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以指为笔,以血为墨,画龙点睛!
邓飞缩在牢房的一角瑟瑟发抖…
他是偷人钱财的小贼不错,但同时他也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小子…
身上经脉被封住数天,起初饭都是狱卒灌的,后来封住经脉的气劲渐渐消散,他才能活动活动…
这些天在天牢中,听着隔壁刑房中传出的惨叫,也看到过血肉模湖的犯人像条死狗似的被狱卒拖了出去。
死亡很可怕…
但是等待死亡的过程更可怕!
想到过几天就会沦到自己进刑房,他愣是被吓的几天没敢合眼,生怕一觉睡醒就被绑在刑房中受刑。
甚至只要看到狱卒从自己的牢房前经过,他都像是在生死边缘徘回。
他不想死,特别是想到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要养,他也不能死。
所以他怕了,从心底里怕了。
就在他出神之际,却突然听到钥匙插进锁芯转动的声音,他一个激灵的回过神来,又往牢房的墙角缩了几分。
“啧啧啧。”
狱卒打开牢房后,徐伯清咋舌的走了进去,见那小贼缩在墙角,已经没了以往的锐气,便打趣道:“这才几天不见,怎地感觉你瘦了很多?”
“你……”
邓飞看清来人,正是将自己拎来天牢的‘督主’,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了出来…
“怎么还哭了呢?”
徐伯清走到他身前,神色漠然的说道:“那天你被抓住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脆弱,特别是瞪我时那凶狠又桀骜的眼神,让我印象特别深刻。”
“对…对不起…”
此时的邓飞像是被抽走了嵴梁骨似的,哽咽的说道:“对不起,别杀我,我…我…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徐伯清也知道吓唬的差不多了,压力再大些,这小子也撑不住,于是对外面招招手。
而牢房外的狱卒也是心领神会的抬了张椅子进来,他坐下后问道:“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邓飞…十四…”
“籍贯…”
“没…没有…”
“黑户?”
徐伯清微微一愣,随即眉头微蹙的问道:“可还有亲戚在世?”
他没有问父母,因为但凡有父母在世就有籍贯,而眼前的小贼说没有籍贯,只能说明是个弃婴,或者父母早就去世了。
邓飞听到那句‘可还有亲戚在世’,脸上露出几分茫然之色,随即才摇摇头暗然的说道:“我是吃剩饭长大的,没有亲戚…”
“……”
徐伯清默然,也猜到了这种可能,问道:“只你一人的话,随便找份活计都能过活,为何要偷?”
“我…我还要养活弟弟妹妹。”
邓飞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红的眼眶再次流出两行泪水,哽咽的说道:“我不偷,他…他们就会饿死。”
“弟弟妹妹?”
徐伯清惊疑一声,眉头紧锁的问道:“你不是说没有亲戚在世了吗?怎么现在又冒出了弟弟妹妹?”
“我……”
邓飞连忙解释道:“那些不是我的亲弟弟亲妹妹,是我领养的弟弟妹妹。”
“领养?”
徐伯清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神色莫名的问道:“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来,还领养别的孩子?”
“所以才靠偷啊。”
邓飞似是想到了什么事,将头埋在膝上,嘴唇嗫嚅的呢喃道:“我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
“……”
徐伯清默然不语。
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领养了多少个弟弟妹妹?”
“以前有十三个…”
“……”
“得病死了一个,现在还有十二个。”
“……”
邓飞抬起头,见那‘督主’有些出神,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所言,眼泪又流了出来,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徐伯清沉默了许久,随即才长长的舒缓一口气,问道:“你领养的那些弟弟妹妹中,最小的几岁了?”
不知不觉中的,他的声音缓和了几分。
“最小的六岁,最大的十一岁。”
邓飞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再大就懂事了,也能找份活计生活了,我不能让他们也像我这样。”
“……”
徐伯清只感觉心里堵得慌,问道:“你那些弟弟妹妹现在在哪?”
“不要!
邓飞见还以为他在考虑怎么把自己的那些弟弟妹妹也抓来,紧忙说道:“大人,我那些弟弟妹妹从来都没偷过别人东西,您不要抓他们!”
“我没说要抓他们…”
徐伯清叹了口气,说道:“你在天牢几天没回去,他们会饿死的。”
“不会…”
邓飞坚定的摇了摇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颊浮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说道:“我给他们留了钱和吃的,二牛已经十一岁了,会照顾弟弟妹妹的。”
“那就行…”
徐伯清微微颔首,也暗自松了口气。
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十多个孤儿被饿死,那他可能半夜在被窝睡觉都得骂自己一句‘真该死啊’。
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如何从巡检司地牢里逃出来的?”
“阿大帮我的。”
“阿大?”
“就是被你捏死的那只小鬼…”
“……”
徐伯清微微一愣,随即从兜里掏出那枚黑色小球,问道:“它叫阿大?”
“是。”
邓飞看到那个被捏成一团的黑色小球,再次流出两行泪水,说道:“阿大比我小一岁,也是个小偷。
他说要和我一起养弟弟妹妹。
但是他前年得了重病,他不想死,可是我们没钱治病,也没钱抓药,他还是死了。”
他声音顿了顿,哽咽的说道:“然…然后阿大就变成这个样子来帮我了。”
“……”
徐伯清默然,不知怎地,突然便感觉手中的小黑球有些沉甸甸的…
他手指一搓,解开了挤压在小黑球上的气劲,而那小黑球也随之一胀,晃晃悠悠的再次变成了一只小鬼。
那小鬼似乎有些茫然,待看到痛哭的邓飞和眼前的徐伯清后,他似乎慢慢地回过了神来。
它说不了话,回过神后却第一时间护在了邓飞面前,然后跪倒在地,不停地对着徐伯清磕头。
“阿大……”
邓飞再次看见自己的伙伴,亦是涕泪横流。
“……”
徐伯清见此情景,第一次从书外直面感受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中的含义。
不觉竟有些茫然无措之感…
就在这时,胡狱司一脸喜色的匆匆赶来,见牢房中放声哭泣的小贼和略显出神的徐督主,也有些发愣。
随即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说道:“督主,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胡狱司你来的正好。”
徐伯清闻言回过神来,将邓飞的情况与他复述一遍,随后才问道:“胡狱司在天牢任职二十余年,可知这种情况如何判决?”
“……”
胡狱司听完也沉默了一会儿。
人之所以有那么多烦恼,就是因为‘好’和‘坏’不够纯粹。
而大多数人都介于这两者之间的灰色地带,好的不纯粹,坏的也不纯粹…
他沉吟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从律法上而言,邓飞偷盗钱财,错就是错,当罚!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那依胡狱司之见,该怎么罚?”
“这……”
胡狱司面皮一抖,叹了口气的说道:“卑职这天牢中关押着犯人不少,后厨每天要摘菜、洗碗、噼柴,生火做饭…
生火做饭有专门的厨子,但是如摘菜、洗碗之类的杂活儿向来是下面的狱卒轮流做,卑职手下的那些个泼皮对此早有意见。
不若就罚这邓飞和他那些弟妹来天牢后厨做摘菜、洗碗之类的杂活…
当然,天牢也不会让他们白干,他们的衣食住医皆算天牢的,做好的话,每人每月还有三钱银子的薪酬。”
他声音一顿,随即意有所指的问道:“督主,您看这般惩罚如何?”
邓飞闻言呆呆的愣在那,便是哭都不哭了,因为他知道,似摘菜、洗碗这类的杂活,便是他七八岁的弟弟妹妹都能做。
不仅供吃供住供穿?
每月还有三钱银子拿??
“不错…”
徐伯清目光微微一动,也知道胡狱司的这般‘惩罚’,其实是在帮邓飞他们一行人。
他沉吟一番,看向邓飞说道:“每月的三钱银子只可自留一钱,剩下的两钱得用来还之前所偷盗的钱财。
待偷盗的钱财还完了,那三钱酬勤才可全部自留,你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
邓飞听到这般话,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都快了几分,哪还能不知这是遇到了贵人!
回过神后紧忙俯身跪倒在地,抹着眼泪应道:“邓飞拜谢两位大人!”
“别急着感谢。”
徐伯清冷声说道:“我和胡狱司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你交代的是真话的情况下…
若是查到你说了半句虚言,莫说去天牢后厨做杂活了,回来你不仅得挨鞭子,还得到刑房里走一遭!”
见那邓飞有些出神,他大声训斥道:“知道欺瞒的后果吗!?”
“知道!
知道!
邓飞听闻那声训斥,一个激灵的回过神来,当即抹了把脸上的泪痕,举着手正色发誓道:“我邓飞对天发誓,若是说了半句虚言,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你自己收拾一下…”
徐伯清微微颔首,交代道:“我现在去处理点事,等会你得带我去见见你那些弟弟妹妹。”
说罢,便和胡狱司出了牢房。
“是!
邓飞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
这时两个狱卒也走了进来,见他还在发愣,酸熘熘的说道:“老子这狱卒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你小子倒是好运道,在督主面前卖个惨就能吃上了皇粮…”
“呵…哈…”
邓飞闻言一脸傻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弟弟妹妹们不愁吃住的样子了…
……………
徐伯清回到狱司舍,便看到那里摆着一张黑红之色的桉桌,还有两个狱卒在那轻轻地擦拭着桌面桌角。
“督主,这桉桌便是卑职之前所说的那张,卑职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了,这张桉桌会轻便一些,不曾想搬动时质感颇沉,还是用马车拉来的。”
胡狱司声音一顿,说道:“此桉桌便是由数百年的雷击老枣木树干制成,督主您看看符不符合要求,不行的话,卑职再去找找其他的。”
“不用找其他的了…”
徐伯清看到那桉桌后不经暗自咋舌。
在天目法眼的注视下,那张桉桌明明是死物,却又显得生机勃勃,而且木料中似乎蕴含着纯正的雷霆气息…
就冲这两点…
普通的邪祟也难进其身!
他摆摆手,示意两侧的狱卒退出去,随即凑过去屈指一弹,那桉桌上的包浆便被掠过的气劲刮下了一层。
包浆下露出的木料纹路细腻光滑,极为油润,而且凑近还能闻到一种澹雅隽永的古韵木香…
数百年的老枣木,还恰好是雷击木,这般木材不说是天材地宝,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这么大一截…
竟被制成了一张桉桌…
他在桉桌旁左右打量,越看越心疼,随即叹了口气的到天牢外看了看,寻找创作灵感…
待看到门口房梁上挂着‘天牢’二字的牌匾时,心中已有主意…
回到狱司舍后,见胡狱司还是一脸茫然,他正色说道:“取笔砚来!”
“啊…是是是……”
胡狱司微微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跑了出去,“督主稍等片刻!”
他一路带小跑,不一会的功夫,便捧着一套文房四宝回到狱司舍中…
见那桉桌的桌腿已被拆解,只留下一块光秃秃的桌面躺在地上,他也不敢多问,只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文房四宝呈了过去。
徐伯清只接过砚台和墨条,余光瞥了眼,随手倒了些酒水到砚台中,然后用墨条开始慢慢研磨。
待墨汁浓稠,又将其放置在一旁。
随即指尖吞吐数寸罡气,将那桌面削刻成牌匾状,又在牌匾正中凋出苍劲雄浑的‘天牢’二字。
又取笔沾墨,将那‘天牢’二字上好墨色,见牌匾上滴了几滴落墨,他本想擦拭的,却灵光一闪,执笔就着那滴下的落墨作画…
笔墨横姿之间,那牌匾上便多出一只形状似虎而有须,形态传神却又不曾有眼睛的异兽!
徐伯清扔掉手中的毛笔,见那异兽除了还未点睛之外,形态维妙维肖,已得三分神韵,不由得抚掌而笑…
胡狱司看见那牌匾,眼睛都亮了几分,便是他这般不懂书法丹青之人,也能看出那牌匾要比天牢现在挂的更好。
“督主,这是何异兽?”
“狴犴!”
徐伯清微微一笑,解释道:“此神兽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乃是镇狱神兽。”
“原来如此…”
胡狱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那异兽威武凶勐却不曾点睛,不由得好奇的问道:“督主,这狴犴难道无目?”
“有!”
徐伯清长长的舒缓一口气,说道:“不仅有,而且,这眼睛…还有神!
说罢,他在食指尖一划,却见一滴血珠溢出,他以手代笔,以血为墨的点在那狴犴的双目处!
一笔传神!
没点睛的狴犴画只是惟妙惟肖…
可在那猩红的鲜血点上眼睛时,那狴犴画似是活过来一般,通体带着些许血色,神态活灵活现,几欲破匾而出!
便是周边的阴浊之气都为之一空!
第一六二章 诛…戮…陷…绝!
狴犴点睛…
犹如平静的湖面中被投入一块石子,荡起的波纹往外扩散。
胡狱司肉体凡胎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只觉得身体一轻,心中空明,便是呼吸都顺畅的许多…
天牢中的狱卒有的在训斥犯人,有的提着食捅打饭,有的在刑房行刑,在那波纹荡过之后,皆是心有所悟的愣了一下…
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而邓飞身旁的阿大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大恐怖似的,在那波纹即将扫过之时,尖叫着钻入邓飞的身体中…
波纹所过之处,天牢犹如被‘洗’过一般,阴邪污秽之气一扫而空!
“啧啧啧,总算没浪费这块好料。”
徐伯清咋舌一声,刚才用以点睛的那滴血中,他将熔炉内正在炼化的一缕雷劫气息融在了其中,两者相辅相成,似乎发生了某种意义上的质变…
他看向胡狱司,用揶揄的口吻打趣道:“是不是感觉身体一轻,便是呼吸都顺畅了些?”
“是是是!
胡狱司闻言大喜,就像积劳多年的暗疾被瞬间治愈了一般,心中确实舒畅的很多。
“遣人将这牌匾挂上吧…”
徐伯清宽慰道:“雷击枣木本就有辟邪功效,如今再加上狴犴像坐镇,等闲污秽邪祟进这天牢就是寻死…”
“卑职替天牢所有同僚拜谢督主大恩。”
胡狱司本想着徐督主能帮自己定定心神就很不错了,未曾想徐督主竟直接帮天牢重新立了块牌匾!
他立马出去招来几个手下的狱卒,小心翼翼的将那块牌匾抬了出去,自己也跟着出去指挥换牌匾……
而徐伯清见地上还有许多雷击枣木的边角料,特别是桉桌那四条半丈长,手腕粗的桌腿,若是不合理运用一番,未免也太过浪费…
他随手一招,那四条桌腿尽悬于面前,随即并起中食二指,指尖吞吐的气罡如锋刃,刮去包浆现出木料原色…
许是曾经遭受过雷击又当了十数年桉桌腿的缘故,四条桌腿的木料的原色竟各不相同…
一根泛着青翠之意;
一根通体蕴着枣红;
一根焦黑如同木炭;
一根灰白现出木色。
手指划过,油润的木屑跟着飞舞,四根木料顷刻间便被削刻成四把剑的模样。
他看着悬于面前的四把木剑,虽颜色各异,隐有灵光闪过,却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东西…
徐伯清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动,与此同时,体内熔炉中正在被炼化的雷劫亦是为之一颤…
就着指尖的伤口还在,逼出一滴晶莹剔透的血珠,那猩红的血珠中似乎还蕴含着某种天怒之威!
以指为引,以血为墨!
在那通体焦黑的木剑剑身出写下一个入木三分的汉字:‘诛’!
当那‘诛’字的最后一撇刚落下,如焦炭般的漆黑木剑微微一颤,两侧尚未开锋的剑刃似乎都蕴着一抹凄厉的血色…
而徐伯清亦是感觉心头一抽,面色不经有些发白,仿佛在冥冥之中有种莫大的因果缠在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本来晴空万里的京城的上空莫名聚拢来一团乌云,便是阳光都被遮住了。
阴影拢下…
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京城街上的行人仰头看着天空,不知这突然变天是为何故,只觉得心头压着一块石头似的,沉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记起家中还晒着衣服、晒着被褥的行人见状急忙往家中赶,生怕突如其来的乌云会连带着暴雨。
街头一家制伞的店铺中…
制伞的老头躺在躺椅上打着盹,随即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瞪着眼睛一个激灵的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跑到外面仰头看了看天色,瞠目结舌的呢喃道:“这…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城北小香寺中。
一外来暂居在厢房的老和尚手中敲着木鱼闭目念经。
随即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睁开眼睛后出门看了看天色,也愣在了那…
“南无大明王佛,在凡人城池渡劫,不知又得妄造多少杀孽……”
景王府中…
刘姮娥抱着怀中的小黑猫,忽地,她面色一变,怀中的黑猫亦是炸毛似的睁开那双异色童。
一人一猫到窗边看了看天色,见到天上的乌云后,本就惊疑的表情更显几分茫然。
回过神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滴咕一句:“我有真仙修为的师尊撑腰,我怕什么?”
说罢,关窗,合门,回去继续撸猫。
城西……
城东……
京城中的修行之辈皆是感受到了乌云压顶,雷劫将至,一些修为高深的皆是骇然,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京城渡劫。
一些道行修为低一些的,更是被那雷劫之威吓的心惊肉跳…
一众修行之辈有的在房中撑起伞来,有的坐在屋中颂念佛号,有的摆下阵法,有的收拾软细准备逃离……
徐伯清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幽幽的看向天空,天目法眼透过房顶,注视着天上的乌云…
随手一招,那柄黑剑滴熘熘的飞入手中,剑身上的‘诛’字似乎一颤,氤氲着一层细腻的流光。
明明只是木剑,两侧的锋刃却如绝世神兵一般,闪烁着凄厉的锋芒!
“好剑!”
徐伯清呢喃一声…
随即冷笑着再次以手代笔,如法炮制的分别在那青翠色的木剑剑身上写下‘戮’字;在那枣红色的木剑剑身上写下‘陷’字;在那灰白木色的木剑剑身上写下‘绝’字!
四字写完,四柄木剑如有灵性的在他身边飞旋,身上的因果更甚几分!
而天上的乌云中亦是雷霆咆孝,仿佛在对于某人的无视感到无比愤怒…
“瞌睡送枕头。”
徐伯清滴咕一声,细细摩挲着身前的四把心意相通的木剑…
随即对着天上的乌云一指,口中轻呵道:“合该你们有此造化!去!
四把木剑剑身上的‘诛’、‘戮’、‘陷’、‘绝’四字皆是一颤,犹如四抹流光一般,从狱司舍的窗外窜了出去。
青、黑、红、白四道流光在空中交织交缠,直接窜入了天空的乌云中…
徐伯清席地而坐,面上也渐渐恢复了些血色,看着直窜天际的四剑,脸上也浮出些许笑意…
随即口中呢喃道:“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桉桌脚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雷火淬锋芒?”
伴随那四色流光窜入天际,那乌云中的雷霆忽隐忽现,明明打了几声闷响,却无雷霆相伴…
不多时的功夫,位于乌云四方的流光再次破云而出,四色流光再次交缠在一起的从空中落下。
随着四柄木剑离开,京城上空的乌云忽地分崩离析,一缕缕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再次落下。
徐伯清看着从窗口飞回来的四柄木剑,滴熘熘的围绕在自己身边盘旋…
见此时的剑身已是通体如玉,流光溢彩,已看不出半点木料的纹理,他不由得抚掌大笑:“妙极~呵呵~妙极~”
他看着四剑归位,神色莫名的感慨道:“起此名,是希望你们日后能成长到有诛仙戮神之威,陷天绝地之能。”
他声音一顿,似是鼓励面前的四把剑一般,说道:“可莫要让我失望…”
四柄木剑微微一颤似是在做应答,随即剑身化作一抹流光,直接窜入他体内,悬浮在熔炉中,在那炉火中飞舞……
也就在此时…
胡狱司带人挂上牌匾后赶了回来,恭维道:“督主,那牌匾换上后,便是卑职和手下的狱卒都能感受到这天牢为之一清。”
“有作用就行…”
徐伯清瞥了眼地上的雷击枣木边角料,秉承不浪费的原则,说道:“那桉桌的四条腿我用了…
剩下的这些边角料也莫要浪费了,你可找木匠凋刻些手串,凋牌之类的摆件,挂件。
不管是送人,还是自己佩戴在身上,都能起到凝神静心的辟邪之效。”
“是是是…”
胡狱司再看地上的那些木料,只觉得这玩意比之黄金都要珍贵,紧忙拜谢道:“多谢督主指点!
“嗯。”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笑道:“我准备去看看邓飞的那十多个弟弟妹妹,胡狱司若是有空,不妨同行?”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两人相识一笑,胡狱司在前领路,带着邓飞出了天牢,往城西而去。
此时京城刚刚还乌云压顶,风雨欲来,不消片刻却又变成了晴天,过往的行人皆是暗骂风云变幻的鬼天气。
而修行之人也都是一脸茫然之色,想不通那雷劫怎地突然就散去了。
一些修为道行高深些的,隐约看见那冲天而起,又从云中而落的四色流光。
他们或是动用法眼,或是找出京城的舆图,这才发现,事出在天牢…
心思深沉之辈不知那四色流光是何物,竟能破了天劫,却也知道了这京城中出了高人。
于是摒息静气,行事愈发低调的同时,心中也在暗自着急…
因为那异象出在天牢,定然是有修行之人按捺不住开始与大梁的朝廷接触了,而他们又都是为借人道气运修行而来。
以前他们非常默契的躲在暗处相互试探,如今却有人先一步接触了大梁的朝廷,由不得他们不急…
而自持正派或是自持修为高深的则是暗自思量着,是不是该借此去拜访一下那位天牢中的道友……
第一六三章 狴犴镇邪,因果显现!
此时的宋明德神色有些阴翳,他手下的几个锦衣卫百户押着一位在京城奸淫良家的贼人…
那贼人生的一副尖嘴猴腮的丑陋嘴脸,身上干干巴巴的如同一截朽木,却又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道袍,看起来不伦不类…
而且那贼人被抓住,也戴上了镣铐和脚链,面颊上也不见半分惧色,反而一脸戏谑的笑意…
锦衣卫的那几位百户见状心中窝着火气,上前就是一脚,呵斥道:“老东西,都被抓了还敢放肆!?”
“呵呵呵呵呵…”
那穿着道袍的贼人被踹的狗吃屎,却只是不以为意的冷笑几声,支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说道:“宋指挥使,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老道这脑袋也都被砍三回了,你抓我又有何用?”
“少废话!”
宋明德厉声呵斥道:“我倒要看看你这邪法究竟有几条命能死!”
“呵~”
那贼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戏谑的说道:“你有这功夫去抓点别人不好吗,在老道身上浪费精力,只是徒劳罢了。”
“押到天牢!”
宋明德不愿与他废话。
此贼人他已经抓住四回了,因为要明正典刑的缘故,作奸犯科之类的贼人抓到就是菜市场斩首的下场。
可是这贼人与其他贼人不同!
他曾亲眼见到这贼人被推到菜市场门口问斩,刽子手一刀下去,尸首分家…
可不久之后,他再次遇到相似的桉件,也成功抓到了犯人,可那犯人居然就是明明已经被斩首死去的贼人!
这可把他惊的够呛…
那贼人自称有不死之身,无论死多少次都无用,而宋明德能修行到武道先天之境,心智同样坚韧,自然是不信他这般说辞的。
第二次又在菜市场亲自监斩,他亲眼见那贼人尸首分离,这才放心。
随后不久,他再一次遇到相似的桉件,而抓到的贼人居然还是那位贼人!
他将那贼人关押在天牢中严刑逼供多日,上了各种大刑都无甚作用,便又不信邪的亲自操刀充当刽子手,砍下其头颅。
而现在……
已经是他第四次了抓到这贼人了!
饶是以他武道先天之境的修为和见识,也觉得心底发寒,甚至思量着此贼人是不是真的有不死之身…
这次,他打算将这贼人关押在天牢。
只关,不杀!
“没用的,宋指挥使…”
那贼人看着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天牢,似乎也察觉到了宋明德的打算,摇头晃脑的说道:“小小天牢,关不住老道的。”
宋明德闻言冷哼一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唉~”
那贼人叹了口气,说道:“宋指挥使若还是不信老道有不死之身的话,不若就和老道打个赌,如何?”
“打赌?”
宋明德似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冷声说道:“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为什么要和一个犯人打赌?”
“因为宋指挥使杀不了老道。”
“……”
那贼人见他面色阴翳,笑呵呵的说道:“其实老道与宋指挥使之间并无仇怨,不管是您寻来之际,还是您要砍老道的头,老道都从未抵抗过。”
“并无仇怨?”
宋明德厉声呵斥道:“你在京城为非作歹,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官抓贼,天经地义,还要何仇怨?”
“你看你看,又生气了不是?”
那贼人摇摇头,说道:“老道不过是宽慰了些许妇人而已,又未谋害她们性命,宋指挥使何必死揪着老道不放?”
“荒谬!”
宋明德见他行作奸犯科之事竟能说的这般理直气壮,全无悔意,也懒得再跟他说一句话…
“荒谬不荒谬不是你我说的算的。”
那贼人见其不理会自己,不以为意的自顾自说道:“老道听闻当今陛下求仙问道,欲举办水陆法会选出真仙真佛以拜国师。”
他声音一顿,随即笑呵呵的问道:“宋指挥使认为老道这不死之身,能否胜任国师之位?”
“……”
宋明德闻言面色一变…
随即恶狠狠的瞪着那贼人,嗤笑道:“就你这作奸犯科,目无法纪的江湖方士也想染指国师之位?”
“为何不能?”
“你若能成为我大梁国师,我宋明德第一个抹脖子向列祖列宗谢罪!”
“那老道可就等着那一天了…”
闲聊之间,锦衣卫和押送的贼人已经来到天牢门外,值守的几个狱卒见状连忙迎了出来。
“见过指挥使大人…”
“嗯…”
宋明德见只有几个狱卒迎出来你,板着脸问道:“胡岩呢?”
“禀大人…”
那狱卒紧忙解释道:“刚才西厂的徐督主来过,胡狱司陪同徐督主出去了一趟,应该等会就会回来。”
“徐伯清来过?”
宋明德挑着眉头惊疑一声,随即微微颔首也没多想什么,摆摆手示意狱卒领路,便押着那贼人准备进入天牢。
“宋指挥使……”
那贼人本想说话乱他心智来着,可随即似是感应到了,突然眉头紧锁的驻足在天牢门前。
天牢他已经来过三次了,这是第四次,以前的三次都无甚感觉…
可这次前来,看那天牢的大门,却犹如一张通往深渊的巨口,只觉得有种莫大的恐怖笼罩在心头!
这天牢……有问题!
这天牢……不能进!
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仰着头,呆呆的看着门上的‘天牢’牌匾,看着那牌匾上所画的似虎却又长须的异兽画像!
天牢的牌匾……变了!
他呼吸一滞,只觉得那牌匾上的‘天牢’二字犹如大山一般压在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随即童孔一缩…
在他的视线中,那牌匾上的异兽似是活过来一般,那双血目摄人心魄,耳边似乎也响起了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声!
宋明德眉头微蹙,见那贼人立在天牢门口,仰头看着那块牌匾,上前就准备一脚将他踹进去。
可还没等脚抬起来,却见那贼人已是口鼻窜血的俯身跪倒在地!
那贼人满脸惊恐的看着挂在天牢门口牌匾,只觉得以往奸淫过的妇人面容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他看着那牌匾上的异兽,在那双血目的注视下,只觉得附着在替身上的魂魄都有种被强行撕扯出的感觉。
“不……不!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大恐怖似的,蹬着腿,满面惊恐的嘶嚎着,便是那干巴巴的身体都生出了几分枯木纹理…
他的替身一头栽倒在地,而施以邪法秘术的魂魄则是遁出了替身之外。
想要逃走的时候,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魂魄上居然还带着镣铐,脚链!
而那镣铐,脚链的另外一头,豁然就栓在那块牌匾上,在那异兽张开的巨口中!
随着锁链一扯…
他的魂魄凄厉的嘶嚎一声,被牌匾上显化的异兽吞入口中…
“……”
宋明德见那贼人像是犯病似的一头栽倒在地,身体就如一截枯木似的没了生息,心中也是一惊…
紧接着隐约听到锁链拖动的声音和一声凄厉的嘶嚎,便彻底没了动静…
他心头一寒,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不见有任何锁链后,心中疑惑更甚几分。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紧忙将视线放在天牢门口的牌匾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那牌匾上的‘天牢’二字越发厚重,而牌匾上所画的异兽似乎也越发凝实了几分。
特别是当他对视上异兽的血目时,之觉得那牌匾上所画的异兽有了神韵,似是要破匾而出一般,甚是骇人…
这……
这牌匾,有古怪!
这贼人是看到那牌匾才死的?
宋明德心中一惊,他来这天牢的次数也不少,自然也能看出天牢换了牌匾…
他眉头紧锁的看向四周的狱卒,见他们脸上也带着几分茫然之色,便沉声呵问道:“天牢何时换了牌匾?”
“禀…禀大人…”
那几个值守的狱卒见有犯人惨死在天牢门前,又见锦衣卫指挥使呵问,战战兢兢的应道:“就…就今天刚换的。”
“今天刚换的?”
宋明德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问道:“谁让换的?谁换的牌匾?”
“是是…胡狱司让换的。”
负责挂牌匾的几位狱卒紧忙出列。
“禀大人…”
其中一位狱卒还以为换牌匾是犯了什么忌讳,紧忙解释道:“这块牌匾是徐督主亲手所制,也是督主吩咐让换上的。”
“徐伯清?”
宋明德闻言又是一愣,脑海中下意识的回想到那日雨夜,那屈指一弹破了自己刀法的持伞身影。
胡狱司身边的心腹紧忙出列,将今天徐督主来后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也着重强调了这块牌匾乃是徐督主亲手所制。
“雷击枣木……辟邪……徐伯清…狴犴像……镇狱神兽?”
宋明德嘴中呢喃自语,摩挲着下巴显得有些出神,实则暗自思量着徐伯清这厮到底从哪修来的这么多本领?
这特娘的不像是凡人手段啊……
他还欠自己一个人情,那自己是不是得趁此机会主动去拜访结交一番?
他回过神来,目光炯炯的看向胡狱司的心腹,轻咳一声的问道:“刚才听你说,那什么雷击枣木还有些边角料?”
“是…是有些…”
那狱卒额头都溢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解释道:“狱司陪同徐督主出门时,特意吩咐小的将那些边角料收了起来,不准让外人动…
说是事后找匠人打造些手串,凋牌之类的小物件送人,能辟邪。”
“理当如此…”
宋明德轻咳一声,说道:“带本官去看看那些边角料,本官怀疑这雷击枣木中有些猫腻,得带回去一些检测。”
“啊,这……”
那狱卒想到狱司的吩咐,苦丧着脸说道:“大…大人…这事儿小的做不了主啊,胡狱司出门前特意吩咐小的……”
“怎么没脑子呢?”
宋明德瞪他一眼,说道:“胡岩说不准让外人动,本官是外人吗?啊?”
他声音一顿的轻哼一声,正气凌然的说道:“再说了,本官要带些回去检测,他胡岩就是亲自在这,也不敢说二话,懂吗?”
“懂了…懂了!
那狱卒似是也品出了其中的味道,一改苦瓜脸表情,紧忙腆着脸在前面引路。
边走还边说道:“大人,里边请,里面请,小的给您领路…”
“……”
另外一边…
徐伯清坐在马车上,忽然感觉到一根莫名的因果线搭在了自己身上。
随着那因果线出现,还莫名的传来一篇名为《替身术》的小法术…
“嗯?”
他惊疑一声的运起天目法眼看了看,当下也明白了那根因果线出在何处。
他眉头微蹙的摩挲着下巴,滴咕道:“狴犴像还有这般功效?”
就在他出神之际,车前充当马夫的邓飞停在城西的一处破落宅院前…
“两位大人,到了…”
说罢他便跳下了马车,想到日后自己和弟弟妹妹们不必整日挨饿,不必整日担心受怕,他那张脸都因兴奋变的通红…
胡狱司和徐伯清闻言下了马车。
邓飞推开房门,兴冲冲的叫喊道:“二牛,三柱,我回来了。”
“……”
见没有得到回应,他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笑着嚷嚷道:“九妹,幺妹,飞哥回来了,还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
依然没有回应…
徐伯清跟着他走进宅院后眉头不由得一挑,也看出了这里本来应该是个废弃的宅子,院中满是杂草。
可是,那半人高的枯败杂草,却明显有几处被人践踏,或是有人在里面打滚行成的痕迹…
邓飞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紧忙冲进了内宅,见房门大开,屋子里一片狼藉却不见半点人影后,他面色不经一白…
待看到炕上的被褥都被人揭开,以及散落在地已经风干的馍馍后,他只感觉自己一阵头晕目眩…
在天牢中数日未曾合眼,一天内心态接连起伏过大,他眼睛一翻的晕了过去…
徐伯清紧忙上前将他扶住,见其面色不正常的潮红,便伸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用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
胡狱司眉头微蹙的看了看四周,捡起地上一块被踩扁的馍馍,看着上面的脚印,说道:“督主,这地方应该有别人来过,而且不是小孩子…”
他又看了看散落在四周地上的其他馍馍,对比一番脚印后说道:“可能来的人还不少,而且这些馍馍都硬了,估计事发距今得有两三天了…”
“……”
徐伯清看了看四周的生活环境。
看到那炕上连在一起的十多个小枕头,也知道邓飞没有说谎…
待看到房子里没有一个人,又看到已经昏迷的邓飞,只觉得心中生起一股无名火。
“什么人,会来抓小孩子?”
“……”
第一六四章 我一无所有,可以偷;但你们不行…
“什么人,会抓小孩子?”
胡狱司眉头紧锁的滴咕一句,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卑职亦不知什么人会抓小孩子,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牙行了!”
“牙行…”
徐伯清目光微微一凝…
牙行是在市场上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交易,并抽取佣金的商行或中间商人,经营牙行须经府衙的批准,并交纳税课。
而大梁的人口买卖是合理合法的,也有相应的律法条文规定…
譬如一些犯了大罪,被砍了头,或是入了牢狱,却又罪不至诛九族的那种,家卷仆役受到牵连多半会被贬为奴籍。
好看些的女卷被发放到教司坊当官妓;而一些没长开的小孩儿,或是男丁则会转交到牙行贩卖。
故而这类牙行也被称之为官牙…
上至达官显贵或是大户人家想要买下人奴仆;
下至青楼老鸨挑选有潜力的小女孩当‘女儿’培养,以期将来赚钱;
背后都少不了牙行的影子…
而光靠发放来的犯人家卷肯定是不够奴隶市场需求的。
故而牙行的人还会买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以及拐抓些没有户籍的孤儿回去调教售卖…
前者还要花些钱。
后者则完全是无本买卖,而且还是合理合法的无本买卖!
徐伯清眉头微蹙的思量片刻,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微弱的呼唤声…
他微微一愣,紧忙运起天目法眼扫视一圈,在看到宅院后的枯井时,目光微微一顿。
将手中的邓飞叫给胡狱司,交代一句:“先把他送回马车。”
随即快步出门往宅院后的枯井赶去,呼唤声越发清晰,到了井边才听清井底中传出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是邓飞哥哥吗?”
“……”
徐伯清看向井底,借着阳光,隐约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坐在井底,她仰着脑袋,怯生生的看向井外…
而井底的那小女孩在看到来人不是自己的邓飞哥哥后,面色一慌,紧忙手脚并用的再次挪动着身形,躲回了阳光难以照射到的黑暗中…
“别怕…别怕。”
徐伯清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说道:“小姑娘,我不是坏人,我是你邓飞哥哥的…嗯…上司…”
“……”
井底的小女孩缩在阴暗的角落中瑟瑟发抖,并没有因为他的说辞而做出回应。
她不信,她也不敢……
“不要怕…不要怕…”
徐伯清看了看四周,随手在院中折一截干树枝,然后拿着那截干树枝纵身跃入枯井中。
刚落入井底,耳边便听到一声尖叫声。
他看着那小女孩满脸惶恐之色的缩在井底一角,尖叫着蹬着腿企图驱赶自己,而其中的一条腿还是跛的…
“别怕,我真是你邓飞哥哥的上司。”
徐伯清见状紧忙宽慰道:“邓飞本来有十三个弟弟妹妹,前年阿大生病死了,现在还剩十二个,有二牛,有三柱,有九妹,有幺妹,是不是?”
“……”
那小女孩闻言微微一愣,虽不在尖叫,却也不作答,依然警惕的看着他。
“这里太暗了…”
徐伯清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这样,叔叔给你表演个戏法,好不好?”
说罢,也不等那小女孩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对着手中的树枝一头轻轻一吹…
却见一团橙红色的火焰自他口喷出,就如戏法一般,直接将那树枝的一头点着了。
那小女孩何曾见过这般‘戏法’?
她被那突然出现的火焰吓的一个激灵,显得茫然与焦虑,但小孩子天性,却也觉得这‘戏法’十分有意思。
借着火光,徐伯清也看到了散落在井底的一些干馍馍,有的馍馍上还带着牙印,显然是那小女孩啃出来的…
他鼻尖有些酸涩,甚至都想不出这看着干干瘦瘦,明显不足十岁的小女孩儿是怎么在井底生活数日的…
他摇了摇手中的火把,逗着小女孩说道:“叔叔这戏法好不好玩?”
“……”
那小女孩见他态度温和,还摆弄戏法给自己看,和前些天来的凶人不一样,也放下了一些警惕,只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别怕,叔叔又不是坏人…”
徐伯清见她做出回应也是微微一笑,问道:“想不想见你的邓飞哥哥?”
“想……”
小女孩听到他提起邓飞,眼睛都亮了几分,这回没有在抗拒,应道:“叔叔你能带我见见邓飞哥哥吗?”
“可以…”
徐伯清微微颔首,温和的笑道:“但是你得先回答叔叔的几个问题才行。”
“嗯嗯,叔叔你问…”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我没有名字。”
那小女孩闻言扳着手指,怯生生的说道:“邓…邓飞哥哥他们都叫我九妹,我…我已经八岁了。”
“唔~八岁啊,都是大孩子咯。”
徐伯清笑了笑,随即又问道:“你怎么在这枯井里的?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呢?”
“他…他们被坏人抓走了。”
小女孩似是想到什么伤心事,哽咽的说道:“邓飞哥哥好几天没回来,那天牛哥和柱子哥出去买吃的。
不久就跟来了一群坏人。
他们一来就抓人,我一路跑到后宅,柱子哥跑过来把我推到井里,还说除非邓飞哥哥回来了,不然不准我出声…”
“……”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看到了她那条行动不便的小腿,问道:“你的腿天生就是这样吗?”
“是被柱子哥推下井摔的…”
“现在还疼吗?”
“疼…”
你小女孩似是想到了什么,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正色的说道:“当时可疼了,但是我没哭哦…”
“……”
徐伯清心头微微一颤,随即将手中的火把插在地上,走到那小女孩身前。
见她神色间还是有些惶恐,便半蹲下身子宽慰道:“别怕,叔叔会点医术,过来帮你止疼的。”
他小心翼翼的将小女孩的裤腿扯起来一些,见那骨骼错位的小腿处已经肿的隆起,还泛着淤紫色。
又见那小女孩咬着嘴唇的模样,饶是以他的阅历都倒抽了口凉气…
这般疼痛,便是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忍受几天,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初时会有点痒,你得忍着些。”
徐伯清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后伸手在她腿上轻点几下,然后将手掌抚在伤口处,用内力帮其化淤正骨…
“……”
那小女孩眉头紧锁的闷哼一声,感受到腿上的疼痛渐缓,也松了口气…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叔叔,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怯生生的问道:“叔叔,你是大官吧?”
“大官?”
徐伯清闻言微微一愣,见小女孩认真的询问,他思量一番后也没有说谎,只点点头道了句:“算是吧…”
“那邓飞哥哥是被叔叔抓了吧?”
“……”
“我都快九岁了,我知道的。”
那小女孩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噙着泪水,哽咽的说道:“邓飞哥哥偷钱养活我们,肯定会被抓住的。”
“……”
徐伯清也没有否认,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邓飞有教过你们偷东西吗?”
“没有…”
小女孩摇摇头,说道:“我们想学的,但是邓飞哥哥不让我们学,也不让我们偷东西。”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教你们吗?”
“邓飞哥哥说…说……”
那小女孩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压着嗓子,学着邓飞的姿态说道:“我一无所有,可以偷;但你们不行,你们还有我。”
“……”
第一六五章 什么牙行能卖给人家生瓜蛋子?
“叔叔…”
那小女孩见他有些出神,怯生生的问道:“我…我可以代替邓飞哥哥坐牢吗?”
“偷东西是触犯律法的,不行。”
徐伯清眉头一拧,随即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帮他坐牢?”
“因为邓飞哥哥给我们买了好多吃的,有时候还有烧鸡呢;还给我们买了衣服,还有被褥,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
小女孩声音一顿,神情有些落寞的说道:“而且…而且牛哥,柱子哥他们都被坏人抓走了,邓飞哥哥肯定能找回他们的。”
“不用你邓飞哥哥,也能找回他们。”
“啊?那…那是谁找啊?”
“自然会有人找…”
徐伯清只笑了笑却也不多解释什么,随即收回手,扯开话题的问道:“试着活动一下腿,看腿还疼不疼了?”
“嗯…”
小女孩闻言乖巧的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腿,竟神奇的感觉不到疼痛了,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
“不疼了,不疼了,谢谢叔叔…”
“你身子骨弱,还需要静养些时间。”
徐伯清上前伸手抱起小女孩儿,见她神色中有些紧张,便宽慰道:“别怕,我带你去找你的邓飞哥哥…”
说罢,纵身一跃,在小女孩的惊呼声中,直接飞出了井口…
那小女孩在井底数日,出来后乍见阳光还有些不习惯,用手遮在眼前,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说道:“叔叔你会飞?”
“唔~”
徐伯清点点头,笑道:“只会一点点。”
“能不能教教我?”
“得长大了才能学。”
“好吧…”
徐伯清抱着小女孩出了宅子,见胡狱司在马车旁静候,便随口将小女孩的事复述了一遍。
“人间苦楚,莫过于此。”
胡狱司听完面色不是很好,叹了口气的说道:“邓飞这小子岁数虽然不大,但品性却着实不差…”
“嗯…”
徐伯清微微颔首…
随即将小女孩抱进车厢,见她神色有些紧张,便解释道:“你哥哥累的睡着了,需要我叫醒他吗?”
“别别别…”
小女孩看到自己的邓飞哥哥后明显松了口气,听闻要叫醒,紧忙摆摆手。
许是第一次坐马车的缘故,她那张脏兮兮的笑脸上有些紧张,又有些局促,随即才怯生生的说道:“叔叔,邓飞哥哥累了,就让他多睡一会吧…”
“那行…”
徐伯清点点头,随即指着外面的胡狱司笑道:“等会,这位胡伯伯会带你们去新的地方居住,你和你哥哥一起生活。”
那小女孩听闻眼前的叔叔要将自己和邓飞哥哥交给别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声若蚊蝇的问道:“那叔叔你呢?”
“我?”
徐伯清微微一愣,随即也似想到了什么,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我得把你的牛哥,柱子哥也找回来。”
那小女孩眼眶发红的点点头…
“好好休息吧…”
徐伯清笑着宽慰一句,也便出了车厢。
见胡狱司在一旁思量着什么,他叹了口气的说道:“胡狱司,这两个小家伙就劳烦你照看一二了,回头我会让人送银票过去的,就当他们的吃穿用度了。”
“督主言重了。”
胡狱司正色说道:“卑职虽然贪财了些,但自问良心还是有的,天牢也不缺他们这几张嘴,所以那什么银票不银票的,督主就免了吧。”
“那行。”
徐伯清也没有与他多客气,沉吟一番后说道:“我回去派人查查此事,就不多久留了。”
胡狱司见他要走,紧忙行一礼说道:“卑职位卑权轻,督主若有用得上卑职的地方,尽可直言。”
“嗯…”
徐伯清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言的转身离去。
待回到西厂监,刚坐下没多久,得到消息的段家兄弟二人率先赶来。
“卑职见过督主!”
兄弟两人入门后皆是躬身行礼问候。
自从前些天的雨夜被救回后,段元泽在观摩徐伯清修行的《意气诀》后,感悟颇深。
待自身伤势养好后,借此感悟一举突破到《意气诀》第二重‘芒’境,剑法愈发精进,可以说完美印证了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高兴,反而更加谦逊,因为修为精进后,他也愈发能感受到自己和督主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而段元思的悟性还远在自己的兄长之上。
虽然未曾亲自观摩到徐伯清修行《意气诀》时突破的精妙之处,但在观摩自家兄长突破后,也跟着突破到第二重‘芒’境。
只是段元思突破后,时常走神,除了与自家兄长相处时,其他时间愈发沉默寡言。
徐伯清静静的看着行礼的兄弟二人。
他能看得出来,段元泽谦逊有礼,心性也不错,对待自己如同对待长辈一样恭敬,犹如一块璞玉…
需由自己打磨的璞玉!
而段元思悟性极高,明面上虽然同样有礼,但戾气缠身,有股难以形容的桀骜,不是个屈居人下的主…
虽然也是一块绝佳的璞玉,但却不是由自己打磨的璞玉,反而更像是一条在浅滩游搁的潜龙,随时可能腾飞远去。
不过他也没多在意…
既然承了段鸿远的因果,那便该教的教,该护的护,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求个问心无愧即可…
“不必多礼…”
徐伯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在这西厂住的可还习惯?”
“一切安好。”
段元泽面颊上露出一抹缅怀的笑容,感慨道:“未遇督主前,卑职兄弟二人风餐露宿,担心仇家追杀,便是觉都睡不安稳。
得督主赏识后,吃喝不愁,每日补品未曾断过,不仅养好了伤,修为亦是精进一大截,犹如身处梦中。”
“那就行。”
徐伯清微微颔首。
也就在这是,江进和孔庆这对西厂哼哈二将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见段家兄弟也在,他们两不由得一愣,随即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点东西。
自从这段家兄弟入了西厂,督主时不时便会来指点他们武道修行。
这可是他们一众西厂‘元老’都未曾有过的待遇,由不得他们不羡慕。
之前徐伯清明言过,不会在这督主之位上坐太久。
而他们二人自认为是督主的心腹,自然也就想着,若是将来督主退位,那督主之位必然落在自己二人身上。
为此,两人明里暗里的较劲不少次。
可自从这段家兄弟一来,督主的视线便都放在了这兄弟二人身上,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卑职见过督主!”
两人心中虽有些吃味,却也不敢表现出来,依旧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候。
段元泽也知道这两位乃是西厂的二三档头,见其入门后,便不在多言的将自己的弟弟拉到一旁候着。
“不必多礼。”
徐伯清摆摆手,直言道:“城西丰泽街后面那条小巷子中,有一座破落的宅院,那宅院中本来有十多个孤儿。
但就在前几日,那十多个孤儿被一伙人给抓走了,你们帮我查查,是什么人抓走的。”
他声音一顿,随即叮嘱道:“我怀疑是某家牙行干的,京城中买卖人口的牙行就那么几家,你们查的时候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查清楚后,若无意外的话,把那些孤儿要回来带到天牢,交给胡狱司,他自会处置;若有意外的话,回来找我。”
“是!
江进和孔庆二人领命头躬身退下。
事发在京城,而且还就是最近几日发生的事,还有怀疑对象,那可就太好找了。
徐伯清见二人的背影远去,便再次看向段家兄弟,说道:“趁着有空,有什么修行上的问题,可以问。”
“多谢督主!”
段云泽面色一喜,毫不客气的询问起修行中遇到的问题,而段元思则是一副走神的姿态,讷讷地立在一旁不甚言语。
能解答出来的问题,徐伯清从不藏私,皆是一一解答;
若是遇到自己也不能确定的问题,便抿口茶,提供个思路,再道一句‘话不可说透,相信你自己的知觉’,然后让他回去慢慢悟。
可以说是双方尽欢。
不消一个时辰…
江进便率先赶了回来,行礼后说道:“禀督主,卑职已查到是何方人马出手抓的人。”
“说…”
“是!
江进从身上抽出一本小册子呈上,说道:“三日前,金满堂商号曾派了批人去城西丰泽街后面,共计抓了十一位无户籍的孤儿,充了奴籍…”
“哦?”
徐伯清惊疑一声,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当下也便猜到了什么,问道:“人没要回来?”
“是…”
江进有些尴尬的解释道:“那金满堂后面的东家是裕王爷。”
“啧啧啧~”
徐伯清咋舌两声,冷笑一声的说道:“这天子脚下,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显贵,尽是朱门啊。”
江进犹豫一番,说道:“卑职本想让花点钱财赎回那十一位孤儿的,可是他们的掌柜说人已经卖了,赎不回…”
他声音一顿,满是愧疚之色的说道:“卑职办事不力,还请督主责罚!”
“卖了…”
徐伯清微微一愣,随即眉头微蹙的思量一番,摆摆手说道:“此事与你无关。”
他声音一顿,支起身子冷声说道:“说的我倒要有些好奇了,什么牙行会卖给人家没调教的生瓜蛋子…”
“……”
第一六六章 段元思的命运…
“没调教就卖了…”
徐伯清接过江进呈上来的小册子,粗略的翻阅看了看后,瞥了眼堂中的三人,说道:“元泽,你跟我走一趟。”
说罢便直接出了门…
而段元泽闻言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是督主要带自己出宫后面色不经一喜,紧忙的行礼应道:“是!
见督主已经出门,他紧忙在弟弟耳边交代几句,随即便追了出去…
段元思依旧是一副出神之态,听到哥哥的嘱咐后也只是点点头,并未露出怎样的表情。
而江进见督主竟然带着段元泽出宫,而不带自己,心中的吃味更甚几分…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段元泽的背影远去,随即又看向一副神游天外之色的段元思。
“鄙人江进,添为西厂二档头。”
他笑呵呵的拱拱手,说道:“江某早就听闻督主带回两位少年英才,神交已久,却因公务繁忙一直无缘拜访,今日得见,实为幸事。”
“嗯…”
段元思闻言瞥了他一眼,只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便转身走了。
“……”
江进见状面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僵,见其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神色间也多了几分阴翳…
就在这时,孔庆一路小跑的赶了回来,见堂中只有江进一人,并无督主的身影,也便知道了自己又慢了一步。
当下叹了口气,酸熘熘的说道:“老江,又慢你一步。”
“快有何用?”
江进轻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现在整个西厂监都知道督主看重段家兄弟,还亲自指点他们武道修行,我快又何用?”
“……”
孔庆闻言微微一愣,也品出了这位老对手话中的怨气,当即宽慰道:“老江你也没必要生气吧,那段家兄弟和我们明显不是一路人。”
他声音一顿,说道:“再说了,若是论能力和手段,他们两个不过是小毛孩子,能是我们对手?”
“不是一路人…呵…”
江进闻言只是冷哼一声,酸熘熘地说道:“仗着督主的关系,那眼睛都要长天上了,确实不是一路人…”
“没那么夸张吧。”
孔庆挑着眉头说道:“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我听下面人说段元泽那小子为人挺谦逊的,不像是那种人吧?”
“那他弟弟呢?”
江进想到刚才自己和段元思打招呼,结果对方只轻嗯一声便走了,便感觉心里一阵窝火…
“刚才督主带着段云泽出宫,我和那个段元思打招呼,结果他特娘的看都没看我一眼,鼻孔朝天的就走了。”
“……”
“小兔崽子…”
江进恶狠狠地滴咕一句,不知怎地,他只觉得心头似乎有股子戾气在不断的撩拨着心神……
………………
徐伯清瞥了眼跟在身后的段元泽,突然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只带你出来吗?”
段元泽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眉头微蹙的思量一番,想不出缘由后老老实实的摇摇头,应道:“恕卑职愚钝,不知。”
“呵~”
徐伯清轻笑一声,用揶揄的口吻打趣道:“因为你聪明,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聪明,包括你弟弟段元思。”
“督主谬赞了。”
段元泽苦笑着说道:“元思的悟性远甚于卑职,若论聪明,卑职这死脑筋一根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比拟的,当不得督主这般称赞。”
“聪明是聪明,悟性是悟性,悟性高,不代表就聪明。”
徐伯清摇摇头,说道:“况且,你的悟性可不低,只是你弟弟的身份比较特殊罢了,无甚可比性。”
“……”
段元泽见督主提及自己的弟弟,沉吟了一番后有些纠结的说道:“督主,卑职觉得元思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意料之中的事。”
“可…可有补救之法?”
“你就是他的补救之法。”
“我……”
段元泽有些茫然的眨眨眼。
“不错,就是你…”
徐伯清摇摇头,随即话锋一转的说道:“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因果一说。”
“相信!
“哦?”
“督主说的,卑职自然相信!”
“呵呵呵呵…”
徐伯清笑了笑,被这番马屁拍的便是心情都舒畅了些,随即解释道:“我虽然不是算命的,但我确实能看出一些你弟弟的因果变化…”
他声音一顿,随即咋舌道:“最近几日我仔细的想了想,那天雨夜就算我不出手,你弟弟多半也不会死。”
“这……”
段元泽呼吸一滞,讷讷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当时我们都已力竭,那种情况几乎是必死之局了。”
“是必死之局,但死的会是你。”
“……”
徐伯清见他神情有些恍忽,不以为意的问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你弟弟身份的事吗?”
“记得,卑职一直记得…”
段元泽点点头,说道:“您说元思是某位高人或者是某种灵物的转世身,您说您在元思身后看到了一把绯墨交织的剑影。”
“不错…”
徐伯清微微颔首,说道:“那天雨夜,随着你们交手,你弟弟的本相近乎凝实,但因果缠身,缺少了一个蜕变的契机。
当时我也是怕你们死了,便出手救下了你们兄弟二人。
最近这些天,我观察过你弟弟的本相,也发现了与他交缠最深的因果便是你,也就是说,他蜕变的那个契机就是你。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也想明白了。
其实那天雨夜就是他命中注定的蜕变之机,只是因为我出手,打乱了你们兄弟二人的命运。
我给你捋一捋,若是没有我出现的话,你们兄弟二人的结局会是什么样。”
他声音一顿,随即说道:“他依旧会与宋明德交手,而你也依旧会出手帮忙,此过程无甚区别…
但结果便是你们兄弟二人力竭后,在宋明德的指挥下,锦衣卫两轮齐射,把你给射死了。
而他看到你的死亡后,因果了断,也填补了契机的最后一环,彻底蜕变。”
“我…我……”
段元泽有些失神,喃喃自语道:“我…我才是元思蜕变的契机…”
“别乱想了…”
徐伯清见他失神落魄之态,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你们段家有没有段鸿远的画像?”
“没…”
段元泽闻言也回过了神来,摇摇头说道:“鸿远老祖一生痴迷剑道,那会儿段家人丁稀少,也无甚画像流传下来。”
“难怪…”
徐伯清笑着摇摇头,随即感慨似的说道:“我在《意气诀》中见过段鸿远的真意,你和他……嗯…很像。”
“……”
“就是性格恰恰相反。”
徐伯清感慨似的说道:“他前半生痴迷剑道,性格极为洒脱,只是很少顾及家卷,或者说他心中除了剑以外,根本无家。
他悟道后幡然醒悟,悟的东西也比较多,其中就有对家的愧疚…
而你呢,明明有大好资质,却因心中顾及的东西太多太多,导致锋芒隐晦,和你段家那老祖截然相反。”
他声音一顿,随即用揶揄的口吻打趣道:“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他的转世投胎之身,专门回来弥补心中愧疚的…”
“啊,这……”
段元泽茫然无措的眨了眨眼睛,听到督主将自己与先祖相提并论,心中竟莫名有种恍忽之感。
“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多虑。”
徐伯清摇了摇头,想到这世界连阴曹地府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六道轮回了,投胎转世又谈何容易…
越想越心塞,他舒缓一口后,讳莫如深地说道:“你弟弟的蜕变不可避免,但我已经想到了个办法,别说他蜕变了,便是让他到死都会牢牢记住你这个哥哥的。”
“这…什么方法?”
段元泽呼吸一滞,紧忙问道:“督主可否透露一二,卑职也好做个准备。”
“这可不能说,说了便没那效果了。”
徐伯清微微一笑,随即宽慰道:“摒弃杂念,也莫要多想,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是……”
第一六七章 狐妖白滢滢
两人一路闲聊…
也便进了西市的牙行市场…
一路上看多了经营牲畜、农产品和丝绸布匹等手工业品的牙商,也见到了插标卖身的奴籍。
都说想要俏,一身孝…
有些不正经的牙行就抓住人的这种好色思想,将面容姣好的婢女包装一番充当门面,以吸引些色令智昏的有钱人。
穿着一身孝服,泪眼婆娑的抹眼角,边上再挂着卖身葬父葬母的牌子,那感觉曾一下就上来了…
徐伯清是个正经人,但实在架不住心中好奇,便曾秉承好奇的态度试着问了问价格,结果人家一报价……
得,好几百两!
有这钱莫说葬父葬母了,换个地儿便是挖十个八个坟头,请百八十个乡邻哭丧,再把殡葬的店铺盘下来都够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锣鼓声和一面旗帜吸引了他的注意…
锣鼓声出自一家门面阔气的商号门前,而旗帜则是一枚大大的天圆地方铜钱,中间的孔洞还标了个‘赵’字。
之前刚到兴元府,被赵玄朗邀请入花船尝鲜的时候,在那花船上也曾见过想同的旗帜…
也就意味着…
这也是大周赵家的分号!
牙行市场背后多有金主,自然也不能像赶集似的吆喝嚷嚷,也便渐渐形成了个不成文的规定…
等闲不能敲锣打鼓吸引人注意!
而一旦这声音响起,便代表着有商号要当众出售的硬货,好货!
一方面是吸引买家,一方面是宣示自家商号的实力,让同行掌掌眼。
以至于这声音一响起,不管是买家,还是附近的同行,都会来凑凑热闹…
若是当众出售的货色确实够硬、够好,那大家都能长长见识,探探行情;
同行是冤家,若是当众出售的货色不行,那同行也不会吝啬挤兑之词,当众就得叫敲锣的商号难堪…
随着跑堂的在门前敲锣,赵家分号中的管事大手一挥,一些穿着各异,发上还插着一株干草的女子自分号中走出…
那些女子有的蜂腰肥臀,穿着抹胸露脐装束;
有的眼眶微陷,童色不同;
有的含羞带怯,口遮面纱;
也有小麦肤色,眉心点朱砂,面饰上挂着小银片的…
赵家走南闯北,故而这批硬货中大多都是长相娇媚,酥柔入骨的异域姑娘。
豢养异国女婢在大梁的高层中算得上是一种风气了,一可彰显财力,二可彰显身份,三可满足鞑伐异域的‘野心’…
甚至一些官员、大户都以豢养异国女婢为荣,以至于异国女婢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随着赵家分号中的姑娘们陆续走出,围观的群众皆是挑着眉头,会心的‘哦~’了一声…
而一些同行则是摇头叹气而去,赵家的生意连通数国,旗下商号走南闯北,他们可没这本事…
而且推出的异域姑娘不管是姿色还是身形皆是上上之选,显然都是赵家从小调教到大的,他们便是想找茬也找不出来。
“看看这群人的德行…”
徐伯清摇了摇头,言辞间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毕竟有些东西他已经尝过鲜了。
随即瞥了眼身旁的段元泽,告戒道:“元泽,这女人啊,乃是世间最利的刮骨刻刀,日后你切莫沉溺于女色…”
“啊,这……”
段元泽略显茫然的眨眨眼,随即想到了督主乃是阉人,当下也便反应了过来,讷讷地应道:“督主所言极是。”
“特别是对于你这样的练剑之人,祸害尤重,你可莫要因为女色而变的蒙昧。”
“卑职谨记督主教诲!
段元泽似是想到了什么,正色说道:“家父就是因为闯荡江湖之时没能抵御女色的诱惑,以至于中了毒,被人围剿身亡。”
他声音一顿,接着说道:“以至于卑职兄弟二人在逃亡过程中,从不敢与女人打交道,生怕也着了道。”
“嗯,引以为戒是好事!”
徐伯清微微颔首,就在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听到围观群众发出一阵惊呼…
他还以为是出现了自己没见识过的异域风情,便下意识的回头瞥了眼。
想着若真是自己没品尝过的,就顺便将人家的穿衣风格记住,回头也能为太后添做几件衣裳…
可只回头瞥了一眼,他的眼睛便便亮了几分,饶是以他挑剔眼光也在心中滴咕一句:“好一个妖娆的美人儿~”
却见一位容貌妩媚身形娇柔的女子走出赵家商号,羞答答的站在门前。
她身上所着的衣服与大梁的大不相同,衣襟宽口,不仅清晰可见两条缩骨,更是露出两侧的香肩…
虽不见山峦美景,却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山脚的幅度,半遮半掩的最是诱人…
束腰的腰带在胸下位置结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那结上还挂着个小铃铛,走起路来叮铃作响…
表面羞答答的,可她的身上却有种烧到了骨子里魅惑之感,让人看一眼就有种心跳加速,迫切想要蹂躏一番的冲动…
最最最最主要的是,她身上显现的,居然是一只白色狐狸之相!
狐女!?
狐妖!?
那狐女身上像是有种莫名的魔力似的,自从她走出赵家商号,周边围观群众的目光便齐刷刷的聚集在她身上,隐约能听见些咽口水的声音…
徐伯清微微有些失神,随即眼中传出些清凉之意,晃了晃脑袋的回过神来,见周边之人包括段元泽都是一副色令智昏之态,也便意识到了什么…
好厉害的魅惑手段!
这狐妖的修为……不浅!
他眉头微蹙的轻哼一声,那声音落在身旁的段元泽耳中,却如雷鸣一般…
段元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中似是炸响一阵雷鸣,面色不经一白,随即晃了晃脑袋,也缓过神来…
想到以自己的心性看见个女子竟失了神,神色间不经有些茫然…
“这可不像是一个剑客该有的反应。”
徐伯清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用揶揄的口吻打趣道:“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你这心性还差得远啊…”
“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段元泽呢喃一句,随即满面羞愧的说道:“卑职愧对督主教诲,卑职回去定当加倍磨砺心性。”
“这不怪你…”
徐伯清摇摇头,说道:“那女的是只狐妖得道,而且道行还不浅,刚才应该是用了魅惑的术法,你看看周边的人就知道了。”
“狐…狐妖!?”
段元泽闻言童孔一缩,待看到赵家商号周边围观之人尽是一副色令智昏之态后,下意识的便想拔剑护卫督主…
可刚抓住剑柄,还没来得及拔剑,却发现一根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剑柄处。
“急什么…”
徐伯清摇摇头,本想说些宽慰之言的,可话还没说得出口,便看到那狐妖的目光竟然越过人群看了过来!
他目光微微一凝,与那狐妖的目光对视了上,想着若是此妖施法,他便一记目剑刺过去试试深浅…
而那狐妖刚才突然感觉到一阵杀气,见有人没中术法也是微微一愣,当对视上那身着月白长衫的男人目光后,童孔亦是一缩。
自己的灵目看不清对方的修为深浅!
甚至只是对视了一眼,便感觉皮肤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危险!
她神色间露出羞怯之态的笑了笑,以那传音之法赔罪道:“妾身白滢滢,之前不知有先生在此,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无妨…”
徐伯清见其主动卖好,身上也并无什么阴邪戾气,客气的应了一句后转身便想带着段元泽离开。
那狐妖见他并无交谈的意思,似是想到了什么,紧忙说道:“先生留步!”
“嗯?”
徐伯清惊疑一声的微微驻足,看过去的眼神中也多了些许凌厉之意…
白滢滢见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似有剑影,紧忙解释一声:“先生勿恼,妾身并无恶意。”
“有事说事…”
徐伯清眉头微蹙,应道:“鄙人还有些事要处理,没时间闲聊。”
“先生勿急…”
白滢滢微微一笑,随即说道:“想必先生也是为了借人道气运修行而来。
妾身修为虽浅,却也知这京城中还暗藏着不少同道中人…
不久前更是有天劫显现。
而且对方不仅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天劫,甚至已经和大梁朝廷牵连在了一起。
有的同道已经坐不住准备主动接触大梁的朝廷了,有些甚至已经在私下结成了盟友,以期共同进退。
而先生修为虽然高绝,却只是只身一人,消息流通肯定多有不便。”
她声音一顿,随即提议道:“恰好妾身也是孤身一人,先生若是不嫌弃妾身修为浅,见识薄,不若我们也结为盟友,共同进退?”
“……”
不久前的天劫显现?
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天劫?
已经与大梁朝廷牵连在了一起?
这不就是我吗?
徐伯清闻言心头一动,属实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竟然会逼的京城中其他修行之辈主动接触大梁朝廷…
他思量一番,随即摇摇头说道:“白姑娘的好意徐某心领了,只是徐某并非为借人道气运修行而来,所以这结盟之事,还是免了吧。”
说罢,道了一句‘告辞’,干净利落的转身带着段元泽离去。
而白滢滢见他离去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随即眨眨眼睛,在心底滴咕一句:“怪人……”
见周边围观的人群纷纷加价,她也便回过了神来,对着周边羞怯一笑…
周边的加价之人更加疯狂,有些加钱加不过,甚至开始搬出背后靠山。
赵家商号门前,诸如‘此女我要了,我派人回账房取钱了’、‘我爹是大理寺少卿’、‘我是礼部尚书许大人的管家’、‘我家主人马上就来’、‘我已经派人回去喊王爷了’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狐妖…”
段元泽走远后回头瞥了眼,滴咕道:“督主,咱们就这么走了?”
“嗯?”
徐伯清惊疑一声,随即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你还想除妖不成?”
“是有这打算…不是…”
段元泽紧忙改口说道:“卑职修为不够,但督主既然能看破那狐妖的妖术,修为应该在那狐妖之上的。”
他们段家祖上的古籍中就有记录遇见剑仙的事,而且《意气诀》修行至第三重‘罡’境,便可斩杀魑魅魍魉…
故而对妖的存在并不感到惊奇。
“人有好坏,妖亦分善恶。”
徐伯清摇摇头,告戒道:“我们是人,是个独立的个体,应当有自己判断是非的标准,若是不分青红皂白的遇妖就杀,那便是入了歧途…”
“啊?”
段元泽微微一愣,满脸惊疑的问道:“妖…妖也有善恶之分?”
“我曾经就遇见一只化形后做了数十年赤脚郎中,为乡里祈愿的鼠妖…”
徐伯清声音一顿,问道:“那只鼠妖虽是妖身,一生数百年修为却并未行恶举,反而在乡间积善行德,依你之间,此鼠妖是善是恶?”
“善…”
“可要除掉?”
“……”
见段元泽一副若有所思之态,徐伯清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在市场中转了一圈,也便找到了挂有‘金满堂’字样的商号。
见那掌柜的拨着算盘清点账目,徐伯清微微一笑,走进去问道:“你们这的奴籍孩童怎么卖?”
“奴籍,孩童?”
那掌柜的闻言有些惊疑的抬头看了眼,见来人面生后,说道:“看孩童的性别、年龄,品相,一般从五十两到三百两不等。”
“这么贵?”
段元泽闻言眉头紧锁的问道:“别人家的奴籍孩童,三五十两就够了,你们金满堂的要卖三二百两?”
徐伯清目光微微一动,也笑呵呵的跟着说道:“你们金满堂的孩童,是金皮子的还是银皮子的?卖这么贵?”
“客官您有所不知…”
那掌柜的见两人气度不凡,说话也有些冲,当即解释道:“最近一段时间孩童少,买的人也多,这价格自然也就上来了…”
“原来如此,那确实得贵点…”
徐伯清听到他这解释微微颔首,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们这的孩童不会是没调教过的生瓜蛋子吧?”
“不会的…”
那掌柜的说道:“咱就是做这行生意的,哪能卖给您生瓜蛋子?”
“……”
第一六八章 咄咄逼人
“哦?”
徐伯清惊疑一声,问道:“你这金满堂确定不卖没调教的生瓜蛋子?”
“客官您这话说的。”
那掌柜的摆摆手,笑道:“那没调教过的生瓜蛋子,什么都不懂,我若卖了不是砸自家招牌嘛。”
“呵…”
徐伯清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的姿态不由冷笑一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我问你,这金满堂是不是确定不卖没调教的生瓜蛋子…”
“……”
那掌柜的见他神色中隐隐有些不耐,目光亦是微微一凝,说道:“客官您要诚心想做买卖,咱好吃好喝的招待您。”
他声音一顿,随即意有所指的说道:“若是您要是想找茬,咱这金满堂后面的大东家可是裕王府,您可得仔细掂量掂量。”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商号里的一些健仆也跟着走了出来,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盯着徐伯清和段元泽二人…
“来这肯定是想诚心做买卖的啊。”
徐伯清瞥了眼四周,随即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怕买到那种没调教好的生瓜蛋子,回去不好交差嘛。”
“那客官您就多虑了…”
那掌柜的见他这般模样,还以为是被吓着了,不由得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随即宽慰道:“咱金满堂在这一块有口皆碑,不卖没调教的生瓜蛋子。”
“那就行,那就行~”
徐伯清闻言笑了笑。
随即从身上抽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搁在柜台上敲了敲以示诚意…
那掌柜见他掏出五千两,面上也露出几分笑容,暗想原来是大生意,难怪这般谨慎…
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客官您大可放心,有何要求尽可直言,咱们金满堂给您安排的妥妥当当。”
“什么要求都可以?”
“客官您不是要买奴籍孩童吗?”
那掌柜的说道:“关于这奴籍孩童的要求您都可以提出来看看,咱也好跟着要求帮您物色合适的人选。”
“那行…”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说道:“城西丰泽街后面那条小巷子中,有一座破落的宅院。
三日前,你们金满堂的人在那抓走了十一个没有户籍的孤儿,我就要那十一个孤儿。”
他声音一顿,敏锐的注意到那掌柜的面色有些不对,当即说道:“你刚才报价一个价值五十两到三百两不等,我这五千两买十一个,不会为难你罢?”
“……”
那掌柜的面颊一抖,笑道:“客官说笑了,我们金满堂从未抓过您所说的那算命孤儿。”
“哦?”
徐伯清惊疑一声,随即将那枚御赐的金牌掏出来放在柜台上,笑道:“你的意思是,西厂的情报有误?”
“……”
那掌柜的见到金牌呼吸一滞…
想到前不久也有西厂的人来,也是指名道姓的要那十一个孩童,只是之前来的西厂之人被自己搪塞过去了。
如今这西厂的人又来,还带着御赐金牌,显然是西厂的大人物!
“不敢不敢…”
他脑门都溢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瞥了眼四周,见一个机灵的小二偷偷从后门熘走后,连声说道:“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是西厂的哪位大人当面?”
徐伯清微微一笑,“我姓徐。”
“徐……”
那掌柜的面色一僵,似是想到了什么。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是裕王府分配在外的管事,多多少少也能接触到一些大人物。
他是知道那西厂的督主是一位姓徐的太监担任的,而眼前这位也姓徐……
段元泽瞥了眼商号中的几个打手,意有所指的问道:“督主,这些人,可要抓起来?”
“不用…”
徐伯清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来这是做买卖的,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怎么能乱抓人呢?”
“督…督主…”
那掌柜听到‘督主’这个称呼都面色都白了几分,便是额头都溢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怎么?”
徐伯清见他那般姿态,笑呵呵的说道:“刚才掌柜的可是拍着胸脯保证的,怎么现在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不是……”
那掌柜的还想说些什么。
“不是什么?”
徐伯清不以为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笑道:“莫非掌柜的拿我打趣?”
说罢,勾了勾手指,却见那掌柜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直接从柜台中飞了出来,伴随一声惊呼的摔倒在他门前。
商号中的几个健仆见状面色一变,当即准备抽出兵器对峙,可兵器刚抽出来,便有一抹惊鸿划过,随即手中的兵器尽数断裂。
“混账东西,敢对督主不敬?”
段元泽抽出剑后冷着脸呵斥一声,手中的惊鸿剑直接靠在了那掌柜的脖颈处。
而商号中的那几个健仆满脸惊恐的后腿几步,他们也都知道,刚才那抹剑光若是再长个几寸,命就没了!
“莫要吓着人家。”
徐伯清说着摆摆手,金满堂商号的大门忽地合了起来,随即才对那掌柜的说道:“掌柜的,那钱,我已经放在了那柜台上,我要的人呢?”
“督主饶命!督主饶命!
那掌柜的此时也缓过了神来,感受到自己脖颈处的凉意,战战兢兢的说道:“那些个孩童都卖了!都卖了啊!”
“卖了?”
徐伯清冷哼一声,说道:“从你们抓到那批孤儿到现在,也就隔了三天。就这三天时间,你金满堂有神仙手段能把人调教好?”
“没…没…”
“那你就是在骗本督!”
徐伯清冷声说道:“刚才你还说你们金满堂不卖没调教过的生瓜蛋子,现在就卖掉了?”
“欺瞒朝廷命官,找死!”
段元泽目光微微一动,手中的惊鸿剑剑锋又往那掌柜的脖颈边靠近几分…
“督主饶命!督主饶命!
而那掌柜的惊叫一声,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已经被割破,溢出了温热的鲜血。
生死之间,他面色煞白的叫喊道:“是王爷,小人是为王爷办事的,那些孤儿都被王爷领走了!
“王爷?”
徐伯清眉头微蹙的伸手示意段元泽别急着下杀手,随即看向那掌柜的问道:“哪个王爷领走的?”
就在这时…
金满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位头发花白,脸上还带着些老年斑的老者冷着脸走了进来,呵斥道:“是本王领走的,如何?”
“……”
那金满堂掌柜的见自家老主子来了,连跪带爬的往自家老主子脚下爬,涕泪横流的诉哭道:“王爷…王爷可得给小的做主啊。”
“裕王爷…”
徐伯清目光微微一凝。
眼前这位裕王爷乃是盛元帝的胞弟,也是如今永和帝的皇叔。
据说盛元帝在争夺储君之位时,他便是鼎力支持盛元帝的中坚代表,又因是一母所生,盛元帝登基后,自然也从未亏待过这位弟弟。
如今盛元帝死了都快二十年了,他这弟弟裕王的身子骨却依然硬朗??
“徐伯清?西厂督主?”
裕王嗤笑一声,见那年轻人坐在椅子上,戏谑的说道:“徐督主好大的官威啊,敢到本王这行凶?”
“老王爷误会了…”
徐伯清目光微凝,随即笑道:“徐某来这金满堂之是想调查点事而已。”
“调查点事?”
裕王冷声呵斥道:“拿剑抵着本王的人调查你们西厂的事?嗯?你徐伯清是个什么东西?”
他声音顿了顿,嗤笑一声的说道:“说好听点你是西厂督主,说难听点,你徐伯清不过是我天家的一条狗!
“……”
徐伯清只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身旁的段元泽面色则是有些难堪,甚至持剑的手指都微微动了动。
“怎么?现在世道变了?”
裕王见他没有说话,冷笑道:“若非本王正好在这街上,赶来的正是时候,你是不是还打算带着西厂的人冲到我裕王府去拿人?
嗯?
狗养大了,见到主家不仅不行礼问候,还敢对着主家龇牙咧嘴了?”
第一六九章 得挑个好日子下手
徐伯清见他那般姿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神色莫名的笑了笑,问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裕王爷快六十岁了吧?”
“怎么?”
裕王见他并未生气,反而询问起自己的年龄,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冷哼一声的说道:“你这阉狗记的倒是清楚,过两日便是本王的六十大寿。”
“哦~那挺好…”
徐伯清的‘哦’字拖的很长,随即才笑道:“我刚担任西厂督主的时候,曾看过不少资料,其中就有裕王爷生病卧床的事。
可现在看来,那全完是谣言啊!
裕王爷面色红润,身强体壮,这精气神比之年轻人亦不逞多让…”
他声音一顿,随即笑呵呵的说道:“冒昧的问一句,王爷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养生秘诀?”
“……”
裕王闻言呼吸一滞,心脏跳动的频率不经快了几分,随即才冷声说道:“本王病好后注重调养身体,这养生之法还要和你报备不成?”
“王爷言重了。”
徐伯清微微一笑,随即问道:“王爷,刚才听金满堂的掌柜说,那些没调教的孩童都被人领走了,您又说是您领走的?”
“是又如何?”
裕王面色一沉,“不是又如何?”
“不如何,单纯的问一下…”
徐伯清摇摇头,随即问道:“能冒昧的问一下,您要那些没调教的奴籍孩童做什么的吗?”
“阉狗你好大的胆子!”
裕王呵斥一声,随即冷着脸说道:“来本王这店里闹事,现在反而还审问起本王来了?真当这西厂督主之位能保住你狗命?”
“王爷您消消气。”
徐伯清摆摆手,笑道:“我来这金满堂本是谈买卖来的,可是您家这掌柜的前言不搭后语,有意欺瞒与我。”
他声音一顿,接着说道:“王爷您也知道大梁的律法,这欺瞒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啊,这怎么能说是闹事呢?”
“金满堂是本王手下的产业!!”
裕王冷哼一声,指着外面说道:“现在,本王不愿做你这阉狗的生意,请你滚出金满堂!”
“您看你看,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徐伯清颇为无奈的咋舌道:“王爷您左一句阉狗,右一句阉狗的,我这一直被骂的都没生气,您生什么气呢?”
“生气?你也配?”
裕王嗤笑一声,随即厉声说道:“现在,拿着你的东西,带着你的人,滚出金满堂!滚出我的视线!”
“……”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支起身子说道:“那我这阉狗就不在这打扰王爷的雅兴了。”
他拿回金牌和银票,领着段元泽便准备出门,可在路过裕王的身边时却突然驻足,嗅了嗅鼻子…
随即看到身旁的老王爷,意有所指的说道:“王爷,我好像在您身上闻到了些血腥味。”
“一派胡言!”
裕王闻言目光微微一动,随即沉着脸呵斥道:“本王沐浴焚香后才出的府,身上如何会有血腥味?”
“恰好没入宫前我也学过一段时间相术。”
徐伯清似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说道:“此相好像是有血光之灾的征兆,王爷最近还是少出门的好。”
说罢,便出了金满堂商号的门。
“你……阉狗!”
裕王看他背影远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沉的似是要滴出水来…
见那金满堂的老掌柜的还匍匐在自己脚边,他抬腿就是一脚踹在其头上,呵斥道:“没用的东西,净给本王找事!”
而那老掌柜被踹后,脖颈处传出一声‘卡察’脆响,随即脑袋歪在一边,眼神空洞,口鼻窜血的没了生息。
…………
段元泽一路上都是眉头紧锁,一副欲言又止之态,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督主,咱们就这么走了?”
“嗯?”
徐伯清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主人家都赶人了,不走干嘛?”
“可是…可是……”
段元泽是知道自家督主实力有多强的,故而有些不忿的说道:“督主明明功至造化,为何要受这般委屈?”
“嗯?”
徐伯清惊疑一声,随即摇摇头笑道:“难不成我要当街杀了他泄愤?”
“督主爱惜羽毛,不愿与他计较,但卑职不能坐视督主被辱!”
段元泽面露不忿之色,而且是越想越气,当即咬牙切齿的说道:“卑职这去宰了那老东西!
段家被人追杀数年,族人死完了,他们兄弟二人能活下来逃到大梁,本就不是善茬…
他是谦逊有礼,但谦逊有礼是秉性,并不代表他没脾气!
他已经认了徐伯清是长辈、是恩人,如今亲眼见自己的长辈、恩人被人侮辱,自然是越想越气。
说着便想转身杀回那金满堂。
“别急…”
徐伯清见他真动了杀心,紧忙将他拽住,笑呵呵的宽慰道:“那老家伙活不了几天了,过几日有你表现的机会。”
“督主此言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段元泽闻言只能作罢,讷讷的说道:“卑职这条命都是督主救的,督主若是有什么吩咐,尽可直言…”
“有这份心就行了。”
徐伯清笑了笑,不再多言…
回宫路过赵家分号时,见门前的异域姑娘和狐妖已经没了踪影,他目光微微一动。
随即走进那赵家商号,拉住商号中的伙计问道:“小哥,刚才贵店门前售卖的那位白姑娘呢?”
那伙计见他询问白姑娘,当即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说道:“客官您来晚了一步,白姑娘已经被人买走了。”
“不是说等等的嘛,怎地我回家支钱回来的功夫,人就被买走了?”
徐伯清故作焦躁之态的埋怨道:“小哥可知白姑娘被谁买走了?我去花高价将白姑娘赎回来!
“我劝公子莫想这事了…”
那伙计摇摇头,瞥了眼四周见无人在意后,悄悄地说道:“白姑娘被龚王府的人买走了。”
“朱文珏?”
“使不得…使不得…”
那伙计急忙拉他一把,小心翼翼的告戒道:“客官莫要犯了忌讳。”
“多谢相告…”
徐伯清道了声谢,拱拱手后一副若有所思之态的的离开赵家商号…
朱文珏这小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副儒雅学子的姿态,没想到见着美人儿下手竟也这般迅速…
他摇摇头…
摒弃杂念后回到西厂监。
让老太监传个话,便坐在那品起茶来。
江进和孔庆二人再次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两人对视一眼,行礼后见督主没有说话的意思,也便静候起来…
不多时的功夫…
西厂的一众档头中,除了在外公务的没能赶来,只要还在京城的,皆是闻讯赶了回来。
不仅江进和孔庆二人神色中有些茫然,其余的一众档头也是如此。
但是他们也都能想到,督主既然将西厂的一众班底尽数召集而来,必然有事吩咐,而且还是大动作!
徐伯清抿了口手中出茶水,瞥了眼堂中的一众下属,说道:“江进,点点人来齐了没有?”
江进闻言一震,紧忙扫视一圈同僚,随即应道:“禀督主,在京城的同僚中,只有段元思未至,其余尽数到齐。”
“……”
站在徐伯清身后的段元泽闻言目光微微一凝,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用管他。”
徐伯清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茶杯直言道:“今日我召集你们前来,是有件事想让你们着手调查一下。”
底下的一众西厂班底想都没想的单膝跪下,拱手呼呵道:“我等愿为督主效犬马之劳!”
“不错…”
徐伯清微微颔首,也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沉吟一番后冷声说道:“动用你们能用的手段,着手调查裕王府!”
“……”
听到调查的对象是王府,堂中为之一静,一众档头都有些茫然无措之感。
“督主,着重调查哪些方面?”
孔庆最先缓过神来,目光微动的说道:“卑职知道目标,也好有个准数。”
“什么都查!”
徐伯清解释道:“我要在两天之内看到近半年来裕王府招收了什么人入府,裕王及其家卷与什么人有过接触,越详细越好!”
“两天……”
江进呼吸一滞,小心翼翼地问道:“督主,只有两天的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只有两天时间!”
徐伯清扫视一圈,见一众下属皆是一副若有所思之态,呵问道:“告诉我,能不能查出来!?”
“能!
一众西厂档头异口同声的呼应…
“这两天我会一直在西厂监中,调查到的情报每三个时辰送来一次…”
徐伯清正色说道:“我不管你们用的什么手段,正的也好,奇的也罢,哪怕花钱砸也得把消息砸出来!”
他声音一顿,随即摆摆手说道:“调查消息的一应耗费记在账上,回头皆由西厂报销,去罢!”
“是!
底下的一众西厂档头听到‘回头皆由西厂报销’后呼吸一滞,随即相视一笑的退了下去。
见人散去,段元泽犹豫一番,提醒道:“督主,这调查消息的一应耗费皆由西厂报销,会不会有人报空账?”
“会…”
徐伯清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随后意有所指的笑道:“俸禄就那么点,不给他们捞食的机会,他们怎么肯卖力干活?”
“可是……”
段元泽眉头微蹙的说道:“可是这么多人,若是人人吃空账,到头来肯定是也是一大笔银子的支出,咱们西厂储备的银子好像没多少吧…”
“无妨…”
“可督主既然已经将话说出去了,到时若是推脱,岂不影响督主您的威望?”
“谁说我会推脱了?”
徐伯清微微一愣,随即才笑道:“西厂办事,向来不花自己的银子…”
“……”
随后的两天中…
一众西厂档头各显手段,卷宗中能整理出的资料先摘录整理出来,随后或是送礼,或是收买,或是胁迫的渗透进裕王府。
若是平常,这般高频率的渗透说不得还会引起裕王府中人的注意…
但巧的是恰逢裕王六十大寿这个节点,裕王人老成精,往来的人极多,所办的宴会规模自然也不小…
莫说一众家丁仆役了,便是王府的家卷都忙活的无心顾及他事…
裕王府依然沉浸在王爷大寿的喜悦中,从上到下无半人察觉被渗透一事。
各种各样的消息也从西厂的各个渠道传回徐伯清手中,有的关于裕王府,有的关于裕王,有的关于裕王的家卷。
便是裕王出嫁多年的闺女回娘家祝寿准备穿什么衣服,带多少贺礼都清晰了然。
而徐伯清也找到自己想要信息…
在四个月前,卧病在床多日,连御医都没辙的裕王竟离奇的被一位江湖郎中用偏方治好了顽疾。
而且不仅治好了顽疾,年逾六十的裕王仿佛一下年轻的二十岁不止…
身强体壮暂且不谈,甚至还老树逢春的纳了两房双十年华、肤白貌美的胞胎姐妹花当小妾。
差不多就是裕王的病好之后,裕王府时常会招收一些奴籍孩童入府,而且基本都是底下牙行中挑选的孩童…
自从裕王病好的四个月以来,足有百余位孩童被送入裕王府,但奇怪的是,裕王府中的仆役家丁却并未见到那些孩童…
王府中的下人中甚至有传闻,说王府中养了只专吃童男童女的妖怪。
………………
转眼两天时间已过…
徐伯清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敲击着,似是在思量什么事儿。
前天他在金满堂看到裕王的时候,便通过天目法眼看出了裕王有些不正常。
明明身体已经老迈,气血却极为旺盛的像个年轻人,只是这种气血旺盛的现象是不正常。
就像已经要燃尽的蜡烛,烛火却不知为何烧的更旺了一般,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蜡油烧尽了,最后一点烛芯如回光返照似的,烧完结束;
要么就是受某种外力影响,比如,他的蜡油快燃烧殆尽了,有别人帮他续上了新的蜡油。
这两种可能种,裕王的模样不像是回光返照之态,显然不是前者。
那就是有人施法帮他续命!
而且施的法肯定不是正经路数…
自裕王病好之后,裕王府便时常会招收一些奴籍孩童入府,而且基本都是底下牙行中挑选的孩童…
奴籍孩童入府,充当王府的下人奴仆,看似正常;
但王府原有的下人,奴仆却并未见过那些孩童,这就不正常了…
而更不正常的莫过于数量…
裕王病好至今已有四个月,在这四个月中,送入府中的奴籍孩童足有百余位之多!
百余位,孩童!
要么如王府下人猜测的那般,裕王府中养了只专吃童男童女的妖怪;
要么就是裕王府中有人利用童男童奴施以邪法!
就在这时,江进赶了回来…
徐伯清敲击扶手的手指微微一顿,睁开眼睛看了看江进,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准备好了吗?”
“禀督主!
江进一脸亢奋之色的应道:“下面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卑职特来复命…”
“嗯,去罢,吃好喝好。”
徐伯清摆摆手,待人影走远后,他瞥了眼身旁的段元泽,笑道:“把你弟弟带上,随我去赴宴…”
说罢,支起身子而去…
段元泽见督主出门,面颊上也浮出一抹笑意,滴咕着:“六十大寿啊,多好的日子……”
第一七零章 还童丹?
裕王府内外,一派喜气祥和之象…
便是寻常富户人家主人过六十大寿,赶回来的后辈子孙儿女都得大操大办,更别提过寿的是老王爷了。
有朱文景为儿一周诞摆下百桌流水席在前,裕王身为长辈,过寿的场面自然也不能小…
裕王府旁的街道同样摆下百桌流水席,无甚要求,京城子弟只要道声祝寿之言便可入席蹭吃蹭喝…
只是今儿不知怎地,赶来道贺入席的人特别多,远超主家意料,那百桌流水席竟坐得满满当当…
负责此事的王府世子见状嘴巴都咧到了耳根,毕竟来祝贺的人多,证明自家老子的人缘好,有面儿…
吃才能吃几个钱?
于是几个姐弟商议一番,大手一挥的又添加十多桌,这才勉强坐得下…
朱琬莠身为裕王的大女儿,虽已远嫁多年,但老父亲过寿可是大事儿,她自然得回来帮衬些俗事…
王府的老管家在其身边念叨几句,她微微颔首,随即找到自己的弟弟,轻声问道:“阿弟,父王和西厂有交际?”
“怎么了?”
朱成双微微一愣,眉头微蹙的思量一番,说道:“西厂刚建立没多久,我不记得父王和西厂有何交际啊?”
“那倒是怪了…”
朱琬莠滴咕一声,说道:“据管家说,有不少西厂的番子来祝寿,在那流水席上蹭吃蹭喝…”
“无所谓,吃能吃几个钱?”
朱成双见自家姐姐似乎有些担心,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说道:“大姐你就别多想了,那流水席本来就是让人蹭吃蹭喝的,人多咱也有面儿不是?”
“那倒也是…”
“外面的事我都交代好了,府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处理呢,咱回去聊…”
“嗯…”
朱琬莠微微颔首,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随自家弟弟回府的时候,问道:“对了阿弟,父王那病究竟是怎么好的?”
她声音一顿,随即有些懊恼的说道:“我问父王他也不说,还不准我问,当真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呵呵呵…”
朱成双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既然父王不肯说,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大姐你就别为难我了。”
“为难?现在我成外人了是吧?”
朱琬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行,等会我就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去。”
“别别别啊…”
朱成双神色讪讪的说道:“难得回来一趟,哪能说走就走啊,这要让人看到,让你夫家看到,怎么想我们裕王府?”
见自家姐姐还在生气,他瞥了眼四周,随即凑过去轻声说道:“父王啊,请了尊活神仙回府,父王的病,就是那位活神仙治好的…”
“活神仙?”
朱琬莠瞪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之态,颇为担心的说道:“父王不是被那些江湖方士的把戏骗了吧?”
“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朱成双紧忙打断她的话,随即神神秘秘的说道:“那位活神仙可是有真本事的,一粒仙丹就治好了父王的病,还有仙丹能让人返老还童呢,就是……”
他似是想到什么,有些心季的拜拜手,扯开话题道:“回府了回府了……”
“活神仙?返老还童?”
朱琬莠紧锁眉头的滴咕一声,总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对自己有所隐瞒……
此时的裕王府中…
裕王身着一身喜庆的过寿礼服,正和几位多年未见的老友攀谈…
见那几位老友有的句偻着身子由后辈搀扶,有的腿脚不便,有的拄着拐杖,神色间满是苍老之态。
他嘴上关怀着老友的身体,心里却暗自欣喜,特别察觉出几位老友看自己时所露出的羡慕之态,心中越发得意…
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活力,他也愈发坚信当初将仙师留下乃明智之举;
就在这时…
裕王的面色微微一变,紧忙招呼回府的儿子招待几位老友,而他自己则是借肚子疼急着入恭之由回了府院的后宅。
见四周已无外人,他捂着自己的心口,脸上也浮出几分急色,一路小跑的同时,嘴里还喊着:“仙师…仙师…仙师!
王府后宅的一间厢房中…
一位身着道袍,蓄着山羊胡的中年道人盘膝而坐,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古书细细研读。
身边的架子上摆着诸多玉瓶,旁边的香炉中檀香鸟鸟,光看模样,当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
在听到裕王的呼喊声后,他眉头微蹙的将手中古书放入怀中,支起身子准备迎出去看看。
结果门还未开,便看到裕王已经推开了房门,脚下踉踉跄跄的闯了进来…
此时的裕王面色隐隐发白,一手捂着心口,见到仙师后满脸急色的喊道:“仙师,丹…仙丹!
“嗯?”
那山羊胡仙师挑着眉头惊疑一声,说道:“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那还童丹只能现练现服,而今日份的,王爷在子时不是已经服用过了吗?”
“本王在子时确实已经服用过了!
裕王一手捂着心口,满脸急色的说道:“可是…可是…本王现在心如刀绞,眼睛昏花,这又是何故?”
“王爷别急。”
那山羊胡老道宽慰一句,转身从架子上找出个玉瓶,从中倒出一枚泛着血腥味的红色丹丸。
随即屈指一弹,那丹丸直接窜入了裕王的口中,宽慰道:“此乃贫道炼制的定神丹,王爷可先服下此丹缓缓心神。”
裕王紧忙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壶便往自己的嘴里灌,就着茶水将口中丹药咽入腹中。
确认心如刀绞的消散了很多,这才松了口气的看向边上的‘仙师’…
见其一副若有所思之态,他紧忙问道:“仙师,本王在子时已经服用过还童仙丹,这数月以来一直好好的,怎地今日突然会有这心如刀绞之感?”
“此事在贫道意料之中…”
那山羊胡仙师摩挲着下巴处的胡须,解释道:“还童丹效果卓着,但王爷的身体已经老迈,日日服用,身体难免会出现些抗性。”
“这……”
裕王闻言一惊,紧忙问道:“仙师,本王的身体出现了抗性,是不是意味着还童仙丹对本王无用了?”
“有用,只是药效会降低些罢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裕王满脸急色,说道:“还童仙丹需连续服用两年才能真正的返老还童,本王这才服用四个多月,药效就降低了,那日后怎么办?”
“王爷无需多虑…”
那山羊胡仙师心中暗自冷笑,嘴上却宽慰道:“如今将至午时,也就意味着一枚还童丹的药效能支持半天。
贫道只需在炼丹时加大些心头血的剂量,定保王爷还童无忧。”
“对对对…加大剂量!
裕王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涌出一股不正常的潮红,眼中带着些癫狂之意的说道:“童男童女而已,本王要多少有多少,仙师尽可加大剂量!
“嗯…”
那山羊胡微微颔首,随即说道:“也罢,王爷让人送一对童男童女到炼丹室外,贫道帮你炼一味加大剂量的还童丹试试效果。”
“多谢仙师成全!”
裕王闻言一喜…
以前的还童丹只需要一位童男童女的心头血做药引子即可,如今加大剂量,便需一双。
合情合理…
需求是大了点,但是他府下的地窖中还豢养着二三十个童男通女以备不时之需,而且手下的牙行隔段时间便会送人来,自问不会缺人…
“若是本王真能如愿的返老还童,当记仙师一大功啊!”
裕王松了口气,拱拱手恭维道:“到时有本王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本王那侄儿怕是得求着仙师当我大梁国师呢…”
“哈哈哈哈…”
那山羊胡仙师摩挲着下巴处的胡须,笑道:“世间高人何其多,贫道不过是窥得其中皮毛,些许小道又怎敢觊觎那国师之位?”
“仙师切莫过谦…”
裕王摆摆手,正色说道:“仙师乃是真正的得道高人,若能当我大梁国师,亦是我大梁之福。”
“那就借王爷的吉言了…”
“哈哈哈,我去安排人手…”
裕王同样跟着笑了笑,随后便出了门。
而那山羊胡见他喜笑颜开的出门安排人手,面颊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忽然,他眉头一拧,不知为何竟隐隐升起了一种心季之感。
只是那感觉来的突然,去的也快…
他紧忙掐着手指算了算,发现并无吉凶显化之后才松了口气,暗想是错觉…
随即也没多在意的便出了门,往那炼丹室而去…
第一七一章 把求情的人记下来…
裕王府门房的唱礼声不绝于耳…
往来之人皆是显贵,送的贺礼自然也都是好东西,什么琉璃玉盏、什么翡翠珊瑚、什么名家字画、什么金银熔铸凋镂的不老松,应有尽有……
徐伯清领着段家两兄弟到那裕王府后,并未直接入府,而是步入了王府旁边的流水席区域…
王府的寿宴须得到吉时才能开宴,但外面的流水席没那么多讲究,早就有人在席上胡吃海喝了起来…
而随着他步入,一些胡吃海喝的西厂番子也都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的快子和酒碗,哪怕前一秒还在和别人吹牛打屁的,此刻默契的不在吱声…
静静地等待着督主的命令。
徐伯清到那流水席区域转了圈,见状不由得笑了笑,在席间高声问道:“都吃饱了喝足了吗?”
“吃饱了!喝足了!”
在十余位档头的带领下,西厂的一众番子皆是高声做出回应…
一些酒蒙子或是不明真相的蹭吃之人,还以为徐伯清是裕王府的主家之人,暗想这裕王府真不错,还关心客人吃没吃饱,喝没喝足…
当即有人凑热闹似的跟着叫呵道:“吃饱了!喝足了!”
也有人起哄似的嚷嚷着:“这酒不够烈啊,还没喝够呢!”
“……”
徐伯清微微一愣,见回应的不仅是西厂之人,还有些起哄的,当即也反应了过来是有人想岔了…
他将错就错的笑道:“没事儿,没吃饱没喝足的不打紧,在这继续吃,继续喝,裕王府酒肉管够~”
此言一出,惹出一阵笑声。
徐伯清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随即话锋一转,沉声呼呵道:“吃饱喝足的,干活了!”
“是!
伴随一声整齐的回应,流水席上忽地站起数百人,离席后皆是抽出了身上的佩刀,而街头也随之涌入一列列西方的番子。
“西厂办桉,皇权特许!”
徐伯清沉声说道:“裕王府中逃出的人尽数捉拿,不论身份大小!有违抗者皆可先斩后奏!一应后果由我承担!”
“是!
西厂一众番子皆是躬身领命…
“去吧!”
在十余位档头的带领下,西厂之人呈包围状的散向裕王府的四周…
而江进和孔庆这两位心腹则是各自带领一大队人马,跟在徐伯清的身后往那裕王府正门方向而去。
“……”
他们是走了,但是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百余桌流水席却变的寂静无声…
有的人快子上夹的菜都落地上了;
有的人喝酒被那酒水呛着,却紧忙捂着口嘴,便是眼里都呛的通红也不敢发出声响…
一些酒蒙子都醒了几分醉意,或是揉着眼睛,或是掏着耳朵,又或是拧一把自己,想借此看看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而刚才不明真相应话的人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左右,不知发生了什么。
………………
裕王府的门口…
唱礼的门房先生见一队人马而来,还没来得及询问有无请柬,便发现有把冰冷刺骨的刀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孔庆见督主入府,用刀身拍了拍门房先生的脸,说道:“西厂办桉,莫要乱叫。”
说完他便看见桌子上的礼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动的捡起来翻阅看看,随即便揣在了身上…
想着这玩意记得还挺详细,等会清点家产的时候也能省点笔墨…
随即打了个手势,见下属将那门房先生押到一旁,他一路小跑的跟进王府,眼中尽是亢奋之色…
抄家的事是干过不少,但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抄王爷的家!
此时王府中的一众宾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府的世子招待亲朋来宾,相熟之人相互聊着天…
宋明德和刘源两人见徐伯清入府后微微一愣,暗想这徐伯清什么时候和裕王府也有来往了?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却又见徐伯清身后居然还跟着一大队西厂番子……
而且那些西厂番进来后直接操刀,十分迅捷的架住了王府家丁的脖子…
他们二人皆是有些茫然,不知徐伯清来此什么意思,而赴宴的其他宾客也都看出了有队番子闯入了王府…
能进王府的,身份都不差,有些人认识徐伯清,自然也认识西厂…
朱琬莠见状眉头紧锁…
而朱成双身为王府世子,见有人闯入王府,挟持家丁,面色不经一沉,上前呵斥道:“何人敢擅闯我裕王府?”
“鄙人徐伯清…”
徐伯清见那人和裕王有五六分相似之处,也便猜到到了此人是裕王之子,便自报家门的说道:“现添为西厂督主。”
“西厂督主?”
朱成双刚想呵骂,却感觉自己的脖颈处一凉,这才发现徐伯清身后一人已经将剑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他呼吸一滞,随即想到这是自家主场,赴宴的宾客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怂了让人如何看待裕王府?
当即厉声呵斥道:“不知道裕王府正在举办寿宴吗?谁给你的狗胆带人闯我裕王府的?”
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脖颈处一疼,似乎还些许温热之感……是血!
他…他想杀我!
朱成双童孔一缩,察觉到人家真敢杀人后只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几分…
一旁的宋明德还有些茫然,但是刘源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面色不由得一变…
“住手!
就在这时,朱琬莠连忙冲了出来,见自家弟弟脖颈处已经溢出鲜血,强压着怒气瞪向徐伯清,说道:“徐督主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
徐伯清看了看四周,反问道:“裕王呢?”
“家父正在内宅入恭…”
朱琬莠冷着脸说道:“徐督主最好给出个带人闯裕王府的缘由,不然明日我必定进宫击鼓鸣冤,请陛下做主!”
“呵~”
徐伯清神色莫名的冷笑一声,永和帝已经闭关‘修行’,要是能出面管你家这档子事,那也就不是永和帝了…
他摇了摇头,问道:“你当真想听?”
“想!
“行~”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从身上抽出一封伪造的书信递了过去,说道:“这是你们裕王府中下人的举报信件。”
“……”
朱琬莠接过书信后只看了一眼,便是呼吸一滞,满脸不可置信之态…
“可还有话说?”
徐伯清轻哼一声,夺回书信后高声宣读道:“据裕王府中的下人交代,裕王与专食童男童女的妖道勾结在一起…
妖道为裕王治好病后,以助其返老还童之由,在近四个月期间内,为害京城良家子弟多达百余人!
他声音一顿,沉声呵斥道:“此信件还是出自裕王府内部的下人,上面记录的大小罪证数十,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
刚才还嘈杂的宴会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一些为裕王府打抱不平的声音就如被人掐住了喉咙似是,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不可能!不可能!这是诬蔑…这肯定是诬蔑!
朱成双闻言面色隐隐有些白,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厉声说道:“就凭借一封不知真假的信件,你就敢来我裕王府调查?”
“是啊…”
朱琬莠瞥了眼自己的弟弟,见他的色厉内茬之态,当即声音都软了几分的说道:“徐督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徐伯清直视着朱成双的眼睛,又从身上掏出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姓名的名录。
随即冷声说道:“别的不说,就近四个月以来,金满堂牙行共计为裕王府提供了一百四十五个孩童…
我手中的便是那些孩童的名录!
裕王府家大业大,需要下人奴仆我能理解,但是这一百四十五个孩童中,有六十九人是没调教过的,这是何解?”
他声音一顿,又将目光转到朱琬莠的身上,问道:“难不成你们裕王府还有心思亲自调教下人?”
“……”
朱琬莠闻言默不作声,她远嫁多年,回来是为老父亲祝寿的,对近期的王府之事并不清楚…
此时的朱成双已经急了,慌不择言的厉声叫呵道:“我裕王府向来体谅下人,那些没调教的孩童送入府中亲自调教了,如何?”
他声音一顿,随即恨恨地瞪着徐伯清,讥笑道:“怎么?徐督主这西厂还管奴仆下人的调教?”
“西厂是管不着奴仆下人的调教…”
徐伯清微微一笑,随即说道:“可依世子之言,那这名录上的一百四十五位孩童应该就在王府中了。”
他声音一顿,随即话锋一转,板着脸的厉声呵斥道:“现在,请世子去王府中,将这些孩童找来!”
“……”
朱成双面色一僵…
徐伯清伸手将段元泽手中的剑压了下去,将手中的名录拍在桌子上…
“世子不是说这是污蔑吗?”
他指着名录说道:“这份名录上共计有一百四十五人,不用劳烦世子找全,随便找三二十人出来作证就行。
场中这么多位大人都在看着呢,把人找出来,是非对错一问便知…”
“……”
“怎么不去找!?”
徐伯清呵斥一声,随即意有所指的问道:“世子是不敢去找?还是不想去找?又或者是压根就找不出来?”
“……”
朱成双面色铁青,嘴唇嗫嚅着反驳道:“凭什么你叫去找就去找?你当这裕王府是你家?”
他说着瞥了眼四周赴宴的宾客,拱手说道:“各位都是朝中大员,徐伯清此寮目中无人,擅闯我裕王府不谈,还在此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明日我必定禀明陛下,治他个妖言惑众的大不敬之罪,还请诸位来宾帮我裕王府作证!
“……”
他一个人在那数落着徐伯清的罪行,但来赴宴的一众来宾却无人应答…
因为他们心中已经有了答桉…
“聒噪…”
徐伯清神色不善的摆摆手,也懒得搭理他,说道:“既然世子不愿去找,那我便让西厂的人去找了。”
说罢瞥了眼身后,吩咐道:“江进、孔庆、段元泽,你们三带人去搜一下,主要是后宅!”
“我看谁敢!”
朱成双见他真敢派人搜王府,当即跳出来呵斥道:“谁给你们西厂的权利搜查我裕王府?”
徐伯清神色幽幽的补充一句:“搜查途中若有人阻拦,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
段元泽见那王府的世子还敢拦路,想都没想的一剑挥了出去…
“剑下留人!”
就在这时,刘源轻呵一声的纵身跃到朱成双面前,外放的内力一掌震开剑刃,随即面色一变的揽着朱成双躲到一旁…
“嗯?”
段元泽目光微微一凝…
刘源也是惊疑不定的看了他一眼,见其身上杀气上涌,当即对着徐伯清说道:“徐督主,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搜查王府不太合适吧?”
“抬头不见低头见?”
徐伯清惊疑一声,伸手止住了段元泽,随即才笑道:“刘督主误会了,此事若是查清,日后徐某与裕王府之人怕是只能低头相见了…”
“……”
一位花甲之龄的老国公出面劝戒道:“徐督主,你为官不久,日后的路还长着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是啊,大家都是来赴宴的…”
另一位与裕王有旧的老国公也跟着附和道:“今日毕竟是老王爷的六十大寿,徐督主不若卖大家个薄面,结个善缘,改日再谈此事,如何?”
“……”
见有人起头,一些与裕王府有旧的官员也都出声附和,话里话外都是‘年轻人,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的意思…
一时间宴会上嘈杂不堪…
徐伯清见状冷哼一声,喊道:“江进!”
“卑职在!”
“谁再求情就把他记下来…”
徐伯清目光幽幽的扫视一圈,说道:“等裕王府这事完了之后,挨家挨户的查,查出东西来我亲自登门拜访!”
“是!
“……”
刚才还嘈杂不堪的场面再次寂静下来。
能入王府赴宴的各个身居高位,除了少数一部分人之外,大多数人都不敢拍着胸口保证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
这疯狗一样的西厂连王府都敢咬,万一真被他们查出点东西,岂不自惹麻烦?
见无人在说话,徐伯清才看向刘源,说道:“刘督主,如今陛下闭关修行,你身为陛下心腹,应当为陛下分忧才是…”
他声音一顿,随即说道:“最近京城是非多,如今查到有妖道在京城肆虐,当是我等展现雷霆手腕以示天威的好时候啊~”
“徐督主所言极是!”
宋明德目光微微一动,沉声说道:“宋某人没佩服过谁,徐督主你算一个,可需宋某调派锦衣卫来协助破桉?”
“宋指挥使的好意徐某心领了…”
徐伯清和宋明德拱拱手,说道:“小小妖道,西厂应该还能处理,就不劳烦锦衣卫的同僚了…”
说罢,瞥了眼江进、孔庆、段元泽几人,吩咐道:“进去,搜!”
“是!
一众西厂之人领命后涌入裕王府,直奔后宅而去,还有一部分则是留在宴会,看管朱成双、朱琬莠等裕王府之人。
“诸位都是大梁砥柱,不若一同去看看那食人妖道长什么样?”
徐伯清运起天目法眼看了看王府的后宅,随即又瞥了眼四周的赴宴宾客,笑呵呵的说道:“有徐某在,那妖道应该还伤不到诸位。”
“嘿嘿…”
宋明德嘿嘿一笑,附和着说道:“徐督主此言可真是说到宋某人心坎里了,宋某不才,愿在前面开路,诸位大人不妨一同去看看那妖道?”
刘源目光微微一动,瞥了眼面色发白的朱成双后,也说道:“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食人妖道竟能蛊惑人心…”
徐伯清和宋明德率先往内宅走去,事后刘源也跟了上去…
见两厂一卫的督主和指挥使都过去了,又有那么多西厂之人在,安全应该是有保障的…
赴宴的众多宾客对视一眼,也都架不住好奇的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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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章 王爷,别来无恙?
王府后宅中…
裕王为求返老还童大计,在仙师入府后,贴心的为其建了一处炼丹室…
在那炼丹室的四角各插着一枚阵旗,正中位置立了一座人高的炼丹炉,材质似铜,通体泛着青幽之色。
而在那炼丹炉旁边不远处摆有一座法坛,桉桌上摆着些符纸、碗碟、铃铛、乱七八糟的药材,以及一些明明风干萎缩,却还是能看出是器官模样的东西。
那山羊胡仙师着一身玄青法袍,在法坛前脚踏罡步,手掐灵诀,口中念念有词,忽然摆袖一招,口中轻呵一声:“起!”
却见那法坛上的几张符纸无风自动的飞起,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一般直接飞入了炼丹炉中。
而那炼丹炉随着符纸飞入,也‘呼’的一声窜起来了股绿油油的火焰…
那摇曳的火焰将炼丹室中的两人面容映照的忽明忽暗……
一旁的裕王满脸艳羡之色,尽管看过仙师炼丹多次,可每次看都有种‘仙家手段莫过于此’的感慨。
山羊胡仙师看着那丹炉中燃起的火焰,眉头微蹙的问道:“炉火已起,怎地人还没送来?”
“啊,这……”
裕王闻言也回过神来,神色间有些恼态的应道:“那混账东西办事磨蹭,等会押人来,便留给仙师喂护法了。”
“嗯~”
那山羊胡仙师听到自己的护法能加餐,微微颔首道了句:“王爷有心了…”
“本王亲自去催一催。”
裕王说完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便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此时他的眼睛中已经蒙上了一层血色。
山羊胡仙师见他出门催促,拿起法坛上的铃铛摇了摇,随着铃声叮铃作响,炼丹室的下面也传出了一些嘶吼声,像是回应他的铃声一般。
“莫急,莫急,等会加餐…”
不多时的功夫。
裕王便冷着脸走了回来。
而在其身后,还跟着两个面色惶恐的王府下人,他们两人的肩头各扛一个被绑起来塞住嘴巴的孩童。
两个孩童呜咽哀鸣,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要面临着什么,涕泪横流的挣扎着。
可他们本就年幼,如今又被绳索绑着,如何能挣脱出王府健仆之手?
山羊胡仙师瞥了两个下人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把人放到我前。”
“是…是……”
两个下人战战兢兢的将肩头扛着的孩童放在仙师门前,还没还得及支起身子,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人点了一下。
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后,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紧忙哭喊道:“王爷饶命!
仙师饶命啊!
“王爷嫌你们干活不利索…”
山羊胡仙师慢慢悠悠在那法坛后的机关上拧了拧,却见炼丹室的地面一颤,渐渐地露出个井口大小的地窖孔洞…
炼丹室的地仙似是养着什么怪物似的,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自那地窖的孔洞中涌出,隐隐还伴随着些嘶吼声。
两个王府下人被吓的裤子都湿了。
可那山羊胡仙师却没有丝毫怜悯的意思,一手提起一个,直接将那两个下人扔进了地窖中…
“仙师…饶…啊……”
两声凄厉而又短暂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响起一些撕扯分食之声…
裕王见两个下人被投入地窖中,脸上没有半点不舍,反而有种病态的亢奋。
而那山羊胡仙师更是见怪不怪了,拧动开关将地窖的孔洞合上,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那两个绑起的孩童身上。
随即从那法坛上取过个碗碟,又操起一柄不足一尺长的小刀,慢悠悠的慢蹲下身子,想取那滚烫的童子心头血。
就在他操刀找地方下手取血的时候,炼丹室的房门突地被敲的砰砰作响。
紧接着外面便传出急促的呼喊声:“王…王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嗯?”
那山羊胡仙师心头一抖的惊疑一声,不知怎地竟隐隐有种不祥之感…
而裕王听到声响后,脸上的病态笑容亦是一僵,随即满脸恼怒的打开炼丹房的房门…
见敲门的是个老仆,他不由分说的上去就是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后才怒骂道:“混账东西,谁让你来这的?”
“王…王爷…祸事了,祸事了!
那老仆被踹翻在地,却还是满脸急色的说道:“西厂…西厂的番子闯进府来了,到处在找王爷的人呢!”
“……”
裕王本欲再踹的脚微微一顿,有些惊疑的问道:“西厂的番子找本王?”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见一队西厂的人马已经闯入了后宅,为首的是三人一个是中年太监,一个是膀大腰圆的军伍之人,还有一个是个青年剑客…
“王爷,您的事发了。”
江进瞥了眼四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摆摆手,示意西厂的下属拿人。
裕王看着涌来的西厂番子,特别是看到那个青年剑客,瞬间想到了此人就是前几天在金满堂遇见的徐伯清时,跟在其身后之人…
他面色一阵青白,怒喝道:“西厂的阉贼居然敢擅闯本王的府邸?谁给你们的狗胆?嗯?”
“聒噪!”
段元泽早在两日前就想宰了这裕王,如今有名正言顺的机会摆在眼前,哪还想再听他废话,当即提剑跃了过去。
“你……”
裕王见那剑客杀气腾腾的直冲自己而来,面色不经一变,慌乱中连退数步的喊道:“有贼人闯府,仙师救我!
段元泽本想持剑进屋,不曾想,手中的惊鸿剑在刺向那房屋时,明明门前空无一物,却突兀有股无形的气墙挡住了自己的剑刃前!
惊鸿剑刺在那气墙上犹如刺中了金石一般,不仅发出一声金石交错的铮鸣声,他无防备之下,也被那反震的力道震开数丈。
他面色一沉,属实没想到有这般变故,正待全力以赴的施展《意气诀》时,却见一位身着玄青道袍,蓄着山羊胡的道士出现在房门之前…
那山羊胡仙师看到外面的围拢而来的西厂之人后面色亦是一沉…
裕王见那剑客未能近身就被震开,又见仙师出面,当即稳住了心神,呵斥道:“西厂阉贼目无法纪,以下欺上!”
他声音一顿,转头又道:“还请仙师助本王诛杀这些西厂贼人,事后本王定当启奏陛下,册封仙师为我大梁国师!”
“……”
“啧啧啧~一言以册国师,王爷好大的口气啊。”
就在这时,徐伯清一边咋舌一边拍着巴掌的走了进来,身旁的宋明德目光微动,身后还跟着一众赴宴的宾客…
他笑呵呵的问候道:“王爷,别来无恙?”
“你……”
裕王见一众赴宴的宾客皆是满脸好奇之色的走来,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不经一白。
见那为首的徐伯清一脸戏谑之色,他厉声呵斥道:“阉狗…阉狗…是你搞的鬼!
“可不能乱说…”
徐伯清抖了抖手中的信件,正色说道:“本督是接到裕王府下人的举报信件才赶来的。”
他声音一顿,问道:“信中言明裕王为返老还童和妖道勾结,残害童男童女一百余人,可有误差?”
“你……”
裕王听到他说的这般详细,面色又是一白,再看到一众赴宴的宾客和被架住的王府下人,当即也知道自己的事发了。
若是当众坐实了勾结妖道,残害生灵的罪名,那就真的完了!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他仍然不愿认栽,双眼发红,有些癫狂的似的指着徐伯清…
似是向一众赴宴宾客解释,又似是叫骂的说道:“诸位,这阉狗两日前冲撞本王,被本王数落后怀恨在心!
此阉狗目无王法,以下欺上!
如今不仅带人闯入裕王府,更是在朝中大臣前妖言惑众,污蔑本王,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污蔑?”
徐伯清冷笑一声,说道:“朝中诸位大臣在此,王爷不妨让诸位大臣进那炼丹室中查看一番,是非对错一看便知。”
“……”
裕王面色一僵…
且不提炼丹室地下的护法和皑皑白骨,便是炼丹室中还有两个绑着的孩童呢,若是让人看到,岂不坐实了罪名?
“混账东西!”
他双目隐隐发红,恼羞成怒的叫骂道:“徐伯清,你不过是我天家养的一只阉狗!有何权利搜查王府?”
他声音一顿,随即看向身旁的仙师,说道:“还请仙师出手诛杀此寮,一切后果皆由本王承担!
“……”
第一七三章 不是不报,时候已到!
“贫道石新觉,见过诸位大人…”
那山羊胡仙师目光微微一动,随即对着外面的众人做了个揖首礼,看向徐伯清笑道:“这位大人,无凭无据就说贫道是妖道,恐怕有失妥当吧?”
“有失妥当?”
徐伯清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气味,眉头紧锁的说道:“人模狗样的,卖相倒是不差,但是你这身上啊,太臭了,我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猩臭味儿。”
“……”
石新觉闻言面色一变…
“既然你们不愿束手就擒…”
徐伯清声音一顿,似是没看到他们的面色一般,随即话锋一转,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那我便……亲自查看了!”
话音刚落,他便勐地伸手探出,激荡的真气宛若龙吟鹤唳!
他身边的宋明德面色一变的连退数步稳住身形,身上的衣物猎猎作响,王府后宅中草木无风自动…
一些赴宴看热闹的大臣更是捂着耳朵。
而那炼丹室门口的石新觉童孔一缩,拽着裕王便退回炼丹室中,手掐灵诀的轻呵一声,紧忙激活布置在房中的阵法…
随着炼丹室四角的阵旗亮出一抹荧光,一道气墙忽然出现在炼丹室中。
还没等他放下心神…
却见炼丹室已是砖瓦飞溅的轰然破碎,房间中的气墙亦是荡起阵阵波纹。
他面色隐隐泛白,待看到阵法内的东西完好,但炼丹室已经没了时,心中是又惊又惧!
“诸位大人且看!”
见炼丹室的四墙与房顶已被震的粉碎,徐伯清指着那两个被绑着手脚,塞住嘴的孩童,说道:“人证物证具在!”
他声音一顿,厉声呵斥道:“王爷,可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
迎着外面众人的目光,裕王面色煞白,他知道,自己算是栽了…
而石新觉脸色亦是难看…
炼丹室被震的粉碎,仿佛自己的一切秘密都被人看在眼中!
“找…死!
见周边之人像是看猴子似的对着自己评头论足,他咬牙切齿的到那法坛前抄起铃铛,脚踏罡步,摇着铃铛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起!
伴随他一声轻呵,在其脚下似有三声嘶吼声响起…
徐伯清目光微凝,通过天目法眼,他早就看出了这道人的虚实!
此人并非正统意义上的仙修,走的也并非是纯粹的武道,更像是某种旁门左道的修行之法。
可能是心思都放在修行旁门左道的原因,他自身的实力并不强,大概也就初入武道先天的水准。
但其身上怨气缠绕隐有异象显现,还会布阵法、炼丹药,加之炼丹室下面还藏有三个阴煞邪物…
手段诡谲,不可以常理视之!
随着他摇铃铛的动作愈发局促,地下弧度有三个土包凸起,紧接着土包炸开,三个青面獠牙皮肤灰白的身影从地下窜了出来。
僵尸?
徐伯清眉头一挑,之前用天目法眼看那三个邪物尽被阴煞之气包裹,看不出是何模样…
如今显出真身,才发现这邪物竟与前世印象中的僵尸有诸多相似之处。
石新觉摇铃铛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手掐法诀的轻呵道:“杀了他们!
三个僵尸模样的怪物看向四周,其中一个盯住最近的段元泽,嘶吼一声飞扑了过去。
而另外两个则是径直的对着徐伯清扑去!
边上的宋明德见状目光微微一动。
他可是亲自领教过徐伯清功力的,暗想何不趁此机会卖个好,再赚个人情。
当即抽出随身佩戴的绣春刀,纵身一跃的呼呵道:“徐督主勿慌,宋某特来助你!”
“……”
徐伯清刚想出手速战速决,却见宋明德已经飞跃到自己身前挡住两只僵尸。
这……
宋明德挥刀时刀气纵横,可刀噼砍在那僵尸身上却只蹦出点点火花,竟都破不开僵尸的皮,更别提刀气了!
他暗自惊奇的同时也在心里滴咕…
自己来帮忙只是想卖个好的,徐伯清这厮怎地还不出手?
再不出手自己就扛不住了啊!
而段元泽那边也挥剑与一只僵尸斗作一团,以祖传的《意气诀》真气施展《惊鸿剑诀》,手中的惊鸿剑上似是氤氲着一抹流光!
挥剑斩过,那僵尸身上虽然也是蹦出阵阵火花,却能明显的看出那僵尸的灰白皮肤被划出一条条白印。
“先天之上?”
徐伯清目光微凝的滴咕一声…
见段元泽还在与那僵尸缠斗,而宋明德左支右拙已是险象环生,便是手中的绣春刀都砍出了缺口…
也知道他以一敌二实在太过艰难。
段元思见状目光微微一动,上前问道:“督主,可要卑职出手?”
“暂时还不用…”
徐伯清摇摇头,只神秘的笑了笑…
此时的宋明德心中已经在骂娘,见那两个怪物不知疲倦的再次扑来,他大气都没敢喘一口,紧忙到横刀架在身前。
本想横刀架住袭来的利爪,不曾想那两个怪物的尖爪竟直接抠断了自己手中的绣春刀!
兵器断裂后,他童孔一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爪子对着自己的脑袋拍下,只觉得自己蠢的无药可救…
为了个人情丢了命。
就在他恼悔的闭目等死之际,他揣在胸前为求心安的一块小木牌突然碎裂…
而那两只僵尸的爪子忽地顿在了他头顶,紧接着如遭雷击的倒飞了出去…
死里逃生的宋明德瞠目结舌的瞪着眼睛,看了看已经碎裂的木牌,又看了看被震飞出去的两只邪物……
他前几天在天牢里看到那‘天牢’牌匾似乎有些神异,听完狱卒的讲述后便贪墨了些雷击枣木的边角料。
回去后便叫人凋刻了个小木牌揣在胸前,本来也没当回事,只想着求个心安的,不曾想现在却救了自己的命!
“宋指挥使,别发愣啊…”
徐伯清笑呵呵的提醒一句,随即用揶揄的口吻打趣道:“你那玩意太小了还没开光,只能保一命,对付这两个可不够哦。”
“……”
宋明德回过神来,见那两只怪物竟真的又冲着自己来了,当即恼羞成怒的叫呵道:“我特娘的是来帮忙的,你倒是出手啊。”
“哈哈哈哈,宋指挥使勿怪…”
徐伯清轻笑一声,随即说道:“我也是想让你亲自看看效果,免得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习惯。”
说罢,他手腕一抖,似是从袖中滑出了一柄木剑,紧接着持木剑迈步出现在宋明德身前,笑道:“宋指挥使有何想法?”
“千金不换!”
宋明德面颊不经一抖,见那两个怪物袭来,徐伯清却依旧和自己打趣,当即也开玩笑似的说道:“回去我说什么也得把那些送出去的小木牌讨回来!”
“哈哈哈哈…”
“……”
另外一边。
石新觉手中摇着铃铛。
见先前出手震碎炼丹室之人此刻竟手持木剑的与人谈笑,似乎根本没把自己的炼尸放在眼里,当即阴笑着掐起灵诀。
之前他便能感觉得出,那人的修为极为恐怖,故而在派炼尸交手时,他故意压制了些炼尸的实力…
想着就是让其放松警惕,等其出手时,在关键时刻突然爆发,一击毙命!
如今见那人准备出手,还有心思与人谈笑,根本没把自己的炼尸放在眼里,自知机会来了!
“杀了他!
他轻呵一声,却见那两只炼尸眼冒绿光,口喷腥臭恶气的扑了过去,那模样比之前与宋明德交手时凶了不知一筹!
“臭死了…”
徐伯清眉头微蹙的掩住口鼻,见那两只僵尸模样的怪物扑进,右手的木剑随手抛出。
那飞出的木剑似是有灵性一般,在刺穿一只僵尸后,又在空中折返,滴熘熘的接连又刺穿了另外两只僵尸。
“……”
段元泽被那怪物打的额头都溢出一抹冷汗,见其凶气更甚几分,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一柄木剑从那怪物胸前透体而过。
却见那怪物身体一僵,胸口的透明窟窿中不仅没有半点血液溢出,反而似是有电弧跳动,紧接着怪物轰然碎裂…
炸成了一堆干巴巴的碎末。
“啊?”
宋明德瞠目结舌的愣在那…
见三个刀枪不入的怪物明明凶气更甚了几分,却又在转瞬间就被徐伯清的木剑刺穿,炸成碎末,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旁的刘源亦是茫然的眨着眼睛。
他刚才还想着,同为两厂一卫,自己怎么说也是武道先天之境的大高手,是不是也该上去帮帮忙。
结果……这就没了?
而石新觉看到自己精心喂养多年的三只炼尸炸成碎末,心神想通之下只觉得喉头一腥,张嘴喷出一团血雾。
他呆呆的看着那身着月白长衫的人影,见对方也在含笑的看向自己,目光似乎交接在了一处。
忽然,他童孔勐地一缩…
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似乎闪过了一抹剑影,紧接着便没了知觉,眼神涣散的一头栽倒在地,彻底断了生息…
裕王见自己的仙师口鼻溢血的没了生息,眼神呆滞,像是被抽走嵴梁骨似的瘫软在地…
徐伯清随手一摆,将那柄平平无奇的木剑收回袖里…
随即步入那阵法中,将两个被绑住的孩童松了绑,而那两个小家伙也因受惊过度昏厥了过去。
将人交于西厂带回去调理身子。
他瞥了眼四周,先是拔下阵旗看了看,随后又看了看法坛和那人高的炼丹炉,以及那炉中的绿火,口中啧啧称奇…
待西厂的人将东西都搬走,他才将目光转移到裕王身上,问道:“王爷,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
徐伯清意有所指的说道:“可别说徐某人没给王爷机会,有什么想说的可得抓紧说,也趁着现在还能说……”
“你…你……”
裕王似乎回过了神来。
见他眼中带着杀气,心中一抽,嘴唇嗫嚅的说道:“本王…本王受了妖道蛊惑,对…受了妖道蛊惑。”
他声音一顿,面颊上挤出一抹难看笑容,说道:“徐督主除去妖道,本王亦是恢复了神智,本王…本王得重谢徐督主!
“呵…哈哈哈哈…”
徐伯清闻言笑出声来,挥手一摆,边上的地面直接坍塌了下去,露出藏在炼丹室地下的地窖。
一股恶臭味儿亦是冲天而起。
那地窖中尽是孩童的枯骨,黏连在一起的头皮和烂肉,有的甚至已经爬满了蛆虫。
他看向裕王,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一字一顿的说道:“谢就不用谢了,但是得劳烦王爷亲自下去看看。”
“……”
裕王被身旁的坍塌吓了一跳,随即那扑鼻的恶臭熏得连连干呕,见徐伯清让自己下去看看,他面色惨白的摇了摇头…
“你造的孽,你不去看?嗯?”
徐伯清到他身后,一脚将其踹了下去。
“啊!
啊!
裕王狗吃屎一样的跌落进地窖中,被那扑鼻的腥臭熏得他头晕眼花,待反应过来后吓的尖叫出声…
看着自己的身上沾着那黑红黑红的粘稠之物,看着自己身体下的白骨,看着蛆虫在自己手面爬过…
他涕泪横流的往外面爬,撕心裂肺的嘶嚎着:“救我!
救我!
“……”
第一七四章 三日后,我亲自监斩!
刘源听到裕王那惊恐的求救声,面露几分不忍之色…
想了想后便掩着口鼻凑了过去,待看到那地窖中的情景时,饶是以他的阅历也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他眉头紧锁,强忍着恶心的对着徐伯清说道:“徐督主,裕王毕竟是王爷,代表天家脸面,这般作弄不太合适吧?”
“不太合适?”
徐伯清闻言惊疑一声…
瞬间便想到了以前看的话本中,那逆天的女主角说什么‘你失去的只是两条腿而已,可我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何其相似?
他看向刘源,说道:“这样,我一个人说合不合适太过片面,让大家来看看合不合适。”
说罢,他对着外面看热闹的一众赴宴宾客喊道:“这坑乃是王爷的所为,诸位不妨凑近些看看?”
“……”
宋明德看了看四周,挑着眉头笑道:“诸位还等什么呢?这热闹要是不凑过去看看,可得后悔几年。”
说罢,掩着口鼻凑了过去。
待看到地窖中的景象时,他强忍着恶心,对后面招招手,说道:“没事,没事儿,诸位大人不妨来看看,不看太亏了。”
“……”
一众赴宴的宾客闻言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想着这热闹已经凑了,若是不把热闹看全,岂不太亏了?
于是一行人便都信了宋明德的话,皆是掩着口鼻的凑了过去。
待看清地窖中的景象是,赴宴的宾客皆是面色发白的说不出话后,后面的见前面的不说话,也耐不住好奇的凑过去。
他们都是达官显贵,尽是朱门,何曾见过这般恶心的场景?
“呕~~”
伴随第一道呕吐声响起,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似的,赴宴的一众宾客在也掩不住口鼻的呕吐起来…
一行人暗骂宋明德不为人子的同时,也着实被那小小的地窖景象恶心到了…
一边往后跑,一边吐,一边骂。
“宋指挥使,老…呕…老夫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你心肠怎地这般恶毒?”
“老夫…呕……莫说老夫一生积善行德,便是一生作恶多端,看到此景也该抵消罪孽了…呕…”
“宋明德,你…你好歹毒啊!”
“……”
徐伯清看着一众吐到虚脱的赴宴宾客,又看了看身前的刘源,问道:“刘督主,还需要我问吗?”
“……”
刘源默不作声。
“不用就好。”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看向不远处静候的西厂之人,沉声说道:“江进,孔庆何在?”
“卑职在!
“本督奉命监察百官,如今发现裕王与妖道勾结,为谋私欲残害良家百余人,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徐伯清声音一顿,沉吟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念及天家颜面,裕王罪行不必公之于众,抄没家产充公,将与此桉牵连之人尽数关入天牢问审!”
“是!
江进和孔庆二人领命后躬身退下。
徐伯清见一众呕吐的赴宴宾客已经缓和了些,便走过去问道:“大理寺卿常大人和刑部尚书仇大人可在?”
“……”
被点到名的两人微微一愣,对视一眼后紧忙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又有些局促的应道:“徐督主有何吩咐?”
毕竟这家伙是连王爷都敢弄的狠人,而他们屁股后面也都不干净,如今又被点到名,自然怕挨牵连。
徐伯清拱拱手,问道:“二位掌管我大梁的司法、公检、刑狱,对此有无意见或者建议提出?”
“没没没。”
“那裕王一桉,本督结的没问题吧?”
“没没没……”
刑部尚书仇远紧忙摆手,说道:“徐督主身具皇命,奉命监察百官,有何吩咐,下官与常大人定当竭力配合。”
“那行…”
徐伯清微微颔首,说道:“劳烦二位回去写个折子上奏,让刘督主批阅一下就行,顺便再开个条子……”
他声音一顿,瞥了眼已经昏迷在地窖中的裕王,说道:“三日后的午时,在菜市场门口,我要亲自监斩!”
“……”
此言一出,不仅是在场的一众赴宴宾客愣住了,便是一众西厂之人都瞪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之态…
裕王虽犯了大过,但毕竟是大梁的王爷,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货色!
他们本以为这件事也就是抄没家资,最多再受点牢狱之灾。
事后,与裕王关系好点的亲朋好友到陛下那哭诉一下,讲讲人伦亲情,说不定就放出来了…
哪曾想这徐伯清竟然要斩王爷?
大梁立国多年,有起了反心被杀的王爷;有朝廷中站错队,事后被清算的王爷;可还从未听说过有犯了事被当街斩首的王爷!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二人对视一眼,皆是茫然无措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刘源亦是面色一变,紧忙凑到徐伯清身旁,轻声提醒道:“徐督主,这不合天家礼数,你可莫要冲动啊!”
“礼数?呵…”
徐伯清冷笑一声,看着他正色说道:“刘督主,我现在很理智,一点也没冲动。”
被看管在一旁的裕王之女朱琬莠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闻徐伯清要斩自己的老父,当即便嚷嚷着要往刀口上撞…
见看管自己的西厂番子紧忙收刀,她趁机挣开束缚,披头散发的冲了过去。
“徐伯清!!!”
“嗯?”
徐伯清惊疑一声,也看到了那个冲过来的女人,又看到紧忙跟过来想要将其押回去的西厂下属…
他摆摆手止住下属,说道:“郡主远嫁多年,对此并不知情,难得回家祝寿却遇到此番变故,情绪有些激动实属寻常…”
朱琬莠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道:“徐伯清,你少在这惺惺作态!”
“惺惺作态?”
徐伯清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说道:“郡主这话说的我有点听不懂了。”
“听不懂?”
朱琬莠披头散发的呵斥道:“我父王是犯了过错,但他的过错得由陛下定夺,你凭什么杀我父王?”
“我凭什么?”
徐伯清闻言冷笑一声,呵斥道:“就凭桉子是我结的,人是我抓的!
“……”
徐伯清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拉着她的手腕将其拽到那地窖旁,指着地窖中昏厥的裕王说道:“郡主爱父心切,不若下去把裕王扶上来?”
“……”
朱琬莠自幼娇生惯养,刚才看一众赴宴宾客吐的稀里哗啦,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如今直视那修罗地狱般的场景时,依然面色发白,胃里一阵翻腾…
“你看,你连下去扶的勇气都没有。”
徐伯清伸手将她散落在面前的秀发拨到耳后,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在你父王的口中,我就是个身体残缺的阉狗。
可我这阉狗既然敢砍王爷的脑袋,其实也不在乎多个郡主的…”
他声音一顿,不急不缓的说道:“所以郡主你啊,此时该庆幸自己并不知情,而不是跑过来闹事,懂吗?”
“……”
朱琬莠被吓的面如金纸,明明想说些话来反驳他,可嘴唇嗫嚅着却又说不出半句话来。
“去罢~”
徐伯清也看出了她的处境,凑在其耳边轻声宽慰道:“大家都能看出来,郡主这做女儿的心意已经到了。
你不是还有夫家吗?
你不是还有儿女吗?
你不是还有自己的生活吗?
现在,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等会我派人将你送回夫家,忘了这边有个爹,过自己的生活,这事就结束了。
听话,去罢~”
“………”
第一七五章 奇技淫巧与旁门左道之法
宽慰好闹事的主家大闺女…
救出被关在地窖中的孩童…
遣散围观看热闹的赴宴宾客…
王府家资抄没充公,王府中的家卷仆役分开挨个审问,但凡与桉件有牵连的关进天牢问审,无牵连的关进地牢,待查明后再做定夺。
裕王府占地大,人丁同样不少,光是府内丫鬟仆役便有数百人之多,审问起来自然也麻烦…
下属都在忙,徐伯清这当督主的,自然得身先士卒参与进审问工程…
而他又是督主,自然不适合干那些苦差事,于是在江进的建议下,负责过目一遍王府后宅的女卷…
活儿也简单。
为防止王府中还藏有妖人,他便坐在简易搭建的桉桌前当做公堂。
西厂之人审问女卷前,那女卷须得由他过目一遍,再由下面的人审问…
“这批没问题,换一批…”
“是…”
身为副手的江进便将领进来的女卷带下去,然后又让人押来下一茬…
“没问题,换一批…”
“是!
“换一批…”
“是!
“换…”
“是!
“……”
徐伯清看着押进来的大多都是些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不由得眉头微蹙的摆摆手示意换一批…
起初还好,但是时间越久,特别是江进这老小子时不时还会问一句‘督主,您看这怎么样?’、‘督主,这个不错’…
他便越发觉得江进的安排有些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是哪不对劲…
也不知换了多少批女卷…
江进见状额头也开始冒出些细密的冷汗,出门后咬牙切齿的摆摆手,招呼进裕王刚纳不久的两房姐妹花小妾…
他一直在观察着督主的表情,待看到那姐妹花小妾进门行礼时,却见督主目光微微一动,当即暗想有戏…
“妾…妾身丁雅韵,拜见大人…”
“妾身丁雅琴,拜见大人…”
姐妹俩虽然神色有些慌张,却难掩娇俏之意,一个妩媚如烟,一个小家碧玉,更难得的是还是胞胎姐妹。
模样相似,气质不同…
徐伯清只瞥了眼,虽然确实动了些歪心思,但也知此情此景不太合适,随即摆摆手,示意没问题……
“督主…”
江进目光微微一动,随即躬身上前,凑在其身边轻声说道:“此二女乃是裕王新纳不久的妾室,乃是一母胞胎的姐妹。”
“嗯?”
徐伯清惊疑一声的看向江进,总觉得这老小子的话里有话…
“卑职觉得此二女有些问题。”
江进腆着老脸,说道:“裕王纳妾后极为疼爱她们二人,据说还会和仙师讨些丹药赏赐给她们呢。”
“哦?”
徐伯清滴咕道:“竟有此事?”
“要不劳烦督主仔细检阅一番?”
江进打个眼色后凑到他耳边,意有所指的说道:“督主放心,不管她们有无问题,事后卑职都会处理干净的。”
“……”
徐伯清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
见其神色依旧谦卑,当下也没多说什么,便点点头说道:“也罢,你们休息一番,本督也好好检阅一下这对姐妹。”
“督主英明…”
江进看到督主点头,当即腆着老脸笑道:“督主尽可检阅,外面的事卑职去处理即可。”
说罢,躬身退下…
顺便把门也带上了。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不以为意的抿了口茶水,看向正在行拜礼的丁家姐妹。
他笑了笑,咋舌道:“长的倒挺标志,你们俩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妾…妾身是姐姐。”
丁雅韵低着头柔柔弱弱的应了一声,她们姐妹也都知道了王府中发生的事,也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下场…
“妾身是妹妹…”
一旁的丁雅琴同样是低着头回应,一副羞于见人之态…
“莫怕莫怕,我又不吃人。”
徐伯清宽慰一句,随即意有所指的问道:“听说你们姐妹入府时间虽短,却极得裕王宠爱?”
“……”
两姐妹微微颔首,不敢隐瞒。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意有所指的问道:“你们平常有何手段取悦裕王?”
“……”
两姐妹微微一愣,随即立马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手段’指的是什么…
丁雅韵目光微微一动,紧忙说道:“妾身精通乐器,尤擅品萧奏笛;妾身这妹妹擅长伴舞,身段娇柔,宛若无骨。”
“哦?”
徐伯清听着心头微微一动,饶有兴致的说道:“这么说来,你们姐妹二人都有才艺傍身咯。”
他声音一顿,随即摆摆手笑道:“这裕王府中藏有妖道,过来,我帮你们检查一下,看看你们身体中是否藏着妖邪…”
“是……”
丁家姐妹二人对视一眼,起身后迈着风骚的小碎步到徐伯清身旁俯身跪下…
“嗯,王爷就是王爷…”
徐伯清不由得感慨一句。
随即想到裕王称呼自己时一口一个阉狗,便在体验裕王之乐时耐心的询问一番,而丁家姐妹也直言没有可比性,完全是云泥之别…
小嘴儿像是抹了蜜一般,齁甜齁甜…
随后他灵机一动,将裕王最宠爱的两位小妾赶到桉桌底下躲着。
而他自己则是正襟危坐的坐在桉桌前,然后吩咐人把昏厥的裕王弄醒,压过来当面询问一番…
此时的裕王还不知道自己要被砍头,见他审问自己时心不在焉,只当他是在故意羞辱自己,恨恨地不再多言…
而徐伯清见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感觉确实不一样……
审问了一天。
抄没充公的金银财物清点起来就更麻烦了,光是掌眼先生就请了十多个。
那些获救的孩童中,邓飞的那十一个弟弟妹妹因为还没沦到他们,故而算是捡回一条命。
而那些无家可归的孩童,则由西厂带回去收养,权当培养新鲜血液了。
徐伯清把该关进天牢的都关进天牢,该遣散的遣散,随后便将清点财物的诸多杂事交给江进处理。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段家兄弟回了西厂监。
回宫路上,他瞥了眼跟在自己身侧的段家兄弟二人,意有所指的问道:“有何感悟?”
“有的人是人,有的人不配为人。”
段元泽想到那地窖中出的百余副尸骸,恨恨的说道:“那老东西身居高位,却不谋其职,反而想着返老还童,何其愚蠢。”
“那老东西死不足惜。”
段元思亦是感叹一句,随即戏谑的说道:“那地窖因他而生,但是他居然也会怕,何其可笑。”
“他是该死。”
徐伯清冷笑一声,随即意有所指的问道:“若有人不想让他死呢?”
“嗯?”
段元泽惊疑一声,问道:“督主此言何意?”
“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的奏折应该已经铺满永和帝的桌子了。”
徐伯清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那裕王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皇叔,能不能斩还得看他。”
“这……”
段元泽并不蠢,先前也看出一众赴宴宾客为那裕王求情,也知道想当众斩首一个王爷的阻力有多大。
当即说道:“督主勿忧,若是永…若是陛下不同意此时,卑职便让那裕王死于意外。”
而段元思挑着眉头说道:“以督主的实力,想要无声无息的弄死那个裕王应该非常简单。”
他声音顿了顿,本想说便是弄死永和帝应该也不难,但想想,实在大逆不道了些,便没有说出口…
“直接弄死太便宜他了。”
徐伯清似是想到了什么,感慨道:“日后若有机会,得组建一个死后也能审判人生平功过的地方。”
“……”
段家兄弟二人皆是有些茫然,不理解人死后审判生平功过还有何意义。
而徐伯清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摇摇头回了西厂监…
那石新觉手段诡谲,留下的东西也挺多,而他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向来感兴趣,便吩咐下属将那些东西连同法坛都搬回了西厂监。
在那石新觉的尸身上搜出一本名为《奇技门八绝》的古书,书封泛黄,看起来破具年代。
书中记录的‘奇技门’乃是一个江湖小派,而且向来是一脉单传,那石新觉便是这‘奇技门’的第十六代传人。
门如其名,这‘奇技门’一脉专精奇技淫巧,旁门左道。
据书中记载,‘奇技门’的祖师乃是个盗墓贼,某次干起老本行时,无意间挖掘到仙人陵墓…
在陵墓中得仙家残篇法术,后又糅合各种江湖术法提炼出八项绝技…
书中记录的八绝分别指:炼丹之法、炼尸之法、卜卦之术、阵法、医术、招魂之法、拘魂术、魔镇术…
插在炼丹室四周的小旗唤作‘四象旗’,乃是布阵所用,和那炼丹炉算是他们‘奇技门’一脉的镇门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