模样,苏长歌庆幸自己选择摊牌,而不是自作主张去前线。
否则兄长真有可能追他到前线来。
“兄长,我知道你很急。”
“但你先别急。”
随即,苏长歌出声安抚:“其实,小弟一直有个秘密瞒着你。”
“你在外面有私生子?”
苏子由抢答,眼睛瞬间一亮。
“那倒不是。”
闻言,苏长歌翻了个白眼,兄长这是想孩子想疯了吧。
自己真有孩子也没必要偷偷摸摸啊。
光明正大的他不香吗?
随即,他看着脸上略显失落的兄长,凝声道:“其实我是四品修士。”
话音刚落,只见苏子由一脸古怪意味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就算想忽悠为兄,也整点靠谱的说词好吧?”
不过碍于弟弟的面子。
苏子由并未直接说出来,而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道。
“长歌,我知道你很想去前线。”
“但你有没有想过。”
“你到前线去固然能凝聚民心,提升士气,但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是巨大的。”
“信国公本就年事已高,蛮夷大军又来势汹汹,你在那帮不上啥忙不说,到时他还得分心照顾你,若是因此贻误战机岂非过错?”
“反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你留在皇都,既可以震慑朝中邪祟宵小,又无性命之忧。”
“此乃万全之策。”
“至于四品修士....长歌,咱亲兄弟,没必要扯出如此蹩脚的谎话。”
苏子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天下,自古以来,谁人不知儒生无法修炼法力,就算你是当世圣人,也不能例外....”
话音未落。
苏长歌就掐了几道法决。
数团火球凭空出现。
不仅如此,周围的桌椅悬浮于空,三品至宝的灵剑也从他袖中飞出。
“兄长,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做完这一切,苏长歌慢悠悠的说道。
而此刻。
看到眼前景象,苏子由吓得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弟弟。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来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弟,居然是名隐藏的四品大修士,这藏得也太他么深了吧!
突然间他好似想到了什么。
“长歌,辩法大会那天你当众废除仙道修为....”
“假的。”
苏长歌开口。
作为一个稳健之人,深谙和光同尘之道,岂能将底牌暴露给外人。
听到这话,苏子由惊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弟弟,他一时间很难接受,傻白甜的弟弟,怎么突然就变成城府颇深的老狐狸。
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
“即便如此,你还是不能去前线,你虽是四品修士,可体魄太弱。”
“乱兵之中难免出什么意外。”
苏子由开口。
弟弟是四品修士他自然开心。
寿命悠长。
苏家香火必定不会短缺。
但香火,只是他限制弟弟在皇都的理由,他最担心的还是其性命安全。
四品修士的确很强,可弟弟是速成版,空有法力,没有经历时间打磨,一旦遇到偷袭受了伤,以他的体魄未必吃得消。
而就在这时。
弟弟的声音再度响起。
“兄长,不瞒你说,小弟我还是四品武夫,有不坏琉璃身,刀枪斧钺不损分毫。”
说完,苏长歌运转气劲,手上散发淡淡琉璃光泽,接着一拳递出,只听轰隆一声,宛如雷音炸响,墙壁瞬间多出一个大洞。
看着轰然碎裂一地的墙壁。
苏子由瞬间愣住。
四品修士,四品武夫,肉身徒手碎墙,这还是我那弱不禁风的弟弟吗?
想到这。
他的目光在苏长歌身上不停打量。
“咱爹名字叫什么?”
“苏旬。”
“他老人家忌日呢?”
“至和元年四月二十五日寿终正寝于家中,时年五十八岁,临死前托兄长照看我,并命兄长你述其志,修著《易传》一书。”
苏长歌对答如流。
闻言,苏子由连连点头,确认过了,眼前的是自己亲弟弟无误。
“长歌,你还有什么瞒着为兄?”
“真没了。”
苏长歌摇了摇头。
见状,苏子由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但并没有再去深问。
毕竟不管怎么说,弟弟实力强大肯定是好事,自己知道或不知道,其实也就图个心理安稳,但有四品修士和武夫已经够稳了。
“兄长,那我可以去前线吗?
苏长歌出声询问。
听到这话,苏子由看了弟弟一眼,叹气道:“你去吧,但你要记住,一定要完好无损的回来,你的红颜知己还在.....”
“兄长,这么晚了快去睡吧。”
苏长歌开口打断,别本来没什么事,结果兄长这么一说生死难料。
见状,苏子由虽觉得奇怪。
但也只当是弟弟受不了煽情的话。
于是也就没再说什么,脚步一抬并未回房间,而是朝祠堂走去。
堂内,苏长歌看了眼离去的兄长,心中保证自己一定会回来,然后随手一挥将刚炸碎的墙壁复原,接着便抬步去找清玄。
准备一起动身前往山海关坐镇。
至于仙门修士的事。
他暂时交给鱼幼薇和谢灵韵来负责,与朝廷六部官员负责对接。
而陛下那边,就看兄长的说辞了。
.......
翌日,拂晓时分。
朝会上。
老皇帝看着手上关于仙门修士的奏折,脸上难掩喜悦之色。
“楚国公真乃我大晋的福星!如今有了各派修士鼎力相助,我大晋如得四十万大军,所向披靡,必不会败于外族!”
老皇帝开口。
他没想到苏长歌居然还有这本事。
能让修士主动为朝廷效力。
要知道,曾经也有过君主有这想法,但修士自诩为高高在上的仙人。
又岂会屈居于他人之下,因此双方之间爆发了很严重的冲突,最终以两败俱伤退场,也是从那之后再没人打过修士主意。
可如今。
这件事居然让苏长歌给做到了。
不是福星是什么?
当然,老皇帝也知道修士碍于因果,不能直接介入到这场战争当中。
但大国之争,不是简单一场大决战就能直接分出胜负,很多时候考验的是双方后勤补给,如钱粮、兵器、衣甲等等。
简单算笔账。
假设有一百万作战部队。
即便士卒们每人每天只吃一升粮食,那一日也要消耗一万石。
这还不包括数万头马匹的粮草,以及武器战甲等辎重,而朝廷要将这么多的物资送过去,征调动员的人力必然不低于百万。
这过程中还有运输部队的吃喝消耗。
如此大一笔数目。
若不是有江南的钱粮支持,老皇帝就只能加重赋税,苦一苦底下的百姓。
可现在,有了仙门修士相助。
不仅在运送补给的速度上快了很多,还可以节省更多的钱粮供给前线。
并且,大晋后勤压力减轻,也就不用从民间征召那么多民夫走卒,更不用加重税赋,如此一来百姓们依旧能安居乐业。
老皇帝如此想着。
承天殿内。
百官们也是满脸喜意。
尤其是户部、兵部和工部的尚书,更是减轻了诸多工作压力。
“此战若胜,楚国公之功当居前三!”
“楚国公真乃我大晋福星!”
“苏圣年纪虽轻,但所行之事桩桩件件皆立于江山,乃不世之奇才!”
“今日早朝楚国公怎么没来?本官还想当面感激他,化修士为朝廷助力,为天下百姓减轻负担,有大仁大功于江山社稷。”
户部的沈尚书开口。
虽说苏长歌没有上早朝的习惯,但如此大的功绩也不上朝吹哔。
这也太低调了吧。
而就在他说完,太子便站了出来。
“父皇,楚国公此举有大功于社稷,而且儿臣听闻,他是以自身气运作为代价,才换来仙门各派修士的鼎力相助。”
“此等大仁大义,不计较个人得失,一心为公、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之人。”
“儿臣以为,朝廷当予以封赏!”
太子开口为苏长歌邀功。
并非是故意示好。
他跟苏长歌之间早就是同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去拉进两人关系。
之所以如此做,是太子真被苏长歌无私之举给震惊到,那可是整个的道门半数气运,对于个人而言堪称是海量无穷。
然而,为天下百姓和江山社稷,苏长歌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这是何等的品行?
反正太子看在眼里是自愧不如。
而此刻。
随着太子的声音响起。
文武百官中除了丞相秦辅那派,几乎都站出来为苏长歌说话。
“陛下,臣以为太子所言极是,楚国公此番拉拢仙门修士,使其为朝廷效力,有大功于社稷,当予以封赏,以示嘉奖。”
“臣以为滕尚书所言极是。”
“启禀陛下,各地纷纷奏报,伏惟陛下圣恩,楚国公之德。”
“自为国立言以后,今年各地迎来丰收,百姓们安居乐业,喜溢眉梢,而且自楚国公整顿江南吏治以来,贪腐之风骤。”
“政通人和,下情上达,官民之间鱼水情深。”
一名吏部巡查官员开口奏报。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
户部尚书沈林也开口为苏长歌请功。
“陛下,江南盐税收缴一千二百万两白银,比去岁同时期高出四百万两。”
沈林开口,别看只比去岁多出四百万两,但苏长歌整顿江南盐务才两个月不到,换算下来,一年可以为国库多添千万两白银。
而且还没损害到老百姓一分一毫,甚至把盐价还打下来了。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功绩。
此时,殿内的官员听到沈林的话、
也是不由瞠目咂舌。
早就听说江南官员家产颇为丰厚。
难怪,一年贪污上千万两白银,这还不算盘剥百姓的,能不有钱才怪!
而老皇帝听着殿内群臣细数苏长歌的功过,半点没有忌惮之意,反而笑容满面,苏长歌越好,岂不正说明他乃圣明天子?
正所谓伯乐相马。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苏长歌这匹千万里马,也终是要有伯乐来发掘,否则说不定就明珠蒙尘。
而自己,显然就是相马的伯乐。
日后世人提及苏长歌。
有哪个会忘了他?
如此想着。
老皇帝等众人夸的差不多后才开口。
“楚国公乃当世大贤,才干俱佳,朕能得其臂助,犹鱼之有水也。”
说到这,老皇帝顿了顿,继续出声:“今楚国公有德于天下百姓,特赐金车大辂,玄牡二驷、乐则礼器、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此言一出。
文武百官瞬间一脸羡慕之色。
金车大辂,玄牡二驷、乐则礼器,这可是两件九锡之物。
前者赐予德可行者,后者赐予使民和乐者,其中任意之一都算是文武百官的毕生追求,现在倒好,苏长歌一次得俩。
再加上此前的衮冕之服。
算是加三锡了。
更别说还有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荣誉,真真是羡煞旁人。
“臣代舍弟拜谢陛下封赏!”
苏子由站出来,躬身朝老皇帝谢恩,额头却是冒出几分冷汗。
想着等下该如何尽可能委婉的告诉老皇帝,反苏联盟倒了,现在掐算下时间,弟弟苏长歌应该正在山海关看日出...
“免礼平身。”
老皇帝抬手示意苏子由起身。
而后继续道:“正好,苏长歌嫌在皇都无事,就由他来负责对接修士一事。”
“这样也全了他拳拳报国之心。”
声音响起。
刚准备挺起身子的苏子由,又老老实实的躬了回去。
这奇怪的举动瞬间引来众人目光。
“苏卿,你这是何意?”
老皇帝不解的问道。
“陛下,臣弟恐无法担此重任。”苏子由低着脑袋开口。
“为何?此事乃他挑起,由他来主持再合适不过,正所谓举贤不避亲,苏卿你莫要多虑。”老皇帝以为苏子由故意推脱。
三辞三请嘛,他这可太懂了。
但下一刻。
他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非是臣多虑,举贤避亲,而是舍弟....舍弟他此刻大概已经到了山海关。”
苏子由开口。
不敢抬头看老皇帝表情。
而此时。
伴随苏子由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刹那间,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文武百官,皇帝太子,此刻脸色俱是一沉。
“胡来!此子简直是胡来!”
“他怎么能去前线!”
老皇帝握紧拳头,要是苏长歌在面前,估计恨不得给这小子来一拳。
国之吉祥物。
居然一声不吭就跑到前线战场去。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随即,他的目光看向苏子由,不忿怒吼道:“你这兄长怎么当的?”
“长兄如父,为何不出言拦下他,整天由着他性子乱来!他要是出了意外,你让朕如何对天下百姓,对江山社稷交待!”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恼火的看着苏子由。
见状,苏子由也委屈。
弟弟有修为的事他不能说出来,否则会引发轩然大波,可面前这么多双眼睛....
一念至此。
苏子由直接开摆推脱责任。
“陛下,您身为天下之主,君为臣父,要管也是您管,臣怎敢越俎代庖。”
话音落下。
老皇帝瞬间黑了脸。
好一个君为臣父,他倒是想管。
可苏长歌直接先斩后奏,等回过神已经到了山海关,这让他怎么管?
但话虽如此。
他也能理解苏子由的无奈。
苏长歌这小子是真的不好管,动不动就闹些幺蛾子出来。
真是半刻都不消停。
随即,在花了半刻钟平复好情绪后,老皇帝缓缓开口:“传朕旨意,派五百,不,一千虎贲火速赶往山海关保护苏长歌。”
“这场大战,山海关不可丢,苏长歌更不可有事!”
声音响起。
身边的随侍太监立即行动起来。
事关苏福星他可不敢耽误。
而朝野上下,文武百官心中都无力的叹了口气,这位圣人实在太乱来了。
一个身体孱弱,弱不禁风的儒生,为啥老执着于前线,甚至还偷跑出去,这不给大伙添麻烦嘛?就不能安静的做个吉祥物?
众人心念间。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辅,眸中却是闪过一丝喜意。
天赐良机啊!
本来得知仙门修士相助朝廷。
他还以为此战悬了。
但谁知道,苏长歌居然不知死活,擅自去往前线。
这无疑是给了自己绝佳机会!
只要能让他死在那,或者被王庭所俘,圣人出事,大晋必然民心涣散,朝野震动,到时自己就可以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一念至此。
秦辅心中便忍不住的狂喜。
苏长歌。
这可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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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圣人守国门,愿与诸君同生死共进退!
一轮旭日,出于东海之上。
苏长歌闭目凝神,盘腿坐在龙首,身边站着个等高的女童。
“数百年未见,山海关依旧屹立不倒。”
忘忧眺望远方西倚崇山峻岭,东临无垠大海的坚城,眸中露出缅怀之色,“当初此城未有之时,贫道还曾来过此地。”
听到这话。
苏长歌睁开眼看向远处雄关。
托忘忧师祖的福。
他在梦中也曾到过此地。
当时这里还只是一道普通的关隘,游牧民族并不是中原各国主要敌人。
而随着王朝统一,来自外部的压力逐渐增大,山海关作为险要关隘,历经六朝不断加筑,时至今日已成了天下第一雄关。
可以说,只要山海关不被攻破。
即便蛮夷绕山路而行。
以轻骑劫掠中原,也不过是癣疥之疾,补给和规模都无法对中原造成威胁。
更重要的是,占领不了大晋的城池,顶多就是抢完一波就跑,可轻骑兵能抢多少东西?因此蛮夷想入主中原,首破山海关。
念到此处时。
苏长歌看向身边的忘忧,提醒道:“祖师,到了那你别乱跑。”
他本来只想带清玄一个人过来。
毕竟人一多就麻烦。
而且大晋那边也需要人坐镇。
但忘忧是二品修士,苏长歌虽然有她‘把柄’,但也约束不了她的行为。
再者,有她跟在身边也更安全,如此一想,苏长歌也就由着她跟来,不过规矩还是要提前说好,省的到时候惹出麻烦。
此时,忘忧听到苏长歌的话,小眼神瞥了他一眼。
“怎么?你在教我做事?”
“牛爱...”
“不跑就不跑。”
闻言,忘忧吐了吐舌。
其实在询问完苏长歌的意见后,她便可以返回宗门继续躺平。
毕竟她也不是求着苏长歌非学文圣遗留的道经不可,爱学学,不学拉倒,反正她也不欠儒道的,相反儒道欠她莫大人情。
但也许是想再观察苏长歌一阵。
又或许是闲得无聊。
于是便跟着他一同来到山海关,看看这个第四圣身上会再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见状,苏长歌也没赘言,目光看向前方,随着距离山海关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烈,无穷煞气直冲云霄。
可见这里不久前爆发过大战。
而很快,山海关内。
清玄庞大的身躯占据整片天空,瞬间吸引了城中无数官兵的注意。
“这是什么异兽?”
“龙!这是龙!你们快看是龙!”
“龙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
“据传闻,楚国公为当世之圣,得真龙护佑,莫非是楚国公来了?”
“不可能吧,蛮夷引百万大军攻打我朝,前线战况危急,圣人高高在上,尊贵无比,岂会亲身涉险,跑到咱们前线来?”
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响起。
百姓和官兵盯着天上威严莫测的真龙,满脸震撼好奇之色。
与此同时,帅府当中。
信国公于前日率大军赶到山海关。
才刚接手整顿军务。
突兀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眉头不由微微一蹙。
“小武,你去看下外面发生了什么。”
信国公指挥起儿子。
闻言,霍武想都没想,转头看向身边执意要跟来的儿子霍从文。
“从文,你去看下外面发生了什么。”
“爷爷叫的明明是你。”
霍从文顶撞一句。
“军队当中令行禁止,我是你上级,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见状,霍武虎目一瞪,用粗犷的声音吼道:“你要是不听令,现在就滚回家,这里没有父子,只有上级和下级!”
此言一出。
刚才还顶嘴的霍从文乖乖低下头。
老老实实向外走去。
而霍武瞥了眼儿子的背影,低头看向老爹,开口道。
“爹,你此前不是反对文儿上前线,率兵打仗的吗?怎么这次碰上此等大战,反倒带他上前线,这不是置他于险地吗?”
霍武的语气中捎带怨言。
他能接受儿子学兵法,能接受儿子习武,也能接受他带兵打仗。
但这一次,不是小打小闹。
蛮夷百万大军来攻。
他自己尚且不知道能否在此战中活下来,哪里舍得让儿子跟过来?
此时,信国公扫了眼儿子,说道:“雏鹰终究要学会展翅,从文也快到冠龄,老夫当初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开始上阵杀敌。”
“更何况,此战虽然凶险,但对他而言大有裨益。”
信国公开口。
他想借此机会培养孙子。
毕竟打仗又不只是拿刀出去跟敌人对砍,行军布阵、指挥士兵、统筹后勤...
那个不需要经验积累?
就说个简单的。
三千人行军,中途有人要行厕怎么办?不可能全军等一个吧?
若是放任不管,这人要是奸细,或者借此机会逃掉又如何?而最后,留下来的米田共也是痕迹,说不准引起敌军斥候注意。
别看这种事说起来很小。
但这就是经验。
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将领,哪怕只是率领三千人,也必须要掌握这些大小的细节。
至于兵法韬略,那是统帅才接触的东西,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更重要的是揣摩敌方心思,并进行布局,实现己方战略意图。
但事情都是从小做起。
连成百上千人都没办法做到指挥自如,怎么统帅几十万的大军团作战?
除非是天生帅才,可这种人多罕见。
此时,霍武听到老爹的话。
虽然能够理解,他当初也这么来的,但为人父者,谁又希望儿子上战场?
而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儿子的呼喊声。
“爹,爷爷!”
“你们快出来,夫子他来了!”
霍从文看到上空那熟悉的真龙,还有头上坐着的那人,面露惊喜之色。
帅府当中,信国公和霍武两人听到声音,顿时呆愣在原地。
霍从文的夫子...
苏状元!
他怎么到前线来了
陛下、太子、苏右相不是都让他安心待着皇都吗?
抱着这个念头,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门口,映入眼帘的就是清玄那庞大的龙躯,以及龙首上的那个无比面熟的年轻儒生。
看到这一幕。
信国公和霍武的心猛地一咯噔。
圣人不听话怎么办?
在线等。
而此时,苏长歌俯瞰下方被吸引目光的百姓,以及关外驻军扎营的蛮夷。
他本可以悄悄来此,但没必要,不是爱出风头,而是他来这就是为了壮大晋声势,提升士气,悄悄来跟没来有啥区别?
随即,苏长歌开始手搓儒道异象。
下一刻。
只见氤氲彩霞布满整个天空。
他身后浮现一轮大日,全身上下散发淡淡光辉,再配上脚下的真龙。
刹那间,宛如不朽神人降临凡尘。
望着眼前神圣无比的景象。
山海关内的军民当中,有人直接跪地俯首,满脸虔诚之色。
而数十里外的蛮夷斥候看到这一幕,想气出征前那频频出现的异象,再结合眼前这一幕,心中顿时诚惶诚恐起来。
毕竟抛开斥候这个身份不谈。
他也是草原上的牧民。
哪里见过如此宏伟壮观的出场景象,又是龙,又是神人,还有各种异象。
换谁第一次见,出于对神秘力量的敬畏,心中都会感到忐忑不安,甚至是恐惧,自己能战胜被神人庇护的王朝吗?
正此时,一道声音响彻寰宇。
“蛮夷侵我大晋,犯我河山,杀我同胞,血染国土。”
“我苏长歌,虽是一介儒生,但也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愿身先士卒,与诸君同生死共进退,关在人在,关亡人亡!”
“绝不让蛮夷染指关内一寸土地!”
苏长歌开口。
慷慨激昂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一刻,山海关内。
军民们听到上方的是苏圣苏长歌,露出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圣人承载天命,可以说是天命之子,地位仅次于,甚至等同于皇帝陛下,然而如此尊贵的存在,此刻竟然亲自跑到前线。
跟他们并肩作战,同生死共进退!
一刹那。
众人热血顿时上涌,心中振奋,目光炙热的盯着天上苏长歌的身影。
既然选择到前线抵御外敌,他们就做好了把脑袋拴裤腰带上的准备,但苏长歌的出现,让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与苏圣共守国门,壮哉!”
“圣人尚且不惧艰险,吾等有何惧之!誓死不让蛮夷铁骑踏入大晋半步!”
“苏圣得天庇佑,有他坐镇此战必胜!”
兴奋的声音在城中各处响起。
而信国公和霍武两人,虽然也被士气鼓舞,有所振奋,但眼中难掩忧虑。
苏长歌此番前来,又引动天地异象,的确是鼓舞了大晋士气,可该怎么安顿这位圣人,以及朝廷那边陛下又是什么想法。
这些够他爷俩头疼了。
“爹,要不我打晕贤弟送回皇都?”
霍武瓮声瓮气的开口。
儿子他管不住,因为拗不过他爹。
可在贤弟这事上。
他跟他爹却是站在同一阵营。
只不过,当信国公听到儿子的想法,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么足智多谋,为何生了个憨憨儿子,难道是小时候打傻了?早知道当初不该对着脸狂抽。
如此想着。
信国公还是出言解释道。
“此事木已成舟。”
“山海关内无数军民亲眼看见苏圣来此,他又说了同生死共进退的话。”
“若是现在把他强行送回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苏圣?到时秦辅那群旧儒再煽风点火,大晋百姓和将士必定士气大跌。”
说着,他抬手指向真龙道:“而且有真龙在,能不能打晕苏圣。”
“你心里难道就没一点逼数吗?”
此话一出。
霍武尴尬的挠了挠头。
“爹,那我们难道就放任贤弟待在这危急险要之地不管吗?”
“万一出了些闪失。”
“这可比山海关被破还要更加严重。”
霍武开口。
“先看陛下旨意吧。”
“不过事已至此,多半苏长歌这混小子是要留在山海关了。”
看着天上慷慨激昂的圣人,信国公叹气的摇了摇头。
摊上这么一位圣人。
真让人头大。
......
与此同时。
山海关数百里外的蛮夷大营内。
托雷可汗面色忧虑。
就在前几日,他接到秦辅派人来报,得知仙门修士即将相助大晋。
这让他感到压力山大,毕竟草原将士本就不擅长攻城,一般都是靠围住对方,截断粮草补给,逼迫敌人投降,亦或者有奸细里应外合,大开城门,放他们进去。
再不然就是等敌人主动出击。
然后发挥草原骑兵机动性的优势,在野外进行决战,全歼敌人守军。
可现在。
晋军没了粮食补给这一难题。
又一直守城不出来。
他若是强攻,必定损失惨重,而且即便赢了也无力再继续入侵中原。
“苏长歌此子可恶至极,屡次坏本王大计!”越想越气的托雷,愤怒的低吼一声,他不甘就这样跟晋军一直僵持在这。
他要的是入主中原!
也就在此时。
一名身穿儒袍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看容貌是个不折不扣的晋人。
“可汗,秦相那边来信。”
文士捧着信,满脸谄媚的看向托雷、
“哼,又是什么事?”
本就有些恼怒的托雷冷哼一声,接过信件的同时嘴里骂道。
“秦辅这废物,只献了三座边镇给本王,最重要的山海关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朝中又斗不过苏长歌,本王要他有何用!”
说话间,托雷打开了信件。
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
但下一刻,他的瞳孔瞬间放大,脸上浮现出惊愕之色。
“苏长歌在山海关。”
看到内容,托雷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真的假的,软弱可欺虚伪狡诈的儒生,居然会跑到前线山海关来?
正此时。
营帐的帷幕被人掀开。
只见一名斥候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神情紧张的说道。
“启禀可汗,就在刚才,晋军山海关之上,遍布氤氲彩霞,五彩毫光照耀,有个叫苏长歌的神人乘着千丈长的异兽从天而降!”
斥候的语气有些慌张。
而听到苏长歌三字,托雷脸上瞬间露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这简直是天助我王庭!
苏长歌若是不来。
他只剩下用将士性命去攻城,或者引大晋主力出城全歼这两条路。
可现在苏长歌一来。
只要能抓到他。
大晋士气必然跌落谷底,而自己再以此为筹码,要求大晋投降。
若是不降,那便当众羞辱苏长歌,逼他们出城决战,再不行就趁着士气低落时强行攻打,不管怎么说对他肯定有莫大好处。
想到这里。
托雷目光看向面前的文士。
“你立即去找佛门高人,就说苏长歌坐镇山海关,让他们派人前来。”
“此番,即便不能生擒苏长歌。”
“本王也要看到他死!”
坚定霸气的声音回荡在营帐之内。
中年文士点头应了一声,立即转身去联系佛门那边的人。
而看着面前狂喜不止的可汗。
斥候一脸疑惑之色。
可汗他不会是糊涂了吧?
难道对方有神人降临,也是长生天给我们的吉兆不成?
第一百九十三章:妖精,有什么冲我来!只怕你们等下承受不住本圣的摧残!
山海关,帅府当中。
看着上空昭示全城百姓,自己将坐镇前线的苏长歌。
信国公和霍武这对父子简直头大。
圣人守国门。
听起来确实很振奋人心。
但行军打仗并非一味依靠士气,更多的是为帅者的谋略和后勤支援等等。
就跟皇帝御驾亲征一样。
将士们振奋无比。
可哪有如何?
前朝有位皇帝御驾亲征,不仅抢了主帅的指挥权,甚至还亲自披甲上阵。
结果被乱矢射中大腿,吓得抢了一辆驴车就慌乱逃窜,一路向南漂移,速度之快,甚至就连骑着健马的敌人都没追上。
而手下将士见皇帝带头逃窜。
也纷纷丧失战意。
紧接着,便是兵败如山倒,数十万大军瞬间崩溃,被敌军追杀千里。
苏长歌虽然不是皇帝,也不会抢夺指挥权,或者披甲上阵,但作为当世之圣,他要是出了意外,军心必然涣散。
这风险和代价实在太大了。
心念间。
老信国公突然有了主意。
“儿啊,为父有一计,可使苏状元离开山海关,坐镇后方的永兴城。”
永兴城就在山海关后方数百里。
也算是战争前线。
但平日里主要负责为前线输粮、输兵等事,而敌军想要攻打永兴城,必先占领山海关,或者小股部队绕过重重大山。
可小部队又如何威胁一座坚城?
顶多是劫掠周围村庄,抢完一波就赶紧跑路,否则就等着被包围剿杀。
“计将安出?”
霍武听到有计,装作一副儒将模样。
见状,信国公白了他一眼,口中还是说道:“儒生总喜欢遵循中庸那套。”
“假如你说屋子太暗,想要开个窗户,他不一定允许,但你要说把整面墙砸掉,他们就会坐下来调和,愿意开个窗户。”
伴随声音响起。
霍武虽没有完全听懂,但不明觉厉。
“爹,你就说我该怎么办吧!”
见他这都还不明白,信国公的手突然有些痒,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现在还不是教训这憨货二字的时候。
随即,信国公出言:“你要做的很简单,等下只要一见到苏状元,就严词厉声的呵斥他,逼他离开,样子有多凶就多凶。”
“至于剩下的就全交给为父。”
“好!”
霍武想都没想直接点头。
儿子尚且可以说是在身边磨炼,贤弟乃是儒生,根本没必要待在一线。
而就在两父子商量好计策后不久。
苏长歌从天上缓缓落下。
清玄乖乖站在身后,忘忧则是左顾右盼,这里瞧瞧,哪里看看。
此时,苏长歌刚想同信国公打招呼。
霍武便扯着嗓子先声夺人。
“贤弟,前线凶险。”
“你一介儒生,虽精通射艺,也有点气力,但刀剑无眼,难保不会被伤到。”
说到这,霍武语气陡然变凶:“而且你留在这只会给大晋添麻烦,害将士分心,还不速速返回皇都,休要在此胡闹!”
声音中夹杂着不耐烦和恼怒。
见状,全程旁听的霍从文想要向苏长歌解释老爹为何会变成这样。
但话未说出口便遭到呵斥。
“退下!”
“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霍武虎目一瞪,凶神恶煞的盯着儿子。
一瞬间。
一股无形的威压落在霍从文肩上,压得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而就在这时,老信国公猛地一巴掌甩在儿子后脑勺,骂道:“混账东西,苏状元乃当世之圣,你也配在这颐指气使!”
说罢。
他看向静默不语的苏长歌。
“贤侄,你也知道这蛮牛有话直说,从来不过脑子。”
老信国公开口。
但却只是斥责霍武语气不对。
苏长歌自然是听出对方的意思,但并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两父子表演。
而信国公见他迟迟不回话,面色不禁有些尴尬,这孩子咋老是不按套路出牌,他不接这话茬,老夫怎么逼他妥协窗子?
一时之间。
空气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直到霍武打破沉默。
“回去!”
“贤弟你现在就回去,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留在山海关!”
霍武用粗犷的嗓子呼喊着。
苏长歌就站在那,面色平淡如水,丝毫不为对方所动。
看到这一幕,老信国公也唯有硬着头皮道:“苏贤侄,你若真想留在前线也不是不行,但山海关凶险万分,确实不适合你。”
“要不这样,你坐镇后方的永兴城,这样也不算违背誓言。”
“等真无你不可时再调到这来。”
他提出个折中的法子。
苏长歌一听这话,瞬间明白对方的想法,原来是想掀顶开窗啊。
只不过,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窗子开不了。
随即,苏长歌的神情变得肃正起来。
“有亡国者,有亡天下者。”
“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
“蛮夷者,外族禽兽之邦也。”
“若蛮夷攻入关,马踏中原,大晋危矣,天下危矣,我身为大晋臣子、神州百姓,家国天下存亡之秋,焉能置身于事外?!”
苏长歌开口。
半点没有熟人之间说说笑笑,直接言辞正声的表明自己态度。
亡国和亡天下。
在他眼中一直是两个概念。
亡国只是朝代更迭,换个姓氏当皇帝。
但如前世记忆中的五胡乱华、靖康之耻、蒙元灭宋、清兵入关,异族窃据正统,率兽食人,神州沦陷,这就是亡天下。
保国家。
是位居国君和臣下的那些统治者所要考虑的。
而保天下。
即便是普通百姓亦有责任。
这一刻,就算他不是楚国公,不是儒道圣人,也要挺身而出迎战蛮夷。
因为他不想衣冠南渡,崖山殉国,四等人制,吊死煤山,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削发易服类似的事情出现在大晋。
此时,听到苏长歌这番话。
老信国公沉默了。
国可亡,天下不可亡,此刻的山海关已经不仅是国门,更是天下的门户。
站在天下的角度上,苏长歌身为儒道圣人,神州正统传承者,为了天下存亡挺身而出,身兼大义,谁又能说个不字?
再者,即便言辞能反驳又如何?
看他这凝肃的态度。
除非能用强把他从山海关带走,其他什么手段都不管用。
一念至此。
老信国公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文,你在帅府中收拾个院落出来,供你夫子住下。”
话音响起。
霍从文自然是喜出望外。
“夫子,请跟我来。”
而霍武见父亲竟然留下苏长歌,眉头一皱,觉得不对,直接问道:“爹,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开窗,逼贤弟退守永兴城吗?”
此话一出。
老信国公的脸色瞬间黑下去。
见状,苏长歌淡淡一笑。
但并没去管,转头催促霍从文带自己去住所,留霍武独自面对信国公。
很快,帅府内传出一阵凄惨叫声。
.......
时间很快来到深夜。
苏长歌安顿下来。
因为是前线,住处自然跟皇都没得比,但他也不计较这些。
准备明日若是蛮夷攻城,他就上城墙上御敌防守。
毕竟他来这,就是为国装哔。
要是整日缩守在府内。
看着前线士卒浴血厮杀而无动于衷,还如何激励士卒百姓?
只是苦了清玄这丫头,少了墨寒瑛这个智力相匹的玩伴,被迫只能跟忘忧一起,而在经历多个智力游戏的失利后。
清玄捧着脸坐在门口。
四十五度角看天,思考自己龙生的同时,顺带想念远处的朋友。
院落内外,上千名身材魁梧的虎贲卫手持长槊,挺拔的站立着,他们是老皇帝专门宝船送来保护苏长歌性命的护卫。
这其中甚至还有御厨、宫女之流,负责照顾苏长歌的生活起居。
对此,苏长歌并没有推脱。
将他们全部留下。
毕竟这也算老皇帝的一番心意,而且最主要的能让皇都众人放心。
而与此同时。
就在这昏暗寂静的夜里。
山海关外。
几名身穿宽大僧袍,依旧难掩婀娜身材的女子并列而立。
“各位女菩萨。”
“生擒苏长歌之事就拜托你们了。”
白天曾出现在可汗营帐的中年文士,对着面前女子拱手作揖。
“放心,有我们三姐妹出手,就凭苏长歌身边那条小龙,根本拦不住我们。”为首的女人嘴唇一挑,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当得知苏长歌来到山海关时。
波旬当即就下达命令。
让她们带上佛门的几位尊者,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苏长歌带回来。
即便是尸体也行。
而听到女菩萨们这无比笃定的语气。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现在就按计划行动。”
说罢,见对方没有反驳,文士便转头吩咐手下去通传,不多时,悠扬的号角声打破了夜色的静谧,无数火光点亮昏暗的大地。
“杀!!”
“冲啊!攻下山海关!”
嘈杂的声音瞬间响起、
城墙上。
驻守的将士看到夜色下突然亮起地熊熊火光,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呜呜呜.....”
“蛮夷趁夜攻城了!”
号角声伴随呼喊声响彻整个山海关。
霎时间,驻守的将士纷纷拿起长弓箭矢,或者是搬来石头、火油等物守城。
而军营内刚入睡的将士,也在这一瞬间被号角声惊醒,极快的披上甲胄,以伍为单位迅速集合,等待上级的指示。
此后此刻。
整座山海关从睡梦中被唤醒。
帅府当中,梦中惊醒过来的信国公,带上一众从将,急匆匆往城墙上跑。
苏长歌也想跟上前抵挡敌军。
但却被霍武给拦住。
“贤弟,你就好生待在府内。”
“夜里视线模糊,城墙上的将士人多手杂,再加上敌军的流矢。”
“你若出事,为兄万死不能赎罪。”
霍武开口,让苏长歌留在这危险之地他就极不情愿,更别说上城御敌了。
而见霍武不放自己出府,苏长歌没有多想,抬起拳头就准备证明自己的武道修为,好让霍武放心,自己也可以上城作战。
但就在这时。
一声佛号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南无阿弥陀佛。”
“苏圣,我佛得知你坐镇山海关,特派贫僧来此,邀你去西天做客。”
声音响起的一刹那。
霍武整个人瞬间肌肉紧绷,汗毛竖起,放大的瞳孔扫视茫茫夜色。
只见两道身材婀娜的倩影从暗处缓缓走出,女人肤白如霜,腰肢轻细,貌美绝伦,一颦一笑皆勾动男人心中最深处的欲望。
“妖精,有什么冲我来。”
“休要伤我贤弟!”
看着美艳至极的两女,霍武咽了咽口水,挺身而出挡在苏长歌身前。
“呵呵....”
其中一女掩嘴娇笑两声。
“冲你来?”
“你这身板看着壮实,但只是中看不中用,根本不是贫僧对手。”
此话一出,饶是气氛如此严肃的场合,苏长歌看着挡在自己面前,虎背熊腰,魁梧壮硕的霍武,嘴角也是不厚道的扬起。
而霍武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一黑。
“中不中用要试过才知道!”
说罢,他猛地拔出腰间朴刀,眼神无比警惕的盯着对方。
但就在下一刻。
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降临。
朴刀瞬间被碾成齑粉。
霍武只感觉肩上像是多出一座高山,逼迫他弯膝朝对方跪下。
此刻,用尽全身力气的他满脸憋得通红,身躯疯狂颤抖,吐字对苏长歌说道:“贤弟,为兄快顶不住了,快开浩然正气。”
他没有说跑的事情。
毕竟山海关就这么大地方,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潜进来,实力肯定不差。
与其贤弟单独跑,不如搏一把。
而就在他话说完。
苏长歌看差不多到了霍武极限,磅礴的浩然正气瞬间充盈天地。
不是睚眦必报,报复霍武白日掀屋顶的行为,只是他说要试试中不中用,苏长歌只能全了他心意,谁让他是义兄呢。
不过看现在这样子。
的确不中用。
而随着浩然正气的出现。
霍武顿觉肩上的压力消失,嘴里大口喘着粗气,像是经历了一场鏖战。
“呵呵...”
“不会这就不行了吧?”
见他如此,女人发出娇滴滴的嘲笑声。
然而,就在此时。
一道稚嫩的童音从上方传来。
“要不贫道来试试吧。”
声音响起,佛门两女心中猛地一惊,立即转头看过去。
只见不知从何时起,一个长相粉嫩可爱的女童,坐在院落的墙上,满脸笑吟吟的盯着他们,身上散发着令人心惊胆颤的气息。
“你...你是什么人?”
女人刚发问。
前一秒还笑盈盈的忘忧,神色突然凝重起来,抬头看向夜空。
“既然来了,就别藏头露尾了。”
话音刚落。
只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从暗处走出。
“本王原本想趁乱带苏长歌离开,到底还是让仙子给发现了。”
此话一出。
苏长歌立即转头看向老僧。
心中瞬间一震。
对方埋伏在附近,他竟然毫无察觉。
若不是忘忧发现对方的踪迹。
即便自己有菩提宝树和十二品金莲在,今日恐怕多少也要吃些苦头。
“此地生灵众多,你也不想惹来天地惩罚,不妨寻个无人的地方,你我二人做过一场。”忘忧负手在后一副高人姿态。
听到她的话。
老僧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行。”
在他看来,引开忘忧这个二品修士,苏长歌身边就只剩一条真龙。
自己三个女儿全是三品,真龙即便仗着血脉能一打二,可还有一个女儿和众多四品尊者,苏长歌今日必然要被他所擒!
一念至此。
就在老僧的话音落下的一刹那。
他和忘忧同时消失在原地。
而此时,佛门两女看到父亲竟然借皮囊,一直潜伏在附近。
之后还引走了那个实力恐怖的女童。
信心再次占领高地。
“苏长歌,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你若乖乖跟我们离开,姐姐定会让你体验西方极乐的滋味。”
说话间。
女人朝苏长歌抛了个媚眼。
而看着面前国色天香,妩媚动人的佛媛,苏长歌硬了,拳头硬了。
“只怕你们等下承受不住本圣的摧残。”
第一百九十四章:你若敢再前进一步,就将天翻地覆!波旬降临,魔威滔天!
随着声音响起。
一刹那。
气氛变得凝固起来,众人眼神古怪的看向苏长歌。
甚至就连霍武都忍不住回过头。
怎么回事?
贤弟平常看起来挺稳健的,怎么说起话来比自己还没有逼数?
这俩女妖精修为高深莫测,自己堂堂五品武夫都顶不住,贤弟一介书生,就算射艺了得,怕是也经不起她们折腾。
一念至此。
霍武低着声音说道。
“贤弟,你现在虽是天地大儒,可对方也并非善茬,莫要逞强,你顶不住的。”
“还是快把真龙给叫出来吧。”
话音刚落。
一道龙吟声席卷全场。
然而,还未等霍武脸上绽放笑容、
下一刻。
只见数道光芒冲上云霄。
众人抬头看去,清玄正与数个和尚和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缠斗在一起。
双方交手,神通术法碰撞的一刹那。
漆黑的夜空顿时被点亮,七彩光芒闪烁不停,如绚烂的极光,不论是蛮夷,还是大晋士卒,此刻全被天上的景象给震撼到。
“长生天!长生天显灵了!”
“此战我王庭必胜!”
“兄弟们加把劲,一鼓作气攻下山海关,马踏中原!”
蛮夷的将领们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一时间。
攻城的士卒们顿觉身体涌现一股劲力,悍不畏死的架起云梯朝上爬去。
而大晋同样不甘示弱。
“有苏圣在!老天肯定站在我们这!”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兄弟们,誓死不让外族蛮夷踏足我大晋半步!”
双方激烈的呼喊声回荡在朦胧夜色下,而过了不久,伴随刀剑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惨叫和哀嚎成了战场的主旋律。
坐镇城墙的老信国公。
瞥了眼的天空,然后回身朝帅府方向看去,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虽然蛮夷不是第一次趁着夜色攻城,但刚才那阵龙吟以及天上传来的恐怖威压,无一不表明苏长歌那边有事发生。
只是即便知道如此。
作为三军主帅。
他也绝不能在此刻离开前线,否则一旦蛮夷攻破山海关,后果不堪设想。
心念间。
仍然有些不放心的信国公看向自己大儿子,山海关守将霍景。
“景儿,你带一队人去帅府看看。”
“可是爹,这里....”
“苏圣安危要紧,何况这里有老夫指挥,你不用担心。”
信国公摆了摆手,让儿子赶紧去,霍景见状,知道拗不过老爹,咬了咬牙,朝着城下走去,脸上露出几分埋怨之色。
“这群朝堂上养尊处优的文人老爷。”
“没事跑前线来干嘛!”
“简直是瞎搅合,真当念篇文章,就可以击溃敌军打胜仗了吗?”
下了城,霍景在嘴里不停抱怨,作为戍守边关的将领,他最讨厌的就是文官,半点军务不懂,又喜欢站在高处指手画脚。
而对于声名鹊起的苏长歌。
霍景原本还很欣赏。
因为此子反对向蛮夷纳贡和亲,而且还率领三千营击溃了蛮夷精锐。
可这次的事却让他对苏长歌的印象急转直下,在霍景看来,最好的文官和皇帝,就是只要往账上打钱剩下的啥也别管。
但苏长歌这次不顾所有人反对。
擅自跑到前线来。
结果战事一起,害的自己老爹还要分心,派自己去保护他的安危。
这不是瞎搅合是什么?
就在他心念间。
帅府当中。
看着被众多敌人给缠住的真龙。
霍武心中一沉。
本来还指望真龙加贤弟的浩然正气,镇压眼前的两个妖精。
但现在少了重要战力,即便有浩然正气压制,但只凭自己六品武夫的实力,别说护贤弟周全,能以命换命拖住她们都算极好。
正想着。
一道玩味的声音传来。
“苏长歌,现在你最后的依仗也没了。”
“该怎么办呢....”
女人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还是束手就擒,乖乖从了奴家吧。”
说话间,她缓缓褪去身上宽大的僧袍,白嫩细滑的肌肤暴露在空气当中,一脸妩媚之色,让人瞬间血脉喷张。
一刹那,霍武眼中闪过迷离之色。
苏长歌也是心头摇曳。
但转瞬间,他便动用存放在净土当中的慧剑,斩断自己和霍武的谷欠念。
刚升起的色念被斩去。
霍武身子一颤。
望着眼前妩媚动人的女人,只觉一切索然无味,面露圣贤之色。
而另一边,看着两人恢复清明,褪去外衣的女人眸中闪过讶色,父亲波旬为谷欠望主宰,她们则分别为爱谷欠、爱念和爱乐。
这千百年来。
但凡见过她们容貌的男子。
皆被她们挑动色念。
即便修持佛法的高僧也不例外,照样得拜倒在她们石榴裙下。
可这苏长歌,不仅能自己脱离色念掌控,还能带身边人一起,有这种手段,难怪父亲视他为患,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铲除他。
这时,旁边一道声音响起。
“爱乐,不要玩了。”
“任务要紧。”
见妹妹魅惑失败,魔女爱念手中多出一条长满尖刺的皮鞭,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听到姐姐的声音。
爱乐脸上有些遗憾,她还想陪苏长歌多玩一会,用美色挑战他的极限。
但现在确实不是挑逗的时候,随即她抬起细长的玉腿向前走去,樱唇翕启道:“既然你不配合,奴家也只好霸王硬上弓了。”
充满诱惑意味的声音响起。
霍武心中瞬间一紧。
“贤弟,你快跑,为兄替你....”
话音未落。
便被身边的声音给打断。
“谁是霸王还未可知,你若敢再前进一步,就将天翻地覆。”
苏长歌开口,袖中飞出一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墨色灵剑,正是那日玄天剑宗送给他的三品至宝,可以自主杀伐御敌。
对面两个佛媛都是三品修为。
但他有浩然正气封禁天地。
还有佛门无上至宝防身,动起手来只有他动粗的分,哪里轮得到她们放肆。
身旁,霍武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
贤弟装起哔来简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即便老爹来了也要逊色几分。
只是,哔话这东西,嘴上吹吹还行,可看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再加上儒生手无缚鸡之力,霍武心中不禁感到后悔。
后悔没能强行将苏长歌逼回皇都。
而就在这时。
魔女爱乐听到苏长歌的话,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她们早就搜集了苏长歌的所有情报。
知道他有一柄三品至宝。
但那又如何,法宝再好,没有操控也发挥不出全力,她们只需一人抵挡住灵剑的剑气,另一人对苏长歌动手即可。
一念至此。
爱乐迈动她那纤细嫩滑的大腿。
“小郎君。”
“若你是三品半圣,奴家尚且惧你三分,但你才四品而已。”
“纵然浩然正气得到国运加持,也没办法镇压我们,只能将我的修为压制到四品,可就凭你旁边的六品武夫...呵呵...”
爱乐说完,莲步向前落下。
口中还不忘嘲讽。
“即便奴家再进一步,小郎君你又能奈我何?威胁,是要实力支撑的。”
话音刚落。
就在她脚步接触到地面的一刹那。
“爱乐,小心!”
察觉到危险的爱念立即出声,手中长鞭如灵蛇一般蹿出。
下一瞬,凌冽的剑芒宛若一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向爱乐,看到这一幕,上一秒还在嘲讽的她瞬间被吓地娇躯狂颤。
随即,没有过多的思考。
她不惜一切代价的运转体内法力,才堪堪躲过这绝杀的一剑。
但即便如此。
她俏美的脸蛋上也被划出一道血痕。
当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
爱乐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到那狭长的伤痕,她瞬间怒了。
刚才还妩媚动人,满脸娇笑的她。
一张俏脸顿时冷若冰霜。
“姐姐,替我拦住这柄飞剑。”
“我要杀了他!”
说话间,爱乐恨意森然地盯着苏长歌。
本来见他模样长得俊俏,还想带回去好好玩弄,但这家伙居然伤了她的脸!这可是她从万千少女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皮囊!
“好。”
爱念点头答应妹妹的请求。
随即,她手中皮鞭如灵巧的游蛇一般,紧紧缠绕着半空中的飞剑。
看到这一幕,爱乐抓住机会,莲步轻移,身形瞬间闪到苏长歌身边,没有半点赘言,手上多出一把短匕直直刺向他的咽喉。
这是波旬赐给她们的宝物。
用此物刺中苏长歌。
并不会致死,但却可以让他永生永世沉沦在极乐世界当中。
而如此快的速度。
当霍武察觉到时却发现已经晚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匕首一点点接近贤弟,自己却站在旁边无能为力。
然而,预想中的这幕并没发生。
只听风声呼啸。
苏长歌没有半点怜香惜玉,运转周身全部力量,一记强手裂颅砸向爱乐的脸。
突如其来的一拳,爱乐想要躲避却被突然强大数倍的浩然正气给压的不能动弹,而下一刻,她的脑袋便如气球般炸成粉碎。
看到这一幕。
“嘶!嘶!嘶!!!”
霍武和远处的爱念倒吸数口凉气,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长歌。
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在苏长歌这弱不禁风的身体下,既然蕴含着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竟能一拳将四品修士给打爆来!
这霸道无匹的力气。
就算是已经达到当世武道巅峰的三品武夫,恐怕也难以与之匹敌。
同时,单以肉身强悍来论。
苏长歌的这身体魄,即便妖类中的蛟龙和虎狼见到了,也要望而怯步。
然而,就在两人失神之际。
带着一众士卒赶到帅府查看情况的霍景,此刻心中同样满是震撼。
“这特么是读书人?”
霍景看着视线中淡定自若的苏长歌,眸中露出浓浓的震惊之色。
一拳碎骨并不难,只要好好淬炼肉身到武道六品就行,可像苏长歌这样彻底碾成齑粉的,需要的力道完全不亚于四品凶兽。
更重要的是。
苏长歌的表情如此淡定,显然打出这拳时并没有拼尽全力。
这一刻。
霍景甚至不明白老爹叫自己来干嘛。
就对方这无双神力。
到了战场直接化身战神,谁来了都不怵,仅凭一己之力便可凿穿千军万马。
唯有千年前那位力可举鼎,率领三万人横推敌军二十万的霸王,方才有可能在力道上同苏长歌比肩,这还是有可能!
关键是真要遇到危险。
就自己这区区武道五品的实力,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一念至此。
就在众人大受震撼之际。
苏长歌心神运转。
霎时间,半空中的灵剑绽放璀璨光华,凌冽的剑气直接将鞭子斩断。
紧接着一抹寒光在众人眼中闪过,还不等爱念做出反应,苏长歌如法炮制,浩然正气突然磅礴数倍,压的她难以动弹。
下一刻。
她的整副身躯瞬间被剑气搅灭。
而一连灭杀两位强敌,苏长歌的面色依旧保持平淡。
毕竟对精通儒道佛的他来说。
在对方轻敌大意的情况下接连得手,不算什么太值得吹嘘的事。
更何况,他这里只是小打小闹,真正的胜负关键手在于忘忧那边,要是她输了,苏长歌也没绝对把握战胜佛教这位大能。
正想着。
周围众人却是被他这干脆利落的攻势给吓到了。
“你真是我贤弟吗?”
看着苏长歌,霍武满脸质疑之色。
要不是外貌完全一致。
他此刻甚至怀疑眼前的贤弟,是不是某尊绝世凶兽假扮的。
毕竟贤弟的实力他又不是没见过,武道九品百发百中的神射手,除此之外也就文章还行,哪里像眼前这个一样。
不仅力道无双,而且还能御剑杀敌。
妥妥的神人手段!
而此时,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
苏长歌已经懒得回答,转头瞥了眼两名佛媛身上冒出的黑气。
与当初对辩机那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斩草要除根,他想都没想便要运转浩然正气,将这两缕黑气给彻底磨灭。
但就在这时。
一道恐怖无比的气息骤然降临此地。
浩然正气瞬间被驱散。
而似乎是感应到威胁,苏长歌净土当中的十二品金莲和菩提宝树自动显化。
下一刻。
一个披着宽大袈裟,面目无相的人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
他仅是站在那不动。
众人心底便生出难以抑制的恐惧。
这是一种生物的本能,就像是看到了天敌一样,内心止不住的惶恐。
“父亲,快杀了他!”
爱乐尸体上的黑气发出凄厉叫声。
波旬并没有理会。
原本无相的面目化作庄严僧人,身上却是魔威滔天。
“现世佛,千载轮回再相见。”
“我的徒子徒孙,已经混入你的僧宝,穿上你的袈裟,曲解你的佛法。”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波旬开口。
此刻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苏长歌,眉宇间满是居高临下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