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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全文阅读

作者:帅帅辛普森     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txt下载     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本状元行的正,坐得端。”

    “当然是堂堂正正的从大门进来。”

    “至于刘司业,现在应该还躺在学宫门口,你们过去还能见到他。”

    苏长歌开口,不咸不淡的说着。

    几人的对话他刚才都听到了。

    也就是这几名教习没有答应蛮夷学子的话出去,否则现在也得躺着。

    而伴随声音响起。

    赵恒、霍从文等人也跟着一起进来,目光扫视房间内的众人。

    看到文世杰右脸的伤,以及身上的脚印,心头顿时火起,怒视坐在他旁边的蛮夷真琏伽,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

    在我大晋的土地上。

    不仅骚扰调戏良家少女,居然还敢大打出手,伤及我大晋同胞!

    一介蛮夷,凭什么这么嚣张!

    但就在众人想着时。

    房间内,一名教习开口道:“苏长歌,你竟敢煽动学子对司业动手。”

    “等严院长回来,肯定会追究此事。”

    “将你送至交官府查办!”

    教习一脸正色的看向苏长歌。

    在他看来,肯定是对方唆使学子殴打刘司业,才能闯入学宫。

    否则以刘司业的性格。

    绝对不会放任这群目无尊长的狂徒进来。

    “好,本状元等着官府查办。”

    苏长歌随口答了一句。

    懒得与教习废话,说道:“子白,赵恒,你们送几位教习出去。”

    “为师要跟这蛮夷讲些道理。”

    声音落下。

    慕子白和赵恒两人点头答应。

    “嗯。”

    他们虽然想看夫子要怎么和蛮夷讲道理,但老师发话了自然得照做。

    随即,两人便要上前将这几名教习带走。

    可就在这时候。

    刚才那名说话的教习再次开口。

    “苏长歌,真琏伽可是蛮夷王族,关系到两国邦交,你切莫胡来!”

    此言一出。

    听到这颇为耳熟的话。

    苏长歌心火骤起。

    太学院学宫难道就没有一个有气节的?还是说跪久了站不起来?

    蛮夷王族,真是好大的名头。

    但别忘了。

    这里是大晋啊!

    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大晋人犯了错,就要按照朝廷律法处置。

    但凭什么蛮夷犯了错就视而不见?甚至是偏袒对方,而不惜拿自己的同胞开刀,也要让对方脱罪,并取悦对方。

    难道说蛮夷凌驾于大晋之上,可以肆无忌惮的踩在大晋人头上?

    苏长歌不理解,是真的不理解。

    作为大晋最高学府的太学院,竟然都是些这样的教习、夫子!

    或许他们能将圣贤经典背的滚瓜烂熟。

    或许他们说起仁义道德来能侃侃而谈。

    但作为大晋的最高学府。

    几乎可以说是大晋未来精英汇聚的地方。

    他们作为教习、夫子,却连一点读书人的风骨,甚至是民族气节都没有!

    如此环境下教出来的学子,就算知识再丰富,成就再高,但脊梁却弯下了,远不如那些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将士!

    心念至此。

    苏长歌看向面前几名教习。

    “两国邦交?”

    “蛮夷,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

    “若蛮夷真想大动干戈。”

    “莫说是依大晋律法处置一名王族。”

    “就算是一队商旅,一个小卒,他们以此为借口南侵我大晋!”

    说到此处,苏长歌转头望向身边学子。

    “弱小就要挨打。”

    “若是想要维持两国邦交,最好的办法就是强大自身!”

    “没有敌人会因为你的卑躬屈膝、摇尾乞怜,摧眉折腰,甚至是卖国求荣而看得起你,更不会因此就不对你动手!”

    “将士们之所以在前方与敌人厮杀。”

    “为的就是不想有朝一日,自己的亲人、同胞跪在敌人面前卑躬屈膝!”

    “所以诸位,请挺起你们的脊梁!”

    “不要辜负前方将士的热血!”

    “我们大晋子民不需要别人施舍的和平,我们的和平掌握在自己手中!”

    苏长歌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这一刻,学子们的脸上多出一抹从未有过的坚毅之色。

    弱小就要挨打!

    我们大晋想要的和平。

    在我们自己手上!

    这番话很简单,没有那么多华丽的辞藻修饰,更没有引经据典。

    但却直击他们灵魂的最深处。

    前方的将士都在浴血奋战,我们有什么资格跪倒在蛮夷脚下!

    “多谢夫子教诲!”

    赵恒面色坚毅,拱手朝苏长歌深拜。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上,一起拱手深拜,目光中满是敬意。

    这一拜。

    乃是为感谢苏夫子重塑脊梁!

    而此时,那几名教习的面色阴沉。

    因为在他们看来,觉得苏长歌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他们向蛮夷卑躬屈膝。

    什么弱小就要挨打,和平在自己手上。

    若不是有丞相与蛮夷周旋。

    大晋即便不被蛮夷大举南侵摧垮,也到了全民皆兵,百姓民不聊生的地步。

    假如这是乱世。

    他苏长歌还能在这满口胡言?

    心念至此。

    一名教习冷冷地开口威胁道。

    “苏长歌,你若是胆敢胡来,一旦两国开战,陛下怪罪,你难逃其咎!”

    声音响起。

    苏长歌面色平淡的摇了摇头。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一旦向敌人跪下,就会像他们一样,没有气节,没有尊严,永远站不起来,像是一具空有躯壳的行尸走肉。”

    苏长歌的声音并不高亢。

    但落在众人耳中,却不亚于刚才天空中滚滚激荡的雷声。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语言明快直接,只是简短的两句话,诠释的道理却让人细思良久。

    “亚圣曾曰: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吾以为,苏夫子之言,与亚圣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人群中,一名学子感叹道。

    “可笑这些夫子教习。”

    “一直将圣贤道理挂在嘴上,还恬不知耻的为圣贤之言注释解析。”

    “到头来,还不如苏夫子的三言两语。”

    学子中又有一人发出感叹。

    “苏夫子之言,去繁就简,返璞归真,已近圣人矣!”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些话。

    几名教习的面色瞬间难看至极。

    好一个苏长歌!居然骂我们是只有空壳的行尸走肉!

    随即,他们便要开口驳斥。

    而苏长歌却懒得搭理他们这些冥顽不化之人,直接让学生将他们带走。

    省的这几只苍蝇等下在耳边聒噪。

    替他们的主子打抱不平。

    “赵恒,子白。”

    听到声音,两人顿时心领神会。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

    上前就拽着他们的衣领,用力强行把他们几个拖出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

    “快松手!”

    “有辱斯文,简直是有辱斯文!”

    “苏长歌你别胡来,否则两国开战,你就是罪魁祸首,勿谓老夫言之不预!”

    一阵又一阵的声音响起。

    苏长歌摇了摇头。

    赵恒和慕子白业务还是不熟练,下次得提醒他们把人打晕套麻袋带走。

    心中正想着。

    一道桀骜冰冷的话语传入耳中。

    “苏长歌是吧?”

    “我认识你。”

    “上次就是你打了我们圣族的使臣,然后被贬到这来教书。”

    “这一次,你想把我怎么样?”

    “就不怕再被你们大晋的首领责罚吗?”

    真琏伽站起身,用言语做威胁。

    听到此话。

    站在苏长歌身边的霍从文,本来就看蛮夷不爽,此时他更是有些忍不住。

    “你在狗叫什么!”

    “就你这粗鄙蛮夷也配威胁我夫子!”

    霍从文上前一步,摩拳擦掌,看架势是想上去直接用拳头讲道理。

    但却被苏长歌给用手挡住了。

    “道歉。”

    “向这位女学子,还有被打伤的文世杰道歉。”

    苏长歌开口,语气凝肃认真。

    闻言,真琏伽眼神闪烁。

    随后咧嘴一笑。

    “我若是向他们道歉,你就放我离开吗?”

    真琏伽出声询问。

    一直悬着心却是放下了,以为苏长歌这么做只是想为学子讨个公道。

    一句简单的道歉就能躲过今日之难。

    只不过若真如此,他不仅不会心存感激,反而还会找这女学子和文世杰的麻烦,将今日之辱变本加厉的讨还回来!

    这群晋狗。

    也配我向他们低头道歉?!

    然而,正当真琏伽想着后面如何报复时。

    一道平淡冰冷的声音响起。

    “当然不会。”

    “既然做错了,那就要受罚。”

    “道歉只是教你认错,让你低头悔过。”

    “按我大晋律法,胆敢调戏良家女子者,杖责四十,拘禁十五日。”

    苏长歌开口,态度无比强硬。

    学子们看到这一幕,应和的点了点头。

    一个道歉就想了事?

    你怕不是在想屁吃!

    这里是大晋,做错了就得按大晋的律法处置,想逃脱责罚,做梦!

    而此时,真琏伽却感觉有些窝火。

    好家伙耍我是不是?

    我都低下头道歉了,还要杖责四十,拘禁十五天,那我道歉干什么?

    心念至此。

    真琏伽冷哼了一声,

    “我是草原的儿子,身上流着尊贵又高傲的苍狼血脉。”

    “大晋的律法对我无效。”

    “我是不会向你们这群人屈服道歉的!”

    真琏伽昂起头,一脸桀骜。

    看到他这副样子。

    众人握紧拳头,若不是苏夫子还要说话,他们早就冲上去揍他了!

    “本状元再说一遍。”

    “道歉。”

    苏长歌语气冰冷,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耳聋吗?”

    “我说过,我不会向你们屈服道歉的!”

    真琏伽挺起胸膛怒骂一句。

    他就不信对方真敢对自己动手!

    “事不过三,但蛮夷少一次。”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本夫子就换种方法教你大晋的规矩了。”

    说完此话,苏长歌撸起袖子。

    不教而诛谓之虐。

    但对方既然死活不肯听他的话道歉,那他也只能采取上古先贤的办法。

    下一刻。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

    苏长歌好似脱弦的迅箭,直接冲到真琏伽面前,猛地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噗通一声。

    受到身前巨力的撞击。

    真琏伽整个人撞在身后坚硬的墙上,体内气血震荡,胸口处无比疼痛。

    “这一脚。”

    “是替被你骚扰的女学子踹的。”

    声音落下。

    苏长歌右拳已然递出,气势如虹,拳意森然,重重的砸在真琏伽脸上。

    霎时间,真琏伽喷出一口血沫。

    几颗牙齿掉落在地上。

    “这一拳。”

    “是替被你欺辱厮打的文世杰打的。”

    只不过,一拳一脚打完。

    苏长歌并未停手。

    而是继续出拳砸向他的右肩,因为不是要害,力气比刚才大了许多。

    咯吱一声。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但随后,又是一拳砸向真琏伽的左肩,恐怖的拳意让在场众人胆寒。

    看到这一幕。

    学子们目瞪口呆,不禁咽了咽口水。

    “苏夫子是武夫吗?”

    一名学子凑到霍从文身边小声问道。

    “拜托,怎么可能?”

    “夫子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朝廷钦点的状元郎。”

    霍从文一本正经的说完,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道:“但吾辈读书人身体孱弱,怕别人不讲道理,所以学一点防身技,很正常吧?”

    话音落下。

    学子们看了眼拳意奔腾的苏长歌,脸上表情顿时怪异无比。

    你管这叫身体孱弱,学一点防身技?

    我们怎么感觉,就算是那些入品的武夫都没苏夫子能打!

    正想着。

    苏长歌这边又揍了真琏伽数拳。

    “苍狼血脉是吧?”

    “大晋的律法对你无效是吧?”

    “你耳聋是吧?”

    “记好了,这几拳。”

    “是替那些被你们蛮夷杀害的将士,还有被你之前欺辱学子打的!”

    说完,苏长歌停手。

    看着倒地不起,跟一滩软泥没什么区别的真琏伽。

    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而此时,霍从文听到苏长歌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怎么感觉。

    夫子后面的这几拳,多少掺点私人恩怨。

    像是在报真琏伽那句‘你耳聋吗’的仇。

    如此想着,霍从文抬头看了眼夫子,本能的想要开口,但望着遍体鳞伤的真琏伽,以及想起祖父揍父亲的场景。

    霍从文克制住了开口的念头。

    并下定决心。

    绝对,绝对不能向老爹那样嘴欠。

    正所谓祸从口出。

    虽然他相信夫子心胸宽阔,但却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检验。

    不过,就在众人以为事情结束时。

    外面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就是这些狂徒,强行闯入学宫,打伤刘司业,殴打外族学子!”

    严院长的声音响起。

    学子们心头一震,预感大事不妙。

第七十七章: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毙于风雪

    太学院,学宫外。

    严院长昂首挺立的站在门前,一脸正色,身后数百名官兵。

    就在这时,在一众学子的簇拥下。

    苏长歌从学宫内走出。

    身侧的霍从文和沈福两人前后抬着昏死过去的真琏伽,将他扔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

    严院长的眼中闪烁寒光。

    “苏状元。”

    “陛下对你寄予厚望,任你为太学院夫子,为我大晋培养俊杰。”

    “然而,如今你却辜负圣恩。”

    “不仅煽动学子强闯学宫,而且还动手打伤刘司业和外族学子真琏伽。”

    “此等虐行,为圣贤仁义所不能容!”

    “窥斑见豹,老夫观尔心学,虽有可取之处,但却非良善之学。”

    “行为举止违背圣贤教诲,以本心为理,但凡秉承此法之徒,皆是似你这般不顾仁义礼法,恣意妄为,目无法纪之徒!”

    严院长开口,动用大儒浩然正气。

    霎时间,大言煌煌。

    在场学子只觉得耳边雷音回响。

    一股磅礴的威压朝他们倾覆而来,逼迫他们低头,承认心学是歪理邪说。

    也就在这时。

    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蛮夷无礼,欺我大晋良家少女。”

    “有学子文世杰挺身而出,见义勇为,此举本该得到嘉奖,以兹鼓励。”

    “但学宫却偏袒蛮夷,惩罚良善。”

    “处置有失公允。”

    “长此以往,只会助长蛮夷骄横之心,弱我大晋少年之志。”

    “严院长你此前也说了。”

    “本状元的夫子一职乃是陛下亲自任命,意在为我大晋培养俊才。”

    “正所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毙于风雪。”

    “如今蛮夷欺我大晋学子,刘司业故意偏袒,助纣为虐,严院长你又坐视不理,但本状元身负皇恩,岂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抱薪者毙于风雪之中?”

    苏长歌开口,言辞依旧犀利。

    腰间佩玉发出熠熠光辉。

    “儒道文器?”

    看到这一幕,严院长眼中闪过惊讶。

    但转瞬就恢复正常。

    毕竟第一次和苏长歌对峙时,他就猜测对方身怀文器,现在见到不足为奇。

    而此时。

    伴随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一股中正平和的浩然正气充斥全场。

    刹那间,在场众人如沐春风,耳边雷声消散,心神陡然宁静下来。

    一人携势威逼。

    一人卒然临之而不惊,心境淡然。

    高下立判。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毙于风雪。”

    “苏夫子之言发人深省。”

    “吾观苏夫子言行已有圣贤气象。”

    “可笑那严院长还是大儒,却是非不分,善恶不辨,污我心学之道。”

    回过神来的学子。

    看向苏长歌的目光充满敬意。

    这一刻,在他们眼中。

    苏长歌就像一盏照亮前路的烛火,驱散寒冷,指明是非善恶,

    而听到学子们吹捧苏长歌,贬低自己。

    严院长眼中闪过冷意。

    哼!一群误入歧途的心学异端。

    只知小仁小义,而不知大仁大义,还在老夫面前自鸣得意,简直可笑。

    心念至此。

    严院长将目光重新投向苏长歌。

    “苏状元当真是能言善辩。”

    “但且不论真琏伽一事谁对谁错。”

    “你对刘司业、真琏伽动手又怎么说?事实胜于雄辩。”

    “就算他二人真的有错,也应该交由学宫、官府、朝廷处置,你不过是一介夫子罢了,有何权力对两人动手?”

    严院长严词厉声,大义凛然的质问道。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上一次。

    他在道理上有亏,被苏长歌以怠慢圣意为由,把夫子教习全都抓走。

    这一次,他故意坐视不管。

    就是为了等苏长歌动手。

    果不其然,以对方轻率妄为的举动,真的对刘司业和真琏伽动手。

    而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看他还怎么抵赖!

    此刻。

    随着严院长的声音响起。

    苏长歌还没说话。

    一刹那,听到有人责怪自己夫子,赵恒立即忍不住开口道。

    “蛮夷无礼,刘司业不公。”

    “但凡我大晋百姓,皆可唾弃此二人,他们现在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赵恒一脸正色,忿忿不平的说道。

    话音落下。

    严院长的脸上露出嘲弄之色。

    “按照大晋律令,殴打读书人当流放边疆,发配充军十年。”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真琏伽虽然不是我大晋读书人,但却是我太学院学子,而刘司业更是举人,苏长歌对他二人动手已然犯法!”

    “田都尉,还不快将犯人拿下!”

    严院长义正言辞的喊道。

    他等这天已经很久,恨不得让官兵就地处置苏长歌。

    但既然选择按规矩来。

    那他自然不能自己坏了规矩。

    而此时,听到严院长的话。

    官兵中被喊作田都尉的中年男人走出。

    “苏状元。”

    “卑职也是依法办事,得罪了。”

    田都尉抱拳行礼,语气有些无奈。

    皇都设有府尹一职。

    因为是皇都,所以不同于外放的府君,府尹官职在尚书之下,侍郎之上。

    而他只不过是府尹手下一个都尉。

    虽然不想掺和大人物的事,但上有令,而且符合律令,他岂能不从?

    抱拳行礼之后。

    田都尉朝手下挥手示意。

    “来人。”

    “见苏状元带走。”

    话音落下。

    数名官兵抬步向苏长歌走去。

    看到这一幕,站在苏长歌身后学子顿时急了,纷纷挡在前面。

    “苏夫子乃是为了伸张正义!”

    “蛮夷辱我大晋同胞,刘司业助纣为虐,此等小人自当抨击!”

    “尔等欲为蛮夷之走狗乎?”

    “吾等皆是大晋子民,难道要为了蛮夷,同室操戈,自相残杀不成!”

    “此事因我文世杰而起,要抓就抓我,与苏夫子无关!”

    “......”

    一阵接一阵高亢的声音响起。

    学子们面露不忿之色,挡在苏长歌身前,怒视靠近的官兵。

    看到这一幕,苏长歌有些感动。

    但他知道。

    如若放任学子抵抗官兵。

    只要这一次无事。

    便会在学子心中埋下法不责众,轻视律法的种子,这样早晚会招致苦果。

    必然让他们知道做任何事都有后果,就算是践行正道,有时候也会与律法碰撞,因此必须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正想着,严院长却有些忍不住了。

    “律令如山,圣意如天。”

    “田都尉。”

    “协助犯人违抗朝廷缉拿者同罪,还不快将这群狂徒一并抓起来!”

    严院长语气冰冷无比。

    在他眼里,早在这群学子背弃正统,投靠心学歪理之时。

    就不再是太学院的弟子。

    皆是心学异端!

    既然他们打算以身试法,正好一网打尽,省的将来还要一个一个收拾打压!

    “可是....”

    闻言,田都尉有些犹豫。

    这可是上百名读书人,要是一下全抓了,得闹出多大动静?

    但不等他做下决定。

    只见严院长攥紧拳头,怒吼声陡然响起

    “还不动手!”

    “难道你忘了府尹之令吗!”

    此言一出。

    田都尉的脸上露出纠结之色。

    随后,他猛地一咬牙。

    “来人,将这群闹事的学子全部拿下!”

    田都尉出声喊道。

    他也没办法,上级让他听从严院长派遣,而现在学生阻拦官兵执法。

    只能将他们给一并拿下。

    随即,伴随田都尉的声音响起。

    官兵们面面相觑,但是法令如山,他们还是朝着面前的学子走去。

    也就在这时。

    被学子挡在身后的苏长歌举起一面令牌。

    “太子令牌在此!”

    “尔等住手!”

    苏长歌喊了一嗓子。

    霎时间,全场陷入一片寂静。

    官兵们看向那面在太阳下闪着金光的令牌,顿住脚步,不敢上前。

    严院长和田都尉脸色骤变。

    尤其是严院长。

    本来以为胜券在握的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难看至极。

    他没有想到。

    太子竟然连令牌都舍得交给苏长歌!

    而此刻,学子们却是松了口气。

    有太子的令牌在。

    除了陛下,谁敢动苏夫子?

    心中如此想着。

    严院长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苏长歌,枉你还是读书人。”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

    “你难道要仗着太子令牌,徇私枉法,违抗朝廷律令?”

    严院长开口,言语高声质问。

    但相比于刚开始,他的气势落了很多,更没有让官兵强行动手。

    毕竟太子乃是大晋储君。

    见令牌如见太子。

    此刻,苏长歌代表的就是太子,他只能用言语来逼他就法!

    而随着严院长这番话响起。

    学子们怒火瞬间爆发。

    凭什么真琏伽调戏女生没事,到了我们夫子这里就开始谈律法了?

    你们这群腐儒能要点脸吗?

    合着你们口中的王法,就是用来约束别人是吧?

    心念至此。

    学子们一个个怒目切齿,恨不得上前对这个老匹夫动手。

    但就在这时,苏长歌开口说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本状元自然不会违抗朝廷律令。”

    “但真琏伽调戏女学子,按我大晋律法,要杖责四十,拘禁十五日。”

    “严院长秉公无私,不会徇私枉法吧?”

    苏长歌此言落下。

    严院长的脸色不由沉了下去。

    这番话很明显。

    你要以王法处置我可以,但按照规矩,你也得以王法来处置真琏伽。

    这波摆明是想极限一换一。

    但他此次的目的。

    本来就是想在当众之下捉拿苏长歌,并带他游街示众,然后再定罪。

    同时以两国邦交向陛下施压。

    如此一来。

    苏长歌到最后或许还是会被从轻论处,但游街加上责罚。

    到那时,他完全可以借此事向外界宣扬心学乃歪理学说,蛊惑学子触犯朝廷律法,让天下读书人畏心学如虎。

    心念至此。

    严院长看了眼苏长歌和他身后学子。

    “心学已成心腹大患。”

    “不得不除!”

    “真琏伽正好可以在牢里面养伤,养好了再挨顿板子就行。”

    想到这,严院长点头答应道。

    “律令如山。”

    “老夫自然不会偏袒真琏伽。”

    严院长话音刚落。

    苏长歌就立刻出声回道。

    “如此便行。”

    “有诸多学子、官兵作为见证,严院长身为大儒,想来也不会违诺。”

    苏长歌说罢,便准备迈步离开。

    见状,学子们极力劝阻。

    “苏夫子,不可啊!”

    “您此举乃是惩治奸佞小人,扬我大晋读书人风骨,何罪之有?!”

    “他二人皆是咎由自取,与您无关。”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毙于风雪,这是夫子您教我们的,只要有我们在,就绝不会让夫子您被这**佞带走!”

    霍从文和赵恒两人拽着苏长歌袖子,不让他跟着官兵离开。

    “为师是否有罪,要由陛下定夺。”

    “当今陛下乃圣明天子,知道此事前因后果,必然会秉公论处。”

    苏长歌开口安抚两句。

    拉开两人拽住袖中的手,迈步向前走去。

    他自然知道严院长的想法。

    对方布局到现在。

    为的就是用这件事借律法之名给自己定罪,往心学身上泼脏水。

    但这个坑。

    苏长歌又何尝不是自愿跳进去。

    至于最后能不能如他的意,给自己定罪,那就不一定了。

    而此时。

    看到苏长歌主动伏法。

    严院长眼中闪过得逞的喜意。

    “还不快把犯人押起来!”

    严院长开口指挥道。

    说完,几个官兵对视一眼后,上前就准备动手扣押。

    但就在这时。

    苏长歌再次举起太子令牌。

    “本状元是否有罪,当由陛下论处,此行乃是去刑部自首!”

    声音响起。

    官兵们看到令牌顿时不敢上前。

    而听到刑部自首四个字,霎时间,严院长脸色铁青,难看至极。

    好家伙,老夫被这异端给耍了!

    去刑部自首?

    谁不知道刑部是你们苏派官员主持,去哪里能给你定什么罪?

    他们不得把你当祖宗供着?!

    心念至此。

    严院长想要开口阻拦,但却发现自己理穷,根本找不到借口发难。

    你说人家违法。

    对方现在直接去自首。

    你能咋办?

    总不能说自首必须去府衙,不能到刑部吗?你看刑部尚书怼不怼你。

    而就在严院长心中郁火无处发泄时。

    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严院长。”

    “走的时候别忘了把真琏伽带上一起,刚才这么多人看着。”

    “本状元相信你一定会秉公处置。”

    苏长歌说罢。

    就靠着太子令牌穿过官兵,径直朝刑部衙门走去。

    而跟在他身后的学子。

    看到严院长吃瘪,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见状,苏长歌不由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刚才官兵过来,你们喊着死去活来,不让为师跟他们走。

    现在你们送为师去自首。

    孝这么开心?

    而此时,看着从自己面前得意洋洋离开的苏长歌等人。

    严院长脸色阴沉的可怕。

    但他并未去阻止,或者在原地无能狂怒,而是朝旁边的田都尉吩咐道。

    “你带真琏伽回衙门,按律法处置。”

    “但要记得找大夫替他疗伤。”

    “先关在牢里静养,等身体好了再看情况决定是否打那四十板子。”

    严院长开口如此说着。

    虽然不情愿处置真琏伽,但话已出口,为了名声着想,他必须要做做样子。

    随即,安排好这些以后。

    严院长直奔皇宫。

    就算不能按计划在府衙就给苏长歌定罪,然后再交陛下裁定。

    但他可以直接去找陛下。

    严院长就不相信,两国和谈在即。

    陛下会坐视苏长歌殴打蛮夷王族而置之不理,就算是象征性的小惩大诫。

    那也起码是惩了!

    虽然效果差点。

    但他一样能以此为由给心学和苏长歌泼脏水,遏制心学!

第七十八章:本官给你一个重新组织罪名的机会

    皇宫,延和殿内。

    老皇帝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

    自登基以来。

    四十多年内他没有一天不勤政图治,兢兢业业的处理国事。

    但可惜,这并没有太大作用。

    大晋国运依旧势颓。

    没过多久,许是人老了,老皇帝揉了揉眼睛,看向旁边的太子。

    “皇儿,你来代朕批阅奏折。”

    老皇帝开口。

    闻言,太子恭敬的点头答道。

    “诺。”

    批阅奏折对他而言谈不上僭越。

    身为太子,而且还一干就是四十年,他很早就开始帮着处理国事。

    而后,老皇帝从座椅上起身。

    习惯性的摇晃手臂,活动因为久坐而僵硬的筋骨。

    太子就在旁边等着。

    四十年了,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很快,老皇帝舒展完筋骨,正准备给太子腾地方。

    突然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陛下,太学院严院长求见,说是有要事要向您亲自禀报。”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听到严院长,老皇帝眉头微蹙。

    经过上次监丞怠慢圣意一事,他心中对这个老儒生有些厌恶。

    但对方是大儒,而且明言有要事禀报。

    若是不见影响也不太好。

    随即,老皇帝开口道。

    “既然是要事,那你领他过来吧。”

    “喏。”

    太监答应一声后便退下。

    不多时。

    严院长被领进延和殿。

    望着殿内两人,恭敬的行礼喊道:“老臣拜见陛下、太子殿下。”

    “严儒不必多礼。”

    老皇帝开口,让他有话快说。

    “陛下,老臣此次求见。”

    “乃是为了揭露苏长歌所犯恶行。”

    严院长语气凝重的说道。

    话音落下。

    老皇帝和太子眼神微变。

    揭露苏长歌恶行?

    对方之前还在校场阅兵,与你们主和派的人闹出矛盾。

    这才过了几个时辰。

    你就跑来弹劾,有必要这么心急吗?

    想到这,老皇帝和太子看向严院长的目光不由多出几分厌恶。

    觉得他是故意打压苏长歌。

    “哦?”

    “苏长歌所犯何事?”

    老皇帝语气平淡。

    他已经想好,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直接呵斥严院长一顿。

    敲打下这些主和派的人。

    毕竟他都已经公开表态支持苏长歌。

    但主和派还敢这么跳。

    早上闹矛盾,午时就急不可耐的跑过来弹劾,真当他的话是摆设?

    此时,随着皇帝的声音落下。

    严院长出声说道:“陛下,就在刚才,苏长歌恃宠而骄,煽动学子闹事,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司业和外族学子动手。”

    “刘司业年近六旬,可怜被他打的至今仍在昏迷当中。”

    “外族学子更是身受重伤,半死不活。”

    严院长删繁去冗。

    将苏长歌犯下的累累恶行秉公上报。

    但就在这时。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愤怒的喊声。

    “老贼,你休要在这歪曲事实,颠倒黑白,往我夫子身上泼脏水!”

    下一刻。

    赵恒急匆匆跑进来,怒视面前的严院长。

    他是中途被苏长歌派过来的。

    一听严院长有可能会在陛下面前诬告,马不停蹄的就跑了过来。

    “恒儿。”

    “陛下面前,不得放肆!”

    看到儿子闯进来。

    太子抢在老皇帝前怒斥一句,接着又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说话间,老皇帝注意力被转移。

    看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样貌与昔日自己有些相似的孙子。

    并没有怪罪他鲁莽的意思。

    上下打量了一眼。

    发现赵恒的气质比曾经刚毅不少,而那股纨绔之风已经看不到。

    “看来苏长歌教的不错。”

    老皇帝心忖一句。

    同时目光好奇的看着赵恒,等待他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而此时,赵恒听到老爹太子的呵斥。

    先是拱手朝皇帝请罪。

    “孙儿一时鲁莽,还望皇祖父恕罪。”

    说完,他看向严院长,冷声道:“好一个断章取义,歪曲事实老贼。”

    “此事分明是蛮夷调戏我大晋女子在先,欺辱学子在后,而刘司业助纣为虐,故意偏袒蛮夷,让受害之人给蛮夷道歉。”

    “如此行事。”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难道蛮夷就能踩在我们晋人头顶作威作福,逃脱律法制裁?!”

    赵恒开口,怒声质问道。

    在来此之前夫子就对他说过,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随性而为就行。

    有了夫子这话。

    赵恒自然无所顾忌。

    该骂就骂。

    而此时,听完赵恒这番解释。

    太子脸色陡然变冷。

    因为蛮夷派铁骑过来交战一事,他对蛮夷和主和派本来就不太喜欢。

    现在一个小小蛮夷在大晋土地做错了事。

    居然要受害之人向他道歉?

    凭什么?

    我大晋什么时候需要向蛮夷如此卑躬屈膝,连依法处置都不敢了!

    心念至此。

    太子握紧拳头,赞赏的看了儿子一眼。

    与此同时,老皇帝知晓了前因后果,目光投向严院长。

    “严儒,此话可为真?”

    老皇帝开口,语气冰冷的问道。

    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欺瞒自己。

    而如今严院长竟然敢在言语上做手脚,不提前因,只谈苏长歌之过。

    试图欺瞒自己。

    这让老皇帝心中极其不悦。

    然而,严院长此时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

    “回禀陛下,皇孙所言为真。”

    “刘司业确实有偏袒之嫌。”

    “但老臣在得知此事后,已将那外族学子送去府衙领罪。”

    说到此处。

    赵恒怒气勃勃的出声打断道:

    “若不是夫子以自首交换,你岂会心甘情愿将那蛮夷送到府衙?”

    “皇孙如此说可有证据?”

    “老夫一向公正,当时确实不知道此事,否则也不会放任刘司业乱来。”

    严院长轻叹一声。

    三言两语化解赵恒的攻势。

    随后继续道。

    “陛下您有所不知。”

    “那外族学子真琏伽,乃是蛮夷王族。”

    “苏状元对此时处置结果感到不公,臣能够理解,但他不该擅作主张,动手殴打刘司业,煽动学子闯入学宫闹事。”

    “更不该在明知真琏伽蛮夷王族的身份下,仍动手将其打成重伤。”

    “此等恶行,必须予以严惩。”

    “给蛮夷王族一个交待。”

    “否则必然影响大晋与外族的邦交。”

    “到时两国兵戈相交,生灵涂炭,社稷动荡,恐对陛下与大晋不利!”

    严院长开口,将事情扯到邦交上。

    这就是他此番布局的妙手。

    只要涉及两国邦交。

    就算陛下再想保苏长歌,也要顾虑百官和江山社稷。

    严惩或许不太可能,毕竟是太子心腹,但起码得给蛮夷那边做做样子惩戒一下,就跟上次苏长歌殴打外族使臣一样。

    而这,对严院长来讲就够了。

    如今心学还在萌芽阶段,只在皇都内传播,理学整体上占据绝对优势。

    他要做的。

    就是借机泼脏水,搞臭心学和苏长歌。

    遏制心学向外传播的速度。

    而此时,伴随严院长的声音响起。

    老皇帝眉头微蹙。

    他听得出来,这个老儒生是借邦交之事逼迫自己处置苏长歌。

    但没办法,这件事他必须要给出个态度。

    毕竟挨打的可是蛮夷王族。

    想到此处。

    老皇帝心中对苏长歌也不禁有些微恼,这小子可真会闯祸。

    上次是蛮夷使臣。

    这一次直接就蛮夷王族。

    下一次是谁?

    蛮夷王的子嗣,还是蛮夷王?

    就不能消停一两天吗?

    心念至此。

    老皇帝看向身边的太子,问道:“皇儿,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闻言,太子眸中闪过犹豫之色。

    按他的想法。

    那当然是不处置苏长歌了。

    毕竟本来就是蛮夷和刘司业有错在先,凭什么给苏长歌论罪?

    但父皇老暮了,处事一向求稳。

    这话他不能说出口。

    随即,太子拱手答道:“儿臣以为,应当召集朝臣商议此事。”

    既然自己不能说,那就换官员说。

    主和派虽多。

    但苏子由也不是吃干饭的,更别说还有两个国公撑腰。

    到时候自己只要下场带波节奏,就算父皇要惩罚苏长歌给蛮夷王族一个交待,那也顶多是罚俸或者禁足了事。

    毕竟那蛮夷王族只是受了点伤而已。

    人还好好的又没死。

    正好可以让蛮夷涨涨记性。

    而此时。

    也就在太子的声音落下后不久。

    老皇帝轻轻颔首。

    “既然如此,那便按你说的那样,召集群臣商议如何处置苏长歌。”

    话音落下。

    听到要处置夫子。

    赵恒顿时急了,想出声替夫子争辩。

    但却被太子给抬手拦下来。

    “儿臣遵旨。”

    “这就派人召集群臣到承天殿议事。”

    太子说完,就拉着儿子赵恒一同离开延和殿,不在此事上多做争辩。

    毕竟当了四十年太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老皇帝。

    一旦做出决定,除非有更好的办法,否则强行争辩只会引来愤怒,还不如想想如何大事化小,将影响削减到最低。

    也就在太子和赵恒前脚刚走。

    老皇帝看向严院长。

    “严儒,你先去承天殿外等着吧。”

    老皇帝开口。

    丝毫没有留他下来的意思。

    “老臣遵旨。”

    听到此话,严院长拱手行礼后离开,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不是因为老皇帝没留他。

    而是陛下和太子在得知此事之后,脸上竟然连一丝愤怒都没有。

    这不对劲啊!

    陛下之前不是特别看重两国邦交吗?

    现在怎么变得冷淡了?

    因为不是朝臣,严院长不知道校场一事,所以现在才会感到奇怪。

    不过他也没太过失望,在他看来,陛下至少没包庇苏长歌的罪行,还是决定召集群臣议罪,如此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而与此同时。

    苏长歌这边却是热闹非凡。

    太学院和刑部相距甚远。

    但苏长歌并没有选择搭乘马车,而是带着上百名学子一步一步走过去。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等弟子赵恒去救自己。

    任何问题,必然都包含矛盾。

    就比如说这次的事情。

    不在于谁对谁错,而在于他打的那个人是蛮夷王族。

    老皇帝为了给蛮夷一个交待。

    必然会惩罚自己。

    这其中的矛盾就是自己在老皇帝心中的重量,远不如安抚蛮夷王族。

    或者换句话,惩罚自己所带来的影响,没有蛮夷王族带来的影响大,两害相权取其轻,惩罚自己对皇帝最有利。

    正因如此。

    苏长歌要解决这次的事情。

    就必须增加自己在皇帝心中的重量,或者加大惩罚自己带来的影响。

    心中如此想着。

    苏长歌身后不时传来愤慨的声音。

    “蛮夷欺我晋人还有理了?”

    “苏状元仗义出手,他没有错!”

    “一群助纣为虐,吃里扒外的杂种,也配称为读书人?”

    “啊呸!”

    “他们就是被苏状元打死也活该!”

    “苏状元不畏权势,刚毅正直,为学生出头惩治蛮夷,这怎么能算违法!”

    苏长歌身后,一道又一道声音响起。

    离开太学院后的一路上。

    百姓们看到苏长歌这支上百人的队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纷纷忍不住跑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

    而当百姓从学子嘴里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看到文世杰脸上被真琏伽殴打的伤痕后,顿时气急,一同加入队伍当中。

    直到现在为止。

    大概已经聚集了上万人。

    其中虽然有凑热闹的,但更多的是发自真心的为苏长歌鸣不平。

    或许百姓们没读过几本书。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辨是非、他们的心中就没有正义感。

    恰恰相反。

    百姓们往往是正义感最强的群体。

    因为他们不需要权衡利弊,不需要想那么多,所以做出来的判断更纯粹。

    就比如现在。

    在百姓们朴素的认知当中。

    蛮夷是外敌,晋人是同胞,现在外敌欺负同胞,还要责罚同胞?

    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也正是这样,为苏长歌鸣不平的百姓越来越多,队伍也越来越长。

    而这便是苏长歌的武器。

    民心。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即便是皇权,也要顾及百姓的想法,否则民怨四起,动辄天下倾覆。

    就算皇帝手中的士卒再多,也没办法与百姓对抗,最多只能强行镇压一时,想安稳的做好天下,还得顺从民心来做事。

    苏长歌此次之所以自愿入局。

    就是为了借此事激起民愤,

    趁机博取人心。

    这并非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民心用之正则正。

    苏长歌不认为自己是道德完人,但也自认比那些腐儒和权贵要好。

    同时,他将来要做的事。

    少不了民心的支持。

    至于说皇帝猜忌,只要他没有损害到皇帝的利益和权威。

    而且还顶着个忠臣的头衔在。

    皇帝最多只是忌惮,而不会贸然对他下手,因为承担的风险太大。

    就如此,随着时间的流逝。

    当苏长歌来到刑部时。

    他的身后已经跟了数万人,这些都是自发前来的百姓。

    刑部门口的守卫几时见过这阵仗。

    一时之间愣在在原地。

    “这位兄台,劳烦通传李侍郎,就说状元苏长歌前来自首。”

    苏长歌走上前说道。

    听到这番话。

    守卫回过神来,瞥了眼百姓,然后又看向苏长歌,目光中充满怪异之色。

    你这是来自首?

    他这辈子何止是没见过,简直连听都没听过有谁自首背后跟着数万百姓!

    如此想着。

    守卫却不敢怠慢。

    急匆匆的按照吩咐跑进刑部府衙内喊人。

    很快,苏长歌并未等太久。

    就见一缕长髯的刑部侍郎李常顺跑了出来,一脸惊疑的问道。

    “苏状元,你这是搞那出啊?”

    李常顺开口。

    望着面前这数万百姓,他不由干咽一口口水,顿觉压力如山。

    “滋事斗殴,前来自首。”

    苏长歌出声回答道。

    听到这番话,李常顺一脸懵逼。

    啥?滋事斗殴?

    你背后跟着数万名百姓,你告诉我你这是与人滋事斗殴?

    求你了。

    本官给你一个重新组织罪名的机会。

第七十九章: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国运震荡!

    此时。

    不等李常顺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旁边数道声音同时响起。

    “李侍郎,苏夫子没有与人滋事斗殴,他只是在为我们伸张正义!”

    “那蛮夷和腐儒该打!”

    “此事因我而起,要罚就罚我吧!”

    文世杰等太学院学子上前一步,齐齐为苏长歌出声。

    而听到他们这番话。

    百姓们也跟着一起呼喊求情。

    “苏状元他是冤枉的!”

    “不能给他治罪!”

    “苏状元为我大晋读书人讨回公道,他没有错!有小人在诬陷他!”

    “望李侍郎明鉴,莫要冤枉良善!”

    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声响起。

    数万人同时开口求情,宛如铺天盖地的声浪,瞬间震响整片天际。

    而在这片声浪当中,李常顺格外懵圈。

    我是谁?我在哪?

    他们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随即,李常顺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苏长歌。

    希望他能给自己解释清楚。

    但却被苏长歌给无视。

    只见他转过身面向身后的众多百姓,拱手行礼,语气凝肃的说道。

    “诸位大晋义士。”

    “今日之事,公道自在人心。”

    “你们此行能来相送,为了道义发声,长歌感激不尽。”

    “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不过还请诸位放心。”

    “当今陛下圣明,必然不会被奸佞蒙蔽,肯定会秉公处理此事。”

    话虽如此,但语气却让人感觉有些低沉。

    百姓听到苏长歌这番话。

    再想起路上听学子们所说的严院长,还有那些跪舔蛮夷的腐儒。

    心中不由同情起苏长歌来。

    明明是不忍看见同胞被蛮夷欺辱,所以仗义出手的大丈夫。

    如今却反被奸佞诬陷。

    即将定罪!

    霎时间,百姓们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不行,我们绝对不能坐视苏状元这样的仁义君子被奸佞陷害!

    这一刻,民怨沸腾。

    但仅仅只是这样还不够。

    毕竟民心是最容易被人引导的,随便来个人挑拨几句就会四分五散。

    所以,苏长歌决定火上浇油。

    让百姓们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

    唯有这样。

    才能更改老皇帝的决定。

    唯有这样。

    才能让大晋民心向阳。

    也是唯有这样,才能一扫之前的怯弱之风,让大晋百姓齐心协力抗击蛮夷!

    若是天下人人面对外族时态度刚烈强硬,岂会有和亲纳贡之说?岂敢腐儒在大晋土地上,公然偏袒跪舔蛮夷?!

    其实在文世杰一事上。

    苏长歌本有无数更好的解决办法,甚至只要掏出太子令牌就能解决问题。

    但他为何选择最简单粗暴的?

    不仅仅是为了博取民心,更重要的就是借此事唤醒百姓的斗志。

    若只是道听途说。

    百姓们顶多是口头褒扬两句。

    只有亲身参与其中。

    他们才能感受到那种为了公理、正义发声,所带来的酣畅快感。

    才能真正做出改变!

    随即,只见苏长歌开口道。

    “太学院学宫等腐儒毫无文人气节,助夷欺内,向蛮夷卑躬屈膝。”

    “若人人如此,我大晋名存实亡!”

    “幸而还有沙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以及诸位心怀仁义的义士在,我大晋子民的脊梁才能免于被外族蛮夷践踏。”

    “我大晋风骨才能坚韧不倒!”

    “而今日,长歌能得在场诸位仁义之士相送,顿觉此生无憾。”

    “特赠诗一首。”

    “彰我大晋义士风骨!”

    苏长歌抱拳行礼,神情庄肃,像是临刑告别,一去不复回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

    百姓们脸上露出沉重之色,望向他的眼神饱含敬意。

    也就在此时。

    苏长歌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大晋男儿郎。”

    骑着白马向西北驰去,有人问我是谁家的孩子,我乃是大晋的好儿郎。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

    年纪轻轻就离别了家乡,到边塞显身手建立功勋。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拉开弓如满月左右射击,一箭箭正中靶心不差毫厘,飞骑射裂了箭靶。

    “长驱蹈蛮夷,左顾凌戎狄。”

    我随大军平定蛮夷直捣敌巢,再回师横扫戎狄驱逐敌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上战场面对着刀山剑树,从来不将安和危放在心里。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连父母尚且不能孝顺服侍,更不要说顾念那儿女妻子。

    名和姓既列上战士名册,那便早就已经忘掉了个人私利,一心为国家解除危难,奋勇献身,将死亡视为回归故里!

    这首诗。

    乃是某个才高八斗,却差点被怨种兄长杀了的仙才所写。

    借骑着白马保家卫国的好男儿。

    将长驱蹈蛮夷,左顾凌戎狄作为目标。

    表达出一种为了家国勇往直前,捐躯济难,视死如归的精神。

    当然,苏长歌并没有全篇照搬。

    而是改动了其中几处。

    格律上虽有缺陷,但情感上却恰到好处。

    将诗中的白马男儿郎比作义士形象。

    虽然百姓没上战场,但这一次同样是对抗蛮夷,与沙场搏杀的义士相仿。

    其中此诗最后一句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乃是精华核心,歌颂义士们勇往直前,抗击蛮夷,视死如归的精神。

    正好对应现在的情况。

    此时此刻。

    百姓们听完苏长歌的这首诗。

    心中不由生出万丈豪气。

    或许我们不能像白马义士那样连翩西北驰,上战场搏杀蛮夷。

    但我们却拥有同样勇往直前的心!

    同样是大晋的好男儿!

    念及此处。

    百姓们看向面前的苏长歌。

    不再是作为旁观者的同情,而是立场一致的同仇敌忾。

    苏状元同样是我大晋好男儿。

    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如此想着,百姓们正要振臂高呼,为苏长歌发声求情。

    但就在这时。

    一阵嘶吼声陡然响起。

    吼!!

    下一刻。

    皇都之上碧蓝色天空瞬间染成金黄色。

    云朵变化为龙鳞状祥云。

    好似有条变幻莫测的金龙藏匿在天穹之上,以云为鳞,难寻踪迹。

    看到这一幕,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

    “异象,是天地异象!”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苏夫子视死如归报效国家的精神,利于万民,引来了天地异象!”

    “书中曾有记载,云从龙,风从虎,圣贤出而万物睹。”

    “龙吟则祥云出,虎啸则谷风生,有德行的圣人一出现,天地就会降下龙虎异象,让万物都能目睹圣贤的德行。”

    “苏夫子之德引来龙吟,此乃天降祥云!”

    霎时间,刑部外声浪滔天。

    百姓们看向天穹上如龙鳞一般的金色祥云,激动兴奋到浑身颤抖。

    天地异象举世罕见。

    而龙,虽然不只存在于书中。

    但历来只有开国祭天,或者圣人得道时才能一睹龙之真容,比异象更为难得。

    眼下虽然只是一声龙吟和龙鳞祥云,但却无比的振奋人心,因为这代表上苍认可了苏状元这份视死如归的仁义。

    同样,天意认可苏状元。

    而他们拥护苏状元。

    如此一来变相等于天意认可了他们!

    百姓们无一不激动的想着。

    而此时,苏长歌望着天穹的金色祥云。

    心中百感交集。

    他本来是打算手搓异象的。

    但没想到,这数万汹涌如潮的民意,竟然让国运金龙震荡。

    是的。

    这并不是自己的精神感动上苍。

    而是民意!

    苏长歌有自知之明。

    诗词是他抄的。

    而国运金龙本就是人道显化,天下百姓凝聚而成,也唯有百姓才能使国运震荡!

    但就跟百姓得到上苍认可一样。

    白马篇虽然不是苏长歌原作,但却是他致力宣扬的仁义理念。

    如今这份理念得到民意和国运的认可。

    他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此刻的苏长歌,既有吾道不孤的欣慰,又有得道者多助的满足。

    但同时,他更加坚定自己的理念。

    他要做的。

    不是至仁至义的圣人。

    他有私心,他想要保全自己,他想要优渥生活,贪嗔痴恨爱欲他割舍不掉。

    但是,他同样想让百姓生活变好,想让他们能饱饭,住在一间可以抵挡风雨的房屋内,挺起胸膛,有尊严的活着。

    肚子是现实。

    仁义道德是脊梁。

    二者他都想让自己、让百姓得到。

    另一边,皇宫内。

    接到陛下命令。

    群臣汇聚在承天殿,人数不多,也就二十几人,但皆是大晋中流砥柱。

    “苏长歌之事尔等已经知晓。”

    “认为该如何处置他?”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俯瞰阶下群臣。

    而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下。

    一道声音便立即响起。

    “陛下,臣以为舍弟无罪!”

    苏子由站出来,“法理不外乎人情,本就是蛮夷有错,欺我大晋学子。”

    “舍弟心怀仁义,见不公之事,出手阻止乃大义所在。”

    “若是因此事惩罚舍弟,天下百姓知晓后恐会寒心,日后碰到此事,人人皆顾忌朝廷责罚,谁敢再为正义伸张?”

    苏子由拱手作揖,中气十足的说道。

    且不说苏长歌是他弟弟。

    拼了命也要保下来。

    就算不是,在这件事他也认为苏长歌没错,犯法更是无稽之谈。

    蛮夷欺辱大晋子民该不该打?

    刘司业偏袒外敌该不该打?

    当然该打!

    既然如此,他们就是被我弟打死都活该!

    别说是蛮夷王族,就算是蛮夷王来了大晋土地,他也得守大晋的规矩!

    此时,伴随苏子由的声音响起。

    老信国公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以为苏尚书说得对。”

    “法理不外乎人情。”

    “况且此事本就是那蛮夷有错在先,苏长歌弘扬仁义,此举无错无罪。”

    老信国公开口喊道。

    虽然打得是蛮夷王族。

    但那又怎么样?

    战场上蛮夷都没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现在就更别想了。

    而看到有人替苏长歌说话。

    严院长顿时忍不了

    “陛下,真琏伽虽然有错。”

    “但终究是蛮夷王族。”

    “苏长歌大可以禀告陛下处置,他私自动手泄愤算怎么回事?”

    “此事必然要给外族蛮夷一个交待,否则对方一怒,举兵南侵报仇,到时兵祸一起,社稷动荡,天下百姓恐不得安生。”

    严院长出声。

    直接搬出两国邦交和江山社稷。

    此话一出。

    主和派的人纷纷应声。

    “陛下,若是不严惩苏长歌,不足以安抚蛮夷王族。”

    “惩一人而利天下,足矣。”

    “为天下百姓,就算牺牲苏长歌一人也无妨,相信他自己也能理解。”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响起。

    无一例外。

    全部都是以社稷安稳为由,要求陛下严惩苏长歌的罪行。

    但一听这话。

    苏子由和老信国公顿时不干了。

    “尔等此为人言乎?”

    “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让你们去牺牲,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义正言辞?”

    “蛮夷王族有错,自当惩戒之!”

    “一群是非不分的腐儒奸佞,书都读狗肚子里面去了。”

    不仅是苏派这边的人发声。

    因为校场一事的缘故,一直沉寂的武勋也纷纷开口怼回去。

    这些年主和派占上风。

    他们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火。

    但没办法,陛下老暮,为了社稷安稳不愿轻启战事。

    他们贸然主战,只会引来陛下的不满。

    所以他们只能忍着。

    但现在,蛮夷都特娘的骑脸输出,跑到皇都欺负大晋子民。

    可这群主和派腐儒还在偏袒、

    也正是这样。

    这一步。

    他们不打算再退了。

    这口气。

    他们也不打算再忍了!

    霎时间,偌大的承天殿内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到最后武勋甚至撸起袖子。

    想要动手解决。

    “肃静。”

    此时,老皇帝开口。

    伴随他的声音响起,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而后。

    正当老皇帝想开口居中调和,不痛不痒的小惩一番苏长歌时。

    天穹上突然传来一道嘶吼声。

    吼!

    眨眼之间。

    金黄色的光芒笼罩整片天地。

    群臣看到外面的异象,顿时愣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惊愕。

    听到那道嘶吼声。

    老皇帝和太子血脉深处传来一丝悸动。

    正此时。

    一道激动的声音从殿外响起。

    “陛下!”

    “龙,天上有龙!”

    此言一出。

    殿内群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跑到门口去看异象。

    老皇帝和太子此时也明白血脉为何会悸动。

    因为这是龙!

    象征着天子皇权的国运金龙!

    随即,在太子的搀扶下,老皇帝一脸急切的来到殿门口。

    望着天空中那龙鳞状的祥云。

    心中顿时激动万分。

    他没有想到,自己执政四十年。

    到了老暮之时。

    竟然能有幸一窥国运金龙之貌。

    不过话说回来,国运金龙为何突然长吟一声?莫非是被朕的勤政所打动?

    正想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

    “陛下,微臣刚接到消息。”

    “刑部门口,万民聚集,苏状元以诗词引动天地异象!”

    此刻,锦衣卫指挥使快步上前禀告。

    声音落下。

    承天殿门口陷入一片寂静。

第八十章:老皇帝受刺激,苏长歌进宫面圣

    承天殿门口。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寂静。

    “舍弟长歌作了何诗?”

    苏子由开口问道。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锦衣卫指挥使,眼神热切。

    毕竟诗的内容如何。

    直接关系到苏长歌的罪名该怎么判。

    如若是埋怨朝廷。

    那自然要先安抚,平定民心,不过却会被陛下给惦记上。

    要是伸冤,该如何处置就得看皇帝的意思,但肯定不会太重,甚至只是象征性的批评几句,免得激起民怨。

    而此时,听到苏子由的话。

    指挥使看向皇帝。

    “念。”

    老皇帝面色平淡的吐字说道。

    此时此刻。

    在场没有人比他更关心苏长歌到底作了什么诗,竟然能引来国运响应!

    要知道,他在位四十年。

    一直勤政治国,但国运依旧势颓。

    可如今苏长歌作诗一首。

    就引得国运响应,异象显化,这让他如何能不好奇诗的内容?

    而伴随老皇帝的声音响起。

    指挥使拿出原本想单独呈上的纸条,当着众人的面念了出来。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大晋男儿郎。”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长驱蹈蛮夷,左顾凌戎狄。”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随着指挥使的声音落下,严院长等主和派官员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异象!又是异象!

    而且还是一首报效国家的千古诗词!

    苏长歌这竖子也高产了吧!

    要知道,即便是精通诗词的大儒,想要做一首千古诗词都不知道要多少年。

    可他一路走到刑部才花了多少时间?

    这份旷古诗才简直是妖孽!

    此刻,正当严院长等太学院出身官员如此想着。

    一道无比激动的声音骤然响起。

    “长驱蹈蛮夷,左顾凌戎狄!”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好!此诗写的好!”

    “苏状元不愧有千古之名,此诗意境深远,弘扬忠心报国之义!”

    老信国公开口喊道。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激动的无以言表。

    长驱蹈蛮夷,左顾凌戎狄。

    乃是他毕生所求。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更是他的信念。

    在他看来,大丈夫既然选择上战场,那就已经做好了舍弃家人,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儿女私情怎及国家大义!

    正因如此,老信国公甚至觉得。

    苏长歌作这首诗,应该就是以自己为参照创作出来的。

    正想着。

    旁边传来卫国公的声音。

    “苏状元怎知老夫当年喜欢骑白马,难道是清儿告诉他的?”

    卫国公语气疑惑。

    但眉宇间却是藏不住的喜意。

    听到此话。

    老信国公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慕三杯,你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这诗中说的明明是老夫!”

    老信国公开口喊道。

    “啊呸!霍大头。”

    “你特么就是猪鼻子插大葱,别忘了,当初骑术都是乃父教你的!”

    闻言,卫国公直接开骂。

    霍大头已经有了一首流传千古的诗词,这个白马英雄他必须拿下!

    否则传出去。

    后人还以为自己不如这货。

    “啊对对对,你教的。”

    “瞧把你给能得。”

    “那你当时怎么在陷阵营拿枪,你这么有能耐咋不去三千营待着?”

    老信国公开撕,揭卫国公的短。

    一时之间,两人唾沫横飞。

    旁边的武勋们见此情形都不敢上去说话,毕竟跟这两位爷差着辈。

    而此时,苏子由见弟弟不会有事,满脸笑容默背下这首诗词后,并在心中思忖,回去后就把家里的马全换成白色。

    当然,上战场却大可不必,老苏家还得靠长歌他来播种。

    众人正各自思索着。

    突兀间,只见太子上前一步,朝老皇帝拱手,开口说道。

    “父皇。”

    “蛮夷借口动兵欺我大晋久矣。”

    “此次若惩治苏长歌,必会招致百姓不满,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因此儿臣以为,不仅不该惩治,而且还要奖赏,让天下百姓知道朝廷处事公正,绝对不会偏袒蛮夷,苛待良善。”

    苏长歌既然有视死如归之心。

    君不负臣!

    太子此刻也抛开了权衡利弊和对父皇的忌惮,将心里话给说出来,

    一步退,步步退。

    虽然这些年来大晋势颓,需要安稳社稷,但却没必要望蛮生惧。

    蛮夷是人,大晋的百姓也是人。

    他乃是大晋的储君。

    就算做不到一视同仁,厚此薄彼。

    那厚的也应该是大晋百姓。

    蛮夷算什么东西?

    一群被发左衽,毫无礼仪廉耻、人伦道德的未开化之人罢了。

    而此时,随着太子的声音响起。

    殿内变得安静起来。

    老信国公和卫国公两人停止拌嘴,看向这对天家父子,等待老皇帝的决定。

    良久过后。

    只见老皇帝缓缓开口道。

    “蛮夷学子欺我大晋良家少女、学子,按律理当严惩,以儆效尤。”

    “太学院司业偏袒不公,革职查办。”

    “苏长歌刚直正义,果敢坚毅,为大晋读书人表率,理当厚待,擢升其为太学院司业,赐玉如意一柄,宝珠十颗。”

    老皇帝没提赦免一事。

    因为既然无罪,自然也就无需赦免。

    况且,相较于国运而言。

    苏长歌殴打蛮夷王族只能算一件小事。

    然而,就老皇帝刚说完。

    听到这番话,严院长瞬间坐不住了。

    啥?

    苏长歌不仅无罪还要升迁?

    他要是当了司业,心学岂不是要在太学院大行其道,打压理学?

    想到这。

    严院长连忙站出来说道。

    “陛下,蛮夷王族那边该如何交待?”

    经过上次监丞一事。

    他不敢再直接质疑老皇帝的决策。

    正因如此。

    他故意提起蛮夷王族,想让老皇帝收回成命,别忘了安抚邦国。

    听出了他的意思,刚才还在为苏长歌不用受罚而的苏子由,心中升起一股怒火,看向严院长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老贼!亡我弟之心不死!

    等这件事过后。

    不让你臭名远播,身败名裂,我苏子由枉为人兄!

    而就在苏子由怒气勃勃的想着时。

    承天殿内。

    听到严院长这番话。

    老皇帝冷冷的瞥了眼他,而后扫视殿内主和派的一众官员。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替蛮夷说话。

    这么在意蛮夷的态度。

    那朕就满足你们,让你们亲自去和你们跪舔的蛮夷交涉。

    随即,老皇帝语气平淡的说道。

    “朕听闻尔等平日与蛮夷走的亲近。”

    “既然如此,那安抚、平息蛮夷王族的事朕便交于尔等。”

    “若是办事不利。”

    “致使蛮夷无理取闹,硬要以此事为由,向朕讨要说法。”

    “那么一旦两国兵戎相见,尔等便自己递上辞呈,而朕,会亲率大晋百万男儿,万万百姓,一同共赴国难,迎战敌蛮!”

    老皇帝开口。

    语气冷肃,态度强硬的可怕。

    这一刻。

    他就像是头垂暮之年雄狮。

    虽然老病,有些乏意,但却有着破釜沉舟的果断和狠辣。

    而伴随声音响起。

    严院长等主和派官员脸上顿时露出惶恐之色,背脊一阵发凉。

    没办法,老皇帝的话实在太过诛心。

    什么叫平日与蛮夷走的亲近?

    私通敌国,这可是砍头的重罪,更别说还是他们的职位。

    一旦被查实,丢掉性命的不只是他们自己,诛九族可能太夸张,但至少是全家桶套餐,甚至还可能牵连到其他人。

    心念至此。

    严院长等主和派官员噗通一声跪伏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陛下,臣等乃是大晋之臣。”

    “与蛮夷绝无瓜葛!”

    主和派官员声音颤抖的辩解道。

    只不过老皇帝根本没再搭理他们。

    转头看向太子,说道:“皇儿,你去刑部门口宣旨,安抚百姓。”

    “另外将苏长歌请过来,朕想见见他。”

    “诺。”

    太子行礼恭敬的应道。

    听到声音,老皇帝转身朝内宫走去,伺候的太监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而看着父皇这喜怒无常的样子。

    太子心中轻叹一声。

    他知道,父皇是被国运金龙给刺激到,对自己过去做的事产生怀疑。

    所以才会一反常态。

    如此严厉的敲打主和派官员。

    毕竟自父皇登基以来,勤政治国,一直以江山社稷为重。

    虽然没有自诩圣君,但也一直往圣君上靠,可谁知道,他的勤政维稳没有引来国运金龙,反倒苏长歌的率性之举引来。

    这就很打击人了。

    不管是谁。

    首先都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否则为啥反着来国运就响应了?

    对此,太子表示没有办法。

    如今唯一能解老皇帝心结的人,大概就只有苏长歌的了。

    心念至此。

    太子看了眼殿内群臣。

    “苏尚书、信国公、卫国公,还有各位武勋,辛苦诸位跑一趟。”

    “本宫现在要前往刑部宣旨。”

    “不能久聊,还望见谅。”

    太子开口,拱手行礼,语气温敦。

    “不敢。”

    苏子由等人回身行礼。

    随后,太子转身便离开承天殿,派人准备马车往刑部门口而去。

    至于严院长这些主和派的官员。

    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

    此时,刑部门口。

    苏长歌静静地望着面前兴奋激动的百姓。

    他在等。

    等老皇帝的圣旨过来。

    毕竟这里是皇都,除非被架空,否则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刑部门口万民聚集。

    更何况,刚才国运响应,天地异象。

    皇都内九成的人都亲眼目睹。

    因此,不管是赏是罚,老皇帝肯定都会派人过来一趟。

    没过多久。

    天穹上的金光和祥云渐渐消退。

    重新变回一碧如洗的样子。

    百姓们目光看向苏长歌,眼中满是对他不公遭遇的同仇敌忾。

    看到这一幕,刑部侍郎李常顺有些慌。

    “苏状元。”

    “要不您还是请回吧?”

    李常顺开口,语气格外的客气小心。

    即便苏长歌并非党魁的弟弟。

    但要知道。

    面前可是数万名愤慨无比的百姓。

    李常顺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对苏长歌趾高气扬一点点。

    百姓们瞬间就能把自己喷的狗血淋头。

    以此类推,要是敢定罪收押苏长歌,估计刑部衙门都得被这群百姓给踏平来,而且到最后怪罪下来,背锅的还是自己。

    也正是这样。

    李常顺才如此客气的请苏长歌回去。

    甚至,如果不是当着面前数万百姓的面,他都想跪下求对方赶紧走。

    实在不行。

    你换个衙门自首。

    皇都府尹那不是挺好的吗??

    上他们那去。

    “多谢李侍郎好意。”

    “但本状元以为,刑部的官员正直清廉,所以定会给我一个公道。”

    苏长歌开口,将皮球踢回对方脚下。

    同时也替刑部的官员扬名。

    作为官场老油子的李侍郎自然懂这些,心中顿时慰藉不少。

    至少这波赚了些名声。

    而就在此时。

    一道尖细的嗓音突然响起。

    “太子殿下驾到!”

    霎时间,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身穿黄袍的太子快步走来,轻车简从,身边只跟着两名随侍太监。

    看到这一幕。

    出于对皇权和高位者的敬畏。

    百姓们主动让出一条道路。

    “臣苏长歌,拜见太子殿下。”

    望着走到面前的太子,苏长歌拱手作揖。

    “苏状元免礼。”

    见状,太子笑着将他扶起。

    随后没有赘言,转过身看向百姓,开口朗声喊道:

    “陛下口谕!”

    “蛮夷学子欺我大晋良家少女、学子,按律理当严惩,以儆效尤。”

    “太学院司业偏袒不公,革职查办。”

    “苏长歌刚直正义,果敢坚毅,为大晋读书人表率,理当厚待,擢升其为太学院司业,赐玉如意一柄,宝珠十颗。”

    此言一出。

    见蛮夷学子和助纣为虐的司业被惩治。

    身为仁义之士的苏长歌得到赏赐。

    百姓们顿时乐不可支,欢呼雀跃起来,口中高呼皇帝陛下万岁。

    仿佛被奖赏的不是苏长歌。

    而是他们。

    不过,这却很正常。

    经过刚才一事。

    百姓心中早就将苏长歌视为自己人,或者苏长歌就是他们眼中正义的自己。

    双方一同并肩作战。

    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正义的自己。

    因此,苏长歌受到奖赏。

    某种意义上等于他们自己被皇帝认可。

    这份荣誉对一个普通百姓来讲,无疑是值得兴奋良久的事情。

    而此时,看着百姓们如此兴奋。

    苏长歌眼中闪过欣慰。

    培养一个民族的正义感,根本就在于让他们在正义行为中感受到快乐和满足。

    他现在虽然不能说完全成功。

    但有此例在先。

    大晋百姓们知道了什么是正义的。

    并能对正义行为表现出赞赏和崇敬,同时知道不会伤害自己权益。

    如此一来,日后碰到类似的事情。

    总会有人去践行正义。

    此时,正当苏长歌如此想着,太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苏状元,父皇让本宫带你进宫。”

    “他想与你聊聊。”

    太子开口。

    听到这话,苏长歌脸上多出一抹讶色,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事关国运。

    老皇帝作为一国之君。

    这么大的事自然要询问自己。

    不过正好,他也能借此机会,对这位执掌大晋权柄大半生的老皇帝说些话。

第八十一章:皇帝询策,贫者恒贫,土地兼并

    皇宫内,宫墙高耸。

    离开刑部以后。

    苏长歌便跟着太子一同进宫面圣。

    很快,不知转过几重院落,听到多少鸟啼,两人来到一处大殿门口。

    “父皇,儿臣前来复命。”

    太子恭敬的喊道。

    “进来吧。”

    房间内传来一道沧桑的声音。

    随后,守门太监推开房门,待苏长歌和太子进去后又将门合上。

    殿内陈设简朴。

    只有简单的屏风、书案、书架,还有装饰用的瓷器和布幔。

    算不上奢靡。

    苏长歌四处打量了一眼。

    只见老皇帝坐在书案前,案上摆了副没有落子的棋盘和几本古书。

    而此时,老皇帝给苏长歌的感觉。

    就像是个孤寂失落的老头。

    高位者的威严依然在,但却没了往日那种一切尽在鼓掌当中的自信。

    “儿臣拜见父皇。”

    太子走上前,恭敬的行礼。

    苏长歌自然也不例外,拱手躬身喊道:“学生苏长歌,拜见陛下。”

    随着声音响起。

    老皇帝轻轻颔首,看向面前的苏长歌,问道:“可会弈棋?”

    “学生棋艺粗浅,只会一点。”

    苏长歌开口,如实回答。

    前世他醉心于文史一道。

    对围棋虽然也有些了解,但也仅仅是了解,连业余都称不上。

    不过五子棋还行,嘎嘎乱杀。

    “无妨。”

    “坐下与朕对弈一局。”

    老皇帝开口。

    抬手示意苏长歌坐在对面。

    太子见状想告退,但却被他给出声留下。

    “若是无事可坐下观棋。”

    “诺。”

    太子点点头,顺势答应下来。

    其实他心中也很好奇,父皇会和苏长歌聊些什么。

    “学生献拙了。”

    苏长歌先是拱手,然后坐到皇帝对面。

    没有按规矩猜先,自觉拿起白子,将先行的黑子留给老皇帝。

    下棋嘛。

    下的就是人情世故。

    反正自己不会弈棋。

    横竖都是输。

    没必要与皇帝争谁先谁后。

    看到这一幕,老皇帝抬头瞥了眼苏长歌。

    谁说这货性直不懂人情世故、

    这不很懂吗?

    但他也没说什么,习惯性的拿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边角。

    苏长歌的棋艺虽然粗浅,但也知道边角利于弈棋厮杀,而皇帝这次宣他进宫,也不是真为了跟他对弈,随便下下就好。

    心念至此。

    他直接提子落在天元上。

    你下你的围棋。

    我按我五子棋的规则下。

    哒!

    棋子重重落下。

    没有金光,没有异象,老皇帝和太子有些惊愕的看着苏长歌。

    这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棋艺粗浅?

    两人心中瞬间生出无数念头。

    随后,太子想开口提醒,但却被老皇帝抬手示意别说话。

    “落子天元,朕还是第一次见。”

    老皇帝嘴角噙笑道。

    “臣自知棋力不敌陛下,所以想试试能否出奇制胜。”

    苏长歌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反正对方又没读心术,而且这局棋并非这次两人见面的重点。

    “恩。”

    老皇帝点了点头。

    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这步棋。

    随后,两人开始对弈。

    老皇帝按照围棋的规则占据四角,苏长歌则自顾自的下着五子棋。

    而没过多久。

    老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卿家。”

    “你觉得朕执政四十余年,功绩如何?”

    老皇帝开口问道。

    此言一出。

    旁边看棋看的不忍直视的太子,面色不由紧张起来,视线落在苏长歌身上。

    不知道他会如何作答。

    “臣初入仕途,见识浅薄。”

    “但常听吾兄长言,陛下勤政治国,风雨无歇,有仁君气象。”

    苏长歌开口,借兄长之名吹捧。

    至于他自己的想法。

    老皇帝就是个守成之君。

    会操弄权术,也关心国家大事,但在他治下,大晋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甚至随着时代的车轮,大晋不可避免的走向下坡路,国力衰退,而且在面对蛮夷时一味求稳,纳贡和亲,气节尽丧。

    总而言之。

    老皇帝的功绩很一般。

    非要说哪里好。

    大概就是现在大晋内部没有太大乱子,顶多是有几只苍蝇在跳。

    称不上明君。

    但也算是个比较合格的庸碌之君。

    当然,这些话不能明说。

    万一老皇帝恼羞成怒咋办?苏长歌不想用自己的命去赌对方的气量。

    而此时,老皇帝听到这番话。

    知道苏长歌在敷衍自己。

    但却没有责怪,而是自问自答起来。

    “先帝多病,猝然离世。”

    “朕弱冠之年便接过了这社稷重担,登基称帝,处理政事。”

    “朕在位的这四十余年,虽一日不敢辜负先帝与历代先祖的托付,一直勤政治国,夙兴夜寐,但这大晋江山却不见好转,如日薄西山,颓势尽显。”

    “朕有愧于祖宗社稷矣。”

    说完,老皇帝长叹一声,语气沉闷。

    国运异象之事过后。

    他就在在反思,是不是自己能力不行,做的不够好,或者是做错了。

    但回过头细数这辈子做的事。

    老皇帝感觉。

    自己就像是个缝补匠。

    天灾来了就赈灾救济,官员贪污就杀官员,蛮夷抢掠就派兵抵御。

    看似做了很多事,但又像什么都没做。

    唯一比较好的,大概就是四海升平,祖宗江山没有被他给败掉。

    但这对一向往圣君靠拢的他而言。

    就等于承认自己平庸。

    此时,伴随老皇帝的话音落下。

    太子面色微变,急忙抚慰道:“父皇,您莫要如此说。”

    “大晋江山在您手上,太平了四十年,百姓们生活安康,免受战乱之苦,这泼天的功绩,全是您勤政治国得来的。”

    作为太子。

    老皇帝这样说自己。

    他于情于理都必须反驳一下,否则不说话其实就等于默认。

    闻言,老皇帝并没有理会他。

    眼神专注的盯着苏长歌。

    他之所以说那么多,就是想知道苏长歌对自己的看法。

    也就在此时,苏长歌开口了。

    “学生敢问陛下,何谓江山社稷?”

    苏长歌没有直接评价老皇帝,按自己的方式朝对方提问。

    声音响起。

    老皇帝微微一怔。

    显然没想到他会向自己发问。

    但关系到国运。

    老皇帝沉吟一会后,出声道:“江山社稷者,天下百姓与山河土地。”

    话音落下,苏长歌点了点头。

    “臣斗胆再问陛下,您口中的天下百姓具体是指哪类人?”

    此言一出。

    老皇帝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朕为天子。”

    “天下百姓皆是朕的子民,不分伯仲。”

    老皇帝凝声说道。

    听到这话,苏长歌并没有反驳,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天下百姓,可粗分成士农工商四类。”

    “士者,有功名、官职在身者,不事体力劳动,靠农、工、商供养。”

    “商者,低买高卖,囤货居奇,垄断经营,靠此来赚取钱财。”

    “工者,能工巧匠之辈,靠手艺活命。”

    “农者有三,一为有田产的自耕农,自给自足,二为没有田产的佃农,靠替人耕种养活自己,三为有大量田产的地主。”

    “地主本身不从事劳作,雇佣佃农来为他耕种。”

    苏长歌开口,条理有序的说着。

    老皇帝听完不由点点头。

    古语有云,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柱石,缺一不可。

    不过苏长歌对于农者的划分。

    倒是让他耳目一新。

    正想着,对面再次传来声音。

    “敢问陛下,士农工商四民当中,哪类百姓人数最多?”

    苏长歌开口,面带笑意的问道。

    他已经准备掺私货了。

    而此时。

    伴随声音响起。

    老皇帝并没有沉吟太久。

    “四民当中,农者百姓众多,其它三者相加亦不能及也。”

    老皇帝笃定的回答道。

    “那农者三类中,谁人数众多?”

    苏长歌继续问道。

    闻言,老皇帝陷入沉思当中,良久过后,才不确定的回答到。

    “自耕农居多?”

    老皇帝开口。

    听到此话,苏长歌摇了摇头。

    “历朝历代开国之时,人口稀少,土地闲置。”

    “自耕农确实是农者的主体。”

    “但时过境迁,如今大晋人口远胜开国之时,而土地却还是那么多。”

    “而在这段时期内,有部分人通过各种手段买下自耕农的土地,日积月累下,仅仅只是一人之地,就有成千上亩。”

    “丢失土地的自耕农,生活缺少了保障。”

    “不想被饿死,就只能投身于地主之下当佃农,终年劳作仅为吃上口饭。”

    “久而久之。”

    “富者恒富,贫者恒贫。”

    “陛下,这天下最多的不是自耕农,而是没有田产的佃农。”

    苏长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扫了眼太子和老皇帝,然后再次出声问道:“陛下,太子,你们可知普通百姓一月赚多少文钱?”

    此言一出。

    老皇帝和太子对视一眼。

    随后,太子先说。

    “皇都百姓一月三两银子,地方上一月约九百文钱,折合一两银子。”

    老皇帝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虽然是高高在上的主宰,但不代表他就不关心底层百姓。

    否则锦衣卫和东厂探子干啥吃的?

    “确实如此。”

    “不过太子殿下所说的,乃是自耕农一月赚取的银钱。”

    “佃农没有田产,庄稼收获所得七成归地主,而且还要上缴丁税,再除去吃饭、疾病等开销,一年下来仅能勉强果腹。”

    苏长歌长叹口气,接着继续说道。

    “亚圣曾言。”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佃农的人数最多,远超其他三民,但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国运为何会势颓?”

    “国运,乃一国百姓信念所凝聚。”

    “这天底下人数众多的佃农都连饭都吃不起,国运如何能不势颓?”

    “此外,前朝为何会灭亡?”

    “皆因没有田产的佃农人数越来越多。”

    “再加上各种天灾人祸,百姓们到最后甚至就连吃饱饭都成了奢侈。”

    “如此一来。”

    “对他们而言,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反抗尚有一线生机!”

    “礼圣曾曰,君者,舟也,庶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这天下佃农皆反,江山更迭,只在朝夕之间!”

    苏长歌开口,语气格外凝肃。

    他借用了亚圣和礼圣观点。

    不过也掺了些私货。

    借助一长段的分析,强行将亚圣和礼圣口中的‘民’与佃农绑定。

    同时将上层阶级的皇权与百姓捆绑。

    当然,这也算不上忽悠。

    土地兼并确实是王朝覆灭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不过,光靠佃农是无法推翻一个王朝的,唯有读书人与工农群众相结合,由一个主导者来带领,才能无往而不破。

    但他自己就是读书人。

    说出来之后难保老皇帝不会多想,所以干脆把这点给省去了。

    而此时。

    老皇帝和太子听完这番话,瞪大了眼睛,心中如惊涛骇浪般无比震惊。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两句圣人之言,他们很早以前就知道。

    因此这些年来,除了蛮夷侵扰边疆以外,大晋都没有额外加征税赋徭役,

    甚至有时候某个地方闹了天灾,还会免去一到三年的税赋徭役,以此避免百姓负担太大,爆发民怨,抵抗朝廷。

    但听苏长歌这么一说。

    好家伙!

    原来亚圣和礼圣是这个意思!

    难怪国运会势颓,难怪前朝会灭亡,一切的源头竟然是最不起眼的佃农!

    心念至此。

    老皇帝和太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顿时感觉背脊生寒,心中生出一股名为危机感的恐惧。

    若是按苏长歌这样说。

    免去税赋顶多是减缓自耕农转化成佃农的速度,并不能完全根治。

    而且现在大晋的佃农人数已经很多。

    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十之四五应该是有了,约占了大晋一半人口!

    换而言之。

    大晋已经有倾覆的风险!

    但是问题来了。

    该怎么办才能阻止自耕农变多?并让他渐渐变少,转为自耕农呢?

    想到这。

    老皇帝和太子目光齐齐看向苏长歌。

    在他们看来,苏长歌既然能发现这个问题,应该有解决的办法在。

    “卿可有何良策解决此弊端?”

    老皇帝开口,语气有些急切。

    不过事关大晋江山,他身为一朝之君,除了太子,全天下估计没人比他急。

    也就在这时。

    太子突然想到此前苏长歌提出的摊丁入亩之法,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苏长歌的目光竟放的如此长远。

    这份才华和眼界。

    简直旷古罕见!

    半点不输上儒道三位圣人!

    正想着。

    苏长歌缓缓开口。

    “臣有上中下三策,可解决或抑制土地兼并之难题。”

    此言一出。

    老皇帝和太子顿时眼前一亮。

第八十二章:扩土开疆,官绅一体纳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还请苏状元赐教。

    太子拱手行礼,语气中满是敬意。

    历代王朝覆灭时。

    新一任王朝都会总结上任灭亡的原因,汲取经验,加以改正。

    但翻来覆去总结的原因,无非是苛政害民、赋税太重,亦或者是皇帝不修德行降下天灾,以至于百姓们民不聊生。

    唯有苏长歌。

    一针见血的发现了土地兼并这一弊病。

    仅仅只是这份才华。

    就已经足够令人赞叹不已。

    但没想到的是,如此棘手复杂的难题,他竟然还有上中下三种不同之策。

    简直是妖孽。

    不对!

    这是上苍派下来救我大晋的能臣!

    “赐教不敢当。’

    “只是臣的一些浅见罢了,是否有用还需陛下和太子殿下权衡。”苏长歌自谦一句。

    随后看了眼老皇帝和太子,缓缓说道:“臣先从下策开始。“陛下之前也说了。

    “江山社稷者,天下百姓与山河土地。’

    “佃农之所以出现,乃是田产被地方豪强或官绅兼并,导致无田可耕。’

    “因此,下策便是扩土开疆。

    “山河土地愈多,百姓可耕之田就愈多,且战争本身可以令人口减

    少

    土地兼并。

    本质上就是各个阶级矛盾

    上层阶级人少,但占据的资源太多。

    没办法,百姓们活不下去,只能放下锄头斗争,将一部分上层阶级清洗掉。

    而对外输出战争,无疑是转移矛盾的一种方法,既可以消耗人口,又能够扩充总体资源,见国内的矛盾转嫁到外面。

    只不过。

    阶级矛盾永远不会消失。

    暂且不谈战争胜负、国力因战争损耗等。

    就算把全部土地都给占据了,

    等人口达到极限阈值,阶级矛盾还是会爆发,所以这才被苏长歌定为下策。

    而此时,伴随他的声音响起。

    老皇帝却是摇了摇头。

    “大晋之北,跨过燕云十六州,便是广袤的大草原,何来耕种之地

    ?

    老皇帝说完。

    太子跟着点了点头。

    如果北方之地适宜耕种的话,不用大晋,上几代王朝早就占领了。闻言,苏长歌却是摇了摇头。

    “回禀陛下,臣以为。

    “这世上土地,没有一寸是无用的。”

    “譬如东海,百姓可以靠捕鱼为生,南方山林众多,捕猎亦能为生。’

    “而西北之地,虽然是广袤草原,但亦可以为我大晋牧马放羊,而且草原地下还有矿产,只需将丢失田产的百姓外迁与北方,使其有所劳,能养活自身,便足矣,

    苏长歌开口

    一块土地的价值不取决于它是否能耕种。

    或者换句话来说。

    土地的价值属性由人来定义。

    耕种只是其中一种。

    无论是建房子,还是做其他用途,只要它是你的,它迟早都能被赋予价值。

    关键在于,拥有。

    此时,听到苏长歌的这番话。

    老皇帝和太子思路一下子被打通。

    确实,他们之前的想法太过于保守,只想着西北那边的地能否用来耕种。

    但其实这都根本不重要。

    如何让佃农劳作果腹,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草原不能为大晋带来明面上的收益,但只要他能容纳养活佃农就够了。

    想到这里,

    老皇帝和太子心头瞬间火热。

    本来他们最大的愿望。

    仅仅只是收复燕云十六州,完成先祖夙愿,恢复完整的大晋版图。但现在来看,原本形同鸡肋的草原。

    此刻莫名变得香气诱人起来。

    不过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战争非同小可,需要从长计议。

    随即,太子开口问道。

    “中策为何?‘

    听到声音,苏长歌继续讲道:“中策同样为缓解之策,但却要麻烦许多。

    “佃农反抗的源头,在于吃不饱饭。”

    “正因如此。

    “只要找些事让佃农来做,使其劳有所得,二餐饱腹,衣能蔽体即可。’

    苏长歌出声说道。

    其实就是改变佃农的价值属性,将他从田地上变成手工业或服务业者。

    简而言之。

    内部消化多余人口。

    给佃农提供工作岗位,就业机会。

    没有田产。

    替人种地又吃不饱饭。

    那就让这群人进工坊,或者是做小厮、跑腿等,使他们不靠种地也能养活自身。

    不过,中策最难的地方就在于。

    这个时代没有工业。

    能够吸纳佃农的行业太少,跟佃农人数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但是,苏长歌正是知道这点,所以才故意提出来,为的就是让老皇帝去推动手工业,提高士农工商中工者的待遇。

    而此时,听到这番话。

    老皇帝眉头微蹙

    如苏长歌所预想的那样,开口问道:“佃农之数,远超工者。’“朕何以寻如此多事让佃农来做?’

    换而言之。

    我上那创造那么多就业岗位。

    闻言,苏长歌微微一笑,

    他就在这等着。

    “男以耕田为生,女以织布为生。”

    “敢问陛下,在这皇都之内,可有几人靠耕田、织布为生?”

    “臣以为,应当放宽对商业的管控,鼓励百姓经商,严厉打击囤货居奇、垄断等商人,但对正常商人放宽,同时向商人征收商税,以此来充盈国库。

    “并且制定律法。

    “保障商人和工人的权益。

    “拟定工人最低酬劳,仅比种地收益低些许即可。

    “而商人只要依法经商,朝廷不究。’

    “此外,可在六部之外增设商部,管制天下商品买卖的定价、秩序等事宜。

    苏长歌开口,侃侃而谈。

    工人的酬劳为何要比农户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有人种田。农民也不是傻子。

    若是耕地赚的钱少,谁愿意耕地?

    但现实是,如果不想办法提高耕地的产量,就必须保证耕地的面积。

    否则粮食不够吃。

    那才是问题。

    当然,现在还不用担心这点。

    大晋的土地,远可以承载更多的人口,只需要巧妙的资源再分配就行。

    也就是从握有九成资源的那一成人手里,把资源向下倾斜,让资源流向中间和底层的阶级,使他们能够勉强温饱。

    此时,伴随苏长歌的声音落下。

    老皇帝和太子若有所思。

    但与下策的简单粗暴不同,中策确实需要花很多心思去想。

    而且操作起来也很麻烦。

    不过胜在安稳,战争会动摇国本,但放宽商业却不会。

    心念至此。

    两人深深的望了眼苏长歌。

    什么叫治世之能臣。

    这就是!

    三言两语就敲定了两条安国之策

    老皇帝和太子有种预感。

    仅仅只是按苏长歌这两条去做,大晋江山就起码能多延续数百上千年。

    跟前朝相比,国祚绵长,兴盛无比!

    两父子心中如此想着。

    不由期待起上策来了。

    下策和中策都如此令人赞叹,那上策岂不是更为了得?

    “上策是何?还请苏先生赐教。”

    太子开口。

    此时与之前相比。

    太子对苏长歌的语气更为尊敬,甚至直接将他称为先生。

    不过在他心里,

    苏长歌确实担得起这个称呼。

    毕竟与其他攫取权力臣子不同。

    他这两策,实实在在的是站在皇权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解决问题。

    此时,随着太子的声音响起。

    苏长歌缓缓开口。

    “上策有三,其一摊丁入亩,将丁税折合进田税当中。”

    “佃农无田,自耕农的田产只有区区几亩,而地主却有将近成百上千亩,若按人头收税,三者财富不同税赋却相同。”

    “若是折合到田地当中。

    “不仅能减少佃农、自耕农的负担,还能减缓自耕农其变成佃农的速度。’

    “并且从地主手中收到更多赋税。

    苏长歌没提他曾把此策献给太子的事。

    毕竟他也不知道太子有没有跟老皇帝说过此策,万一没说过,就等于坑了太子。

    而此时。

    伴随声音响起。

    老皇帝沉吟一番后点了点头。

    按苏长歌所言,摊丁入亩确实是减轻自耕农负担的好政策,变相等于将自耕农承受的丁税,转嫁到地主身上。

    朝廷收上来的税赋没变化。

    但却保护了自耕农,

    不过也有个问题,地主的利益被侵犯,肯定会有人出来闹事。这项政策推行下去的阻力不小。

    但为了大晋江山社稷,老皇帝有些跃跃欲试,但一时半会无法下定决心。

    而太子这边,心里则松了口气。

    他此前之所以不提,

    怕的就是父皇为了社稷安稳给否掉。

    可现在国运一事出来,父皇的性子有所改变,再加上土地兼并之害。

    太子相信。

    此事商榷过后,父皇应该会同意推行。

    正想着。

    苏长歌继续开口说道。

    “上策其二,官绅一体纳粮。”

    “读书人考取举人功名后,可以免除田地赋税,此乃一大弊病。”“王朝开国之时,举人功名者少许,其占有的田产也不多,但随着土地兼并,举人、官员手中的田产越来越多,而且人数也远胜从前。”“长此以往,富者恒富。

    “自耕农的田产必然会被他们以各种手段买下,而他们又不用承担赋税。”

    “故而臣以为。’

    “必须废除官绅的免税特权。’

    “这样一来,既能充盈国库,又可以抑制土地兼并,一举两得!”苏长歌开口,斩钉截铁的说道。

    其实他此前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项政策给说出来,但还是说了。确实,这项政策会损害读书人的利益。

    但跟佃农和自耕农相比。

    举人和官员只是多纳税而已,可佃农和自耕农却可以减少很多负担。

    而且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官绅们越有钱,就越会大肆购买土地,过程中就算没有强占、欺压,那对资源分配也不利。

    更何况。

    不强占不欺压的能有几个?

    当然,苏长歌也知道。

    一体纳粮推行,官绅们肯定会闹事,而且动静要比摊丁入亩还要大的多。

    毕竟官绅们可是掌握了舆论和权柄。

    正因如此,

    他才将决定权交给老皇帝

    若对方下定决心要做,有军队的支持威慑,官绅们顶多是哔哔几句。

    不过老皇帝和自己的名声也别想好了。

    可没办法。

    资源就这么多,蛋糕就这么大。

    不管是下策扩土开疆,还是中策的内部消化,手段都很温和。没对既得利益的中上阶级下手。

    所以那只是治标不治本。

    而归根结底。

    还是中上层阶级占的资源太多。

    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

    等于利用朝廷和军队,强行从他们手中割了块蛋糕给底层。

    如此必然会引来中上层阶级的不满。

    可资源的再分配,是缓和阶级矛盾的必要手段,这点是基础、

    若中上阶级不愿割这一小块蛋糕,那就等着将来被成千上万的庶民给踩死,强行洗牌重来,然后再重新分配这块蛋糕。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绝不只是空话。

    而此时。

    听完官绅一体纳粮。

    老皇帝沉默了,

    不是因为这项政策不够好

    恰恰相反。

    这项政策太好了!

    若真如此做,国库短短两三年内就会充盈,大晋兴盛在望!

    然而,这项政策一旦公布,天下的读书人恐怕都会抨击朝廷,稍有不慎就会激起民变,而且他这辈子名声也全毁了。

    心念至此。

    老皇帝不由踌躇起来。

    沉吟良久后,出声问道:“苏卿家,与朕说说上策的最后一策吧。

    他这并不是想要放弃官绅一体纳粮。

    而是如此大事,必须要权衡利弊,不能脑子一热就拍板定下来。闻言,苏长歌点了点头。

    然后开口说道:“上策其三,废除徭役,改为按劳支付银钱。’徭役,即是朝廷白嫖百姓。

    不需要支付工钱,强行征调底层人民从事各种劳务活动。

    比如说修建城墙、押送公粮、开通运河等等,几乎每过几年就要轮值一次,选到修城墙或者戍守县府之类的还好。

    怕就怕开通运河或者押送公粮。

    前者要出力,出意外或累死的不在少数,朝廷基本上不会给抚恤银

    后者就怕有官吏刻意为难。

    一旦公粮有缺,需要徭役自己补上,否则就是充军流放。

    “徭役残害百姓,自耕农在服役期间要么被官吏刁难,要么受伤出意外,碰到这类事往往只能倒卖田产,沦为佃农。

    “佃农则更惨,不仅自己要服徭役,而且还要代地主服徭役。’“观历朝历代叛乱之起因。

    “无不是佃农太多,朝廷又不体恤民力,滥用徭役,以至于百姓造反。

    苏长歌开口,语气变得凝肃起来。

    废除徭役势在必行。

    徭役本身就是上层阶级压榨下层劳动成果的手段,所谓的解决土地兼并问题。

    本质上而言。

    就是缓解阶级矛盾冲突。

    一個王朝越到后期。

    随着吏治腐朽,土地兼并严重,官员借徭役之名残害百姓只会变多。

    废除徭役不能根除阶级矛盾,

    但却能延缓爆发的时间。

    此时,老皇帝听完上策这第三条政策。

    脸色微微一变,

    朝廷一年征召的徭役数量约有六十万,碰上修坝通渠之类的只会更多。

    一旦改为朝廷支付他们工钱。

    开销不下千万白银。

    现在国库空虚,一年徒增千万两白银,钱从哪里来?

    换而言之,若是废除徭役,就必须实现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否则国库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开销。

    当然,所带来的收益也很客观。

    完全按上策来执行。

    一旦推行成功,土地兼并将被抑制,大晋将无比的繁荣兴盛!但他,却要承受长久之骂名。

    心念至此。

    老皇帝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随即。

    他目光看向苏长歌。

    上中下三策。

    下策简单粗暴直接,中策要花心思,上策成效快却阻力颇多。但毋庸置疑,此三策皆为良策。

    没想到。

    寡人到了这个年纪。

    竟然能碰到如此治世之能臣!

    可喜,但亦可叹。

    若是再早个三十年。

    不,只要早二十年得苏长歌。

    那大晋必将在寡人手上登峰造极,远超历朝历代之盛世!

第八十三章:朝令夕改,政不存矣,开办钱庄

    殿内。

    苏长歌说完上三策之后。

    寂静无声。

    老皇帝和太子陷入沉思当中,权衡该不该推行摊丁入亩等一系列政策。

    良久过后。

    老皇帝缓缓叹了口气

    “朕听苏卿家一言,顿觉此生光阴虚耗,时至今日方知何为治国之道。”

    老皇帝语气中满是惋惜和遗憾。

    苏长歌拱手行礼。

    “陛下之言,臣愧不敢当。”

    “如太子先前所言。”

    “大晋此时能四海安稳,百姓安康,全要仰仗陛下多年勤政治国。”

    苏长歌开口。

    他这并不是虚伪客套。

    作为皇帝而言,能保证在位时社稷安稳,就已经算是合格了。

    但要论功绩的话,若外不能开疆扩土,击溃外敌,内不能使百姓生活温饱,不用为一日两餐而担忧,谈什么功绩?

    “寡人愚钝,唯有靠勤治国。”

    老皇帝摇头叹息一句。

    若是在今日之事前,他还能为此沾沾自喜,觉得无愧于先祖托付。

    但现在,听完苏长歌的策论之后。

    他顿时觉得这辈子白活了。

    勤虽有用,但方向不对却是事倍功半,甚至是原地转圈,或者干脆南辕北辙。

    心中如此想着。

    老皇帝瞥了眼窗外,然后转头看向太子。

    “天色不早了。”

    “皇儿,你送苏状元离宫吧。”

    老皇帝开口。

    “诺。”

    太子起身,拱手行礼。

    苏长歌同样起身。

    “微臣告退,”

    说完,两人便在老皇帝目送下走出大殿。

    待到走出一段距离后,太子开口道:“苏状元,你刚才提出的那番策论,字字珠玑,皆是治世之良言,本宫佩服。”

    “你放心,为我大晋的江山社稷计。”

    “本宫定会劝父皇推行此策。”

    太子面露笑意,他已经被刚才苏长歌的策论见解给深深折服。

    有理有据。

    每一条都既能强国又能富民。

    自己能遇到此等贤臣。

    乃是自己的福分,亦是大晋百姓的福分!

    他相信,只要贯彻苏长歌定下的国策方针,大晋很快将会迎来千古盛世!

    到时百姓生活温饱富足。

    朝廷兵强马壮。

    大晋江山社稷将绵延千万载!

    而此时,听到太子的赞叹。

    苏长歌淡淡一笑。

    对于老皇帝或太子是否推行摊丁入亩等政策,他并不担心。

    真正的阳谋,便是在不影响别人,也不依赖别人的前提下,因势利导,光明正大的让对方达到自己所想要结果。

    譬如说某位至圣伟人的策论。

    依靠现实情况和规律来对一件事做全面分析,让别人只能按你意愿行事。

    苏长歌肯定是不如伟人。

    但道理是相同的。

    他将皇权被佃农覆灭的规律揭示出来后。

    就算老皇帝或太子昏庸无道。

    为了江山社稷。

    除非能驳斥苏长歌这套理论。

    否则为了保障自身利益,皇权只能选择妥协合作,按他规定的路线,站在广大百姓这边,与中上阶级斗争。

    而这样一来。

    即便不推行摊丁入亩等政策。

    皇权也会想尽一切办法。

    推行其它善待、优待佃农的政策,保证皇权本身不被庶民颠覆。

    到了这一步。

    苏长歌的目的其实就已经达成。

    有了皇权作依靠。

    百姓生活必然会变得比现在好。

    心念至此,苏长歌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一旁的太子看到这一幕。

    并未多想。

    只当苏长歌是舒展心中抱负后的喜悦。

    很快。

    两人一路寒暄来到皇城门口。

    “辛苦殿下一路相送了。”

    苏长歌拱手道谢一声。

    “苏状元这是何言,你为大晋殚精竭虑,本宫相送一程何足挂齿。”

    说到这里,太子转头看向车夫和护卫,开口道:“尔等务必将苏状元安然无恙的送回府上,不得有失。”

    “诺。”

    车夫和护卫齐声应道。

    随后,在太子的目送之下,苏长歌坐上马车离开。

    而在送走苏长歌后。

    太子按原路返回向老皇帝复命。

    “父皇,苏状元已经出宫。”

    “恩。”

    老皇帝简单的应了一声。

    目光专注的看着棋盘,突然问道:“你觉得苏长歌是个怎样的人?”

    声音响起。

    太子微微一怔,眼神闪烁。

    随后,还是决定按照心中想法如实答道:“苏状元才华举世无双。”

    “不仅精通诗词、兵法、儒学,连治国之道都有如此见解,儿臣甚至觉得,苏状元是上苍赐予我大晋的瑰宝。”

    太子开口,语气诚恳。

    听到这番话,老皇帝点了点头,就在刚才,他心里也有过这种想法。

    随后,他指着棋盘说道。

    “对弈见心性。”

    “心性急躁好胜之人,处处抢占先机,心性稳重之人,步步为营。”

    “朕观苏长歌之棋,别具一格,毫无章法,不似为了取胜,但他下棋时眼神决绝,亦不像风轻云淡看透世事之人。”

    “有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感觉。”

    “朕以为此子行事,必然有其目的,但藏得颇深,令人难深测。”

    老皇帝说出自己的想法。

    声音落下。

    太子低头沉吟了一会,然后抬起头说道:“不论苏状元有何目的。”

    “但观其行事,以及刚才的策论,皆是利国利民之举,因此儿臣以为,苏长歌既有才华,又不见异心,理当重用。”

    太子开口,态度格外的坚定。

    为君者当有容人之量。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苏长歌有治世之才,又不见其争权夺利之野心,他有何不能容?

    而此时,听到太子这番话。

    老皇帝冷肃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制定国策,最难的不在于执行,怕就怕朝令夕改,半途而废。

    因此,选择继任人,才能或者品格虽然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将国策一如既往的坚持贯彻下去。

    东一榔头,西一锤子。

    只会将事情搞乱,

    朝令夕改,政不存矣。

    而老皇帝自知天命不长,就算推行新政,也可能中道崩殂。

    所以对继承人的选择格外慎重,若太子不支持苏长歌提出的新政,那他也没办法,只能在两者之中二选一。

    不过为了大晋的千秋江山计。

    老皇帝也不能保证。

    自己会不会废黜掉太子储君之位,改换其他人继任他的位子。

    毕竟太子做了近四十年储君。

    一旦被废那可不是小事,朝局恐怕会瞬间动荡不堪。

    好在这些都是他多虑了。

    而此时。

    太子看到老皇帝的神情。

    心中顿时凛然。

    知道自己坚守了四十年的储君之位,刚才差点在老皇帝一念间被废黜。

    还好自己坚定的支持苏长歌。

    正想着。

    老皇帝的声音响起。

    “朕欲在与蛮夷谈判之后,推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废除徭役之政。”

    “徐徐图之。”

    “皇儿,你怎么看?”

    老皇帝开口,询问儿子的意见。

    “儿臣无异议。”

    太子一脸凝重认真的答道。

    此事不仅关系到皇位,而且关系到大晋千秋社稷,他自然不会提意见。

    听到这话,老皇帝点了点头。

    转头看向窗外的夕阳。

    只希望他能迟一点落山,亲眼目睹大晋盛世降临的那一刻。

    ......

    与此同时。

    苏长歌乘坐马车回到府邸。

    “二老爷,您回来了。”

    管家王伯上前迎接,府内一片喜庆,仆役来回搬着贺礼。

    “恩。”

    苏长歌点点头,接着开口问道。

    “兄长到家了吗?”

    “大老爷刚出去不久,说是有要事,让二老爷不用等他。”

    王伯如实回答道。

    闻言,苏长歌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本来有些事想和兄长商量,但既然有事外出,那等明天再说也不迟。

    随即。

    苏长歌用好晚膳便回到了房间。

    刚开门第一眼,就看到那堆锈迹斑斑的铜钱还在桌上。

    “鬼脸前辈你在吗?”

    苏长歌随口喊了一句。

    下一刻。

    一道黑影从房梁落下来。

    “什么事?”

    鬼脸面具人开口,瞥了眼桌上铜钱,心中在想他是不是想让自己帮忙数清楚。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就是另外的价钱。

    起码再赚他五两银子!

    听着对方不带半点感情起伏的声音。

    苏长歌不以为意,开口直接问道;“前辈,你手头上有多少钱?”

    “你想干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鬼脸面具人语气变得格外警惕起来。

    难道是想打我钱的主意?

    门都没有!

    此时,见对方这个样子。

    苏长歌安抚一句。

    “前辈你不要紧张,我家境优渥,对前辈的钱不感兴趣。”

    苏长歌开口。

    我真正感兴趣的不是钱。

    而是前辈你啊。

    一个武道五品的高手,与自己仅仅只是雇佣关系,说离开就会离开。

    那怎么能行?

    必须要建立更为稳固长远的关系才行。

    考虑到对方爱财的性格。

    商业利益共同体当然是最好的方法。

    此时,听到声音。

    鬼脸面具人放下心中部分警惕,以苏家的家境确实没必要贪图自己的钱。

    但谁会嫌钱多啊。

    反正她不会。

    随即,鬼脸面具人出声问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下。

    苏长歌淡淡一笑。

    “我有桩稳赚不赔的生意,不知前辈可否有兴趣加入进来?”

    苏长歌开口。

    他这当然不是骗钱。

    有心学和国运响应两件事的声望加成,再加上刚才和老皇帝的交流。

    很多原本计划中的事他都可以做了。

    其中包括从事商业。

    而有皇权、部分读书人和百姓做倚靠,大晋谁来找他麻烦都不怕。

    正想着。

    鬼脸面具人却摇了摇头。

    “没兴趣。”

    “师父曾跟我说过。”

    “只要有人说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带我一起,不是想骗我钱,就是馋我身子。”

    “天上不会掉馅饼,钱要靠自己一点一点攒起来,生意风险太大,动辄倾家荡产,师父攒了一辈子的钱就是这样赔掉的。”

    鬼脸面具人的语气格外认真。

    刚放下的警惕,瞬间提上心头,目光审视的上下打量苏长歌。

    而此时,伴随她声音响起。

    苏长歌微微蹙眉。

    虽然知道,想把钱从爱财如命的鬼脸面具人口袋中掏出来有难度,但没想到还有个师父,害得他要多花点工夫。

    随即,苏长歌出声道。

    “前辈,你师父说的没错。”

    “但你有没有想过。”

    “当初你师父为什么要去做生意?”

    “银钱如水。”

    “你靠自己一点一点从别人手里赚,就等于往一口井里打水。”

    “但要是自己做生意,则是别人主动将水往你这倒。”

    “前者攒的水总用喝光的一天,但生意要是做起来,你就等于拥有一条源源不断的河流,银钱往你口袋流,挡都挡不住。”

    苏长歌开口,有理有据的分析道。

    听到这话。

    鬼脸面具人不由想象银钱流向自己口袋的画面,眼神有些迷离。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

    “生意做不起来,那我不是血本无归?”

    “不行不行。”

    “我可不想像师父那样穷困潦倒。”

    鬼脸面具人再次摇头。

    苏长歌却是不急,开口问道,

    “敢问前辈,大晋这些商贾富豪,有谁是靠给人打工赚钱的?”

    “不置办产业盈利。”

    “一辈子都是没前途的打工人!”

    “你师父亏钱,不是做生意赚不到钱,而是他被人给骗了。”

    “而正所谓官民合作好赚钱,我兄长是吏部尚书,我学生家族背景显赫,信国公、卫国公、太子、户部尚书。”

    “我背靠的,是朝廷!”

    “别说血本无归,我就算想亏都难!”

    声音煌煌,振聋发聩。

    一时间,鬼脸面具人有些懵了。

    她确实没见过哪个商贾富豪是跟自己一样,靠替人打工赚钱的。

    而且苏长歌后面的话也很有道理。

    背靠朝廷。

    有如此多权贵罩着,还怕赚不到钱?

    霎时,她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试探的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带我赚钱?”

    此言一出。

    苏长歌顿时知道这件事稳了。

    随后,不急不缓的端起茶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喉咙。

    “我的计划是,开办钱庄。”

    苏长歌的话刚说完。

    就听到鬼脸面具人幽幽的说道。

    “我师父当年就是这样被人骗的,钱投进去,生意不好,合伙人卷钱带着小姨子跑路,师父到死都没找到他口中的龟孙子。”

    苏长歌:.....

    我踏马麻了。

    你师父的合伙人是不是姓黄?!

    心中如此想着。

    苏长歌面色保持平静的说道。

    “你有多少银钱?”

    “我有一弟子,其父是户部尚书,其母是江南范家嫡系。”

    “年仅十七岁就有三百万两白银。”

    “若我真是你师父合伙人那样的卑劣之徒,骗我弟子的钱不是更轻松?”

    “实话跟你说吧,钱在我眼里只是个数字,带你是念在你保护我的份上,想让你赚点闲钱,假如你不愿意就算了吧。”

    说完,苏长歌摇了摇头。

    背过身离开。

    他的本意其实是借钱庄入股之名。

    打造利益共同体,将这个爱财的五品高手牢牢绑在自己身边。

    但没有想到,对方虽然爱财。

    但却因为师父碰到黄鹤而倾家荡产,以至于警惕心太重。

    也是因此。

    若这最后的激将法也没用。

    那苏长歌也不会再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就当是有缘无分,没办法紧密合作了。

    然而,就在苏长歌这样想着时。

    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这生意我投了,要出多少钱?”

第八十四章:大晋银行,白马潮流

    说完之后。

    鬼脸面具人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埋怨自己不争气。

    没有把持住对钱财的贪恋。

    但奈何,苏长歌刚才的话确实有道理,打工能赚几个钱?

    自己当初为什么退出白衣楼?

    还不是接单完成悬赏,要被他们克扣两成的酬劳,所以才出来单干自己接活。

    本想着年轻的时候多攒点。

    到老了就不会穷。

    可自古富豪有几个是像自己一样打工?

    正因如此。

    为了当上富豪,为了将来的幸福生活,鬼脸面具人决定赌一把。

    相信苏长歌。

    毕竟对方可是当朝权贵之弟。

    门下徒弟又多,各个都是不差钱的主,应该不会贪图自己的钱...应该吧?

    而此时。

    听到鬼脸面具人的话。

    苏长歌嘴角微翘,回过身看向对方。

    “你有多少银钱?”

    苏长歌开口。

    闻言,鬼脸面具人并没有立刻回答,犹豫一番,咬了咬牙说道。

    “我有五十万两白银。”

    其实她这些年攒下了差不多一百万两。

    但有师父的前车之鉴在。

    虽然苏长歌描绘的前景很诱人,背靠朝廷也不至于骗自己这点钱。

    但她还是决定只先拿出一半的身家来豪赌,毕竟她将来修炼武道买药草,还有吃喝住行、成婚养老都离不开钱。

    尤其是辅助武道修炼的珍稀药草。

    贵的离谱。

    她这些年省吃俭用、勤勤恳恳赚的钱,六成都拿去买药草了。

    伴随声音响起。

    苏长歌淡淡一笑。

    他知道,鬼脸面具人已经陷进来了。

    这五十万两白银一给,只要钱庄不倒闭,对方就一直是自己的人。

    但他要开的,可不是单纯的钱庄。

    准确来说应该称为银行。

    阶级矛盾大部分来源于资源分配不合理,而银行就是调节资源分配的工具。

    大晋同样有钱庄,但那更像是金库和当铺的集合体,百姓存钱还要缴纳保管费,同时各地的钱庄互相并不流通。

    即便是号称连锁最多的范家钱庄。

    也只在府郡开设。

    低一级的地方县全是小钱庄。

    这些小钱庄鱼龙混杂,想取钱还得找票贩子换取当地的银票。

    关键是这里面还不乏有卷钱跑路的人。

    而钱庄一旦倒闭。

    银票瞬间沦为一张张废纸。

    鬼脸面具人师父与人合伙开的钱庄,应该就是这类的地方钱庄。

    但苏长歌的想法,自然不是捞完一笔就跑,那是竭泽而渔,又蠢又坏,一直割韭菜他不香吗?割完一茬又长一茬。

    他要开办的钱庄。

    不仅不收取保管费用,相反,每年还给存钱的人利息。

    以此来调动百姓的存款积极性。

    顺带起到富民的作用。

    毕竟别看只有一丁点利息,但在这之前,百姓的钱只能放在家里吃土。

    万一碰上有人哄抬粮价。

    百姓手上的钱还会在瞬间贬值。

    而现在,放银行能赚利息,补贴家用,这对百姓来说绝对是好事。

    同时,苏长歌有了大量储户的钱。

    能做的事就多了。

    贷款、投资、收购土地租还百姓、抑制粮食价格等等。

    一系列问题都能通过银行资金解决。

    在这个资源再分配的过程中,朝廷、百姓都能收益,而那些中上层阶级,则可以通过另外的方式让他们吐出资源。

    比如说,股票。

    不过这个操作起来很复杂。

    因此苏长歌前期只打算吸纳储户的钱,实现资源的合理分配。

    当然。

    银行的建立只是背靠朝廷肯定不行。

    勋贵们也要拉进来。

    人越多,利益共同体的力量越强大,敌人也就越忌惮。

    只要有人敢搞挤兑之类的。

    就算苏长歌不动手,这些因银行而受利的勋贵、皇权也会动手。

    而等到银行彻底运作起来,有百姓、军队和朝廷支持,想在借助外力强行瓦解银行几乎不可能,只能从内部动手。

    正想着。

    鬼脸黑衣人突然出声问道。

    “苏长歌。”

    “我大概能占多少成股?”

    与此前平淡到几乎没有感情的声音不同,此时她的语气中满是关心。

    听到这话,苏长歌伸出一根手指。

    “千分之一。”

    苏长歌开口,语气平淡。

    在商言商。

    五十万两白银,在普通人眼里确实很多,但在他眼里真不算什么。

    这千分之一还是看在五品武者的面子上。

    毕竟银行成立,钱就是数字而已。

    单单是皇都的百姓、商人、权贵,他们存进来的钱就超过数万万两白银,更别说将来还有大晋其他地方的百姓。

    而这些钱从他们存进来的那一刻起。

    就变相属于银行的钱。

    与之相对比,五十万两白银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九牛一毛。

    此时,随着苏长歌声音响起。

    鬼脸面具人瞬间惊了。

    “千分之一?!”

    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脑瓜子嗡嗡的。

    本来她觉得五十万两白银已经很多。

    自己应该能占到一两成的股,但没想到竟然只有千分之一!

    他难道想坑自己?

    还是说他想开的钱庄,是和范家钱庄那样的庞然大物?

    正想着。

    苏长歌再次开口说道。

    “占股千分之一,我可以保证,你每年至少有本金五成的收益。”

    “而且你随时都可以撤资,但你的股是从我占股里面额外分红给你的,不能转移、买卖,没问题的话明天就把钱拿过来。”

    苏长歌的语气无比凝肃。

    银行的真股。

    他当然不会分给鬼脸面具人,这也算是对她的保护。

    毕竟即使是千分之一。

    涉及到整个国家数万万百姓,那也是不能乱给的,必须慎之又慎

    从自己股里抽出分红给鬼脸面具人。

    她得钱,又不用出力。

    对双方都是好事。

    而此时,听到苏长歌的这番话。

    鬼脸面具人心中惊呼。

    “至少五成?!”

    “那也就是每年起码二十五万两白银!”

    鬼脸面具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面色潮红,紧握的拳头微微颤动。

    这不比在外面刀尖舔血强?!

    打工才赚几个钱?

    每年光坐着,就有二十五万两白银送到自己口袋。

    而且自己才二十刚出头啊!

    趁着年轻,还能再多接两单,干到三十岁就能悠闲的坐吃山空,体会岁月静好。

    心念至此。

    鬼脸面具人突然想到什么。

    看向面前的苏长歌。

    这一刻在她眼里。

    他不再是自己的雇主,这是财神,是自己下半生的依靠。

    “苏公子,实不相瞒。”

    “我手头上还有五十万两白银,你看我可以再多占一点股吗?”

    鬼脸面具人饱含期待的问道。

    她迷失了。

    迷失在苏长歌许诺的每年五成收益当中。

    至于师父的嘱托...

    抱歉,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只希望师父能在天有灵,保佑徒弟这次能赚大钱,别跟你一样穷困潦倒。

    正想着,苏长歌回答道。

    “可以,但之后投入的这五十万两。”

    “只有先前一半的收益。”

    苏长歌开口,对方投入的资金越多,两人关系就越深。

    “只有一半?”

    鬼脸面具人听到这话,有些失望。

    本来她还以为投入一百万两。

    每年就有五十万两收益。

    但没想到,就晚了这一会儿,只能拿三十多万两,少了十几万两。

    唉,师父误我啊。

    鬼脸面具人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随后,目光看向面前的苏财神,答应道:“好,明天我就把钱给你。”

    声音落下。

    苏长歌点了点头,转身坐回书案前,拟定钱庄的运行章程。

    思考要拉那几方势力进来。

    而此时,一想到小钱钱,鬼脸黑衣人瞬间感觉浑身充满干劲。

    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打起十二分精神,扫视附近可疑的人物,不让别人伤害自己的财神爷。

    ......

    翌日,苏长歌从睡梦中醒来。

    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

    穿衣洗漱用膳之后,走到府邸门口准备搭乘马车前往太学院。

    训练士卒的事,他已经全部交给霍武了。

    这倒也不是当甩手掌柜。

    只是术业有专攻。

    总不能自己一个连骑马都不会的,去教一群骑兵训练吧?

    那不成了外行指导内行。

    而此时,来到府门口,苏长歌没见着马车,转头看向管家王伯。

    “王伯,马又吃坏肚子了?”

    苏长歌开口问道。

    一听这话,王伯笑着摇了摇头。

    “二老爷您等下就知道了。”

    王伯神神秘秘的说着。

    闻言,苏长歌有些好奇起来。

    过了一会,一阵踏踏踏的马蹄声响起。

    苏长歌循声看过去,只见一名仆役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大骏马出现在视野当中,上面还挂着一副漆黑的角弓。

    白马饰金羁。

    宿昔秉良弓。

    看到眼前的骏马良弓,苏长歌有些忍不住想要跃跃欲试。

    “二老爷,这是大老爷昨天在马市精心挑选良久,才买到的好马。”

    王伯一脸笑意出声介绍道。

    闻言,苏长歌眼中露出一抹恍然之色。

    昨晚兄长不在家。

    原来是去给自己挑骏马去了。

    想到这。

    苏长歌心中不由有些感动,但还是对王伯摆了摆手。

    “先把这马放回去吧。”

    “兄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只是平常教书,没必要刻意骑马去太学院。”

    苏长歌开口。

    听到这话,王伯微微一怔。

    刚才看二老爷脸上还挺兴奋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偃旗息鼓了?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

    二老爷有时就连出门都要从后门走。

    低调内敛,不喜张扬。

    眼前这白马和良弓虽然好,可却太亮眼,所以二老爷才弃之不骑。

    想到这。

    王伯点了点头。

    “老仆明白。”

    随后挥手让仆役把白马牵回去,顺带将马车给开过来。

    就如此,没过多久。

    滚滚车轮声响起。

    苏长歌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马车,心中多了个要学会骑马的理由。

    很快,苏长歌坐上马车。

    马夫扬鞭驱动。

    一路上,街道热闹无比。

    百姓们兴致勃勃的谈论昨天一事,言语中满是自豪。

    突兀间,马夫开口感叹道。

    “二老爷,您昨日一诗过后,今儿个街上好多骑白马的少年呀。”

    声音响起。

    苏长歌掀开帘子向外探头看去。

    只见好几个锦衣青年,一脸英气,手牵白马穿街而过,惹来无数人视线。

    看到这一幕。

    苏长歌脸上露出笑意。

    虽然这些人并非是想像他昨日诗中那样,上战场与蛮夷对抗,视死如归。

    只是跟随潮流。

    觉得这样帅气英武。

    但是,潮流本身就是一种价值观输出。

    苏长歌从来不指望每个人都能成为视死如归、英勇向前的英雄,或者是仁义高尚,无私正直的君子,那是不切实际的。

    但让百姓们崇拜英雄、君子的价值观,却是他乐意看到的。

    很多人可能成不了英雄。

    成不了君子。

    但崇拜英雄,崇拜君子,本身就是对英雄、君子行为的认可和支持。

    也只有这样的民族、国家,才能出的了英雄和君子。

    很快,马车一路向前。

    苏长歌来到太学院。

    刚下马车,就看到熟悉的一幕,上百名学生站在门口等自己。

    “你们快看,苏夫子来了!”

    “喊错了,夫子昨日被陛下拔擢升迁,现在要叫苏司业。”

    “对对,现在要喊苏司业。”

    一阵阵声音响起,学子们一窝蜂的涌了过来,脸上露出喜庆之色。

    看到面前这群少年兴奋的神色。

    苏长歌笑了笑。

    但因为很快就要上课,所以并未久聊。

    与学子们打了几声招呼,激励他们几句后便抬步来到黄字丁班。

    刚一走进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夫子好。”

    赵恒等人站起身朗声喊道。

    “恩,坐下吧。”

    闻言,苏长歌点头答应一声,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而后神色一正,将接下来的课程安排说告知众人:“术业有专攻,算术课程为师已经拜托户部尚书教授你们。”

    “兵法则由老信国公教导你们。”

    “虽然不是为师亲自传授,但你们亦要专心学习,不可心存懈怠”

    此言一出。

    赵恒等人一脸神情凝重的点头答应。

    虽然改成其他人教授课程。

    让他们有些失落。

    但至少五天中还有三天的时间能见到夫子,又不是再也见不到。

    这样一想,倒是好受多了。

    此外,自己等人一定要加倍努力,争取将来惊艳夫子!

    众人正想着。

    慕子清突然举手道。

    “夫子,你之前问学生们想学什么,你都会尽力教导。”

    “学生现在说可以吗?”

    慕子清开口,声音清脆如黄鹂婉转。

    此言一出。

    众人顿时好奇的看过去。

    不知道她现在突然提起这件事,是想向夫子请教什么。

    “自然可以。”

    苏长歌点了点头。

    学生既然有了自己的方向,他做老师的当然不会拒绝。

    而此时,看到苏长歌点头。

    慕子清唇角微翘。

    “夫子,学生想跟在你身边,学习怎么成为像你一样的圣贤。”

    话音落下。

    学堂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看向慕子清,瞪大了眼睛。

    卧槽,还能这样?

第八十五章:经世致用,江南范家,商贾之道

    学堂内。

    慕子清的声音响起后。

    众人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率先回过神的赵恒出声喊道。

    “夫子。”

    “我也想跟在你身边!”

    赵恒开口说完。

    陈云、慕子白附声应和,四人都表示想跟在苏长歌身边学习。

    有一说一,相比于跟在户部尚书、老信国公身边,他们还是更想跟着夫子,不仅能学到东西,而且还很有意思。

    闻言,苏长歌微微一怔。

    但很快脸上就恢复淡然之色,扫了眼慕子清和其他三人。

    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为师知道了。”

    随即,苏长歌点了点头。

    见状,赵恒、慕子清四人脸上露出喜色,夫子这是答应他们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

    就见苏长歌话锋一转。

    “但为师不是圣贤,学为师也不需要跟在为师身边。”

    “为师之道,二三言可以蔽之,经世致用,以国为重,以百姓为重,学问应当无损或有益于天下,行事造福于百姓。”

    “若你们要学为师,可以以此为准条去行事、学习。”

    苏长歌没有去言心学。

    他推行知行合一,也是经世致用,两者并不冲突,甚至可以说是相辅相成。

    知行合一、致良知是对道德思想的指导。

    经世致用则是行为价值观。

    前者修身,后者治国安邦平天下。

    若做到知行合一、致良知,可称为良善君子,但这样还不够。

    苏长歌希望的学生能以经世致用为己任,用自己的学问去造福百姓、国家,而不是像腐儒那样空谈仁义道德之言。

    至于说成不成圣贤。

    苏长歌以为,圣贤不是学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若有大德造福于天下百姓。

    不需要天地认可,在百姓心中你就是圣贤,而这样就够了。

    此时,伴随声音响起。

    慕子清等人脸上露出几分遗憾之色。

    但听到经世致用。

    几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夫子不是在敷衍他们,而是告诉他们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知行合一、致良知太难。

    人生百年,受限制天赋资质,有的人可能穷其一生都没办法实现。

    只能作为方向指引,尽力去追求。

    但经世致用却要简单许多。

    一心为国,一心为民,所学所行都是为了治理世事,造福百姓。

    想到这。

    众人拱手作揖喊道。

    “夫子之言,弟子谨记于心。”

    见状,苏长歌点了点头。

    随后没有多言,开始正常讲课,算术、文学、兵法这些都讲。

    而慕子清等人也没有再整活。

    专心致志的听课。

    就如此,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伴随咚咚咚的清脆钟声。

    苏长歌停了下来,看向面前的学生,说道:“今天就先讲到这吧。”

    “沈福,为师有事问你。”

    “你可认识皇都范家钱庄的主事人?”

    苏长歌开口问道。

    声音响起。

    学堂内的众人顿时有些不明所以。

    范家钱庄。

    乃是大晋最大的钱庄,财力雄厚。

    各地的商贾权贵都会将钱存到范家钱庄,兑换成银票,方便平常使用。

    但夫子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一时之间。

    众人目光好奇的看向苏长歌。

    而沈福这边也回过神来,开口答道:“认识,那是我大舅。”

    “但半个月前,大舅随我母亲一同回江南省亲,如今皇都钱庄管事的是我舅母,但她这人...精于算计,有些势利。”

    沈福胖胖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事先提醒夫子一句。

    小辈不言长辈之过。

    但这大舅母。

    确实让他有些无语。

    昔日父亲沈林还没升到户部尚书。

    只是户部之下。

    一个从六品仓部主事时。

    去大舅家虽然谈不上倍受冷眼,但却是很生疏的客气。

    聚在一起吃饭时,舅母还会冷不丁的刺一两句,话里话外说父亲沈林高攀,不算很难听,但那种态度沈福记忆犹新。

    娘亲有次气的差点把筷子甩过去。

    到了后面。

    父亲一路高升到户部尚书。

    这位舅母就换成了另外一副面孔,又是对自己嘘寒问暖,又是关心学业。

    但沈福能感觉到舅母是在刻意讨好。

    对方在意的不是亲人感情。

    而是父亲的权势。

    也正是这样,就算同在皇都,沈福也不常去大舅家拜访。

    不是厌恶。

    只是感觉没那么亲,去那干嘛?

    此时,苏长歌听到沈福的话,心中没有太大的反应。

    精于算计,势利。

    自古商人逐利,势利的人太多了。

    在感情上确实无法接受这种人,但苏长歌也没打算和对方做朋友。

    在商言商。

    互相利用罢了。

    他找范家钱庄的主事人。

    只是想谈合作,兼并范家钱庄,这样一来可以省去很多工夫。

    此外,将来朝廷推行新政,成立商部,放宽对商业的把控,以范家的财力和影响力,若是配合,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然,若是不配合,还搞事情的话。

    苏长歌同样不会手软。

    心念至此。

    苏长歌看向沈福。

    “能带为师去见下你舅母吗?”

    苏长歌问道。

    闻言,沈福没多想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当然可以。”

    对于舅母,沈福倒也说不上厌恶。

    毕竟对方也没怎么自己。

    只是没多少感情,如今夫子有事,带过去见一面也无所谓。

    同时,沈福更关心的是。

    夫子找舅母有何事?

    毕竟夫子如今名满皇都,享誉大晋,家境优渥,应该不缺钱才对呀。

    “恩,那我们现在过去吧。”

    苏长歌应了一声。

    随后拿出一叠厚厚的课业,抬头看向赵恒等人。

    “这是你们接下来几日的课业。”

    “为师这几日可能都很忙,你们若有疑惑,可以写在纸上派人送给为师,亦或者登门来找,为师有空都会解答。”

    话音落下。

    众人看到这叠厚厚的课业。

    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虽然立志要努力,但丝毫不影响看到这么多课业后内心很沉重。

    见状,苏长歌倒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又不是自己做。

    出题人的快乐,他现在享受到了。

    随即,留下一众唉声叹气的弟子,苏长歌跟着沈福前往他大舅家。

    不多时,摇摇晃晃的马车内。

    沈福望着对面的夫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问道。

    “夫子,您能否告诉弟子,您找范家钱庄是有什么事?”

    听到这番话,苏长歌看向自己弟子。

    沈福学算术也有些日子了。

    说起来,自己并没有和他讲过商贾之道,如今正好借此机会让他接触这些。

    随即,苏长歌缓缓开口道。

    “沈福。”

    “你觉得做商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突然被提问。

    沈福心神不由一怔。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夫子既然有所问,那肯定是要教自己为商之道了。

    想到这,沈福顿时有些兴奋起来。

    低头认真思考一番后,抬头直视夫子,朗声答道:“回禀夫子,弟子以为,商人最重要的是信字,无信则不立。”

    话音落下。

    苏长歌眼前一亮。

    沈福如此年纪就能有这份理解。

    确实是个做商人的好苗子。

    小商言利,大商言信。

    商业的本质就是与他人缔结交易关系。

    而想要与他人缔结关系。

    信誉、信用至关重要。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依托信任基础而建立起来的。

    举个例子,如果对身边任何人都没有信任,那你怎么证明你所知道的就一定是对的?是非观、价值观、认知观都会被颠覆。

    怀疑主义。

    就是失去了对一切事物的信任。

    回到正题。

    商人与人缔结交易关系,信用是打消对方怀疑的最好方式。

    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

    人们往往会选择自己信任,或者大众信任的对象建立交易关系。

    但又有很多情况是没得选。

    比如说垄断必需品。

    盐、粮食。

    这是个体生存必需品,没有就活不下去。

    垄断的情况下百姓只能购买。

    不买就要死。

    因此,既然有例外,那就说明信用重要,但对商人而言却不是最重要的。

    随即,苏长歌开口说道。

    “你能明白信字的重要,已经很好,商人确实需要诚信。”

    “但商人最重要的是发现需求。”

    “人有七情六欲、穷富贵贱,那么就必然会产生各种需求。”

    “譬如说盐,它为什么赚钱?”

    “因为盐是百姓们生活的必需品,唯有靠它才能活着。”

    “你再看看外面那些沿街叫卖的小贩,糖葫芦、馒头、糕点等等,百姓明明吃粮米就够了,为什么还有这些东西?”

    “皆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而麻布、丝绸是满足人的羞耻之心,赌坊、勾栏是满足人的娱乐需求。”

    “由此可见,凡商人交易之物,皆是他人需求之物。”

    苏长歌声音振振,掷地有声。

    听到这番话,沈福一时有些入迷,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见状,苏长歌没有打扰。

    有些道理就算别人说出来,也要通过自身思考理解,才能变成自己的东西。

    否则光听就会。

    那这世上就没有碌碌而为的人了。

    很快,伴随一阵剧烈摇晃。

    马车停了下来。

    “二老爷,到了范家门口。”

    随着马夫的喊叫声。

    沈福从思索当中回过神来,态度无比认真的说道。

    “弟子受教了。”

    虽然没有操持过商业,但他娘亲可是出自大晋首富江南范家。

    在从小的耳濡目染下,他对商贾之道的理解要比普通人深很多,否则也不会说出商人首重于信,无信则不立的话来。

    但听完夫子这话。

    沈福的思路顿时被打开,很多以前不理解的事豁然开朗。

    比如说一匹造价几两银子不到的丝绸。

    凭什么能卖到几十两银子。

    因为需求,权贵和富人需要这种颜色鲜艳,穿着舒服的布料。

    同时还能区分贫贱。

    换而言之,商人想要赚钱,就要发现、满足他人需求,以此来盈利!

    沈福内心激动的想着。

    而此时,苏长歌看到弟子朝自己作揖,淡淡一笑。

    “你我师徒不必多礼。”

    说完。

    苏长歌走下马车,沈福紧随其后。

    范家门口极其气派。

    门前摆放着两尊气势威武的异兽,大门上挂着金漆牌匾,护卫各个虎背熊腰。

    “夫子,这边请。”

    沈福抬手示意,走在前面带路。

    两人来到门前,范家的仆役显然认识沈福,恭敬的出声问道。

    “表少爷,您今日怎么来了?”

    “我有急事找舅母。”

    沈福开口。

    “表少爷您里面请,小的这就去通传。”

    闻言,仆役一脸谄媚笑意,用眼神示意旁边低一级的仆役去喊主母。

    自己则带着沈福和苏长歌往大堂走。

    至于苏长歌的身份。

    仆役没有去问。

    但对方表少爷带过来的客人,身份肯定不低,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很快,穿过建在清澈水面之上的曲折游廊,阶下石子铺成的甬路,仆役带着苏长歌与沈福来到一处古色古香的庭台。

    “江南范家,不愧是大晋首富。”

    苏长歌心中暗叹一句。

    能在皇都复刻出江南水乡的装饰风格,而且用料皆是上乘。

    随便一根木头就够普通百姓用几年了。

    果真是财大气粗。

    “表少爷,还有这位公子,劳烦二位在这稍等片刻,主母很快就会过来。”

    仆役开口,端来一壶沏好的茶。

    “恩,你退下吧。”

    沈福接过茶壶,挥手表示不需要照料。

    随后亲自替苏长歌倒了杯茶,一脸憨笑的说道:“夫子,您请用茶。”

    “嗯。”

    苏长歌轻轻颔首。

    端起桌上茶杯浅抿一小口。

    味道略微有点涩苦,但很快一股幽兰清香在口中回味。

    此茶还不错,算是中等偏上。

    而就在苏长歌心中给出评价的同时,一个身穿红袍的女人款款走来。

    女人肤色白腻,褶褶如雪,五官是江南女子的精致,眼角有几条被脂粉遮挡的皱纹,身段曼妙,看上去像是才三十出头的样子,走起路来尽显风韵犹存。

    “舅母。”

    沈福站起身恭敬的喊了一句。

    闻言,女人面绽笑靥,嘘寒问暖的关心道:“福儿你最近怎么清减了?”

    “是不是学业太辛苦了。”

    “正好,舅母托人带来了一支八百年份的野山参。”

    “福儿你今晚就留在这用膳。”

    范夫人开口,关怀备至,不知道的还以为沈福是她亲儿子。

    “不,不用了。”

    “福儿多谢舅母好意。”

    沈福连忙摆手拒绝。

    补品他还在家里可没少吃,最近好不容易瘦下来,再补就过犹不及了。

    听到这话,范夫人并不恼怒。

    依旧是笑脸相迎。

    转头看向旁边静坐的苏长歌,出声问道:“这位公子是福儿你朋友?”

    “不不,这位是我夫子,苏状元。”

    沈福急忙开口解释。

    此言一出。

    范夫人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苏状元?

    皇都还有哪个苏状元?!

第八十六章:挤兑,范家入股,养虎为患

    “福儿,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你夫子乃是当世大贤。”

    “屈尊纡贵,亲自登门,乃是我范家的荣幸。”

    “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先让仆役跟舅母打声招呼,这样舅母也好有所准备,不至于怠慢了苏状元,让贵客在此久等。”

    范夫人开口,语速飞快。

    埋怨的瞋了眼沈福,但配上脸上的笑意,却并不会让人感觉真的动怨。

    随后,范夫人笑脸盈盈的看向苏长歌。

    “苏状元,万分抱歉。”

    “贱妾不知您屈尊纡贵,到访府上,让您在此久候了。”

    “来人,给苏状元沏杯云晶茶。”

    范夫人喊了一声。

    言语中刻意放低了姿态。

    士农工商,商排在四民之末,历来受朝廷打压,以及读书人的鄙夷。

    虽然以范家雄厚的财力,就算是朝廷二品官员也不惧,但这天下,终究是皇帝,是士大夫的天下,商人只是末流。

    苏长歌是何人?

    天下读书人之楷模,吏部尚书之弟。

    接二连三引动天地异象,坊间流传将来是要成为圣贤的读书人!

    除此之外,据可靠消息。

    对方还是太子的肱股之臣,并且与信国公、卫国公交情匪浅。

    可以说是声名显赫,背景雄厚。

    就算皇孙来了。

    挨他两巴掌都得受着。

    而作为范家儿媳,范夫人手腕自然不差。

    知道苏长歌有这样的身份背景,就算手上没实权,那也不能轻易得罪。

    如今对方亲自登门拜访,

    自己一介低贱女流,当然要放低姿态,不让对方心中生厌。

    至于说脸面。

    自己一个商贾之妻,在这种层次的士大夫面前,本就登不得台面。

    而此时,随着范夫人声音落下。

    苏长歌起身拱手。

    “范夫人客气了,实不相瞒,苏某这次前来,是有事想和范家商量。”

    苏长歌开口,直接说明来意。

    毕竟像范家这种商贾。

    谈感情大可不必。

    几乎都是虚情假意,浪费双方的时间,还不如实在点直接谈利益。

    听到这番话,范夫人眼中闪过讶色。

    她见过的读书人和官员也不少。

    但一个个都含蓄内敛的很,表面装出一副清高模样,背地里却视财如命。

    像苏长歌这样不废话直接谈事的。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工夫。

    随即,范夫人笑盈盈的说道:“苏状元您乃仁义君子。”

    “我范家虽是市井商贾,但心中亦是敬仰万分,您有何事但言无妨,只要我范家能办到的,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在皇都经营了多年钱庄。

    处事老练的范夫人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满。

    声音落下之后。

    旁边沈福好奇的看向夫子,他早就想知道夫子在打什么主意。

    此时,只见苏长歌缓缓开口道。

    “范夫人,苏某这趟过来,乃是为了邀范家一起筹办钱庄。。”

    声音响起。

    沈福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不解。

    开钱庄?

    夫子怎么会突然想到做生意?

    要是拮据缺钱,直接跟弟子说不就行了,而且就算自己那几百万两不够。

    再找赵恒、慕子清、霍从文等人凑凑,实在不行还有师母鱼幼薇那里,大家伙勉强也能凑个一千万两白银出来。

    但很快,沈福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夫子何许人也?

    论才华,千古以来除了文、亚、礼三位圣人,未有能与之媲美者。

    他想要筹办钱庄,自然有其用意。

    自己在旁边慢慢看就行。

    而与此同时,听到苏长歌的话,范夫人眼中闪过几分了然。

    哦。

    原来是上门敲竹杠来的呀。

    什么筹办钱庄。

    清贵的读书人哪会操持商贾贱业,无非是寻个好听的由头索取财物罢了。

    不过范夫人并未因此生气动怒。

    相反,她还有些高兴。

    她对苏长歌是不是仁义君子并不关心。

    但他背后那些权势滔天的人物,范夫人却不想得罪,而且还有意讨好。

    尤其是太子殿下,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太子随时都有可能继承大统,而苏长歌又是太子心腹,范家同他打好关系,就等于讨好将来的陛下,百利而无一害。

    这笔买卖绝对划算。

    心念至此。

    范夫人和颜悦色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

    “苏状元您要筹办钱庄,我范家岂有不支持之理。”

    “如今虽然老爷人不在皇都,但银钱上的事贱妾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我范家愿出资五百万两白银,股份您随便给就成。”

    “而且,若是您觉得这些钱不够。”

    “等当家的回来之后,贱妾会与他言明,到时定会给您满意的答复。”

    范夫人开口。

    一番话说的极其漂亮,滴水不漏。

    先表明范家支持的态度。

    然后言明丈夫不在皇都,自己只能调动五百万两白银。

    如此一来,就算想索要更多钱。

    碍于脸面也不好意思开口,只会等范家钱庄主事人回来再说。

    而此时。

    苏长歌听到这番话,摇了摇头。

    “多谢范夫人好意。”

    “但苏某这次前来并不是拉范家入股,而是想合并成立一家新钱庄。”

    “范家在这里面可以享一成股份。”

    苏长歌开口说完。

    范夫人的表情瞬间就有些不自然。

    合并成立一家新钱庄?

    范家占股一成?

    好家伙,谁不知道我范家钱庄是皇都最大的钱庄!

    现在你一分钱不花就想合并。

    不对,应该说是强占,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太霸道了。

    就差没依靠权势威逼强抢了。

    心念至此,范夫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大人您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范夫人开口。

    闻言,苏长歌自然知道。

    对方不会因为自己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将范家钱庄拱手相送。

    于是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范夫人莫要误会,苏某并无贪图皇都范家钱庄的念头。”

    “苏长歌这次筹办的钱庄,范家占一成,陛下和太子占五成,我占一成,剩下三成由卫国公、信国公还有一众权贵平分。”

    “新的钱庄,储户将钱存入后,每年将有百分之一的利息返还。”

    “以此来吸纳百姓们的存款。”

    “再用百姓的存款,通过放贷、投资等手段来为钱庄赚取利润。”

    苏长歌说出自己计划。

    钱庄的运行机制并不复杂,就是简单的挪用储户银钱来为天下做事。

    个体百姓手上那几两银子就像水滴,单独很难做到钱生钱,但若是汇聚在一起,成了汪洋大海,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随随便便就能赚到钱。

    更别说。

    在有利息回报的情况下。

    很多将银钱放在手上的商贾和权贵,也会将钱存入到钱庄当中。

    而此时,听完苏长歌的计划。

    范夫人眼神闪烁。

    依靠利息来吸纳百姓的存款,然后用这钱去投资。

    这点很新奇,从未有人这样想过。

    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问题是,这里面的风险同样很大。

    首先就是挤兑,普通钱庄一般都是将储户存款的三到四成拿出去投资。

    但按苏长歌的思路。

    在付出利息的情况下,起码要将七到八成的的储户存款拿出来,否则就等于替百姓白打工,一年忙下来自己赚不到多少钱。

    但七成以上的风险太大。

    一旦有人煽风点火,引发百姓挤兑,钱庄信用瞬间土崩瓦解。

    其次就是新钱庄的股份占比太少。

    范家钱庄体量可不小。

    只占一成,苏长歌未免有些太过分,毕竟真要干,出力最多的可是范家!

    心中如此想着。

    范夫人觉得。

    苏长歌的主意不错是不错。

    但对范家钱庄而言,既要冒风险,收益又可能比现在还要低些许。

    两相合计一下。

    他们实在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

    想到这。

    范夫人一脸笑意的看向苏长歌。

    “苏状元有如此巧思,妾身佩服。”

    “但合并一事关系重大,妾身一介妇道人家,当家的不在不敢擅自做主。”

    “不妨这样,苏状元您新建的这家钱庄,我范家出五百万两白银入股,只占二十分之一就成,您看如何?”

    范夫人开口,婉拒合并一事。

    此话一出。

    苏长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但也并没有生气。

    毕竟他这趟过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对方不愿意答应也不能强求。

    只不过。

    之前允诺的那一成股份。

    是看在前期需要范家大力投入的份上。

    否则朝廷之上衮衮诸公,还有皇帝和太子,范家凭什么拿一成?

    要知道,新钱庄一旦成立运转起来,储户又不傻,观望一阵后肯定会将钱投进来,其他钱庄的利润势必会被分掉。

    范家钱在也不例外。

    可如今,范家不愿意参与进来。

    只出五百万两白银。

    就想拿走半成股。

    那苏长歌自然不会答应,随即开口道。

    “既然范夫人要等主事人回来,那苏某也不强求两家合并。”

    “但五百万两白银,想占新钱庄半成的股,那却是不成,苏某只能给范家百分之一,每年利润在二十个点左右。”

    苏长歌没有拒绝范家的投资。

    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

    前期钱庄自然是越多资金越好,这样抗风险能力也就越强。

    而且有利益捆绑。

    范家只要脑子不犯昏,就不会搞事。

    正想着。

    一旁的范夫人听到五百万两只能占百分之一,眼中闪过不悦之色。

    但想到苏长歌背后那些权贵,还是笑着答应下来,“苏状元说百分之一就百分之一,就当我范家交下您这个朋友。”

    话音落下。

    仆役正好将刚沏的茶端过来。

    “苏状元,请用茶。”

    范夫人接过茶壶,热情的为苏长歌斟茶。

    茶水荡漾似晶莹澄澈的露珠。

    “谢范夫人。”

    苏长歌说完,拿起茶杯轻抿一口。

    霎时,一股清凉寒气在口中迸发,让人顿感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而范夫人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此茶名为云晶,受仙门灵泉灌溉而成,将其放入水中烹煮即化,可提神醒脑,而且还有解酒奇效,苏状元若喜欢,府上还有几两,走时不妨带上。”

    范夫人格外热情的说道。

    “不用。”

    “苏某平日不怎么喝茶,如此贵重灵物,还是留给范老爷享用吧。”

    苏长歌开口,摆手拒绝。

    礼尚往来。

    平常的礼物就算了。

    但要真私人收下这范家这几两茶叶,人家以后找你办事你帮不帮?

    商贾言利,有付出肯定就讲究回报。

    就譬如刚才那五百万两白银。

    对方看重的是他的声望,以及背后太子、国公、吏部尚书等等。

    但苏长歌许诺了每年利润二十个点,这样只能算投资,双方不存在谁欠谁人情,以后有事找上门也不需要碍于情面。

    随即,将茶一饮而尽后。

    苏长歌朝沈福使了个眼神。

    然后对着范夫人说道。

    “暮色已深,苏某夜里还有事,就不多叨扰范夫人了。”

    话音刚落。

    沈福也立马接了一句。

    “舅母,我爹还在家里等我,我先回去了,省的他担心。”

    两人声音响起。

    范夫人自然是客气的出声挽留。

    但苏长歌并没有和对方深入接触的想法,还是带着沈福离开。

    而范家的五百万两白银,因为数目太大,就算府库中有也不可能现在带走,因此范夫人说明后两天会派人送到府上。

    而就在苏长歌两人走后。

    范府管家走到范夫人身边,不解的问道:

    “夫人,对方开的也是钱庄,而且还额外给储户利息。”

    “如此一来。”

    “岂不是会影响我们的生意?”

    声音响起。

    范夫人语气平淡的答道:“我知道。”

    闻言,管家更是不解。

    “那您为什么还给他五百万两筹办钱庄?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听到这话,范夫人没有回答。

    直接转身离开。

    养虎为患?

    不得不承认,苏长歌的构想确实不错,运作好了大有可为。

    但对方想合并范家钱庄,借鸡生蛋,让她范家出力,可却只许诺一成股份,这让范夫人觉得不值,

    凭什么范家出力最多。

    得到的只有区区一成干股?

    而且在她看来。

    少了她范家的财力支持。

    这钱庄就是危楼,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用挤兑搞垮。

    就这还敢轻视她范家!

    只不过,苏长歌背后的利益网她舍不得放弃,也不敢轻易得罪。

    正因如此。

    范夫人投进了五百万两白银,算是与苏状元和各位权贵交好。

    但她心中却有个谋划。

    准备等钱庄成立后。

    在不惹怒背后权贵的情况下,找机会吞并掉这个新钱庄。

    利益网和新钱庄她都要!

    反正陛下和权贵们只是要钱。

    那为什么不能由范家来主持钱庄,做他们的利益代表人?

    至于苏状元,到时候给他留百分之一的股份,算做他忙里忙外的酬劳。

第八十七章:银本位,发行纸币,喝醉的鱼幼薇

    离开范家后。

    苏长歌并没有直接回府。

    而是吩咐马夫驾车前往勾栏,准备将请柬送到鱼幼薇手上。

    “夫子。”

    “这就是你说的夜里有事?”

    见状,沈福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合着是找师母谈情说爱呀。

    那确实是要紧事。

    闻言,苏长歌没有去解释,因为这事容易越描越黑。

    随即故意岔开话题。

    “为师之前讲过。”

    “商人最重要的是发现需求。”

    “你来说下,为师刚才提出的钱庄,满足了百姓那些需求?”

    苏长歌开口,目光看先沈福。

    “额这...”

    沈福没想到夫子会搞突击测验,一下子有些说不出来。

    沉吟思索良久后,回答道:“一来是安全,商贾之所以将钱存在钱庄,除了可以兑换便携的银票以外,就是因为安全。”

    “不用担心盗匪打家劫舍。”

    “但普通百姓因为付不起保管费,所以才将钱放在手上。”

    “而夫子您提出的构想。”

    “免除了保管费,只要用信用在。”

    “百姓们为了钱财的安全,大部分人都会愿意将钱存到钱庄内!”

    “二来就是利欲。”

    “人皆好利,不用劳动就能赚钱,百姓们是不会错过的!”

    沈福开口,神情越说越兴奋。

    思路也越来越清晰。

    而此时,听到他的回答。

    苏长歌稍稍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然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来。

    看来沈福在商业上确实有不俗天赋。

    心念至此。

    苏长歌决定再给他讲堂课。

    “说的不错,那为师再问你,你认为钱的本质是什么?”

    声音响起。

    被夸赞认可的沈福极其兴奋。

    但在听到问题之后,他胖胖的脸上很快多出一抹沉思。

    钱的本质是什么?

    白银?

    铜币?

    黄金?

    沈福思绪有些混乱,

    抬头看向夫子,试探的说道:“朝廷铸造的金属?”

    这番话说出,苏长歌摇了摇头。

    “若是金属就可以。”

    “那朝廷怎么不用铁矿,或者其他矿石做货币?”

    说完,苏长歌看着一月佥茫然的沈福,开口说道:“钱的本质是一般等价物,而一切商品在人眼中都有其价值。”

    “就比如说鸡和牛。”

    “如果没有统一的一般等价物衡量他们的价值,多少只鸡可以换牛?”

    “还有劳动报酬。”

    “张三在酒楼打杂一年,你觉得他这一年劳动的价值该怎么算?”

    “由此又可见,一般等价物需要百姓统一认可它的价值,然后以此为标准,用一般等价物来评估其他商品的价值。”

    “金、银、铜之所以能被作为货币。”

    “一来是因为稀有,本身具有价值,而且还不会生锈损坏。”

    “但最主要的是朝廷认可。”

    “朝廷代表了民意,相当于百姓认可金银铜的价值。”

    “若朝廷深的百姓信赖,就算是一张白纸,得到朝廷的认可后,它也能成为一般等价物,用来与他人交易各种商品。”

    苏长歌开口,声音平淡。

    但落在沈福耳中,却像是暮鼓晨钟,他脑海中似乎有根弦被触动。

    一瞬间。

    他对生活中很多习以为常的东西。

    开始了深刻思考。

    霎时,马车内陷入了寂静。

    苏长歌没有去打扰,等沈福自己去悟,去思考理解这些东西。

    良久过后。

    沈福有些兴奋激动的大喊道。

    “夫子,弟子知道了!”

    “钱不拘于形式,只在于他人认不认可它的价值。”

    “比如银票,认可范家钱庄的人多。”

    “所以它使用的范围就广。”

    “而一些小钱庄的银票,出了本地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张废纸!”

    说到这里,沈福突然有了灵光一闪。

    “夫子,要是朝廷发行一种所有百姓都认可的银票,那它是不是可以取代金银铜,成为百姓们日常交易所用的货币!”

    沈福开口,目光炯炯的盯着夫子。

    闻言,苏长歌点了点头。

    朝廷发行所有百姓都认可的银票?

    那不就是银本位的纸币。

    所谓银本位,就是百姓都承认银的价值。

    朝廷在发行货币时,每一货币单位都含有固定的含银量,简而言之就是库存有多少白银,就最多能发行多少货币。

    百姓可以依靠货币向朝廷换取白银,或者是用白银向朝廷换货币。

    金本位和粮本位也和这差不多。

    以此来避免有人无限印刷货币。

    但朝廷依旧可以借此来割自家的韭菜,甚至是割其他国家的韭菜。

    毕竟不能无限印钞,不代表不能超额,只要超出的不是太离谱,朝廷用这些超发的货币去交易,一样不会有问题。

    回到正题。

    听到沈福的这番话后。

    苏长歌很满意。

    决定奖励他一些课外作业。

    “你的想法不错。”

    “不过这里面有两个问题,如何确保朝廷的信用不破产?”

    “万一朝廷滥发纸币该怎么办?”

    苏长歌开口问道。

    话音落下。

    沈福再次陷入了沉思当中。

    苏长歌没有去打扰他,准备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两个问题。

    很快,马车停下。

    “二老爷,勾栏到了。”

    马夫出声喊道。

    “恩。”

    苏长歌应了一声,刚想喊沈福下车,就听沈福说道。

    “夫子对钱、商见解如此之深,而且能一语指出弟子所言纸币的问题,应该是早就有此想法,并有解决方法。”

    “对吗?”

    沈福眼神灼灼的问道。

    听到此话。

    苏长歌点了点头。

    见状,沈福没有因为自己的想法,早就被夫子想过而感到沮丧。

    相反他的眼中瞬间亮起光芒。

    “夫子,还请...”

    “自己回去思考怎么解决。”

    “另外,这几日都跟在为师身边,多听多学多看。”

    打断弟子提问后,苏长歌拍了下他的脑瓜子,继续说道:“等下到了百花楼,为师给你眼神你就开口说要走,懂了吗?”

    声音响起。

    沈福不由怔了一下。

    但他脸上很快就露出喜色。

    跟在夫子身边学?

    赵恒,子白,不好意思,兄弟我啊,才是夫子最看重的弟子!

    苏圣大弟子。

    不错,听起来就很有牌面!

    如此想着,沈福开开心心的点头答应,表示自己懂了。

    而见他点头。

    苏长歌也没再去叮嘱,抬步带着沈福向百花楼走去。

    一路上。

    苏长歌发现跟上次来相比,花街发生了不小变化。

    沿途花灯高悬,绚烂夺目,幽香扑鼻而来,夜幕上璀璨的烟花更是没停过,如漫天星雨洒落人间,唯美异常。

    “夫子。”

    “这好像是仿着您诗词意境来装饰的。”

    沈福打量一眼,觉得很眼熟。

    “嗯。”

    苏长歌应了一声。

    此时的花街,确实更像青玉案诗中的模样。

    但依旧少了几分热闹的过节气象。

    不过这本来就是为了吸引附庸风雅之人,只要形像七八分就足以。

    随后,两人继续向前走着。

    或许是苏长歌不常露面与人打交道,亦或者勾栏的人忙于其他要紧事。

    一路走到百花楼都没人认出他来。

    “两位公子请里面....”

    此时,门口的女人刚想招呼苏长歌入内。

    但像是发现什么,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苏...苏状元。”

    看着苏长歌。

    女人激动的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苏某这次是专程来找鱼姑娘的,还请姑娘通传一声。”

    苏长歌开口,说明来意。

    闻言,女人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笑意。

    这些天她可没少听八卦。

    整个百花楼的女子谁不知道,鱼姑娘就差做梦都在念叨苏公子了。

    “好的。”

    “苏状元这边请。”

    女人为苏长歌引路,如此贵客总不能在门口干等的。

    就如此。

    苏长歌两人很快被带到一处雅间。

    “苏状元,您在这稍等,奴婢这就去喊鱼姑娘过来。”

    说完,女人款款退去。

    苏长歌坐在椅凳上,沈福想了想,还是站在旁边。

    不多时,有婢女送来美酒佳肴。

    没吃晚膳的沈福咽了咽口水,瞥了几眼菜品后,有些把持不住。

    “夫子,您要不先吃点吧。”

    “别饿坏了身子。”

    沈福开口,满脸的关切之色。

    听到来自弟子的关心。

    苏长歌有些感动。

    当然,如果沈福这孩子说话时目光能对着自己,自己或许会更感动。

    “你饿了就吃吧。”

    看出弟子是真饿了,苏长歌说了一句。

    随后,他提筷夹了片肉放到碗里,省的沈福碍于自己不敢动筷。

    听到夫子发话,沈福也不矫情。

    坐下端起碗筷用膳。

    开始还很腼腆,但因为没上主食,到后面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竖子,吃慢点。”

    “给为师留些。”

    见状,苏长歌不由笑骂一句。

    明明也才二十出头,但却莫名有种做人长辈的感觉。

    正此时,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

    一道倩影走了进来。

    “苏公子,听说您专程来找幼薇,可是有何要紧事。”

    鱼幼薇开口,语气格外轻柔。

    苏长歌循着人影看去,一袭淡雅的白衣,还是如之前那般美艳绝尘。

    但就在这时。

    旁边的沈福却突然起身。

    “师娘好!”

    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一刹那,苏长歌和鱼幼薇两个人都懵了,目光看向这个胖墩。

    很快,鱼幼薇回过神来。

    娇羞的低下头。

    绝美的脸蛋以及脖颈都染上一抹嫣红,美眸顾盼的偷瞄苏长歌。

    随后又瞥了眼胖乎乎的沈福。

    不错,挺憨厚的。

    一看就是尽说大实话的人。

    正想着,苏长歌抬手拍了沈福一脑瓜子,说道:“竖子,莫要乱喊。”

    “鱼姑娘乃清白之身。”

    说完。

    苏长歌看向鱼幼薇。

    “弟子小不懂事,还望鱼姑娘莫怪。”

    “苏某这次过来,乃是专程送请柬给你,答谢上次之情。”

    苏长歌开口,从袖中拿出请柬。

    听到解释。

    鱼幼薇不由有些遗憾,她还以为苏长歌是想自己了,所以才...

    唉,没想到只是过来送请柬。

    但是吧,他能亲自前来,并且他弟子开口就喊师娘。

    说明对方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想到这。

    鱼幼薇看向苏长歌,眼中含情脉脉。

    “无妨,孩子嘛。”

    “喊错了就喊错了。”

    鱼幼薇走上前,接过请柬放入袖中,然后继续道:“苏公子还没用膳吧?”

    “正好幼薇也还没吃,不妨就留在这一起吧。”

    话音落下。

    苏长歌扫了眼空空如也的桌子。

    按照事先叮嘱的那样。

    给沈福使了个眼神,让他等下提议离开,自己好借驴下坡一起走。

    “鱼姑娘,其实苏某已...”

    苏长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洪亮的声音强行打断。

    “鱼姑...姑。”

    “这些都是晚辈吃的,夫子他没动几口,就等您过来一起用膳。”

    沈福开口,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说完。

    还不忘给苏长歌回了个眼神。

    仿佛在说,您的意思弟子都懂,包在弟子身上,绝对不会妨碍到您。

    随即,沈福按照先前的叮嘱行事。

    “夫子。”

    “弟子家中还有些事。”

    “先行告退。”

    “不打搅您和鱼姑姑在这一边饮酒,一边叙旧闲聊了。”

    沈福拱手行礼。

    而后昂首阔步的潇洒走出房间。

    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与名。

    这一刻。

    他觉得自己大弟子的身份前所未有的稳!

    殊不知。

    苏长歌此时恨不得给他两拳。

    他原本就是不想久留。

    但自己开口,难免会伤人,所以才让弟子做个台阶。

    谁知道沈福这猪队友,居然上楼抽梯,不仅没有助他离开,反而还把他的去路全都堵死了,竖子啊,真是竖子!

    “苏公子,你这弟子不错。”

    鱼幼薇轻笑一声,坐下为苏长歌斟酒,然后举杯送到他面前。

    “公子请用。”

    看着身侧楚楚动人的绝色仙子。

    苏长歌心头有些悸动。

    “恩。”

    轻轻颔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说道:“鱼姑娘你也用吧。”

    “好。”

    鱼幼薇给自己倒了一杯。

    轻抿一口后,对旁边侍女吩咐道:“把楼主珍藏的灵酒拿过来。”

    话音落下。

    侍女顿时心领神会。

    灵酒效用不凡,寻常人沾一点就沉醉其中,一杯下肚更是意乱情迷。

    姑娘这是想借机灌醉苏公子啊!

    随即。

    侍女露出一脸促狭的笑意,快步走出去为两人拿酒。

    苏长歌本来还想劝。

    但突然想到在范家用过的云晶茶,说是有解酒奇效。

    因此也就作罢。

    给鱼幼薇一点面子,喝几杯后再离开。

    很快,侍女们将桌上的残羹冷菜都清了出去,换上新的佳肴。

    拿酒的侍女也端着酒壶回来。

    “苏公子请用。”

    “此酒乃是灵果酿制而成。”

    “有滋养经脉,强固根本的效用。”

    鱼幼薇将两人酒杯倒满,举杯饮尽后看向苏长歌,眼中满是情意。

    两人目光相接。

    不知为何。

    苏长歌总感觉她想吃了自己。

    随后,端起酒杯。

    浓郁的清香之气扑鼻而来。

    苏长歌轻抿一小口,血气沸腾,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但就在这时。

    一股清凉之气浮上心头。

    酒意瞬间消弭。

    见状,苏长歌心中顿时有底。

    一口将灵酒饮尽。

    丝毫没有醉意。

    看到这一幕,鱼幼薇眼神闪烁,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好。

    她之所以想灌醉苏长歌。

    倒不是想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

    而是俗话说,酒后吐真言。

    她想知道,苏长歌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免得自己一直胡思乱想。

    如此想着。

    随即,鱼幼薇再次斟酒,轻笑道“苏公子好酒量,幼薇再敬你一杯。”

    她就不信,苏长歌一个读书人。

    喝灵酒还能一直不醉!

    而苏长歌见她今日酒兴如此好,自己也不用担心酒后乱性。

    索性就陪着她一起喝。

    就如此,两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不知过了多久。

    苏长歌也有些微醺,面颊微红,但灵台清明,意识还保持清醒。

    而鱼幼薇却是面露醉态。

    一脸娇憨的傻笑着,白腻如雪的肌肤染成诱人的桃红色。

    “来...继续...”

    鱼幼薇开口,神志有些不清。

    一旁的侍女叹了口气。

    本以为自家姑娘酒量很好,能灌醉苏状元,两人生米煮成熟饭。

    谁想到苏状元这么能喝。

    一壶灵酒下肚,跟个没事人一样。

    反倒是自家姑娘成了个醉人。

    也就在这时。

    苏长歌见鱼幼薇脸上醉意明显,没再陪她喝下去,站起身来说道。

    “幼薇姑娘。”

    “夜色已深,苏某先行告辞。”

    说完,苏长歌用眼神示意侍女们照顾好鱼幼薇,自己准备离开。

    但就在他想转身的一刹那。

    一道命令声突然响起。

    “苏长歌!你不许走!”

    “喝!”

    “求求你,继续陪我喝!”

    苏长歌转头看去。

    只见鱼幼薇扯着自己的袖子,昂起头望向自己,用强硬的语气说着恳求的话。

    她这幅醉醺醺的模样,配上两颊的桃红。

    让人恨不得俯下身咬一口。

    与此同时,侍女们看到这一幕。

    顿时露出一脸惊愕。

    她们没想到,自家姑娘喝醉了之后,竟然会变成这副样子。

第八十八章:蛮夷王子上朝,赦免真琏伽?

    翌日,朝阳升起。

    一缕暖阳透过窗户洒在床榻上。

    鱼幼薇嘤咛一声,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婀娜娇躯尽显。

    随后,习惯性的喊道。

    “彩儿。”

    声音响起不久。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道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端着洗漱用的水盆和脸帕。

    “姑娘,你醒了。”

    说话间,彩儿一脸促狭笑意的看着她。

    察觉到她的笑不对劲,鱼幼薇有些疑惑,接过递来的脸帕同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这妮子这样看我干嘛?”

    听到这话,彩儿笑意更甚。

    “姑娘。”

    “你真不记得了?”

    彩儿开口说完。

    见鱼幼薇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故意用调笑的语气帮她回忆昨晚的事。

    “苏长歌!你不许走!”

    “喝!”

    “求求你,继续陪我喝!”

    “不要走,就在这陪着我行不行。”

    “你觉得我好看吗?”

    “苏长歌,我跳段舞给你看,你肯定会喜欢的。”

    伴随彩儿揶揄的声音响起。

    鱼幼薇像是找回了那段失落的记忆,瞬间露出一脸的羞红色。

    昨晚自己好像喝醉了,一直拉着苏公子不让他走,而且还求着他看自己跳舞,然后...然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想到这。

    鱼幼薇两只手捂着脸颊。

    心里一阵娇羞。

    正此时。

    彩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姑娘,你知道吗?”

    “昨晚你跳舞,跳着跳着就倒在地上,还是苏状元把你抱回房间的。”

    “不仅如此,苏公子还守了你整宿。”

    “直到半刻钟前才离开。”

    彩儿继续说着,帮自家姑娘填补昏睡之后那段空白的记忆。

    听到声音,鱼幼薇开始脑补苏长歌抱着自己的画面,娇羞的脸上露出几分甜意,觉得昨晚那壶灵酒喝的真值。

    虽然没有灌醉苏长歌。

    但没想到。

    灌醉自己之后居然反而效果奇佳。

    心念至此,鱼幼薇突然萌生出立刻去找苏长歌表明心迹的想法。

    不过这想法很快就被她打消。

    觉得太唐突。

    对方抱自己回来,守自己一整夜,也不能说明心里就喜欢自己。

    毕竟从始至终。

    苏长歌都没对自己说过什么情话。

    “罢了,先这样吧。”

    鱼幼薇摇了摇头,

    觉得还是先保持这个攻势。

    等苏长歌露出喜欢自己的痕迹之后,自己再表明心意。

    正当她心里如此想着。

    彩儿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家姑娘。

    不理解她为什么一下露出娇憨笑容,一下叹气,一下摇头,

    不会是酒还没醒吧?

    ......

    与此同时,吏部尚书府邸。

    苏长歌坐在大堂用膳。

    虽然彻夜未眠,但可能是灵茶和灵酒的缘故,精气神还不错。

    就是昨晚用浩然正气镇压鱼幼薇有点累。

    这妮子酒品是真的差。

    喝完之后不仅胡言乱语,而且跳舞就跳舞,还差点灵力外泄。

    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用浩然正气镇压,估计百花楼都要被这妮子给霍霍掉,而且怕她再闹出事,自己还守了她一整宿。

    心中如此抱怨。

    苏长歌心情却很不错,想起昨晚鱼幼薇醉酒后的舞态,唇角微微扬起。

    直到一阵声音从门外响起。

    “夫子!”

    “昨夜跟师娘过的怎么样?”

    沈福挺着大肚子,宛如功臣一样走过来,脸上满是夸夸我的神色。

    不远处的管家王伯听到这话,眼中先是一惊,而后满脸笑意,难怪二老爷彻夜未归,早上心情又如此好,原来是....

    春宵一刻值千金。

    二老爷也确实是时候该成家了。

    如此想着,王伯恨不得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老爷。

    而此时,看到沈福还敢过来。

    苏长歌笑意更甚。

    站起身向着他走过去,笑道:“沈福,为师传你的武艺练得怎么样?”

    “为师新有所得,再传你几招。”

    沈福:???

    下一刻。

    苏府内响起一阵惨叫声。

    良久过后,沈福在墙角扎着马步,汗如雨下,整个人都在颤抖。

    “夫子,弟子错了还不成。”

    沈福欲哭无泪的说道。

    “错在哪了?”

    苏长歌开口,手里拿着根小竹竿,纠正沈福的姿势。

    “弟子...”

    “弟子不该叫师娘鱼姑姑。”

    沈福想了想,大概就只有这个可能,夫子才会惩罚自己。

    听到此话,苏长歌笑了笑。

    “再站一炷香时间。”

    “啊?”

    沈福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

    但想到自己把师娘叫老了,被罚确实应该,于是也就硬撑着。

    同时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情报送到赵恒等人手中,让他们知道师娘是夫子逆鳞,宁得罪夫子,不得罪师娘。

    很快。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苏长歌发话后。

    沈福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口中喘着粗气,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以后每天都这样站半个时辰。”

    “不许偷懒。”

    苏长歌开口,端来一碗补药放在椅子上,等沈福缓过来喝下。

    他让沈福蹲马步,当然不完全是报复他上楼抽梯,还有就是让他多运动,调养好身体,免得将来黑发人送黑发人。

    大晋钱庄和未来要成立的商部。

    苏长歌还指望沈福接班。

    “知道了,夫子。”

    沈福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太胖,需要持之以恒的清减下去。

    很快,恢复过来的沈福站起来。

    咕噜咕噜喝下补药。

    疲惫的身子虽然没有瞬间变好,但精神却比刚才好多了。

    “搽下脸,然后我们出发。”

    苏长歌开口。

    扔了条脸帕给沈福擦汗。

    “出发?夫子,我们去哪?”沈福用脸帕随便擦了擦汗,开口问道。

    “先去找太子殿下。”

    “然后是卫国公和信国公。”

    苏长歌没想着自己去联系那么多人。

    勋贵们交给两位国公就行。

    老皇帝那边则是太子去说,文官集团当然是兄长负责。

    至于那些没被拉上的,比如说丞相一伙,本来就是政敌,属于不需要团结的敌人,因此也就没必要去理会了。

    “嗯。”

    沈福点头应了一声。

    没过多久,两人坐着马车去找太子。

    太子在听完钱庄的计划。

    赞赏苏长歌几句后,一脸兴奋的跑进宫去找皇帝商量。

    而老信国公和卫国公虽然不懂钱庄存款这些,但听到能给勋贵带来利益,而且陛下和太子也参与,于是果断答应下来。

    毕竟陛下都在这里。

    别说还有钱赚,就算没有回报,为表忠心,肯定也要入伙意思意思。

    做完这些,已经到了下午。

    苏长歌让沈福回去。

    明天陪自己在皇都内挑选钱庄地段。

    之后几天还要和工部官员交接,以及从户部征用一批账房先生过来。

    不仅如此。

    中间还要抽几日去太学院教书。

    不能完全放养赵恒他们。

    起码要布置课业,让他们充分享受到做学生的快乐才行。

    另外,太学院学子们在践行知行合一、致良知,作为心学一派的头头,苏长歌自然抽些时间,为他们答疑解惑。

    而就如此。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

    一日。

    皇都某家酒楼内。

    苏长歌带着沈福正准备用午膳时。

    一群身披兽皮的人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身穿儒衫的读书人。

    看到这一幕,沈福眼中有些好奇。

    “怎么会有如此多蛮夷?”

    沈福小声问道。

    不只是他,周围的食客也在小声议论,眸中满是好奇。

    皇都作为大晋京畿,蛮夷胡人自然不少见,但几乎都是商人,穿着不会如此粗犷,更不会成群的聚在一起。

    众人正思索着。

    一道狠厉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

    “二十斤熟牛肉,一整只烤羊,菜谱上的菜都上一样。”

    为首的大汉开口喊道。

    “抱歉,几位客官。”

    “朝廷有规矩,不允许宰杀耕牛,本店没有熟牛肉。”

    掌柜面色有些为难的说道。

    对方这伙人身强体壮,一脸凶相,他自然不敢轻易得罪。

    但耕牛受朝廷管控,不允许宰杀,虽然偶尔有几只意外死亡的,但那也很快送到权贵府上,他这种小酒楼哪会有。

    而此时,听到没有牛肉。

    大汉瞪大了眼睛,神色凶狠的盯着掌柜,大声吼叫道。

    “什么!”

    “你再说一遍!”

    大汉声音犹如雷震一般。

    酒楼内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跳,仿佛可以预见等下对方动手。

    但就在此时。

    跟在蛮夷身边儒衫读书人突然开口。

    “拓木,冷静点。”

    “别忘了四王子让我们别惹事。”

    读书人出声劝说。

    听到这话,大汉脸上露出不忿之色。

    很是鄙夷的瞥了眼读书人。

    但似乎想到什么,想发怒却强忍了下来,然后神色不悦的坐回位子上。

    而读书人见大汉没惹事,吐了口长气,转身看向掌柜,用高高在上的口吻说道:“多烤几只羊,别饿着我几位兄弟。”

    说完。

    读书人回身与蛮夷坐在了一起。

    看到这一幕,食客们顿时有些好奇起读书人与蛮夷之间的关系。

    沈福同样也不例外。

    读书人向来鄙夷粗鲁莽夫,更别说是身披兽皮的蛮夷武夫了。

    但这群读书人却和蛮夷混在一起。

    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此时,苏长歌注意力全在读书人口中的四王子身上。

    若是他没记错。

    这次过来和大晋谈判的,就是蛮夷首领的四儿子托托木。

    难道对方就已经到了皇都?

    就在苏长歌如此想着时。

    此刻,承天殿内。

    文武百官齐聚,老皇帝高坐龙椅之上,太子作为储君站在台阶上。

    突兀间,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

    “宣外族使臣觐见!”

    伴随声音落下。

    不多时,一个三十刚出头,蛮夷打扮的壮汉跟在太监身后进殿。

    “托托木拜见大晋皇帝陛下,愿圣上万寿无疆。”

    托托木对老皇帝拱手深拜。

    “免礼。”

    看着托托木,老皇帝语气温和,而后再次开口。

    “尔等不是说好要四十日才抵达皇都的吗?为何昨夜便匆匆赶到,如今这才过了十几日罢了。”

    老皇帝出声问道。

    听到此话,托托木回答道。

    “启禀陛下。”

    “托托木得知我王族子弟真琏伽触犯律法,关押在牢狱之中。”

    “他虽罪有应得,但乃我王族同胞。”

    “我岂可袖手旁边。”

    “因此,我特地星夜兼程赶来。”

    “只请陛下看在我王的面子上,赦免其罪,放他出来。”

    托托木开口,语气恭敬的请求道。

    原本他得知此事后。

    他准备像以前一样借势威逼。

    但听到丞相传来的消息,以及身边幕僚的劝说,他决定示之以柔。

    同时,他之所以开口请求。

    也不完全因为真琏伽是同族的关系。

    而是真琏伽的家族,虽然只是王族旁系血脉,但却有着不俗的实力。

    若能收为己用。

    对他竞争王位有不小帮助。

    而此时。

    就在托托木声音落下的一刹那。

    丞相秦辅身后的左都御史站了出来。

    “陛下,托托木王子星夜兼程赶到此处,代表的又是草原王庭。”

    “而且真琏伽已被拘禁十三日,再过两日就该放出来。”

    “看在两国邦交的面子上。”

    “臣以为,应当酌情赦免真琏伽之罪,免除杖责并提前释放。”

    左都御史开口提出自己的建议。

    听到此话。

    老皇帝面色平淡,不知道心中如此想。

    而就在这时。

    苏子由站出队列,开口说道。

    “陛下,臣以为不可。”

    “真琏伽之罪,数万百姓众所皆知。”

    “既然对方已经认罪伏法。”

    “若是此时放出来,律法不严,随意赦免,百姓们恐会心生不满。”

    苏子由出声反驳。

    弟弟不惜自首也要把人送进去。

    虽然就剩两天和三十仗,但对方欺辱大晋子民,完全是罪有应得。

    凭什么得到特赦?

    抱有如此想法的不只是他,老信国公也站了出来附和。

    “陛下,如左都御史所言。”

    “老臣以为,既然还有两日就刑满释放,也就不在乎赦免不赦免。”

    “没必要为此小事而影响律法公正。”

    老信国公开口。

    没有谈民怨。

    而是直接套用对方的理由。

    你说再过两日就放出来,提前赦免也无妨,老夫就偏偏反着来。

    同时将话题扯到律法的公正上。

    一时之间。

    刚才为托托木说话的御史,瞬间像是吃了只苍蝇,面色有些难看。

    只能将目光投向老皇帝。

    期待他能采纳自己的建议,莫因这点小事影响两国之间的邦交。

    而这时,听完朝臣们的话。

    老皇帝缓缓开口道。

    “托托木王子,我大晋一向律法公正。”

    “真琏伽既然是罪有应得,就应当按律法处置,岂可轻易赦免。”

    此言一出。

    托托木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他没有想到,大晋皇帝居然这点面子都不给他王族。

    不就是调戏一个少女,欺辱一名学子吗?

    这算什么事?

    在他那,王族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随便杀一两个牧民取乐。

    也没人敢说什么。

第八十九章:苏长歌与我五五开,升迁宴席,莺燕环绕

    此时,见大晋这边寸步不让,

    托托木心中有些恼火。

    然而,这两年草原中有部落闹事。

    王庭要腾出手收拾他们,并不太想与大晋一战。

    也正是这样。

    托托木此次来大晋谈判。

    以双方握手言和,结成兄弟之邦为主。

    当然,谁兄谁弟这很重要。

    王庭之所以派他带两百精锐铁骑过来谈判,就是想威逼大晋答应纳贡和亲。

    心念至此。

    托托木看着台上的老皇帝。

    强忍下撕破脸的冲动,按照书信中丞相教他的法子,开口说道:“皇帝陛下,托托木出身在草原,但亦沐浴过圣贤教化。”

    “知道大晋律法虽然严苛。”

    “但却是礼仪之邦。”

    “对待犯人,讲究八议之礼。”

    “真琏伽乃是我王族子弟,身份尊贵,按八议之礼当减轻或免除处罚。”

    八议之礼。

    乃是历朝不成文的规矩。

    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简而言之,皇亲国戚、皇帝故交、贤德、有能力、功勋卓著、身份尊贵、勤劳、国宾,这八类人要酌情减轻刑罚。

    此时,伴随托托木声音响起。

    刚才站出来的左都御史,眼睛一亮,立即附和的开口道。

    “陛下,托托木王子说得对。”

    “我大晋乃礼仪上国。”

    “真琏伽此前行为有失,触犯刑罚,但其为草原王族,身份尊贵。”

    “理当按八议之礼减轻处罚。”

    左都御史声音清朗。

    而听到此话,老皇帝平淡如水的眸子中,浮现出几分不悦之色。

    给真琏伽定罪,顺应国运民心,早在给苏长歌赏赐时,他就做好了为此与蛮夷决裂的准备,现在自然不可能反悔退让。

    这也是他先前开口拒绝的原因。

    否则岂不是打自己脸?

    告诉天下百姓,蛮夷犯法随便就能给恩赐赦免,减轻刑罚。

    如此一来。

    大晋未得一利,反倒损了民心。

    亏,太亏了。

    然而,如今蛮夷用礼法来当借口。

    左都御史还帮腔。

    老皇帝虽恼,但却一时想不到理由来回绝。

    毕竟礼法乃是天下之基。

    若一口回绝,等于置礼法于不顾。

    正此时。

    就在老皇帝为难之际。

    一道老迈的身影从朝臣中站了出来。

    “陛下,托托木王子。”

    礼部尚书向老皇帝拱手行礼,而后看向四王子托托木。

    “八议之礼,乃当初礼圣制定。”

    “但其初衷乃是惠及有贤德才能,或者对国有功之人,使其不受严苛刑罚所伤。”

    “然而,真琏伽虽为草原王族,但于我大晋而言,无贤无功,更无爵位功名,与庶民无异,并不在八议的范围内。”

    礼部尚书开口。

    短短两三句话就化解了托托木之言。

    毕竟要论礼法。

    整个大晋没几人比他更懂。

    而此时,听到这话,托托木的脸色微变,目光不自觉看向秦相。

    但秦相却是寸步未动,面色淡然。

    一时之间。

    托托木脸色有些难看。

    只能自己应对。

    转头看向身边的白发老朽,问道:“就算不以仪贵来论,那议宾呢?”

    “我草原王庭总是大晋之宾吧!”

    话音刚落。

    托托木本以为能逼迫大晋妥协。

    却见礼部尚书摇了摇头。

    叹气道。

    “托托木王子,你又错了。”

    “礼圣曾曰。”

    “议宾者,谓承先代之后为国宾者。”

    “只有被册封的先朝后裔,才是我大晋国宾,而王庭偏居草原,本是蕞尔小邦,百年前才崛起,如何能称为国宾?”

    “不过王子居于草原,却能沐浴圣贤教化。”

    “老夫甚感欣慰。”

    “但尔终究不是我大晋正统,不识礼法之真意也很正常。”

    陆尚书开口,摇头叹气。

    语气平淡。

    但听上去有种天朝上国,礼仪之邦,骨子里瞧不起粗鄙蛮夷的意味。

    而此时,伴随声音响起。

    托托木的脸色比之前还要更加阴沉。

    看着面前大谈礼法的老朽。

    恨不得给他一鞭子。

    看他还敢不敢说他错了,还敢不敢鄙视草原王庭之前是蕞尔小邦!

    然而,就算托托木心中再愤怒。

    为了确保和谈成功,让大晋纳贡和亲,他也不能当朝殴打礼部尚书。

    只能强咽下这口气,把这笔账记在大晋头上,等王庭平定内乱,铁骑南下,马踏大晋时,再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

    也就在这时。

    龙椅上的老皇帝缓缓开口。

    “陆尚书言之有理。”

    “托托木。”

    “真琏伽不在八议之礼当中,按律按礼都不可特赦或减轻处罚。”

    “此事不必再提。”

    “一切按我大晋律法处置。”

    话音刚落。

    就见苏子由拱手行礼,带头喊道。

    “陛下圣明!”

    紧接着,老信国公、卫国公还有一大帮勋贵文臣也跟着一起行礼呼喊。

    秦相等人见状,只能一起行礼。

    看到这一幕。

    托托木整张脸都成了铁青色。

    但他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相对于拉拢真琏伽背后的家族而言,与大晋和谈显然更为重要。

    很快,托托木告退。

    虽然他星夜兼程,提前抵达大晋皇都,但骑兵千里奔袭,需要时间休整。

    因此与大晋的比试还在原定日期。

    回到鸿胪寺内。

    托托木面色阴沉的坐在椅上。

    身边亲信得知事情后,一个个脸上露出不忿之色。

    “呸!什么狗屁礼法!”

    “王族血脉尊贵无比,就算是他们大晋的皇子,也不配跟我们王族相比!”

    “这还谈个屁!”

    “四王子,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带人去屠了那啥礼部尚书的家。”

    一群肌肉壮汉面色凶狠,越说越离谱。

    旁边的读书人眼中闪过鄙夷之色。

    在皇都屠了礼部尚书府邸?

    简直是自寻死路!

    暂且不论此举是否得手,就算屠了,真当皇都这数万禁军是摆设?

    果然是一群蛮子,做事不计后果、

    只知道与人争勇斗狠。

    如此想着。

    此时,读书人中有人站了出来。

    “四王子,在下有一策,可让您得到真琏伽背后家族的支持。”

    话音落下。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

    “洪畴先生,你有何计快说于本王听。”

    托托木立即开口问道。

    气恼归气恼。

    但他而言目前最重要的就两件事。

    一是借着兵锋,威逼大晋纳贡和亲,二就是拉拢真琏伽到自己这边。

    前者来时他就想好办法,他的精锐铁骑绝不会输,但后者因为突然跳出来的礼部尚书无疾而终,让他无比烦躁。

    如今既然还有办法拉拢真琏伽。

    他自然不会放过。

    而此时,听到声音。

    被托托木喊做洪畴的读书人开口。

    “王子,在下今日到皇都府衙。”

    “见了真琏伽一面。”

    “他说,只要帮他对付苏长歌,他就愿投入您的麾下,”

    说话间,洪畴嘴角微微扬起。

    “苏长歌?”

    “这名字本王好像在哪听过?”

    托托木摩挲着下巴回想。

    很快,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就是把真琏伽送进去的读书人?”

    “正是此人。”

    洪畴轻轻点头,接着介绍道。

    “不仅如此,这人还曾当众殴打我王庭使臣,致使和谈功亏一篑。”

    “另外,在下今日在城内多番打听。”

    “发现苏长歌这人,确实有几分本领,曾多次引动天地异象。”

    “在诗词和儒学一道上,造诣不浅,开创了一门心学,门徒众多,如今在太学院担任司业,背后有太子和皇帝支持。”

    洪畴开口,娓娓而谈。

    而托托木听到他话。

    有些不理解。

    心学是什么?司业官职很大?

    随即,托托木出声问道:“苏长歌这人,比之先生如何?”

    此言一出。

    洪畴低头想了一下。

    “诗词一道上,在下远不如他。”

    “但吾问过一些大晋官员。”

    “此人所著心学,乃蛊惑人心的歪理邪说,而且轻率狂悖,做事不计后果。”

    “他之前几次。”

    “全是依靠天地异象才免遭厄难。”

    “然而,人之一生。”

    “或可得异象运势庇护一时,但却不可能被异象运势庇护一世。”

    “两相合计,其才华与吾应在伯仲之间,政事和计谋上,吾略胜一筹。”

    洪畴开口,脸上露出自信之色。

    他讲的这些,都是他根据手上所掌握情报得出的结论。

    勾栏作出千古诗词,当众自证清白,开创心学,以及最近所作的白马一诗,从苏长歌做过的这些事和官员对他的评价来看。

    洪畴只觉得苏长歌诗词方面造诣颇高。

    但要不是靠着异象和圣眷。

    早死八百回了。

    城府和权谋跟自己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只是个恃才傲物的书生罢了。

    若真对上。

    自己与他起码是五五开,甚至六四开。

    而伴随声音响起。

    听他罗里吧嗦的讲了一大堆,托托木蹙眉,直接了当的问道。

    “洪先生。”

    “你的意思是不是苏长歌不如你?”

    听到这话,洪畴蚌住了。

    就算是文人相轻。

    但一般说起话来也很含蓄,不会把话说满,直接说谁谁谁不如我。

    不过一想到托托木是蛮夷。

    洪畴也就释然了。

    但依旧没开口,只是轻轻点头,算是承认托托木的话。

    见状,托托木面露笑意。

    心里则在骂这群晋朝读书人说话真是墨迹,罗里吧嗦,弯弯绕绕。

    就不能干脆直接点?

    只不过,这群读书人还是有点用处。

    一肚子坏水,表面上堂堂正正,但只要许诺高官厚禄,什么都肯帮他干。

    如此想着,托托木再次开口问道。

    “那先生有何计策对付苏长歌,将真琏伽拉拢到本王这边。”

    此言一出。

    众人目光再次回转到洪畴身上。

    毕竟这才是关键。

    此时,只见洪畴轻轻笑道。

    “秦相之子告诉在下。”

    “过两日苏长歌将在城外云水苑宴请宾客,庆祝他兄长升迁。”

    “在下以为,这或许是个机会。”

    洪畴开口,脸上露出笑意。

    闻言,托托木沉思一下。

    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按先生的意思办!”

    托托木开口,语气坚定。

    而与此同时。

    苏长歌也从兄长口中知道朝堂上的事。

    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里是大晋,不是草原王庭,托托木来了这照样得守规矩。

    如若跟太学院那个真琏伽一样惹事。

    苏长歌不介意也送他进去,或者是给他点教训,教他滚回草原。

    很快,随着时间的推移。

    两天转瞬即逝。

    皇都城外的云水苑内。

    水榭亭台,雕栏画栋,茂林修竹,景色格外宜人。

    此时,一处庭院内分外热闹。

    “恭贺苏尚书升迁。”

    “多谢怀民兄,请进请进。”

    苏子由站在院门口招呼受邀来此的客人,脸上笑容格外灿烂。

    人生三大喜事。

    升官、弟弟娶妻纳妾、苏家香火延续。

    如今他不仅升官,而且据府中管家所言,弟弟的喜事也有着落了。

    这让苏子由如何能不高兴。

    而此时,庭院当中。

    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舞姬在台上摆弄着曼妙身材。

    作为苏家唯二的男丁。

    苏长歌自然没闲着,来此的客人都会过来与他打招呼交好。

    作为东道主,他自然要回上几句。

    不过好在受邀的客人不算太多。

    就几十人而已。

    但大部分都是带着女眷而来,所以显得人很多,很热闹的样子。

    也正因如此,苏长歌不时就能看到有未出阁的少女一脸羞涩的望着自己,同时客人话里话外都会说他这个年纪该成家。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但都被苏长歌用话给糊弄过去。

    很快,随着时间推移。

    正午就快到了

    像这种宴席基本都是从正午开始。

    一直到深夜才结束。

    期间不想在庭院内用膳听曲观舞,也可以在云水苑内闲逛赏景。

    正此时,兄长走了过来。

    “长歌,客人几乎都到了。”

    “你先落座吧,招呼的事交给为兄或者王管家就行了。”

    苏子由开口。

    说完,就将苏长歌拉到了一处席位。

    好巧不巧。

    席位旁边几乎全是妙龄女子。

    苏长歌刚一过去,就有不少女子上前,面含春色的说道。

    “苏状元,你在诗词一道上乃是大家。”

    “小女子有不懂之处想向你请教。”

    “苏状元,小女子也有不懂之处,还请您不吝指点一二。”

    一道又一道声音响起。

    苏长歌整个人完全被陷在胭脂堆中。

    看到这一幕。

    苏子由满意的走开。

    虽然弟弟已经有了心仪女子,但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

    万一看对眼了,纳回家当妾又不是不行。

    如此。

    他苏家将来人丁也能更兴旺。

    而不远处的一桌上。

    霍从文、柳咏、陈云、慕子白和沈福五人坐着。

    看着不远处脂粉堆中的夫子。

    柳咏发出一声感叹。

    “好羡慕夫子啊。”

    “要是有朝一日我也能被莺燕环抱就好了,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柳咏眼中满是艳羡。

    听到他的话,霍从文揶揄一句。

    “去勾栏啊。”

    “只要你肯花钱,要多少有多少。”

    霍从文笑了笑。

    据他所知,柳咏已经很长时间没去勾栏了,脸上的虚浮之色明显消退许多。

    此时,听到霍从文的话。

    柳咏翻了个白眼。

    “那不一样。”

    “勾栏女子围上来只是图我的钱。”

    “大丈夫当如夫子这样。”

    “靠才华来折服女子芳心,若只是为了贪图一时欢愉,那便没意思了。”

    戒色几天,柳咏说话都硬气了许多。

    一副视女色如浮云的样子。

    也就在几人说话间,苏长歌这里,一道倩影突然闯入眼帘。

    “苏状元。”

    “能陪小女子四处逛逛吗?”

    一袭少女打扮的慕子清,笑着朝苏长歌眨了眨眼。

第九十章:争风吃醋,道德绑架,苏府仗势欺人?

    慕子清声音响起。

    瞬间引来周围官家小姐的目光。

    苏长歌也转头望去。

    只见她身穿一袭淡青色长裙,脸上颜色如朝霞映雪,清眸神彩焕发。

    乃人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此刻,有珠玉在侧。

    周围这些官家小姐不由自惭形秽。

    作为权贵人家。

    她们长相身段自然也不俗。

    但跟慕子清一比,让她们瞬间有种自己是庸脂俗粉的感觉。

    这时,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子清,莫要胡闹。”

    看着面前的弟子,苏长歌轻笑一声。

    随后扫了眼这些官家小姐。

    “诸位姝丽,苏某还有些事,若是有缘,等日后再一同探讨诗词。”

    苏长歌开口。

    说完,他便拉着慕子清离开。

    官家小姐们见状,也不好阻拦,只能一脸艳羡的看着慕子清。

    良久,有人开口问道。

    “刚才同苏状元打招呼,被拉着离开的是哪家小姐?”

    此话一出。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

    在皇都名媛圈内,如此俊俏标致的姑娘,若是见过,她们肯定不会忘的。

    也就在此时。

    一人突然开口说道。

    “好像是卫国公府上的,进来时我看见她跟在卫国公身后。”

    话音落下。

    众女顿时想起卫国公有一个孙女。

    但性格孤僻清冷,从不与外界人打交道,想来应该就是这姑娘了。

    心念至此。

    众女看向慕子清眼中又是一阵羡慕。

    品貌上佳,家世显赫。

    而且又得苏状元的青睐,这比她们看过的话本还要令人嫉羡。

    此时,离开脂粉堆后。

    苏长歌拉着慕子清走向柳咏他们。

    “夫子,您怎么过来了?”

    看着两人,柳咏好奇的出声问道。

    这要换成是他,就是死,也要死在牡丹花下,做一回风流鬼。

    “脂粉味太重,过来透透气。”

    苏长歌开口。

    这话落在柳咏耳中,更像是凡尔赛,眼中顿时露出生无可恋之色。

    不过苏长歌并没有理会他。

    放开拉着慕子清胳膊的手,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而与往日的清冷不同,苏长歌放手后,慕子清白腻的脸上,多出几分红润,似有意若无意的坐在了他身边。

    正此时。

    沈福的声音突然响起。

    “夫子,咱们什么时候开席啊?”

    “要等师娘过来吗?”

    沈福摸着肚子,腹中饥饿驱使着他问道。

    但听到这话,众人注意力显然没放在开席,而是全放在师娘身上。

    “夫子,师娘是鱼花魁吗?”

    “弟子们啥时候可以吃到您的席?”

    “难怪夫子您跑来跟弟子们同桌,原来是怕被师娘看到。”

    一时之间,几人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其中当属柳咏笑的最开心。

    夫子被套牢,吊死在一颗树上,可自己还年轻,还有成片森林等着探索。

    慕子清明亮的目光却是略微黯淡。

    而见柳咏几人这个样子。

    苏长歌一阵无语。

    谣言的产生,往往就是在不经意间。

    想到这,苏长歌瞥了眼沈福,觉得自己对这小胖子还是仁慈了些。

    加训,必须得加训!

    然而,就在他这样想着时。

    一道道惊呼声陡然响起。

    转头看过去,只见鱼幼薇身穿素雅长裙,长发如瀑,配上那完美无瑕的面容,妩媚动人,像是绝色女仙临落凡尘。

    庭院内的女子看到她的模样。

    眼中露出惊艳之色。

    她们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美艳绝世,不染纤尘的女人。

    而此时,鱼幼薇的眼中只有苏长歌。

    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

    鱼幼薇想起那晚喝酒的事,脸上多出一抹羞色,躲避对方的目光。

    但也正是因此。

    她无意看到坐在苏长歌身边的慕子清。

    一刹那。

    鱼幼薇心中升出一股危机感。

    同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如果放任不管,自己的位子将会被取代。

    如此想着。

    鱼幼薇莲步轻移,走向苏长歌。

    看到这一幕,官家小姐们彻底打消了交好苏长歌,嫁入苏府的念头。

    前有卫国公之孙女,后有天仙鱼幼薇。

    两人姿色品貌均是无可挑剔。

    而且与苏状元有旧,拼姿色、背景、关系没一样能比得过两人。

    这还怎么比?

    “鱼姑娘。”

    此时见对方走来,苏长歌起身打招呼。

    闻言,鱼幼薇略带歉意的笑道。

    “苏公子,上次给你添麻烦了,劳你在闺房守我一宿。”

    此话一出。

    柳咏等人眼睛顿时一亮。

    随即。

    几人一同起身喊道。

    “弟子柳咏、慕子白...见过师娘。”

    声音响起。

    鱼幼薇的脸上露出笑意。

    苏长歌环视一圈,看着面前这些怨种,知道解释了也是徒劳无功。

    索性直接将目光对准鱼幼薇,说道:“劣徒胡言乱语,鱼姑娘还请见谅,上次只是朋友之谊,鱼姑娘心中不必介怀。”

    知道鱼幼薇要修炼太上忘情道。

    苏长歌便对她没多少意思。

    但鱼幼薇人还挺不错,又曾借给他宝物,因此也算是朋友。

    朋友之间喝喝酒很正常。

    此时,伴随声音落下。

    慕子清眸子再次焕发神采,看鱼幼薇,俏脸含笑的说道。

    “鱼姐姐,你不知道。”

    “夫子对谁都心善,只是一点小事,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慕子清开口。

    一双清眸直视面前的鱼幼薇。

    而此时,听出了弦外之音的鱼幼薇,视线也落在她身上。

    刹那间,两女目光在空中交接。

    空气都好似凝固起来。

    坐在慕子白身边的霍从文小声问道:

    “我咋感觉你姐不对劲,平常都没见她笑过,怎么今天突然?”

    闻言,慕子白摇了摇头。

    “别问我。”

    “我也从来没见过。”

    慕子白说完,转过头不去看他姐姐,直觉告诉他少说话活得长。

    也就在这时,鱼幼薇嫣然一笑。

    昂起头看向苏长歌。

    “这位妹妹是你弟子吧?”

    “真会体贴人。”

    鱼幼薇开口,自然而然的落座,故意亲昵的靠近苏长歌。

    见状,慕子清眼神闪过酸意。

    这花魁,不好对付。

    苏长歌听着二人的话,没去深想,只觉得或许是女人间的惺惺相惜。

    姐姐妹妹的喊着,关系多好啊。

    而就在这时。

    一袭常服的赵恒走了过来。

    “夫子,父王今日本来想亲自过来,但怕喧宾夺主,扰了雅兴。”

    “所以让弟子代他向您问声好。”

    赵恒拱手行礼。

    “恩。”

    “太子的心意为师心领了。”

    苏长歌点了点头。

    其实喧宾夺主倒是其次。

    但这里如此多朝臣。

    作为太子,就算储君之位稳固,也要避免与朝臣的过多接触。

    其次,太子乃社稷基石,若非大事不出皇都,而云水苑就在皇都城外,只是个升迁宴,来不来都不影响与自己的关系。

    随即,苏长歌看向赵恒说道。

    “入座吧。”

    “嗯。”

    赵恒点点头,找了处空位坐下。

    也就在这时。

    咚!

    清脆的铜锣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一位位俏丽女子端着菜碟,游走在庭院当中。

    见状,沈福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不只是他。

    宴席上的客人也来了精神。

    他们当然不是馋的。

    俗话说,无酒不成席,酒可助兴。

    光坐着干聊多没劲,喝点小酒吃点小菜,感觉一下就来了。

    指点江山,口若悬河。

    “诸位同僚好友今日能来此做客,苏某感激不尽,我先敬诸位一杯。”

    苏子由端起酒杯,说完之后一饮而尽。

    宾客们看到这一幕。

    纷纷起身,回敬苏子由一杯。

    “吾等敬子由兄一杯!”

    将酒饮尽。

    宾客们又倒了一杯,转头看向苏长歌。

    “苏状元才华绝世,千古诗词震烁古今,且品性高洁正直,乃仁义君子。”

    “吾等不才,敬您一杯!”

    话音落下。

    宾客们一口举杯将酒喝下。

    见状,别人敬酒,苏长歌自然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刚想拿酒。

    就见一双玉手递来。

    原来是慕子清替他斟好了酒。

    但苏长歌也不矫情。

    直接接过酒杯。

    弟子替夫子斟酒,没必要太大惊小怪,而且这才叫有孝心,哪像沈福这帮坑货。

    随后,苏长歌面向在座的宾客。

    “诸位贤达雅客,百忙之中抽空来此,苏某无以为谢。”

    “唯有浊酒一杯,礼敬诸君!”

    苏长歌说完。

    一口饮下杯中美酒。

    而此时,随着主家敬酒结束。

    宴席算是正式开始。

    庭院内瞬间热闹嘈杂起来,有美酒佳肴助兴,宾客们谈兴高昂。

    苏长歌这边。

    刚一坐下。

    就见慕子清继续替自己斟酒,面露浅笑,目光却不时看向鱼幼薇。

    “夫子,请用酒。”

    慕子清开口,声音清脆动人。

    “嗯。”

    苏长歌点头应声,轻抿一口。

    然后提筷夹菜,省的还没吃就被这群坑货全糟蹋了。

    见状,鱼幼薇像是喝下一整瓶陈醋。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但她并未服输,自己可是师娘!

    随即,她夹了筷菜放在苏长歌碗里,笑道:“长歌,你尝尝这个。”

    苏长歌:???

    但毕竟是鱼幼薇的一番心意。

    他没有糟蹋。

    夹起来吃了一小口。

    “不错。”

    苏长歌点评一番。

    此言一出。

    慕子清咬了咬牙,自己绝不能输!。

    随即,她端起酒杯递到苏长歌的面前,笑道:“夫子,请用酒。”

    鱼幼薇见状,眸中也燃起火意。

    立即加了筷菜。

    小心翼翼的递到苏长歌嘴边。

    “你再尝尝这个。”

    一时之间,桌上氛围变得尴尬起来。

    赵恒等人看到眼前这一幕。

    不知为何。

    他们突然感觉桌上的美酒佳肴索然无味,瞬间有种离席的冲动。

    而不远处,一直关注弟弟感情动向的苏子由,眼前顿时一亮,一下子多了两名弟媳,只能说,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此时,作为当事人的苏长歌。

    狐疑的看了身边两人。

    “你们没事吧?”

    苏长歌说完,接过慕子清手里的酒,说道:“不用帮我斟酒,自己吃喝就好。”

    话音落下。

    慕子清眸子一黯。

    见状,鱼幼薇唇角轻轻翘起。

    只是还没等她欢喜太久。

    “多谢鱼姑娘关心,苏某自己会夹菜,就不劳烦你了。”

    苏长歌开口。

    听到这话,鱼幼薇眸子同样黯淡。

    但慕子清脸上却露出笑意。

    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那也比眼睁睁看着对方抢走夫子好。

    而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笑。

    鱼幼薇轻咬樱唇。

    小丫头你别得意,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喊我师娘的!

    如此想着,鱼幼薇嫣然一笑,举起酒杯,说道:“妹妹,你是长歌的弟子,我二人初次认识,姐姐敬你一杯。”

    说完,她便先饮一杯。

    “鱼姐姐太客气了。”

    “理当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敬你才是。”

    慕子清同样一笑,喝了一杯。

    霎时间,两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脂粉、首饰、衣服全都聊。

    姐姐妹妹喊着,关系看上去极其融洽。

    苏长歌夹在两人中间。

    甚至有种碍着她们事的感觉。

    赵恒等人见此,一个个站起身离开。

    “夫子,弟子们吃饱了。”

    “随处逛一逛。”

    说完,他们这群人就全跑掉,换了一桌席位,一边聊一边大快朵颐。

    而看着越聊越投机的两女。

    苏长歌也想离开。

    不想做电灯泡。

    然而,还没等他站起身说话。

    就听到一阵叹气声。

    “没想到,此处尽是些奢靡享乐之徒。”

    “百姓们衣不蔽体,他们却在这纵情酒色,百姓们食不果腹,他们却在这烹羊宰牛。”

    “就是因为他们这群人,天下百姓的日子才会过得如此艰难。”

    声音响起。

    瞬间吸引了无数宾客的目光。

    只见在旁边的湖水上。

    一群儒衫打扮的读书人站在船头,摇头叹气的看向这边。

    而听到他们的话。

    宾客们脸色顿时难看的很。

    吃个席还要被人骂,这比饭里混了只苍蝇还要让人难受恶心。

    “这伙人我之前好像在一家客栈见过。”

    “当时夫子也在。”

    沈福一眼就认出这群读书人来。

    毕竟他当时还挺纳闷,大晋的读书人怎么会跟蛮夷走那么近。

    而此时,作为主家。

    苏子由抬步走了出来,神情不悦的看着这群读书人。

    这就跟你办婚宴有人在门口叫丧一样。

    谁见了会开心?

    随即,苏子由冷声问道。

    “尔等是何人?”

    “此乃苏某的升迁宴,诸位宾客皆是苏某同僚好友,受邀来此小聚庆祝。”

    “尔等为何在此诋毁辱骂?”

    苏子由知道这帮人是来故意闹事。

    否则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好巧不巧就今天正好撞见?

    但顾及弟弟的名声。

    他没有直接以势压人,让侍卫驱逐他们。

    而是先讲道理,质问这帮人的来路,若是他们遮遮掩掩,亦或者无理取闹,到时再赶走,任谁也不会说他苏府仗势欺人。

    此时。

    就在苏子由声音落下。

    小船上这伙读书人露出鄙夷之色。

    “原来只是升迁宴。”

    “呵呵...”

    “像你这等只知阿谀享乐的奸佞小人竟然也能升迁,难怪大晋日渐颓败。”

    “百姓劳累奔波,不过才勉强糊口。”

    “但你一个升迁宴却办得如此隆重。”

    “若将此钱捐给百姓,可以救助多少百姓?可以让多少百姓吃顿饱饭?!”

    “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呜呼!”

    “似这般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的尸位素餐之徒,如今竟窃据高位!”

    “乃大晋之大不幸矣!”

    小船上的读书人痛心疾首的大喊道。

    听到声音,苏子由脸色阴沉。

    升迁办个宴席就尸位素餐。

    那你们怎么不去劝陛下,不去劝勾栏、赌坊的老板捐钱救助百姓呢?

    而且,你们了不起,你们清高。

    也没见你们付诸行动啊。

    现在跑过来狂吠,简直是无理取闹!

    正想着。

    一道人影直接站了出来。

    “吾兄长问尔等是何人,尔等却遮遮掩掩,藏头露尾,不敢自报门庭。”

    “必定是受人指使,故意来此闹事。”

    “来人,将这群人的腿都给打折,扔到云水苑门口!”

    苏长歌开口,果决利落。

    谁是幕后主使,他心中已经有数。

    这群读书人之前跟蛮夷走在一起,托托木来到皇都,真琏伽又是蛮夷王族。

    三条线索。

    谁是主使者一目了然。

    只不过,对方以为找群读书人,有这种阴损手段就能败坏兄长的官声?

    简直是可笑至极。

    此时,随着苏长歌的声音响起。

    侍卫们乘着小船上前,准备按照他的吩咐,打折这群满嘴喷粪的读书人的腿。

    看到这一幕。

    那群读书人似乎是有备而来。

    不慌不忙的喊道。

    “苏长歌,你空有其表!”

    “枉百姓还为你发声,但你眼见兄长失德却不阻拦,你就是个伪君子!”

    “此宴之财,散于百姓该养活多少人!”

    “似你这等不怜悯百姓之人,也配称为读书人?啊呸!吾等耻与你为伍!”

    这帮读书人拼尽全力大声怒骂道。

    苏长歌面色平淡。

    没有理会。

    一群只知道道德绑架的伪君子罢了。

    说一千道一万。

    自己向皇帝献策,筹办钱庄,皆是利国利民之举,而他们又做了什么?

    得外族蛮夷的好处在这满嘴喷粪罢了。

    为这群人生气,不值当。

    等打断了腿扔到云水苑门口,再关个三四年,自然就老实了。

    而就在此时。

    不远处,又一艘小船缓缓驶来。

    船上站着个身披兽皮毛发。

    看上去三十岁刚出头的精壮男子,旁边还站着个手握白羽扇的书生。

    这边怒骂的读书人看到他们,脸上一喜,大声呼喊道。

    “来人啊,苏府仗势欺人!”

    “快救救吾等!”

    声音响起。

    苏长歌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蔑笑。

    好啊。

    在我跟前唱戏是吧?

    行!

    既然你们喜欢找麻烦,坏我兄长宴席,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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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840/ 第一时间欣赏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最新章节! 作者:帅帅辛普森所写的《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为转载作品,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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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介绍:
至和十五年。
大晋王朝。
苏长歌穿越而来,惊讶的发现这是个仙武并存,儒道昌盛的世界。
自己则成了大晋王朝吏部尚书的弟弟,但未曾想兄长竟然患有隐疾,无法延续子嗣,只能靠自己来传承老苏家血脉。
然而最让苏长歌震惊的是。
自己的儒道异象,要比这个世界的读书人强上亿点点。
于是乎,背靠位高权重的哥哥和炫酷吊炸天的儒道异象,苏长歌坚持正道,开始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怼人生涯。
“丞相奸佞不法,怂恿陛下向外族蛮夷和亲纳贡,丧权辱国,请陛下革职查办丞相!”
“仙门无视朝廷律法,不事生产,臣请陛下围剿仙门!”
“太子触犯国法,行为不矩,请陛下罢黜太子,终身圈禁于宗正府!”
苏长歌兄长:“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弟,你再闯祸,哥哥我就要篡位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