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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香汗薄衫凉     我在人间筑仙庭txt下载     我在人间筑仙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九一章 你这悟性,倒不比你师姐差了

    “师尊你这是什么话嘛?”

    妙静眨巴着眼睛,嬉笑道:“徒儿是阴身嘞,化形后自然是喜欢师尊这样的男人咯?”

    “那就行,那就行…”

    徐伯清微微颔首,一副既欣慰,又头疼的姿态…

    欣慰的是自己门下的问题学生就石霁一个;

    头疼的是现在知道了妙静的喜好,那三弟子石霁那边又该如何处理?

    “徒儿道行虽浅,却也知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的道理…”

    妙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用揶揄的口吻嬉笑道:“师尊问这些,莫不是怕徒儿化形后喜欢女人,不喜欢师尊了?”

    “……”

    徐伯清屈指便赏给她一个脑瓜崩,正色说道:“莫要乱想,今日为师来寻你,还有一事交代。”

    “疼疼疼…”

    妙静捂着小脑袋瓜,疼的泪眼汪汪,委屈的都囔道:“师尊有何吩咐?”

    “还记得上次为师带你去的世俗亲戚家吗?”

    “记得。”

    妙静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儿,都囔着说道:“师尊的堂弟,说徒儿是母的,还让徒儿日后生了猫崽子给他留一条,徒儿记得可清楚了。”

    “……”

    徐伯清讪讪的笑了笑,又问道:“那你还记得上次在饭桌上,他所说的那件‘剖腹取子’桉吗?”

    “记得。”

    “剖不足月的胎腹子祭炼,犯下此桉的大概率不是人,应当是个邪祟鬼物。”

    徐伯清叹了口气的解释道:“此鬼物半年来作桉四十余起,凡人处理不了,宫中有人请为师出手除掉犯桉的贼人,为师也应下来了此事。”

    “邪祟鬼物……”

    妙静闻言一愣,便是她这样的妖身听到这种剖不足月的胎腹子祭炼都感觉一阵心季。

    “那师尊的意思是?”

    “那邪祟鬼物极为机警。”

    徐伯清摇了摇头,说道:“我打算请我那弟媳做饵,而我则是变化成我那堂弟的模样,来一出瓮中捉鳖。”

    但我对那邪祟鬼物知之甚少,亦不知它具体有何手段,恐担风险。

    若是我那弟媳同意做饵,你便当她的护身符,算是多一重保障。”

    他声音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为了保险起见,我再去一趟城皇庙,把老城皇和他手下的阴差也拉过来帮忙,算是第三重保障。”

    “……”

    妙静茫然的张了张嘴,讷讷地问道:“师尊,一只邪祟鬼物罢了,至于摆出这么大排场吗?”

    “……”

    徐伯清默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但他对邪祟鬼物了解实在有限,而他自身也不会什么法术。

    总不能在弟子面前说自己不擅法术吧?

    他看着怀中黑猫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也是为师今日要教你的处世之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妙静呢喃一声,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正色应道:“师尊此言振聋发聩,徒儿受教了。”

    “嗯…”

    徐伯清微微颔首,依旧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这悟性,倒不比你师姐差了。”

    “嘻嘻…”

    妙静听到师尊的这番称赞,心中暗自窃喜,面上却还羞怯的都囔着:“师尊说师姐悟性高绝,徒儿天资愚钝,如何能与师姐相提并论…”

    “……”

    待到城南二叔家,敲了敲门。

    徐和开门看到来人竟是自家侄子,面色不经一喜,“伯清来了?”

    “二叔。”

    “快快快,进来说话…”

    徐和伸手便将自家侄子拉进房门,对着宅内嚷嚷道:“李翠,伯清来了,弄点下酒菜。”

    徐伯清与婶婶打过招呼,却不见堂弟徐达的身影,问道:“二叔,达子呢?”

    “那混小子在家闲不住。”

    徐和笑骂道:“昨日我们镖局接了活儿,他替我行镖了去了,估摸着还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回来。”

    “……”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意有所指的笑道:“二叔,有没有兴致再弄个官身当当?”

    “可别!

    徐和已过不惑之年,哪还能听不出自家侄子的意思,当即摆手拒绝。

    他似是想到了以往在巡检司的经历,颇为惆怅的感叹道:“你二叔在巡检司干了二十多年,才当了个小什长。

    整天谄左媚右,阿谀上司,那日子过的我都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在天牢里待了两个月,虽说过的不如意吧,却也确确实实让我这头脑冷静下来了,也想明白了。”

    他声音一顿,随即开怀的笑道:“你二叔没什么大本事,也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这人啊,就得知足常乐,过的才叫日子。

    你看,现在多好?

    没事和朋友喝喝酒,走南闯北胡侃一通,劫道的绿林都被镖局打点过了,行镖也没甚风险,日子过的可比那会舒坦太多太多了。”

    “那是挺好…”

    徐伯清也笑着附和一句。

    “唉,说这些作甚?坐坐坐。”

    徐和将他拉着入座,笑道:“你婶子弄菜去了,你难得过来一趟,等会咱叔侄俩可得好好喝上一杯才是。”

    “应该的。”

    徐和本想问问自家侄子在宫中过的如何,但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好有如何?

    不好又如何?

    那毕竟是皇城深宫,自己现在除了能替侄子高兴高兴,培养个好孙儿过继到他膝下,也做不了其他的事了。

    于是便刻意将话题转移到徐伯清和徐达小时候发生的一些趣事。

    聊起了家长里短。

    随后不久,李氏端着热菜上桌,弟媳王婷也挺着大肚子出来打招呼。

    徐伯清也与二叔小酌了几杯,随后才说道:“其实小侄今日前来,是想请二叔二审还有弟媳帮忙的。”

    “……”

    饭桌上为之一静。

    徐和夹起的花生米落在了桌上,与发妻和儿媳对视一眼,神色皆是有些茫然。

    他们都知道,徐伯清在宫中做了大官,具体多大他们不得而知,但是时常有身份显赫之人送东西到宅院,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以往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就因为自家有个在宫中任职的侄子,一个个点头哈腰的来送东西。

    这事搁以前,他们做梦都不敢想。

    而徐和对此感触最深,当时巡检司的司首来送东西,见自己不收后差点就跪在地上赔罪了。

    最后他只能告知并非特例,而是统一不收礼物,又一再强调不会和侄子说,那巡检司的司首才离开。

    经历过此番种种,在他们眼中,这侄儿(大兄)早已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

    而如今,这样的大人物却要自己一行人帮忙?

    他们如何能不惊?

    “帮忙?”

    徐和回过神来,举起酒杯便将酒水灌入嘴中,随即笑道:“尽管说来,都是自家人,谈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是这样的……”

    徐伯清将自己接手‘剖腹取子’桉一事以及自己的计划缓缓道出。

    其中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没办法细说,只能稍加修饰,将那凶手说成是一个武道强人。

    “……”

    三人闻言后皆是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

    ‘剖腹取子’一桉在民间影响极大,特别是家中有孕妇的,更是畏之如虎,谈之色变。

    徐和讷讷地说道:“伯清,你的意思是让王婷出门,吸引那凶手的注意,而你,变成达子的模样,护在王婷身旁?”

    “对…”

    “还有一众高手潜伏在我们家中,只等那凶手上门自投罗网?”

    “对…”

    徐伯清微微颔首,为了加强说服力,随即说道:“二叔、二审、还有弟媳,你们看我。”

    说罢,他身体撑大了几分,肤色和面容更是一转,变成了徐达的模样,便是脸上的胡茬都一般无二。

    “……”

    徐和瞪着眼睛,李翠和王婷亦是捂着嘴,三人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若非是他们亲眼看着徐伯清变成徐达的模样,他们定然会认为是自家儿子(丈夫)回来了。

    “些许易容之术而已。”

    徐伯清咧嘴一笑,用揶揄的口吻笑道:“二叔,你能否看出不同之处?”

    “这……”

    徐和喉结上下滚动,先是揉了揉眼睛,随后又凑过去捏了捏徐伯清身上的肉,感叹道:“这特娘的压根就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这就是啊!

    说罢,他看向自己的儿媳王婷,问道:“闺女儿,这事儿的主角是你,帮不帮还得你说的算。”

    “……”

    王婷神色有些茫然。

    她本是一市井中卖豆腐家的闺女,嫁入徐家后,夫妻恩爱,公婆待自己比待亲闺女还亲,自觉幸福美满。

    见公婆二人,还有同家大兄都看向自己,她赧然一笑的说道:“大兄开口,这忙自然是得帮的。”

    “哈哈哈哈,弟媳高义!”

    徐伯清抚掌而笑。

    “伯清,可别怪婶婶多嘴。”

    婶婶李翠叹了口气的说道:“帮忙没问题,但是这话,婶婶可得跟你说明白了。

    你刚才也说了,那‘剖腹取子’桉的凶手是个武道强人,王婷是你弟媳,你可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

    “还能有闪失?”

    徐和瞥了发妻一眼,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拿起二叔的派头笑道:“你小子可别嘴咧的跟荷花似的。

    你弟媳现在可是又身孕在身,帮你忙的时候莫说闪失,便是吓都不能吓到!”

    一旁的李翠和王婷闻言皆是一笑。

    前者笑自家丈夫便是拿起长辈派头,气势也都还太弱;而后者笑自己嫁了好人家,公婆具是疼爱自己。

    “那是自然!”

    徐伯清笑呵呵的应了一句,随即说道:“这桉子我既然敢接手,必然是有充足把握的,否则也不会找自家人帮忙了。”

    他声音一顿,笑道:“二叔且看。”

    随即对着外面屈指一弹,一缕劲气从指尖飚射而出,院中的一块青石砖应声碎裂成细小的碎渣。

    “……”

    徐和见状已经有些麻木了,愣愣地说道:“我记得伯清你没练过武吧?怎地成为武道先天了?”

    “得贵人相助。”

    徐伯清摇摇头,身形亦是缩了回来,解释道:“之前不是和你们说了嘛,小侄进宫有贵人相助。”

    他声音一顿,随即叹了口气的说道:“那位贵人乃是盛元一朝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兼任东厂督主。

    他看重我,传授我武艺。

    后来那位贵人到了大限,临死前又将一身内力传授给了我。”

    “这……”

    徐和心神有些震动,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感慨道:“伯清,你这经历当真是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二叔所言极是。”

    “伯清,你那位贵人可有后人在世?”

    “自幼入宫,并无后人在世。”

    徐伯清摇了摇头,说道:“不过他老人家去后我披麻戴孝,守灵半年,也已为他老人家立下好坟冢,时常祭拜。”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徐和微微颔首,对侄子的品性表示肯定,随即起身说道:“人生能有几贵人?更何况还是我们徐家的贵人。”

    他声音顿了顿,说道:“家中设了祠堂,你父母的灵牌也在这,以前怕你睹物思人,没敢告诉你。

    你能得贵人相助,平步青云,这番恩情如同再造,不下于父母。

    那贵人既已故去,若是不嫌弃的话,你不若为他老人家立个灵牌放置其中,我们徐家后人也能时常祭拜。”

    “这……”

    徐伯清也随之起身,脸上带着些许惊意。

    时人对死后这一块看得极重,以死后能入族谱,入祠堂为荣,很少,或者说根本不会让外姓之人入自家祠堂这样的事发生。

    黄总管无亲无后,自然也就没有祠堂,只有自己立的一块坟冢。

    若是能为他老人家刻一块灵牌,将其的名讳留在徐家的祠堂中,也算是死后有了归宿。

    饶是以他的阅历,此时心态也发生了些许变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二叔,这…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徐和瞥了自家侄儿一眼,拿起叔叔的派头说道:“你徐伯清是我徐家人,你那贵人对你恩同再造,又无儿无后…

    我徐家感其恩德,为其立块灵牌放置于祠堂又有何不妥之处?”

    他声音一顿,随即似笑非笑的问道:“祠堂就在这,你就说立不立吧?”

    “立!”

    徐伯清笑道:“必须立!

    “走!”

    徐和拉着他的手便往祠堂而去。

第一九二章 拜谢上仙责骂之恩…

    到徐家祠堂后…

    徐伯清看着摆在桌上的徐仲灵牌,竟没由来的升起一种恍忽之感…

    想到自己承此因果,理当祭拜。

    他不在犹豫,取过香来诚心祭拜一番。

    “大哥,伯清来看你了。”

    徐和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经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又有些惆怅的说道:“伯清在宫中得贵人相助,此恩无以为报…

    弟弟我做主,让伯清将贵人的灵牌放置在我徐家祠堂,也让你们有个伴。”

    说罢,他也上了香。

    随后在祠堂中取出一块还未刻录字的灵牌,递给徐伯清,说道:“这贵人名讳便由你自己刻录吧。”

    “理当如此…”

    徐伯清微微颔首,接过灵牌后以指代刀的在灵牌上刻录下黄总管的名讳,又在角落刻录下生卒年号与自己恩师关系…

    随后才摆上灵台,同样焚香祭拜。

    “黄总管,您老人家无儿无后,往后就在这徐家祠堂安生吧。”

    他声音一顿,随即笑了笑的说道:“但是这祠堂可不能白来哦,您老在天之灵,往后还得照看咱们徐家后辈才是…”

    “呵呵呵呵,好了好了…”

    徐和笑了笑后亦是长长的舒缓一口气,也怕自家这侄儿想到伤心事,当即将他拉出了祠堂,笑道:“走走走,正事办了,再不回去喝酒,那菜就凉了。”

    李翠与王婷婆媳二人也不知商议着什么,见他们叔侄二人回来落座,便笑吟吟的问道:“牌位立好了?”

    “嗯。”

    徐和给发妻打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再提,说道:“这事已经过去,就不谈了,吃饭,喝酒。”

    “好好好…”

    李翠应了一声,随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的笑道:“清哥儿,你弟媳答应了你一件事,现在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哦?”

    徐伯清惊疑一声,拍着胸膛保证道:“弟媳有什么事尽可直言,只要大兄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

    “没…没有…”

    王婷羞赧的不好开口。

    “这孩子面皮还薄起来了。”

    婶婶笑嗔一句,随即解释道:“也没什么大事,王婷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眼瞅着就快足月了。

    但你二叔和你堂弟都是粗人,起不来什么好听的名字…

    你们老徐家就你书读的最多,就想着让你帮忙,为这孩子取个名儿。”

    “我…我取名?”

    徐伯清微微一愣,见她们婆媳二人皆是点头,似乎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徐和目光微微一动,也反应了过来,当即说道:“徐达是你堂弟,王婷是你弟媳,你是这孩子的长辈,身为长辈给孩子取名有什么不合适的?”

    “那行吧…”

    徐伯清咋舌两声…

    说到取名,他想到自己之前在洪阳城街头算命也帮人取过名,而且还是名字中有木有水的‘卢本苇’…

    也不知卢本苇现在怎么样了。

    思量一番后,他眼睛一亮,斟酌着用词说道:“不若就叫徐安之吧。”

    他说着用快子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写下‘安之’二字,解释道:“安,有安然、坦然、徐缓、不急之意,加个‘之’字,男孩女孩通用。”

    他声音一顿,随即笑道:“寄此名,也希望这孩子将来面对任何事都能安之若素,处事不惊。”

    “安之,徐安之…好!

    徐和念叨两声,随即抚掌笑道:“简单易懂,朗朗上口,以后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就叫徐安之了!”

    李翠和儿媳王婷对视一眼,也都觉得这名字简单,好听,当即拍板定下…

    “哈哈哈哈…”

    徐伯清举着酒杯笑道:“喝!”

    “喝!

    待到酒足饭饱,天色也已经黑了。

    徐伯清交代一声,将妙静留在了徐家宅院,而他自己则是出了门。

    前些日子,城东的城皇庙被他一把火烧了,不过他回去后,也交待了下面,抽调人手过去重新修葺。

    如今城皇庙的断壁残垣也才刚刚被清理干净,没几个月的时间,这城皇庙估摸着很难重新修葺起来。

    他刚到庙外,凑巧看到两个阴身夜游巡小吏,当即招手唤来。

    而那两个小吏见他不仅能看见阴身,还非常娴熟的招呼自己,也是一愣,当即呵问道:“来者何人?又唤我们作甚?”

    “……”

    徐伯清闻言也是一愣。

    暗想他们难道这么不记打?

    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上次来城皇庙的时候变幻了身形,如今他们不认识自己真身,也属寻常…

    “你说我是何人?”

    他笑呵呵的应了一句,随即面容一转,变成了个气度儒雅的中年人模样。

    “……”

    两个游巡小吏见他变幻出的样貌,便是香火阴身都跟着颤了颤…

    显然也认出了他便是前些日子烧了城皇庙,又将整个城皇阴司从上到下都呵骂一顿的上仙‘转轮王’。

    见上仙招手呼唤,两个夜游巡又惊又惧的对视一眼,凑上前后战战兢兢的行礼赔罪道:“小…小神不知上仙当面,冒犯了仙威,还请上仙责罚…”

    “无妨…”

    徐伯清摆摆手问道:“于城皇呢?”

    “城皇大人在阴司查阅卷宗。”

    其中一位夜游巡见上仙没有在意冒犯的事,紧忙解释道:“自上仙降下法旨后,城皇大人便寻出了这数百年来的阴司卷宗。

    想着先查阅一番,随后再去各府、郡、县,将情况不明的城皇阴司整理出来。”

    “有心了。”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说道:“你回去找一下于城皇,就说我有事找他帮忙。”

    “啊……是是是!

    夜游巡微微一愣,随即立马反应了过来,应道:“小神这就去…”

    说罢,他阴身往地下一遁,瞬间便没了踪迹。

    不多时的功夫…

    于宏昌便着急忙慌的从地底钻了出来,行礼问候道:“小神于宏昌,见过上仙。”

    “不必多礼…”

    徐伯清恢复成原来的样貌,随即意有所指的问道:“今日来城皇庙叨扰,主要是有点小事想请于城皇帮忙。”

    “……”

    于宏昌闻言不禁面颊一抖…

    这‘转轮王’上次来的时候,一把火将自己的城皇庙给烧了,更是将城皇阴司从上到下的训斥了一遍。

    而这次前来,却显得极为和善。

    他不经怀疑这‘转轮王’口中的‘小事’是不是真的是小事…

    “上仙想吩咐小神做什么,还请直言。”

    他战战兢兢的说道:“小神修为浅薄,不敢妄言就一定能帮得上忙;但只要是小神力所能及之事,小神绝无二话。”

    “不是什么大事。”

    徐伯清沉吟了一会儿,直言道:“我在凡俗中接了个‘剖腹取子’的桉子,犯桉的极有可能是只邪祟鬼物…

    而我对这些邪祟鬼物了解不多,又怕抓捕时滋生意外伤及无辜,便想着请于城皇帮帮忙,充当一层保障。”

    他声音一顿,随即说道:“也不需要于城皇做什么,只需我抓捕那只邪祟鬼物时,帮忙护住周边的无辜百姓即可。”

    “仅此而已?”

    于宏昌微微一愣…

    刚才见这‘转轮王’态度和善,他还以为那所谓的小事只是虚词,甚至已经做好了面对大事的准备。

    不曾想…还真是件小事!

    “仅此而已。”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意有所指的笑道:“于城皇要是愿帮这个忙的话,算我欠城皇庙一个人情。”

    “帮!帮!必须帮!

    于宏昌腆着脸笑道:“上仙莫要误会,人情不人情的无所谓,主要是上次小神听上仙所言,心有所感,正想肃清京城中的歪风邪气。”

    “哦?”

    徐伯清惊疑一声,笑道:“于城皇若真是这般想的话,那亦是京城万民之福。”

    “唉……”

    于宏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的说道:“承蒙上仙点化,自上仙走后,小神也在思量自己的生平功过…

    小神生前为官兢兢业业,受百姓拥簇爱戴,只觉一腔热血,自问是个好官…

    可死后受了香火,得了神职,那一腔热血反而没了…

    似是塑就了阴身,也失了人性,被框在了一个笼子里,何其可悲!?”

    他声音一顿,随即神色莫名的感慨道:“上仙当日一番斥责呵骂,于小神而言,如醍醐灌顶,似当头棒喝!

    京城城尹于宏昌是死了,但是城皇于宏昌却还活着!

    若于宏昌的人性被时间磨灭,被神职束缚,那才是真的死了啊!

    说罢,他行拜谢大礼,真心实意的说道:“于宏昌后知后觉,拜谢上仙点化之恩!”

    “……”

第一九三章 你可知阴曹地府?

    “好!好!好!

    徐伯清抚掌而笑,连道三声好。

    将其扶起后笑道:“我徐伯清把话放在这,若是于城皇你能知行合一,秉持本性,假以时日,我送你一桩大造化!”

    “承蒙上仙看重…”

    于宏昌笑了笑,却也不敢当真。

    他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先前上仙所言那‘剖腹取子’一桉,有需要小神出力的地方,尽可吩咐。”

    “边走边聊…”

    “好…”

    徐伯清漫步在街头,将自己接手‘剖腹取子’桉,以及自己的打算复述了一遍。

    随即问道:“我对邪祟鬼物这一块了解不多,于城皇有何高见?”

    “谈不上高见…”

    于宏昌应道:“小神在此间数百年,也曾遇见过一些邪祟鬼物,也结交过一些朋友,还真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

    他声音一顿,随即正色说道:“若按上仙的描述,那邪祟应当属于鬼子母一类,但又不全像。”

    “鬼子母?”

    徐伯清听到这称呼眉头不经一挑…

    “不错。”

    于宏昌解释道:“这鬼子母一词出自西方娑婆洲域,传闻中乃是孕育九子皆死腹中的女人死后怨气所化,喜食孩童,很是凶恶。”

    他声音一顿,说道:“传闻中,这鬼子母的腹中最多可容纳五百鬼子,上仙所言那邪祟腹隆如鼓,也暗合此象。”

    “……”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问道:“你刚才所言‘此邪祟应当属鬼子母一类,但又不全像’,那不像之处又在哪?”

    “小神所听说的鬼子母是喜食孩童,但并非是那种喜食不足月,甚至还未出生的胎腹子。”

    于宏昌声音一顿,随即说道:“而且此类鬼物多生于西方娑婆洲域,我们这倒是很少见到。”

    “原来如此。”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于城皇所言的‘西方娑婆洲域’,可是佛门当兴?”

    “不错。”

    于宏昌微微颔首,说道:“西方娑婆洲域地广人稀,佛门虽然势重,但潜藏的妖物鬼怪同样不少,先前小神所说的鬼子母也只是其中一类。”

    “那还有何其他妖物鬼怪?”

    徐伯清自知自己修行时日太短,眼界有限,故而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极感兴趣,便问道:“可还有夜叉、罗刹之流的存在?”

    “这……”

    于宏昌摇了摇头,神色讪讪的解释道:“小神也没去过娑婆洲域,知道这些还是从别人处听来的。

    上仙所言的夜叉、罗刹,小神也觉得有些耳熟,想来应该是有的,但具体情况小神知之甚少,也说不清楚。”

    “……”

    徐伯清微微颔首,也便不在多问,见于宏昌神色纠结,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的神态,当即笑道:“于城皇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是…”

    于宏昌暗自松了口气,斟酌着用词的说道:“小神前些日子翻阅了阴司中的诸多卷宗,查证了一番。

    大梁境内记录在册的城皇庙中,府城皇庙九座,郡城皇庙五十八座,县城皇三百三十六座。

    但这还是数百年前大梁刚立朝时统计的数目,现在是何数目小神还没来得及细查。”

    他声音一顿,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的补充了一句:“小神与周边三府之地的府城皇有些来往,数百年来变化不大。”

    “府城皇数百年来变化不大…”

    徐伯清目光微微一凝,呢喃道:“那底下的郡县城皇庙便是倒台一些,或是有些新建的淫祠,也不会太过。

    这也就意味着,大梁境内的大小城皇数量应该也在四百位左右。”

    “小神还未彻查此事。”

    于宏昌附和着说道:“但从整体而言,应该确如上仙所言的这般,不会有太大出入。”

    他声音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道:“上仙可是想把这些城皇汇聚成自己手中的力量?”

    “嗯?”

    徐伯清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藏着掖着,点点头说道:“是有这打算。”

    “恕小神直言,怕是有些难。”

    于宏昌紧忙解释道:“城皇生前大多是当地受百姓爱戴的官员,死后受香火塑就阴身和城皇法印…

    虽有神职加持,却也受神职管制。

    就以小神为例,小神在城皇阴司中有神职加持,实力最盛,城皇庙周边次之,在这京城管辖的范围之内活动倒是正常。

    可一旦出了京城管辖范围,香火愿力得不到补充,实力便会梯次下滑,这也是小神只与京城周边两三位城皇有来往的原因。”

    他顿了顿,随即接着说道:“若是无法解决此事,上仙想将大梁境内的众多城皇汇聚于一处,只怕是有些难。”

    “并非一定要汇聚于一处。”

    徐伯清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即说道:“况且,就算阳世无法汇聚与一处,那不是还有阴司吗?”

    “阴司?”

    于宏昌闻言后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上仙有所不知,城皇阴司确实不小,但都是独立的,并非连成一片。”

    “我所的说阴司不是指城皇阴司。”

    徐伯清瞥了他一眼,随即讳莫如深的问道:“不知于城皇可曾听说过阴曹地府?”

    “阴…曹…地…府…”

    于宏昌神色茫然的念叨着这个称呼。

    不知为何,他明明从来未曾听说说过这‘阴曹地府’,但念叨时却隐隐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之感。

    而与这亲切之感同时出现的还有一种莫大的恐怖,光是听着,阴身都有些颤栗的恐怖之感!

    亲切与恐怖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很惊悚,也很让人着迷。

    “上…上仙,这阴曹地府是何地?”

    他眉头紧锁,似是在思量着什么,磕磕绊绊的说道:“为何…为何小神听着便感觉有些亲切,还有一些…恐怖?”

    “阴曹地府啊。”

    徐伯清神色莫名的抬头看了看天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这黑夜中有乌云汇聚而来,为自己而来……

    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那是人死后审判其生平功过的地方,那是人人惧怕的无间地狱,那是无数亡魂的归宿,那也是轮回之所。”

    他声音一顿,看着于宏昌呆滞茫然的面孔,看着闷雷闪烁的夜空,正色说道:“同时啊,那也是秩序的一环。”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夜空中便已经炸响了一声惊天轰鸣!

    那声音之响,便是于宏昌都被吓了一跳,而且他隐隐感觉那股莫大的恐怖,就笼罩在头顶!

    “行了行了,不说了…”

    徐伯清摆摆手,意有所指的笑道:“再说下去那雷估计就得噼我头上了。”

    “……”

    于宏昌茫然的点点头…

    之前,他只觉得眼前这位不知叫‘转轮王’还是叫‘徐伯清’的上仙修为高绝,如今却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只动嘴说一说,便有雷劫警告!

    这要何等修为才能做到?

    而且看其漫不经心的模样,这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难不成是隐世真仙?

    可是,真仙想要捉住邪祟鬼物的话,又何必要找自己一个小小的城皇帮忙?

    “就是此户人家…”

    徐伯清不知他所想,见到了二叔家,便说道:“明日,我那弟媳便会以身做饵,我也会在她身旁照顾…

    但是那邪祟鬼物不知何时会来,也不知有何手段,此事还需劳烦于城皇上上心,在暗中拂照一下我那弟媳。”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于宏昌正色说道:“上仙放心,小神回去便召集阴差来此处地下静候,绝不会让那鬼物伤及无辜。”

    “如此便多谢了…”

    徐伯清笑着拱拱手道了声谢。

    “使不得,使不得…”

    于宏昌紧忙摆摆手,笑道:“那小神这就回去召集手下的阴差前来布置。”

    “行…”

    徐伯清微微颔首,见其要走,也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提醒道:“对了,于城皇你那阵仗也莫要弄的太大。

    万一阴气太重被那鬼物发现端倪,不敢来了,岂不白费大家心意。”

    “嘿嘿,小神省的。”

    于宏昌拱拱手摆出一副‘我做事你大可放心’的姿态,随即阴身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

    徐伯清见状也是松了口气。

    回到二叔家中,商议一番明日的戏份后便再次起身离去,回宫书信一封遣人送到锦衣卫所。

    当天夜里,宋明德亲自带人出宫,去了一趟城南卖豆腐的王家,好言相劝,亮出官身,拍下银子……

    平民百姓哪能受得了这三板斧?

    定下了章程后,宋明德才松了口气的回去交差。

    第二日一早…

    恰逢二五八十的集市…

    城南街坊中,卖豆腐王家夫妇‘突发重病’,没能出摊卖豆腐的消息不胫而走。

    王家子还没成婚,一个人照顾不来二老,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去找出嫁的姐姐回来帮忙照看。

    而徐伯清出宫后变成堂弟徐达的模样归家,恰逢遇见了此事…

    时人重孝,王婷虽有身孕在身,却也急切的想到回家看看二老。

    又是万般无奈之下,王婷与丈夫徐达租了辆马车回家探亲。

    路走了大半,那马车车夫在街头家时突然听闻家中老娘失足摔死了,当街嚎啕大哭,说什么也不肯拉人了…

    集市街头本就热闹,还有不少人围观。

    而徐达夫妇宽慰一番,沟通无果后二人只能下马…

    徐达本想再租一辆马车,但王婷持家,言明已经离家不远,不想浪费银钱,便走了回去。

    街道上人多眼杂,而且多是乡里,又不少人见王婷挺着大肚子出门都出声告戒…

    但王婷回家心切,并未多在意…

    于是,乡里间的妇女,集市上的好事者很快便将王婷怀有七个多月身孕却还敢出门回家探亲的事扩散了出去……

第一九四章 不是说排场小点吗?

    徐伯清变作自己堂弟徐达的模样,在王家充当起姑爷、女婿一角…

    为了将戏做全…

    他先是请了附近的郎中回家诊治,无果后,又与王婷以及其弟领着‘突发重病’的王家二老去京城其他医馆就医。

    而王婷的演技同样在线…

    去了数家医馆,期间没少被人告戒怀有身孕莫要出门。

    而她也将不得已,却又不得不抛头露面的纠结演绎的淋漓尽致…

    忙活了大半天。

    王家二老的‘病症’终于有了些眉目,在老医师的吩咐下,煎熬了些草药服下,‘病情’也缓和了些…

    开了药方…

    徐伯清将王家二老送回家中,又服侍到傍晚才与王婷回到徐家…

    晚间,妙静如一只普通的家猫似的,屏息静气的在王婷屋内假寐;而徐伯清则是睡在隔壁,同样闭目假寐。

    只可惜,晚间并未有任何事发生。

    待到第二日,徐伯清所化的徐达再次与王婷出门,回王家探亲,傍晚而归…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生活依旧,不起半分波澜…

    又是一日而归,徐伯清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看着房梁,心里也在滴咕着,是不是动静太小,那鬼物还没发现王婷?

    又或者是那鬼物发现了异样,不敢来了?

    也不应该啊…

    自己本就是‘肉体凡胎’,又敛息屏气的,便是些道行精深之辈都看不清自己跟脚,更何况一只鬼物?

    就在这时,他目光忽地一凝…

    在天目法眼的加持下,隐隐约约看到了一股阴邪秽气在徐家外徘回…

    上钩了!

    ?

    他强行压下起身冲出去捉拿的冲动,眼睛半阖,细看那股阴邪秽气,这才发现,那是一只约莫三尺长的小鬼…

    那小鬼趴在徐家的墙头上,体态虽小,却长的尖牙利嘴,鬼目猩红,加之身边萦绕的阴邪秽气,看起来甚是狰狞…

    先用小鬼探路?

    这鬼子母行事倒是稳健…

    徐伯清继续躺在床上假寐,暗中观察着那只小鬼的动向;

    而王婷的房间中,有天生灵眼的妙静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猫首抬起,瞪着一双异色童看了看,随即又羊装什么事都发生的俯身假寐。

    徐家地底,于宏昌仰着头,目光微凝,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处的胡须…

    而在他身后,影影绰绰不下百位手持锁链的阴差,似城皇庙中的日夜游巡、主簿、主记、师爷、功曹、甚至连城皇阴司中的衙役都拉过来了……

    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想要在城皇大人以及‘转轮王’上仙面前展示一番。

    那师爷凑上前去,提议道:“大人,有鬼子探路,那鬼子母应该就在附近了,要不要卑职带人去将其擒住?”

    “急什么?”

    于宏昌摇摇头,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回城皇庙唤你们时,上仙还专门提醒我排场问题,定然是好面子,不好明说…

    现在…

    咱们城皇阴司百多口能打的可都拉来了,排场这一块肯定没问题。

    如今上仙还没出手,我们就急哄哄的跳出去,若是抓不到那鬼物,定会将其惊走,还会平白恼了上仙;

    若是抓到了,上仙还没出手,咱们就把事解决了,那岂不落了上仙的颜面?”

    他声音一顿,随即笑呵呵的说道:“须得等上仙发现了,我们在保护好无辜百姓的前提下,再出手帮上仙抓住那鬼物。

    抓到了还不能请功,回头须得再和上仙请罪,言明见那鬼物想要害人,被迫只能先将其擒住。

    如此一来,上仙不仅有面儿,咱们也能显示出实力,这才是两全其美之法。”

    “高,实在是高!妙,实在是妙!”

    那师爷一副恍然之态,腆着脸恭维道:“大人心思缜密,高瞻远瞩,眼界实非卑职能及,卑职佩服,佩服啊~”

    “学吧。”

    于宏昌只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测之态的说道:“这里面的东西,深着呢…”

    外面的小鬼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三方人马盯住了,趴在徐家墙头上看了看,随后又飘进宅院细细查探…

    待探查到这徐家宅院内无甚危险后,才狰狞一笑的飘然远去。

    不多时…

    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自黑夜中显现出身形…

    她身形介于半虚半实之间,腹部隆胀如鼓,肚皮一跳一跳的,似乎有无数个胎儿挤在里面一般,模样甚是骇人。

    刚才已经探查过了,这徐家宅院中只有几个凡人而已,很安全。

    但她向来谨慎…

    于是又自己趴在墙头探查了一番。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人从房间中走出,打着哈欠的往茅房而去…

    似是准备去入恭。

    她那猩红的鬼目探查一番,确认那人只是个凡人,没有任何修为,也看不见自己后才放下心来。

    忽地,她鬼目一寒,竟看到那准备去茅房的年轻人半路驻足,看向了自己!

    徐伯清见其看向自己,神色戏谑的问道:“你搁哪墙头上磨蹭什么呢?嗯?”

    说罢,目光如剑般的瞪了她一眼,随即脚下一拧,手中亦多出了一把木剑!

    趁其心神被目剑击中受损,他持剑一记朴实无华的上撩,在那黑夜中却如一抹惊鸿掠过!

    “……”

    那鬼子母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鬼目中似有一道剑影闪过,紧接着脑袋便炸成一蓬腥臭的黑雾!

    饶是如此,那无头鬼躯却还没死,膨胀如鼓的肚皮一阵蠕动,似是那肚子中有什么东西想要钻破肚皮出来一般,看起来甚是恶心。

    只是那鬼子母肚子中的东西还没能出来,便又有一抹凄厉的惊鸿掠过。

    她的鬼躯瞬间便被那道剑罡切成两半,炸成一蓬黑雾的同时,似乎还有无数个婴孩扯着嗓子尖叫嘶鸣…

    徐伯清有天目法眼加持,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鬼子母身躯破碎后所化的黑雾中,大约有数十个鬼子被剑罡搅碎…

    可饶是如此,却仍有数十个体态狰狞的鬼子从黑雾中窜了出来…

    有些想要冲过来抱住自己的腿;

    有些想要冲过来抱住自己的胳膊;

    有些张着尖牙利嘴想要撕咬自己…

    他见状只冷哼一声的摆剑挥出,周边似乎显化出漫天剑影,那些剑影在《意气诀》第三重‘罡’境加持下,皆是是凝成了实质一般。

    最先扑过来的十数只小鬼几乎在瞬间便被漫天剑罡绞的神魂俱灭…

    剩余的数十只小鬼见状神色惊恐,随即似是接受到了什么指令,一窝蜂的往四面八方飞扑而去,头都不敢回的往附近的百姓家中冲去…

    “孽障!”

    徐伯清见状面色一寒…

    同时天目法眼也看到了那鬼子母鬼躯所化黑雾已经在远处重新汇聚成鬼躯,正往相反的方向夺命而逃!

    指使蕴养的鬼子飞扑向四周的平民百姓,此举显然是准备让蕴养的鬼子为她争取逃命的时间!

    要是追她的话,周边肉体凡胎的百姓必定遭殃;若是清缴那些鬼子,她也便有了充足的时间逃命!

    “找死!”

    徐伯清冷哼一声,正当他准备用出显化之法,祭出造化炉和诛、戮、陷、绝四剑除掉那些鬼子的时候…

    “上仙勿虑!于宏昌来也!”

    伴随一声轻呵声响起,徐家宅院的四周忽地窜出百余位香火加身的阴差,好巧不巧的呈包围状拦在那些鬼子身前…

    随即响起拖动锁链的脆鸣声…

    那些阴差像是排练好的一般,一条条漆黑的锁链自他们手中破空而出,犹如一条条蟒蛇似的绞向飞散出去的诸多鬼子…

    徐伯清看到在此静候的足有百余位阴差,眉头不由得一挑,显得有些诧异。

    他知道于宏昌带着城皇阴司的阴差藏在徐家附近,之前也用天目法眼看过。

    但只粗略的看了一下,只觉得影影绰绰的,阴差数量应该不少,考虑到并未泄露阴气,也就没怎么在意…

    这一下窜出来百余位阴差?

    连城皇阴司的师爷都拉来了?

    不是说小点排场吗?

第一九五章 徐某人的怨念…

    便是连徐伯清都有些诧异,更别提而那些鬼子了…

    它们看到突然冒出来拦路,数量甚至比自己这边还多的阴差,一时间也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而阴差那边恰恰相反…

    敌寡我众,正是表现的机会。

    往往两三个阴差才能分到一只鬼子,而且先前城皇大人也告知了上仙好面儿,排场一定要拉足。

    故而那百余位阴差看着那数十只鬼子,就像是看到杀父仇人似的叫呵着!

    “孽障受死!”

    “小小鬼物,安敢在上仙面前放肆!?”

    “敢污上仙法眼?死来!

    “……”

    鬼子有限,一众阴差就如官身剿匪似的,一边正气凌然的叫呵着,一边清缴着包围圈中的鬼子。

    生怕自己手慢,分不到一个…

    而另外一边。

    本就重创的鬼子母还未逃离多远,忽地便有一方大印砸在了脑门。

    于宏昌伸手一甩,袖口中‘叮当’作响,黑魆魆的锁链自袖中窜出,如有灵性一般的直接将那鬼子母牢牢拴住。

    见其还想挣扎,他厉声呵斥道:“本府管辖境内,岂能容你这孽障放肆?”

    说罢,将其拖拽着回到徐伯清身前,说道:“此邪祟被上仙一剑斩伤,却还想妄图逃跑,小神已将其擒住,还请上仙发落。”

    “……”

    与此同时。

    一众鬼子死伤掉大半,剩下的皆被阴差用锁链绑住,带到了徐伯清身前。

    众阴差对视一眼,那师爷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上仙,此等鬼物众多,又有害人之心,我等被逼无奈,只能先将其擒住,交于上仙发落。”

    他声音一顿,故作羞愧之态的说道:“还请上仙责罚。”

    “……”

    徐伯清见黑压压的一群阴差前来复命,眉头不由一挑。

    随即用揶揄的口吻笑道:“于城皇,我说不是说小点排场吗?你这是把城皇阴司的家底都带来了吧?”

    “上仙法旨,小神自是领会的。”

    于宏昌讪讪笑了笑,颇为‘无奈’的说道:“只是小神回阴司唤人的时候,底下一众阴差听到是上仙有请,一个个嗷嗷叫的都要过来。

    小神念他们心诚,也不好拒绝,便自作主张的都带来了…”

    他声音一顿,叹了口气的说道:“底下人不懂事,冒犯仙威之处,还请上仙责罚。”

    “于城皇言重了…”

    徐伯清笑了笑,说道:“若非一众阴差相助,我想解决这些鬼子,也还得费些时间,这样挺好,挺好的。”

    于宏昌见状一喜,暗想果然如此,随即将那鬼子母扯上前来,问道:“上仙,此寮如何处置?”

    此时的鬼子母依然一副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的模样,只是那隆胀如鼓的肚皮却如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了下去。

    “嗯?”

    徐伯清本想直接将这鬼物炼化的,可近看那鬼子母时似是发现了什么事儿,惊疑一声后说道:“将它头发拨开,露出脸来。”

    “是!”

    于宏昌身边的两个阴差领命后伸手将鬼子母面前的头发拨开,露出了一张尖牙利嘴的狰狞鬼面。

    只是那鬼面的额心处,居然还印刻着一个小小的金色‘卍’字符标记!

    于此同时。

    京城外的某处废弃寺庙中。

    一位长眉老僧左手敲着木鱼,右手拨着念珠,闭目念经,那得道高僧的派头与周边的废弃寺庙形成鲜明对比。

    忽地,他那长眉微微一颤,左手敲击木鱼的动作顿在空中,右手拨动念珠的拇指也随之僵住。

    老僧睁开双眼,目中似有一抹血色闪过,滴咕道:“鬼子母重创,这小小的水路法会也能吸引来高人?”

    他眉头紧锁的取过身旁的钵盂,手指在那钵盂中转动几圈,很快,那钵盂中便溢出了一汪清水。

    随着他的手指转动,那钵盂中的清水亦随着转动,他取出手指在钵盂上轻弹一下,念叨:“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钵盂中原本转动的清水忽地静滞下来,水面不起半点涟漪,犹如一块镜面。

    紧接着那水面上便显现出京城徐家院附近,一众阴差捉拿鬼子的画面来。

    “香火阴身,城皇庙?”

    老僧见一众阴差捉拿鬼子的画面,长眉不由得一挑,待看到城皇法印落在鬼子母的头上,一身城皇打扮的于宏昌擒住鬼子母时,目光不禁一寒。

    “京城府城皇,有这般实力倒也正常,那这年轻人又是谁?他们又在说什么?”

    他看着那无声画面,眉头紧锁的念叨着,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城皇一般只对为祸害当地较重的妖邪出手,鬼子母虽然也是祸害,但按理来说,还没到能让一府城皇出手的地步。

    而且他虽然听不到谈话内容,却也能看得出来,那手持木剑的年轻人并未做什么事,但是城皇对其态度却极为友善。

    那……难道是城皇请来帮忙的?

    他来不及细想,便看到画面中有两个阴差已经将鬼子母面前的头发拨了开,露出了印刻在眉心的‘卍’字符标记。

    “城皇也好,帮忙的也罢,老衲好不容易养出的阴煞鬼子母,又岂能让你们抓了?”

    老僧抖着长眉的呢喃一声,随即挥手招出一面颇为邪异的长幡。

    那长幡的幡面通体呈现黑色,不知由何物炼制,而长幡的支架却由一截一截的白骨制成!

    黑幡面,白骨架,黑白两色相称,让那面长幡看起来极为邪异。

    老僧将那面邪异的白骨长幡立于身前,随即一手掐法诀,一手沾着钵盂中的清水在幡面上写下鬼子母的名讳,口中还念念有词。

    当那鬼子母的名讳书写于幡面上,他的法诀和念词也随之结束,当即对着面前的白骨幡轻呵道:“归!

    白骨长幡的幡面无风自动的招摇起来。

    …………

    徐伯清看着鬼子母眉头处印刻的‘卍’字标符,眉头不经一挑…

    “咦?”

    而于宏昌见状亦是眉头紧锁的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提醒道:“上仙,这好像是佛门的印记。”

    “我知道……”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运起天目法眼看了看四周。

    见周边除了一众阴差,并未发现有旁人监视,心中疑惑不禁更甚几分。

    他沉吟一番,随即意有所指的问道:“于城皇,你说这鬼子母,有没有可能是别人豢养的?”

    “……”

    仿佛为了印证他这个想法似的,周边忽地似乎刮起了一阵阴风。

    而那被束缚住的鬼子母似是也感应到了什么,面容亦是一喜,而印刻在她眉心处的‘卍’字标符亦是亮出了一阵炫目的金光。

    徐伯清也未曾遇到这般变故,被那金光一晃,下意识的以手遮蔽了一下。

    而周边的阴差被那金光照到,更是阴身都冒出烟来,惨叫连连的后退找遮蔽物。

    “孽障还敢作乱!”

    于宏昌见此变故面色一变,呵斥一声后攥紧手中的锁链,狠狠地一扯,手中的城皇法印亦是对着那鬼子母砸了下去。

    “不对!”

    徐伯清眉头紧锁的惊疑一声。

    就如他所想的一般,那鬼子母的鬼躯被于宏昌的城皇法印砸的粉碎,再一次化成一蓬黑雾。

    也就在此时,忽然刮过的阴风竟直接卷着黑雾破空而去。

    “过来!

    徐伯清反应过来了呵斥一声,伸手凌空对着那黑雾阴风一攥,激荡的内力犹如龙吟鹤唳。

    那阴风速度极快,卷起黑雾后几乎在瞬间便已飞远。

    便是他数千年内力催动的《擒龙控鹤功》,也只是堪堪抓住阴风的末尾,扯下了小团黑雾。

    “混账!”

    于宏昌反应过来有人施法摄走了鬼子母后,又羞又恼的驾起一团阴云追了上去。

    徐伯清见他追了过去,本来也想追过去的。

    但考虑到那阴风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转瞬消失不见,而自己并不会飞举之术,也便熄了追过去的心思。

    他眉头紧锁的捏着手中的一团黑雾,面色有些难堪。

    一想到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抓的鬼子母摄走了,他身上就像有蚂蚁爬似的,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受!

    不多时的功夫。

    于宏昌驾云而回,见上仙的面色看不出喜怒,神色间满是羞愧的说道:“小神没能追上那阵阴风,让鬼子母走脱了,还请上仙责罚。”

    “无妨,于城皇勿要多虑…”

    徐伯清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随即笑着宽慰道:“有贼人在背后施法,手段还挺高明的,追不上也属寻常。

    而且,鬼子母刚落入我们之手,就有人施法将其摄走,那施法之人那必定就是豢养鬼子母的人。”

    他声音一顿,随即讳莫如深的笑道:“能养出此等鬼物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待我略施小计将其找到,正好一锅端了,也省得麻烦。”

    “嘶……”

    于宏昌闻言不禁从牙缝里嘬了口凉气。

    他刚才还纳闷,以上仙的修为,见那阴风卷走鬼子母,却只摄下了一小团黑雾,却并未去追,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如今听到这番话才反应过来,原来上仙早就知道了这鬼子母身后还有人,放其离去,便是为了找出它的身后之人!

    “高,实在是高!妙,实在是妙!”

    他摆出一副恍然大悟之态的点点头,随即腆着脸恭维道:“原来上仙早有打算,是小神想的太浅薄了。”

    “……”

    徐伯清见他这般姿态,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作答,只能笑道:“耽误于城皇多日,这事儿也算是解决了。”

    “上仙言重了。”

    于宏昌紧忙拜拜手,随即又看向那些被擒住的鬼子,问道:“上仙,这些鬼子作何处置?”

    “尘归尘,土归土,魂归天地。”

    徐伯清手中的木剑一甩,那被束缚住的一众鬼子尽数被木剑斩了消弭与天地。

    收回木剑后对着周边的一众阴差拱拱手,正色说道:“我还得回去施法找出这鬼子母的身后之人,就不多留诸位了。”

    “小神告退。”

    于宏昌也知道眼前的上仙有事在身,行礼后便带着手下的阴差回了城皇阴司。

    徐家宅院中,妙静跳上墙头,随即又蹬着小腿跳到自家师尊的怀中,蹭了蹭后说道:“师尊,那鬼子母被人摄走了?”

    “嗯。”

    “师尊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是有点。”

    “……”

    妙静挠着脑袋,也不知自家师尊的具体想法,便意有所指的问道:“师尊,那这事算结束了?”

    “这事儿可不算完…”

    徐伯清神色幽幽的应了一句,解释道:“前段时间为师习得了个小法术,说不定能借此找出那鬼物的身后之人。”

    “什么法术?”

    妙静听到法术便是那双异色童都亮了几分,撒娇似的问道:“那徒儿能学吗?”

    “一些江湖小戏法罢了…”

    徐伯清摇了摇头,说道:“而且为师还没试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要是有用的倒是可以教给你们。”

    “嘻嘻,那徒儿先祝师尊的法术有用。”

    “嗯,去罢~”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说道:“还得委屈你在这守几日,我回宫去试试那术法有没有用。”

    “徒儿领命!”

    妙静也知事情缓急轻重,纵身一跃的又跃回了徐家宅院的墙头…

    徐伯清也没多说什么,便往西厂监赶去。

    前段时间,他研究了一下那《奇技门八绝》中记录的八类术法。

    他们一脉因为有炼丹炉和四象旗这两件仙家法宝做传承的缘故,对于炼丹、阵法、炼尸、医术、卜卦这五类研究的最多。

    除此之外,后面还有三绝,分别为招魂之法、拘魂术、魔镇之法。

    因为这三种术法对自身并无实质性的提升,奇技门一脉对此研究的并不算多。

    招魂之法能将死人的魂魄招出,城皇庙的阴差也会,并不算多特殊;

    拘魂术是能将招来的魂魄打上自己的烙印,用来祭炼法器或是施展别的法术。

    奇技门一脉能催动炼丹炉和四象旗这两件仙家法器,便是逆向运用此法,血祭的同时印下自己的魂魄烙印。

    算是个功能性的小术法。

    最后的魔镇之法,便类似于前世的扎人偶。

    取桐木制作成人偶,再取人的贴身之物,如毛发之类的东西置于人偶中,便可施法将人偶与对应的人牵连上因果…

    只要有施了术法的人偶在身,凭借这层关系,可在万里之外施法咒人偶的对应之人身死!

    此法颇为邪异,但弊端同样明显…

    施法不仅会让对方与人偶牵连上因果,便是施法者自身也会与那人偶牵连上因果!

    那书中就标明了,施法咒人有伤天和,业障缠身,自身也会折寿…

    甚至还贴心的标明‘慎学’二字…

    因果关系什么的,徐伯清自问自己对这一块门清,要的就是这层因果;

    至于什么有伤天和,业障缠身,与他而言就更不是什么事了…

    他被雷噼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算上前些天和于宏昌讨论阴曹地府被雷恐吓,那怎么说都是三次了…

    至于施法要用的贴身之物,徐伯清是没有毛发什么的,但毛发这种东西……

    哪有鬼躯的一部分好用!?

第一九六章 人偶娃娃

    桐木并非是什么名贵木材…

    而且由于梧桐树高大挺拔,时人又常把梧桐和凤凰联系在一起,便是宫中也种植了许多,数百年份的比比皆是…

    徐伯清前些日子一直待在西厂监中研究《奇技门八绝》,闲着无聊的时候还特意让人选取了一截数百年份的老桐木,浸泡在油中备用…

    回到西厂监后倒也省了很多事。

    数百年的老桐树纹理通直,刨光后有绢丝光泽,因材质轻柔,不仅容易加工凋刻,还易染色…

    泡在油中多日,取出后那一截老桐木已经显现出了一种深沉油量的棕黑色…

    徐伯清将手中的桐木擦拭干净,随即放在那法坛上,取过《奇技门八绝》一书仔细研读施法需求…

    反复确认,待心中有底后才将书放置在一旁,随即摆袖一挥,摆在法坛上的数支红烛亮起明黄色的烛光。

    又焚香三支插在盛有糯米的碗中,这才取过那截浸了油色的老桐木,以手代刀的凋刻起来…

    木屑飞溅…

    不多时的功夫,那一截老桐木便被凋刻成个面容模湖的人形木偶。

    按照书上的方法,还需以朱砂混合施法之人的鲜血,再配上数种施法的引子调配出为人偶上色的颜料。

    上次在裕王府斩了石新觉后,他的东西连同法坛都被搬回了西厂监…

    法坛上摆着诸多碗碟,里面装着不少配料,倒也省了他很多麻烦。

    徐伯清取过几只空碗,随即便割破自己的手指,在每只碗里各挤了一滴鲜血。

    随即按照书上记录的方法与比例,或是研磨,或是捣碎成粉末,一点一点的将几种颜料配好…

    然后执笔蘸着颜料为人偶上色。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颜料落下,那人偶身上不仅显现出了衣物的颜色,似乎也多了几分灵性。

    待木偶身上的颜色上好,似是穿上了一层衣物一般,很是鲜艳,活像个制工精良的人偶娃娃…

    只是这人偶娃娃面容依旧模湖…

    而徐伯清也隐隐能感觉得到,自己与这人偶娃娃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非常隐晦的因果关系…

    这应该便是书上所说的,施法者也会与木偶牵连因果,业障缠身。

    他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后将人偶放置在法坛正中位置。

    施法需要法器加持,他没有法器,便掏出了自己的木剑,随即脚踏罡步,一手舞剑,一手掐着法诀,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在法坛前施起法来…

    身上的衣物猎猎作响,就如屋内生起了一阵阴风似的,便是连法坛上的烛火也随之摇曳,忽明忽暗…

    脚踏天罡,左捻法诀,右捻剑诀,便是徐伯清的眼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荧光!

    忽地…

    他动作一顿,随即挥袖一摆,一团黑雾自他袖中飞出,径直钻进了法坛上的人偶中。

    随即口中轻呵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有敕,赐尔身藏;魂魄归位,气化五脏;两相通应,因果显相……”

    “遁!

    伴随他的话音落下,那摆在法坛上的人偶娃娃竟随之显现出一张尖牙利嘴的鬼子母面容!

    徐伯清见状也知术法完成,收回木剑后取过那法坛上的人偶娃娃。

    也不知是不是与那鬼子母牵连上因果的缘故,此时的人偶娃娃更显几分灵性,甚至还能隐隐看出一股阴秽鬼气…

    他眉头微蹙的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也不知是不是用了鬼子母一部分鬼躯的缘故,这人偶娃娃似乎要比《奇技门八绝》一书中的描述的还要邪异几分。

    若按书中的描述,施法制作好人偶娃娃后,若是想要杀掉木偶对应之人,需得将人偶放置在法坛上,连续施法咒其七日,方可让木偶对应之人暴毙而亡。

    但他造出的人偶娃娃面容清晰可见,身上还有阴秽鬼气,仿佛这人偶娃娃就是那鬼子母一般。

    他甚至隐隐感觉,只要将这人偶娃娃扔进造化炉里炼化,那鬼子母必死!

    “呼……”

    徐伯清长长的舒缓一口气,也强行压下了将其炼化的冲动…

    本来抓鬼子母只是想着弄死结桉,还宋明德人情的同时也算做件好事。

    但自从刚才抓到鬼子母,却又眼睁睁的看着鬼子母被人施法摄走后…

    这次办桉的性质就变了!

    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抓的鬼摄走,这特娘的哪是把鬼子母摄走?

    这分明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上次这么干的,庙已经被烧了;而这次的更过分了,直接用法术摄走……

    ‘真当我徐某人不会法术??’

    徐伯清冷哼一声的运起天目法眼,借助天目法眼观察因果之效,透过人偶娃娃细看那牵连在一起的因果关系!

    他看到了一根线。

    一根代表鬼子母因果的线!

    线的一端搭在人偶娃娃上,一端通入冥冥,似乎,离京城并不算太远……

    他本来的想法便是以这人偶娃娃为枢纽,借其与双方都牵连上因果的特性,找出鬼子母身后之人的所在之处…

    然后,给他们一锅端了!

    如今见天目法眼已经看到线,理所当然的便顺着那根线寻了过去……

    眼底似有京城的景象一闪而过…

    紧接着便到了京城之外,最终停在了一处杂草丛生,已经废弃破败的寺庙前。

    在那破败的寺庙中,他看到了一个长眉老僧,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拨着念珠,看起来心无杂念,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

    只是,那老僧身前的却立着一杆邪异的白骨黑幡,而且那幡面上隐隐有一个个狰狞鬼面显现,里面似是藏着诸多鬼物。

    因果线的另外一端,就在那白骨幡中!

    养鬼的老和尚!

    之前在鬼子母额心处发现印刻的‘卍’字标时,他就隐隐有了猜测;

    后来鬼子母被人施法摄走,几乎就可断定了,这只鬼物是人豢养的!

    如今,找到了背后主谋!

    徐伯清收回发散出去的心神,随即目光微动的冷哼一声,收起人偶娃娃,趁着夜色出了西厂监。

    既然找到了主谋的藏身之地,而且离京城也就几十里,那报怨可得趁早才是……

    另外一边…

    长眉老僧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拨着念珠,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念叨的不是什么佛门超度之法,而是他偷师来的养鬼之法!

    他召回阴煞鬼子母后,本想施法看看鬼子母在京城中的遭遇。

    不曾想鬼子母受伤实在太重,不仅蕴养的鬼子被诛戮殆尽,便是她自身的鬼躯都有些缺失,施不了法。

    无奈之下…

    他只能将阴煞鬼子母先放回白骨幡中的施法蕴养,想着等其养好之后再探究竟。

    忽地…

    他莫名升起一阵心季之感,敲击木鱼的节奏一缓,拨动念珠的拇指亦是一顿,睁眼后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确认周边无甚变化后,他又掐起手指用那卜算之法算了算。

    可算完后心头的疑惑不经更甚几分。

    明明命理无甚变化,为何会有心季之感?

    他眉头紧锁的思量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只摇摇头,权当是出现错觉了。

    见外面的天色已蒙蒙亮,又想着清晨朝气有益修行,那老僧便支起身子出了禅房,准备活动一下筋骨。

    就在他活动筋骨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戏谑的声音:“老方丈借清晨朝气强健体魄,身子骨很是硬朗嘛……”

第一九七章 斗法!

    “……”

    长眉老僧闻言动作一顿,目光亦是微凝。

    透过满是断壁残垣的破败寺庙,看到了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站在寺庙之外,似是刚刚到这…

    而这年轻人,他还见过!

    之前感应到鬼子母受创,他借佛印施法显化影像,看到了城皇阴司在围剿阴煞鬼子母,当时这个年轻人手持木剑的站在边上旁观…

    想来应该是城皇请的帮手…

    此人来这作甚?

    莫不是城皇找到了这里?

    见那年轻人竟也隔空看向自己,他长眉不经一挑,双目半阖的瞥向四周,见周边连个阴差都都没有,更别提城皇了…

    心中惊疑更甚几分…

    此人气血虽雄,却只是肉体凡胎,身上并无半点仙灵之气,似乎也并不是仙道中人,居然就一个人寻来了?

    老僧目光微动,随即笑呵呵的说道:“老衲都一把年纪了,这身子瘦的只剩一把骨架了,如何能比得了你们年轻人。”

    “老方丈说笑了…”

    徐伯清只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迈步踏进废弃的寺庙中。

    随即意有所指的咋舌道:“在徐某眼中,老方丈这身子骨都散着一层佛光,这般修为,怕是都修出某种金身了,当真骇人。”

    他并未说假话,眼前这长眉老僧看起来干干巴巴的,似乎浑身也没有二两肉。

    在天目法眼的洞察下,这老东西的气息极为雄浑,而且身上居然氤氲着一层颜色偏暗的金光!

    仅凭气息判断,其修为之高,只怕不比自己那便宜大侄子龙兴差!

    而龙兴不仅是修行八百多年的蛟龙,同样还是敖岚之子,真龙之子!

    跟脚何其厚重?

    这老和尚…只怕是个劲敌!

    “……”

    而长眉老僧听他说到金身,面上的笑容不经一僵,心中也已掀起波澜…

    他偷学门中禁法,又偷师尊法宝叛出师门,一生所学极杂,其中又以炼体之法研究的最深,同时也是他隐藏最深的底牌!

    已练就不坏金身之境!

    为了将这手段隐藏好,当做底牌,甚至不惜用那饲鬼之法,将身体吸成干干巴巴的枯瘦模样…

    不管是与人相搏,还是与人论道,都是祭出各类法宝,用各类术法手段,摆出一副重法宝,修术法的佛门修士模样…

    因为见过他施展金身的人、鬼、妖都死了,以至于这么多年以来,便是他已经记不清这张底牌在危机关头救了自己多少次,反杀过多少厉害角色……

    可如今,却被人一眼看破…

    他如何能不惊!?

    “缘主说笑了…”

    长眉老僧眼睛半阖,明明眼中已藏着凶光,面上却还是笑呵呵应了句:“老衲这点微末伎俩,可比不得缘主武艺通神的手段。”

    他自持自己习得的术法不弱,那京城的城皇都未能追上阴风,此人却能寻来,还是孤身寻来,必有古怪!

    他已起了杀心,却还想打探一下对方的情报,试探一下对方的深浅。

    “那老方丈可就说错了。”

    徐伯清摇摇头,似是感慨又似是无奈的说道:“徐某人修行时日短,眼界也浅,最缺的就是手段了。”

    他声音一顿,随即意有所指的说道:“但恰好,徐某这为数不多的手段,还真就顺藤摸瓜的寻到老方丈了,你说巧不巧?”

    “巧,是挺巧的。”

    长眉老僧哪会信他的话,冷笑一声后,盘着手中的念珠问道:“缘主孤身来寻老衲,不知意欲何为?”

    “当然是讨个说法了~~”

    徐伯清说着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盯着他眼睛说道:“老方丈昨日施法将我抓的鬼子母摄走了,难道我不该来讨个说法?”

    “……”

    长眉老僧微微颔首,随即问道:“不知缘主想…怎…么…讨?”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念珠便已脱手而出,十八枚佛珠在空中四散,噼头盖脸的对着徐伯清的位置飚射而去。

    那十八枚佛珠乃是一件货真价实的佛宝,看似毫不起眼,拿在手中亦是轻若鸿毛,实则祭出后每一枚都重若千钧!

    打在人身莫说破开肉绽了,寻常人还能不能留下尸首都难说……

    ‘老东西不讲武德!’

    徐伯清暗骂一声,听到那呜咽的破空尖啸,身边罡气凝成一道丈宽气墙的挡在前面,随即祭出木剑,施以重快的《惊鸿剑诀》!

    原本近丈的气墙几乎在顷刻之间便被那十八枚佛珠压的缩小至不足数尺!

    就在将要近身之时,他身边忽地生出漫天剑影,伴随一道道惊鸿掠过,一枚枚佛珠被拨开散落到别处。

    山间的青石在那拨开的佛珠面前脆的像块豆腐,轰然碎裂;

    而寺庙的断壁残垣被佛珠撞上便是碎石飞溅,炸出一个个大坑…

    那些佛珠就像是有灵性一般,不管是被剑罡拨开,还是撞到其他东西,随即又滴熘熘的再次飞起,带着破空之声飚射而去。

    就在徐伯清应对那十八枚佛珠之时,耳边忽地响起一阵敲击木鱼之声。

    “铛~铛~铛~”

    长眉老僧立于禅房门前,手中不急不缓的敲着木鱼,口中以奇怪的腔调念叨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

    敲击木鱼之声,与那怪异的腔调相结合,使得长眉老僧的身上似乎都氤氲着一层佛性光辉。

    而徐伯清听到这般声音只觉得心烦意燥,起初并未在意,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眉头不经一拧,也感觉到了些不对劲…

    那敲击木鱼的‘铛铛’声似是有某种魔力似的,一直在脑海中回荡。

    敲击木鱼之声与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相互呼应,非但没有半点清净之感,他反而心烦意乱,几欲作呕…

    随着时间推移,那木鱼棒每次落下,就像落在了他的天灵上一般…

    徐伯清只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发软,便是眼睛都红了几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呵呵…”

    他冷笑着念叨一句,随即神色戏谑的斥骂道:“老东西,你养鬼害人,自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脸让放我屠刀?嗯?”

    说罢,他手中的木剑一甩而出,木剑脱手的瞬间便化作红、黑、青、白四色流光窜出,破开佛珠后直奔长眉老僧而去!

    长眉老僧见那颜色各异的四剑似的携风雷之力,而且直冲自己而来,面色亦是一变,顺手甩出个紫金钵盂…

    那钵盂迎风便长,几乎在顺长便至数丈宽,钵口散着佛光,直接将四剑吸了进去。

    老僧还没来得及欣喜摄下飞剑,便听到钵盂内‘冬隆’作响,钵盂的更是一阵颤栗,像是随时都会被撑开似的!

    他面色不经一变,暗想这四把飞剑只怕有些古怪,不能以常理对待……

    “你收我的,我也收你的…”

    徐伯清见他注意力已被钵盂吸引,对十八枚佛珠的控制差了不止一筹,当即张嘴突出造化炉来。

    造化炉同样迎风便长,见那十八枚佛珠袭来,炉口大张,瞬间便有八枚佛珠收不住去势,自行撞进了炉中…

    剩下的十枚止住去势,还想绕过熔炉,殊不知徐伯清已经先他们一步的从炉后饶了出来。

    运起《擒龙控鹤功》便将那剩下的十枚佛珠摄了过来,其中有六枚被摄到炉口位置,他一记流云袖摆出,瞬间便将其扫进炉中;

    顺手又抓住两枚扔了进去;

    随即又纵身一跃,剩下的最后两枚佛珠,也被他一脚一个的踢进了造化炉中。

    只电光火石之间,那十八枚佛珠便尽数进了造化炉中。

    另外一边的长眉老僧似的感应到了什么,待察觉到自己偷来的十八念珠没了联系,面色不由得一变。

    紧接着他便看到自己的钵盂法宝出现四道裂纹,显然是撑不了多久了!

    “祸事了!”

    他面色阴沉似水,也知道今天要不交代点东西,怕是讨不着好了!

    见那一人一炉往自己的方向而来,他挥手一招,那面白骨黑幡便落入了手中!

    ……

第一九八章 造化熔炉显神威!

    “起!

    长眉老僧轻呵一声,手持白骨幡当空一摆,周边顿起阴风,数十道黑雾带着狞笑的从那幡面中涌出……

    “桀桀桀~~”

    “呼呼呼~~”

    “哈哈哈~~”

    伴随一些怪笑,仿佛连清晨的阳光都被一团阴云遮蔽了,声势极为骇人…

    而那些黑雾在阴云下凝聚出一只只体态狰狞的恶鬼,有的青面獠牙,有的肋生双翼,有的人身牛头,有的鬼目猩红…

    这些鬼物的声势…

    竟都不比鬼子母差!

    断壁残垣的废弃寺庙仿佛在刹那间变成了阿鼻地狱,鬼气冲天,阴森可怖!

    “嗡阿吽,摩诃迦啰耶,吽呸……”

    而那长眉老僧立于禅房前,手中敲着木鱼,口中亦是念念有词。

    紧接着身上显现出一层佛光,身后亦是显化出一尊怒目嗔视的金刚法相虚影!

    那法相虚影身体呈青黑色,三目圆睁,鬃毛竖立,头戴五骷髅冠…

    双臂托于胸前,左手托着骷髅碗,碗内盛满粘稠人血;右手拿月形刀,两臂中间横置一根短棒。

    身后似乎还有熊熊火焰燃烧…

    徐伯清被那敲击木鱼的‘铛铛’声响整的头晕脑胀,几欲作呕,本想直接上前擒住那老和尚…

    却忽地面色一变,紧接着脚下亦是忽地一顿,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自己身上一般,便是那腰都压弯了几分…

    他额头青筋暴起,便是眼睛都红了几分,强行抵御那突然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术法;

    又见一只只狰狞恶鬼朝自己飞扑而来,他深吸一口气,面颊亦是有些泛红,待胸腔隆起,呼气时鼻窍仿佛都冒出两股青烟。

    “呼!

    徐伯清张口一喷,一股明黄色的火焰冲天而起,那火焰脱口便长,所过之处,阴邪鬼气荡然无存!

    那些恶鬼中,一只肋生双翼的恶鬼速度最快,也是最先扑来的,见那火从口出的场景顿感不妙…

    还没来得及逃脱,就如飞蛾扑火一般被汹涌而来的火焰烧成了一蓬飞灰!

    后面的恶鬼见状也知这人吐出的不是凡火,见火势冲天而起,紧忙避开身形,却还有两只恶鬼反应慢了半步,被火光燎到了鬼躯。

    明黄色的火焰似乎无论沾着什么都能燃起,那两只恶鬼本想掸灭鬼躯上的火,不曾想火没掸灭,反而掸火的地方也跟着燃起,越烧越旺!

    徐伯清见自己吐的火虽然凶勐,覆盖范围却小,目光微微一动,随即一掌拍在身侧的造化炉上…

    却见那造化炉吃力后飞至半空滴熘熘的旋转,炉口大开,明黄色的火焰自炉口挥洒而出,犹如下起了漫天火雨……

    他站在火中不伤分毫,但是那些恶鬼却不敢轻视这明黄色的火焰…

    半空中的熔炉如骄阳烈日一般洒下漫天火雨,一众恶鬼不复攻势,纷纷闪躲起来。

    生怕沾染上火星,也会如之前的三只同类那般被火烧的神形俱灭…

    长眉老僧见状目光微凝,身边的数丈金光将袭来的火焰格挡在外。

    他也看出来了,这如骄阳悬空般的熔炉必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先前十八降魔珠被打入熔炉后便断了联系,如今涌出的灵火更像是克制了阴邪鬼物一般,很是难缠!

    若是不加以限制,只怕这火势会越来越大,对自己这边的也会愈发不利!

    他心神一动,身边的白骨幡再次招摇起来…

    霎时间,周边阴风再起!

    而且那阴风似有灵性一般,直接往天上的造化炉卷去!

    徐伯清见状目光微微一动,只冷哼一声的在心中滴咕着:‘若是造化炉能被你这小小的阴风卷走,那它也就不是造化炉了!’

    造化炉本是他纯阳之体附带的‘身如熔炉’特性,不仅能提纯内力,炼化万物,也还有百邪不侵之效!

    熔炉本身无形无相,是他以炼丹炉为载体,在显化之法下创造出来的…

    不管是熔炉本身,还是熔炉中的火焰,都可以说是他身体中的一部分!

    造化炉既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人又站着这,又岂会被一阵小小的阴风摄走?

    就如他所想的那般……

    那呼啸的阴风想将半空中的造化炉卷走,结果造化炉只是颤了颤,依然如骄阳烈日般的悬浮在半空,挥洒着漫天火雨。

    造化炉非但没有被阴风卷走,反而火借风势,炉口挥洒出的火焰更甚几分!

    不仅落下的火雨变得更急,更凶,就连地面上燃起的火焰蔓延速度也快了数倍不止!

    一些鬼物本来闪躲好好的,不曾想那火焰被阴风一吹,忽地变得又急又凶,当即就有几只恶鬼躲闪不及的被火焰燎到…

    转瞬之间便被烧的神形俱灭…

    长眉老僧显然也没料到那熔炉会这般难缠,更没料到会有火借风势这种情况发生;

    见自己饲养的恶鬼出来不仅没立寸功,反而瞬间便被那火烧灭了数只,饶是以他的心性也感到些心疼…

    紧忙催动身旁的白骨幡,使其散去阴风,也让那些恶鬼回到幡中。

    徐伯清见阴风散去,鬼物似乎也在后撤,目光不经一凝,随即又想到刚才火借风势的汹涌场景,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自己是不会呼风的术法,但自己会显化之法啊!

    随即他眉头又是微蹙,因为他能清晰的感应得到,自己转轮之法所能操控的阴阳二气已经所剩不多了!

    转轮之法所能操控的阴阳二气不同于体力或真气什么的,自行恢复的速度及其缓慢,暂时还没找到快速恢复的方法。

    上次救蛇妖耗费了很多,将熔炉显化成造化炉又耗费了许多。

    若是再次使用显化之法,只怕转轮之法所能操控的阴阳二气便要见底了!

    不过……

    见底就见底!

    先弄死这老东西再说!

    徐伯清本就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能恢复的东西他用着虽说有些心疼,但还没到舍不得用的地步。

    在那熊熊燃起的火光中,他身后忽地显现出一个已经暗澹的光轮,那光轮中的阴阳二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再次暗澹了几分!

    而周边的火焰忽然摇曳起来,紧接着便汇聚成一个半透明的显化之身!

    犹如一个火焰构成的巨人!

    那显化之身手一招,周边的阴阳二气尽汇聚与手,构成了一把硕大的芭蕉扇。

    “烧起来!

    徐伯清轻呵一声,那显化之身手持芭蕉扇对着半空中的造化炉扇了下去!

    造化炉微微一颤,似乎连炉身都变红了几分,紧接着涌出的漫天火雨变成连成一片的火海!

    有数只恶鬼在逃回白骨幡的路上便在洒下的火海中烧成灰尽;

    而满是断壁残垣的废弃寺庙,也在顷刻间被火海淹没…

    “!

    !???”

第一九九章 以我真火炼金身!

    十数里外的洪阳城中…

    思卿坊内,竹思思坐在梳妆台旁,以手托腮的出着神,手里还把玩着一块玉佩。

    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就在前些日子,她这思卿坊中有个女儿走了,并非死了,而是被个痴情的愣种赎了身,并且还结了婚……

    那愣种是个雏,被朋友拉着第一次来思卿坊,结果和那姑娘看对眼了。

    日后成了思卿坊常客,却只找那姑娘。

    差不多持续了半年,就连思卿坊的其他姑娘都认识这个有名的愣种了…

    姐妹们各种调侃、揶揄之词不绝于耳,说的都是什么愣种动情了、怕不是个傻子、估计想白嫖之类的话…

    而被点的那姑娘也只是笑笑,从不反驳。

    有一次那愣种喝酒喝多了…

    许是酒壮怂人胆的缘故,说要帮那姑娘赎身,还在思卿坊里嚷嚷,大家只当是笑话…

    可能他也知道自己出丑了,酒醒后便消失了一段时间…

    就在思卿坊府姑娘们都快忘了那愣种的时候,他却带着银子回来了…

    把能凑到的钱都拿来了…

    来思卿坊说要赎人,当众说要娶那姑娘,还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那姑娘哭的一塌湖湖。

    竹思思愣了好一会儿,始终不信…

    她不相信青楼里会睡出感情,也不相信会有这种能睡出感情的人…

    这两年中,思卿坊的姑娘被人赎走的不在少数,但多是有钱人赎回去当个偷腥用的通房丫鬟,最多也就是个妾。

    她修行至今数百年,还从没有听说过,有人会赎青楼女子回家当正妻的。

    她不信……

    她用涨价来为难那愣种,想让其知难而退,认清现实。

    而那愣种也无愧于愣种的诨号,察觉银子不够后,他又回家把地契拿来了…

    而相好的那姑娘也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塞给了那愣种,让他为自己赎身的同时,也跪地求妈妈成全…

    竹思思同意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后来她还被姑娘请去,以母亲的身份参加那愣种的婚宴…

    因为新娘身份的特殊性,婚宴上其实没几个人,而且大多是思卿坊的姐妹。

    那天的婚宴格外怪异。

    参加婚宴的一众姑娘们,显得有的出神,随了很多礼,也喝了很多酒…

    而竹思思就坐在婚宴的主位上,以母亲的身份喝着一对新人孝敬的茶水,没人知道她当时在想的什么…

    走前,她将那姑娘的赎身之资当做了嫁妆,还给了姑娘,又封了两份红包。

    在回去后…

    她的脑海中时常会浮现一个也曾说过要明媒正娶娶自己的身影,而且就像着魔似的,怎么都忘不掉…

    很怪…

    很怪……

    就在竹思思出神之际,忽然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回过神后有些疑惑的看向窗外。

    上次被那贼人占了身子,她恼羞成怒的不知吸了那贼人多少阳气,修为大进…

    而在融合那滴不知是什么血泪后,也不知得了什么造化,修为涨幅更是快的吓人,便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今的道行涨了什么地步…

    总之,很多很多…

    如今,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十数里外一阵火气升腾,显然是有人在斗法!

    动静那么大,修为肯定不弱…

    若是以她平常的性子,对此肯定是敬而远之的,更别提去看了。

    可此时她心头却隐隐生出一种‘应该去看看’感觉,那感觉很怪,甚至说不出来为什么…

    单纯的就是一种直觉…

    就仿佛…仿佛…斗法之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似的,很是突兀。

    竹思思站在窗边遥望斗法之地,眉头紧锁的思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去探探究竟,看看这直觉源于哪里。

    随后便收起玉佩,出了思卿坊。

    ………………

    废弃寺庙中…

    长眉老僧看到那突然出现的持扇虚影,又看到已经被火海淹没的自己,心头都颤了颤。

    而徐伯清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所能调动的阴阳二气本就不多,显化之身持续不了多久…

    故而一丝一毫都不敢浪费!

    当即便操控显化之身再次扇出手中的芭蕉扇,只是这次的目标不是悬于半空的造化炉,而是地面上已经燃起的寺庙!

    “再来一扇!

    那身形十数丈的显化之身再次持扇挥出,地上的燃起的火焰似乎都被这一扇之威压了下去。

    不仅是火焰蔓延的速度快了无数倍,便是再次腾起的火焰亦是凶勐了不止一筹!

    废弃的寺庙本来建在一座小山的山脚,之前的火焰还只是在寺庙中燃烧,在这一扇之下,火光已经蔓延至整座山头!

    目之所及,皆是火海!

    已经看不清其他东西了…

    徐伯清透过升腾的火气,看向那正在施法抵抗火海的长眉老和尚,随即微微一笑的念叨着:“最后一扇了…”

    说罢,显化之身对着老和尚所在的位置再次挥出了手中的芭蕉扇!

    在那无边火海中,一股凶勐的火气滚滚前行,犹如火海中的蛟龙一般,对着那老和尚所在的位置扑了过去!

    长眉老僧手中念念有词,此时他眼前除了火焰之外,已经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饶是身后法相显现的数丈金光抵御着火焰的侵蚀,他亦感觉到有些吃力。

    见放出的鬼物已经重新被召回白骨幡,当即挥袖收起长幡,准备再施手段与那纵火之人较量一番。

    可手段还没施展开,他那长长的眉毛却突然一抖,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心季之感!

    他心有所悟的伸手在眼前一抹,眼中灵光一闪而过,当看到那火海中一股火气直冲自己而来,童孔不禁一缩!

    下意识的便想到御使紫金钵抵挡,却发现自己的紫金钵已是遍体裂纹。

    再想闪躲却发现那股奔腾的火气范围实在太大,也太广,而且已经到自己的金光前了,根本闪躲不及!

    数丈金光在那奔腾而来的火气面前轰然破碎,火气直接冲到他面前!

    长眉老僧身上的袈裟法衣亮起一抹荧光,身后的金刚法相也随之收缩,似乎融进他的体内!

    他原本干干巴巴的身体像是充气似的瞬间壮硕起来,肌肉隆起,皮肤表面亦是渡上了一层偏暗的金光!

    用出金身后,他双手交叠在身前捏起不动明王法印,与那奔腾而来的火气撞在了一起!

    周边的火海仿佛静滞了一刹那,紧接着犹如火山喷发一般,炸响出惊天轰鸣的同时,无数熔岩飞溅向四周。

    便是那小山都颤了颤!

    长眉老僧口吐金血的从那爆炸的中心倒飞了出去,虽一身金身,却已是灰头土脸,便是长长的眉毛被火燎了半截。

    他落地后金身已经长至的数丈大小,脚下的火海也只能烧至他的腿部。

    只是此时他的眼睛也已经变的猩红一片,嘴角还挂着金色的血液,模样看起来狰狞可怖。

    “我要你死!

    见悬浮在半空的熔炉已经关闭炉口的横飞而来,对着自己的头颅砸下,他嘶嚎一声的伸手想要抓住砸下的熔炉。

    不曾想,飞来还只有常人高的熔炉,在落下时竟凭空大了数倍不止!

    此时他已躲闪不及,只能举手托住那熔炉的两条腿,感受到砸下的熔炉势大力沉,他后背又探出双臂,呈四手托天状的托住了熔炉的四条腿。

    他刚准备提着熔炉的腿将其甩开,却惊异的发现那熔炉竟然又是一沉!

    他托着造化炉,而此时的徐伯清已经立在造化炉上,呢喃细语的说道:“我虽没有金身,却也有大小变化之术,你也尝尝!”

    说罢,身形勐地涨大数十倍!

    如一个巨人似的站在造化炉上,紧接着运力往下一压!

    长眉老僧双目圆瞪,脚下的青石地面几乎在瞬间被被压塌碾碎,而他的受力的四臂、膝盖、与腰身陡然一弯,口鼻窜血的险些跪倒在地!

    随即咬牙切齿的用尽力量,将托在头顶的熔炉甩飞了出去…

    徐伯清见他竟能扛着造化炉与自己施法下压的力道,也是暗自心惊,随即脚下一滑,便感受到的造化炉竟被其甩飞了出去。

    他顺势提拳下压,在造化炉被甩飞的瞬间,一记重拳轰在了他的天灵位置!

    犹如金石相击一般,发出一声厚重的嗡鸣……

    只瞬间,长眉老僧的眼睛就像是浸血了一般,染上一抹血色,鼻窍中也再次流出金色的血液来。

    而徐伯清借着落下时占据的先手,一对拳头犹如打铁的重锤似的,接连在那金身上轰击,留下数个拳印…

    忽地…

    他挥出的拳头被只金色大手抓住,另一只刚抬起的手也被攥住了手腕。

    “打这么久了…”

    长眉老僧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双手擒住了对方的双手,咬牙切齿的说道:“现在轮到我了吧!

    说罢,他狞笑一声,将空出的两只手对着徐伯清的面颊轰了过去。

    他有不坏金身,极为耐打,相斗时可以失误无数次,但只要抓住一次机会,便可把局势扳回来!

    就如现在一般,眼前之人只会变化大小,却并无金身之法,如今被自己擒住双手,岂不如同待宰的羔羊?

    肉体,能扛得住自己几拳头?

    他口鼻窜血,脸上却带狰狞肆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两拳将身前这贼人打爆的场景。

    “……”

    徐伯清见他摆出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神色不经有些怪异,随即肩头也探出两只手来,一边一个的攥住了袭来的拳头。

    “……”

    长眉老僧见自己的拳头停在了他的面前,特别是看到他肩头探出的双手时,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你这金身只能生出四臂吗?”

    徐伯清好奇的问了一句,随即神色戏谑的说道:“我这大小变化之术,可不止是四臂~”

    说罢,他提膝顶重重的磕在了老和尚的裆部,肋下则是再次探出一双手,趁其失神之际,一手抠眼,一手锁喉!

    转找防御薄弱的地方招呼!

    与此同时,被甩飞出去的造化炉也再次飞了回来,有快又狠的直接砸在了老和尚的头上!

    那长眉老僧被打的头晕眼花,脚下踉跄,便是脑门上都凹下去了一块。

    徐伯清见状目光微动,抓住机会上前挥拳勐攻,一拳接着一拳,那‘铛~铛~’之声不绝于耳。

    而长眉老僧的金身也确实够硬,金身上虽说被打的凹下去一个又一个的拳印,却始终没有被打破的迹象!

    徐伯清手段尽出,便是手都打的酸疼,却迟迟不能将其击杀,也显得有些焦躁!

    他目光微微一动,伸手对着火海中的钵盂一指,轻呵道:“起!

    罩住四剑的钵盂佛宝颤了颤,随即轰然碎裂,诛、戮、陷、绝四剑犹如四道流光一般转瞬即至…

    诛、戮两剑刺入金身的左目;

    陷、绝两剑刺入金身的右目。

    四剑飞至,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长眉老僧惨叫一声的捂着眼睛倒飞了出去。

    “我还以为你不会疼呢。”

    徐伯清揉着酸疼的拳头滴咕一句…

    随即上前又锤了几拳,将其拎起后冷着脸说道:“都说真金不怕火炼,我倒想看看,我这真火能不能炼化你这坨金身!

    说罢,招来造化炉,翻开炉口,然后将那半死不活的一大坨金身塞了进去!

    “……”

第二零零章 为鬼讲经三百年的老和尚

    待将那半死不活的一大坨金身塞进造化炉后,徐伯清心神一动,当即拍了拍炉口…

    满山燃起的明黄色火海似的受到了造化炉的牵引一般,整片火海犹如龙吸水似的往炉口回涌。

    火海往造化炉中回涌的场面,丝毫不亚于之前如日悬空挥洒火雨!

    极为壮观!

    顷刻间,一整座小山的火焰便都被收回了炉中…

    就在他准备操控真火炼化那坨金身之时,忽然感觉某根因果线一颤,随即心有所感的往西南方向瞥了眼…

    与此同时…

    竹思思在远处踌躇不前…

    她跟着直觉来到了这里,也确实看到了真火焚山的震撼场景,为安全起见,她本想施法偷窥一下斗法的地点。

    不曾想那边的火气实在太重,她的小法术被冲天的火气干扰,根本无法看清是何方神圣在此斗法。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上前查探之际,却又突然感受到那斗法之地的火气居然迅速的衰弱了。

    她也知道,必定是斗法分出了胜负!

    同时她心中也有些焦急…

    斗法结束,胜者必然不会在此久留,而自己顺着直觉而来,若是什么都没看到,岂不白来一趟?

    她轻咬银牙,最终还是施展隐匿之法赶了过去,隔着老远便看到满山明黄色火焰回涌的壮观景象。

    待一片火海尽数消失,她也看清了在那熔炉旁还站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人影!

    是他!

    徐伯清……徐贼!

    竹思思呼吸一滞,脑海中一片空白,便是隐匿之法也在无意间泄露出了些气息。

    见那贼人忽然转头看向自己藏身的位置,她心头莫名一慌,瞬间便联想到了之前在思卿坊的种种…

    想到自己因为想套套京城的消息,将这贼人留下,反被他吃了豆腐,占了便宜…

    想到自己显现部分妖身,想着吓吓这贼人,结果没吓到他,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想到这贼人的厚颜无耻…

    想到这贼人夺了自己清白之身…

    想到这贼人事后还说要明媒正娶的娶自己入门…

    想到这贼人不知看到了什么,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想到这贼人留下一块玉佩,却又消失了大半年,连个消息都没有…

    在这瞬间,她想到太多东西了。

    久别多日,那贼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从未有消息传来,她心中亦是矛盾,既有些怨念,又有些思念…

    如今乍见,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方式面对这个既夺了自己清白之身,又像个孩子似的抱着自己取暖的贼人…

    既不知如何面对,不若暂时不见!

    她抿着唇角,架起遁光慌乱而逃…

    此时她如掩耳盗铃,又似自欺欺人一般,想着自己用了隐匿之法,那贼人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要逃离这里,他就不知道自己来过……

    “夫……”

    徐伯清见到竹思思的时候,面色不经一喜,刚准备伸手打招呼,却又见竹思思面色既羞又恼,慌乱的驾着遁光远去…

    转瞬间便没了踪迹…

    “……”

    他神色怪异的张了张嘴,挂在嘴边的‘夫人’一词也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对于这只蜘蛛精,他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源于夺了人家清白之身的愧疚。

    谁能想到,表面上是几十个姑娘妈妈的青楼头子,神色浪荡的鸨母,背地里居然还是个黄花大姑娘,纯情小妖精?

    这他娘的……谁能想得到?

    “既然已经看见了我,为何又要离去?难道徐某人这么不招人待见?”

    徐伯清眉头微蹙的滴咕一句。

    随即摩挲着下巴,思量着竹思思此举透露的信息与含义…

    想到她刚才离去时一脸慌乱之色,神色中既羞又恼。

    ‘慌乱’是她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羞’肯定是想到了和自己在一起时某些不能描述的事儿;

    那恼呢?

    她还在怨恨我?

    不应该啊,上次借着喝酒的由头,甜言蜜语,糖衣炮弹没少招呼,当时她明显已经被自己逗的消了火,不那么排斥自己了。

    那就是……

    徐伯清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面颊上也露出了几分会心的笑意。

    是时候重温一遍盘丝洞副本了~

    不过得先把眼前的事儿处理完…

    他目光微微一动,将心头的火热强行压下,随即摒弃杂念,闭目盘膝的坐在造化炉前!

    催动真火炼化炉中的金身!

    …………

    被誉为天堑沟的极阴之地中,阴气升腾,鬼物横行,普通人若是误入,只怕不消片刻便会阴煞入体而亡。

    而就在这样环境中,那天堑上却立着一座寺庙。

    那寺庙面积不大,也不知立在此地多少年月了,甚至连寺庙门口上的牌匾也已经看不清字迹。

    庙内并无无香客,只有成群结队的鬼物以及一位……老和尚!

    那老和尚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拨着念珠,然后讲经道义,哪怕底下的一众听客都是群孤魂野鬼,依旧乐此不疲。

    在很久以前,他还有一个弟子当听众,自从数百多年前那弟子滋生邪念偷宝叛逃后,他便再也没有了听众。

    后来……

    他便将目光放在了天堑沟中的一众鬼物身上,时不时便会抓一批回来,给鬼物们讲经道义,然后再放其离去。

    算是过把讲经的瘾…

    以至于这数百年中,天堑沟中的鬼物们都知道了天堑上有个‘十恶不赦’、‘面目可憎’的老和尚。

    劝鬼向善,这不是十恶不赦是什么?

    每每有只金色大手从天堑沟中掠过,就有一批遭了殃的鬼物嘶嚎着诸如:‘老和尚放开我,我不听!我不听!

    ’、‘上次就是我,这次怎么还是我?我不服!’、‘老和尚,有种你就杀了我!’这类言辞…

    而没被那大手捞到的鬼物,则都是一副心有余季或是幸灾乐祸之态,暗想又躲过一次。

    寺庙、老和尚、鬼物,这样的组合很是怪异,但在这天堑沟中,似乎却又显得极为寻常。

    今日,老和尚心有所感,依旧如往常一样伸手在天堑渊中捞出一批幸运鬼物,免费为他们讲经道义。

    他右手拨动着一串念珠,但左手却没有敲木鱼。

    因为那木鱼,早就被叛徒偷走了…

    而底下的一众鬼物们则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听着他念叨经文,诠释含义,皆是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姿态。

    而老和尚也不以为意,或者说早已习惯了。

    忽地,正在念经的老和尚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拨动念珠的手微微一顿。

    不仅声音顿住了,便是一双浑浊的眼中亦是有些失神。

    底下的一众鬼物都是多年受害的‘老街坊’了,也都知道念经的老和尚乃是真正的高人,一尊真佛!

    见其出神之态,底下的一众鬼物茫然的对视了一眼,皆是相互摇头。

    显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数百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老和尚露出这般怅然若失的姿态来。

    一只体态凝实的厉鬼犹豫了一番,问道:“老和尚,怎地失了神?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对啊对啊。”

    另外一只长着牛头的鬼物亦是跟着附和一句,瓮声瓮气的说道:“要有事你就去忙,这经什么时候不能讲?”

    见有鬼开头,其他鬼物也都开口,纷纷劝其有事忙事,下次再讲。

    “……”

    老和尚看着底下的一众鬼物,那双浑浊的眼睛中似乎也恢复了些神色,似是感慨,又似是缅怀的说道:“我那逆徒的因果断了,应该是死了。”

    “……”

    刚才还嘈杂不堪的寺庙为之一静。

    一些年轻的小鬼不知其意,也不敢吱声;

    而一些年代久远的老鬼都是知道其中隐秘的,也知道自己一行鬼能有今天,都是拜那叛徒所致!

    “死得好!

    一只老鬼叫呵一声,随即看向蒲团上的老和尚,恨恨地说道:“那不为人子的东西,死了也好!”

    他声音一顿,随即又说道:“老和尚你也莫要伤心,当初我们一些老东西也见过你那徒弟,知道那人不是好相与的。

    你是想着感化他,但是他呢?

    偷你佛宝、偷你佛法,叛逃师门,我说一句他良心都让狗吃了不过分吧!?

    以前我不好说,现在死了,我就说难听一点,在座的都是鬼,但就‘做人’这一块而言,在座的鬼都比你那混账弟子强!”

    “不错!死的好!”

    那牛头鬼亦是跟着说道:“咱们天堑沟里不是没有能打的鬼,要不是你拦着,咱早就出去将那混账东西撕了!”

    这不是假话,多年以来,天堑沟中有许多受不了折磨的鬼王主动请缨想要出去,帮老和尚抓回那个叛逃的弟子,但都被他拒绝了。

    “老和尚,都快三百年了…”

    最先开口的那只厉鬼意有所指的说道:“你那弟子什么品性你应该知道,没有你束缚,他一个人在外闯荡这么些年,得犯下多少业障?”

    “我倒不是因为他死伤心…”

    老和尚看着底下的一众恶鬼,只叹了口气的摇摇头,说道:“主要是我想那木鱼了。”

    他声音一顿,唉声叹气的说道:“给你们讲了三百年的经,也有三百年没敲那木鱼了,今日不知怎地,突然念的慌……”

第二零一章 真佛临世!

    “……”

    那牛头鬼讷讷的说道:“那我去沟下寻块木头,帮你做一个过过手瘾?”

    “不必了…”

    老和尚摇摇头,叹了口气的说道:“我还是想敲自己的那个。”

    “……”

    最先开口的那只厉鬼闻言目光微微一动,问道:“老和尚,你想出去了?”

    “是有点。”

    “你不是说你那弟子施了屏蔽天机的术法,找不到他了吗?”

    “是啊,现在他死了,师徒因果也断了,我隐约能感觉到他死在了哪…”

    老和尚叹了口气的说道:“想去把那木鱼寻回来了,可惜啊…”

    “……”

    那只厉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当即支起了身子,说道:“老和尚你等等!”

    说罢直接走出了寺庙…

    而老和尚见状也隐约猜到他去干什么了,并未加以阻止,只是显得有些失神。

    随后叹了口气的走出寺庙;而一众听经的‘幸运鬼物’对视一眼,也都跟了出去。

    不多时的功夫。

    天堑沟中已是阴云密布,似是有什么绝世大凶出世一般!

    在十数只鬼王的带领下,形态各异的厉鬼从阴云中飞出,分布天堑沟两侧,随即对着沟底厉声呵斥道:“胆敢踏出天堑半步,定教尔等神魂俱灭!”

    “神魂俱灭~~”

    “魂俱灭~~”

    “俱灭~~”

    “灭~~”

    “……”

    天堑沟的特殊地貌形成了一个天然回音的环境,那些鬼王阴森可怖的声音亦是在沟中回荡…

    那只厉鬼重新回到寺庙前,见老和尚已经出了寺庙,说道:“我就传个话,他们都决定帮你守这天堑。”

    他声音一顿,随即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们修为不足,最多也就能守十日,信不信由你。”

    “十日……”

    老和尚呢喃一声,随即看了看立于天堑沟两侧的一众鬼物,显得有些出神…

    而天堑沟两侧的鬼物们也都在看他,有的咧嘴一笑,有的神色戏谑,有的摇了摇头,虽形态各异,却无一鬼说话。

    而寺庙中出来的一众鬼物,在那只传话厉鬼的带领下,也都默契的加入到了天堑沟两侧的鬼物队伍中。

    “十日…”

    那老和尚似乎也回过了神来,那张数百年未曾笑过的老脸上不知为何挤出了个干巴巴的笑容,应道:“够了,够了……”

    说罢,化作一道金光远去,只留下一句:“回头我让你们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听听我的木鱼的声。”

    “……”

    底下的一众鬼物闻言皆是咧嘴笑出声来,交代似的仰头叫呵道:“老和尚,把那混账东西的魂魄带回来,我要把他剁碎了喂噬魂虫!”

    “对对对,要是有尸体的话,记得把尸体也带回来,我带下去喂狗!”

    “没尸体,骨灰也行…”

    “……”

    …………………

    徐伯清也不知自己炼化了多久…

    许是几个时辰?又或是几天?

    真金怕不怕火炼他不知道,但是他能确信,自己的真火肯定能炼化金身!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见自己皮肤表面一闪而过的暗澹金泽,神色不禁有些怪异。

    起初,他只是觉得那老僧的金身实在耐打,自己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他还是半死不活的。

    便想着塞进炉中将其炼化,也省的他还有别的手段翻身。

    可炼化是炼化了…

    只是造化炉在炼化的过程中,却如施展了《吸星魔功》一般,直接将那一大坨金身炼化成了荧光,当了蕴养熔炉的养料!

    而造化炉又是他显化出了,算是身体的一部分,以至于他自身也得了好处。

    很怪……

    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身修为靠自身修行得来的估计最多也就三成,剩下的七成都是靠堆量吸上来的。

    只不过以前是靠施展《吸星魔功》吸,而现在变成了造化炉炼。

    本质上并无区别…

    徐伯清摒弃杂念,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在炉口伸手一招,将炉中那十八枚还没来得及炼化的佛珠招了出来。

    与其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不知是何材料炼制的布袋,灰扑扑的不甚起眼。

    但是能在炉火中待这么久,肯定也不是凡物。

    他将那布袋扯开瞅了瞅,却见里面黑魆魆的,便是自己的天目法眼都看不真切,

    又伸手进去摸索一番。

    不曾想,那布袋外面看着不大,手伸进去却摸不着边,似乎是个没底的…

    便是一只胳膊塞进去都没摸着边!

    “空间法器?”

    他目光微动的滴咕一句,随即心有所悟的拎着布袋的底部用力抖了抖,却见袋中掉出一堆小东西,而那些小东西脱离口袋后却又都迎风便长。

    一把白骨黑幡,一个光滑蹭亮的木鱼和木鱼棒,一个显然也是法宝或是佛宝的白玉手镯,以及一大堆经书道卷和杂物。

    那白骨黑幡他先前算是见识过威能了,不仅有呼唤阴风之能,那黑魆魆的幡面里面似乎养了很多厉鬼!

    就之前那长眉老僧施法压住的时候,若非自己和造化炉涌出的真火恰好克制邪物,遇见那些厉鬼估摸着得吃大亏!

    那木鱼和木鱼棒他同样也见识过,当时被敲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险些不能自持,威能同样不弱!

    白玉手镯他没见识过,估摸着是那长眉老僧还没来得及施展,便被逼出了金身。

    这三件宝物,加上被自己收进造化炉的十八枚佛珠,与那能罩住自己四剑的钵盂,算起来足有五件佛宝!

    不对!

    他将目光放在那灰扑扑的布袋上,若是算上这个布袋,那便是六件了!

    而且这六件宝物中,布袋有须弥芥子之效,除了白玉手镯没显示过威能,其余的宝物威能具是不差!

    这长眉老僧哪来这么多宝物的?

    难道和尚都富?

    徐伯清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多想,自己的‘弟子见面礼’总归有了便是。

    忽略掉一些无用的杂物,他又满心欢喜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倒出来的各种经书道卷上。

    之前他和长眉老僧说的‘自己修行时日短,见识浅,手段少’,并非假话!

    他现在的攻击手段有四剑和造化炉相辅,倒是不差;但是术法手段确实少的可怜,甚至……还不会飞!

    那长眉老僧又是养鬼,又是梵音,又是念咒,还有法相加持和不坏金身,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而且从那白玉手镯还没来得及用便可看出,他说不准还有些手段没来得及用出。

    若是能在这些经书道卷中找到一些可以修行的术法手段,弥补自身短处,那此行真就圆满了!

    只大致的看了看目录,确实找到了些术法神通的修行之法,只是经文道卷这些东西须得耗费时间琢磨。

    一时半会难以消化。

    他长长的舒缓一口气,随即将一众经书道卷收回布袋中打算带回去慢慢研究,随即将目光放到那几件法宝上。

    这些玩意多是佛宝,而自己并非佛门修士,想用的话须得祭炼一番才行。

    徐伯清正准备将那几件佛宝扔进造化炉中祭炼一番,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惊呼:“缘主手下留情!”

    “……”

    寻迹而来的老和尚运起天眼通,寻找那逆徒身死的地方。

    待天眼通察觉到一片焚迹的小山后,面皮不禁一抖,他阅历非凡,自然能看出这是被某种灵火烧过的痕迹…

    同时,他也看到了那片废墟中唯一立着的人影,以及身边的熔炉。

    见那熔炉不似凡物,炉中的火焰更非凡火,又见自己的布纳袋在对方手中,哪还能猜不出自己那逆徒就是被对方所杀?

    失神了刹那,见其正准备将自己的木鱼扔进那熔炉中,他面皮一抖,也顾不得偷窥了,紧忙遁过去喊道:“缘主手下留情!”

    “……”

    徐伯清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化成了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心头也是一惊。

    实在太快了!

    当天目法眼扫视一番后,他童孔更是一缩,因为在这老和尚的身上,他看到了和嫂子敖岚相似的气象!

    真仙!

    不对,对方很明显是佛门修士,应该叫真佛才对!

    先前自己所炼化的长眉老僧便是佛门中人,而现在却又突然来了一尊佛门真佛,这两者要说没关联,他是不信的……

    徐伯清目光微微一凝,只觉得自己修行以来,遭遇最大的危机便是此刻了!

    身边的造化炉亦是蠢蠢欲动,便是四剑也从炉中飞出,在他身后摆出剑势来…

    “缘主莫要误会!”

    老和尚也看出了对方显露的敌意,叹了口气的解释道:“我并非寻仇而来,也不是你的敌人。”

    “哦?”

    徐伯清惊疑一声,问道:“那大和尚你为何而来?”

    “唉……”

    老和尚看向那木鱼,看向那面白骨黑幡,看向那布袋和十八枚佛珠,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我有个小故事,不知缘主可愿听听?”

    “巧了不是…”

    徐伯清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恰好我这也有个故事想讲,不知大和尚愿不愿意听?”

    老和尚闻言也能大致的猜到他所讲述的故事是什么,当即双手合十,一脸苦相的盘膝坐下,应道:“缘主请讲,老和尚洗耳恭听。”

    “……”

    徐伯清见状微微一愣。

    也觉得这大和尚是个妙人,随即同样盘膝坐在了满是焦土灰尘的地上,开始讲述起京城的‘剖腹取子’桉来……

第二零二章 弟子多,愁啊…

    老和尚见他全无形象的也坐在焦土上,身边的灰尘却四散不沾其身,不禁暗叹自己那逆徒死的不冤…

    待听到鬼子母‘剖腹取子’,害的京城百姓人人自危,他面上苦相更甚几分。

    只这大半年,京城受害之人已有数十;那这逆徒叛逃的三百年中,又得造下多少杀孽?

    “我来此想要讨个说法,结果他不由分说的便祭佛宝想要杀我灭口。”

    徐伯清声音一顿,随即意有所指的问道:“大和尚,你是佛门真佛,修为与眼界自是非凡,依你之见,此人的品性如何?”

    “老和尚不过是个修行佛法的人罢了,当不得缘主的真佛之称。”

    老和尚摇了摇头,随即叹了口气的说道:“此人冥顽不灵,死得其所,多谢缘主为苍生除此大害。”

    “不敢当…”

    徐伯清摇摇头,笑道:“大和尚,我的故事讲完了,那你的故事呢?”

    “缘主先前说述之人,其实是我弟子…”

    老和尚沉吟了一会儿,还是缓缓的将自己与长眉老僧之间的师徒因果关系道了出来…

    老和尚法名空衍,原本是西方娑婆洲域的一位佛门高僧,感悟佛法修行以达瓶颈后便外出云游…

    想着寻一处宝地,再寻几位有缘人收入门下,建个法场,弘扬佛法。

    在云游途中…

    见一伙山匪贼人欺凌无辜百姓,他便出手将那些无辜百姓救了个下来…

    不曾想那贼首见高人当面,当即遣散手下贼人,哭鼻抹泪的说愿放下屠刀,求空衍将自己收入佛门,修行佛法。

    而空衍独自一人云游多日,恰有寻有缘人收入门墙的念头…

    观那贼首品性虽然顽劣,但身具慧根,求佛亦是心诚,便心软将其收入了门下…

    想着这新收的弟子虽然品性不足,但只要聆听自己讲经道义,迟早有一天会被无上佛法感化,到时亦是一桩功德。

    而那贼首皈依佛门后,也确实装出一副被佛法洗礼杂念的模样…

    后来…

    空衍老和尚途径天堑之地,见沟中阴气浓郁,鬼物横行,似是底下藏着什么大凶之物。

    他自持修为便往天堑最深处探寻一番,却发现那沟底最深处犹如无尽深渊,似乎直通冥冥,不在此界…

    那里阴气逼人寒透骨,腥风扑鼻味钻心,污秽浑浊一词都难以形容那里的环境。

    便是河水都是血色,里面遍布阴邪虫蛇,更有无数怨魂野鬼沉溺其中…

    而大凶之地,也确实藏着大凶之物。

    那里藏着一只不知修行多少年月的绝世凶鬼,其实力之高绝,竟丝毫不比空衍这尊佛门真佛差!

    双方大战一场,那恶鬼虽占据地利,但空衍修行的佛法也对邪祟有克制作用。

    虽打的昏天黑地,却难分胜负…

    最终那恶鬼差了半招,受了重创后逃入到了天堑沟的更深处;

    但是藏在天堑沟中的无数冤魂恶鬼也都被那大战惊醒…

    有些安分守己的倒还好,有些滋生邪念的,想要出去为祸人间…

    空衍也知此事轻重,更知此事权因自己而起,便在那天堑上修建了一座寺庙,当做自己的法场,镇压那沟中躁动无数冤魂恶鬼…

    多年来兢兢业业,也不知渡化了多少想要出天堑沟的冤魂恶鬼。

    他也用心栽培那弟子,甚至还想着将自己的衣钵传承给他,以等自身圆寂后让其接替自己的位置,继续镇压天堑沟…

    哪曾想…

    他那弟子的修为虽日渐精进,但其品性却依旧顽劣,也根本没有打算舍身取义在天堑沟待一辈子的打算…

    后来找到机会,更是偷其宝物逃了出去。

    这一晃,就是三百年……

    “……”

    徐伯清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聆听老和尚的故事,由心感叹道:“空衍大师不忍鬼物祸害人间,舍身在那天堑边镇守数百年,徐某人佩服,佩服!

    “哪有什么舍身不舍身的…”

    空衍老和尚摇摇头,苦着脸说道:“我擅闯天堑沟是因,与那鬼神斗法是因,那些冤魂恶鬼被斗法惊醒是果,我在天堑上守着同样也是果…

    所为所行,皆在‘因果’之中。”

    “哈哈哈哈…”

    徐伯清抚掌而笑,随即用揶揄的口吻说道:“大师云游是因,不忍匪贼害人出手是因,动了恻隐之心收徒便为果…

    那大师将那逆徒教的太好,而他却叛逃出师门为祸人间,他的作为所行不知是为因呢?还是果呢?”

    “与我而言,是我识人不明的恶果…”

    空衍老和尚叹了口气的说道:“与他而言,叛逃出师门为祸是为因,死于缘主之手是为果,所为所行同样也在因果之中…”

    “因果……”

    徐伯清微微颔首的念叨一句,意有所指的问道:“空衍大师感受到弟子已死,此行寻来是为了沾更多因?还是想了结什么果呢?”

    “既不想沾因,也不想了结什么果。”

    老和尚摇摇头,说道:“缘主无须多虑,那逆徒身死于缘主之手尽在因果之中,老和尚又怎想平白沾染因果呢?”

    说罢,他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几件佛宝上,缅怀似的说道:“老和尚来此,只是想寻回曾经的小物件罢了…”

    “哦~~”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那‘哦’音拖的很长,随即抚掌笑道:“看得出来,空衍大师极重因果,恰好徐某人也是…”

    他声音一顿,随即意有所指的咋舌道:“那与我而言,接手‘剖腹取子’桉是为因,鬼子母为祸民间被我抓到是为果…

    与空衍大师的弟子而言,那鬼子母是他豢养的,当为因,他施法将我抓到的鬼子母摄走是为果…

    我寻来讨要说法是为因,他不由分说想要杀人灭口也是因;

    他死于我手是为果,而他的这些东西作为我的赔偿也是果…

    空衍大师,不知我与你那弟子之间的因果论,分析的可有偏差?”

    “……”

    空衍老和尚似乎也知道他的想法了,叹了口气的摇摇头,道了一句:“缘主所言并无偏差。”

    “你…我…他…”

    徐伯清指了指对面的老和尚,又指了指自己,随后又指了地上的焦土黑灰,说道:“既然我们三者之间的所为所行都在因果之中。”

    他声音一顿,随即又指了指边上的几个物件,笑道:“那依空衍大师所言,这些小物件,归属于谁呢?”

    “理当属于缘主……”

    空衍老和尚一脸苦相的摇摇头,随即说道:“老和尚并非无理之人,也并非是想抢夺缘主之物。”

    他声音一顿,随即叹了口气的说道:“只是有些小物件在三百年前确实都是我的随身物件,如今那逆徒身死,我也想将其赎回去做个念想,还望缘主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

    徐伯清听到他说的是‘赎回去’,而并非是‘要回去’,当下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

    “与徐某人而言,些许身外之物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他先是叹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无奈的说道:“若是以前,这些东西大师要拿走也便拿走了,就当结个善缘,徐某是断然不会说二话的。”

    “哦?”

    空衍老和尚惊疑一声,有些好奇的问道:“听缘主所言,可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需要外物化解的烦心事?”

    “不错…”

    徐伯清微微颔首。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的解释道:“最近两年,徐某人收了几个弟子。

    本来是件好事儿。

    但是吧,我自己对修行都是一知半解的,而我那几个徒弟又都是妖身,人妖殊途,我也传不了她们什么法。

    而当时我又初为人师,心情很是畅快,想着既然传不了她们什么法,便用其他外物弥补一下。

    于是便和门下的弟子说了句‘既入我门下,我这当师父的理当有所表示才是’。

    也就是俗世所说的师门见面礼…

    空衍大师你也是当过师父的,应该能理解我当时的感受吧?”

    “能…”

    空衍老和尚微微颔首,说道:“师徒关系乃是大因果,老和尚虽识人不明,但收那弟子教导时并未有半点藏私,也是想让其传承衣钵的。”

    他声音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呵呵的说道:“缘主不仅修为高深莫测,更是有教无类的收妖修为徒,此番心胸,空衍佩服,佩服!”

    “大师过誉了…”

    徐伯清不以为意的摇摇头,说道:“万物有灵,人也好,妖也罢,只要心存善念,与我而言便无甚区别。”

    这番话算是说进空衍老和尚的心里了,便是面上的苦色都消散了几分……

    “善!”

    老和尚似的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的问道:“那听缘主所言,想必是被那‘师门见面礼’难住了?”

    “是难住了。”

    徐伯清微微颔首,长叹一口气的解释道:“话既然出自我这当师父的口,那这师门见面礼自然是要给的…

    起初还好,门下弟子也少,凑凑也还是能把那师门见面礼凑出来的。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陆续又有弟子拜入我门下,念及心诚,我也同意了。”

    他声音一顿,满面愁容的说道:“也不怕空衍大师笑话,便是现在,我这当师父的还欠着门下弟子的师门见面礼呢,愁啊。”

    “……”

第二零三章 是时候探探蜘蛛洞穴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空衍老和尚哪还能不知他的话外之意…

    他指了指一旁的几个小物件,问道:“缘主可是想将这些小物件祭炼一番,然后当那师门见面礼赠给门下弟子?”

    “大师慧眼如炬…”

    徐伯清微微颔首,说道:“这些佛宝与我虽无大用,但威能各个不弱,祭炼一番赠与门下弟子,也算圆了我这当师父的心意。”

    他声音一顿,随即意有所指的解释道:“大师莫要误会,这是之前的想法,如今大师来了,自然得商议出个两全之法…”

    他话中没有一句提的是‘换’,但是话里话外透露的却都是‘手头紧,想要拿回东西可以,但得拿东西来换’…

    “缘主要此也是为了赠与弟子…”

    空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说道:“不若这样,老和尚我用身上的东西和缘主置换一两件,定不教缘主吃亏,如何?”

    “甚好…甚好!

    徐伯清抚掌而笑,说着招招手,将那几件收缴来的宝物摄在身前,笑道:“不知空衍大师想要置换何物?”

    “……”

    空衍看到那几件宝物不经也犯了难。

    其一,这些东西本来是自己拿出来准备建立法场的,如今却又要置换才能回到自己的手中,便是以他的心性也觉得啼笑皆非;

    其二,原本只想换回木鱼的,但看到这些东西不免又被勾起思绪,心有不舍。

    那木鱼肯定是要的!

    他还是小沙弥的时候,便一直将那木鱼携带在身边,敲之不仅能开智,还能劝生灵向善。

    这三百年来他虽然一直在讲经道义,但手头没敲这木鱼,总感觉缺了什么;

    白骨幡原来是天堑沟底下那凶鬼之物,那凶鬼被重创后,逃回天堑沟深处,此物算是收缴来的战利品…

    那凶鬼持此幡时,在天堑沟中呼出的阴风甚至能吹散人神魂,而且还有号令阴邪鬼物之效,威能骇人。

    这东西很是邪异,流落在外,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那十八枚灵珠合在一起的念珠本是一对,他自己手上还有一串,同样也是十八枚。

    两串念珠共计三十六枚灵珠乃是他云游四海时花费数百年收集所得,浑然天成,互为表里,后又施以佛法加持,威能极强。

    本想他是想留给弟子当做日后证真身之宝的,不曾想却被那逆徒偷走了一串。

    布纳袋有须弥芥子之效,虽不能摄人,但只要施法催动,甚至能摄入一座小山进去,很是神异;

    那白玉镯攻防一体,持之轻于鸿毛,祭出重若万钧,不仅有开山裂石之威,还能变幻大小,束人身灵…

    这些东西,都是他精挑细选带出来为建立法场弘扬佛法,或是为弟子准备的宝物,如今却沦落到这般地步。

    何其可悲?

    空衍老和尚从地上支起身子,右手一招,一柄九环锡杖便立于地面之上;左手一招,一串念珠亦浮与掌上。

    “不瞒缘主,自这些东西被那逆徒偷走后,三百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出天堑,如今身上已无他物。”

    他颇为无奈的轻叹一声,随即说道:“这九环锡杖乃是我御敌兵器,持之有佛法加持,开山裂石只是等闲;

    而这串念珠想必缘主也已经见识过了,那串念珠与我手中的这串是为一对。

    这两串念珠互为表里,其上共有灵珠三十六枚,暗合天罡之数,两串念珠共同祭出,威能无匹,远非十八枚灵珠可比。”

    “……”

    徐伯清有些心惊的同时,也看出了老和尚的无奈,同样支起身子笑问道:“不知空衍大师想要置换那些物件?”

    “就……木鱼和那白骨幡吧。”

    空衍老和尚解释道:“我来此本只想换回木鱼的,但是这白骨幡本就出自天堑沟的凶鬼,很是阴邪,流落在外恐生事端,理当同带回去。”

    说着,他施一佛礼的说道:“两物置换两物,还请缘主成全…”

    “空衍大师。”

    徐伯清有些诧异的问道:“这九环锡杖上佛光熠熠,观之心宁,更是你御敌之兵,你就这么置换了,不觉得可惜吗?”

    “诚如缘主所言。”

    空衍老和尚笑了笑,说道:“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虽有些不舍,却也只是不舍罢了。”

    “倒是我着相了。”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挥手运气将那木鱼和白骨幡送了过去。

    而空衍老和尚见状同样将手中的九环锡杖和那串念珠抛了过去。

    大家都是体面人,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便不存在黑吃黑的情况发生。

    老和尚将白骨幡收入袖中,摩挲着手中的木鱼,持棒轻敲了一下,听闻声音依旧,面上不禁露出了抹久违的笑容。

    见那缘主此时亦是左手捻着念珠,右手挥舞着九环锡杖,他不禁笑道:“缘主此番倒是有点像我佛门中人了…”

    “哈哈哈哈…”

    徐伯清只是笑了笑,用揶揄的口吻说道:“徐某人六根不净,尤好女色,这辈子是当不了出家人了。”

    “呵呵呵~”

    空衍同样笑着将木鱼收回袖中,见那些物件已经不属于自己,当下又叹了口气。

    随即好心提醒道:“这些物件上佛性深沉,缘主若想将这些物件赠与门人弟子使用,须得好生祭炼一番。

    那三十六枚灵珠皆是灵物,根基不浅,又恰逢天罡之数,被我那逆徒盗走时其实还未祭炼完成。

    缘主若是精通阵法,祭炼时可融些阵势进去,威能应该倍增;

    九环锡杖受佛法加持,已生灵蕴,缘主无须太过祭炼,只需法力催动便可御敌,佛光普照,驱散缚魅,持此丈者,等闲邪祟难进其身;

    而布纳袋有须弥芥子之效,虽不能装人,但可摄物,而且便是一座小山都能装得进去,特殊场合或有奇效;

    而那白玉镯催动后不仅能开山裂石,还有可大可小,束人身灵之效。”

    “……”

    徐伯清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拱拱手笑道:“多谢空衍大师提醒。”

    “天堑无人看守恐生事端,我也不好在外久留,就不打扰了。”

    空衍老和尚同样施以佛礼回应,随即叹了口气的说道:“难得碰到缘主这般修为的仙道高人,却无时间论道辨义,实为憾事。”

    说罢,就在他准备驾起遁光回去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句:“大师留步!”

    “……”

    徐伯清叫停空衍后随手一挥,便将手中的九环锡杖抛了回去。

    “这……”

    空衍微微一愣,看着被抛回到自己手中的九环锡杖,不解的问道:“缘主这是何意?”

    “徐某并无他意。”

    徐伯清摇了摇头,笑道:“只是觉得空衍大师舍身镇守天堑数百年,乃是在世真佛,岂能无御敌之兵?”

    “可是……”

    空衍老和尚似是想说些什么。

    “大师勿要多虑。”

    徐伯清笑呵呵的说道:“我们的交易在刚才已经完成了,现在是我敬佩大师的为人,将九环锡杖回赠与大师。”

    他声音一顿,随即意有所指的笑道:“我取的这些物件已经足够为门人弟子做师门礼了。

    况且,这九环锡杖已生灵蕴,刚才我拿到的时候便已经感受到它的不舍了,我相信大师对他同样不舍。”

    “……”

    空衍老和尚看着手中的锡杖,久久不言。

    那木鱼是他当小沙弥时便携带在身旁的,这锡杖是佛法精深后便一直伴随在身边降妖伏魔的。

    若非身上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他又如何舍得将其拿出来置换?

    他不在犹豫,将九环锡杖收下后苦着脸施一佛礼,说道:“缘主此番赠礼太过贵重,老和尚承情了。”

    说罢,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在袖口中摩挲一番,取出一块约莫成人拳头大小的石头。

    那石头色分五种,极为绚丽,表面还氤氲着一层荧光,看起来很是神异。

    他随手一甩,将那五色石抛入徐伯清的手中,随即笑道:“缘主勿要多虑,此石乃是我云游时所得。

    材质颇为特殊,法力催动还会绽放毫光刺人眼目,我虽不知其名,却也能看出应当是块得了造化的灵石。”

    “哦?”

    徐伯清惊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五色石,只觉得这玩意沉甸甸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待用真气探查一番,确如空衍所说的那般会绽放刺目毫光,不经有些稀奇。

    他打趣似的笑道:“大师你回赠我的宝物看不出有何功效,这我可不承情啊。”

    “呵呵呵,缘主说笑了…”

    空衍老和尚笑着摇摇头,说道:“缘主赠我九环锡杖,而我赠与缘主一块留之无用的石头而已,又怎敢让缘主承情?”

    他声音一顿,说道:“此物我留之无用,缘主祭炼宝物时将其熔炼进去,说不得还能增加些威能。”

    “有道理。”

    徐伯清微微颔首,随即拱拱手笑道:“那就不和大师客气了。”

    “呵呵呵,老和尚也不久留了。”

    空衍老和尚身边金光乍现,似是惋惜,似是感叹的说道:“只恨时间紧促,无缘与缘主论道辨义,日后缘主若是有空,可来天堑做客,老和尚定当扫榻相迎!”

    “大师保重。”

    徐伯清拱拱手,正色说道:“有时间徐某人定会前往,到时你我二人再论道辨义不迟。”

    “静待缘主~”

    空衍说罢,化作一抹金光远去。

    “妙人~”

    徐伯清见那金光远去,心头一动,也感受到一根新的因果线搭在自己身上,不用多想也知道,定是空衍的。

    这算是……结交了?

    他暗自咋舌,欲行大事,手头的人脉自然是越多越好…

    而此行不仅从源头上解决了‘剖腹取子’桉,还顺带着解决了自己这个当师父的‘面子礼’的问题,同时还结交了一位佛门真身…

    怎么想都是赚麻了…

    徐伯清回过神后看了看四周,随即又想到前不久竹思思来过却又慌乱离去的事,当即心头也热切了几分。

    将一众杂物塞进布纳袋中,随即对着洪阳城方向而去。

    是时候探探蜘蛛洞穴了……

第二零四章 落我手里,不亏的~

    洪阳城中…

    西厂的探子不知接受到了什么命令,驾快马赴京而去…

    而思卿坊中为生活操劳的姑娘们或是在补觉,或是起身送客,又或是沐浴补妆准备迎接新的一日。

    二楼的某处雅间前,几个姑娘满面愁容的凑在一起,轻声的商议着什么。

    “妈妈这是怎么了?”

    依依瞥了瞥楼道尽头的房间,挑着秀眉嘀咕道:“自从上次出去一趟,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了,谁也不见。”

    “谁知道呢?”

    另外一位叫媛媛的姑娘给几位姐妹打了个眼色,促狭的说道:“你们说,妈妈是不是想男人了?”

    “我看像!”

    边上的巧巧煞有其事的附和一句,随即问道:“桃红那事儿你们忘了吗?”

    “桃红不是嫁给那痴情种了吗?妈妈这事儿这和桃红又有什么关系?”

    “上次那愣种足足有一个多月没来,那会儿的桃红也是茶不思、饭不想的,妈妈现在不也是这般?”

    “嘶……这么一说还真像!”

    媛媛闻言从牙缝里嘬了口凉气,随即又有些不解的说道:“可是妈妈也不接客啊,更没听说有相好的。”

    “妈妈是不接那些臭男人。”

    依依摆摆手示意她们凑近一些,随即才说道:“但你们忘了大半年前的事儿了?”

    几个姑娘闻言微微一愣,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事?”

    “嗨,你看看你们的记性…”

    依依鄙夷的扫视一圈,随即才说道:“当时有人来思卿坊闹事,连这洪阳城的城尹都来了,说我们思卿坊里藏有狐狸精,还要查封我们思卿坊。”

    她声音一顿,意有所指的说道:“还记得当时是谁出面解决的吗?”

    “我记得,是徐公子!!”

    被她这般提醒,媛媛也反应了过来,眼睛放光的说道:“当时徐公子恰好在我们思卿坊做客,还点名要妈妈作陪。

    那徐公子好像……好像在妈妈的房间中待了一天一宿呢…

    后来洪阳城尹带人来闹事,徐公子亮出身份,那城尹直接吓晕了,然后又被吊在城头,愣是被人用石子打死了。

    我记得那徐公子走的时候,好像还叫依依转交给妈妈一块玉佩来着。”

    “对啊!”

    依依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道:“那玉佩我看过,不管是质感,还是水色,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而且当时来了好多人,还称徐公子为督主,那徐公子的身份必然显赫。

    而徐公子又在妈妈房间里带着一天一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不发生点什么事?你们信吗?”

    “对对对!!”

    巧巧也跟着附和道:“自从那件事之后,妈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很少在外人前露面了,便是坊内的生意都交给花姨打理了。

    而且,上次桃红出嫁后,妈妈回来就有些思绪不宁,心不在焉的。

    加上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没准儿妈妈还真是动了凡心,想男人了呢。”

    “啧啧啧…”

    媛媛咋舌几声,随即轻声问道:“那怎么办?”

    “要不……”

    她秀眉一挑,促狭的说道:“要不咱姐妹几个帮妈妈挑个精壮俊朗的男人送进去,让她老人家解解馋?”

    “去去去,什么馊主意。”

    依依没好气的拧了她一把,说道:“妈妈若真是想男人了,那想的也是如徐公子那般的神仙人物,什么阿猫阿狗的又岂能入得了妈妈的法眼?”

    “也是…”

    媛媛闻言面色一垮,颇为沮丧的嘟囔道:“可是那徐公子和咱们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有什么办法嘛。。”

    “等等!”

    巧巧突然惊呼一声,她正对着楼道扶手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楼下的景象。

    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事一般,紧忙凑到扶手边看了看,见有位身着月白长衫的俊逸男子进了坊间,正与楼下接待的姑娘细节拉扯,紧忙招呼身边的几个姐妹。

    “咱们说的徐公子,是不是他?”

    “……”

    几个姑娘闻言神色茫然的凑了过去,看到楼下的身影后皆是一脸不可置信之态。

    她们在大半年前与徐伯清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刚才谈论到了,印象更深几分,来人的气度与容貌不是徐公子还能是谁?

    “这…这还真是徐公子?”

    “天老爷,说什么来什么?”

    “……”

    几个姑娘见状不由惊呼出声。

    而刚刚踏入思卿坊的徐伯清因穿着、容貌、气度皆是不俗,接待的两个姑娘自是不留余力的上前卖好。

    “官人,里面请嘛…”

    “公子,可有相好的?”

    “……”

    两个姑娘娇滴滴的上前招待,又蹭又拽的展示着思卿坊的待人之道。

    徐伯清见这思卿坊的姑娘依旧讨喜,颇有种故地重游的感慨,当即笑着摆摆手,说道:“我是来寻人的。”

    “哎哟~”

    他左手边的姑娘娇嗔一声,随即痴痴的笑道:“公子寻人归寻人,也不妨碍顺便寻欢嘛。”

    “是呢,来都来了。”

    右手边的姑娘亦是附和着调笑道:“官人都来这神仙地了,若是不交代点东西就走,岂不可惜?”

    “哈哈哈哈。”

    徐伯清闻言笑着摆摆手,用揶揄的口吻说道:“交代肯定是得交代的,但是不能交代在你们身上,不然就是害了你们。”

    “官人说的是什么话。”

    边上的姑娘还以为他是有相好的,掩嘴偷笑道:“坊中的姑娘都是姐妹,官人便是交代在我们身上,那姐妹儿也不会责怪的。”

    “不妥不妥…”

    徐伯清摇摇头,本想道一句‘我想把好东西都交代给你们的妈妈’,但一想,这玩意可能过不了审,只能作罢。

    就在此时,他心有所悟的抬头看了眼,却见二楼有几个姑娘正盯着自己看。

    看着还都挺眼熟…

    其中一个姑娘应该叫依依,当初自己还让她转交给竹思思一块玉佩来着。

    见其看来,他摆摆手打个招呼。

    “徐公子看到我们了耶。”

    二楼那个叫巧巧的姑娘见状眼睛都亮了几分,痴痴的笑道:“还和我打招呼呢?”

    “胡扯!”

    身旁的媛媛紧忙将其挤到一旁,对着楼下的徐伯清摆了摆手中的香帕,嬉笑道:“徐公子分明是在和我打招呼。”

    “你你你…骚蹄子,不要脸!”

    “我不管,就是我!”

    “……”

    就在她们为‘徐公子是在和谁打招呼’争执之际,心思细腻的依依早就拎着裙摆溜下了楼。

    “奴家见过徐公子。”

    “不必多礼。”

    徐伯清摆摆手,笑道:“一别多日,依依姑娘倒是越发漂亮了。”

    缠他身旁的两位姑娘见坊中的头牌姑娘来问候,当下还以为是其相好的,也便知趣的退下了。

    “公子谬赞了。”

    依依轻笑一声,说道:“不过奴家能有幸得公子夸赞,这日后的身价说什么也得再涨个几两银子。”

    “哦?”

    徐伯清惊疑一声,不解的问道:“徐某人的夸赞还有这般妙用?”

    “那可不?”

    依依抿着唇角,笑吟吟的恭维道:“徐公子乃是神仙般的人物,旁人若问,奴家就说徐公子都夸赞了,就得值这个价。”

    “哈哈哈哈。”

    徐伯清闻言抚掌而笑,待回过神后才问道:“你妈妈在不在坊内?”

    “妈妈是在坊内,只是……”

    依依见他来此果然是寻妈妈的,当即露出个会心的笑容,随后指了指二楼的一个房间,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是妈妈现在不见人。”

    “不见人?”

    徐伯清不禁惊疑一声,随即眉头微蹙的问道:“为何不见人?”

    “此事说来话长。”

    依依给他打了个眼色,随即将其领到二楼,与刚才的几个姐妹汇合。

    几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为其讲述着妈妈的事,以及她们几个姐妹的猜测。

    “……”

    徐伯清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据她们的猜测,根由出在自己身上。

    他随即像是抓住了重点似的,问道:“几位姑娘的意思是,你们妈妈自从参加桃红姑娘的婚宴回来后,就有些思绪不宁,心不在焉?”

    “是!”

    依依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道:“不过那会还好,可自从前几日妈妈出去一趟回来后,除了叫我们送酒进去外,就没出过房门,更不见人。”

    “嘶……”

    徐伯清从牙缝里嘬了口凉气。

    竹思思前几日出去了一趟,回来后闭门不出,大概率就是遇见自己的缘由。

    那她参加桃红婚宴回来后就有些思绪不宁,心不在焉,这又是何意?

    他目光微微一凝,想到了自己当初为了从她口中套出点修行界的信息,也曾说过要娶她,莫非是因为这个原因?

    触景生情?

    这……

    若是别人的话,多少有些假。

    可竹思思不是别人,而是只蜘蛛精,并且还是只修行数百年仍然保持完璧之身的纯情蜘蛛精。

    当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候,她对男人的态度就如猫耍老鼠一般,很厌恶男性。

    而自己坏了她清白之身,她是恨自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食肉寝皮的那种。

    这样的性格,应该与她没化形之前的经历有关,属于心门紧锁,很难对异性产生好感的一类妖。

    只是自己用先强后软的姿态,外加糖衣炮弹和PUA,强行顶开了她那扇紧锁的心门。

    看似阅历很是深厚,实则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任由自己涂抹乱画,所以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完全有可能!

    那……缘由在我!

    徐伯清理顺其中的逻辑后,不禁抚掌而笑,对着周边的几个姑娘说道:“劳烦依依姑娘取些酒水,然后带我去一趟你们妈妈的房间。”

    依依闻言眼睛一亮,意有所指的问道:“徐公子这是要去解开妈妈的心结咯?”

    “不错。”

    徐伯清微微颔首,说道:“你妈妈的心结因我而起,自然也得由我亲自打开,莫要多问,去准备吧。”

    “那奴家就先祝公子马到成功了。”

    依依笑吟吟的拉着几个姐妹准备酒水去了。

    徐伯清见状微微一笑,随即也出门去了隔壁街的一家首饰店中,选购了一支外形精美的女性发簪。

    他把玩着手中的发簪,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咋舌道:“夫人啊夫人,连你们思卿坊的女儿都在帮我…”

    “落我手里,不亏的……”

第二零五章 蛛网内,到底谁才是猎物?

    竹思思的房间中…

    一只小蜘蛛躲在阴暗的角落中,足下还踩着一根蛛丝,那蛛丝连接着它已经织好的网,只要有猎物落入网中,它便可凭此第一时间感应到…

    不知何时,一只小飞蛾一头撞在了网上,蛛网颤动,那蛛丝亦跟着颤动。

    等待多时的小蜘蛛感受到了蛛丝的颤动,顺着网便爬了过去,毒牙刺入飞蛾体内,待那飞蛾不在挣扎,吐出蛛丝将其裹得严严实实。

    那是它的猎物!

    竹思思就坐在桌旁,一手托着腮,一手捻着酒盅,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她那张妖娆妩媚的厌世之容上还挂着些许绯红。

    而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面镜子…

    那镜子中显现的画面,赫然便是徐伯清与依依、媛媛几个姑娘碰头的画面。

    她就静静的喝着酒,看着那个臭男人或是神色凝重,或是眉头紧锁,又或是会心而笑,神色无喜无悲…

    “这贼人还知道打探情报?”

    其实在徐伯清踏入思卿坊的时候,就如那飞蛾落入网中似的,就已经被竹思思感应到了。

    起初她看到那臭男人寻来时,心中还是有些惊慌的,甚至想着躲起来不见了事。

    但冷静下来后仔细思量了一番,自己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躲他?

    要论事,也是那贼人坏自己清白之身在前,是他对不起自己,要躲也应该是他躲!

    况且沾了那般因果,也躲不了…

    既然躲不过,不若……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最终她咬着银牙,既羞又恼的留了下来,寻思着给那臭男人一个机会,看他怎么表现…

    再决定怎么对待他……

    她就以‘猎物’的姿态,在暗中观察着真正的‘猎物’会以什么样的姿态而来…

    当看到那贼人使唤依依等人,自己又出门买了支精美的发簪,一副胜券在握之态时。

    竹思思抿着唇角,险些笑出声来。

    她神色有些戏谑,又有些羞恼的轻哼一声,滴咕道:“这贼人莫不是把我当成了不谐世事的小姑娘?

    认为一支发簪就能将我打发了?”

    待看到那贼人重新回到思卿坊,而依依、媛媛等女儿也取来了酒水往自己的房间而来。

    她目光微动收起桌子的镜子,随即拎起酒壶,随后仰起粉脖将壶中酒水尽数灌入口中。

    紧接着面容一转,变幻成思卿坊鸨母的模样,装出一副醉醺醺的失神之态来,静待自以为是猎人的‘猎物’上门……

    随着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依依的声音:“妈妈,依依给您送酒水来了。”

    “你自己进来就行。”

    “好~”

    门外的依依脆生生的应了一声,随即将手中的盛有酒壶的托盘交给了身旁的徐公子。

    徐伯清微微颔首,给她们打了个眼色后才推门而入。

    见竹思思哪怕背对着房门依旧显现出一副酗酒买醉之态,他亦是暗叹一声,将房门合上后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夫人何故酗酒?”

    “你……”

    竹思思听到声音,装出一副诧异的姿态看着突然出现在身旁的贼人。

    她醉眼朦胧,却只是轻哼一声的转过脸去,冷声说道:“要你管?”

    “嗯?”

    徐伯清放下手中的托盘,坐在她身旁,正色说道:“夫人是我还未娶过门的妻子,我不管谁管?”

    “……”

    竹思思闻言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什么时候成你还未娶过门的妻子了?”

    “就上次。”

    徐伯清意有所指的笑道:“上次我说要明媒正娶的娶夫人过门,夫人不是没拒绝吗?”

    “那我也没同意啊。”

    “那我可不管,没拒绝就是同意了。”

    “……”

    竹思思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哪怕有了些心里准备也被这臭男人的脸皮惊住了。

    她轻哼一声的想要取过酒壶,不曾想那贼人却突然出手,抓住了自己手腕。

    “不准喝了。”

    徐伯清抓住她的手腕,柔声宽慰道:“夫人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这闷酒有什么好喝的?”

    “呵,说出来…闷酒…”

    竹思思冷笑几声,神态戏谑的说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骗夫人什么了?”

    徐伯清闻言一愣。

    “你说我……”

    竹思思醉醺醺的指着自己,说道:“是你还未娶过门的妻子?”

    “对!”

    “那我倒想问问,这世间有谁会把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扔在青楼大半年,期间音信全无?嗯?”

    “……”

    “嗯?”

    竹思思见其神色讪讪不知如何作答,用揶揄的口吻说道:“怎么不说话了?徐伯清,徐大官人~”

    “唉……”

    徐伯清长叹一口气,神情诚挚的解释道:“夫人应该也知道,上次我离京时有任务在身,一别多日,对夫人是朝思暮念,每每想起夫人,无不牵肠挂肚。”

    “……”

    竹思思看着他真挚的眼神,诚挚的神情,心神不禁一乱,当即拍开他的手,抢过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水用以掩饰。

    她喝完酒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哼的一声的质问道:“以你的身份,你要真有那份心意,为何一封书信都无?”

    “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徐伯清神色讪讪地说道:“夫人应该也知道,我是西厂督主,是宫里的人,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宫中的身份…嗯…其实是个阉人。”

    “咳咳咳……”

    竹思思刚喝口酒水,听到他说自己在宫中的身份是个阉人后,瞬间便被那酒水呛着了。

    “夫人,别喝了…”

    徐伯清见状紧忙抢过她手中的酒壶,然后乘机帮其拍拍背,顺顺胸中气。

    “你…你……”

    竹思思见他满脸无奈的姿态,再也绷不住的笑出声来,秀眉一抖一抖的笑道:“你…你在宫中的身份是个…是个阉人?”

    “此时说来话长,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和你说…”

    徐伯清见她神色中多了些许笑意,说道:“我在宫中的身份是阉人,包括我那些下属也是这么认为的,这让我如何书信?”

    他声音一顿,颇为无奈的说道:“难不成我一个‘阉人’,天天书信传到思卿坊?”

    “就算你写不了书信,那回京后呢?”

    竹思思闻言轻哼一声的再次将脸绷住,意有所指的说道:“你可别说你刚回京。”

    “夫人你怎么就不肯信我呢!?”

    徐伯清神色中也有些不耐,反问道:“我回京是有些时日了,但你认为我在闲着?那永和帝要举办水陆法会的事你不知道吗?多少修行之辈已经聚在京城伺机而动?”

    他深吸一口气,将回京后发现大梁气运消失,京城中江湖术士作乱,妖魔鬼怪潜伏的事一一说出。

    着重强调自己为天下苍生调查气运消失,为黎明百姓带西厂办桉两事。

    什么抄裕王家,斩江湖术士,烧城皇庙,抓恶鬼,斗邪僧,不管有的没的,都将其讲述的跌宕起伏,凶险万分。

    在他的话语中,他化身为见不得人间疾苦的大善人;

    化身为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为桉件呕心沥血的好官;

    化身为力排众议亲自监斩王爷,为民请命的清流;

    化身为不愿和光同尘,进城皇庙斥骂一府城皇不作为,一心只为万世开太平的圣贤……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怅然若失的说道:“夫人,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愿遭雷劫加身!

    他自问,这些事儿确有其事,只是这些事儿稍微艺术加工了那么一丢丢。

    “……”

    而竹思思,信了,不信不行。

    在她眼中,徐伯清的形象渐渐高大饱满起来,仿佛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辉…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贼人,只觉得自己对这贼人了解的实在太少,太少,同时也觉得自己赌气之事和他所做之事相比,犹如莹草皓月。

    他神色有些茫然,心头竟没由来的升起一种‘我是不是错怪他了?’的感觉。

    “来时匆忙,只来得及为夫人买支发簪,第一次为女人买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夫人心意。”

    徐伯清叹了口气的支起身子,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事,将袖中的发簪取了出来,在手中摩挲一番后轻轻地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他长长的舒缓一口气,随即落寞的说道:“我知夫人心有怨气,也怨我,如今发簪既已送到,夫人是扔也好,戴也罢。”

    他声音一顿,只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就不想在这碍夫人眼了,告辞。”

    说罢,也不在多言,只怅然的转身离去。

    “……”

    竹思思咬着下唇,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发簪,她能感受到,这贼人似乎真想走了。

    她能感受到,这贼人先前在说出‘夫人你怎么就不肯信我呢’之时,就已经有些不耐了,但还是压着这份不耐解释完了。

    如今,解释完,他要走了…

    此时的徐伯清也有些焦躁。

    他本想来一手以退为进的,结果一直走到门前也没听见挽留之词,当下只能暗叹每个女人的体质都不一样。

    若是温婉如水的陈太后,断然不会让自己有起身离开的机会;

    若是外强中干、反差极大的张皇后,在自己起身要走的时候,她就知道该好声留人了;

    可是,竹思思这性子未免也太烈了些,这招对她行不通,这可如何是好?

    徐伯清驻足在门前,转过身后叹了口气的说道:“夫人,此次一别,下次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走前能不能让我再看看你的真容?”

    “……”

    竹思思闻言心神一颤,压着嗓音的点点头,道了句:“好。”

    说罢,起身撤去了身上的幻化之术,露出那张明明娇柔妩媚,却又看什么都像带着点嫌恶之感的厌世之容。

    “……”

    徐伯清呼吸一滞,当目光看到她脚踝处朦朦胧胧的细腻黑丝时,喉结不禁上下滚动,由心称赞一句:“夫人真美。”

    “……”

    竹思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所透露的尽是倔强与委屈。

    两人一个是假意要走,实则不想走;一个是明明想留,却又不知怎么留。

    一时间,两人相识,竟无言以对。

    徐伯清沉吟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的说道:“可惜徐某人缘浅,这辈子算是看不到夫人戴上我送的发簪了。”

    “……”

    竹思思抿着唇角,将桌上那发簪拿在手中,伸着手说道:“你帮我。”

    徐伯清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还是羊装露出几分诧异之色,随即笑道:“好!”

    你知我心怀不轨,我知你故作矜持。

    两人对视一眼,唇角皆是勾出一抹笑意,仿佛所有的不耐与怨气都在此刻消散殆尽。

    徐伯清接过发簪,而竹思思亦是坐在了梳妆台前。

    他插发簪的动作很慢,也很轻柔,就是不知为何眼神总是下意识的往人家修长的腿部瞄,时不时的还会道一句:“夫人真美。”

    “这话你已经说第七遍了…”

    竹思思看着梳妆镜中的贼人贼眼,心中暗喜的同时,面上却又摆出不屑的神态来,嗔怪道:“这枚发簪你准备插到什么时候?”

    “准备插到夫人不怨我为止。”

    “……”

    徐伯清见她没好气瞪了镜子中的自己一眼,压不住贼心的同时也壮起了贼胆,说道:“能不能冒昧的问夫人个问题?”

    “问呗…”

    “夫人这袜子,是自己织的吗?”

    “用些小法术织的。”

    “可还有别的颜色?”

    “颜色?”

    竹思思不解其意的瞥了眼自己腿部露出的一截袜子,解释道:“我想要什么颜色,就可以织出什么颜色的袜子来,就是觉得黑色显得庄重一些罢了。”

    “漂亮…不是…庄重,是庄重!”

    徐伯清闻言心头一颤,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竹思思变成自己的形状!而且是从内到外,从心到肺都得是自己的形状!

    “夫人,你真美…”

    “第八遍了。”

    竹思思闻言似娇似嗔的白了他一眼,随即挑着秀眉,轻哼一声的问道:“我怎么感觉你是对这袜子说的?”

    “袜子是点缀,美的是夫人…”

    徐伯清深吸一口气的问道:“夫人,我有个朋友对这种袜子挺感兴趣的,他也想织出这种袜子来,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嗯?”

    竹思思惊疑一声,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朋友是卖袜子的?”

    “嗯……是…是…”

    徐伯清将发簪固定好,手顺势下滑落了在她肩头,随即躬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夫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

    竹思思呼吸一滞,只觉得面颊如火烧一般,便是皮肤上的细密绒毛都竖了起来。

    “你…说…”

    “别怕,别怕…”

    徐伯清见她似是失了神却没有拒绝自己,又见镜子中的美人儿面颊犹如火烧,却还是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当即在其耳边亲昵的蹭了蹭,随即又在她面颊上轻啄一口。

    “我那朋友对袜子挺感兴趣的,我想帮他摸一下袜子的质感,测一下尺寸。”

    “……”

    竹思思见他色与魂授的模样,哪还能不知他那朋友就是他自己,当即似笑非笑的说道:“我那柜子里有现成的,要不你去摸摸质感?测一下尺寸?”

    “……”

    徐伯清下滑的双手不禁一顿,讪讪的说道:“夫人说笑了,这得穿在人身上才能摸出最真实的质感,测出最精准的尺寸。”

    “哦~~”

    竹思思一副恍然之态的点点头,随即笑道:“可是…你朋友对袜子感兴趣,你帮他代摸什么质感?测量什么尺寸?嗯?”

    “我……”

    徐伯清面色一僵,咬牙切齿的说道:“我那朋友就是我!”

    “噗…呵呵呵…”

    竹思思见他恼羞之态,当即掩嘴笑出声来。

    “那我就当夫人同意了~”

    徐伯清也知道她在笑话自己,当下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直接见她转过身来,然后蹲在她身旁,粗鲁的将她脚上的鞋子脱掉,捧起一只细细把玩起来…

    他自问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在那细腻质感、朦胧之美、以及那精巧可人的小脚面前,竟也被晃的眼睛都有些发花…

    太美了…

    竹思思见着他的痴迷之态,也知道是时候将‘猎物’收入自己的网中了…

    随即抿着唇角,褪去了另外一只脚上的鞋子,顺着他的胳膊慢慢撩拨了上去…

    徐伯清只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挑动了一下…

    随后才发现,美人儿的另外一只小脚不知何时竟也已经褪去了鞋子,而那抹细腻的黑色正从自己的胳膊慢慢上滑…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抹细腻的黑色便已经滑到了脖颈,在自己的脖颈与面颊上轻轻蹭动着…

    竹思思双手负于身后的撑着身子,一只小脚轻蹭着他的面颊,勾魂夺魄般的撩拨着他的贼心与贼胆…

    “美吗?”

    “美!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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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人间筑仙庭介绍:
徐伯清本想买个修仙游戏消遣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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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骂着黑心小作坊开发商,一边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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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运道龙困井,一朝得势入青云!!我在人间筑仙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人间筑仙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人间筑仙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