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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全文阅读

作者:帅帅辛普森     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txt下载     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心既理,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太学院,黄字丁班。

    苏长歌正在教授学生武道招式,强身健体。

    突兀间,一阵脚步声响起。

    苏长歌停下动作,转头看向门口,赵恒等人见状同样看去。

    下一刻。

    两道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其中一人白发苍苍,众人都认识,太学院的严院长。

    而站他身旁那人,面容儒雅,黑发束冠,二尺美髯,身材修长笔直,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仿若温润如玉的君子,令人心生好感。

    “老夫鲁地孔兴儒。”

    “今日特地来此拜访苏状元。”

    孔兴儒拱手,并没有摆出衍圣公的架子,面露笑意。

    而听到他的名讳。

    赵恒等人脸上不由露出惊愕之色。

    鲁地孔家?

    孔兴儒?

    这不是当代衍圣公的名字吗?!

    想到这,赵恒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苏长歌,眼中满是佩服之意。

    好家伙。

    没想到夫子名气竟然如此大。

    这才过了一夜。

    就让衍圣公亲自过来拜访,

    果然,如夫子这般才华绝世,品格高洁之人,岂会被世俗所蒙尘。

    “在下何德何能,竟能让衍圣公亲自拜访。”苏长歌拱手,口中说着客套话,目光在严院长和孔兴儒身上游移。

    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又为何突然找上门,

    “苏状元过谦了。”

    孔兴儒开口,接着出声问道:

    “刚才老夫在门外。”

    “看到你和学子们都摆出武道招式,这是为何?”

    孔兴儒语气温和,虽然心中觉得武道是卑贱末流,但并没有上来就呵斥,而是询问苏长歌教学生武道的缘由。

    “体为命之本根。”

    “我教学生修炼武道,非是为了与人厮杀斗狠,而是为了强身健体。”

    苏长歌开口解释。

    虽然读书人瞧不起武道,视武者为只知争勇斗狠的莽夫。

    但这并不是什么太忌讳的事情。

    毕竟不管是朝廷法律,还是世俗礼法,都没说不允许读书人练武。

    学文不习武。

    更像读书人约定成俗的一种认知。

    听到这番话,孔兴儒点点头。

    “原来如此。”

    “只不过,老夫以为。”

    “一日之计在于晨,读书人还是要在圣贤书上多下苦工。”

    孔兴儒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衍圣公说得对。”

    苏长歌敷衍的点头,没打算在这上面与对方争执。

    毕竟这属于认知上的差异。

    对方觉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认知上都不同,苏长歌即便说的话再有道理,对方也觉得是在狡辩,既如此,还不如对对对完事,省些口舌。

    孔兴儒见到苏长歌‘认错’,眼中闪过几分欣慰。

    又阻止了一位有才青年的思想滑坡。

    武道?贱类罢了。

    吾辈读书人只要专注圣贤经典,著书立说,养浩然正气。

    不比那些粗鲁莽夫清贵多了?

    随后,孔兴儒没在此事上继续纠结,出声说道。

    “苏状元可有空暇?”

    “同老夫在这太学院内走走。”

    话音落下。

    苏长歌并不感到意外。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衍圣公特地过来肯定是有事。

    “衍圣公相邀,晚辈自然有空暇。”

    随即,苏长歌开口答应下来。

    他也想知道。

    孔兴儒到底为何来找自己。

    不管好坏,快点解决,好继续回来教学生。

    “那苏状元请。”

    孔兴儒抬手,摆出请的姿势。

    严院长看到这一幕,知道自己多余了,随即出声道:“老夫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衍圣公您和苏状元聊。”

    “好,严院长慢走。”

    孔兴儒点点头,目送对方离开。

    “你们且在教室温习功课。”

    “为师去去就回。”

    苏长歌对慕子清等人说完,见他们点头,转身跟孔兴儒离开。

    两人在太学院的道路上闲逛。

    “苏状元。”

    “你觉得太孙如何?”

    孔兴儒见身旁无人,试探的说道。

    “吾与太孙只有一面之缘。”

    事关皇室储君,苏长歌出声夸道:“但观其举止,气度不凡。”

    “只是遇事有些急切,不过这也是少年心性使然,待日后久经磨砺,处事老练之后,想来举止会沉稳许多。”

    一番话下来。

    表达的意思就一个。

    这孩子太年轻,要等将来才能看出来他到底怎么样。

    而听到这个答案,孔兴儒并不意外。

    毕竟太孙确实还小。

    才十七岁,弱冠之年都还未到,非要夸有人君器宇,那纯扯淡。

    他刚才那话,只是想确认苏长歌对太孙有无恶感。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

    随即,孔兴儒开始直入正题。

    “苏状元,储君乃是国之根本。”

    “当今太子子嗣并不旺盛,嫡子只有太孙一人,将来注定肩挑大晋江山。”

    “你有大才,却甘愿隐于太学院之中,当教书育人的夫子,行教化之道,老夫深感佩服。”

    “但苏状元你刚才也说了。”

    “太孙年少,血气方刚,遇事有些急切,难免会误入歧途。”

    “故老夫想请苏状元你担任太孙之师,教导储君,使其沐浴圣贤教化,修身养性,恪守人君之德,如此一来,对大晋江山,对天下万民都是一桩好事。”

    孔兴儒开口,语气诚恳的说道。

    见状,苏长歌蹙了下眉。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太孙请衍圣公当说客,过来说服自己。

    但和上次拒绝太子一样。

    苏长歌并不想再收一名皇孙为弟子,免得将来难做。

    “衍圣公此番来意,晚辈明了。”

    “但储君乃是国之根本。”

    “晚辈弱冠之龄,仅比太孙痴长几岁,才疏学浅,恐岂能胜任。”

    “若是因晚辈一人耽误了太孙,百死都难以恕罪。”

    “故而,非是晚辈不愿教导太孙,而是储君之师,只有才德兼并,德高望重,如衍圣公你这般君子才能够担任。”

    苏长歌开口。

    孔兴儒既然以大晋江山和天下万民,来道德要挟他教太孙。

    那他就同样以万民还回去。

    以年纪太小才疏学浅,怕耽误太孙,耽误天下万民和江山社稷为由。

    拒绝了这份差事。

    顺带捧了一下衍圣公。

    想让他以他自己为模板去给太孙找老师,别再纠缠自己。

    而此时,孔兴儒听完苏长歌的话。

    知道他有推脱之意,可细细一想,觉得也不无道理。

    自己虽然是受太孙所托,说服苏长歌做他夫子,但也要为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考虑,怎么能因太孙的喜好而偏私。

    苏长歌才二十出头。

    让他去教导太孙,确实有些欠考虑。

    唯有像自己这样久经世事,德高望重之人,才能担此重任。

    此外,刚才见苏长歌教弟子习武。

    万一他当上太孙老师,将此恶习教给太孙。

    使太孙不喜仁义,以霸道治国。

    这岂是社稷之福?

    心念至此。

    孔兴儒也就不再强求。

    深深的看了眼苏长歌,觉得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能耽误太孙。

    随后,孔兴儒言明自己的第二个来意。

    “苏状元既然不愿担任太孙之师。”

    “那老夫也不强求。”

    “但有一事,还请苏状元知晓。”

    “皇孙赵恒乃太子内宫良娣所生,非嫡非长,又生性顽劣。”

    “苏状元将此等劣徒收入门墙,日后待此子爪牙渐利,狼子野心暴露,难免会打着你的名义,觊觎正统之位。”

    “还望苏状元早做打算。”

    “最好是将此徒...”

    伴随孔兴儒的声音响起。

    苏长歌脸色愈来愈冷,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出声打断。

    “衍圣公所言,在下已经明了。”

    “但赵恒乃是吾之弟子,其为人秉性吾自知矣,无需他人赘言。”

    “辛苦衍圣公跑这一趟。”

    “在下还要教书,恕不能久陪。”

    说完,苏长歌扭头就走,根本没去理会一脸错愕的衍圣公。

    有一说一。

    要不是这衍圣公还算讲理。

    他连这番话都不会说,直接拂袖离开。

    毕竟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弟子品性怎么样需要你来多嘴?

    你踏马管的可真够宽啊!

    而此时。

    怔在原地的孔兴儒也回过神来。

    看着苏长歌背影,他不由摇了摇头,没有出声挽留。

    觉得此人有些不识好歹。

    自己好言相劝。

    怕他有朝一日被赵恒此獠反噬,陷入夺嫡风波,误了清白和性命。

    但奈何忠言逆耳,反倒受了冷遇。

    由此可见,苏长歌此人虽有才华和品格,但却无识人之明,又不听贤达良言,一意孤行,难怪会被奸佞所蒙蔽。

    跟这种人讲再多道理都无用。

    唯有吃过苦头之后,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都是金玉良言。

    “唉,愚德愚良之人。”

    孔兴儒叹了一声,却没有离开太学院。

    而是让一名路过的学子。

    带他去找严院长。

    毕竟好不容易来皇都一趟。

    自然要找人探讨一下圣贤经典,交流下各自的心得感悟。

    就如此。

    孔兴儒很快来到学宫,找到严院长。

    “衍圣公。”

    “您怎么这就回来了?”

    严院长开口试探,想套出两人聊了些什么内容。

    “本来也只是聊些闲话罢了。”

    孔兴儒笑了笑,随口敷衍过去。

    衍圣公和皇位其实没什么区别,位子只有一个。

    虽然竞争没皇位那么激烈,但他能坐上这个位子,也不是什么愚善之辈,知道严院长这是想套自己的话。

    而见衍圣公不想说给自己听。

    严院长也不恼,岔开话题说道:“衍圣公可知。”

    “就在今日,苏长歌要在朱圣当初为众弟子传道的学堂讲课。”

    “哦?还有此事?”

    孔兴儒眼中闪过一抹好奇之色。

    苏长歌的事迹他倒是知道。

    但此人对圣贤经典的理解感悟却从未听过。

    不过想来苏长歌能考取状元,作出千古诗词,文采应该不差。

    也就在这时。

    严院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衍圣公您既然来了。”

    “不妨留下听完他的课再走。”

    “若是他对圣贤经典有疏漏,或者误解的地方,也可以及时帮忙斧正。”

    严院长开口,语气温和。

    仿佛劝孔兴儒留下来的本意,是真的为了苏长歌着想。

    “苏状元才华过人,何须老夫帮忙斧正。”

    孔兴儒笑着摆了摆手,而后话锋一转,“但闲来无事,听听后辈授课传道也是不错,说不定还能有所获益。”

    “衍圣公客气了。”

    “您是文圣后代,当世大儒,小辈授课哪里谈得上获益。”

    严院长开口,吹捧衍圣公。

    闻言,孔兴儒这次并没有再谦虚,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而与此同时,苏长歌回到班上。

    看着弟子们好奇的眼神,并没有告诉他们交谈的内容。

    只是如往常那般讲课,先讲解了几人课业中出错最多的题目,然后就是温习圣贤经典,毕竟上面所言也不全是错误。

    没必要一竹竿打死一船人。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才是继承先贤绝学,使其遗泽造福众生的最好方法。

    也就如此,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很快,来到申时。

    苏长歌带着慕子清、赵恒等人前往浩然堂,准备为太学院学子讲课。

    “你们猜夫子准备讲什么?”

    赵恒看了眼苏长歌的背影,小声的向众人问道。

    “还有想?肯定是兵法啊。”

    霍从文自信的答道:“夫子师承吾等师祖孙武,兵道之才千古无双。”

    “别忘了,这里可是太学院。”

    “夫子怎么可能在此地公然传授兵法,依我看肯定是算学!”

    沈福开口,脸上露出自信之色,换做曾经他肯定不敢在人前开口,但如今熟络了,跟众人说话也就放开了。

    “几位,在下觉得不然。”

    “夫子能做出千古诗词,而这又是太学,讲的肯定是诗词之道。”

    柳咏文绉绉的说道。

    但霍从文、沈福两人可不这样想。

    三人很快就争执了起来。

    渐渐地,赵恒、慕子白、陈云几人也加入到争吵。

    慕子清瞟了他们一眼,觉得几人都说错了,夫子最擅长的学问绝对不是兵道、算学、诗词,而是更为高深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

    慕子清有些眉目,但并不清楚、

    只是依稀觉得,应该跟善恶好坏、践行真知之类的道理有关。

    正想着,一行人来到浩然堂。

    苏长歌一眼望去。

    此时浩然堂的门已经打开,学子们三五成群的向着里面走去。

    “你们到了里面自己找空位坐下。”

    苏长歌没有给弟子特权,一视同仁,按照先到先选的规矩办。

    “好。”

    慕子清等人纷纷点头。

    随即,苏长歌信步走进浩然堂内。

    刚一进去,瞬间就有无数双目光汇聚在他身上,眼神热切。

    苏长歌扫了一眼。

    前面和中间的座位几乎全部坐满,就后排还剩几十个座位。

    而坐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

    正是衍圣公和严院长,以及太学院的一众夫子和教习。

    “早知道就早些来了。”

    赵恒抱怨一声,但也没动歪心思,与众人一同向后排走去。

    正此时,旁边一位老夫子的声音响起。

    “苏状元。”

    “学子们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你可以开始授课了。”

    “苏状元才华绝世,想来听完此堂课,太学院学子定会受益匪浅。”

    老夫子笑着开口,当众大力吹捧。

    此话一出。

    苏长歌看穿对方捧杀的心思,想等自己授课的时候出声为难。

    但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希望等下自己开口后,朱圣学徒们还能笑着吹捧自己,假笑也行哦。

    随即,苏长歌在近千名学子的注视下走上讲台。

    没有说什么有幸来此的客套话。

    直接步入主题。

    “诸位学子。”

    “今日吾要讲乃是心学,心既理,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苏长歌开口,声音不大。

    但因为浩然堂本身的缘故,却能准确的传到在场众人耳中。

    只不过,伴随他这番话说完。

    全场顿时陷入死寂。

    朱圣门徒的脸也瞬间黑了。

第六十二章:夫子又双叒引动天地异象了!

    “心即理?”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简直是荒谬至极!”

    此刻,严院长等朱圣门徒脸上露出怒容。

    朱圣曾曰,性源于天,性即理也,性在心外。

    万物万物的性都来自于天,性在人身上,就是人性,在其他事物上,就是不同的性,而这些性就是事物的规律。

    这些规律亘古不变,也可以称之为天理。

    天理处在心之外。

    除了天地运转的自然规律外。

    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礼法,也算在亘古不变的天理里面。

    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改变本性。

    可现在,苏长歌居然说心就是理,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这不是荒谬是什么?

    随即,严院长直接起身,出声驳斥道。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这何其之荒谬!”

    “你这根本就是歪理邪说!”

    “吾等皆在你心外,难不成老夫等人就是无物、无理吗?”

    严院长开口诘问,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不仅仅是他。

    在场的朱圣门徒都是满脸怒色。

    像是恨不得立刻跑上台把苏长歌扯下来,好好的揍一顿。

    而那些儒道其他学派。

    则是一脸疑惑,不理解苏长歌为何会说出如此愚昧无知的言论。

    你就算不喜欢朱圣那一套理论,但也不能为了反对而反对,起码要有个合理的论证过程,来证明你所说的话吧。

    可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但凡有眼睛,有耳朵,能触碰到物体的人,都知道这话不对。

    “苏长歌此人徒负虚名。”

    “品行虽佳,但刚愎自用,而且见识浅薄,为众人笑柄。”

    孔兴儒心中暗自摇头。

    而此时,看到众人这副态度。

    苏长歌淡定自若,并没有太大波动。

    早在说出这句话之前。

    他就知道朱圣门徒肯定会炸毛,其他儒生也不理解其中含义。

    随即,面对严院长的诘问。

    苏长歌没有去直接反怼,而是从袖中拿出一张白纸。

    “敢问严院长,这是何物?”

    苏长歌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严院长看着他手中白纸,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这不就是一张白纸吗?

    其他众人同样如是,一脸疑惑的盯着白纸,不知道苏长歌这是想表达什么,不就是一张白纸吗?还能是什么?

    莫非这与普通白纸有什么不同?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但包括衍圣公在内,所有人都不敢开口言明这是何物。

    随即,严院长沉吟了一会后,出声答道。

    “你手中的是张白纸。”

    “但这东西与你刚才所言,老夫所问有何关系?苏状元莫要岔开话题。”

    这番话说出,众人纷纷点头。

    一张普通白纸而已。

    跟你刚才提到的心外无物,心外无理有什么关系?

    也就在这时,苏长歌点了点头。

    “严院长说的不错。”

    “苏某手中拿的确实是一张白纸。”

    “但苏某想说的是,诸位未见此纸前,此纸与诸位之心同寂,而在见过此纸之后,此纸的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说话间,苏长歌将纸撕碎。

    “试问严院长。”

    “刚才那张白纸在何处?”

    苏长歌开口,目光看向台下众人。

    一时之间,众人哑然。

    严院长更是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可。

    他们自然明白,苏长歌问的是刚才那张完整的白纸此时在何处。

    其想表达的意思是白纸虽然被撕碎

    但模样却存在于众人心中。

    可这话若是说出来。

    不就变相等于承认纸在心中,心外无物吗?

    想到这,严院长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出声怒斥道。

    “苏长歌,你这分明就是在诡辩!”

    “朱圣曾曰:性在心外。”

    “可你刚才那番言论,违背圣人道理,实乃谬论,用诡辩蒙蔽天理也!”

    声音响起。

    朱圣门徒纷纷点头应和。

    抛开事实不谈。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肯定是错的。

    毕竟圣人之言乃是天理。

    亘古不变,万世不移。

    我们没办法证明你是对的,但我们可以证明圣人的话绝对是对的。

    你违背圣人之言,不是诡辩是什么?

    “这就开始不讲道理了?”

    看到这一幕,苏长歌觉得这群朱圣门徒实在是迂腐顽固。

    不合他们圣人的道理就是诡辩?

    就是蒙蔽天理?

    那他们心中这天理可真够小的。

    不过朱圣门徒,倒也正常。

    自礼圣开始制定礼法,再到董圣的天人感应,以及朱圣的天理学说。

    他们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用礼法来约束人心,让人人都成为守礼的道德君子,建立一个以道德为法条的社会秩序。

    而朱圣的这套天理学说。

    彻底将儒家,转变成为儒教、礼教。

    礼法成为道德的固有教条。

    然而,不能说礼圣、董圣、朱圣有错。

    礼圣所处的时代天下大乱,董圣所处的时代王朝需要礼法维持统治,朱圣所处的时代王朝统治不稳,时局动荡。

    所以,他们只能用教条这种笨方法来约束人心。

    而苏长歌想做的。

    不是一上来就推翻礼法和现有道德,而是解放人心的自由。

    礼法还是那个礼法。

    但它不再是绝对正确的天理。

    而是要由人的主观意识去做判断,它在不同情况下的好坏善恶。

    随即,苏长歌也懒得理会严院长的呵斥,继续出声道。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若万事万物未曾见过,未曾听过,此物与吾心同寂。”

    “若是见过,听过,此物,推己及万物都在吾心中,由此可知万事万物皆存于心中,吾心即是宇宙,吾心即是天理。”

    苏长歌开口,语气平淡。

    但落在众人耳中,却如天雷炸响,振聋发聩,直接怔在原地。

    细细一想。

    凡是他们所知道的,有意义的东西,皆是见过、听过、碰过的东西。

    而那些未曾见过,未曾听过的事物。

    比方说刚才那张白纸。

    苏长歌未拿出前,他们怎知此物的存在?此物意义更与他们无关。

    而在见过以后,即便被撕毁,其意义、模样却依旧存在心中,由此可见,万事万物不在心外,皆存于心之内也。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到沉思当中。

    就连朱圣学派中有些人。

    此刻都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家圣人的话是否正确。

    “好一个心外无物。”

    “此子竟有如此之才。”

    孔兴儒喃喃自语,觉得苏长歌这番道理看似荒谬,却又难以反驳。

    而在后排,赵恒等人则是云里雾里,这东西对他们太绕,唯有慕子清能听懂,但也只是听懂,没办法全部消化。

    此时,讲台上。

    苏长歌看到众人这般模样并不意外。

    他刚才所言。

    乃是阳明心学的理论基础。

    既事物的意义不是亘古不变的,而是由心来为事物赋予意义。

    在这点上,否定了朱圣性在心外,天理不变的论点,将对事物的客观认知,转到主观认知上,吾心方为天理。

    事物的是非、善恶、好坏。

    不再是由僵化固定的天理来评判,而是由自己的心来判断。

    而这个世界的人。

    在此之前从来没听过类似的道理,一时之间自然难以完全理解。

    随即,苏长歌扫了眼众人。

    准备在心学理论的基础上进行延伸。

    毕竟心即是理。

    只是个体看待世界的一种角度,阳明心学最重要的是‘知、行’。

    “朱圣曾曰:理在气先,格物致知,知之深,则行之必至,无有知之而不能行者;知而不能行,只是知得浅。”

    “故凡事知先而后行。”

    苏长歌开口,声音轻缓平淡。

    但落在严院长等朱圣门徒的耳中,内心却本能的感觉一丝不妙。

    朱圣,危!

    也就在他们刚做此想时。

    声音响起。

    “吾以为,朱圣此言有误。”

    “凡事应当知行合一,致良知。”

    苏长歌开口,没有用太过激进的词,也没完全否定朱圣的道理

    理在气先。

    理者,事物的规律也。

    气者,事物的实质也、

    朱圣认为事物的规律先于实质存在。

    先有规律,再有物质,这属于世界观上的认知。

    这句话如若是放在前世,苏长歌能随便批判,可这个世界是仙佛圣魔之流,因此也就无法界定此话的对错。

    但后面那一长段格物致知的言论。

    肯定是不对的。

    知之深,则行之必至,无有知之而不能行者;知而不能行,只是知得浅。

    这番言论过度强调了‘知’的作用。

    就算按朱圣臆想的那样。

    天理恒在,世间万事万物的规律不变。

    那也不是知道了就能做到。

    脑子会了。

    手就会了?

    手不会就是脑子会的还不够多?

    再者,天理恒变,没有永恒的‘知’,。

    因此更要强调‘行’的作用。

    知行合一,致良知,通过实践来检验人的良知,以及事物的真理。

    而与此同时。

    随着这句‘朱圣此言有误’的话落下。

    严院长等人有些坐不住了。

    目光看向台上的苏长歌,怒意勃发,像是在看儒道异端一般。

    朱圣说:性即理,性在心外。

    你就说:心即理,心外无物。

    朱圣说:凡事知先而后行。

    你就说:知行合一,致良知。

    这不是摆明跟朱圣唱反调,否定朱圣立下的天理学说吗?

    而且,虽然不知道你口中的知行合一、致良知是什么意思,但你说朱圣之言有误,那就是异端,就是歪理邪说!

    心中如此想着。

    但这一次,严院长并没有急着站起来反驳苏长歌言论。

    免得跟刚才一样陷入被动。

    他想等苏长歌说完自己的理论之后,再找出纰漏之处回怼。

    也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夫子。”

    “何谓知行合一,致良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后排一个长相俊美,身姿挺拔的学子站起。

    “那好像是苏状元的弟子。”

    人群中有人喊道。

    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慕子清无动于衷,视线停留在夫子身上。

    闻言,苏长歌看了眼慕子清及台下众人。

    “所谓知行合一,致良知。”

    “知就是指良知,行则是指实际行为。”

    “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

    “人生来就有良知,只是被外界私欲所蒙蔽。”

    “故而吾以为,良知要在心中寻,一念发动处即是行,若此念不善则除之,此念善则行之,去恶为善,践行良知。”

    “知为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思考、学习、认识一件事的时候,实际上就是行动的开始,但只是行的一部分。”

    “思考的念头不善,要立即摒弃。”

    “若念头不善而为之,则道德不存,称不上践行良知。”

    “而若思考的念头是善念,则要立即通过实际行为来践行善念,做到良知与行动合一,如此才算真正的知了。”

    “念善而不行,则是假知,伪善。”

    苏长歌开口。

    平淡的声音却如同雷震一般。

    落在在座每个人的心头。

    这一刻,众人的脑海中轰隆作响,不停回荡苏长歌刚才的话。

    “知行合一,致良知。”

    “知为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一念发动处即是行。”

    “念头不善则弃之,念头善则为之,以实际行动来践行善念。”

    这几句话听起来并没有多复杂。

    事实也是如此。

    知行合一,致良知。

    最难的地方不是让人听懂这个道理,而是去做这件事。

    与文圣、亚圣、礼圣、董圣、朱圣长篇大论的告诉你仁义有多重要不同,知行合一、致良知是要你去做,去践行。

    而不是知道仁义是什么,就代表成为了仁义君子。

    你不去行动,那就是假知,伪善。

    谈不上是仁义君子。

    此时,浩然堂后排,赵恒等人也在思考苏长歌刚才的话。

    突兀间,只见陈云高声喊道。

    “知行合一,致良知!”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我明白夫子这番道理的意思了!”

    陈云开口,病态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露出一抹嫣红。

    他所理解的知行合一、致良知,倒没有夫子那么高深,而是好的念头一动,想到了就去做,不要故意拖延浪费时间。

    不仅仅是他。

    沈福、霍从文、赵恒等人此刻心中也有了各自的见解。

    但大致都是相同。

    就是如苏长歌之前授课提到的那样。

    嘴上和心中工夫都是虚的,将实际行动作为一个人的评定标准。

    这也是为什么要去恶为善。

    恶念是在心中剔除的,善念是行动做出来的,两者的过程就是致良知。

    然而,就在此时。

    浩然堂内响起一道极其愤怒的声音。

    “苏长歌!”

    “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天即是理,理在气先,故凡事必先格物,知先而行后。”

    “心与理,知和行岂能混为一谈!”

    严院长愤怒的咆哮道。

    恐怖的大儒威压如河流奔腾般向周围压去,众人心头猛地一颤。

    紧接着,又有数十位朱圣门徒站起来,面带冷意,怒气勃发的盯着苏长歌,心中已然将他的心学视为歪理邪说。

    这十几人虽然不是大儒。

    但沐浴圣贤道理已久,一身浩然正气也已经入品。

    一同起身,压迫感十足。

    霎时间,两方对峙。

    苏长歌站在台上,面无表情,朱圣门徒站在台下,怒发冲霄。

    也就在这时。

    只见苏长歌缓缓开口道。

    “吾所言若有误。”

    “严儒及在场诸位尽可指出,何必在这强词夺理。”

    “亚圣曾言,人之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

    “由此可见,良知存于性中,而性存于心,故人皆有善心,只是被世俗邪欲蒙蔽,所以需要通过行动来致良知。”

    苏长歌开口,直接抬出亚圣。

    虽然两者没多大关系,就良知二字而已,但也是借用了其中观点。

    按照你们那套理论。

    圣人之言是天理。

    因此朱圣的话是绝对正确的。

    那亚圣呢?

    亚圣的地位不比朱圣要高?

    一时之间,严院长等朱圣门徒蚌住了。

    见他们这个样子,苏长歌没有理会,继续为众人讲解心学。

    “吾有一言,诸位静听。”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苏长歌开口,语气平稳。

    然而。

    就在话音落下之时。

    异象陡生。

    众人眼中只见苏长歌浑身绽放金光,光芒如柱,直冲云霄!

    “夫子又双叒引动天地异象了?!”

    赵恒等人表情呆滞。

第六十三章:皇都沸腾,吾弟长歌有圣人之资!

    刹那间。

    璀璨的金光照亮整个浩然堂。

    原本古色古香的讲堂,顿时金碧辉映起来,好似圣贤传道之所。

    而此时。

    苏长歌挺拔的身姿伫立在光柱当中,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与前面几次的假异象不同。

    这一次的天地异象。

    是真的!

    真的天地异象!

    苏长歌也没想到。

    他取自阳明先生的心学之说,竟然得到了天地认可。

    “夫子之心学,旷古烁今。”

    “如此宏伟壮观的异象,代表夫子的学说不亚于董圣和朱圣。”

    慕子清的声音响起。

    眼中倒映出被金光笼罩的苏长歌。

    身旁赵恒几人听到此话,激动的攥紧拳头,目光中充满着坚定。

    也就在此时,苏长歌感觉自己的儒道修为在不断提升。

    本来八品修身境的他,没有丝毫瓶颈,如水到渠成那般,直接破境晋升到七品明意境,并且还在不断向上攀升。

    而在苏长歌识海内。

    整座天地文宫都在发生剧烈颤动。

    【心即理,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知行合一,致良知】

    【知为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心学之说在文宫内反复回荡。

    声音宏伟清正,如煌煌圣言,蕴含无穷天地至理,发人深省。

    然而。

    还没等苏长歌进到识海探查情况。

    突兀间。

    一声惊雷在众人耳边猛地炸响。

    这一刻,大晋皇都之上。

    黑云覆压而来。

    刚才还晴朗的天气瞬间阴沉下去,大地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密密麻麻地雷电在黑云中游走,好似一条条狂龙盘旋在天上,紧接着,一连串雷声轰然炸响,雷光照亮皇都。

    轰隆隆!

    轰隆隆!

    也就在这骇人景象当中。

    太学院,一道金色光柱贯穿云霄,冲破天际,异常耀眼。

    大晋皇宫内。

    老皇帝端坐在御案前。

    听到外面动静,眉头微蹙,转头看向身边的随侍太监。

    “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老皇帝开口吩咐道。

    “喏。”

    随侍太监点点头。

    迈着精致的小碎步走到殿门。

    下一刻。

    当他看到外面的景象时,面色瞬间被吓得苍白,连忙跑回来喊道。

    “陛下,外面有不祥...天地异象。”

    随侍太监赶忙改口。

    声音颤抖。

    虽然那雷蛇狂走的景象很吓人,但是否不祥,并不是由他来决定。

    “又是天地异象?”

    看到太监战战兢兢的样子,老皇帝心中感觉有些不妙。

    随即,他站起身来。

    在一名太监的搀扶下走出大殿。

    然而,当他看到外面天灾般的景象时,内心瞬间波涛惊涌。

    黑云压城,雷霆万钧。

    这是何等可怕的恐怖景象!

    霎时间。

    老皇帝的脸色阴沉下去。

    国之不祥,必有征兆。

    眼前这无比骇人的天地异象,分明就是上天的警示,是天谴!

    当然,这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如此骇人可怖的异象,极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用来反抗朝廷,反抗朝廷。

    但就在这时。

    搀扶的太监指着右侧的天空说道。

    “陛下,您快看。”

    “那里有道冲破天穹的光柱!”

    太监的语气有些激动。

    闻声,老皇帝立刻转头看去。

    果真有道璀璨耀眼的光柱直穿云霄,而且看样子是在太学院方向。

    这不是不祥征兆,是祥瑞!

    天大的祥瑞!

    “快,快派人去太学院。”

    “问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皇帝开口,有些急切。

    如此浩荡壮观的异象,还是在太学院,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难道那位先生突破到三品半圣境?

    一时之间。

    老皇帝心中升起数个念头。

    不过具体该怎么办。

    还是要等调查清楚太学院内发生了什么事再做打算。

    而此时,皇城外宫的舍人院内。

    正在处理公务的苏子由,耳边突然听到同僚的惊呼声。

    “诸位快来看,发生大事了!”

    “不就是打雷嘛,何至于如此惊慌?”

    “嘶!”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苏子由见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放下笔起身推开窗户看去。

    下一刻。

    可怕的景象出现在他眼中。

    “嘶!”

    苏子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卧槽!

    又双叒是天地异象?!

    苏子由望着那道从太学院升起,贯穿天穹的光柱,一脸惊愕。

    但就在这时,一阵兴奋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哈!”

    “我太学院又添一尊天地大儒!”

    “天地大儒?”

    “观此异象之规模,依我看恐怕只有三品半圣才能配的上!”

    “半圣?!”

    众人眼中皆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儒道共十品,但普通人穷尽一生恐怕也才到五品大儒境。

    而一些天资聪颖之辈,若在圣贤学说上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开创学派分支,便有可能踏入到天地大儒之境。

    至于再上一层的半圣。

    要么立新派,立新说,立新言,或者有大恩于天下社稷。

    否则就只有统合一个学派的所有理论。

    成为该个学派的集大成者,在该学派内的地位仅次于圣人。

    当然,不管是哪一种都必须得到天地认可,否则就算说的在天花乱坠,也没办法突破到天地大儒、半圣及以上。

    而异象就是天地认可的最好证明。

    想到这。

    众人的目光再次看向太学院。

    难道那位先生终于走出最后一步,成为当代理学集大成者?

    一时之间。

    太学院一党的人面露喜色。

    他们虽然不是朱圣学派的核心弟子,但与太学院却是利益相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时,有人转头看向窗边的苏子由。

    “苏尚书,昨日令弟引动之异象,与此异象相比如何?”

    声音响起。

    太学院一党的人脸上露出谑笑。

    毕竟自昨日开始,他们耳边可没少听苏子由故意炫耀他弟。

    如今他们这也出了天地异象。

    而且声势浩荡。

    远胜昨日苏长歌之异象,两者相比较,犹如云泥之别。

    听到这话,苏子由脸黑了下去。

    你们太学院出半圣,高兴归高兴,跑过来拉踩我弟干什么?

    想到这。

    苏子由有些不悦的说道。

    “还未确定是那位先生踏入半圣境界,你们高兴的未免太早了。”

    话音刚落。

    边上就有一道声音响起。

    “不是那位先生。”

    “难道还是你弟苏长歌不成?”

    此话一出,舍人院上下顿时充斥着欢快的气氛。

    只有苏子由黑着脸,缄默不语。

    而与此同时。

    皇都,礼部尚书府邸。

    陆尚书坐在书房。

    正准备临摹苏长歌昨日写下的那副诗词,作为家训流传后代。

    可就在他提笔之际,突然发现窗外远处一束金色光柱直冲云霄,紧接着,天色瞬间阴沉下去,乌云滚滚,雷霆万钧,好似神人震怒,令人心生怖意。

    “金光万丈,贯通天地。”

    “这是异象!”

    “哪位圣贤引动了天地异象?!”

    陆尚书开口,比昨日见到苏长歌引动的异象时还要更加兴奋。

    毕竟两次异象的规模完全不在同个等级。

    “观其方向,应该是太学院那边。”

    陆尚书思忖一句,急忙走出书房,吩咐道:“来人,快备马车。”

    “老夫要去太学院一趟!”

    然而话音落下,却没有仆人回应。

    陆尚书扫了眼周围,发现府中仆人此刻竟都跪在地上祈求。

    不仅仅是他们。

    此时此刻,整个皇都数百万人看到天空这副天灾景象后。

    不少百姓都俯首叩拜光柱,祈求上苍保佑,还有不少人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剩下一些胆子大的,纷纷向光柱处赶去。

    “太学院内有大贤出世!”

    “此等异象,天佑我大晋江山!”

    “黑云怒雷蔽天日,一束金光破苍穹。”

    “兄台,不会作诗可以闭嘴。”

    “我日作三首诗,你说我不会作诗?”

    昏暗的天色下,无数人朝太学院赶去,其中伴随着嘈杂的议论声。

    而此时,太学院,浩然堂内。

    看到眼前被光芒所笼罩,恍然若圣人临尘的苏长歌。

    严院长等朱圣门徒脸色阴沉,而一些本身信念不坚定的门徒,在这天地异象之下,心中信念更是出现一条条裂缝。

    “难道心学是对的?”

    “真如苏长歌所说的那样,朱圣之言有误,凡事要知行合一?”

    随着这个念头的诞生。

    他们心中用朱圣学说天理论所构建的世界,一瞬间轰然崩塌。

    圣人之言不是绝对正确。

    圣人之言不是天理。

    那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衡量事物的一切标准是什么?

    习惯言必谈圣人的他们,此刻对自己的认知产生怀疑。

    一种惶然无措的感觉浮上心头。

    也就在这时。

    苏长歌的声音再次响起。

    “心即理。”

    “知行合一,致良知。”

    “知为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此番话好似一剂良药。

    不少朱圣门徒眼中露出醒悟之色,满脸敬意的看着苏长歌。

    吾心有天理,吾心有良知,何须朱圣之天理来衡量是非,只要致良知,知行合一,去恶为善,依照良知行事即可。

    这一刻,他们看待事物的角度变了。

    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与此同时。

    苏长歌的声音不仅是在浩然堂响起,而是席卷了整个皇都。

    一刹那,天地异象发生变化。

    苏长歌身上那道直贯天穹的光柱绽放出璀璨光芒,空中那漆黑如墨的乌云瞬间被荡空,天地沐浴在祥和金光当中。

    耳边那轰隆作响的雷声。

    此刻更像是神人在为心学擂鼓庆祝,让人心中倍感振奋.

    “立言!立说!”

    “有人另辟蹊径立新言,立新说!”

    读书人的惊呼声响起。

    人群之中,一个年过古稀,杵着拐杖的老人浑身颤抖,神情激动。

    他这一生纵然见过无数风浪,但在这一刻,他的脸上只剩下激动,他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新学诞生!

    继朱圣之后。

    吾儒道很快就将再迎来一位圣人!

    “吾等快去太学院!”

    “立言立说的圣贤就在那!”

    有人指着先前光柱的位置亢奋的嘶吼,声音颤栗,血脉喷张,

    与此同时,舍人院内。

    伴随声音响起。

    苏子由顿时血气上涌,整张脸到脖颈因为过度激动兴奋而变红。

    “这!这是长歌的声音!!”

    苏子由亢奋的喊着,抬手指向太学院的方向,手指都在颤抖。

    一时之间。

    众人皆被他的这句话给震撼到。

    “苏长歌?”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才儒道八品而已。”

    “怎么可能立新言,立新说?!”

    太学院一党的人,目光当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随后,他们转头看向苏子由。

    “苏子由,你真是魔怔了。”

    “这立新说、立新言岂是你弟一个儒道八品的愣头青能做到的。”

    有人开口,出声讥讽道。

    而就在这时,太学院浩然堂内。

    一众人站起身来,满脸敬意的朝着苏长歌拱手深拜。

    “吾等拜谢夫子!”

    “谢夫子今日传道之恩!”

    声音洪亮整齐。

    苏长歌与他们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传道之恩不可不谢,不可不报。

    这一拜,乃是众人为表心中谢意。

    而那些未曾站起的,除了衍圣公以外,几乎全都是朱圣门徒。

    但就在此刻,严院长注意到。

    拜谢苏长歌的人群中。

    竟然还有昔日同为朱圣门徒的人在!

    看到这一幕,严院长心中不由气急,怒火滔天,恨不得起身怒声质问这些转投他派的叛徒,他们对得起朱圣嘛!

    但他知道。

    导致这一切的元凶都是心学。

    都是苏长歌!

    严院长恶狠狠的盯着苏长歌,眼神冰冷,像是在看异端一般。

    而此时,只见苏长歌缓缓开口道。

    “今日,吾苏长歌!”

    “立心学之道。”

    “不论何人,皆可学吾心学,去恶为善,知行合一,致良知。”

    伴随苏长歌开口,整片天穹都在回荡他这段话。

    一瞬间,整个皇都沸腾了。

    “苏长歌!”

    “竟然是苏长歌!”

    “他才弱冠之年而已,居然就能够立新学,得到天地认可!”

    难以置信的声音响彻皇都,众人脸上露出惊愕之色,比刚才看到天地异象的那一刻还要震惊,目瞪口呆的望着太学院。

    也就在这时候。

    舍人院内。

    伴随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上一刻还在讥讽苏子由魔怔了的太学院一党官员,瞬间呆愣在原地。

    苏子由的脸上则露出狂喜之色。

    “吾弟长歌有圣人之资!”

    声音亢奋。

    在这群人耳边久久回荡。

第六十四章:不教而诛?君子之诛!赐衮冕之服!

    太学院,浩然堂。

    随着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严院长眼神冰冷,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心学之道。

    不论何人皆可学。

    自己若是坐视心学大行其道。

    那世间恐怕再无朱圣门徒、朱圣理学的立锥之地!

    理学和心学,绝非简单的学说之争。

    在严院长看来。

    这是正道与歪理邪说的对抗,就如当初文圣诛少正卯那样。

    子曰: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

    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僻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

    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得免于君子之诛。

    而少正卯兼有之。

    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以不诛。

    这段话出自礼圣的著作。

    是不是他假借文圣之口说的并不重要,重点在于上面的内容。

    人有五种罪恶比盗窃还可恶。

    心达而险,内心明白世事,知道善恶好坏,却还要去做险恶之事。

    行辟而坚,行为邪僻却顽固不改。

    言伪而辩,言论虚伪还说的有理有据。

    记丑而博,专门记一些丑恶的东西,而且还拿出来哗众取宠。

    顺非而泽,顺着违背道德的思想来传播邪说。

    这五种罪恶,但凡身上有一种,就免不了要被君子诛杀,而少正卯五恶兼具,乃是小人中的桀雄,所以文圣才将他诛杀。

    而今,在严院长眼中。

    苏长歌的心学忤逆朱圣之说。

    即便天地认可。

    那也绝对是歪理邪说。

    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苏长歌此人五恶以具其三。

    这样的人必须诛杀!

    心念至此。

    严院长看着台上金光笼罩的苏长歌,心中升起一股杀念。

    这一刻,他在心中不断说服自己。

    这不是不教而诛,更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效仿文圣诛少正卯,为了天下百姓不被歪理邪所带偏的君子之诛!

    而与此同时。

    台下作为文圣后代的孔兴儒。

    对于苏长歌的心学。

    并没有像严院长等人那样愤怒。

    反而觉得此子有绝世之才,若干年后或可成为一尊天地大儒或者半圣。

    至于说威胁,文圣之后,衍圣公历经亚圣、礼圣、董圣、朱圣四位圣人,什么时候会因为他们的声望而感到恐惧了?

    不仅如此。

    儒道的影响力越是壮大。

    衍圣公的地位越是尊贵。

    毕竟只要是读书人,走的是儒道,那就要尊崇文圣。

    故而,真正对衍圣公有威胁的。

    不是儒道内的新学说。

    而是像仙门、佛门、武夫这样,不修儒道的异教徒。

    简而言之。

    就是动摇文圣在世人心中地位,或者是触犯衍圣公家族利益的。

    才是孔兴儒的敌人。

    而苏长歌的心学显然不在此列。

    “苏状元弱冠之年便能开宗立说。”

    “老夫佩服。”

    孔兴儒开口,起身来朝苏长歌拱手,表达心中的敬意。

    虽然是立新言,立新说,得到天地认可,但作为当代衍圣公,除了皇帝、圣人以外,孔兴儒没必要向其他人深拜。

    “衍圣公客气了。”

    见状,苏长歌拱手还礼。

    虽然不喜欢孔兴儒之前让自己逐出赵恒的做法,但一码归一码。

    而这一幕落在严院长的眼里。

    让他更加愤怒了。

    因为这代表以衍圣公为首的儒学世家,承认了心学是儒学一派。

    理学,危!

    正此时。

    天空中的异象缓缓消散。

    一切恢复原样。

    “就差一点。”

    “就能直接突破到儒道六品。”

    苏长歌感受到修为停在七品明意境,心中暗忖一句。

    但想想也对,这个世界的心学虽然是自己第一个提出,但心学毕竟不真是他自己的学问,而是前人之泽。

    之所以能引动天地异象。

    靠的大部分都是阳明先生的道理,以及自己对心学的理解。

    能突破到七品已经算不错。

    只不过,等将来修习心学的人多了。

    凭借教化之功,他的修为也会一直增长,就是过程慢了点。

    而此时,正当苏长歌心中思索着。

    突兀间。

    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

    “院长!”

    “院门口聚集了数千读书人,他们都是来拜见苏夫子的。”

    浩然堂的门被推开,一个教习跑了进来,扫了眼台上身姿挺拔的苏长歌,随后看向台下脸色阴沉的严院长。

    而伴随着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苏长歌身上。

    “他们既然是为苏某而来。”

    “自然要一见。”

    苏长歌开口,信步走出浩然堂,前往院门去见被异象引来的百姓。

    “夫子,等等我们!”

    赵恒高喊一句,起身快步跑了过去。

    霍从文等人也不例外。

    只有慕子清独自坐在原位,心中思绪联翩。

    在她看来,夫子立心学之后。

    将来是注定成为圣贤的人,然而自古以来,圣贤弟子中可有女流?

    只是并没有犹豫太久,慕子清就快步跟上前去,不论何人皆可修习心学,夫子都不介意,自己何必在这做小女儿姿态。

    若是真有人挑刺找麻烦。

    那就解决麻烦!

    此时,浩然堂的数百名学子见苏长歌离开,也赶忙跟了上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浩然堂。

    只剩下严儒等朱圣门徒,一脸阴沉的坐在位子上。

    也就在这时。

    一道略有愧疚的声音响起。

    “弟子多谢严儒授业之恩。”

    “但今日听苏夫子一言,弟子如梦初醒,受益良多。”

    “此生愿追随苏夫子。”

    “修习心学,致良知、知行合一。”

    一个三十出头的儒生走到严院长面前,拱手朝他深深一拜。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站起,一道又一道声音响起,十多个儒生对着严院长深拜,答谢他多年来的授业之恩。

    “滚!”

    “你们这群叛徒都给老夫滚!”

    “离开了这里,以后就不再是老夫的弟子,不再是朱圣门徒!”

    看着曾经的弟子,严院长面色铁青,愤怒的喊道。

    此番话说完。

    这些儒生相互对视一眼。

    眼神中皆是愧意。

    但还是再次作揖行礼,然后步伐坚定的走出浩然堂。

    决定摒弃理学,修习心学。

    见状,严院长气的额头青筋暴露。

    他也没想到自己苦心教出来的弟子,居然会真的弃他而去。

    苏长歌之心学,离间师徒人伦。

    可恶!简直该诛!

    而与此同时。

    苏长歌在几位弟子,以及身后大批人的簇拥下来到院门口。

    一眼望去,人潮拥挤。

    门口已然聚集了成千上万的读书人。

    “快看,是苏状元出来了!”

    一声惊呼响起。

    霎时间,万千读书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在苏长歌的身上。

    “苏长歌,见过诸位。”

    苏长歌对着面前众人拱手作揖。

    这些人可能单个很弱小,但汇聚在一起绝对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何谓名望,何谓权力,就是由这些小水珠汇聚而成,苏长歌将来不管想做什么,都需要得到百姓和读书人支持。

    “吾等见过苏状元。”

    数万人作揖行礼,声音洪亮。

    随后,有人开口请求道。

    “苏夫子立心学,得天地认可。”

    “吾等求知若渴,还请苏夫子赐教,为吾等阐述心学之道。”

    声音响起,数万人纷纷应声。

    见状,苏长歌扫了一眼面前乌泱泱的拥挤人群。

    现在讲授心学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上万人实在太多了,

    先不说能不能全都听到他的话,就算声音能够传达到每个人耳中。

    但这群读书人的理解能力有高低之别,很多核心观点可能一时无法理解,从而掉到心即理这个观点中出不来。

    忽视了知行合一和致良知的重要。

    其次。

    苏长歌讲课的时候已经是申时。

    现在已到酉时。

    再过一会太阳就该落山。

    这个时候讲课,总不能让这近万人摸着黑站在太学院吧。

    心念至此,苏长歌开口说道。

    “诸位愿修习心学,苏某乐意之至,自然不会吝啬学问。”

    “但现在已到酉时,天色将晚,而且有人站在后列,未必能听清苏某之言,诸位若是不嫌弃,再过几日苏某会著书传授,将心学之说阐述在书中。”

    伴随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众人眼神一颓。

    但此言有理有据,他虽然心急,但也得承认苏长歌说的有道理。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没有怨言。

    人群也开始散去。

    而后,苏长歌回过身,看向太学院跟上来的学子。

    “尔等谨记,心学之说。”

    “首在知行合一,致良知,去除恶念,践行善念。”

    苏长歌开口,语气凝肃。

    听到声音,太学院学子们眼神坚定的点头答应。

    “夫子教诲,学生谨记于心。”

    声音严肃认真。

    见状,苏长歌没有再多言。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他能做的就是把心学讲解清楚。

    而心学之道,刚开始可能颠覆不了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礼法,但人心自由,伴随时代更替,新事物总会取代旧事物。

    而就在这时,浩然堂内。

    空气格外的沉闷。

    严院长等朱圣门徒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表情晦暗。

    但突兀间,一道低沉之声响起。

    “尔等莫要自暴自弃。”

    “苏长歌心学之说,即便得到天地认可,但却并非儒道正理。”

    “况且其忤逆朱圣言论,根基不正,不过小道罢了,难以久存于世,待到十年、百年之后,必被世人所厌弃。”

    声音响起,严院长众人纷纷起身。

    “多谢先生开导。”

    严院长开口说完。

    补上一句道:“苏长歌此子,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

    “五恶以兼其三。”

    “先生,晚辈觉得待他心学传开,会蛊惑读书人,以其歪理邪说带偏世人,固想请教先生,可对其行君子之诛否?”

    话音落下。

    在座朱圣门徒心中一凛。

    齐齐看向严院长。

    他们没想到,严院长对苏长歌心中竟然恨意至此。

    行君子之诛,表面看上去是为了大义。

    但在世人眼中就是坏了法度和规矩,辩驳不了对方的学说,就把提出学说的人给解决,从源头解决心学之道。

    不教而诛。

    此举日后必被世人所诟病。

    而伴随严院长的话响起。

    低沉之声的主人,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道。

    “君子之诛大可不必。”

    “苏长歌虽为我朱圣学说大敌,但理学岂输于心学之道。”

    “吾辈乃是读书人,要在道理上胜过他。”

    “堂堂正正地告诉世人,心学之说不如朱圣理学,免得被世人诟病。”

    话音落下。

    朱圣门徒们纷纷点头答应。

    “先生所言极是。”

    见状,严院长虽然有些不甘,但出于对这位先生的尊敬,还是附声应和。

    只是在他的心中。

    若心学真的威胁到理学生存。

    那即便是不教而诛,他也要对苏长歌行君子之诛!

    铲除奸邪,以正视听!

    ......

    皇城,一处宫殿内。

    “你对刚才异象之事有何看法?”

    坐在御案前的老皇帝开口,目光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太子。

    “回禀父皇。”

    “儿臣以为这是件好事。”

    “朱圣之学虽好,但门徒太多,而且大多不行实事,空谈仁义。”

    “如今有苏长歌所立的心学在。”

    “理学、心学分庭抗礼,对我大晋朝廷而言乃是好事。”

    太子出声回答,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听到声音,老皇帝点了点头,接着继续说道:“苏长歌立心学,有功于社稷,由你来拟旨奖赏他这次教化之功。”

    “诺。”

    太子点头答应一声。

    但并没有急着去中书省草拟圣旨。

    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后。

    太子出声道。

    “儿臣以为,苏长歌心学之说受天地认可,有教化万民之功。”

    “按照礼制,能安民者,赐衮冕之服、赤舄鞋一双。”

    “但苏长歌数次引动异象,可见品格才能均为出众,儿臣以为可再加赐黄金千两,以及千亩良田,以示皇恩厚重。”

    太子开口,语气恭敬。

    虽然已经有了主见,但还是询问老皇帝对于赏赐的意见。

    而伴随着声音响起。

    老皇帝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恩。”

    “那便按你说的拟旨。”

    “另外,你不是与苏长歌亲近吗?就由你亲自去颁读圣旨吧。”

    老皇帝开口将事情决定下来。

    闻言,太子点头答应。

    “父皇处事周全。”

    “儿臣这就按此意去起草拟旨,再亲自到苏长歌府上颁读圣旨。”

    太子开口,拱手行礼。

    “去吧。”

    老皇帝挥了挥手。

    “儿臣告退。”

    见状,太子踱步退出大殿。

    然后快步前往中书省舍人院起草圣旨,并吩咐太监去准备赏赐的物件。

第六十五章:可以,但是得加钱

    暮色降临。

    苏长歌乘着马车回府。

    “二老爷,前面的路都被堵死了。”

    车夫掀开帘子说道。

    闻言,苏长歌抬头看了眼外面。

    只见几十架马车将整条街道都给占住,只有行人才能通过。

    看到这一幕,苏长歌犹豫了。

    若此时从正门进去。

    必然要被锦上添花的权贵簇拥,然后浪费数刻钟在人情世故上面。

    想到这,苏长歌出声说道。

    “我在此下车就好。”

    “你随便找处地方停好马车,莫要堵住街道的出口。”

    苏长歌开口,说完便下车朝后门走去。

    车夫应了一声后驱车离开。

    随后,苏长歌沿着一条狭窄的巷道踱步而走,快到后门转角时。

    一阵声音传入他耳中。

    “左秀才,苏状元真会走后门吗?”

    “苏状元如何想,在下不知。”

    “但正门皆是达官显贵。”

    “就算苏状元回来,以尔等的身份也极难与他搭上话。”

    “既然如此,还不如另辟蹊径。”

    “反正最多也不过是白等一会儿,与继续留在大门无异。”

    此言一出。

    一众附和声随之响起。

    “是极,左秀才高见。”

    “左秀才放心,若能在此见到苏状元,必会按约定把酬劳付你。”

    苏长歌探头看去。

    只见十几个商贾聚在一起,旁边还有个读书人打扮的年轻儒生。

    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左秀才。

    “这人倒是有几分偏思。”

    苏长歌心念一句,但并没有上前,而是将目光看向旁边的高墙。

    这个年轻儒生的主意是不错。

    没见到自己,他不亏。

    见到了,就能赚取酬劳,横竖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用自己来赚钱。

    还不分账?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随即,苏长歌低声喊了一句。

    “鬼脸面具前辈。”

    “你在吗?”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唰的一下出现在苏长歌视野当中。

    对方没有说话。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前辈。”

    “你能带我从这里进去吗?”

    苏长歌开口,指了指高墙。

    凭他现在武道修为,虽然能够翻墙进去,但姿势却不太雅观。

    而听到此话,鬼脸面具人明显怔了一下,她没想到苏长歌会为这种事喊自己出来,但很快,她就点头答应下来。

    “可以。”

    “但是得加钱。”

    鬼脸面具人开口,语气中不掺杂半点感情。

    “多少银两?”

    苏长歌出声询问。

    对方的责任是保护自己。

    带自己翻墙算是额外的增值服务,加钱不算很过分的要求。

    “一百两。”

    鬼脸面具人竖起一根手指。

    听到声音,苏长歌想都没想,扭头就往正门方向走。

    不是他拿不出这笔钱,但是翻个墙就一百两银子,这都够普通人家省吃俭用好几年,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当然,他也不埋怨鬼脸面具前辈开价贵,毕竟怎么定价是对方的事。

    但他是真不舍得把钱花这上面。

    也就在这时。

    鬼脸面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五十两。”

    闻言,苏长歌不为所动。

    “十两。”

    苏长歌继续向前走。

    “五两,不能再少了。”

    鬼脸面具人开口,一向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声音中多了些许波动。

    “成交。”

    苏长歌转头答应下来。

    接着从袖中拿出一张一百两银票,说道:“前辈,记得找零。”

    话音落下,鬼脸面具人沉默了。

    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但很快,她便如鬼魅一般来到苏长歌面前。

    一把接过银票后,拎起他的衣领纵身跃起,眨眼间就跳到墙内。

    待到苏长歌站稳她已经消失不见。

    “多谢前辈。”

    苏长歌拱手朝空气致谢,心中默默为她打上五星好评。

    同时,通过这次故意接触。

    他大致了解这位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鬼脸前辈是什么样的人。

    爱钱又有职业操守。

    他喜欢。

    而正当苏长歌心里想着时。

    一道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长歌,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回来的,为兄怎么没看见?”

    苏子由有些惊愕的望着自己弟弟。

    异象消失后,他就打卡下班跑回府上,准备接待上门的宾客。

    当然,最重要的是看到弟弟。

    “鬼脸前辈带我翻墙进来的。”

    苏长歌开口,如实说出情况。

    “原来如此。”

    闻言,苏子由点了点头。

    弟弟确实不喜欢应酬。

    随后,他拿出几张千两面额的银票,说道:“这些你留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显然他也知道鬼脸面具人的性格。

    “嗯。”

    苏长歌没有推脱,收好银票。

    有个能随手掏出几千两银票的兄长,感觉还真不错。

    这时,兄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长歌,你今日可是大出风头。”

    看着面前的弟弟,苏子由毫不吝啬的开始夸奖起来。

    “黑云压城,雷电交加。”

    “为兄当时还以为是有天灾降临,直到看见一束神光冲破天际。”

    “才知道是有人引动天地异象。”

    “那时,其他人还说是太学院那位老先生踏入半圣境界。”

    “唯有为兄,指着金光断言道,吾弟长歌有圣人之资,如此声势浩荡的异象,除长歌你之外,世间还有何人能办到?”

    “彼时他们还不相信为兄之言。”

    “直到你声音响起。”

    “他们才心悦拜服,自称井底之蛙,时至今日方知大海之广阔。”

    “并言长歌你将来必定成圣。”

    苏子由开口,越说越激动,一脸的兴奋骄傲之色。

    而苏长歌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听着。

    虽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亿点点艺术加工的成分。

    但就当是兄长花钱请自己听他说话。

    可是很快。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苏长歌发现。

    兄长竟然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还在不停吹嘘自己的事迹。

    “咳咳,兄长,前院还有客人呢。”

    苏长歌出声提醒一句。

    闻言,苏子由这才回过神来。

    “为兄一时兴奋,忘了此事。”

    “不过外面宾客有王伯在招呼,也没什么大碍。”

    苏子由开口。

    颇有几分不尽兴的意味。

    但他也知道,再说下去弟弟就该不耐烦了,于是便就此作罢。

    不过就在这时,王伯急匆匆跑来。

    “大老爷!”

    “诶,二老爷回来啦?”

    看到苏长歌,王伯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因此忘了正事。

    “太子殿下带着陛下旨意前来。”

    声音落下。

    苏长歌脸上露出几分惊诧。

    虽然他早就猜到异象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皇帝肯定会有所赏赐。

    但没想到竟然会是太子亲自过来。

    随即,他与兄长不敢怠慢。

    两人一同来到前院。

    只见一道橙黄色身影站在中间,宾客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见状,苏长歌两兄弟上前拱手作揖。

    其他宾客可以不见,但太子亲临,还是颁布圣旨,要是不见,那就是不敬,若是说不在家,被发现了就是欺君。

    “苏状元客气了。”

    太子抬手将苏长歌两兄弟扶起。

    “你立新学,有教化之功于社稷。”

    “本宫这趟过来,乃是为了宣读陛下旨意,赏赐于你。”

    太子开口。

    “臣恭迎陛下圣旨。”

    苏长歌躬身深拜,等待太子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长歌,蜀地眉山人,久沐圣贤之道,品德贤良,志存高洁,乃朕钦点之状元,而今所立新学,得天地认可,有教化万民之功德。”

    “特赐衮冕之服,赤舄鞋一双,以及千两黄金,千亩良田作为嘉奖。”

    话音落下。

    堂内的宾客顿时瞪大了眼睛。

    内心惊愕无比。

    衮冕之服?

    赤舄鞋?

    这可是九锡中的一样礼器啊!

    要知道,九锡是天资对于臣子最高的荣誉赏赐、

    仅次于死后谥号是文正二字。

    然而,苏长歌如今才弱冠之年,就能获得如此殊荣,可见皇帝对他有多厚爱,将来若再次入仕,拜相封侯未尝不可。

    更别说他兄长已经是中书舍人兼吏部尚书,位高权重。

    想到这。

    众人思路一下子就清晰许多。

    一定要搭上苏家这艘船!

    也就在此时,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臣接旨,谢过陛下圣恩!”

    苏长歌开口,两手抬起与肩平行,接过太子手中的圣旨。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惊讶,老皇帝上来就是九锡之礼,待遇直接拉满,这也太大方了,但他很快就明白,老皇帝的想法一直都是扶持兄长制衡丞相。

    只是因为原身打了外族蛮夷,又在朝会上怒斥百官。

    打断了老皇帝节奏。

    这才会有此前兄长被百官打压一事。

    毕竟皇帝就算是想扶持哪一方,也要找由头才行,不能硬来。

    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而现在,自己立新学引动天地异象,老皇帝为了制衡,自然不会吝啬。

    再者,九锡之礼只是荣誉头衔,没有任何实权,而且是赐给自己,不是兄长,虽然看起来没区别,两兄弟是一家,但要真计较起来,差别还是很大的。

    若兄长这个位子赏赐九锡之礼。

    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妥妥马上要拜相封侯的节奏。

    可自己没有官职。

    拿个荣誉头衔也顶多是让人羡慕。

    当然,这也等于朝廷公开向天下表态,认可心学是儒学之一。

    而且有朝廷替心学背书。

    不用顾虑有人操弄权术,阻止心学传播。

    苏长歌心中正想着。

    一双手突然拍在他肩膀上。

    “我大晋有苏状元这样才华、品格出众的俊才,乃我大晋之福祉。”

    太子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敦。

    “臣谢过殿下夸奖。”

    苏长歌说完,手捧圣旨挺起身子。

    有一说一,太子对他确实不错。

    虽然有故意拉拢的成分,但不可否认,大事上是一点都不糊涂。

    上次涉及到谋害他儿子,太子都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可见是他真有容人之量,也是真有一番雄心抱负在。

    心念至此。

    苏长歌再次出声。

    “太子殿下可否用膳?

    “如蒙不弃,殿下可在臣府上进膳。”

    此言一出。

    太子脸上笑容更盛。

    吃不吃饭不重要,重要的是苏长歌主动出声留他。

    不过作为太子,他还是要避嫌的,于是摆手拒绝,说道:“本宫还要回去向陛下复旨,苏爱卿的心意就心领了。”

    “等过几日,本宫亲自设宴,派人过来接你入府款待。”

    “臣谢过殿下美意。”

    苏长歌开口,拱手感谢。

    旁边宾客看到这一幕,眼中说不出的羡慕。

    随后,太子没有在这久留,寒暄两句放下赏赐之物后就带人离开。

    而祝贺的宾客也被兄长招呼,说是等到几日过后,在云水苑大摆筵席,与一众贤达好友饮酒作乐,共赏美景。

    云水苑是皇都外的一处园林。

    占地近千亩,水榭亭台,雕栏画栋,茂林修竹,花开满园。

    平常供达官显贵们游玩取乐。

    偶尔也会承接宴席。

    但不等于包场。

    只是划出特定区域来办宴席,宾客可以在苑内随意游玩。

    即便如此,那也是银钱如流水。

    而兄长苏子由,其实原本也只是打算在一处酒楼办升迁宴。

    但在他看来。

    弟弟立心学可是大事。

    于是果断将宴席地点改在云水苑。

    对此,苏长歌劝说无果后,只能表示兄长开心就好。

    不过他倒也没太心疼钱

    毕竟苏家上下就两个人,而且平常花销也都不怎么大,如今双喜临门,兄长想隆重一点也无妨,没必要扣扣索索的。

    更何况兄长赚的钱。

    他爱咋花咋花。

    “兄长,宴席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我先回房休息了。”

    敲定完此事后,苏长歌开口说道。

    “长歌你等下。”

    苏子由出声喊住弟弟。

    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张红色的请柬,出声说道:“这封请柬你明日亲自到百花楼送给鱼姑娘,请她一同过来做客。”

    话音落下,苏长歌微微一怔。

    为啥要我亲自过去?

    但想了想,还是接过请柬收入袖中,说道:“知道了,我会去的。”

    说完,苏长歌便信步离开。

    而苏子由见弟弟答应的如此爽快,会心一笑,立即跑去祠堂还愿。

    很快,苏长歌走到房间门口。

    刚推开房门。

    就看到桌上摆满一大堆锈迹斑斑的铜钱,约有数万文的样子。

    知道这是鬼脸前辈的找零,苏长歌并没去清点数目,而是直接躺到床上,相信对方不至于在这点银钱上动手脚。

    随后,他闭上眼睛。

    意识潜入到识海当中的天地文宫内,

    而在暗处,看到这一幕。

    鬼脸面具人有些失望。

    她故意把银子换成铜钱找给苏长歌,就是想让他花时间清点。

    但没想到。

    这个为几两银子跟自己砍价的家伙。

    居然只是简单的瞅了一眼。

    这可是钱啊。

    万一少了一文钱他就不难受吗?

    以己度人。

    鬼脸面具人觉得,要是谁少了自己一文钱,她一定会跟对方计较到底。

    随后,她目光再次看向躺到床上闭目假寐的苏长歌。

    打定主意以后要多坚持一下。

    不能因为是举手之劳,就主动降价,一定要咬死价格不放松!

    大不了...

    大不了就不赚那五两银子!

第六十六章:明悟真意,以造福百姓为目标

    是夜。

    苏长歌意识潜到识海当中。

    轻车熟路的走进文宫。

    一眼望去,殿内还是空荡荡的,只有座高耸的雕像屹立在此。

    “虽然八品修身境是修炼肉身。”

    “但七品明意境,听起来跟武道并无多少关联。”

    “明意,即是明心,这次给予的能力,应该是和心、意有关,明悟道理真意,或者明悟本心,念头通达之类的。”

    苏长歌心中如此想到。

    毕竟叫做文宫。

    总不可能一直和武道有关,半点儒道的能力都没有吧?

    抱着这种想法,苏长歌来到雕像前。

    下一刻。

    一道恢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儒道七品,明意境。”

    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内久久不歇。

    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苏长歌直接抬头看向雕像上面的竹简。

    不多时,一页金色帛书从竹简上掉落,好似羽毛,轻轻地漂浮落下,然后化作一道金光射入自己的眉心处。

    刹那间。

    苏长歌感觉自己好像哪里发生了变化。

    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心、意,本来就不是凭感觉和言语就能阐述的东西。”

    苏长歌心中思忖一句,虽然不知道哪里发生了变化,但想来应该和自己先前猜测差不多,与明心、明意有关。

    就如此,他退出天地文宫。

    起身坐在书案前开始提笔著书,想试试会不会有下笔如有神的感觉。

    很快,洋洋洒洒数千字。

    半篇阳明心学理论,外加注释和亿点点私货写完。

    然而,苏长歌虽然写的很畅快,没有堵塞之处,但跟以前相比并没有太多差别,更没有明悟本心那种顿悟之感。

    心念至此。

    苏长歌不由想到了什么。

    放下笔缓缓站起身,摆出神人擂鼓式开始修炼武道。

    但就在姿势摆好的一刹那。

    他身上的气势陡然发生变化。

    此刻,苏长歌进入到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尊屹立在天地间的神人,一拳递出,高山仰止,如日中天,世间武夫皆要俯首拜服。

    暗处。

    鬼脸面具人被这股气势惊醒。

    “拳道真意?”

    看到这一幕,饶是武道五品的她也不由瞪大了眼睛,神情错愕。

    师父常说她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天才。

    但即便如此,她也是花了大工夫才触碰到武道真意的门槛。

    可现在,眼前这个刚入武道的家伙,只练了几天淬体的招式而已,竟然就领悟了拳道真意,这算怎么回事?

    “莫非他是万万中无一的天才?”

    鬼脸面具人狐疑的想着,心中莫名有了几分危机感。

    按照苏长歌修炼武道的速度。

    再过个一两年。

    自己岂不是就要失业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不用杀人就有钱赚的轻松工作。

    她有些不舍得。

    而此时,苏长歌也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果然如此。”

    “明意明意,明悟武道真意。”

    “数千年前的圣贤前辈,你们到底是怎么教化众生的?”

    苏长歌心中不由怪异的想到。

    但倒也不觉得这个能力有哪里不好,毕竟修炼武道能够强大自身。

    等将来自己武道和儒道都走到尽头,浩然正气镇压仙佛妖魔,然后再开无双和对面讲道理,教化起来确实会方便不少。

    心中这样想着。

    苏长歌修炼武道更加全神贯注。

    很快,等到浩然正气被挥霍一空,他才意犹未尽的停下动作。

    随后便沐浴更衣上床休息。

    而鬼脸面具人则有些睡不着,为自己将来的钱途而发愁。

    就如此,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到了翌日。

    苏长歌洗漱用膳完,搭乘马车来到太学院。

    而当他走到黄字丁班外时。

    一群学子站在堂外,赵恒、霍从文等人则在和他们聊天吹嘘。

    “夫子不仅精通儒学。”

    “算术、兵道、诗词更是登峰造极,当世鲜少有人能与其并肩。”

    “信国公知道吧?”

    “那是我爷爷。”

    “他老人家常在我耳边感叹,夫子在兵道一途,远比他要强上数倍。”

    霍从文开口,得意洋洋的在众多年纪相仿的学子面前吹嘘。

    赵恒则在旁边搭腔,“此言不假,我父亲也常在耳边念叨,说苏夫子有治国安邦,经天纬地之才,让我跟夫子好好学。”

    “敢问令尊是?”

    有名学子好奇的出声问道。

    “当朝太子。”

    赵恒语气平淡的说着,但脸上却有那么一丝得瑟意味。

    听到此话,不少太学院学子沉默了。

    一个信国公的孙子。

    一个太子子嗣。

    想到这,他们不由转头看向慕子白、陈云、沈福等人。

    这群人不会也是顶尖权贵之后吧?

    而正当他们思索时。

    突兀间,霍从文激动的开口喊道。

    “夫子,你来了!”

    此言一出。

    太学院学子纷纷转头看去。

    见到苏长歌,立即跑上前去,他们之所以这么早来,就是有事询问。

    “苏夫子。”

    一众学子拱手作揖喊道。

    “恩。”

    苏长歌点了点头,等他们提问。

    “苏夫子,昨天听了您所讲的道理,我思索了很久。”

    “但就在我想尝试知行合一时,却感到有些迷茫。”

    “仁义等善念需要靠行动去践行,但除了施舍街边乞丐外,孝顺父母以外,学生愚钝,竟不知还有何事可行。”

    话音落下。

    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苏夫子。”

    “书中常言,读书人当心怀天下百姓,以江山社稷为己任。”

    “学生往日倒不觉有何不妥。”

    “但听了您的心学,顿时觉得此言有些空谈不实。”

    “只是当学生想亲身践行时,却发现不知该从何做起,还请夫子教我。”

    话音落下。

    学子们目光灼灼的盯着苏长歌,希望能从他这找到答案。

    而此时,听到他们的话。

    苏长歌有些欣慰。

    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们是真动了行的念头,绝不只是心中想想。

    “你们心中的疑惑我已经知道。”

    “想要知行合一,却不知做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去做。”

    苏长歌开口说完,见众学子点头,继续言道:“对于不知做什么的学子,吾以为,你们可从喜好方面入手。”

    “比如说喜好精巧的器物。”

    “可以向工匠师傅请教原理,亲自动手实践,这也算知行合一。”

    “不必一味拘泥于仁义孝道之上。”

    话音刚落。

    一名学子立即开口问道。

    “苏夫子,可那不是奇技淫巧吗?”

    不少学子都纷纷点头。

    他们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非也。”

    苏长歌摇了摇头,说道:“奇技淫巧乃是指无用的享乐之物。”

    “而技艺本身无高低贵贱之分,若所造之物对百姓有利,造福万民,此技艺当为大善,功劳不亚于为官恤民。”

    说到这。

    苏长歌顿了顿,继续言道。

    “只要所行之事不损碍于人,不违法度,无善无恶,行之亦无妨。”

    “若利于人,则属善行。”

    “但切记莫要利人同时损害无辜之人,否则便是恶行,违背良知。”

    话音落下。

    学子们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随后,苏长歌开始回答第二个疑惑。

    不知该如何去做。

    “心系百姓,绝非放在口中空谈。”

    “你们能有此心得,本夫子倍觉欣慰,至于该如何去做。”

    “吾以为,既然是心系百姓,自然要亲自去问、去了解一方百姓真正需要什么,缺什么,而不是光靠书本看来。”

    “就如医师,若不知病人症状,如何下药治病?”

    “此外,在知道了一地百姓真正需求后,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比如说一地百姓缺水灌溉农田。”

    “那自然要兴水利建沟渠。”

    “若是地处偏远,百姓出行不便,那自然要开辟道路。”

    “不懂水利,那就去学,或者请懂的人,开辟道路缺钱,那就去想办法筹钱、赚钱,缺人就发动附近村庄劳力。”

    “而如何去实现这些事情。”

    “便是你们你们要学的东西,也是你们要想要做的事。”

    苏长歌开口,语气凝肃。

    而他的话落在学子们的耳中,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以往僵化的思路。

    这一刻突然发生了松动。

    他们像是明悟了什么似的,无数念头从脑海中源源不断的冒出。

    但就在这时。

    咚!

    咚!

    咚!

    上课的钟声响起。

    苏长歌扫了眼面前的学子,挥了挥手,“你们先去上课吧。”

    “若是有不懂的事,那便去问擅长此事的人,学无前后,达者为师,道无善恶,善者用之则善,不必介于尊卑。”

    此言一出。

    学子们纷纷点头答应。

    “苏夫子刚才所言,如暮鼓晨钟,学生句句谨记于心。”

    众人拱手深拜后。

    一脸思索的回到各自学堂。

    相对于圣贤书上满口仁义道德,胸怀天下的空谈之言。

    苏长歌的话对他们十分具有冲击力。

    知行合一。

    不必拘泥于仁义孝道之事。

    只要利于百姓,造福万民,或者不损碍于人即可。

    而真正心系百姓。

    就必须要亲自了解百姓,而不是靠书上的文字去认识百姓。

    若是不知百姓需求,就如医师不知病人之疾,而对症下药解决百姓需求,则是他们要行之事,只有这样才能称为心系百姓,否则只是嘴巴一动的伪善伪仁罢了。

    这些话相较于书本来说。

    全是实干之言,替他们指明了做事和努力的方向。

    “等到放学便按苏夫子之言去做。”

    学子们干劲十足的想着。

    而此时,苏长歌刚走进黄字丁班。

    一道声音便响起。

    “夫子,你刚才讲的真好。”

    “我们全给你记下了。”

    赵恒开口,满脸笑意的拿起身边陈云记下的笔记展示。

    见状,苏长歌看了他一眼。

    “刚才为师说的话,你们也要牢记在心,不可懈怠。”

    苏长歌开口,语气依旧凝肃。

    闻言,众人脸色皆是一正。

    “知道了夫子。”

    “我等一定不负夫子厚望,知行合一,致良知,以造福百姓为目标!”

    赵恒等人开口,声音洪亮。

    “嗯。”

    苏长歌点点头,然后说道:

    “今日教授兵法,但不是由为师来教,而是由信国公来教你们。”

    话音落下。

    赵恒等人顿时眼前一亮。

    他们早就听霍从文吹自己家中有沙盘,可以模拟战场对阵。

    而学兵法这几天,他们也时常会聚在一起讨论,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争执,但兵法这东西打嘴炮那分得出对错强弱。

    现在正好是较量的机会。

    一时之间。

    赵恒等人摩拳擦掌,都准备等下用微操把对方的嘴给打服来。

    看到这一幕,苏长歌嘴角微翘。

    希望这群纸上谈兵的新手,等下在老信国公的教导下还能笑出声。

    而他自然也不会闲着。

    这趟去信国公府,苏长歌主要是想请教武道招式和技巧。

    毕竟如今他空有武道修为,在招式和技巧上有所欠缺,而信国公世代武勋,府上肯定少不了刀枪棍棒拳掌等招式。

    就如此。

    一行人光明正大的离开太学院。

    乘坐马车来到信国公府。

    有霍从文在,自然不需要通报,直接就来到了后院的演武场。

    看到他爹霍武正在练习射箭。

    “爹,我回来了!”

    霍从文开口,朝父亲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霍武怔了一下。

    儿子咋这就回来了?难不成苏状元的课他也敢逃?

    心念至此,霍武一脸怒意的回过头,刚想教训,但很快看到苏长歌,立即变脸笑道:“苏贤弟,你怎么来了?”

    “贸然登门,还请霍兄勿怪。”

    “这次前来乃是为了找老国公,请他老人家教授吾弟子兵法。”

    苏长歌开口,拱手作揖。

    “都是自家人,贤弟不必多礼。”

    见状,霍武弓箭都没放下就快步走上前,并朝霍从文说道:“去请祖父过来,就说苏夫子来了,请他教授你们兵法。”

    “诺。”

    霍从文答应一声后快步离开。

    此时,霍武再次开口。

    “苏贤弟,你才弱冠之年。”

    “不仅精通兵法,如今还立新学,能文能武,实在是了不起。”

    霍武一脸敬佩的夸奖道。

    征战沙场多年,这还是他生平头一次对一个读书人如此佩服。

    “霍兄过奖了。”

    苏长歌淡淡一笑。

    随后开门见山的说道。

    “实不相瞒,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事想请霍兄你帮忙。”

    霍武听到这一口一个霍兄,心情极佳,豪爽不羁的喊道:“有什么事贤弟你尽管开口,为兄一定帮你到底。”

    听到这话,苏长歌也不矫情。

    “霍兄。”

    “我想请你教我武艺。”

    声音响起,霍武微微一怔。

    但很快便想起,自己这贤弟不是普通读书人,武道已然入品。

    “哈哈哈...”

    “为兄还当是什么事呢。”

    霍武发出豪爽的笑声,接着问道:“贤弟你想学那门武艺?”

    “我从没学过武艺。”

    “霍兄你看,我应该从哪里学起?”

    苏长歌开口问道。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他都没正儿八经的接触过武道。

    “没学过...那就学射箭吧。”

    霍武沉吟一会,然后扬起手中的弓,自信的说道:“为兄善射。”

第六十七章:君子五射,蛮夷使臣

    “射箭?”

    苏长歌看了眼霍武手中的弓。

    射乃君子六艺其中之一。

    而射有五法。

    分别是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白矢,指的是箭头能射穿靶子,考验君子的臂力强弱。

    参连的难度颇高。

    一箭先发,再连射三箭,看上去就像连成一条的直线。

    剡注,箭矢发射迅疾,瞄时短促,刚上箭就要放箭而中,井仪则是四箭连发,不仅要射在靶子上,还要有井之容仪。

    至于襄尺。

    乃是指臣子与君同射,要向后退一尺地让君,示尊鄙有别。

    这一箭,射的是人情世故。

    而作为刚学射的新人,除了襄尺以外其他的都可以不纳入考虑。

    “既然霍兄善射。”

    “那我便从射箭开始学起。”

    苏长歌开口答应。

    走上演武台准备学习射艺。

    赵恒等人看到这一幕,目光齐齐汇聚在夫子身上,眼中满是好奇。

    像夫子这样堪称全能的奇才。

    射箭应该难不倒他吧?

    “贤弟,你初学射。”

    “先用这副三石的铁胎弓练习吧。”

    霍武出声,拿出一张漆黑的弓递给苏长歌,补充道:

    “你已武道入品。”

    “即便五石之弓也能驾驭。”

    “但你目前最重要的,是掌握搭弓射箭的要领,以及射中固定靶。”

    话音落下。

    苏长歌点点头,接过铁弓。

    刚想拉开弓弦试下。

    但却被霍武急忙出声劝阻。

    “贤弟不可。”

    “弓上无箭不可轻易拉弦。”

    “若是空放,不仅会损伤弓身,还会导致弓身崩裂,伤及自身。”

    霍武开口,顺带递上两支箭矢。

    看得出来他极其爱惜弓。

    “嗯,多谢霍兄提醒。”

    苏长歌点点头,接过箭矢,打消了拉弓空放的念头。

    论搭弓射箭,他本来就是行外人。

    霍武说的乃是经验之谈。

    听到了。

    记在心里总是不会吃亏的。

    随后,苏长歌将箭搭在弦上。

    侧身而立,一手握弓,一手拉弦,摆出和记忆中类似的姿势。

    此时,霍武的声音再次响起。

    “左肩对准目标靶位,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微向前倾。”

    “右手以食指、中指及无名指扣弦,食指置于箭尾上方,中指、无名指置于箭尾下方,左手以虎口推弓固定。”

    霍武开口,语气严肃。

    此时他就像位严厉的老师,不断纠正苏长歌的姿势。

    而很快,在霍武的教导下。

    苏长歌搭弓射箭也越来越像那么回事,身上散发一股莫名的气势。

    “目光瞄准靶心。”

    “瞄准后右肩继续加力,扣弦的右手三指迅速张开,箭即射出。”

    霍武说完,目光停留在苏长歌身上。

    等待他瞄准后射出。

    而此时,苏长歌全神贯注的盯着靶心,浑然忘我。

    也就在这一刻,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仿佛百步穿杨的神箭手,给人一种只要瞄准脱弦,就一定能中的感觉。

    慕子清等人眼神灼灼的盯着夫子。

    相信他能一发命中靶心。

    霍武看到这一幕,眼中不禁流露出浓浓的惊诧之色。

    箭意?

    我没看错吧。

    贤弟他不是才初学射箭吗?

    怎么可能会领悟箭意?

    不只是他。

    此时被霍从文请来的老信国公目睹这一幕,心中也倍觉惊诧。

    苏状元在箭道上也有如此造诣吗?

    也就在这时。

    苏长歌陡然松开右手三指,箭矢如流星般暴掠而出。

    下一刻,在众人的视线下。

    箭矢脱靶了。

    见状,赵恒等人脸上露出遗憾之色。

    “....”

    霍武没有说话,悄然松了口气。

    果然是自己看错了。

    贤弟初学射,怎么可能领悟箭意,而且还一发就命中靶心。

    唯有老信国公,望着那根射空的箭矢,再看了眼苏长歌,刚才那一刹那,他确实感受到一丝丝箭意的痕迹。

    转瞬即逝,但它确实在。

    而此时。

    霍武拍了拍苏长歌的肩膀。

    “贤弟莫要灰心。”

    “想当初为兄也是花了数天苦工,才掌握射箭要领,命中靶心。”

    “即便这样,为兄如今还是成了大晋前九的箭手。”

    “以贤弟你的资质。”

    “只要勤加练习,将来肯定位居前列。”

    霍武开口,语重心长的说道。

    “霍兄过奖了。”

    苏长歌笑了笑,并没有因刚才那一箭没中而感到介怀。

    他的态度很端正,箭道上自己就是新入门的学徒,虽然有天地文宫辅助,但还是要靠自己慢慢积累练习才行。

    就跟武道修炼一样。

    一步一个脚印,都需要自己去走。

    顶多比常人走的快一点罢了。

    也就在这时。

    老信国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苏状元,一日未见,就成了儒道立派宗师,老夫佩服。”

    老信国公开口赞扬道。

    “哪里,老国公您过奖了。”

    苏长歌自谦一句,接着说道:“教兵法一事劳烦您老费心了。”

    “无妨,闲着也是闲着。”

    “正好蛮族那边也消停下来,不再调兵,上次只是虚惊一场。”

    “不过他们很快会再派使臣过来。”

    老信国公开口,瞥了苏长歌一眼,这可是比武勋还激进的主战派。

    但奈何大晋国库空虚,而且皇帝陛下年迈,天时不多,这个时候内部稳定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想开战也没用。

    “恩,多谢国公告知。”

    苏长歌点点头,脸色没有发生变化。

    蛮族使臣要来便来。

    上次和谈被原身给搅合黄了。

    这一次。

    若提出的条件还是像上次那样,那自己说什么都要出手制止。

    我辈读书人,可以战死,可以殉国。

    但脊梁却绝对不能垮。

    外族蛮夷若是执意要打。

    那就打!

    未战先怯,卑躬屈膝的乞求和平,甚至不惜纳贡和亲算怎么回事?

    对方会因为你纳贡和亲就不打你?

    不过是权宜之计,没把握一举拿下大晋,所以才借机敲诈一笔罢了。

    既然如此,与其畏手畏脚。

    不如破而后立。

    利用战争转移百姓和官绅地主的矛盾,重新分配土地等资源。

    否则既不变法,又不开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国力日渐衰弱,敌人越来越强,此消彼长之下,与待宰羔羊无异。

    到那时蛮夷再大举南侵。

    千里枯骨,哀鸿遍野。

    百姓们颠沛流离,生不如死,被蛮夷铁骑踏碎脊梁,当作人牲买卖。

    回想起前世史书上那段黑暗屈辱的历史。

    以及那一个个带血的字眼。

    何其凄惨!

    何其悲凉!

    苏长歌不愿目睹那一幕。

    所以大晋必须要改变。

    要变法!要变强!也唯有这样才能在蛮夷铁骑下护住天下百姓!

    但要做成这事,必须要培养一批志同道合,又有能力的人,再加上手里的枪杆子,如此变法才能顺利推行下去。

    正想着。

    耳边传来老信国公的声音。

    “苏状元。”

    “你就安心的练箭,这帮小崽子交给老夫,保证不会给你教坏。”

    老信国公开口,颇为自信。

    征战沙场如此多年,调教一群新兵蛋子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有劳您老了。”

    闻言,苏长歌点点头。

    随后又拿起一根箭矢搭在弓上,寻找刚才那种忘我的感觉。

    下一刻。

    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身上的气势再次发生变化。

    而看到这一幕。

    老信国公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果然如此。”

    “老夫就知道不会有错。”

    “没想到苏状元竟还是练箭的奇才,初学射艺就能触碰到意境门槛。”

    老信国公心中暗暗想到。

    也就在此时。

    苏长歌的箭矢再次脱弦,啪的一声没入靶子边缘处。

    “不错,竟然中靶了。”

    霍武夸奖一句,心中觉得苏长歌天赋不错,是可塑之才。

    闻言,老信国公摇了摇头。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像这种刚学就摸到箭意门槛的。

    天赋异禀,日进千里,估计再射几箭找到感觉就能命中靶心。

    就算换成山间猎户来教也差不了太多。

    而以苏长歌资质和名气。

    将来必定是圣贤一般的人物。

    担任他的箭术老师,跟青史留名几乎没什么差别。

    想到这。

    老信国公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射艺有天赋,骑术只要不是差到离谱,那骑射也不得了。

    既如此。

    那为何不让苏状元去练下骑术?

    万一要是成了。

    自己这傻儿子就赚大发了。

    圣贤骑术、射艺之师,再进一步还能直接武道之师,一家人都跟着沾光。

    随即,就在苏长歌准备射第三箭时。

    老信国公开口说道。

    “老话说得好。”

    “骑射并学方为上乘。”

    “苏状元若是不嫌弃,老夫这就让霍武带你去校场。”

    “那边不仅能练箭,还能练习骑术。”

    声音响起。

    还没等苏长歌决定是否答应。

    霍武却是蹙紧眉头。

    “爹,您这哪来的老话?孩儿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骑射并学?”

    “这根本是误人子弟之言。”

    “如今苏贤弟连射箭都没学好,就去学骑射,您不会是老糊...”

    霍武开口,还想继续说下去。

    但被老信国公给打断。

    “武儿。”

    “为父很久都没考校你的武艺了。”

    “今日咱爷俩过过招吧。”

    老信国公一脸和善,拿起身边一根最粗的棍子,缓步走上前。

    见此情形。

    霍武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

    赶忙劝阻道。

    “爹,孩儿都四十了。”

    “而且边上还有这么多小辈在。”

    “要不等以后吧,以后有机会咱爷俩再过过招,您现在就...”

    霍武的话还没落下。

    一道棍影袭来。

    吓得他连退数步躲闪。

    随后啪的一声。

    棍子砸在地上,演武台的地板瞬间被这股强横力道轰碎,木屑横飞。

    “内力?!”

    “有您这么狠的爹吗!”

    霍武看着地上的窟窿,瞪大了双眼,额头滴下阵阵冷汗。

    只是还未等他缓过神,又有数重棍影袭来,霍武情急之下从旁边抽出一柄长刀,用刀背挡住老爹袭来的棍子。

    “还敢拿刀对着我?”

    见状,老信国公力道再次加重。

    刀棍发生碰撞。

    嘭的一声。

    霍武虎口一震倒退数步,想要出言认输,但他爹根本不给机会。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见招拆招。

    但他那里是老信国公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棍子打的嗷嗷叫。

    而苏长歌早就跳到台下。

    饶有兴致的看着父慈子孝的戏码,并在心中揣摩老信国公的招式。

    赵恒等人则是完全抱着看戏的态度,脸上笑呵呵的,而其中笑容最灿烂的,当属霍从文,甚至激动时还会挥拳踢腿。

    看得出来。

    这家伙以前没少挨他爹揍。

    很快,盏茶工夫过去。

    霍武有些支撑不住。

    除了脸以外,身上全是父爱的痕迹,红一块紫一块。

    不过好在老信国公的本意只是教训一下,也没想着往死里打,待到棍子出现裂缝快断开后,气就消的差不多了。

    于是停手说道。

    “武儿。”

    “你的武艺怎么退步了。”

    老信国公开口,心情畅快不少。

    “孩儿武艺生疏。”

    “有负父亲厚望,还请恕罪。”.

    感受到身上火辣辣的疼痛,霍武低头抱拳,语气恭敬至极。

    “原来如此。”

    “日后记得勤加练习。”

    “若是再像今日这般不堪,为父可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老信国公开口,像个慈爱的老父亲。

    霍武看到老爹的模样。

    嘴巴张动,似乎想要说话,但身上的疼痛让他老老实实的闭嘴。

    见状,老信国公很是满意。

    棍棒底下出孝子。

    圣贤诚不欺我。

    随后,他转头望向苏长歌。

    “苏状元。”

    “老夫的本意不是直接练习骑射。”

    “只是一直练习射艺,过于枯燥乏味,臂力也吃不消。”

    “去校场正好可以练练骑术。”

    老信国公开口,解释清楚本意。

    闻言,苏长歌想了想。

    觉得确实有些道理,而且多掌握一门技艺对自己也没坏处。

    再者留在这,弟子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射箭上,没办法专心学习兵法,亦或者是钻研其他学问,还不如去校场。

    心念至此。

    苏长歌点头答应道。

    “恩。”

    “还是您老思虑周全。”

    听到此话,老信国公一脸满意,接着瞥了眼不成器的儿子。

    瞧瞧人家苏状元怎么跟老夫说话的。

    再瞧瞧你这憨货。

    看着就来气。

    想到这,老信国公喝道:“你没听到苏状元答应了吗?”

    “还不快去备车。”

    “莫非你还想与为父切磋武艺?”

    声音响起。

    听到切磋武艺四个字。

    霍武不敢怠慢。

    立即朝苏长歌喊道:“贤弟,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

    霍武瞥了眼自己儿子。

    刚才老子挨揍。

    你小子笑的最开心,看来晚上老子也得教教你小子武艺了。

    随即,霍武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

    就带着苏长歌前往校场。

    而站在原地的霍从文接触到老父亲的眼神,身子一颤

    回想起刚才爷爷揍父亲,差点把棍子都给打断的场景,不禁咽了咽口水,将目光看向身边唯一能救自己的爷爷。

    “放心。”

    “你爹要敢打你,老子第一个揍他!”

    老信国公开口,脸上看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之色。

第六十八章:苏状元,您的马来了

    很快。

    苏长歌跟着霍武来到一处军营。

    营地被拒马和鹿砦包围。

    隔数米还有士卒把守,除非是武道高手,否则普通人难以闯入。

    此时,见苏长歌用目光打量周围。

    霍武出声解释道。

    “贤弟。”

    “此乃三千营的一处军营。”

    “皇都禁军共分为五支。”

    “分别是三千营、御林军、亲卫军、虎贲军、护城营。”

    “其中御林军、亲卫军和虎贲军负责戍守皇城,三千营和护城营负责屯卫皇都,禁军总兵力大约有八万人左右。”

    霍武开口,丝毫没把苏长歌当外人。

    但也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毕竟苏长歌兄长是吏部尚书,皇都的兵力对他不是什么大秘密。

    真正的机密,是禁军平常如何布防。

    但这个别说霍武,就连老信国公也不知道,更不敢去知道。

    “多谢霍兄介绍。”

    闻言,苏长歌点了点头。

    若是他没记错,上次兄长官印调动的就是三千营的士卒。

    就是不知道。

    那个欠自己一顿酒的校尉在不在这。

    随后,苏长歌与霍武进到营地,士卒显然认识霍武,连盘问都给免了。

    校场上,数百名士卒正在操练。

    练习射艺的也有不少。

    一个个的都身穿麻衣粗布,或者袒胸露臂,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贤弟,你用这张角弓先练着。”

    霍武开口,将挑好的三石弓和一筒箭矢递给苏长歌。

    “好。”

    苏长歌答应一声。

    但就在他刚接过箭矢和长弓时。

    背后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霍将军。”

    “您今日怎么来了?”

    一个身穿薄甲的校尉主动迎了上来,面色恭敬。

    苏长歌循声望去,发现面容有些眼熟,正是上次包围太学院的校尉,只是相比之前,脸部轮廓要圆润不少。

    “李校尉。”

    “我带我贤弟过来练习射艺。”

    “顺带练下骑术。”

    霍武开口,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不是因为职位高,而是带在身边的苏贤弟很给他长面子。

    “将军的贤弟?”

    闻言,李校尉有些好奇的看过去。

    一刹那,看到苏长歌的这张脸,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苏...苏状元!”

    李校尉失声喊了出来。

    自上次包围太学院学宫后,他原本还担心被人找麻烦。

    直到兵部传来命令。

    将他从正八品的宣节校尉,连升两级,拔擢到正七品致果校尉。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懵了。

    就像是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到他脑袋,让他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升官原来可以这么简单。

    只是帮顶尖权贵一个小忙。

    就能省去数年苦功。

    也正是这样,李校尉本想设宴好好答谢苏长歌。

    但当他到苏府门前。

    看到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权贵,露出一脸讨好谄媚的笑时。

    他呆住了。

    虽然苏长歌只是太学院夫子。

    但人家的身份地位,岂是自己这种泥腿子所能比拟的?

    正七品武官,在这种层次的大人物眼里,又算什么东西?肯出手提拔他就很不错了,说不定已经忘了他这小小校尉。

    而此时。

    见对方认出自己,苏长歌打了声招呼。

    “校尉兄弟,好久不见。”

    听到声音。

    李校尉脸上有些惊讶。

    “苏状元竟还记得在下?”

    “不过在下哪配与您称兄道弟,若不嫌弃叫我李校尉就是。”

    李校尉开口,有些受宠若惊。

    亲身体会过权力的恐怖和地位差距,他不敢再像当初那样随意。

    而听到两人交谈。

    一旁的霍武脸上露出好奇之色。

    “贤弟。”

    “你和李校尉认识?”

    霍武开口,询问两人的关系。

    “认识。”

    “李校尉之前帮了我一个大忙。”

    “而且还欠我一顿酒。”

    苏长歌面露笑意,出声回答道。

    听到这话,李校尉脸上顿时露出感激之色,觉得他真是自己贵人。

    而霍武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校尉。

    既然贤弟这样说。

    那看在贤弟的面子上,日后可以考虑多照顾下此人。

    若是能力足够就拔擢一级,能力不够就再磨砺几年升上去,实在不行给个散职,多加点俸禄,也算是报答他了。

    正想着。

    李校尉的声音响起。

    “苏状元您客气了。”

    “在下当时不过是奉命行事,也是多亏了您才能连升两级。”

    “那顿酒,等您什么时候有空。”

    “随时都可以来找在下还上。”

    李校尉开口。

    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尊敬和感激。

    他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但有恩必报他一直记在心中。

    “嗯。”

    “以后有机会一定。”

    苏长歌笑着点点头。

    他对李校尉的转变倒不觉得有什么,设身处地,换谁来都差不多。

    而且跟那些上门讨好的不同,李校尉最起码没谄媚奉迎,只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本能习惯了上下尊卑。

    随后,苏长歌并没有久聊。

    “李校尉。”

    “我还要练习射艺,等以后有空暇咱们再一起叙旧。”

    苏长歌开口说完。

    “好好。”

    闻言,李校尉连连点头。

    识趣的退至到一旁,没有叨扰苏长歌练习射艺。

    他不是没见过贵人到校场练箭,只能说中不中靶,中谁的靶,全靠运气,但也有不少的武勋贵族能箭无虚发。

    至于读书人,能中靶就不错了。

    当然,李校尉不是轻视。

    毕竟读书人靠的是脑子和笔杆子,练箭只不过是闲暇打发时间罢了。

    此时。

    周围其他人的目光也汇聚过来。

    “那是霍将军的好友吗?”

    “刚才我听到霍将军喊贤弟,关系应该不错。”

    “儒生老爷,应该只是过来打发时间,等下大伙都别笑,射的时候故意射歪一点,给霍将军朋友一点面子。”

    士卒们声音很小,窃窃私语的说着。

    而此时,苏长歌面向靶子。

    举起手中的弓,神情专注,箭矢搭在弦上瞄准靶子中心。

    刚才在信国公府射了两箭以后。

    他逐渐找到了感觉。

    这一刻,他再次进入浑然忘我之境,眼中只剩下前面的靶子。

    “不得不说,贤弟射箭才刚入门。”

    “但这身气势确实唬人。”

    看到这一幕,霍武心中思忖一句。

    如果不是家中那两箭没中。

    光是这一身凌厉气势,他没准还真以为是箭意。

    只可惜...

    突然,咻的一声响起。

    一根箭矢划破空气,如流星一般笔直的插入靶心。

    霎时间,霍武直接怔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面在府上还菜的一批的贤弟,来到校场后竟然一箭命中靶心。

    难不成是运气或者巧合?

    不只是他,旁边的李校尉和众多士卒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固然,一箭命中靶心不算太难。

    很多弓手只要全神贯注。

    基本都能够做到。

    但读书人什么时候射箭这么好了?

    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苏长歌身上,眼神复杂。

    不知道他这是走了狗屎运。

    还是真有实力。

    也就在这时,苏长歌再次搭弓射箭。

    这一次。

    他的动作要比之前快上很多,甚至只是简单的瞄准后。

    箭矢就从弓上脱弦射出。

    啪的一声!

    靶心上多出第二只箭。

    看到这一幕,众人目瞪口呆。

    一次或许是意外,但两次呢?不可能有人运气这么好吧?

    只是,还没等他们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苏长歌再次射出一箭。

    啪的一声!

    又又又命中靶心!

    紧接着,苏长歌的速度越来越快。

    啪啪啪的中靶声不断响起。

    校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目光看向苏长歌。

    “贤弟不会真领悟箭意了吧?”

    “这天赋也太妖孽了!”

    看着靶心处不断增多的箭矢,霍武眼神呆滞,干咽一口口水。

    他自忖自己在箭道上的天赋不差,否则也不可能跻身到大晋前九的箭手行列,可和苏长歌比起来完全就是垃圾。

    不对,不只是他。

    排在他前面的八个人,单以天赋来论,没一个能打的!

    想到这里。

    霍武的眼睛突然一亮。

    贤弟有如此天赋。

    那他作为贤弟的箭术老师,以后传出去岂不是扬名立万?

    他不能当第一,但未来的大晋第一射手却是他教的。

    不就变相等于他是大晋第一?

    也就在此刻。

    霍武终于体会到他老父亲的良苦用心。

    “骑射,必须学骑射。”

    “这么好天赋,不学骑射怎么行!”

    霍武心中如此想着。

    与此同时。

    李校尉等士卒看着靶子,心中对苏长歌无比佩服。

    与文人相轻不同,军营中最看重的就是拳头,谁的实力强谁说话,想哔哔也可以,那你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就行。

    没实力也敢嚼人家舌根,信不信等下嘴都给你打歪来。

    也就如此。

    在士卒钦佩的目光下。

    苏长歌很快射完了箭筒内的箭矢,等他再次下意识伸手去拿时。

    却发现摸了个空。

    “就没了?”

    回过神的苏长歌脸上露出意犹未尽之色。

    在他搭弓射箭每每命中目标时。

    就好像是完成了一个小目标,心中会升起一股股酣畅之感。

    简而言之,就很上头。

    随即,苏长歌转头看向霍武。

    想请他再拿筒箭矢来。

    但还没等自己开口,霍武就抢先出声。

    “贤弟,射了这么久也累了。”

    “正好练习骑术放松下,老话说得好,骑射并学为上乘。”

    “来人,去牵匹战马来!”

    声音响起之后。

    李校尉直接朝马厩方向跑去。

    而苏长歌看着眼前突然转变的霍武,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但凡早有这觉悟。

    他之前也不至于挨那顿毒打。

    不过话又说过来。

    也正是从霍武身上,苏长歌才明白了圣贤为何要学武道。

    因为有的时候,对有的人,拳头真的要比嘴巴更具有说服力,比如老信国公,他用嘴教化不了霍武,但拳头可以。

    心中如此想着。

    苏长歌放下手中的角弓,挥动手臂,活动一下筋骨。

    “贤弟,你口渴吗?”

    “要不为兄去给你拿点水来吧。”

    霍武一脸讨好的说道。

    这哪是贤弟啊,这是自己成为大晋第一射手的希望啊。

    “不用了。”

    闻言,苏长歌连忙摆摆手。

    不知为什么。

    这一刻他从霍武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兄长苏子由的影子。

    莫非这个世界人均弟控属性?

    正想着。

    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

    苏长歌转头看去,只见李校尉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奔驰而来。

    “苏状元,您的马来了。”

    李校尉开口,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苏长歌。

    苏长歌:.....

    这波啊,这波属于恩将仇报啊。

    随即,他出声答谢。

    “多谢李校尉送马前来。”

    苏长歌答谢的同时,接过缰绳,目光看向停在身前的骏马。

    他虽然对马匹没多少了解,但眼前这匹黑马,膘肥身健,体形匀称,鬃毛整齐,比平常拉车的驽马要好上数倍不止。

    这时,霍武的声音响起。

    “此马不错。”

    “而且看上去性子温顺。”

    “李校尉费心了。”

    霍武开口,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将军您过奖了。”

    感受到肩膀传来的重量,李校尉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他刚才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要报答下苏状元,所以才特地跑到马厩,把自己的爱马牵出来供他骑练。

    而此时,苏长歌突然出声。

    “霍兄,李校尉。”

    “士卒们上战场也是骑这样的马鞍吗?”

    苏长歌开口,抬手指着骏马身上用皮革制成的粗陋马鞍。

    “对呀。”

    “没有马鞍的话,兄弟们长期骑马,臀部和裆部会出现磨损。”

    “而且厮杀时还容易从马上掉下。”

    霍武以为他不懂,出声解释道。

    听到这话。

    苏长歌心里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骑兵这么落后,居然连个像样的马鞍都没有。

    不仅如此,马镫、马掌也没有。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

    穷则思变。

    马鞍、马镫、马掌都是为了辅助骑兵骑马而诞生的。

    可这个世界有武道在。

    但凡入品武者,几乎不需要担心从马上掉下来。

    如此一来,马镫、马鞍、马掌这种辅助工具不能说毫无意义,但却没有前世那么至关重要,发展也就停滞下来。

    想到这。

    苏长歌看了一眼霍武。

    最后还是没把马镫、马鞍、马掌告诉他。

    不是敝扫自珍。

    而是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好仿制了。

    大晋这边又缺战马。

    若是技术传到了外族蛮夷那边,到时候反倒对大晋这边不利。

    然而,就在苏长歌思索之际。

    一阵号角声突然响起。

    下一刻。

    士卒们纷纷停下手里的事,穿好衣服,整齐有序的排成队列站好。

    “怎么回事?”

    “为什么突然吹响集合号角?”

    “莫非是发生什么大事?”

    此时,霍武脸上有些疑惑。

第六十九章:蛮夷铁骑精锐,哀兵必胜,骄兵必败

    此时。

    苏长歌也被号角声吸引了注意力。

    望了眼排列整齐的士卒。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校场的高台,只见太子殿下踱步走上去。

    身边还跟着个仪表不凡的官员。

    一袭大红色官袍,须长三尺,长相儒雅,身上散发高位者的威严。

    此人苏长歌认识,正是当朝丞相秦辅。

    “太子殿下和丞相怎么来了?”

    这时,霍武也看到了高台上的两人,

    心中疑惑更甚。

    但他也知道肯定是有事发生。

    于是主动牵起缰绳。

    “贤弟。”

    “我们过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霍武开口,示意苏长歌迂回绕到高台旁边,听听是什么事。

    “嗯。”

    苏长歌点了点头。

    两人一马就这么向着高台走去。

    而此时,高台之上。

    太子和丞相两人站在一起,面向下方排列整齐,面容凝肃的将士。

    “丞相。”

    “我大晋将士与蛮夷相比如何?”

    太子看着台下体格健壮,

    昂首挺胸的将士,

    言语间颇有自信。

    此营,

    乃是三千营最为精锐的士卒。

    而三千营,乃是昔日太祖皇帝所创,初立之时因有三千铁骑闻名。

    时至今日,大晋虽然缺战马,但依旧满足了三千营的战马需求,而且还扩充了步兵和弓兵,用于协同骑兵作战。

    而太子之所以有此问。

    乃是因为上次苏长歌殴打蛮夷使臣后,两国险些开战。

    直到丞相出面安抚。

    蛮夷才答应派人前来重新和谈。

    只不过这次的使臣有些特殊。

    乃是蛮族首领的第四子。

    而且还带了两百铁骑,说是想与大晋的士卒比比谁更勇武。

    但话虽如此,实际上就是带兵前来示威,讨回上次使臣被打的面子,逼迫大晋答应纳贡和亲的条件,甚至牟取更多利益。

    除此之外,蛮夷或许还有借机试探大晋士卒战力的想法。

    只是不管这么说。

    对大晋而言。

    若是能赢下这次的较量,

    在两国谈判上肯定会占据更多话语权。

    说不定还能扬眉吐气,免了纳贡和亲。

    也正因如此。

    大晋答应了蛮夷的要求。

    而老皇帝,

    也将挑选士卒与蛮夷骑兵较量的事交给太子负责。

    此时,

    听到太子的问题。

    丞相秦辅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

    “非是臣想长他人志气。”

    “但这一次,

    外族首领派其四子托托木领兵前来谈判。”

    “而托托木在草原上以勇武著称。”

    “他所带的将士,必然是草原上的铁骑精锐,势不可挡。”

    “我们三千营的将士虽然精壮,但臣有幸见过草原铁骑精锐的威武,与他们相比,三千营的将士还是稍逊一筹。”

    “若是两支铁骑较量,三千营恐怕不是草原铁骑的对手。”

    “故而臣以为。”

    “这次谈判还是以和谈让步为主。”

    “提前准备好岁币,以及送公主出嫁的事宜,免得到时仓促。”

    秦辅开口,语气笃定。

    他不认为大晋将士与蛮夷精锐较量有胜算。

    而原本踌躇满志的太子。

    在听完丞相这番话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他虽然不主战,但蛮夷欺人太甚。

    不仅让大晋纳贡岁币,嫁女和亲,如今还派铁骑示威,逼迫大晋答应条件。

    若是就这样屈辱的捏着鼻子认了。

    太子有些不甘心。

    可是,丞相的话就像是一盆凉水浇在他头上,让他认清现实。

    也就在这时。

    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丞相果然深思熟虑。”

    “未忧胜,先忧败,

    一言就认定我大晋将士必败无疑。”

    “提前准备给蛮夷纳贡和亲。”

    “我大晋有丞相你在,

    真乃蛮夷之福也,

    长歌佩服至极。”

    苏长歌开口,阴阳怪气。

    听到此话,秦辅转过头看向苏长歌,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番话表面上是佩服他。

    但任谁都听得出来。

    苏长歌是在讥讽他未战先怯。

    并且担任大晋丞相,却是福及蛮夷,话里话外骂他曲通蛮夷。

    损大晋而利蛮夷。

    此时,太子也循声看到了苏长歌。

    “苏状元,你怎会在此地?”

    太子开口询问道。

    “臣参见太子殿下。”

    苏长歌拱手作揖,然后解释道:“臣今日随霍将军来此练习射艺。”

    话音落下。

    太子目光看向一旁牵马的霍武。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见状,霍武赶紧拱手作揖。

    “原来是这样。”

    太子点点头,知道苏长歌与老信国公交好,因此心中并无芥蒂。

    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苏长歌一个读书人跑来练箭干嘛。

    正想着,丞相的声音响起。

    “苏状元。”

    “你不在太学院教书,跑来校场练习射艺,老夫并无意见。”

    “但此次两国和谈乃是大事。”

    “若像你上次那样,殴打外族使臣,只会挑起两国之间矛盾。”

    “更何况,上一次如果不是外族首领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单凭你殴打使臣一事,就足以对方借机与我大晋开战。”

    秦辅开口。

    数落起苏长歌殴打使臣之事。

    但随后话锋又一转

    “当然,老夫不是埋怨苏状元你。”

    “只是你还年轻,两国邦交之事涉及太深,你把握不住。”

    “轻率妄为只会惹来更大的祸事。”

    “纳贡和亲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难道苏状元你想见到两国兵锋相交,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

    “还是说,你想用我大晋将士的鲜血,去争这一时之气!”

    秦辅开口,语气突然加重,从刚开始长辈对晚辈语重心长的敦敦教诲,变得严肃端正起来,脸上神情不怒自威。

    见状,苏长歌并没有被吓着,直接开口大声质问道。

    “一时之气?”

    “好一个一时之气!”

    “外族蛮夷无礼,派铁骑过来羞辱逼迫我大晋答应纳贡和亲!”

    “尔身为大晋之丞相。”

    “不思如何报效朝廷,维护大晋尊严。”

    “反而未战先怯,指责他人不与你一同弯下脊梁,向外族卑躬屈膝。”

    “将维护国体尊严贬为一时之气!”

    “秦辅!”

    “尔为大晋之民乎!”

    苏长歌开口大声质问。

    没给这位丞相留半点面子。

    蛮夷这次来势汹汹,摆明是向大晋示威,羞辱逼迫大晋。

    相当于往大晋的脸上甩了一巴掌,再吐了口唾骂,结果你踏马不仅不打回去,还笑嘻嘻的答应对方纳贡和亲的条件。

    同时还不允许其他人打回去。

    真应了那句老话。

    有的人跪久了,就再也站不起来。

    而且看到别人站起来还要出声指责,埋怨为什么不一起跪下。

    妥妥的买办行径。

    靠出卖大晋来攫取自身利益。

    而此时,听到苏长歌的话。

    秦辅脸色阴沉的可怕,看向他的眼神露出刺骨冷意。

    然而。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恼羞成怒时。

    秦辅转头看向太子。

    “殿下。”

    “老臣虽然与苏状元意见相左,但我二人都是为了大晋朝廷。”

    “苏状元才华绝世。”

    “他想与外族一较高下,维护大晋国体尊严,臣万分理解。”

    “臣虽主和,但也愿促成这事。”

    “故在此恳请太子殿下。”

    “将此次挑选、训练士卒与外族铁骑较量之事,交由苏状元负责。”

    “若是此战得胜,臣便不再言岁币和亲之事,若是不能,那就请苏状元不要胡搅蛮缠,干涉两国邦交和谈之事。”

    秦辅开口,语气诚恳无比。

    虽然他心中很恼火。

    尤其是听到苏长歌直呼其名,质问他是不是大晋子民的那一刻。

    他恨不得把对方这张破嘴给撕下来。

    但秦辅很快便冷静下来,并给苏长歌设了个套,逼他往里面钻。

    好,既然你要争这一口气。

    那老夫就给你机会。

    将与蛮夷较量的差事交给你来做,你不答应就证明你只敢哔哔。

    答应了更好,到时训练的士卒被草原铁骑打败,武勋中多多少少会有人不满,觉得是因为你一个儒生负责训练才会败北。

    而陛下为了保全太子也会训斥负责之人。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堵住苏长歌这类人的嘴。

    邦交乃是国之大事。

    他们这群只会嘴上喊着有辱国体尊严的读书人懂什么?

    靠一个公主和岁币就能换来和平。

    这笔买卖完全划得来。

    至于说取胜。

    丞相压根不认为苏长歌有本事做到。

    毕竟你在儒道上能大放异彩。

    但不代表你在训练士卒上就很擅长,更别说还是与草原精锐对抗。

    而同样是想到这点。

    太子此时也有些为难。

    经丞相先前一说,他对三千营将士战胜蛮夷精锐也没太大信心。

    让苏长歌负责。

    万一败了等于害了他的名声。

    但就在这时。

    苏长歌突然出声喊道。

    “好,就按秦相说的办!”

    “殿下。”

    “还请将此事交给臣负责。”

    苏长歌开口。

    拱手作揖面向太子,语气坚定。

    即便没有今日之事,他也会插手大晋与外族蛮夷的谈判。

    如今正好有了一个由头。

    还能让丞相不再提纳贡和亲之事。

    算得上一举两得。

    而此时,霍武听完苏长歌和丞相的话。

    出身武勋世家,在沙场上与蛮夷对阵数年的他,心中顿时憋着口气。

    我大晋将士岂会弱于蛮夷?

    什么特娘的精锐?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随即,霍武开口附和道。

    “殿下,臣愿与苏状元一同负责此事。”

    声音响起。

    太子看了眼苏长歌,接着又看了眼霍武,决定答应他们的请求。

    “好,既然两位有信心。”

    “那此事孤就托付到两位爱卿手上。”

    太子开口,语气沉稳温敦。

    丞相秦辅的心思自然瞒不过他。

    若只是苏长歌开口请求。

    他还会考虑一会,毕竟苏长歌是个文臣,没有统兵的经验。

    但霍武乃是军中宿将,老信国公的儿子,他要是辅佐苏长歌训练士卒,能力上没问题,即便最后败了,也不会被人太多诟病。

    “臣谢过殿下。”

    闻言,苏长歌和霍武拱手作揖。

    看到这一幕。

    秦辅只觉苏长歌年少轻狂,没见过草原铁骑精锐驰骋纵横的壮景。

    见过了,他就不会有如此信心了。

    心里如此想着。

    秦辅朝太子拱手说道。

    “殿下,既然此事已经敲定。”

    “中书省还有许多公务等臣处理,先行告退,还望殿下应允。”

    话音落下。

    太子点了点头。

    让苏长歌负责从三千营选出士卒,与蛮夷铁骑精锐的事已经定下。

    丞相继续留在这也没啥用。

    “好,。”

    太子开口说完。

    丞相秦辅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开兵营。

    而就在他前脚刚走,太子转头便看向苏长歌,出声询问道。

    “苏状元,你可是有何良策?”

    此言一出。

    霍武也随之看向苏长歌。

    毕竟刚才贤弟开口时的样子太自信了,就像有十足把握一样。

    这时,听到太子的问题。

    苏长歌淡淡一笑,意味高深的说道。

    “殿下,你可知兵分三等。”

    “孤愿闻其详。”

    听到这话,太子顿时来了兴趣,霍武也投来期待好奇的目光。

    “兵分三等,最下之兵乃强征而来,被迫而战,需派人时刻督战,稍遇挫折便分崩离析,军心涣散,不堪大用。”

    苏长歌开口,侃侃而谈。

    太子和霍武点了点头,同意这套说辞。

    随即,苏长歌继续道。

    “中等之兵。”

    “为了军饷或建功立业而来。”

    “若平常征战尚可。”

    “但若是陷入危局或遭逢大败,动辄哗变投降,或者甘心被俘。”

    话音落下。

    太子和霍武两人再次点头。

    对于中等之兵而言。

    打仗的目的就是吃饱饭或者建功立业,很少以命相搏的。

    毕竟只要不死。

    投降或成为俘虏对他们谈不上羞耻。

    “上等之兵,也是最强之兵。”

    “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战。”

    “而是为了家国,为了百姓,为了千千万万的同胞而战!”

    “此乃无敌之师。”

    “从上到下,皆是心存信念之人。”

    “即便遭遇死局,那也会血战到底,战至最后一人才肯方休!”

    “如今蛮夷羞辱我大晋,将士们知道后必定同仇敌忾,拼尽全力死战到底,而蛮夷又远道而来,有轻视之心。”

    “正所谓哀兵必胜,骄兵必败。”

    “我大晋上下,对向蛮夷纳贡和亲满腔愤怒,岂会甘心输于蛮夷!”

    “这一战,我大晋必胜!”

    苏长歌开口,锵锵有力的说着。

    而听到这热血沸腾的声音。

    太子和霍武两人看着眼前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的苏长歌。

    这一刻,两人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那无敌之师的影子,跟着一起心潮澎湃起来,战胜蛮夷的信念也随之增强。

    “大晋必胜!。”

    “好一个大晋必胜!”

    “苏状元,这一战孤就托付给你了。”

    “若有所求,尽管提出来!”

    太子开口,有些兴奋。

    在苏长歌一番分析激励下,此时他也找回了自信。

    “殿下。”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臣想向殿下讨要一批冶铁锻造的工匠,为士卒们打造武器装备。”

    苏长歌开口,半点不客气。

    信念确实重要,能鼓舞激励士卒的意志,爆发出远超平常的战斗力

    但光靠信念支撑还不够。

    装备也必须跟上。

    否则就算信念和意志再强,空手赤膊上战场胜算也没有很高。

    信念、意志加装备。

    这才是真正的无敌之师。

第七十章:重装骑兵,冶炼坊,灌钢法!

    “苏状元说得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蛮夷铁骑估计还有一个半月抵达皇都,吾等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只要能打败他们。”

    “莫说冶铁锻造的工匠,就算是整座冶炼坊都可以交给你用。”

    太子开口,没作多想直接答应下来。

    其实他心里也憋着口气。

    若是与蛮夷开战,他可能要深思熟虑很久,分析其中的得失利弊。

    但这一次。

    蛮夷都骑到脸上来示威了。

    居然还有人想着退让!

    怎么?

    我大晋的将士就比蛮夷精锐弱吗?

    还没开战,就想着纳贡和亲。

    那他们干脆直接投降,把孤这大晋江山拱手送给那群蛮夷得了!

    太子心中忿忿不平的想着。

    随后,取下腰间的令牌递给苏长歌,说道:“见此令牌如孤亲临。”

    “苏状元,这块令牌现在交予你手,你到了冶炼坊只要出示这块令牌,可以随意驱使工匠和守卫的士卒。”

    此言一出。

    霍武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太子和贤弟的关系竟然如此之好。

    而苏长歌看着令牌也有些动容。

    一般来讲。

    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都不会把令牌轻易给别人使用。

    尤其是太子,身份本来就很尴尬。

    上要被皇帝猜忌。

    下要被兄弟暗地里算计。

    倘若有人拿着他令牌去调兵,或者做些其他事,很容易惹来帝王猜忌。

    毕竟天家无父子,太子对皇帝而言。

    就是政治上最大潜在威胁。

    保不齐什么时候太子想快点登基。

    来一句天下岂有四十年之太子。

    然后带着文武百官逼宫,请皇帝‘自愿’禅位,亦或者暴病崩殂。

    正因如此。

    即便当今太子地位稳固,但只要一日不登基,每天都要如履薄冰的小心。

    在这种情况下。

    太子将腰牌拿给自己用。

    即便苏长歌知道这是在拉拢自己,但也对这份信任抱有好感。

    随即,他拱手作揖感谢道。

    “臣谢过太子殿下。”

    “臣定不负太子厚望,挫败蛮夷精锐!”

    苏长歌开口,接过令牌放入怀中收好,给人的感觉底气十足。

    事实也正是如此。

    对于蛮族骑兵。

    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既然是较量,场地固定。

    那最好的应对策略,当然是用重骑兵和对方直接冲锋干架。

    一来,重骑兵的冲锋能力强悍。

    依靠战马冲锋带来的威力,足以瞬间冲垮敌人的阵型并将其碾碎。

    二来重骑兵的缺点,就在于机动性不足,只能靠冲锋杀敌,容易被敌人拉扯,但是场地固定,对方根本没地方跑。

    并且因为有武道存在。

    士卒的身体素质普遍高于前世正常人。

    一身重甲对士卒不仅不会产生太大负担,反而可以有效避免受伤。

    而这也是苏长歌为何讨要工匠的原因。

    重甲部位繁多,做工复杂,而且就连马匹也需要武装甲胄。

    这样一来。

    自然需要工匠多费心思。

    随后,苏长歌转头看向霍武。

    “霍兄,你熟知三千营的兵事。”

    “挑选士卒和战马的事情就交给你,让他们明早在此地集合。”

    苏长歌开口。

    “贤弟放心。”

    “这件事包在为兄身上。”

    “为兄一定选出三千营最精锐的士卒和战马,绝对不会输给蛮夷!”

    霍武拍了拍胸脯,信心十足的说着。

    听到这话,苏长歌点了点头。

    对于霍武他自然放心。

    倒是自己这边,日子越来越忙碌起来。

    不仅要教赵恒等人,著书传播心学,现在还要鼓舞激励士卒。

    幸好,士卒的训练可以交给霍武负责。

    毕竟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去干。

    苏长歌只懂理论,让他去鼓舞志气还好,怎么训练他是真的抓瞎。

    不过即便如此,苏长歌也开始感觉时间变得不够用,教学生上亲力亲为太累,是时候找群像老信国公这样专业的人。

    正想着,太子此时出声。

    “苏状元。”

    “本宫还有诸多琐事要处理,不能久聊,此事就托付给你和霍将军了。”

    “但你放心,待到明早。”

    “本宫定率文武百官前来旁观。”

    “让他们知道,我大晋将士之威武,远胜于蛮夷!”

    太子开口。

    拍了拍苏长歌肩膀后便带人离去。

    也就在太子走后不久。

    苏长歌与霍武商讨了一些挑选、训练士卒和战马的细节,以及让他夜里把挑选好士卒的名单和背景交给自己。

    随后,也没再练习骑术和射艺。

    动身前往工部管辖的冶炼坊。

    毕竟事分轻重缓急。

    骑术和射艺什么时候都能练。

    但重骑兵的那身重甲越早锻造越好,一旦有问题也能及时解决。

    就如此,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苏长歌乘车来到冶炼坊。

    冶炼坊地处偏僻,周围有重兵把守,数十里看不到人烟。

    但这也正常,侠以武犯禁。

    铁矿和铁器成品一直受到朝廷管控。

    冶炼和锻造的工艺更是机密。

    为防止流传出去,工匠及其家人一直都在东厂或锦衣卫的监视下。

    当然,民间也有冶炼、锻造的铺子,但工艺粗陋,而且只允许锻造农具、菜刀等,最多私底下卖卖刀剑等武器。

    铛!

    铛!

    铛!

    走到冶炼坊门口。

    一阵清脆的金属敲击碰撞声响起。

    “你是何人!”

    此时,守卫的士卒抬手拦下苏长歌,语气严肃,目光锐利的看着他。

    “我奉太子殿下之命来此。”

    苏长歌开口。

    从怀中取出令牌交给对方检查。

    “太子殿下?!”

    士卒接过令牌,确认无误后心中一震。

    说话的语气瞬间亲和许多。

    “这位大人里面请。”

    “坊主平常就在那间庐舍内,大人若有事可以过去找他。”

    士卒开口,抬手指明方向。

    “嗯,知道了。”

    苏长歌点了点头。

    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朝庐舍走去。

    很快,苏长歌来到门口。

    门并没有关上。

    从外面看,昏暗的庐舍内火光闪烁,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坊主可在?”

    “太学院夫子,奉太子之命来此。”

    苏长歌开口朝里面大喊一声。

    话音刚落。

    庐舍内的敲击声渐渐停下。

    很快,一个头发乱糟糟,满脸大胡子,皮肤粗糙的老者走了出来。

    手里还拿着一把黝黑的铁锤。

    “夫子?太子之命?”

    老者狐疑的审视着苏长歌。

    心里有些奇怪,一个太学院教书的夫子跑上门找自己干嘛。

    不过当他看到苏长歌手中令牌后,确认是太子派来的人,于是出声说道:“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说完,不等苏长歌回话。

    老者便踱步走了进去。

    见他有些古怪,苏长歌没多想,只当是手艺人的怪癖,跟在他身后。

    庐舍内。

    即便是白天也格外的昏暗。

    苏长歌打量四周。

    中间有一座用煤炭作为燃料的大火炉,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说吧,什么事?”

    老者开口,语气平淡的说着。

    并没有因为苏长歌背后的太子而去讨好。

    对他而言,别说是太子。

    就算老皇帝亲临。

    他也是这态度。

    要是不满意,他就直接带上家伙离开,反正朝廷不派大军也抓不住他。

    而他之所以留在这当坊主。

    主要是因为材料管够,可以任他挥霍,研究新的冶炼和锻造工艺。

    “老前辈,我此趟前来。”

    “想打造一套保护全身各个部位,但不影响正常行动的重甲。”

    “分别由铜盔、护项、护膊、战袍、护胸、铜镜、战裙、战靴八个部位组成,另外还要给战马身上披一套重甲。”

    苏长歌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老者听到这番话。

    眼神奇怪的上下打量着苏长歌。

    “小子,你懂不懂用兵?”

    “士卒和战马穿着一身沉重的铠甲,虽然可以抵挡飞箭和劈砍。”

    “但对战马和士卒都是负担,而且也不灵活,就像是头笨重的野牛,敌人只要避而不战,士卒就先给累趴下。”

    老者摇了摇头,不咸不淡的说道。

    “多谢老前辈提醒。”

    “但这些晚辈之前就已经考虑到。”

    “但这一次,蛮夷与大晋谈判。”

    “他们派出两百铁骑精锐南下,想与我大晋将士一较高下。”

    “此战关乎大晋荣辱,一旦败于蛮夷之手,不仅要被逼答应纳贡和亲,我大晋将士的脊梁,也要被蛮夷践踏!”

    “因此无论如何。”

    “这一战,我大晋必须胜!”

    苏长歌开口,语气高亢激扬。

    听到声音。

    老者看着眼前慷慨激昂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这么多年过去。

    大晋如此有骨气的读书人。

    他也就听过一个殴打蛮夷使臣的苏状元。

    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一人。

    同时,老者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为士卒和战马打造重甲。

    不得不说。

    利用重装骑兵冲锋破阵,的确战胜那帮蛮子的好法子。

    我大晋若是每个读书人都像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者苏状元那样有血性,何愁要向蛮夷纳贡和亲,何愁蛮夷不可破!

    想到此处。

    老者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直接答应下来。

    “行,这件事就交给老夫了。”

    “三个月后,保证将两百套重甲一件不少,全数交到你手上。”

    老者开口,声音洪亮。

    但听到时间,苏长歌微微蹙眉。

    “三个月?”

    蛮夷还有一个半月就要抵达。

    就算再怎么拖延,这场对决较量也肯定会在两个月内举行。

    三个月后两百套重甲才能做出。

    而且这还不包括训练耗时。

    心念至此。

    苏长歌开口询问道。

    “老前辈。”

    “你看这两百套重甲,四十天内可以全部做出来吗?”

    声音响起。

    老者的脸色顿时拉了下去。

    “四十天两百套重甲?”

    “你踏马做梦呢。”

    “这是重甲!不是普通的甲胄!”

    “你知道想得到一块好钢,需要反复捶打多少次吗?”

    “你是想把这的工匠当牲口来使,不吃不喝的给你抡锤是吧?”

    老者开口,唾沫星子飞溅。

    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太过异想天开。

    而看着激动的老者。

    苏长歌并没有被他的情绪所影响,出声询问道。

    “那四十天能锻造出多少副?”

    “最多一百副!”

    老者咬牙报出心中预期最高数字。

    闻言,苏长歌摇了摇头。

    一百副完全不够。

    他想看到的是大晋将士碾压蛮族骑兵。

    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

    蛮夷铁骑不足为惧,我大晋将士英武骁勇,足以抵御外敌!

    以此来鼓舞天下人心!

    可现在问题是。

    此地乃大晋规模最大的冶炼坊,拥有数千名技术娴熟的锻造工匠。

    这里四十天都最多只能锻造一百套重甲,其他地方只会更少,而且交给外面的话,质量参差不齐,还容易走漏消息。

    想到这里。

    苏长歌看向老者,开口说道。

    “晚辈曾在书上看到过一法。”

    “可以提高效率,不用经过反复捶打就能得到好钢。”

    苏长歌淡定从容的说着。

    听到声音,老者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这人怕不是读书读呆了吧?

    要真有此法。

    怎么可能会只在书中,早就有人拿出来开冶炼坊赚钱了。

    毕竟一块好钢的价格可不低。

    当然,前提是不怕朝廷起疑追查出处,毕竟钢、铁的地位虽然不如盐,但数目大了,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管。

    而此时。

    苏长歌并没有理会老者的眼神。

    将前世的灌钢法说出。

    “用熟铁打成薄片。”

    “如指头阔,长寸半许,以铁片束包尖夹紧,生铁安置其土。”

    “又用破草履盖其上,泥涂其底下。”

    “洪炉鼓鞴,火力到时,生铁先化,渗淋熟铁之中,取出加锤,再炼再锤,不一而足,亦曰灌钢者是也。”

    苏长歌开口,语气轻缓。

    他所讲的这法子,出自前世看过的一本名为《天工开物》的古书。

    此书共三卷十八篇。

    收录了农业、手工业,诸如陶瓷、硫磺、纸、兵器、火药、纺织、染色、制盐、采煤、榨油等生产技术。

    堪称古代工艺百科全书。

    而他刚才的灌钢法,就是其中之一。

    此法操作简单,效果明显。

    可以快速将生铁和熟铁冶炼成钢,省去了大量捶打的时间。

    这时,老者听到苏长歌的话。

    眼神中满是不信。

    “你这后生,不会是在骗老夫吧?”

    “炼钢就这么简单?”

    老者开口,质疑眼前年轻人的说辞。

    他抡了半辈子的锤头。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简单的锻钢方法,这让他一时难以置信。

    闻言,苏长歌淡淡一笑。

    “成与不成。”

    “老前辈你一试便知。”

    苏长歌开口。

    话音落下,老者瞅了他一眼。

    见他如此自信,又想着过程反正也不复杂,因此点头答应了下来。

    “要是不成。”

    “你小子赶紧给老夫滚。”

    “自己想办法去解决剩下一百套重甲。”

    老者说完。

    朝地上啐了一口。

    然后便开始按苏长歌的法子炼钢。

第七十一章:封侯嘉赏,陛下亲临校场阅兵!

    庐舍内,火光阵阵。

    老者撸起袖子,露出健壮的手臂,卖力的拉动风箱给炉子升温。

    苏长歌则站在旁边看着。

    既然对方没让他帮忙,他也乐得清闲。

    就如此。

    随着烘炉的温度上升。

    炉内。

    放在熟铁之上的生铁,逐渐炼化成铁水渗淋到熟铁之上。

    看到这一幕,老者按照苏长歌所讲诉。

    将熟铁取出,然后用锤子反复锤打,等到差不多了再重新放进去。

    然后拿来一块生铁,用力拉动风箱,将其炼化成铁水,渗淋在这块刚才锤打过的熟铁上,紧接着又熟铁取出重打。

    就这样,重复五次之后。

    一块面相漆黑,却坚硬无比的灌钢出现在老者眼中。

    看着面前这块钢胚。

    老者一脸的难以置信,握锤的手都在颤抖,但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太过兴奋!

    他没想到。

    竟然真的如此简单就能得到一块好钢!

    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街上随便找个三流铁匠按照此法都能做到。

    而有了此法。

    钢的产量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靠工匠成千上万次锤打,才能锻造出来的钢胚。

    现在轻松就能做出。

    过程简单,效率也比之前快了数倍!

    虽然说钢制的武器算不上顶尖,不如那些珍稀矿石锻造出来的武器。

    但架不住产量大啊!

    毕竟越是珍稀的矿石就越是量少。

    锻造出来的基本都是神兵,有哪家能够奢侈到人手一柄?

    然而,铁矿石随处可见。

    有了灌钢法,大晋将士的武器装备将整体提升一个档次!

    想到这。

    老者看向身边一脸淡定的苏长歌。

    “后生,你立大功了!”

    “你知道此法对大晋意义有多重大吗?”

    “光凭这个,封你为侯都不过分!”

    “你的名字也将载入史册,名垂青史,后世百姓都会感激你!”

    老者开口,一脸兴奋的说着。

    虽然他对朝廷、爵位不在乎,但名垂青史这东西又有几人会拒绝?

    不过此时,苏长歌却是一脸严肃。

    “前辈说的晚辈都知道。”

    “不过此法还请老前辈保密,万不可泄露出去,尤其是不可传入外族之耳。”

    苏长歌开口,语气格外凝肃。

    名垂青史、封侯的诱惑力确实大。

    但正因为灌钢法意义重大。

    所以绝对不能泄露给外族蛮夷!

    虽然现在蛮夷开矿、冶炼等技术都很落后,而且工匠也少。

    但有技术和没技术是两回事。

    更何况,世上从来不乏利欲熏心之辈。

    灌钢法就算只在大晋流传,也必然会导致钢胚产量提升,而为了利益,那群商人完全敢把成品钢胚转手卖给蛮夷。

    正因如此。

    在没有形成绝对优势之前。

    灌钢法不能流传出去!

    而此时,老者听到苏长歌严肃的话语,心头的兴奋也渐渐退去。

    “放心,老夫知道其中利害。”

    “灌钢法乃国之利器。”

    “不可轻易示于人,不只是老夫,整座冶炼坊的人都会保守秘密!”

    老者答应保密,声音严肃,。

    他管理冶炼坊多年。

    自然知道冶炼工艺对大晋有多重要。

    以及此法要是落在外族手中,会对大晋百姓造成怎样的伤害。

    随后,老者似乎想到什么。

    出声询问道。

    “后生。”

    “你这灌钢法是在那本书看到的?”

    老者开口。

    语气相较之前温和不少。

    “一本杂书上。”

    苏长歌随便找了个理由。

    “那本书在哪?可否借老夫一阅?”

    老者急忙追问道。

    既然上面有灌钢法这种神奇之法,那说不定还记载了其他锻造法。

    他苦心钻研冶炼锻造之术。

    自然不愿错过。

    “那书如今放在晚辈的祖家。”

    “老前辈若是想看。”

    “晚辈回去后就派人去祖家一趟,不过往返大概需要一段时间,”

    看着锻造钢胚时连一滴汗都没流的老者,苏长歌出声将他稳住,这种人才,不说收入麾下,起码要关系交好。

    自己之后编纂一本书出来给他。

    不管对他有无裨益,送了就是份人情,以后若是有事找他也有些情面在。

    “没事,老夫可以等。”

    知道书还在,老者点头答应,并不急着问苏长歌讨要。

    “老前辈,晚辈还有事。”

    “先行告辞。”

    “那两百套骑兵重甲,就劳烦您老了。”

    苏长歌开口,重甲的事情搞定,继续留在这也没多大意义。

    “放心。”

    “这件事就交给老夫了!”

    “两百套骑兵重甲。”

    “四十天内一定全部交付给你,到时记得替老夫好好教训那群蛮夷!”

    老者开口,语气豪爽的大声喊道。

    “一定会的。”

    见状,苏长歌面露笑意。

    随后离开庐舍。

    准备让兄长去将此事禀报给陛下,加强冶炼坊的看管。

    ......

    大晋皇城,宫后苑。

    此乃皇帝和后宫佳丽游赏的地方。

    苑内佳木如葱,彩石铺地,奇花异草数不胜数,让人眼前一亮。

    此时,其中一处凉亭内。

    老皇帝坐在石椅上。

    面前摆放一盘黑白相间的棋局,旁边站着名扇风的宫女和两名随侍太监。

    “陛下,太子殿下觐见。”

    一名太监快步跑来,低头垂手躬身。

    “让他直接过来。”

    老皇帝点点头,眼神专注地盯着棋盘。

    “喏。”

    太监应声后,小碎步跑回去。

    很快,太子来到凉亭。

    “儿臣拜见父皇。”

    “嗯。”

    “事情办得如何。”

    老皇帝开口,继续专注于棋盘。

    “启禀父皇。”

    “儿臣将挑选、训练士卒之事,交由苏长歌和信国公府霍武两人负责。”

    太子开口,语气沉稳自若。

    “苏长歌?”

    听到声音,老皇帝微微一怔。

    随后将手中棋子放下。

    转身看向儿子,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比如说任人唯亲、主战之类的。

    但他没说话,而是等儿子先出声解释。

    “儿臣此次与秦相去三千营。”

    “恰好遇到与霍将军一起,正在练习射艺和骑术的苏状元。”

    “因秦相言我大晋将士不如蛮夷铁骑精锐,此战必败,毫无胜算,让儿臣提前准备好纳贡、和亲的各种事宜。”

    “苏状元听到此话后义愤填膺,上前与秦相发生争执。”

    “最后两人立下赌约。”

    “苏长歌负责训练士卒,若此战胜了,秦相不再言纳贡和亲之事。”

    “若此战败了。”

    “苏长歌则不干涉谈判之事。”

    太子殿下开口,如实禀报。

    老皇帝听完事情经过,点了点头,相信太子不会在这事上蒙骗自己。

    而且以苏长歌那率性坚毅的性格,听到秦辅那番言论,别说是上前争执,就算是直接动手,他都觉得很有可能。

    不过在这件事上。

    老皇帝并没有责怪苏长歌的意思。

    相反,他觉得苏长歌做的对,心中反而对秦辅生出了几分不满。

    秦辅主张与蛮夷议和。

    为了社稷安稳,他姑且能够接受。

    但这一次。

    蛮夷都直接上门羞辱了。

    秦辅居然还能忍!

    不仅如此,他派秦辅和太子去挑选将士。

    为的就是挫败蛮夷锐气,教他们不敢太过放肆,知道大晋也不是好惹的。

    可双方还未开战,你秦辅就言我大晋必败,而且还要提前准备纳贡和亲的事宜,难不成我大晋在你眼中如此不堪?

    你眼中还有没有朕的旨意?

    想到这里。

    老皇帝心中闪过几分冷意。

    但而后,他又看向儿子。

    “就因如此,你就答应将此事交给苏长歌负责?”

    老皇帝开口询问,声音平稳如水。

    “非也。”

    “儿臣之所以答应此事。”

    “乃是被苏状元的话语所打动,相信他有能力率领将士击溃蛮夷。”

    太子开口,眉宇间信心十足。

    见状,老皇帝不由有些好奇。

    “他说了什么?”

    老皇帝出声问道。

    “苏长歌言,哀兵必胜!”

    “如今外族蛮夷羞辱我大晋。”

    “天下百姓从上到下无不愤慨,将士们更是同仇敌忾,咬牙切齿!”

    “而这一战,关乎我大晋荣辱,为了家国荣辱,为了天下百姓,将士们必定会拼尽全力,与蛮夷血战到底!”

    “况且,蛮夷此次远道而来。”

    “对我大晋又素来有轻视之心。”

    “两军碰撞,我大晋将士人人抱有愤慨必死之心,岂会败给蛮夷!”

    “这一战,我大晋必胜!”

    回想起校场上那道慷慨激扬的身影,说到激动处太子不由喊出了声。

    而老皇帝听到最后一句

    握紧拳头,心中那早已凉透的热血,此刻竟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起来。

    “若朕能再年轻二十岁就好了。”

    老皇帝心中轻叹一声。

    随后,他望向太子。

    “若苏长歌真如此说。”

    “那这件事交由他负责也无妨,更何况还有信国公他那傻儿子协助。”

    老皇帝开口,算是同意了太子的决定。

    而此时,逐渐平静下来的太子。

    对老皇帝拱手行礼说道。

    “父皇。”

    “儿臣有一事想求您答应。”

    声音落下。

    老皇帝微微有些惊讶,太子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求过他。

    “何事?”

    老皇帝开口问道。

    “明日早朝,儿臣想请父皇您带文武百官到校场去看望将士。”

    “这样一来可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壮大声势,二来表明我大晋对此战的决心和毅力,凝聚百官,震慑怯懦避战的官员!”

    太子开口,锵锵有力的说着。

    听到这番话,老皇帝沉吟了下,最后还是答应了太子的请求。

    “言之有理,那朕明日便率百官前去。”

    这一战,关乎大晋脸面。

    必须要予以重视。

    给将士们信心,让他们知道寡人在背后支持他们。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震慑百官。

    敲打类似丞相那群言和的人。

    让他们知道,朕才是大晋主宰,是战是和,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父皇圣明。”

    太子开口,拱手拜谢。

    但就在这时。

    一名太监快步走了过来。

    “陛下。”

    “苏尚书说是有急事,让奴婢将这封奏折交给您批阅。”

    太监低着头,两手捧着奏折。

    “急事?”

    老皇帝心中有些纳闷。

    这才刚处理完苏长歌负责练兵的事情,怎么苏子由这边又有事。

    难道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如此想着,老皇帝伸手接过奏折,拆开封泥翻开阅览。

    但就在下一刻。

    一向稳如泰山的他,脸色不由一变,心中感到万分震惊

    “灌钢法,钢胚产量翻倍?!”

    老皇帝神情有些兴奋。

    若奏折上所言为真,那对大晋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苏长歌之功,封爵嘉赏亦不为过。

    “来人,传朕旨意下去。”

    “命虎贲中郎将,率三千士卒围住冶炼坊,任何人必须有朕的旨意才能进出!”

    “另外再让厂督和锦衣卫指挥,派人控制住工匠的家人。”

    老皇帝开口。

    当机立断派遣兵马封锁冶炼坊。

    至于说消息的准确性。

    欺君乃是死罪。

    以苏子由的官职,根本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冒着死罪去欺瞒他。

    而此时。

    太子听到冶炼坊三个字。

    不由想到自己把令牌给苏长歌,让他去冶炼坊随意调用工匠。

    心念至此。

    太子出声询问道。

    “父皇,此事可是与苏长歌有关。”

    声音响起。

    老皇帝点了点头。

    “你自己看吧。”

    “苏长歌这一次可真是立下大功!”

    老皇帝开口,将奏折递给太子。

    下一刻。

    太子看到奏折上的内容,瞬间眼前一亮,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

    翌日辰时,旭日初升。

    天边泛起鱼肚白。

    金色的光芒落在三千营的校场上。

    苏长歌身穿一袭铠甲,站在高台中央,英武俊朗,面容严肃无比。

    昨日托兄长将灌钢法的事上报后。

    老皇帝并没有立即给他赏赐。

    因为需要核实此事。

    同时,为了隐瞒灌钢法的工艺,皇帝也要换个由头将赏赐给他。

    否则人人都知道冶炼坊的灌钢法,肯定会有逐利之徒以身犯险,亦或者是换个方法对他下手,这样跟不保密没啥区别。

    正因如此。

    苏长歌直接回到府上。

    先将目前手上诸多事情整理了一下。

    然后就开始编纂书册,晚上又阅览了霍武派人送来的士卒名单和背景。

    而等他做完这些。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贤弟。”

    “将士们都准备好了。”

    “等陛下和太子率文武百官前来,号角声响起,他们就可以入场。”

    此时,霍武来到身边开口说道。

    “恩,辛苦霍兄了。”

    苏长歌道了句谢,目光看向营地门口。

    也就在这时。

    一道尖锐的嗓音突然响起。

    “圣上驾到!”

    声音落下。

    霍武顿时昂首挺胸,面容变得庄肃起来。

    下一刻。

    两人的视野当中。

    先是出现一道明黄色身影,紧接着是如长龙一般的文武百官。

    “终于来了。”

    此刻,苏长歌心念一句。

第七十二章: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蛮夷终不还!封苏长歌为侯?

    皇都,三千营校场。

    皇帝携百官前来。

    数百位当朝权贵鱼贯而入,声势浩荡。

    随行负责保护皇帝的御林军,戍守在营地外,将此地包围的水泄不通。

    很快,老皇帝在太子的搀扶下落座。

    就在高台上搭好的篷帐下。

    太子立于皇帝身侧,文武百官按照各自品级站在左右,表情肃然。

    苏长歌一眼望去,兄长苏子由,老信国公,老卫国公,还有其余六部尚书,丞相秦辅等,大晋的顶尖权贵几乎都在。

    可以说。

    假如有人提前在这设下重兵埋伏。

    一举全歼。

    整个大晋将瞬间分崩离析。

    当然,想做到这点几乎不可能。

    毕竟这是皇都,天子脚下。

    就算是位高权重的太子,除非策反禁军,否则也不可能实现此事。

    此时。

    见百官都站好。

    苏长歌信步走到老皇帝面前。

    身穿戎装,以武将之礼抱拳作揖道:“学生苏长歌,拜见皇帝陛下。”

    “恩。”

    老皇帝面露笑意的轻轻颔首。

    不知是因为灌钢法。

    还是昨日太子那句大晋必胜的缘故。

    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一身戎装,雄姿英发的苏长歌,比以往要顺眼许多。

    随后,老皇帝开口说道。

    “这一战,关乎我大晋荣辱。”

    “太子将此重担托付于你,朕亦觉得,你有能力担此重任。”

    “此战若胜。”

    “你便是我大晋天下读书人之楷模。”

    老皇帝声音高亢的说着。

    听到这番话。

    文武百官神情有些动容。

    他们也没想到,陛下竟然对苏长歌、对这场两国较量如此看重。

    这一刻,太子、苏子由、老信国公等人面露喜色,而丞相秦辅脸色平静,但与其一同主和的官员,面色则有些不自然。

    若是换做平常在朝堂之上。

    他们早就站出来劝谏,让陛下不必把这场两国间的较量看的那么重。

    双方谁输谁赢都无所谓。

    纳贡和亲不过是一件小事,最重要的是维护两国间的和睦友好。

    但可惜,现在身处校场,陛下又在兴头上,此时站出来劝谏,只怕会适得其反惹怒陛下,说不定还会被罢黜官职。

    正因如此。

    他们只好先按捺下来,准备等阅兵后回到朝堂上再劝谏陛下。

    也就在这时,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臣多谢陛下信任。”

    “此战必不辱命,击溃蛮夷!”

    苏长歌开口,语气格外坚定。

    见状,老皇帝神色满意。

    “好!朕相信你做到!”

    “让将士们都出来吧,朕也好看看,我大晋儿郎的英姿!”

    老皇帝开口,声音豪迈。

    “喏!”

    闻言,苏长歌答应一声。

    随即返身走到台前。

    接过一名士卒递过来写着晋字的旗帜,用力挥舞起来,旗帜迎风飞扬。

    挺拔的身姿,呼啸的旗帜让人不禁动容。

    尤其老信国公和卫国公。

    看着那面承载了一辈子信念的旗帜,还有那道气宇轩昂的身影。

    他们脸上不禁有些欣慰。

    曾几何时,同样是在这个年纪,他们也如苏长歌一样英姿勃发。

    而现在,他们虽然老了。

    但却依旧有人能挺身而出,挥舞着大晋旗帜,率领士卒对抗蛮夷!

    老将虽暮。

    但大晋少年仍在!

    而此时,霍武看到苏长歌挥舞旗帜。

    奋力吹响手中号角。

    呜!!!

    呜!!!

    伴随低沉有力的号角声响起。

    下一刻。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紧接着。

    踏!踏!踏!

    一阵节奏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众人耳中,远处顿时尘土飞扬。

    随后,李校尉骑着匹黑马,手举大晋旗帜,一马当先跑在前列,身后紧跟无数同样骑乘黑马的将士,面容坚毅庄肃。

    “好!”

    “不愧是我大晋儿郎!”

    见到此景,老皇帝拊掌夸了一句。

    而后。

    两百将士入场。

    在霍武的事先安排下。

    骑兵分成十个纵队,每队二十骑排开,间隔两米,清一色黑色战马。

    看上去给人一种气势磅礴的厚重感。

    随即,就在将士们列好方阵后。

    突兀间。

    一阵雄浑声音在校场响起。

    “三千营将士,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百名将士一齐奋力高呼。

    刹那间。

    所有人耳鼓一震!

    心头狂颤!

    老皇帝听到这声呼喊,俯瞰台下两百名精锐铁骑,顿时心神激荡。

    这一刻。

    他感觉自己就像年轻了数岁。

    心中那早已凉透的热血,变得再次滚烫起来,脸上红光满面。

    随即,老皇帝忍不住拊掌大笑。

    “好!好!”

    “朕常听人说,三千营将士,一向以英勇善战而闻名于天下。”

    “今日得见,果然军姿不凡!”

    老皇帝开口,神情兴奋。

    自从他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后,已有十几年没见过这样的壮景。

    虽然面前只有两百铁骑,但带给他的感觉,却不亚于昔日面对数万大军时的震撼和激动,让他忍不住血脉喷张起来。

    一旁,太子见老爹如此兴奋。

    望着台下气势恢宏的将士,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憧憬和热切。

    大丈夫当如此!

    有朝一日,他亦会君临天下!

    而到了那时。

    他一定会做的比父皇更好。

    内兴政务,造福天下百姓,北击蛮奴,让子孙后代不像过去一样受辱!

    就在这时。

    苏长歌停止挥舞手中旗帜。

    目光看向三千营将士,面容坚毅庄肃,身上没有半点文人气质。

    随即,只见他缓缓开口。

    “山林野莽,可以容纳毒蛇猛兽。”

    “良璧美玉,能够隐藏瑕疵。”

    “但是,没有那一个国家,可以忍受敌人带来的屈辱!”

    苏长歌原本平稳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

    “蛮夷!我们的敌人。”

    “数十年来。”

    “他们从未停止过侵略我们的土地,掠夺我们的财富,杀戮我们的同胞!”

    “而今,他们率两百铁骑精锐前来!”

    “妄图踏碎我们的脊梁!”

    “羞辱我们的国家!”

    “逼迫我们答应纳贡和亲的条件!”

    “三千营的将士,你们愿意看到敌人踩在我们的身上,践踏我们的尊严吗!”

    苏长歌开口。

    声嘶力竭朝将士们大喊。

    而随着这道愤慨激昂,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在校场上响起。

    两百名将士的情绪也跟着一同愤慨起来,

    心中升腾起一股火气。

    下一刻。

    愤怒的声音震破天际!

    “不愿意!!”

    将士们拼尽全力的大声吼道。

    声音响起。

    像是有股莫名的力量。

    坐在台上的老皇帝,还有太子等人,听到声音后都不由握紧了拳头。

    也就在这时。

    苏长歌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大虎!”

    苏长歌开口喊道。

    话音落下,两百名将士中,一个体格壮硕的士卒微微一怔。

    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到!”

    秦大虎出声回答道。

    听到声音,苏长歌转头看过去。

    “大虎,你媳妇两个月前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现在已为人父。”

    “此战不是儿戏,可能会牺牲。”

    “你孩子才刚满月不久。”

    “若你害怕你孩子年幼失怙,只要开口,我现在允许你退出。”

    苏长歌开口,语气轻缓的说道。

    此言一出。

    秦大虎先是一惊。

    苏状元竟然知道他的情况。

    但随后,听到孩子,听到可以退出,他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但苏长歌没有管他。

    再次开口喊道。

    “李勇!”

    声音落下。

    士卒中一个精壮的男人回答道,

    “到!”

    苏长歌转头看向男人。

    “李勇,你少年丧父。”

    “而今老母亲年过花甲,正是需要子孙照顾的时候。”

    “只要你愿意,我同样允许你退出。”

    苏长歌开口,语气依旧轻缓。

    一时之间。

    李勇心中的想法跟秦大虎差不多,脸上同样露出犹豫之色。

    但苏长歌并未停下。

    继续喊出下一个士卒的名字。

    “张明!”

    随后,与刚才对秦大虎和李勇讲的差不多,同样给张明退出的机会。

    篷帐底下,老皇帝看到这一幕。

    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不是鼓舞士气吗?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劝说士卒退出?

    此刻,不只是老皇帝这么想,太子、文武百官都看不透苏长歌的做法。

    而就在这时。

    苏长歌连续点完数人的名字后。

    “在场诸位将士!”

    “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只要现在开口,我就允许你们退出。”

    “而且绝不会追究你们的罪责!”

    苏长歌开口,声音高亢起来。

    而随着他声音响起。

    校场上,刚才还声势滔天的将士。

    这一刻全都沉默不语,目光盯着台上的苏长歌,眼神复杂。

    然而,就在这时。

    将士中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苏状元!”

    “你这是瞧不起我李勇吗?!”

    所有人转头看去。

    只见李勇额头青筋暴露,满脸怒意。

    “我父亲就是死在蛮夷手上!”

    “早在当年决定参军的那一刻起。”

    “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与蛮夷厮杀的战斗中!”

    李勇高举手中长矛,高声怒吼。

    而他的这股气势此刻也感染了身边其他将士,一时之间,声浪滔天。

    “我辈大丈夫死有何惧!”

    “只要能杀蛮夷,就算战死又如何!”

    “誓死不退!”

    “我张明岂是临阵退缩的孬种!”

    两百名将士高举手中长矛,神情无比激愤,恨不得此刻就与蛮夷血战。

    看到这一幕,老皇帝心中万分动容。

    我大晋有此悍不惧死的将士在。

    何愁蛮夷南侵,何愁将来不能一雪前耻!

    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看着台下的将士,高声喊道:“诸位将士!你们都是我大晋的好儿郎!”

    “卿不负朕,朕不负卿。”

    “传朕口谕,此战无论成败输赢,这些将士都进爵一等!”

    “若有阵亡者,家人由朝廷抚恤!

    老皇帝开口,表情肃穆。

    苏长歌闻言,回过身抱拳谢恩道:“陛下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起。

    将士们跟着一同喊道。

    “陛下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

    豪迈的声音似要冲破天际。

    文武百官皆受到感染。

    “老夫若是年轻,定然也在此列。”

    卫国公感叹一声。

    旁边的老信国公罕见没有打趣扯皮,而是表情认真的点头附和。

    此时,谢恩后的苏长歌转过身。

    “秦大虎,李勇,张明...”

    苏长歌开口,看着两百名悍不畏死的将士,喊出他们的名字。

    众人听到自己的名字。

    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苏状元,地位如此尊贵的读书人,竟然记得他们这群匹夫每一个人的名字。

    “你们的名字,不止我记得。”

    “太子、陛下、天下百姓,后世子孙,他们都会记住你们的名字!”

    “你们家人,也会以你们为荣!”

    苏长歌开口,面容庄肃。

    目光从将士们的脸上逐个扫过,将他们的样貌记在心里。

    而这一刻。

    伴随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将士们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如此重视。

    士为知己者死。

    心潮澎湃的他们再次举起长矛。

    “大晋万胜!”

    “大晋万胜!!”

    将士们的长矛直插苍天,高声呼喊。

    这一刻。

    苏长歌也被将士们的意志所感染。

    随即高举手中的旗帜。

    奋力挥舞起来。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蛮夷终不还。”

    “有诸位壮士在!”

    “这一战,我大晋必胜!”

    苏长歌声嘶力竭的喊出最后一句。

    蓬帐下的老皇帝,还有太子以及老信国公等人,情绪都高涨到了顶点。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蛮夷终不还。”

    这一刻。

    老皇帝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甚至比手掌天下大权还要更让人兴奋。

    随即,他看向眼前挥舞旗帜的少年郎。

    想到昨日确证为实的灌钢法。

    老皇帝转头看向太子。

    “此战若胜。”

    “太子,你以为朕该如何封赏苏长歌?”

    众目睽睽下,老皇帝开口询问太子,

    闻言,太子顿时心领神会。

    “回禀父皇。”

    “儿臣以为此战若胜,挫败蛮夷锐气,扬我大晋国威,乃是大功一件!”

    “所以应当封苏长歌为侯!”

    太子开口,中气十足。

    然而,就在话音落下的一刹那。

    文官队伍中。

    丞相一党的人面色大变。

    下一刻。

    还不等老皇帝回答太子的话。

    都察院一名御史言官,快步走出队列,朝着老皇帝拱手作揖。

    “陛下,臣以为太子所言太过!”

    “就算此战击败蛮夷。”

    “苏长歌之功,也不足以封侯!”

    御史站出来否决太子提议。

    话音落下。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第七十三章:皇帝暴怒,沈尚书请留步,太学院出事!

    “陛下。”

    “此战充其量不过是两国之间的比试,无论输赢都不影响两国友好和睦。”

    “正所谓,食君禄,担君忧。”

    “苏状元做的乃是分内之事。”

    “即便陛下爱惜人才,想要封赏苏状元,依臣之见,赏赐些金银良田足以。”

    此时,都察院御史继续开口说道。

    作为主和一派的官员。

    他对这次与蛮夷的较量并不看重。

    一群粗鄙武夫罢了。

    此战就算赢下。

    到最后还不是得靠他们文官来收拾残局,安抚外族使臣,避免两国矛盾激化。

    再者,苏长歌才二十出头。

    弱冠之龄。

    这年纪被点为状元就已经是皇恩浩荡。

    但现在,只是简单的率领将士与外族比试切磋一下,就直接封侯。

    这实在也太离谱了。

    就算天子是君,那也得守规矩好吧!

    而此时。

    有着都察院御史带头发声。

    文武百官中有不少人虽然没站出来说话,但同样开口抒发意见。

    “自古以来,但凡授封为侯者,皆是对江山社稷有大功劳之人。”

    “就算是此战胜了,也不算什么大功。”

    “赏赐些金银良田之物,已是皇恩浩荡,凭什么封他为侯?”

    “苏状元才华绝世,此战说是较量,但蛮夷的目的乃是羞辱我大晋,若是赢了,挫败蛮夷锐气,这么不算大功?!”

    “就算有功,哪也不配封侯!”

    “此战关系我大晋国威。金银良田之物确实少了点,可封侯又太过。”

    “不妨让苏长歌官复原职,或者给个正五品官职。”

    嘈杂的声音乱做一团。

    苏子由派系的官员站出来替苏长歌说话,但很快就被人喷回去。

    因为诸多中立官员也不赞同封侯。

    要知道,对臣子来讲,一生的追求也不过是封侯拜相。

    可苏长歌才二十出头啊!

    上次立新学,陛下以九锡之礼赐他衮服,就已经让很多人有微词了。

    只不过浩荡的天地异象摆在他们眼前,他们就算再不愿意,也无法与天意作对,于是也只能发下牢骚,不敢多说什么。

    然而现在不同。

    封侯一事,兹事体大。

    如果战胜蛮夷,他们不反对苏长歌有功劳,但那在他们看来最多就是授官嘉奖。

    够封侯的资格吗?

    完全不够!

    而此时,听到周围这乱糟糟的声音。

    老皇帝眉头微蹙,有些心烦。

    他的本意是隐瞒灌钢法一事,将赏赐与战胜蛮夷合在一起,两功并赏。

    而百官不明真相,肯定会出声反对。

    也正是预料到这点。

    老皇帝才先出声询问太子,借他之口试探百官中有多少人反对。

    但没想到,这才仅仅只是提个建议。

    就遭到文武百官集体反对。

    当然,若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事,本来他就没直接发话封苏长歌为侯。

    但老皇帝烦的是,他之前才夸奖这群将士是大晋的好儿郎,表明自己对此战很重视,然而现在就有人跳出来拆他的台。

    说这场仗不过只是两国比试切磋。

    还说是苏长歌的分内之事。

    切磋?

    分内之事?

    有那国谈判派铁骑精锐来比试的吗?

    再者,你们也是朕的臣子,怎么不见你们主动过来做这分内之事?

    现在跑出来叽叽歪歪。

    心念至此。

    老皇帝有些不悦,目光冰冷的看了眼面前都察院御史。

    “朕以为,太子之言虽有些过。”

    “但此战意义重大。”

    “若真能战胜蛮夷,扬大晋国威,即便不封苏长歌为侯,也可以封为伯爵。”

    老皇帝开口。

    考虑到有如此多臣子反对。

    他决定退让一步,将封侯的事先缓缓。

    等将来灌钢法问世之后,再加封苏长歌为侯,如此也算是朕不负卿。

    此时,文武百官见老皇帝让步。

    面色也稍缓下去。

    封伯虽然还是有一点过分,但相对于封侯而言,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毕竟此战若胜。

    既挫败了蛮夷锐气,又扬我大晋国威。

    更关键的是苏长歌乃太子心腹。

    有此三点在,封苏长歌为伯也在情理当中,掺了点水分,但没掺太多。

    正好到他们可以容忍的界限。

    但就在这时。

    只见那名之前公然站出来反对的御史。

    一脸大义凛然的说道。

    “陛下。”

    “两国士卒切磋比试,就算我大晋胜了,也谈不上什么功劳。”

    “更何况,之所以能胜。”

    “那也是仰仗将士们骁勇善战,跟苏长歌有什么关系?”

    “正因如此,依臣之见,此战若胜,将士们可赏赐金银,苏长歌则虽无功劳亦有苦劳,同样赐些金银,夸赞一番足以。”

    “当然,您若执意要封他为伯。”

    “那臣今日唯有死谏!”

    都察院御史拱手行礼,态度强硬,想以死来逼迫皇帝退步。

    然而,他这番话说完。

    武将顿时变了脸色。

    啥?

    打赢敌人主要靠将士们骁勇善战?

    统帅就赏些金银?

    那以后也别靠将军统帅来作战,直接让士卒们一股脑冲上去。

    爱咋打咋打。

    与此同时。

    文官中也有不少人变了脸色。

    他们中有不少刚才是对事不对人,并没有针对苏长歌的意思在里面。

    可这名御史摆明了是对人不对事。

    居然连虽没有功劳,但也有苦劳这种鬼话都能说出口。

    好家伙,丞相一党的官员听了都得摇头。

    果然,言官都是些不干实事。

    只会动嘴巴的清流。

    心念至此。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老皇帝身上,想看看他此刻的反应。

    “死谏!好一个死谏。”

    老皇帝心中冷笑,面色陡然阴沉下去。

    他都已经先退一步了。

    将封侯改成封伯。

    但没想到。

    面前这个只会摇唇鼓舌的御史,居然还敢得寸进尺,用死谏来威逼他!

    这一刻,老皇帝甚至在想。

    自己是不是对属下臣子太宽容太放纵,亦或者是太久没杀人了。

    以至于有人忘了。

    大晋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

    随即,老皇帝冷声道。

    “这一战,关系我大晋国体尊严,将士们皆是为了我大晋荣辱而战。”

    “此等大事到了你口中。”

    “居然成了没什么功劳的切磋较量!”

    “好!当真是好的很!”

    老皇帝怒气反笑,怒吼般的质问道。

    “朕问你。”

    “你心中还有没有国家荣辱?还有没有我大晋的江山社稷?!”

    “好!既然你刚才说想以死相谏。”

    “那寡人今日便成全你!”

    “来人!”

    “将此奸佞之徒拖出去砍了,用他的头颅,给朕的好儿郎们祭旗!”

    老皇帝开口,杀意森然。

    这一刻,任谁都能看出陛下是真的怒了。

    也是真动了杀心!

    随即,两名负责保护皇帝的御林军上前,看架势是真准备动手。

    也就在此刻,那名御史有些慌了。

    他本来就是想借机邀名,顺带恶心下苏长歌,破坏他封伯一事。

    但谁知道,陛下竟然一改往日的风格。

    二话不说让来就噶人。

    下一刻,都察院御史朝老皇帝喊道。

    “陛下,忠言逆耳!”

    “臣刚才那番话全是事实,不信您可以问问在场诸位!”

    “他们与臣的看法一致!”

    御史大声呼喊。

    同时向同僚投去求助的目光。

    而此话一出。

    百官们纷纷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尤其是之前站在他身边的其他御史,此刻更是在心中骂他老六。

    死谏的是你。

    现在还想拉我们下水?

    陛下如今龙颜大怒,摆明要杀人,这个节骨眼谁敢站出来捞你?

    真当你是苏长歌,有个不怕死的兄长?

    众人心中如此想着。

    就在此时。

    一道白发苍苍的身影站了出来。

    “老臣陆从俭,恳请陛下息怒。”

    众人循声看过去。

    只见礼部尚书踱步从百官中走出,恭恭敬敬的朝老皇帝拱手行礼。

    随后,他开口说道:“郭御史不顾朝廷大局,乱言政事,但老臣以为他罪不至死,因此恳请陛下息怒,从轻处罚。”

    话音落下。

    看到年龄比自己还大的陆尚书出声求情。

    气头上的老皇帝怒火一滞。

    望着这名老臣,语气不善的说道。

    “那依陆尚书之见,朕该如何处置才符合规矩?”

    老皇帝开口,面色冰冷。

    “回禀陛下,臣只是觉得死罪不合适。”

    “如何惩罚郭御史,皆在陛下一念之间,除了死罪以外,老夫别无意见。”

    陆尚书面色平淡的说道。

    听到这话。

    百官在心里夸了一声高明,既表明了想法,又不会引来猜忌。

    而此时,被陆尚书这么一打岔。

    老皇帝也逐渐从气头上恢复过来,变得没有之前那么愤怒。

    他也知道。

    这位老臣一向是对事不对人。

    出言求情不是为了人情,而是真心觉得罪罚太重,所以才会站出来说话。

    但即便如此,老皇帝依旧有些不悦。

    只是这位老臣的面子终究要给。

    而且动手杀御史,就算自己占道理,但也会引来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心念至此。

    老皇帝冷着张脸看向郭御史,眼神中闪过厌恶之色。

    “既然老尚书替你求情。”

    “朕看在他面子上,饶你一条性命。”

    “但你出言轻蔑我大晋将士。”

    “必须要重惩!

    “否则朕如何对得起这些在战场上,替我大晋与蛮夷浴血奋战的将士!。”

    “传朕口谕,罢黜此人官职,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关押天牢一年!”

    老皇帝开口,语气冰冷。

    而当郭御史听到自己寒窗苦读多年才博来的官职。

    竟然因为几个臭丘八给搞没了。

    而且还要被关入天牢。

    一时之间,他整个人就像是抽空全身力气般,差点没倒在地上。

    也就在这时,郭御史似乎想到什么。

    他目光恳求的看向陆尚书,希望他能再向陛下进言,保住自己官职。

    但陆尚书瞅都没瞅他一眼,恭敬的朝陛下行礼,沉稳的说道:“伏惟陛下圣裁,有好生之德,老臣无异议!”

    话音落下。

    陆尚书就回到文宫队列中。

    郭御史则是面如土灰的被御林军拖下去打板子,然后再扔到天牢。

    而此时,经过这回事。

    也没人再敢对皇帝许诺苏长歌,赢下此战后封伯有任何异议。

    随后,许是被御史打搅了兴致。

    老皇帝并没有久留。

    很快就在太子的搀扶下,坐上御辇返回皇城。

    文武百官也跟着一同散去。

    也就在这时。

    苏长歌出声喊住了准备坐轿子离开的户部尚书沈林。

    “沈尚书请留步。”

    苏长歌开口。

    听到声音,半只脚就快跨入轿子的沈林微微一怔,回过头看去。

    难道他发现我偷师了?

    一时之间,沈林脸色不禁有些尴尬。

    “苏状元,有何贵干?”

    沈林开口问道。

    “沈尚书,我有一事想找你商量。”

    苏长歌从不是多说废话之人。

    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听沈福提起过,知道你对新算学感兴趣。”

    “我已经将其编纂成一部算经,可以借给沈尚书你研究,不过还请沈尚书答应我,每五日抽时间出来教导我弟子。”

    因为时间也来越少。

    苏长歌决定将一些课程给外包出去。

    毕竟有些知识。

    不管是他教,还是老信国公、沈尚书这样经验丰富的人来教。

    都不会有太大差别。

    自己只要保证整体大方向不错就行。

    而此时,沈林一听苏长歌的话。

    眼中顿时冒出精光。

    他虽然每天都考校儿子功课,但就那么点内容,够谁学?

    现在只需要抽一点时间出来教书。

    就能提前学到后面的内容。

    这笔交易对自己而言,虽然谈不上血赚,但起码是不亏。

    毕竟学生中有自己的儿子在,反正每天都要考校,将这时间用在教书上,也差不多每五天要占去一天的时间。

    心念至此。

    沈林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下来。

    “好,苏状元。”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沈林开口,想到那些格外迷人的数字,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恩,一言为定。”

    “今日放学我便让沈福将算经带给你。”

    苏长歌笑了笑。

    这笔买卖他血赚。

    既然反正都是要教给沈福、

    也就等于教给沈林。

    而现在这样一来,他还能省出一大笔时间做其他事。

    随即,将这件双方都血赚的事敲定以后。

    苏长歌也并未久留。

    脱去一身戎装,换上自己平常的装束后就前往太学院准备日常教书。

    不多时,苏长歌乘坐马车来到太学院。

    而后又轻车熟路的走向黄字丁班。

    然而,当他刚走到学堂时。

    有几名学子看到了他,立即朝他跑来,并且一脸急色的大声喊道。

    “苏夫子,大事不好了。”

    “文世杰师兄被外族蛮夷给打了,现在好像还要被院长给开除!”

    话音落下。

    苏长歌微微一怔。

    文世杰是谁?

第七十四章: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他就一点错都没有?一个巴掌拍不响

    黄字丁班外。

    苏长歌听到几名学子的话。

    有些不明所以。

    “你们先别急。”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随即,苏长歌安抚一句,开口询问。

    虽然不知道文世杰是谁,但他记得,面前几人都是之前请教心学的学子。

    如此来看,文世杰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而太学院内有蛮夷学子。

    这件事并不奇怪。

    自丞相秦辅主持两国邦交以来。

    太学院这边,每年都会招收两到三名蛮夷学子,促进双方文化交流。

    而来此的蛮夷学子,大多都是蛮夷那边的贵族子嗣。

    苏长歌只教黄字丁班。

    而且来太学院的时间并不算长,所以并未与他们打过交道。

    “苏夫子,事情是这样的。”

    几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一名学子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为苏长歌讲解来龙去脉、

    “就在今日早上,一名蛮夷学子在课堂想对女学子动手,文世杰学兄恰好看到,立即上前出声呵斥蛮夷学子停手。”

    “但对方不仅不住手,反而还大骂文世杰学兄多管闲事。”

    “随后两人便争执起来。”

    “期间,蛮夷学子骂了一句晋狗,同时还踹了文世杰学兄一脚。”

    “学兄不堪受辱,与他厮打起来。”

    “很快,学院的刘司业带人前来,拉开了两人,并把他们带到学宫。”

    司业乃是太学院的职位,从四品。

    平常辅助协助院长处理公务,地位在监丞之上,相当于副院长。

    “但没想到,那名蛮夷学子不仅没事,学宫还要求文世杰学兄向他道歉,并记大过处分,否则就逐出太学院!”

    学子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露出怒色。

    显然是觉得学宫处置不公。

    然而,不只是他。

    苏长歌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后,眼中同样闪过几分怒意。

    他也没想到,在大晋的土地上。

    同胞受辱,学宫里那群为人师表的教习夫子,居然胳膊肘向外拐。

    不仅没有处分警告那名蛮夷学子,反而还要求见义勇为的同胞向对方道歉,这是什么道理?简直是吃里扒外!

    “你们现在去县衙报官。”

    “就说蛮夷闹事,欺辱殴打太学院学子,让他们派官兵前来。”

    苏长歌开口,提前安排事宜。

    如若学宫那边不讲道理,那就休怪他换老方式来跟他们讲道理。

    “苏夫子。”

    “柳咏学兄已经去报官了。”

    此时,面前的学子开口说道。

    苏长歌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欣慰之色,这段日子没白教。

    “那我们现在去学宫。”

    苏长歌说完。

    没有赘言,直接朝学宫方向赶去。

    而与此同时,学宫外面。

    近百名学子堵在门口,满脸愤慨之色,开口大声叫囔。

    “不公平!凭什么让文学兄道歉!”

    “学宫处置不公!偏袒蛮夷!”

    “蛮夷欺辱我大晋学子,还要我们给他道歉,这是什么道理!”

    “......”

    一阵阵怒吼声在学宫外响起。

    声浪滔天!

    他们中大多是向苏长歌请教心学的,但也有少部分是看不惯此事。

    觉得文世杰实在冤枉。

    明明是见义勇为。

    结果不仅挨了顿打、记大过处分,而且还要给对方道歉,就他么离谱!

    正此时,学宫内走出数道身影。

    为首的是个看上去约五十岁,头发白了一大片的老者。

    随后,只听老者一声怒吼。

    “肃静!”

    “尔等皆是太学院学子,堵在学宫门口像什么样子?!”

    “还不速速散开!”

    老者开口,虎目一瞪,声音如同雷震。

    或许是在太学院积威已久。

    一时之间,刚才还在喊叫的学子,此刻竟都有些畏惧的望着老者。

    但也就在这时。

    站在学子最前面的赵恒等人,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怒色。

    “敢问刘司业。”

    “蛮夷骚扰女学子在先,欺辱在后。”

    “文世杰见义勇为有何错!”

    赵恒眼神冰冷,挺身上前一步质问刘司业。

    “就是,明明是蛮夷有错,凭什么要文世杰道歉,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霍从文一脸怒色,大声叫喊道。

    随即,沈福、慕子白、陈云、慕子清四人皆是上前一步。

    “还请刘司业给我们一个说法。”

    “凭什么处罚文世杰!”

    慕子清带头,毫无惧意的直视对方。

    声音响起。

    刘司业冷冷地看他们一眼。

    “老夫处罚文世杰自然是有依据,何须向尔等解释!”

    “此外,若老夫没记错。”

    “尔等皆是苏长歌的弟子。”

    “这些学子也是被你们几个煽动,才会跑过来堵住学宫门口。”

    “按照院规,凡煽动太学院学子扰乱正常教学秩序,超过二十人,记小过处分,超过五十人,记大过处分。”

    “你们此举已经违反校规。”

    “全部记大过处分!”

    刘司业语气冰冷,面露严厉之色。

    而赵恒等人听到自己也要被记大过处分,火气噌的一下再次高涨!

    “啊呸!什么狗屁司业!”

    霍从文火冒三丈,直接朝对方啐了一口。

    “老东西你干脆也别记什么大过,真有本事,就把乃父们全部开除!”

    “要不是苏夫子。”

    “你当乃父想待在这破地方?”

    霍从文开口,满脸不屑。

    而赵恒等人,同样没有被刘司业的一句记大过处分给吓到。

    太学院?谁稀罕啊!

    “随便你怎么记。”

    “但今天的事,你必须要给我们所有人一个交待!”

    “蛮夷犯错不仅不追究处罚,反而还让我们大晋学子给他道歉,凭什么?难道在你们眼里,蛮夷高我们一等吗?!”

    赵恒理直气壮的大声质问。

    他的声音刚落下。

    身后的学子像是受到鼓动,齐齐为文世杰发声,质问刘司业。

    “对,学宫要给我们学子一个交待!”

    “蛮夷就高我们一等吗!”

    “学宫凭什么处罚文世杰!”

    看到这一幕,刘司业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苏长歌的弟子居然如此跋扈,连师长和处分都不放在眼里。

    不仅是他们,还有面前这群学子。

    明明以前都是听话温顺,尊师重道的好学子,此刻竟也跟着一起忤逆师长!

    果然,严院长说的没错。

    心学就是歪门邪道!

    若不是心学,他们现在肯定乖乖待在学堂。

    根本不会跑过来横生事端!

    心念至此。

    刘司业冷冷的扫了眼赵恒几人,又看了眼满脸愤慨之色的学子。

    他知道,若是不说明缘由。

    他们肯定会一直堵在学宫门口闹事。

    随即,刘司业开口说道。

    “外族学子真琏伽,乃是蛮国王族,千里迢迢来太学院沐浴圣贤教化。”

    “如此敏而好学之人,岂会调戏女学子?”

    此言一出。

    霍从文当即不服气的怒声喊道。

    “蛮夷调戏骚扰女学子,有数名学子看到,难道这还想抵赖不成!”

    话音落下。

    众学子纷纷点头应声。

    “我当时就在现场。”

    “那蛮夷先用言语调戏,后面还张开双手想强搂女学子!”

    “幸亏文世杰学兄出声阻拦,这才没让蛮夷得逞!”

    人群中,一名学子大声呼喊道。

    听到这话,只见刘司业摇了摇头,然后再次出声解释道。

    “你们都误会真琏伽了。”

    “据真琏伽所言,拥抱乃是他们部落礼仪中向人表达友好的方式。”

    “他那时是想向女学子表达友好,但没想到文世杰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呵斥真琏伽,以至于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当然,此事真琏伽也有不对之处。”

    “没想到两国礼仪差异。”

    “但好在其本心不差,而且也没碰到女学子,所以算不上什么过错。”

    “正因如此。”

    “经过我和教习们的讨论,才决定让先开口挑衅的文世杰向真琏伽道歉。”

    刘司业开口解释道。

    话音落下。

    众学子一时哑然,表情怪异,不知道刘司业说的是不是真的。

    赵恒等人听到解释则是微微一怔。

    他么的还能这样?

    摆明是蛮夷学子真琏伽的过错。

    就因为他们部落习俗,反倒成了文世杰主动挑衅。

    妙,太妙了。

    正想着,还不等赵恒等人回怼。

    刘司业再次出声。

    “正所谓,凡事先知而后行。”

    “这次文世杰,就是因为受到歪理学说的蛊惑,遇事才会不分青红皂白。”

    “你们同样也是如此。”

    “不了解实情就被人煽动,跑来学宫门口忤逆师长。”

    刘司业开口,满脸正气凛然。

    赵恒等人听到他借题发挥侮辱夫子的心学是歪理邪说,怒火瞬间飙升。

    霍从文攥紧拳头就想上去讲道理。

    但就在这时。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刘司业说的真好。”

    “但不知若那蛮夷拥抱的是你妻女,你可否愿意贡献出来呢?”

    此言一出。

    刘司业瞬间面色铁青。

    众学子则是纷纷扭头朝身后看去。

    见是苏长歌,眼前一亮,纷纷让出一条前行的道路给他。

    “夫子!”

    赵恒等人面露喜色的喊了一声。

    闻言,苏长歌穿过人群。

    走到他们面前,欣慰的说道:“敢于替他人打抱不平,不错。”

    听到此话,赵恒等人心中万分激动。

    这算是得到夫子认可了。

    随即,他们刚想开口,但刘司业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苏长歌,你莫要在这偷梁换柱!”

    “老夫刚才说过。”

    “真琏伽也有不对之处,但他是乃是无心之失,而且也没碰到女学子。”

    “这样怎么能算是过错。”

    刘司业冷声说道。

    “好一个无心之失”

    “若真琏伽对刘司业妻女怀有无心之失,又无文世杰这样见义勇为之人出手。”

    “想来刘司业也会原谅他吧?”

    苏长歌出声讥讽。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知道。

    蛮族礼仪?去尼玛的!

    难道打着礼仪的幌子就可以占女学子的便宜,玷污人家清白?

    不仅如此,身为太学院的司业,发生这样的事后,居然还为蛮夷说话,处罚见义勇为的学子,这可真是太艹了!

    这已经不是偏袒。

    完全就是跪在地上把蛮夷当祖宗供着!

    而此时。

    刘司业再次听到苏长歌提及自己妻女,脸色陡然阴沉下去。

    “苏长歌,咱们就事论事。”

    “抛开真琏伽的过失不谈,难道文世杰就真的一点过错都没有?”

    “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外族同窗,如此不明是非,并且之后还挑衅、殴打同窗,这样的行径,记大过处分不应该吗!”

    刘司业开口,理直气壮的喊道。

    此言一出。

    苏长歌竟莫名有些哑言。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对方都已经抛开外族蛮夷真琏伽的过失不谈了,那还谈什么?

    摆明了是在强词夺理。

    与这种跪在地上站不起来的人说再多,都是在浪费自己的口舌。

    心念至此,苏长歌的眸子变冷,既然对方不讲道理,那就有必要换种对方能听得进去的方式,来跟他讲道理了。

    而此时,见苏长歌不说话。

    刘司业觉得是自己占了上风。

    于是继续说道。

    “一个巴掌拍不响。”

    “收留女学子在太学院旁听,老夫一直都是反对的。”

    “这一次,真琏伽之所以会有无心之失,肯定是女学子用言语挑动,否则为何以前不如此,偏偏今日动手?”

    刘司业的话音落下。

    人群中,一名女学子大声喊道。

    “刘司业你胡说!”

    “分明就是那蛮夷对我无礼在先,一直在旁边用言语骚扰我。”

    “我从头到尾都让他离远点。”

    “但到了后面,他还想对我动手动脚。”

    “好在文学兄恰巧看到,出声制止了他,否则我的清白就被那蛮夷给毁了!”

    女学子开口,有些激动的说道。

    而刘司业则是冷冷一笑。

    “既然如此。”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夫子?”

    “分明就是你不守内训,勾引真琏伽,现在居然还敢污蔑同窗!”

    刘司业眸子一瞪,大声质问。

    女学子似是被吓到,脸色瞬间苍白,但事关清白,赶忙否认道。

    “不,不是的。”

    “当时那真琏伽威胁我。”

    “说他是蛮夷王族,就算夫子知道,没什么证据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而我只要敢告诉夫子。”

    “他就...他就...”

    女学子开口,说到最后有些难以启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胡说八道。”

    “你这样说可有何证据!”

    “而且你那时不敢说,为什么此时就敢说?你这根本就是在狡辩!”

    刘司业怒视女学子,高声质问道。

    听到此话。

    女学子脸色愈发惨白。

    本来她刚才说的就只有两个人听到。

    这让她怎么证明?

    正此时,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刘司业。”

    “你刚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现在本状元教教你,一个巴掌是怎么拍响的。”

    苏长歌开口,语气森寒。

    刘司业听到这话怔了一下,不理解对方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但下一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先是一阵呼啸的风声在他耳边响起,紧接着他的脸好像撞到了什么。

    啪的一声巨响!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扇飞出去。

    霎时间,全场死寂!

第七十五章: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噗通一声。

    刘司业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旁边的教习看到这一幕。

    先是一怔,而后急忙跑上前,蹲下身查看刘司业的情况。

    “司业,刘司业!”

    “你没事吧?”

    “快!快步刘司业摇醒。”

    教习们的惊呼声打破了学宫门口的死寂。

    但学子们依旧呆愣在原地,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苏长歌。

    他们不敢相信。

    往日一向温和有礼的苏夫子。

    此刻竟然一反常态,直接对刘司业动手。

    但众人细细一想,苏夫子刚来太学院时,貌似也对上任监丞动过手,而且还把夫子教习全都抓到刑部大牢蹲了一夜。

    这样来看的话。

    苏夫子这巴掌打的确实合理。

    而且,不得不说。

    刘司业被苏夫子一耳光扇飞出去的那一刻,他们心中无比痛快。

    一下子念头就通达了大半。

    若是能再扇一耳光,最好补上两脚,他们往后几年都会心情畅通。

    正当学子们如此想着时。

    地上,刘司业被身边的教习摇醒,感受到左脸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哎哟....”

    刘司业伸手去摸,吃痛的叫了一声。

    此时,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刘司业。”

    “你现在告诉我,一个巴掌能拍响吗?”

    苏长歌开口,语气冰冷至极。

    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打算动手,只是想等官兵来强行带走那名蛮夷学子。

    但刘司业那番话,实在是恶心到他了。

    什么叫不守内训勾搭对方?

    摆明是对方威胁。

    女学子作为受害者不敢声张。

    结果到你口中,不仅成了故意诬陷,而且还要女学子拿出证据来!

    这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一门心思为外族蛮夷开脱!

    也正因如此,既然对方一点脸都不要,那苏长歌也觉得没必要客气,上去就一个大比兜,教这位司业怎么做人。

    而此时。

    在教习搀扶下重新站起来的刘司业。

    听到苏长歌的声音后。

    整个人瞬间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贼竖子!”

    “老夫心平气和的同你讲道理,你争辩不过竟然动手!”

    “你还有没有半点读书人的风骨?”

    “简直就是山野匹夫!匹夫!”

    刘司业一脸激动的指着苏长歌破口大骂。

    闻言,苏长歌冷冷道。

    “刘司业。”

    “抛开我刚才打你那巴掌不谈,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

    “否则此地这么多人我都不打。”

    “为什么就偏偏打你?”

    苏长歌学着之前对方的逻辑说道。

    听到这熟悉的话,周围学子脸上不由露出怪异的笑容。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苏夫子这波简直杀疯了。

    而此时,刘司业的脸色陡然阴沉下去。

    “贼竖子!”

    “你这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

    “老夫之前说的是文世杰一事,而你动手殴打老夫,难不成还有理了?!”

    刘司业恼羞成怒的大声吼道。

    见状,学子们的脸上纷纷露出鄙夷之色,觉得这老头实在是搞笑。

    你这样说就是讲道理。

    苏夫子这样说就是强词夺理?

    真是长见识了。

    “要论强词夺理,还的是刘司业你强。”

    苏长歌出声讥讽一句,然后继续道:“就连大字不识的山野乡民,看到大晋同胞受辱都知道为同胞发声鸣不平。”

    “可现在,蛮夷犯错在先。”

    “刘司业你不仅为对方开脱,而且还帮着对方欺负大晋同胞。”

    “如此行径,与投敌叛国的贼子何异!”

    “像你这样的人,也配谈读书人的风骨?也配做大晋子民!”

    苏长歌直接怒声质问。

    这一刻。

    他是真的动怒了。

    蛮夷欺辱大晋子民可气。

    但这种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的二鬼子,却更让人深恶痛绝!

    而随着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众学子心中积压的不满和怒火轰然爆发,全都冷眼看着刘司业。

    “你...你满口胡言!”

    “此事明明是文世杰挑衅在先,怎么成了真琏伽犯错在先?”

    “老夫就事论事,按照太学院院规处置,老夫无错!”

    刘司业气的手都在打颤。

    虽然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但他依旧摆出一副我有理的姿态。

    坚信自己的处置是对的!

    看到这一幕。

    在场学子的眼中都露出厌恶之色。

    而见对方冥顽不化,还在嘴硬,苏长歌顿时感觉刚才那个大比兜给轻了。

    当然,他也知道。

    要是再用力点。

    以他武道入品的修为,这老东西今天估计就得交待在太学院。

    但就这样放任这老东西在这恶心人。

    苏长歌念头不通达。

    “老匹夫,你之前说蛮族礼仪。”

    “那我倒要问你。”

    “你脚下踩着的是大晋的土地,还是蛮夷的土地?”

    “这里是大晋。”

    “不管哪个真琏伽在蛮夷那怎么样。”

    “但他既然在我大晋,那就得遵循我大晋的礼法!”

    “而你,身为大晋之民!”

    “如今却用蛮夷之礼为真琏伽开脱,你心中可还有我大晋礼法!”

    苏长歌开口,怒声斥责对方。

    刘司业听到这番话,想要开口反驳却无言以对,气的浑身发抖。

    然而,苏长歌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院规如何处置我不管。”

    “但按照大晋律法,胆敢调戏良家女子者,杖责四十,拘禁十五日!”

    “现在你们要么交出那名蛮夷。”

    “要么我进去把他抓出来。”

    苏长歌严词厉声,他这不是在威胁,而是通知对方,勿谓言之不预。

    听到这番话,刘司业瞬间急了。

    “你敢!”

    “真琏伽乃是蛮夷王族!”

    “你这样做,就是破坏两国邦交,兵锋一起,你就是罪魁祸首!”

    刘司业挡在门前,怒声威胁苏长歌。

    他之所以偏袒真琏伽。

    让文世杰道歉。

    就是因为顾及对方的王族身份,担心因此事引发两国矛盾。

    现在苏长歌要把这件事闹大。

    依照朝廷法律处置,他当然不肯。

    而听到对方这番威胁自己的说辞,苏长歌不由怒极反笑。

    “蛮夷王族?”

    “你还知道对方是蛮夷的王族!”

    “别忘了,这里是大晋!”

    “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

    “难道你觉得蛮夷那边的王族,比大晋皇子还要高吗?”

    苏长歌怒气勃发,厉声质问。

    随即,更是不等对方开口回话,言辞犀利的骂道。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声音响起,全场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千古之才吗?

    出口成诗,以相鼠作比,杀人诛心,把刘司业骂的体无完肤!

    无仪无耻无礼之徒。

    不死何为!

    而此时,听到苏长歌这样辱骂自己。

    刘司业瞬间气的头昏脑胀,面色铁青,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气!

    他气!

    他气啊!

    他没想到苏长歌居然如此才华横溢,言语如此歹毒!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一言一句字字珠玑。

    等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无仪无耻无礼之徒,不去死还干什么?!

    可恨!可恨啊!

    刘司业眼神怨恨的盯着苏长歌。

    但就在这时。

    异象陡生。

    轰隆隆!!

    轰隆隆!!

    清朗的天空突然响起雷声,像是上苍也在愤怒,也在气恼刘司业的举动。

    看到这一幕,学子们满眼不可置信。

    天地异象!

    又是天地异象!!

    苏夫子绣口一吐便是千古诗词!

    此等才华除了圣人。

    即便是书上的呢些圣贤也难以比拟,实在是让人惊叹不已!

    而此时,苏长歌本人也有些惊讶。

    他没有想到,自己怒极而发的一诗,竟然可以引动天地异象。

    不过如此正好。

    这说明天地也认可了他斥责刘司业的话。

    正道煌煌!

    像这种帮助外族欺负同胞的人。

    就该让全天下都知道,此乃无仪无耻无礼之徒,不死何为!

    想到此处。

    突然,一道不甘的声音响起。

    “天地异象?”

    “不可能!”

    “老夫为国为民,何错之有!”

    听到这激荡的雷声,刘司业顿时感觉头痛欲裂,不甘的仰天大吼一句。

    直到现在。

    他依旧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蛮夷学子虽然也有不对之处,但大晋学子同样有过错。

    可对方乃是蛮夷王族,身份高贵,为了不影响两国之间的邦交,招致兵祸,他才如此处置,有错吗?何错之有!

    然而,就在他的话音落下。

    霎时间。

    一道白色雷电从天穹上猛然劈下。

    正中他的头顶!

    啊!!!

    痛苦的惨叫声响起。

    一刹那,刘司业只觉识海遭到重击。

    蕴含浩然正气的文宫,在浩荡恐怖的天地伟力下直接被碾成齑粉。

    噗!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识海受创,文宫被毁,刘司业眼前瞬间一黑,重重摔倒在地,生死不知。

    看到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学子们心头一震。

    眼神难以置信的看着苏长歌。

    若非亲眼所见。

    他们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靠的诗词引来天地雷霆,惩治奸邪!

    而学宫教习这边,望着倒地的刘司业。

    一群人犹豫要不要上前查看情况。

    毕竟对方可是被天雷击倒,他们上前搀扶说不定会受到牵连。

    心中如此想着。

    一时之间,全场默然。

    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

    而苏长歌瞥了眼倒地不起的刘司业,没有去关心他的死活。

    像这种人。

    就算是死了也不足为惜。

    随即,苏长歌信步朝学宫内走去。

    准备将那蛮夷学子拖出来,给那名女学子和文世杰道歉。

    “苏状元,你不能...”

    守门的教习刚想开口拦下,但接触到苏长歌的眼神后瞬间噤声。

    他可不想像刘司业那样被天雷劈下。

    见状,赵恒等人豪气自生。

    一言出而宵小惧!

    君子当如此!

    “大家随夫子一同进去!”

    赵恒高亢的大喊一声,加快步伐紧紧跟在苏长歌身后。

    众学子闻言,没有迟疑也立即跟上。

    看到此景。

    已经被天雷吓破了胆的教习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去。

    而与此同时,学宫内一处房间。

    几名教习坐在木椅上,对面两个学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坐着的学子虽然身穿太学院统一的儒袍,但一头短发,戴着骨质耳坠,脸上画着奇怪花纹,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

    站着的学子身姿挺拔。

    样貌不算俊美。

    但却是浓眉大眼,目光清澈,只是右脸有些淤青,而且身上有两三个脚印。

    “好端端的怎么打雷啊?”

    一名教习嘀咕一句。

    随后看向站着的那名学子,呵斥道:“文世杰,还不快向真琏伽道歉!”

    “难道真想被太学院开除不成!”

    声音落下。

    文世杰昂起头,语气坚定的说道:“学生没有做错,为何要道歉!”

    而见他还在嘴硬,教习怒拍桌子。

    “事已至此,你竟然还死不悔改。”

    “分明就是你出言挑衅在先,真琏伽不堪受辱才会动手!”

    教习猛地站起身,厉声喊道。

    听到这颠倒黑白的话,文世杰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哼,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吾尊苏夫子之言,凭良知做事,知行合一,问心无愧!”

    “你们要处分就处分,要开除就开除。”

    “但这件事,我没有做错,要我向这粗鄙蛮夷道歉,休想!”

    文世杰攥紧拳头,一脸正色。

    错的不是他,

    凭什么要他道歉?!

    而且若这次向恶念屈服,违背心中良知跪下去,那以后想再站起来就难了!

    正此时,一道桀骜的声音响起。

    “好,有骨气。”

    “希望你等下还能这么嘴硬。”

    真琏伽看向文世杰,摩拳擦掌,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随后,他转头望向几名教习。

    “几位教习,你们能不能出去下,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真琏伽开口说道。

    闻言,教习眉头微蹙,心中有些纠结。

    他们知道真琏伽这句话的意思。

    但如此明目张胆,万一出什么事,他们不好向上面交差。

    只是还没等几名教习多想。

    砰的一声巨响。

    突兀间,大门被人猛地踹开。

    伴随着外面的光芒,一道长长的人影倒映在房间内。

    “巧了,本状元也有些话想对你说”

    “几位教习可以出去吗?”

    声音落下。

    几名教习纷纷站起身,目光看向门口迈步走进来的身影。

    “苏长歌,你是怎么进来的?”

    “刘司业呢?”

    一名教习出声质问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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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840/ 第一时间欣赏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最新章节! 作者:帅帅辛普森所写的《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为转载作品,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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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介绍:
至和十五年。
大晋王朝。
苏长歌穿越而来,惊讶的发现这是个仙武并存,儒道昌盛的世界。
自己则成了大晋王朝吏部尚书的弟弟,但未曾想兄长竟然患有隐疾,无法延续子嗣,只能靠自己来传承老苏家血脉。
然而最让苏长歌震惊的是。
自己的儒道异象,要比这个世界的读书人强上亿点点。
于是乎,背靠位高权重的哥哥和炫酷吊炸天的儒道异象,苏长歌坚持正道,开始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怼人生涯。
“丞相奸佞不法,怂恿陛下向外族蛮夷和亲纳贡,丧权辱国,请陛下革职查办丞相!”
“仙门无视朝廷律法,不事生产,臣请陛下围剿仙门!”
“太子触犯国法,行为不矩,请陛下罢黜太子,终身圈禁于宗正府!”
苏长歌兄长:“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