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送饭
白锦儿听说,徐匪总算是叫了人去看林娇儿,
并没有怀孕。
难为她也骗过了徐匪两个月,也不知究竟是徐匪太傻,还是太过于相信自己的青梅,
以至于林娇甚至不需要花费什么精力去琢磨,就能轻易地用这个拙劣的谎言将男人骗的团团转。
白锦儿还听说,林娇儿被莫一钟关了禁闭——也就是勒令林娇儿不能出院门罢了。徐匪已经好久没回院子了,想来,林娇儿这次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伤了他的心了。
不过,白锦儿并不多关心这些事情,
毕竟林娇儿要的是白锦儿的命,白锦儿要的只是她的不好过罢了。
白锦儿倒不怕林娇儿来找自己的麻烦,她最近估计烦恼的都是怎么叫徐匪原谅自己,要还真能分出精神来害自己,也就只能证明,徐匪在林娇儿心底没那么重。
趁着这个机会,白锦儿还能做些自己要做的事情。
比如,
想办法和杨思雨见一面。
杨思雨被关在山寨里专门用来囚禁那些不听话的,又不能立刻杀了的人的地方。听其他人说,那地方叫“地牢”,
既然是牢,想来不是什么好去的地儿。
那日凌山倒是答应了自己不会杀杨思雨,但是究竟会对男人做些什么,白锦儿却是拿不准的。估计着凌山并没有彻底对自己放松警惕,所以白锦儿并没有出来就接着四处打听那地牢在的地方。
她是个极小心谨慎的人,
有时或许显得太过于畏缩了些。
但杨思雨的莽撞显然已经失败,白锦儿可万万千,不想在看到认识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了。
等了约莫五日,白锦儿才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机会——凌山叫自己,每日去给杨思雨送一顿饭。
这于情理是不妥的,
毕竟白锦儿这时候名义上,还是徐匪的女人。地牢里看管的都是大男人,白锦儿一个女子往那里去给人送饭,说出去也不好听,
可白锦儿知道,这还是凌山的试探。
这男人虽然看着模样粗犷,但心思还意外的多。
白锦儿自是不怕,她坦坦荡荡地接了这个责,立马做好了一碗汤饼,就叫莫一钟领着自己去地牢。
“小丫头,”
说是地牢,其实从外面看,就是个小屋子,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外面晃悠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手里还各拿着一柄大刀——白锦儿正要进去,忽然就听见身后,莫一钟叫了自己一声。
她疑惑地转过头,
“怎么了莫叔?”
“咳咳,”
莫一钟咳嗽几声,往白锦儿的方向走了几步,
“我知道,这姓杨的小子是你朋友,”
“但是你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
“有些事情不该做的,有些话不该说的,你心里要有个数。”
说着,莫一钟还抬头看了看守门的那两个壮汉一眼,意有所指。
白锦儿手里挎着竹篮,听见莫一钟的话之后,对着他咧了咧嘴角,
“莫叔你放心,”她开口说道,“我明白的,我也就送个饭,大当家喊我做的,我明白。”
“嗯。”
莫一钟看白锦儿的表情,知她是说的进道理去的,点了点头。
“去吧。”
“哎。”
白锦儿走进了屋子。
这件不算大的小屋里面看上去和外面一样破,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在角落里摆着一张落了灰尘的木桌子,
白锦儿看到角落里有个翻开的木板,走过去一看,就看见一条延伸向下,黢黑的甬道,
还真是地牢。
白锦儿将篮子挎在了左手上,慢慢迈步走下去,右手扶着墙。
还好,道路并不像是白锦儿想的那样狭窄,而是越往下越宽的;走着走着,前面的墙壁上,也亮起了一盏油灯。
不过怎么说,这环境也是有些诡异的。白锦儿鼻端嗅到淡淡的灰尘味道,皱了皱鼻子。
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台阶,只是往下走,墙上的油灯逐渐多了起来,也终于不像刚才那样,只是朦朦胧胧的一阵光,稍远些的距离就看不清的了。
往下走,再走没多久,白锦儿就走完了台阶,来到了一个台子上。
再往前看,就看见一个又一个被分割成的小间。
只是和白锦儿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种地牢不同,这底下的小隔间,都不是完全用木头分割开的,
非要说的话,倒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屋子,
能供人居住的那种。
不过或许是为了好观察隔间里的人在做什么,所以前面还是白锦儿比较熟悉的那种,粗壮的木桩。
“你哪儿来的?”
白锦儿正专心致志地观察着这儿的情况呢,忽然就被旁边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连忙转头看过去,原来在她站着的台子旁边,下来的那排楼梯下面,坐着个男人。
男人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若不是他开口说话,怕是白锦儿真的注意不到那儿还有个人。
怪吓人的。
“我是大当家叫来,送饭的。”
“送饭?”
男人和白锦儿说着话,身子却没有动。
“下去第三间,”
“弄完快点儿出来,别在这儿逗留。”
“知道了。”
白锦儿于是不敢再在原地停留,赶忙迈步下了台子,往前走去。
这儿倒没关着多少人,白锦儿斜眼偷瞟着,那些小隔间基本都是空着的。
走到男人说的第三个隔间之后,白锦儿果然瞧见了坐在角落稻草里,兀自发呆的杨思雨。
“咳咳,”
杨思雨转过头来,
瞧见是白锦儿挎着篮子站在外面,男人原本灰暗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白小娘子!”
“你无事吧?”
白锦儿摇摇头。
杨思雨身上倒没什么受过拷打得痕迹,
不过想想也是。
他要逃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不需要什么严刑拷打的,要不杀了,要不丢山里去。
这天寒地冻的冬天被丢进山里,就算遇不到什么野兽,怕是也难活着走下山的
差不多也是判了死刑了。
只是毕竟还是被关着,所以杨思雨的脸色灰白着,身材也瘦削了不少。
“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你先吃吧。”
第六百三十八章 怀孕
汤饼是那个坐在阴影里的男人打开门,摆进去的。
“你还不走?”
那男人面相倒是长的不吓人,白锦儿觉得还有点眼熟。只是那一双眼睛在这满壁的油灯晃悠的底下,
黑黢黢地瞧着慎人。
不知道为什么白锦儿被他这双眼睛看的有点害怕,她微微低头,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开口道:
“不好意思这位郎君,这人是我朋友,我想和他说会儿话,可以吗?”
男人鼻子粗重地喷了口气,又走着回到了他刚才坐着的那个角落里,再一次将自己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之中。
留下白锦儿,悄悄拍了拍胸脯。
她转回头看向已经端起面碗的杨思雨,
“杨公子,你还好吧?”
杨思雨已经许久没吃过热乎的东西了,虽然白锦儿挎着这篮子在雪地里走了会儿功夫,但是因为竹篮上面白锦儿特意盖了厚厚的一块布,所以现在还是温热的,
杨思雨捧着那带着温度的汤碗一下没忍住,差点眼泪就要流了下来。
“唉,”
“是我太天真了,才没有听你的话。”
“杨公子知道就好。”
白锦儿没有压低声音,也没有刻意地将声音抬高。她用自己正常的声音说话,眼睛,却是对着杨思雨眨了眨。
“几位当家待我们这样好,你还想着逃跑,”
“实在是伤了几位当家的心。”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你担忧家中长辈的心告诉大当家了,”
“想来大当家怜你一片孝心,这次不会过多责难于你。只是你毕竟是做了错事,还是要受些罚的,想来这几日,便是大当家对你的惩罚了。”
“你可千万记着,”
“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
白锦儿说完这些话以后,又对着杨思雨眨了眨眼睛。
杨思雨捧着碗抬头与白锦儿对视,四目相对良久,良久,
白锦儿看见他低低叹了口气。
“白小娘子说的是,我以后,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
“那就好,”
白锦儿心中松了口气,
“那公子快些吃吧,这天冷了,一会儿饼就凉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
白锦儿理了理衣裙,与抬头望着自己的杨思雨对视。她轻微地朝着男人点了点头,杨思雨也与她做了同样的动作。
出来的时候,白锦儿和那男人说了一声,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的要坐在阴影里,于她而言,实在是看的不舒服。特别是那男人黑洞洞的眼神,
就好像一条冰凉粘腻通体漆黑的蛇吐着猩红的信子,要顺着脚背往自己身上爬。
一直到出了地窖,
那种感觉都依旧粘在白锦儿的背后挥之不去。
她和莫一钟又顺着来时的道路走了回去,一路上莫一钟有说有笑,倒是看着心情很好。白锦儿应和着脸上也挂着笑容,内心的心情,却始终不轻松。
希望凌山真的能遵守同自己说过的话,不要为难杨思雨吧,
白锦儿的脑海中,依旧是有着淡淡的不安感。
希望之后不要再有什么坏事了吧,
她这样想到。
……
木柳娘怀孕了。
白锦儿听见这穿的消息,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没底的鞋走在石子路上,怕什么就来什么。
白锦儿多希望,木柳娘是和林娇儿一样的假孕,是装的;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木柳娘又不想着去讨沈丘的喜欢,怎么可能装孕呢?
况且这件事情并不是木柳娘亲口告诉白锦儿的,而是她那日从厨房出来回屋,碰巧听见站在路边的女人们议论的。
二当家新抢回来的那个女人怀孕了,
有个方脸的姑娘这样说道。
哎哟那二当家可不得高兴坏了?咱们这三位当家里啊,也就大当家有个儿子,二当家和三当家屋里,可一个孩子都没有的。头发泛白的妇人说道。
可不是,你说那关十一娘嫁给二当家都多少年了,整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亏她还好意思到处摆她那副主母的做派呢?
谁说不是呢,你别瞧啊,她平日里和谁说话都是笑眼模样,就是这样的女人啊,心才狠着呢。估计面上待那个怀孕的女人如何如何好,心里啊,还不知道多恨呢。
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的茶余饭后的闲谈总是真假难辨的,
有时候是你无从听到的真相,有时候是饱含主观臆断的揣摩。要当笑话听,却又不能只当笑话听。
白锦儿听了只觉得小手臂发麻,快步从议论的三人旁边走过,抓紧了手中的篮子。
她回屋原地踱了半天步子,这才决定了,要去木柳娘那边瞧上一瞧。
结果才去到院子外面,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沈丘的声音:
“冷不冷啊,饿不饿,想不想吃点儿什么,”
“你说句话啊倒是,你哑巴了不成?”
除了沈丘,还有就是关十一娘在旁边搭话,跟着沈丘劝木柳娘的声音。
白锦儿在外面驻足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这儿不仅有白锦儿听见声音的两人,原来门口还站着厉娘——女人靠在门板上怀抱着手,就这么随便的一个动作,便能瞧出了万种的风情。
她本来是看着木柳娘屋子里面的,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之后便转过头来,瞧见是白锦儿,一双柳叶眉高高地挑了挑。
“哼,可真是热闹啊今天,”
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厉娘直起身,扭着腰肢从白锦儿的身边走过。
白锦儿的眉头微蹙,走到了木柳娘房屋门前。
果然真如白锦儿所听到的那样,
沈丘坐在床边,木柳娘的旁边,而关十一娘则站在另一边,弯着腰凑到木柳娘的面前。
至于被两人围住的木柳娘,此时脸却是一派的白灰色,
甚至比白锦儿那天见到被关在地牢里面几天的杨思雨,比他的脸色都还要难看的多了。
木柳娘双目无神头发散乱,呆呆地坐在床上,既不说话也看人,
任凭着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如何得喋喋不休。
“哎哟!急死我了!”
沈丘着急地一拍大腿,人猛地站起来,眼睛余光正好瞧见出现在门口的白锦儿。
“哎小弟妹你来的正好!”
“快过来劝劝她!”
第六百三十九章 如何劝
两人出去,只余下白锦儿与木柳娘。
白锦儿在门口站了会儿,还是迈步走到木柳娘身边。她缓缓蹲下身子,抬头看着依旧怔怔,和宛如失了魂魄一般的女人。
她看木柳娘没有理会自己,
便低下头去,望向女子的小腹处。
木柳娘穿着宽大的衣袍,应该是沈丘怕她着凉,所以又在外面给她披了一件,
羸弱的身躯藏在衣袍下面,愈发的看不显晰了。
白锦儿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木柳娘的小腹上。
白锦儿的手惯来是温暖的,
即使是隔着布料,那样的温度也能传到女人的身上。
于是原本僵直如木一般的木柳娘,身子开始动了——她开始缓缓的颤抖,越来越激烈,最后如同筛糠一般,豆大的泪珠子断了线似的从眼眶中掉落。
白锦儿掏出手帕,沉默不语地替木柳娘擦着眼泪。
......
白锦儿站在灶台前,瞧着面前空荡荡的灶台,叹了口气。
她心中默想,很快地就看见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小堆的花生,还有一只猪蹄,
她此时却是懒得去想,旁的人会去想什么了。
老实说,白锦儿此时,脑袋也很乱;其实她早应该想到的,最坏,不也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就是现在这样子的结果,
白锦儿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劝她,若是要劝的话,又该如何劝......
她不知道。
如今木柳娘有了身孕,这孩子,虽说的残忍了些,却成了木柳娘逃离这个地方的,一种阻碍。
他们若是能走,这孩子该如何带着,
带着,先不说多大年纪的孩子,能适应的了这跋山涉水,逃亡的路程,就是真的叫他们逃出去了,木柳娘带着这个孩子回家,想来,又要遭受旁人的揣度和非议。
可若是不带,
这孩子,就和当年的徐匪一样,
在山贼的窝子里长大,未来也会加入这群杀人越货的人吧。更何况,沈丘也实在不是一个好父亲的模样,
孩子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明明应该是未可知的,却已经叫人怀抱了悲观之感。
这叫白锦儿为了难,
她不由得想起从前,从各种新闻报道和杂志报刊上面看到的,那些孩子千里寻母,千里寻父的故事,
那些被拐卖去大山里,去异乡的女人,多少是因为孩子,明明可以回家的机会就在眼前,却还要被迫放弃的。而那些狠下了心要了离开的,便只能与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分离,
再见面的时候,还要被孩子视作抛弃家庭的仇人。
这便是世间无可奈何悲凉之事,
无论是怎样的选择,终究是难以两全。
白锦儿独自坐在厨房之中,将拿出来的花生剥壳。猪蹄已经事先丢进了灶灰中,利用灶灰的温度将外面的杂毛燎尽;手中的花生只剥壳并不将那层红色的外皮去除,毕竟虽然煮出来不大好看,但是那层红皮还是很营养的。
燎好的猪蹄洗净,用刀剁成小块,白锦儿在锅底铺上姜片和葱结,再将猪蹄放进去倒满了清水。先用大火将水烧滚,再抽离掉一些柴火转成小火,花生仁并不需要现在就放进去,等猪蹄炖的软烂了,再放进去也不迟。
当然,白锦儿并不是只煮这么一道花生猪蹄汤就罢了的,
她怕木柳娘不肯吃,还是打算做些开胃的小菜,务必让木柳娘吃下东西去才是。
稍微想了想,
白锦儿又从系统中拿出了些木耳,还有些胡萝卜,
鸡蛋这里有,就不需要白锦儿再用自己的了——木耳是从前摘了晒干的,白锦儿也留了许多在身上。
将小锅坐上煮白粥,白锦儿将木耳泡发洗净,又将胡萝卜切成碎丁。
鸡蛋调入少许的清水打散,然后撒上胡萝卜丁,上锅蒸熟;至于木耳呢,白锦儿则是打算做凉拌的,焯水过熟之后,放一点点辣椒圈和蒜末姜末,再淋入香醋。
除了要用来和猪蹄一起煮的花生之外,白锦儿用擀面杖将剩下的花生碾碎了,用一个小碗装好。她用小锅将冰糖熬化,然后将花生均匀地在冰凉的石板上铺开。
她寻常用来做花生糖的工具没带出来,留在锦官城,教了林信云做米糖。
没办法,
不过也就大概形状会没那么好看,味道是不会多差的。
将花生铺好,白锦儿将装着已经融化好了糖的锅,抬了起来。
......
“娘子先喝些粥吧,”
“还有东西在锅上,马上就好了。”
白锦儿将粥锅放在木柳娘面前,然后又将凉拌木耳放下,
瞧着木柳娘虽然已经不哭了,但是恢复了刚才那种呆愣的模样。
“唉,”
“娘子,”
“心中就是再难过,也要吃饭。等咱们吃饱了,再从长计议。”
白锦儿的话像是掰开的瓜子壳,根本没听见木柳娘的耳朵里去;白锦儿看着也忧心,可现在,她实在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劝着木柳娘吃饭。
“娘子若是不想吃这,先吃些甜的吧。”
说着,白锦儿将冻好了的花生糖拿出来。她已经把花生糖斩成了小块小块方便入口的大小,装在一个竹编的小筐里。
“这是我自己做的果仁糖,娘子尝一尝,”
“吃些甜的,心情会好些。”
白锦儿瞧着木柳娘还是没懂,她从小筐里面拿出一块花生糖,掰开了木柳娘的手,塞进了她的手掌心中。
花生糖并不是光滑平整的,而是凹凸不平的。握着掌心,微微有些咯手。木柳娘呆滞的目光微微动了,白锦儿看着她微微低头,打开手掌,看着自己手中的花生糖。
苍白的脸色如纸,眼眶似乎因为过于瘦削,而显得凹陷,
白锦儿以为她还是不愿意吃呢,正想开口继续劝,忽然就看见木柳娘握着那花生糖的手缓慢地抬起,
把那块花生糖递到嘴边,咬下了极小的一块。
一小块,
系统种出来的花生生的时候香甜,熟了之后香脆,
木柳娘合着糖咬碎了,还有一点点的碎屑沾在女人得嘴角。
“这糖,我吃过,”
白锦儿听见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声音沙哑,
“过年的时候,阿娘买过,给我吃。”
第六百四十章 标准程序
“娘子在做什么?”
白锦儿甫一进厨房门,就看见了厨房里站在灶前,正够头看着她煮的那一锅花生猪蹄汤。
乍一声在耳边响起来,吓了关十一娘一跳。
“哎哟白小娘,你可吓死我了——”
关十一娘立马直起了身子,凑到白锦儿面前。她笑着,对着白锦儿摆了摆手,
“白小娘过来了,木小娘那边,可是吃下了?”
“我方才闻着这味道可香,你这煮的是什么东西?”
“煮了个猪蹄,”
白锦儿说着,从关十一娘身边走过,走到锅灶边,揭开了锅盖。
一团子热气从锅里翻滚着出来,扑在白锦儿的脸上;她躲开,看了看锅中还在沸腾着的汤,颜色微微泛白,
姜片和葱结已经翻滚起来,看着和白锦儿出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白锦儿转头,将已经备好的花生投入了锅中。
“煮了个猪蹄加了些果仁,适合木娘子这会子吃,再焖一会儿就得了,”
“娘子有什么事情吗?”
“我倒是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看看,白小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听见这句话,白锦儿对着关十一娘微微一笑,
“多谢娘子有心了,不过已经没什么事情了,等着这汤熬好了,就可以出锅了。”
“对了对了,娘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尝一尝?”
听见白锦儿说这话,关十一娘脸上的笑容顿时不大自然。
“不了不了,既然是熬给木小娘的,我怎么好的先尝,还是留给木小娘吧。”
“不不不,只是一小碗罢了,没甚大不了的。娘子你看这锅里还有这么多呢,正好也劳烦娘子,替我尝尝咸淡。”
说着,白锦儿已经拿了个小碗,盛了一碗。她拿了个调羹放在碗里,端到了关十一娘的面前。
“娘子尝尝,”
“热乎的,这天冷啊,最是适合喝一碗热汤了。”
白锦儿笑着,将碗往前递了递。
白锦儿的笑容明明看着十分的平和,但是在关十一娘的眼睛里,她的笑容,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真,真不用,”
关十一娘的笑容已经十分的勉强了,她看着白锦儿端来那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热汤,连忙伸出手推开,
“我还有些事儿,就不在这儿耽误白小娘做事了,我先走了,我先走了。”
说着,关十一娘也不管白锦儿是否是在背后叫自己,转身匆匆忙忙地就从厨房里出去了,
厨房大开的门,只余下门外夹杂着碎雪的朔风。
白锦儿看着关十一娘消失的身影,
她看了看手里的汤,又转头看了看还坐在火上的锅;她将手中的碗放下,走到锅边。
用长勺往锅中一舀,
白锦儿发现锅底除了已经煮好的猪蹄,姜片和葱结之外,还有一些磨碎的渣子。这些渣子并不是天然的锅底会出现的掉渣,而像是什么植物的碎屑。
白锦儿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系统,系统?”
“宿主请说。”
“你能看出来,这锅底的都是什么东西吗?”
“是否花费积分检验。”
“是。”
“请稍等......”
不需要几秒的时间,白锦儿就听见系统的声音再一次地在自己脑海里响起:
“马齿苋,又名五行草,以其叶青,梗赤,花黄,根白,子黑也。鲜食干食均可,作菜当粮都行,而且有着很好的医疗作用。”
“就这?”
白锦儿听着系统说的话,一头的雾水。
那不应该啊,难不成关十一娘放些马齿苋在锅里,是为了给木柳娘补身子的?
“马齿苋虽为健康蔬菜,但由于其性寒滑,故怀孕早期,尤其是有习惯性流产史者忌食之。《本草正义》中说“兼能入血破瘀”。明代李时珍也认为马齿苋“散血消肿,利肠滑胎”。近代临床实践认为,马齿苋能使子宫平滑肌收缩。所以,孕妇忌吃马齿苋。”
“不过临产前又属例外,多食马齿苋,反而有利于顺产。”
果然,
听了系统的话,白锦儿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不嫁人不生娃不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一心搞事业心情好的时候和小竹马谈谈恋爱,却还是逃不过这种宅斗宫斗的必备局面。
“那这锅汤,就是不能给木柳娘喝了是吗?”
“保守起见,还是不要,”
系统的声音冷冷地说。
“虽说药物流产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流产几率,但是古代女性的身体素质普遍偏弱。木柳娘又是营养不良的初孕,还不清楚是不是容易流产的体质。”
“宿主若是想保下木柳娘的孩子和木柳娘的身子,这锅汤就不能再给木柳娘食用了。”
“好吧,我知道了。”
白锦儿叹了口气,看着这一锅刚刚煮好,猪蹄都已经煮的十分酥烂的热汤,
算了,估计木柳娘喝粥和胡萝卜鸡蛋羹应该也能饱的了。待会儿去看看,实在不行,再给她做一道就好了。
至于这锅汤,
“这马齿苋我们吃是没问题的吧?”
“是的,是非常营养能充饥的蔬菜。”
“呼,那就好,不然这一大锅,还怪浪费的。”
白锦儿想想,把锅从火上抬下来,把灶里的火给熄灭了。
“对了,”
白锦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既然我们喝是没关系的话,那,我刚才叫关十一娘喝,她怎么不喝?”
“可能,她觉得对孕妇有害,那就肯定对常人有害?”
“......”
......
“那娘子,我就先告辞了。”
白锦儿说着,从坐的地方站起来。她看了看大约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菜,又看了看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木柳娘,
“唉。”
“娘子,”
白锦儿开口说道:
“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娘子还是要看,开些。还是自己的身体要紧啊。”
“娘子就是再难过,可身体垮了,日后还要说什么谈什么,却都是空谈了。”
白锦儿想想,蹲下身子来,凑到木柳娘的面前。
“娘子,”
她看着木柳娘,压低了声音,
“小心些关十一娘,她给你的东西,都想办法不要吃,知道吗?”
听见这句话,木柳娘的目光微移,和白锦儿四目相对。
第六百四十一章 没什么事
“唉,”
昏夜烛火,
白锦儿坐在床上,靠在墙边。
今夜风萧,即使窗门紧闭,还是能听到外面呼呼拍打房楼的声音。白锦儿在屋中燃了小小的一个炉子,虽不能保暖,但好歹能勉强御寒,
白锦儿坐着,
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自己还能从这里出去吗,
她的心底,有这样微弱的声音,这样问着自己。
杨思雨被关了起来,木柳娘有了身孕,
这之后,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或者说,当有一个只有自己能逃出去的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白锦儿,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她自己,也不知道。
小小的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油灯上微弱的烛火,并不能将一整间房都照亮,
只有那小小的一方,因为烛火微黄的光,而好像是被洇开的墨水,
小小的一方,亮着。
整间房里也不过只白锦儿一个人罢了,
呼啸的北风,还不知明早起来,究竟是怎样一副景象。树的叶子早都掉光了,放眼望去,已是一片寂寥景象。
这样想来,
又是一月过了。
昏暗光线的屋中,响起了白锦儿长长的一声叹息。
“咚咚咚。”
“谁?”
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来拜访。敲门声将白锦儿从怔神中唤起,她转头望向紧闭的房门,问了一句。
门外许久不传来声音,
就在白锦儿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
一道有些低沉的男人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我。”
徐匪的声音。
白锦儿的眉头微微蹙起。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徐匪应该好久没有回这个院子来了。自打上次自己提了个醒,因此而叫人发现了林娇儿是假孕,听说徐匪伤了心,
林娇儿被关禁闭这段时间,徐匪是一面也没露过。
只是,他为什么会突然来自己这里?
外面天冷,
加之白锦儿可不想林娇儿瞧见徐匪来自己这里,到时候,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想到这里,白锦儿赶忙站起身,给徐匪开了门。
门外站的确实是徐匪没错,
男人穿着极厚的皮毛袄子,手袖的地方用布条扎紧,这样就不会漏风进去。
他顶上没带帽子,有落雪在他乌黑的头发和睫毛上,
看着白锦儿都觉得冷的慌。
“徐郎君怎么来了,快进来。”
说着让徐匪快进来,其实是白锦儿站在房间门口被这风吹的,感觉脸都要木了。
好不容易屋里暖和了一些,被外面的冷风这么一下子灌进来,顿时又一夜回到解放前。
“郎君快进来,进来。”
白锦儿催促着徐匪进了房间,然后赶忙将门给关上了。
“呼,”
白锦儿长出了口气,搓了搓手。站在她身后的徐匪瞧见,
“你冷吗,”
男人问了这样一句话。
“啊?不冷,没事,”白锦儿摇摇头,走到桌边,用旁边的小剪子将烛芯剪下一小头下来,屋里的光线顿时就明亮了不少。
“郎君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白锦儿给徐匪倒了一杯茶,一转头发现,徐匪竟然已经在坐下,身上的袄子也已经脱下来挂在了一边。
瞧着是要久坐。
茶杯送到了徐匪的面前,白锦儿对着徐匪笑笑,
“这么晚了也没什么伴嘴的,徐郎君喝杯茶,”
“这茶才从炉子上拿下来的,现在还温着。”
徐匪接过,对着的白锦儿点点头,
“多谢。”
“......”
“......”
徐匪静静地喝着茶,白锦儿也不说话,
男人身上还带着外面风雪的寒气,靠的近了些,不免觉得有些凛冽,
白锦儿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自己也捧起桌前的茶杯喝了起来。
“咳,”
“听说,”
“二兄家那位木,娘子,有了身孕?”
两人对坐半晌,半晌,才听见徐匪放下茶杯,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啊,此事莫不然二当家没与郎君说?”
听说这山寨中除了大当家的凌山之外,老二沈丘和老三徐匪都还没有孩子,木柳娘有孕自然是大事,
今天白天看着沈丘的神态模样还是颇为重视的,肯定是不会不和自己的这两个兄弟说这件事情的。
果然,徐匪的脸上一闪而过有些尴尬的神色,点点头,
“是,二兄确实说过。”
那还有什么听说不听说的,白锦儿心里嘀咕这么一句。
“听说,你今天,去看过那位木娘子了?”
“她可还好?”
这话比刚才那句话还要奇怪了,
白锦儿用疑惑地眼神看了徐匪一眼。
徐匪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木柳娘来了?再说了这木柳娘既是沈丘的女人,徐匪若是想知道他问的这些事情的答案,直接去问沈丘不就得了。
“还好,只是娘子毕竟是第一次,所以心中有些惶恐不安,食欲不振也是正常的,我给娘子做了些吃食看着她吃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这些之后,沈丘又不说话了。白锦儿看着他的手把杯子拿起来,又把杯子放下,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夜的徐匪,瞧着很是局促的模样,和他往日里那副寡言沉稳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像。
“郎君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白锦儿又问了一遍,
刚才徐匪进门之前她就问过这个问题了,只是男人那时候并没有回答她。
于是白锦儿再次开口。
徐匪的手指摩挲着杯壁,似在犹豫,似在考虑——其实徐匪的手挺好看的,
若不是因为长年握着兵器,生了厚厚的一层老茧的话。手背面还有些浅浅的细小的疤痕,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割伤了之后,留下的。
若是读书的话,
想来握笔也是很适合的。
白锦儿等着徐匪回答,她不知道徐匪此时在想什么倒也任由他去想,她只是慢悠悠地喝着自己杯子里的茶,
什么话也不说。
直到油灯中的烛火轻轻晃了一下,
白锦儿才听到徐匪低叹了口气。
“罢了,”
“我没什么事情。”
说完这句话之后,白锦儿明显地感受到,徐匪身上的那种局促不自然顿时烟消云散,又变成了平常,他给人的感觉。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说完,徐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从坐着的地方站起来;他拿过自己挂着得衣服,迈步往门的方向走去。
白锦儿一头雾水,
“郎君慢走。”
她从门缝中看见,徐匪在林娇儿的门前驻足停了一会儿,
那身影,才消失在风雪夜中。
第六百四十二章 笋干腊熏鸡暖锅
那之后白锦儿又被凌山叫着去给杨思雨送了几次饭,
白锦儿看得出来,杨思雨是将自己的意思听进去了,她也找着几次机会,旁敲侧击地和凌山又求了几次情。
想来,杨思雨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出来了,
这着实让白锦儿松了口气。
毕竟和木柳娘比起来,杨思雨对于白锦儿来说,能起到的帮助更大些。
不过,这几日白锦儿去地牢,除了和杨思雨沟通之外,还叫她发现了些别的什么,
那地牢之中,并不是只有关着杨思雨一人。
除了杨思雨之外,那地牢的最里面,瞧着是最阴暗狭小的角落里,还关着一个男人,
白锦儿去那地牢的次数久了,才发现的他。
只是那男人蓬头垢面,一头长发乱糟糟地遮着脸;胡须也是许久未曾打理过的,愈发是将整张脸遮蔽的什么也看不见。
白锦儿曾经想要尝试着和这个男人说话,
毕竟能被关在这里的,想来应该也是被从外面抓进来的——若他知道什么,或是有什么本事,说不定是可以联合的同伙。
但是就在白锦儿想要和他说话的时候,
就被门口那个看守地牢的男人喝止了。
那个男人,
说起那个男人,实在是整个地牢,让白锦儿最不舒服的点。
他似乎总是在看着自己,
无论白锦儿是下地牢,给杨思雨送饭,和杨思雨说话,还是假装好奇地四处查看,
那个男人的眼光,都在她的身上。
这让白锦儿觉得很不自在,也很难过,
特别是她走出地牢要上那长长台阶的时候,眼睛余光还能瞥见男人看着自己,面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令人觉得不舒服的笑容。
这让白锦儿不得不将这件事情,和徐匪说了。
“哎我说老三,”
“前几天莫叔叫你回去做的事儿,你做了没啊?你要是不会,就叫老二教教你。”
凌山领着沈丘和徐匪从外面进屋子,搓了搓手,口中呼着白气。他们刚刚操练回来,虽然是数九寒天,但这体格子的事情,却是一天都不能疏懒的。
男人此时身上穿着的都是极单薄的衣服,为着是练体的时候方便。
“老二对那事儿可是熟练的很,你说是不是老二?”
凌山笑着,宽大的巴掌在沈丘的背后拍了拍。沈丘哈哈一笑,
“别的事情我不敢夸口,但是这女人的事情啊,我是再知道不过的了。老三听见没,你家那小娘们儿要是不听话啊,只管来问阿兄我,啊。”
徐匪的身材在三人中是最自然匀称的,
他听着两位兄长的话,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点头示意。
“哈哈哈哈,你们俩啊,就快有自己的孩子,这样老子我啊,也算对的起两位叔叔了,”
“老二现在好了,有个婆娘怀孕了,”
“老三,你得加油啊。”
“娇娘那妮子是不下蛋的母鸡,你就多在那姓白的小娘们儿身上努努力啊——”
凌山和沈丘说笑着,处于话题中心的徐匪却没什么表情上的改变。
三人坐下,凌山随手抓起丢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大兄,”
“现在看守地牢的,是不是叫尹泽的小子?”
“是吧,”
凌山想了想,回答道,
“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徐匪先给凌山和沈丘各倒了一海碗的水,才给自己也倒了;听见凌山的问话,徐匪的眉头微皱,
“白......额,”
“白锦儿,”
“白锦儿和我说,她每次去地牢的时候,那小子,总是盯着她看。”
“是吗,”
听见这句话,凌山的双眸抬了抬,“有这种事情。”
“哈哈,不过想也是,”
“那小子这会儿还没成亲呢,估计是想女人了。武闾还和我说过呢,说你那小娘子来的时候,他还眼馋了来着,”
“要不是你先看上的那小娘们儿,怕是那小子要来找我讨的。”
“不过你放心啊老三,既是你的老婆,大兄肯定不会叫别人多手多脚的,”
“那小子最多也就是有点儿贼心,可没那贼胆子,他要是敢有什么坏心思啊,老子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知道了吗老三,”
凌山拍了徐匪的肩膀,这样说道。
“我知道了,大兄。”
“哈哈哈好好好,不过啊,你也叫你那小婆娘自己注意些,”
“这男人啊,都是叫女人一勾就走了的。要是女人安分些啊,也没那么多事情你说是不是,啧啧那眼睛这么一看啊,可不就叫男人受不了么,”
“你呀,也叫她少给人家递什么暗示。到时候要真是有什么事儿,我可连着她一起不饶,明白没?”
徐匪默然,没有回答。
说话的功夫,白锦儿和莫一钟从门外走了进来。今日可是不一般,白锦儿端着大盘子跟在莫一钟的后面,至于莫一钟呢走在前面,双手怀抱着一个巨大的锅。
“小子们你们今儿可是有福气了哈哈哈哈——”
莫一钟说着,将那大口锅咚地放在了地上。
“这什么玩意儿莫叔?”
凌山坐直了身子够头望去,只看见那大锅里装着的,是酱色的,因为从寒冷得外面走过的所以此时已经凝起来的一锅肉,
但是具体是什么肉,凌山却看不大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
“嘿嘿,你可瞧好吧。”
白锦儿笑而不语,帮着莫一钟将这件屋子内的炉子燃起来,然后再将那口大锅在上面架好。
“我去把汤端过来吧莫叔。”
“别动!”
莫一钟颇责怪地看了白锦儿一眼,
“我去,你呀,就在这儿教这几个傻小子,怎么吃你做的这锅**。”
说完,莫一钟随意地擦了一把脸,打开门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留下白锦儿在屋子里,用筷子搅动着加温之后,逐渐融开的那锅肉。
“小弟妹啊,你和莫叔弄得这是什么东西,快和我们说说,闻着还真香。”
“没什么,”
白锦儿笑着对问话的凌山和沈丘说道:
“这不是天冷么,所以给三位当家的,做个笋干腊熏鸡暖锅。”
第六百四十三章 往事
“三位当家先吃这鸡,”
“吃的差不多了,再下别的菜。”
那锅中原本因为寒冷而凝结起来的油脂已经在热力作用下化开,
加热后的食材散发出它本来的味道,整件屋子里都是一种奇异的香气。
这就是熏腊制品的魅力。
白锦儿给凌山他们三人分别递了碗筷,一大锅刚出炉用屉布蒙着保温的蒸饼就摆在一边,白锦儿此时坐在大锅的对面,
又给三人的碗中夹了一大块鸡肉。
虽说砍大块的肉没有小块些的好入味,但是白锦儿知道,和熏腊至骨头都有味道的鸡比起来,还是大快朵颐的感觉,更符合这几个男人对于饮食的偏好,
所以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放弃了对口味上的极致追求,转而在口感上满足三个男人。
不过配合着自己秘制的料汁,味道上也不会有过大的差异,可以说是,
无伤大雅。
热腾腾的肉静静地躺在三人的碗中,
徐匪和沈丘用筷子,凌山却已经是迫不及待的了。他用手直接抓取碗中的鸡肉塞进嘴里,至于那温度,
就好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
熏腊制过的肉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口感肯定是偏柴的,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那种特殊的香气就好像是沁入了每一根肉丝之中。鸡肉的纹理是较分明的那一类,牙齿轻易地能撕开,却不能说是像猪肉那样的能做到入口即化。
白锦儿早些日子就开始做熏肉了,
除了照例熏羊肉,熏猪腿,
入冬前下山买的鸡死了两只,
白锦儿便也同莫一钟讨了,用来做熏鸡。
山中有许多树木,白锦儿虽然好些不认识,但也只能认同花费少许的积分,让系统去负责辨认出那些树材之中,哪些是最适合拿来做熏腊的。
毕竟她虽然从前没做过,
因为烟大,
但是还是知道,木材的质量对于熏腊制品的口感,影响也是十分巨大的。
都是家常菜,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贵在摸索。
中国烹饪的手法历来说都没有一种可以完全固定下来的配方或是比例,全靠厨师对于调味和食材的敏锐度,已经长久以来积累下来的经验。
白锦儿第一只熏腊的鸡就很成功,
极包含了木材的清香和熏制后那种独特的香味,
又不会因为火候时间掌控的不好而使得肉质发干,味道发苦。
对于料汁的调配这一方面,白锦儿更是十分的得心应手了;她用了足两天的时间调配出能将熏腊鸡味道更加一个档次的料汁,放入烧热的陶锅中进行半煮半炒的烹饪之后,
其味咸香回甘,白锦儿在其中混入了少许切的极碎的辣椒粒,更是在吃过之后,能隐隐感觉到舌面传来轻微的灼烧感,
轻微的,
仔细去察觉,又好像没有,但是细细品味下来,又实在有什么奇怪的感觉萦绕舌尖挥之不去。
令人上瘾。
早前晒干的笋白锦儿也和莫一钟讨了,切细丝泡发洗净,再泡软,加进锅里。
笋味清,最适合配油腻重味之物。
一块是开胃,
凌山几口嚼完,铜铃似的眼睛一亮。
他可不等白锦儿招呼了,把手上沾的油汤嘬几口弄干净,抄起筷子就去热锅里夹别的肉,
“这怎么吃的过瘾?”
筷子毕竟只能夹一块,凌山把手上的筷子一丢,对着白锦儿喊了一句:
“拿勺来。”
白锦儿把身后摆着的大铁勺递给凌山,看着他舀起一大勺锅里的肉带着笋,
晃悠几下把外面挂着的笋甩下去,
只把几乎全是肉的一勺擓进自己碗里。
凌山沈丘埋首吃的香,徐匪的吃相比起来就斯文的多;凌山和沈丘几乎都不吃笋,徐匪倒是爱吃,白锦儿看着他吃了许多,
这锅中一半多的笋,都是徐匪吃的。
“莫叔也吃吧,”
白锦儿和身边的男人说道。
“你不用招呼我,我还不知道吃呢,”
莫一钟摆了摆手,对着白锦儿说,“你去给自己拿副碗筷吧,今天这饭吃的久,怕待会儿你久没时间做自己吃的了。”
“不用了莫叔,”白锦儿摇摇头,
“我待会儿的去厨房吃几个蒸饼就得了。这天气,别的也凉的快。”
“嘶,你这丫头,我叫你吃你就吃,哪儿那么多话?”
“去,给自己也拿套碗筷去。”
白锦儿犹豫着要不要动,
她确实也饿了,只是这么几个月下来,先伺候着凌山他们吃完饭,白锦儿倒也饿习惯了;她正思考着的呢,就看见低头猛吃的凌山抬起头来,嘴里还嚼着一块肉,
“去吧小弟妹,”
男人对着她扬了扬下巴。
“这大风雪天的,要是还叫你看着咱们爷们儿几个吃饭,那也太不是人了些,”
“况且你多吃些,我听人家说啊,这婆娘想孩子养的好啊,那必须得是多吃。”
这句话叫白锦儿心中一紧。
“哎大当家。”
白锦儿应了,去厨房也给自己拿了一套碗筷。
“小弟妹啊,我说,”
刚送进嘴一块小块些的肉,白锦儿就听见沈丘和自己说话。
“何事二当家?”
“上次你去给我家那个婆娘做的那什么,你再去给她做成不?”
沈丘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对着白锦儿说道:
“也就那天你去做的那些她吃了,后来做什么啊,她都只随便喝点粥,”
“这儿哪行。她饿着没事儿,要是把我孩儿饿到了可怎么成,大兄你说是不是?”
“又不吃东西了?”
凌山吃着东西,斜着眼看了沈丘一眼。
“怎么这么麻烦。”
“可不是,”
沈丘的眉头紧缩,沉着声音说道:
“那当年十一娘怀的时候,她可劲吃,都不消我操心,什么养胎安胎得事情,都她一个人琢磨忙活。”
“唉,可惜就是啊,她这个人福薄,”
“那孩子啊,就是生不下来。”
“生不下来?”
听见这句,白锦儿没忍住疑问道。
凌山看了白锦儿一眼,悠悠地说:
“怀了十月,到临盆那孩子是怎的也生不下来,”
“好不容易生下来,十一娘命是保住了,孩子可就没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关心?
“难产?胎位不正吗?”
“这我们怎么知道,”
凌山开口,
“当时我们都在屋子外边儿,只听见十一娘在里面叫的那个惨啊。我说怎么生个孩子生那几个时辰,结果韩婆子出来同我们说,那孩子生不下来。”
“我们说这怎么办,韩婆子却说没什么办法,只能看十一娘命大不大,”
“好了,十一娘是活下来了,可那孩子。始终是没保得住。”
凌山仰头灌了几口,擦了擦嘴。沈丘也闷闷不乐起来,
看来自己这第一个孩子没能平安降生,还是这男人心中的一根刺。
白锦儿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像是勾起了两人不愉快的回忆,随后也沉默下来;徐匪一直就没开口说过话,安静地吃着碗里的菜。
还是莫一钟看着这气氛颓然下来,拍了拍桌子。
“咳咳,”
洪钟似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小丫头,这菜吃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续上了啊?”
“啊对对对,”
白锦儿连忙站起来,将一直放在旁边装着汤的一口锅抬起来。
汤咕咚咕咚地灌进大锅里,原本被烧的已经发干的料汁顿时被冲开,
香气再次被热汤蒸发出来,
伴随着香气再度高涨的,是几个人吃饭的热情。
……
白锦儿刚端正脏碗脏盆的要出门,就被身后赶上来的徐匪叫住了。
白锦儿回过头,看着徐匪,
“怎么了郎君?”
徐匪的眉头微微皱着,他斟酌片刻,缓慢开口:
“你与我说的那件事情我已经和大兄说了,”
那件事情?
白锦儿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
原来是自己和他说的,地牢那个男人的事情。
这倒是让白锦儿有些意外的感动,
没想到自己昨天才同徐匪说的,今日,他就和凌山说了。
于是,徐匪将凌山和自己说过的那些,又和白锦儿说了一遍。当然,后面凌山说的那些,徐匪就没有同白锦儿说了。
“总而言之,”
“你还是自己当心些。”
“好,我知道了。”
确实,这个结果倒也在白锦儿的意料之内。毕竟她可没觉得就凭自己的一句话,能让凌山即时就把看守地牢的人给更换了。
到时候,说不定凌山还觉得是自己有问题,或者是想耍些什么花招呢。好歹,他现在没这样说不是?
白锦儿不知道的是,凌山确实是这样说了一句,只是徐匪觉得这种话告诉白锦儿不妥,所以并没有对着白锦儿说出口。
“麻烦郎君了,”
白锦儿说着,对着徐匪行了一礼。
“这不算什么,”
徐匪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上不少的小姑娘,
不由得回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
就是她帮着自己,付了那炸球的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匪总觉得和那时候比起来,白锦儿看上去,好像沧桑了一些。
“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同我说。”
想到这里,徐匪这句话,说的由心。
“我知道了郎君,多谢郎君。”
白锦儿目送着徐匪离开,暗自松了口气。
……
“娘子不吃,”
“可是不合口味?”
白锦儿坐在木柳娘对面,看着摆在木柳娘面前的所有菜品,她一道都没有吃——除了给她做点心的花生糖,
倒是已经吃的所剩无几了。
白锦儿微微皱起眉头,
可随后眉头舒解,低叹了口气。
“娘子,还是要保重身子。若是身子垮了,才是一切都没有希望了。”
“我现在,还有什么希望么?”
木呆呆看着前方的女人,听见白锦儿的话,哑着嗓子开口。
听这声音,就知道怕是哭了许久。
白锦儿看着木柳娘的手慢慢地移到自己的小腹上,隔着厚厚的衣服,停留在上面。
“他,”
“这孩子,”
“又有什么希望呢。”
这也是白锦儿先前,一直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念头。
“可好歹,总要先活下去不是吗。”
白锦儿说着,从坐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娘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这些东西不吃,我便带回去做宵夜了。”
“再怎么样今日娘子也要吃些东西,下去,不然,”
“不然,”
“这果仁糖,我就不再做给娘子吃了。”
听见这句话,一直无动于衷的木柳娘,才终于有了反应。
白锦儿等了许久,才听见她低声说了一句:
“那你给我做一份汤饼吧。”
“汤饼是吗?”
“好,娘子等等。”
白锦儿将那些凉的菜端起来,出门往厨房走去。
甫一进院门,就看见关十一娘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时间之恰好,甚至都让白锦儿怀疑,她早就是在那里等着自己了。
“白小娘你来了。哎哟,又剩这么多菜,木氏她还是不愿意吃东西?”
“是啊,”
白锦儿点点头。
“那白小娘现在是要走了吗,还是说,要重新给她再做一份?”
“木娘子说她想吃汤饼,我这会子,正要去给她做呢。”
“哦这样子啊——”
瞧着关十一娘一闪而过思索的表情,白锦儿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
她可是记得清楚,
那天她悄悄在自己汤里下五行草的事情。
“娘子有什么事情吗?”
“啊?啊,我,倒是没什么事情,”
关十一娘笑笑,还是如白锦儿初见她时候那般,笑起来有些憨厚的腼腆。若不是白锦儿无条件信任系统和自己说的话,
估计都不可能相信,就是这样笑容的人,怀抱着要谋害别人孩子的心思。
“就是木氏这几日都没好好吃饭,我,有些担心,所以才过来看看。”
“只是,”
关十一娘脸上忽地现出些许的低落,
“只是夫君说,说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去了反倒把寒气过到木氏身上,所以都不叫我过去。”
白锦儿听了,心中反倒是松了口气,
好家伙,
沈丘可算是做了件好事了。
“那我就不和娘子说了,我先去了。这外面冷着,娘子也快些回屋里去吧。”
“我知道了,谢谢白小娘关心。”
白锦儿端着东西,迈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关十一娘没有进屋去,
而是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背影,良久。
第六百四十五章 忽变
“娘子,这几日,关十一娘可拿了什么东西给你吃?”
做一份汤饼对白锦儿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事情,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也就好了。
汤是用白锦儿做好冻在系统里的厚鸡汤底兑成的,不需要放什么,便是单单地在上面撒上薄薄一层葱花,味道便已经很醇厚好吃了。
白锦儿看着木柳娘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汤饼,开口问道。
“拿了些来,”
“只是,我没有吃。”
木柳娘吃东西小口小口,她说话也是细细的,没什么力气的样子。白锦儿松了口气,转头朝四周窗门看了看,
不放心,又站起身将窗子门户打开看了看,
确定外面没人之后,才将窗门阖好,回到木柳娘的面前。
“娘子切莫吃那关十一娘带来的东西,”
白锦儿凑到木柳娘的跟前,压低声音说道,
“上次我给娘子做的猪蹄汤里,关十一娘偷偷在里面放了五行草。”
听见这句话,木柳娘双眼微抬,望向白锦儿。
“五行草,刚刚怀孕的人吃了,是极容易滑胎的。”
瞧见木柳娘脸上有了一丝惊讶表情,像是明白了自己所说的,白锦儿双目中满是肯定的意味,对着木柳娘点点头:
“我虽也难想像,平日里如此温善的人竟会下这样的毒手,但我敢保证,她肯定是对娘子有加害的心思,”
“我毕竟不能长与娘子在一起,娘子还是要自己担待些,饭食茶水之一类的千万小心,不要被人得逞了。”
木柳娘的目光里透露着疑惑和纠结,
不知道此时是在琢磨什么。
白锦儿只当她是乍一听见这消息担心害怕,便伸出手拍了拍木柳娘的手背,又出言抚慰解释了几句,想让木柳娘放心下来,
半晌,
女人双眸中纷杂的光平息下去,又恢复了带着淡淡琥珀色,静止如水的瞳光。
“我晓得了,”
木柳娘这样回答,低着头,用调羹舀了一勺碗中的鸡汤。
“白小娘子,”
就在白锦儿要回到自己的座位的时候,木柳娘又忽然叫了自己一声;白锦儿登时看过去,瞧见木柳娘,对着自己一笑。
白锦儿已经许久许久没见过木柳娘笑了,
自打他们落到了这贼窝里,
木柳娘便总是活在惶恐和担惊受怕之中。白锦儿见她,不是面如枯木,就是犹带泪痕。
饶是白锦儿与木柳娘本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每每见了,却还是心生悲凉怜惜之意。
木柳娘自是生的好看的,
白锦儿与锦官城这么些年,千姿万样的姑娘,她是见了不少——
如孟如招陈康念那般的高门贵女,言谈举止间便是难掩通身的气派;如白如意火琉璃那样的风尘女子,横生媚态万般风情,
更多的却是林信云,田小荷他们这一类的姑娘,
生如院中角落长存的小花,或有屋檐避雨,或受风吹雨淋,
但终归是在那一方的天地里,平平淡淡的生长着。
他们或许能一直这样生长着,直到自然凋零的一天——或是明天就凋零,不知细碎的原因,也不知究竟是哪一时辰,
就凋谢在了角落当中。
可无论如何,
无论什么样的相貌,什么样的家境,
白锦儿都喜欢瞧见这些姑娘笑的模样。
孟如招笑的模样,白如意笑的模样,林信云笑的模样,田小荷笑起来的模样,依旧留存在白锦儿的脑海中,
她喜欢看她们笑起来的样子。
木柳娘笑起来也是好看的,
就算她现在头发枯槁,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如同风中的残烛摇曳,随时会熄灭一般,
但就算这样,
她笑起来还是,十分的好看。
“娘子?”
“那日,你给我做的那碟小菜,我觉得味道很好,”
“你可以再给我做一次吗?”
“嗯?”
白锦儿一愣,
“娘子是说,那凉拌木耳吗?”
“是。”
“当然可以。”
听见木柳娘竟主动要吃东西,白锦儿可是开心的很;她赶忙从坐的地方起来,对着木柳娘连连点头,
“娘子稍等,我这就去给娘子做。”
说着,白锦儿便往门外小跑而去。
木柳娘瞧着白锦儿欢快的背影,笑容渐渐散去。
白锦儿还在厨房忙活着,突然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叮呤哐啷的几道重响。白锦儿一惊,赶忙出门去看发生了什么。
甫一出门,就瞧见碗筷什么的从木柳娘的房里飞出来,
在院子中的黄土地上碎成了碎片。
“怎么了怎么了?”
关十一娘也从屋子里出来,瞧见这院中的一片狼藉,“哎哟”地叫了一声。
“这是怎么的了?!”
白锦儿和关十一娘几乎同时要往木柳娘那个屋子里去,可就在这时,却看见木柳娘走了出来,扶着肚子倚在门边。
“这做的,可是人吃的?”
木柳娘望着白锦儿,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你若是不想来给我做饭,便同那大当家说的分明,何必做这般难以下咽的东西来害我?”
“木娘子你......”
白锦儿满是吃惊和疑惑,
她不明白木柳娘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哎哟木小娘可别恼,要是伤着孩子可就不好了——”
一边得关十一娘听见这句话,眼珠子一转,立马迈着步子,走到了木柳娘身边出手搀着。
“你看你看,”
“怕是今日白小娘累了所以没专心,这菜才没做的好,你别把自己气坏了。”
“即使如此,”
木柳娘说着,眼睛淡淡地瞟了白锦儿一眼,
她开口说话,语调发冷:
“那日后,便不劳烦小娘子来伺候我了。”
说完,木柳娘一转身进了屋子。
关十一娘陪着木柳娘进去,留下白锦儿一人怔怔站在原地,仍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会儿的功夫,瞧见关十一娘又从屋里出来,
关十一娘来到白锦儿面前,抱歉地对着白锦儿笑笑,
“你看白小娘,木氏怕是怀着孕情绪有些不稳定,你不要往心上去了,”
“这几日辛苦白小娘了,日后木氏的三餐我做就行了,”
“就不麻烦你了啊。”
第六百四十六章 噩耗
白锦儿听说是杨思雨叫凌山他们放出来了,
只是白锦儿并没立即去找他,
她先等了些日子,约莫四五日,才谋了个空当,去和杨思雨见了一面。
白锦儿去的时候,
正巧碰见杨思雨,从自己居住的屋子里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多亏白锦儿给他做的这几日饭菜,杨思雨可比白锦儿第一次去地牢里面看他的时候胖了不少;白锦儿初见他被关在地牢里的时候,男人可是面黄肌瘦的连颧骨都凸出了,
养了这么几日,
好好歹歹是养了些回来。
杨思雨此时身上套着件灰色的大袍子,底下就是简单的中衣,没穿什么厚衣裳。原本凌山给他的这屋子院子挺大,又是一个人住,
想来还是挺看重杨思雨的。
他此时是出来倒水的,
水盆中的水哗啦地倾倒在地上,
杨思雨才看见了站在院子外面的白锦儿。
“公子身子可还好?”
白锦儿坐在坐榻上,瞧着杨思雨拎过水壶,将自己面前的茶杯倒满。
“多亏小娘子这几日的照顾,”
杨思雨摇摇头,放下水壶坐下。
“要不是小娘子这几日给我送的那些吃食饭菜,这三九隆冬,我怕是没等的出来,就要冷害死那地下了。”
“公子无事就好,”
白锦儿喝了一口杯中温热的水,开口道:
“想必往后这个把月份,公子的日子也不会多好过,还望保重。至于旁的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才是。”
“小娘子说的是,”
杨思雨叹了口气回答,
“实在是我鲁莽了些,若只我一人受苦还好,要是因此连累了你柳娘,才是真的难辞其咎了。”
“公子倒不必多想这些。”
“我们本是同伴,公子也是逃生心切,我们自不会责怪你的。”
“小娘子话虽如此,但想来那山贼防备心未懈,这几日,小娘子还是要与在下避嫌才是。”
“公子说的是,”
白锦儿点点头,接着说道:
“不过这几个月来我给那山贼的头子做饭,处处小心事事恭敬,想来他就算对我有虑,倒也不会轻易举动。我今日是非来不可,一是看一看公子,确保公子身体康健;二来也是同公子通个气,防以后再有类似之事发生。”
“公子大可放心,我将我与公子同乡同行之情已悉说于山贼听,”
“以坦诚应揣度,反倒更容易叫人相信些。公子与我日常言谈交往,倒也不必太过避嫌,反而流露刻意。”
“嗯,我知道了。没想到小娘子有这样的城府,倒是显得杨某莽撞轻挑了。”
“公子哪里的话,公子不过就是一时思虑不周,想来这几日,公子也应该想明白了道理才是。”
杨思雨苦笑一声,摆了摆手。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白锦儿问道:
“柳娘如何了?我许久未见她,进了那地牢,又听不到什么这儿的消息。柳娘可还好,还是同从前一样,灰心颓败?”
听见杨思雨这样问,白锦儿沉默了。
她双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向杨思雨开口。
“木娘子她,”
“前些日子怀孕了。”
“什么?!”
杨思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怀孕,怀孕......”
白锦儿看着他咀嚼似的念叨了半天,复杂的神色带着些许的茫然和悲伤。
“若是有了孩子,柳娘她……”
“不,不过没事,那孩子,若是年纪小,也是好走,只要费心费力气些,不过,要早些谋划,肯定不能走的那崎岖山路……”
杨思雨抬起头,看着白锦儿,
“小娘子,”
他开口问,
“柳娘她说不愿走了吗,你说,我有办法将那孩子一起带走的,我……”
“公子,公子,”
白锦儿打断了杨思雨的话。她的心中,也不免得悲戚,
“木娘子她的孩子,如今没了。”
没了,
打杨思雨出来前一天,白锦儿听着不远处沈丘的怒喝之声。
山寨之中没有医师,女人生孩子,都只是找位有经验的老妇来帮忙罢了,
更不要说滑胎,
又有什么办法呢?
白锦儿听见有人说,木柳娘流的血,将整条裙子都沁红了,
沈丘赶着去的时候,
只看见昏倒在地的木柳娘,和端着碗在旁边,抖如筛糠满脸惊惶的关十一娘。
关十一娘叫沈丘打死了,
尸体被丢到了后山,不知是叫冬日里饥肠辘辘的野狼吃了,
还是熬到开春,成了无人知道的白骨残骸。
有人说是关十一娘在汤里下了药,因为当年她自己的孩子早夭,所以历来妒忌旁的孩子,听说曾经有个沈丘的女人怀了个孩子,也是叫关十一娘害没的。如今落了这下场,是她活该。
有人说是厉娘害的,既除去了头上压着的关十一娘,又除了木柳娘腹中的孩儿,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再说了厉娘往日里就是个凌厉的,她能做出这种事情,也实在是不叫意外。
还有的人说是木柳娘自己弄掉的,嫁祸栽赃到了关十一娘的身上。可一个做母亲的,真的能下手害自己的孩子吗?
说这些下来,终究也是旁人的闲谈了。
关十一娘是的的确确的死去了,木柳娘的孩子,也是的的确确的没有了。
沈丘虽然气急,但好歹没有为难木柳娘;只是听说他一步也不往木柳娘的屋里去,而是日日夜夜地都待在厉娘的屋中。
这或许中了木柳娘的下怀,
白锦儿难免在心中有了这种念头。
她实在难言,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究竟是什么一种的想法,
她不由得想起最后和木柳娘见面时候的场景,
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女人靠在门上,左手轻抚着自己得小腹,
表情如同是戴着一张面具。
她说自己做的饭菜不合口味,砸了碗筷,叫自己不要再去她那儿了,
是不是那时候,木柳娘心中,就有了什么不能同旁人说的主意呢?
白锦儿不好说,也不敢说。
这样想来木柳娘对自己的那一笑,是否就是自己能所能瞧见的,
她最后的一笑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当务之急
“小娘子可去看过柳娘?”
“她现在,如何了?”
“我去了,”白锦儿摇摇头,
“去了,木娘子愿意见我。她的房门紧闭着,我敲了会儿门,没人开。”
“这样......”
杨思雨微微低头,脸上是难掩的担心和失落。
瞧见他这副模样,白锦儿斟酌开口:
“公子,我知道公子担心,但是公子要千万记着,心中再担心,也千千万万不要去瞧木娘子。”
“如今木娘子失了孩子又形容憔悴,那沈丘,怕是不会对娘子有什么好颜色,若是此时还叫他抓到娘子什么把柄,我怕娘子,会有大危险。那关氏与他,怕是许多年的情谊了,就算是这样,他也下得了狠手打死弃尸荒野,”
“足以见其冷酷心狠。”
“若是叫他起了对娘子的芥蒂,我怕......”
“小娘子不必多言,我自心中有数。”
杨思雨叹了口气,抬起茶碗一饮而尽。
“我本是不好酒之人,现在,却是恨不得能一醉方休。”
白锦儿坐在杨思雨的对面,沉默不语。她听着杨思雨苦笑一声,对着自己说道:
“小娘子可知,我曾与柳娘,有过婚约?”
“不知,”白锦儿回答。
“是了,此事,怕是柳娘自己也不知道。”杨思雨说着,给自己又倒了一碗水。再次一饮而尽,或许他真把这一壶清水,当成了醇酒。
“家父年轻时,曾受柳娘父亲一次恩惠,那时我三岁,家父知道木家有一刚满月的女婴,便与柳娘的父亲私定了娃娃亲。”
“只是后来家父回家后,我母亲认为此事太过轻佻,便强求着要家父取消此事,家父拗不过母亲,只好将此事作罢。”
“为此,家严家慈,还为此事闹过好长一段时间的不愉快。”
“不过婚事未成,我们却依旧与木家有通家之好,每逢佳节佳时,也会相互登门拜访。后来双亲过世之后,才慢慢绝了。”
“这次去长安时与柳娘相见,算来也已经是相隔六年之久的重逢了。六年前柳娘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如今再见,对我也不十分记得了。我倒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来,几句言语下来,知她尚未婚配,此次上长安虽是拜见姨母,但也是有她阿娘谋着为她寻配良人的目的。”
“这倒也好,”
“我与柳娘虽说曾经有过婚定,但这么些年,我看待她是自己亲妹妹胜过夫妻,若是真能在长安得遇良人,我也是发自内心地为她高兴。”
“虽然她早已经将我们幼时情谊忘却,但我心底,还是视她为重的。只是没想到,竟会遭遇了如此的横祸......”
杨思雨说着说着,眼眶微红;他假意抚了抚自己的脸,其实是用衣袖将眼角的湿润揩去,
“柳娘被父母宠爱长大,虽偶尔有些小心思,但却不坏;我本一心想死,可没想到被这山贼劫来了贼窝,又瞧见她也被掳来,愈发心灰意冷。这男子掳走,不外乎一死,可若是女子,所遭受之罪责,要远胜我等,”
“若不是小娘子车上一番话,恐怕,我早已经寻了短见了。”
“可听了小娘子的话,我才发觉,我虽无一身的武艺通天的本事,但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怎能就这样无谓地死去。我不仅要自己活下去回家,我还要带着柳娘一起,把她平平安安地送回家去。”
“这样,”
“就算是我死,我也值了。”
白锦儿没想到,原来杨思雨,竟和木柳娘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席话,竟然还有这样巨大的作用,
看着男人瘦削苍白的脸上,是白锦儿未曾见过的坚毅之色。
“我知道了,”
白锦儿点点头,
“公子放心,我也不会将木娘子抛下的。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叫她振作起来才是。”
“过几日我再过去看看吧,先想办法和娘子见一面,其余的,才好的商量不是。”
“你说的没错,此事,还是要小娘子你多费心。若是有需要的到我的地方,小娘子可千万开口,可惜现如今,却要小娘子一人担负这些......”
“公子此言太过客气,”
白锦儿感受得到杨思雨言语中是切实的真诚,她出言安慰男人,不必太过客气,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大家能平安,才是我们现在最应该看重的。”
白锦儿与杨思雨一番交谈,简单地说了最近的情况以及日后的打算,白锦儿就告辞了,
她还是不能在杨思雨这里待的太久,到时候再叫旁的人知道了,始终是落人口舌。
和杨思雨道了别,白锦儿出了院子,迈步朝自己居住的地方走去。
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身后似乎是有人,白锦儿能听见和自己脚步重合在一起的脚步声,她走的快,那声音就快;她走的慢,那声音也放慢。
白锦儿眉头微皱,抬头看了看天,
此时天色可算不上晚,
尚且是午后。
白锦儿于是走到岔路口周围房屋变多的地方,猛然转过身去,
那一直跟着她的脚步声,也登时停下了。
白锦儿瞧见一个人,就站在约莫距离自己四米的地方,
是一个男人,看见自己看向他,目光不仅没有任何的躲闪,反倒是对着自己咧嘴一笑。
那笑容中,带着浓浓的不怀好意。
白锦儿认得他,当然认得,
这人,就是看守地牢的男人。他现在不在地牢,而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甚而是堂而皇之地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
他想做什么?
白锦儿的眉头紧皱。
白锦儿没有转身慌忙离去,好歹这里来往的人多,
万一自己慌乱些跑去了人少的地方,怕是比现在还不安全。白锦儿也不想领着他去到了自己住的地方,于是她就站在原地,用警告的目光死死地瞪着那人。
男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了。
白锦儿看着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放松了紧绷的精神。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逃也似的从这个地方小跑走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杀猪
“那边杀羊了,大当家叫我们去帮忙,你还在这儿干嘛呢,快走啊!”
“哦哦哦来了来了!”
年二十九,要提前一天宰羊杀猪,准备一天的功夫,三十的时候才能吃着年宴守岁。
白锦儿也已经早早地跟着去了,
当然,有着莫一钟他们在,倒是还不至于要白锦儿动手杀牲畜的。
此时,山寨中最大的一块空地上,已经围满了寨子中的人,
场中央拴着两头羊和一头猪,沈丘和徐匪站在旁边,凌山则赤裸着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正坐在一个石凳子上磨刀呢。
那磨刀石足有半个白锦儿那么大,
凌山手里拎着宽大的杀猪刀,一下又一下地打磨着。肉眼可见的,那杀猪刀的刀刃变得寒光凛凛起来。
这大冷天的,地上甚至积雪还没化,凌山光着膀子却没有任何的寒意,反而还满头的大汗,呼哧呼哧地喘着热气。
过了一会儿,凌山总算是停下了磨刀的动作,他将刀打横举起,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捧着刀刃,上上下下打眼这样瞧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来来小子们——”
凌山从坐的位置上站起来,拎着杀猪刀,走到了场地中间,
“把这畜生按好咯!”
男人话音一落,围在旁边的男人们登时围了上去,齐刷刷地将那头大肥猪按在了地上。
白锦儿可是看过许多的宰羊杀猪了,
从前在成都的时候,张屠夫杀生的时候,白锦儿都会在旁边看着,不时自己也要动一动手。
可也许是因为凌山的气势实在过于吓人,所以白锦儿看见他提着刀,还是不由得心头一颤。
或是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生命的威胁,被众多大汉压在身下的猪,此时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白锦儿干咳一声,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一步;她的这个小动作被身旁的莫一钟看见,哈哈一笑——
“怎么小丫头,没瞧见过杀猪?”
“不是,”
白锦儿看向莫一钟,摇摇头,
“家里边也常杀,看的倒是习惯了。”
“哦豁,那怎么还被吓了这一跳?”
“额......”
这个问题就让白锦儿尴尬了,她挠挠头,没有回答。莫一钟倒也不纠结,本就只是想抖一抖白锦儿,他笑了几声,伸手拍了拍白锦儿的肩膀。
“要是害怕呢,就躲我背后啊,你们这姑娘家家的,是看不得这些血腥的东西。”
“我不害怕的莫叔,”
没想到自己就是下意识的这么一动作,竟然还被莫一钟抓着笑话自己了,白锦儿心中有些无奈。
“不过莫叔,这寨子里的这些活计,都是大当家做的吗?”
“肯定不是啊,凌一他们平日里操练什么的,事情可多着呢,哪儿有这功夫,还管着宰鸡宰羊的东西,”
说着莫一钟的目光往凌山那边看去,这会子,凌山已经提起了手中的杀猪刀,一刀狠狠地插进了猪的脖子里。
那大猪发出一声哀嚎,血流水柱一般地从脖子上的刀口喷涌而出,
白锦儿见状忽然灵光一现,眼光很快地在四处搜寻一圈,
正巧见不远处房屋底下摆着个大木桶,不等莫一钟把话说完,提脚迈步便冲了过去。
“哎小丫头你要去哪儿——”
这桶是干净的,
白锦儿揽过桶来看了一眼,想来是平常用来盛水的,此时桶中还有少许的清水没有倒出去。白锦儿将那点剩下的清水泼洒出去,抱着桶就往杀猪的地方进去。
“大当家慢来!大当家慢来!”
凌山此时刚把刀刃拔出来,滚烫的猪血飞溅了他一身;强壮的上半身上已经沾满了血点子,此时看上去就好像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
怪不得不穿衣服呢,
原来是省的洗一件衣裳了。
听见人群外传来白锦儿的声音,凌山打眼望去,正看见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抱着一个木桶朝着自己跑来。
凌山眉头一皱,
“做什么?”
“大当家,”
白锦儿气喘吁吁地跑到凌山面前,将木桶放在凌山面前。
“可以给我接一桶猪血吗?”
“你要猪血做什么?”
“我们老家有一做猪血的法子,有了这桶猪血,我便可以做了,明日年宴的时候吃。”
“做猪血的法子?”
凌山看着白锦儿,眼神有些狐疑。
“对对对,”白锦儿对着凌山点头,眼神诚恳,
“猪血益气补血,洒上调料很是好吃的,我们那儿,还叫血旺。”
白锦儿说的真诚,片刻之后,凌山才点头同意。
“行吧,放下吧。放下就快些出去,耽误工夫。”
“哎!”
白锦儿连忙将木桶放下,不敢耽搁地从这群杀猪的人里又跑了出去。
她回到莫一钟的旁边,俨然已经不喘了。
“你就是为了去要一桶猪血啊,”
莫一钟打眼看着回来的白锦儿,挑眉道:
“看样子你是真的不怕,这会子那猪正叫的凄惨呢,四处喷血的模样,亏得你还敢冲进去呢。你看看,你衣角上都沾上了。”
白锦儿低头一看,果然,方才就顾着向凌山要猪血了,都没发现自己的裙角沾上了飞溅的猪血。不过还好,只是一个小点子罢了,白锦儿倒也不是十分的在意。
“没事,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小丫头,你刚才说,你们那儿还有做猪血的法子?”
“是呀。”
“怎么做,是拿去煮还是拿去蒸?这血多腥啊,我以前也见人试着做过,但是做出来可是不好吃啊。”
白锦儿闻言摇头,开口说道:
“不是得,不是拿到之后就直接烹饪得莫叔。我们是要先用法子让猪血凝固,凝固之后切成块或是片,用香料和调料做了,那样才好吃。”
“另外还可以的用来和剁好的猪肉末一起灌血肠,风干之后无论是煮还是蒸就好吃多了。
“哦?”
莫一钟眨眨眼睛,在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显现出了一种浓厚的好奇之色。
“原来还有这种做法,那你做的时候,我可要好好地看看了。”
白锦儿笑笑,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
第六百四十九章 猪血
刚才莫一钟和白锦儿没说完的,
原来并不是主要是凌山来宰杀这些牲畜。而是按着山寨里的规矩,年末的头一刀和年初的头一刀,都是由那时候山寨的大当家来动手的。
莫一钟将那猪杀了,后面的两头羊便不是他负责了;白锦儿看着他将手中的杀猪刀递到身边距离最近的一个人手里,擦擦手走出来。
来到白锦儿的面前,凌山把单手抱着的木桶递给了她,
“喏!”
“你说的晚,就只有半桶哈,还有半桶,便宜着地了。”
凌山递的猛,那半满的猪血在桶里晃荡,差点洒了出来,吓得白锦儿赶忙接过,
“没事没事,这半桶就够了,多谢大当家。”
“你要怎么做这猪血?”
莫一钟身上的血点子很快就干透了,他拿手随便一搓,血块就掉了,只留下一层淡淡的粉红色的血印子,还留在上面。
“这猪血我可从没见人做过。”
“我待会儿就去弄了,到了明天,大当家你就能看见了。”
“行吧,”
凌山把身上的血迹搓掉,朝旁边的人招招手;那人过来,将手上拿着的衣服披到了凌山的身上,
“待会儿他们把那两头羊杀了,你和莫叔就去收拾。明天可是个大宴,这些肉收拾好了,守岁之前要每家每户都发到的,”
“要什么,你就和莫叔说就行了。”
“我知道的大当家。”
“行,”和白锦儿说完,凌山转头朝着沈丘和徐匪那边喊了一声,两人也跟了过来,兄弟三人往后方走去。
白锦儿看看他们走的方向,有些疑惑,
“莫叔,他们这是要上哪儿去?”
“哦他们仨呀,是要去扫祠堂去了。”
“扫祠堂?”
“对啊,”莫一钟已经撸胳膊挽袖子,朝宰羊的中心方向走去了。
“过年了,我的那几位老兄弟,也得吃点好的不是。”
闻言,白锦儿便没有说话了。
......
两头羊和一头猪都杀得了,
白锦儿羊血也接了半桶,和猪血两个木桶已经送进了厨房,而她还要在外面和莫一钟一起,将宰好的猪羊分肉。
杀是已经杀好了,有些帮忙的人也已经散去了;还有些看热闹的留着,打算瞧白锦儿和莫一钟是怎么把这三头不小的动物给肢解。
白锦儿看了会儿,
才知道原来这么一整头的猪,并不是全部部位都要的。看着莫一钟的“浪费”刀法,白锦儿憋了一会儿,
才问莫一钟说,是不是可以把那些不要的给自己。
她不问莫一钟不在乎,她这么一问,莫一钟可就上了心——同意是同意了,只是看着莫一钟那满眼好奇的模样,白锦儿知道,她肯定又要在莫一钟的关注之下做菜了。
唉,
打来这儿之后,就没有办法顺顺畅畅地自己做饭,
白锦儿为了防止莫一钟发现自己有凭空变东西的本事,都只能在厨房里摆些小罐子来装常用的调料,还必须时不时进山里去,好骗莫一钟那些东西其实是自己去山里采得的。
次数还不能多,还不能太有存在感,
白锦儿现在就怕莫一钟有一天,叫自己领他也去采些。
想到这里,白锦儿就头疼。
猪肚猪耳猪头肉,还有猪皮,白锦儿也留下了。这些都是可以用来做菜的,要是就这么丢了,未免也太浪费了。羊肉也是,白锦儿将自己能拿来做菜的都留了下来,
看着堆在桌子上的那一大堆肉食,
白锦儿难免生出一种豪气之感。
虽说她开店的时候,也是要经常去采购食材的,但是一口气用这么多的肉,却还是第一次。
“小丫头,这么多东西,你弄得来么?”
莫一钟解完肉,一边扯着帕子擦着手,一边朝白锦儿这边走过来说道。他也是没想到会剩下这么多,毕竟平日里,他们大部分之择肉,少时候留下蹄子一类的东西,其余的,便都拿去喂狗了,
可是今日,白锦儿却留下了这么多,
莫一钟实在不知道,她要如何烹调这些东西。
“弄得弄得,这些都是往日里我店里卖的,弄起来倒是不麻烦,”
“只是有些调料是只蜀地才有的,还好我身上有带些,好歹能救救急。”
“哦?”
莫一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
“不错不错,那你就放手去做吧,你这小丫头做的东西,味道倒是真的不错。若是需要什么,只管与我说就得了。”
“哎您放心莫叔,我不会客气的,”
白锦儿对着莫一钟笑笑。
“这些东西要赶紧处理才行,那我就先去厨房准备了。”
“行你去吧,”
莫一钟看了看身后,
“我叫人给你把这些抬进厨房去,我收拾会儿,再过去。”
“好。”
白锦儿点头。
进了厨房,白锦儿赶忙把厨房门锁上;她一转身,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就出现了一个大塑料瓶。
没错,就是塑料瓶,
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打开盖子,能闻到瓶子里面飘来的刺鼻味道。
“得趁他们没来的时候赶快,”
白锦儿嘴里这样嘟囔着,把塑料瓶里的液体倒进了装着猪血和羊血的木桶里。
这瓶里是高度的白酒,因为这个朝代酿酒技术的限制,并不能酿造出后世那样度数的白酒,这个时代所喝的,大部分还是口感甘甜的浊酒,
所以白锦儿做菜需要的这种高度数的白酒,都是花费积分从系统里面解锁的。
当然了这酒,也是不能叫外人尝到的。
加了白酒进去,白锦儿又加了食盐和清水,猪血凝固大抵就是这样,虽然也可用花椒水,
但是这大冬天的也买不到了,厨房里剩下的那些花椒还有别的用途,白锦儿便用白酒来凝了。
做好准备之后,白锦儿就把装着白酒的塑料瓶又收回了系统之中。
她将自己待会儿可能要用到调料先准备好,
若是卤肉用得香料,倒是早已经用布装好成了料包,
白锦儿刚匆匆忙忙地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就听见门外面由远及近地传来嘈杂的说话声音:
“白小娘,肉都送来啦——”
第六百五十章 煮
虽然下水做的好了味道很好,
但是清洗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太过于麻烦。
还偏偏就是这一步骤,是千万省不得的。若是清洗不干净,就是用多好的多贵的材料去搭配,都是难以入口的。
白锦儿原本觉得自己可以一个人处理完这些的,可是眼瞧着日头西落,自己才处理了三分之一作用,
没办法,她只好叫莫一钟来帮忙,又叫了些妇人,来帮着处理。
“各位各位,”
“记着清洗之前,一定要记着先抓一把这里的粉,加进里面去搓洗,才洗得干净,”
“一定要记住啊!”
“我说白小娘啊,”一个妇人皱着鼻子,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拿在手里的一吊猪肠,“这些东西闻着可太难闻了,真的能吃吗?”
“当然能吃呀,只要洗干净了,做了可好吃着呢,”
“就劳烦几位娘子辛苦辛苦,洗的时候照着我刚才说的法子,仔细些。”
“哎好吧好吧。”
白锦儿自己当然也是没闲着的,也搬了个小板凳,和其余人一样清洗着那几大盆的猪杂羊杂。至于肉,则是全都交给了莫一钟去处理了。
而徐匪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五个女人团团围坐,每人面前都少说有两个木盆,
白锦儿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低头专心致志地清洗着手里的羊杂。
这幅画面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的怪异,毕竟如此祥和的景象,作为女主角的人手中拿着的应该是针线,衣物之一类的东西,
但是在这里,白锦儿的手里抓着的确却是动物的内脏。
可白锦儿专注的模样,却实在让人难以生出鄙弃。
“哎哟,这不是三当家吗,”
徐匪浑身一凛,那音调极高的妇人声音可不止他听见了,在场的众人都听见了;刚才还专注着忙活着手上活计的女人们顿时抬起头,齐刷刷地朝徐匪这边看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徐匪竟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淡淡的羞涩之感。
白锦儿自然也是抬头看了过来,
瞧见暴露在女人们目光下的徐匪,身上那种不经意透露出来的窘迫,白锦儿不由得心中发笑;虽然她自以为压抑住了,笑意却还是从眼角透露了些许出来。
徐匪看在眼里,
心中的不自然,慢慢地好像冰雪消融一般消失了。
“三当家来这儿做什么,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呀。”
那妇人还在喋喋不休叽叽喳喳,徐匪看向她,想了想,
“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还是三当家好啊,你看看,多会疼人,”
那妇人已经从坐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笑呵呵地对着徐匪摆了摆手,
“还想着咱们呢。得,都是些小事儿,哪儿需要三当家帮忙啊,我们这些姐妹们啊,都能做得了,三当家回去吧,这儿味道可难闻着呢,我啊,都不乐意在这儿多待。”
妇人和徐匪说着话,别人也没插嘴,
徐匪也没仔细听,
而是迈步,往白锦儿的方向过来。
“需要帮忙吗的?”
他看着清洗着盆中内脏的白锦儿,缓缓开口。
白锦儿抬头,望向这个男人,
“那就麻烦郎君,帮我把厨房里那坛子酒抬出来吧,我这手脏,不好得碰。”
“嗯。”
徐匪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进了厨房。
刚才和徐匪说话的妇人顿觉尴尬,她干咳几声,
“还是白小娘厉害啊,敢使唤动三当家做事,哈哈,我们家那位,可是睡觉都懒得翻身的,想叫他帮忙啊,可是做大梦了。”
白锦儿对她笑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周围其他人也笑而不语,妇人讨了个没趣,只好又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几个眨眼的功夫,徐匪便照着白锦儿所说的,把那坛子酒抱了出来。
他把酒摆在白锦儿的身边,
“还要做什么吗,”
男人开口询问。白锦儿摇摇头,
“没了,辛苦了,郎君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徐匪沉默片刻,点头答应。
他刚往前面走了几步,忽然又站住;徐匪转过头来,冷不丁又对着白锦儿来了一句,
“辛苦你了。”
白锦儿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反倒一愣,
“不辛苦。”
她下意识地就这么回答了。等反应过来是不是应该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的时候,徐匪已经走远了,身影消失在白锦儿眼前。
白锦儿抿了抿嘴,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辛苦各位了!”
等所有东西都清洗干净,白锦儿活动活动了僵硬酸痛的腰背,对着这些前来帮忙的妇人们行了一礼,
虽说白锦儿来这儿已经好几个月了,但是,她还是保持着自己十几年学来的习惯和礼仪。那些妇人倒不是很在意,只是干完了活计,此时有说有笑地聚在一堆说话。
听见白锦儿对自己的道谢,那些妇人才转过头来,对着白锦儿笑道:
“我们可等着尝白小娘做的菜呢,今年这年宴,我们期待着紧。”
“是,那我肯定不会叫娘子们失望的。”
“哈哈哈好,没要到我们的地方,那我们可就走了啊,差不多时间,也要回去给家里那口子做饭了,”
“我们走了啊白小娘——”
“慢走!”
白锦儿目送着妇人们离去,低头看了看这满院子的盆,
她没有叫莫一钟出来帮忙,而是独自搬动着这些木盆,按着大小的顺序码在了檐下。
这天气倒也不怕东西变质了,
说不定今夜还要下雪。
白锦儿搓了搓已经冻得通红快没有感觉的手,迈步走进了厨房。
“莫叔,外面的弄好了。”
“噢好。
莫一钟站在那口大锅前,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他转头回来看了白锦儿一眼,又继续看着自己面前正在煮的肉。
这一锅是切成大块的猪肉,
此时水色已经带了米白色的浑浊,看样子应该是煮了一段时间了。旁边的地上摆着的之前煮好得猪肉,也是按着盆码好。
“猪肉今晚上煮了,明天热一热就行,”
“至于羊肉,今夜上锅熬一晚上,”
“到明天就酥烂的只见骨了。”
白锦儿站在莫一钟的身边,沉默地点了点头。
第六百五十一章 教
果然下雪了。
白锦儿一起床,就看见了茫茫一片雪白色。
倒也不是一两天了,初看时还觉得颇为壮观,看久了,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从床上爬起来穿好了衣服,白锦儿随便接捧水抹了把脸,便匆匆地出了门。
“莫叔,我来了。”
“噢,来了啊。”
莫一钟是一夜没睡地守在厨房里,白锦儿看着他的脸上是难掩的疲惫——厨房的门开着,瞧见白锦儿过来,坐在板凳上的莫一钟抬起头,打了个哈欠。
“你来的正好,过来替我看着火,”
“我去冲冲脸,再弄坛子酒来喝,这年纪大了啊,真是身体不行了,就这么一晚上没睡,脑袋啊就不清楚了。”
“哎莫叔你慢去,交给我就行了。”
莫一钟走了,白锦儿便接替了他刚才坐的位置。
她揭开锅盖看了看,一股热气顿时扑面而来,白锦儿挥挥手打散,看向那大锅内。炖了一晚上,不管是什么肉,肯定都已经酥烂的化了,
汤色羊脂白玉一样的。
若不拿勺子将里面的羊骨挑出来的话,怕是看不出来到底煮的是什么肉。
香气浓郁,汤汁浓稠,
拿来泡饭煮面,都是一绝。
“时候差不多了,你看看还要什么,”
莫一钟已经回来了,他活动着肩颈,和白锦儿说道,
“今年这年宴啊,可是主要看你了,我啊,就是给你打下手的。”
“没什么了,”白锦儿把锅盖盖起来,转过身对着莫一钟笑笑,“只是待会儿,可能要莫叔帮忙切切菜什么的。”
“哈哈哈,这是自然。”
......
杨思雨站在一棵树下,他一只手扶着树干,一边假装不经意地,往远处的一处院子打量。
那处院子,正是木柳娘居住的样子。
今天是年三十,山寨里的人是前所未有的多,
杨思雨犹然记得白锦儿和自己说的话,但越是外面人声嘈杂鼎沸,
他内心中的那股子忧虑和心焦,就越是茂盛。
于是他还是披了袍子,从自己的屋子踏了出来。
但杨思雨还是有理智的,他没敢直接就去院子外面张望,而是挑选了个恰好些的距离,正能望见木柳娘住的地方的窗门,又不至于看着太过显眼。
周围有人来往,
杨思雨半靠在树上,假装自己是出来散心的,不时还和认识的人打声招呼,说一两句闲话。
他瞧见院子门开了,心像是被攥紧似的一勾,
走出来的是个男人,
正是这户院子的男主人,沈丘。
杨思雨吓得赶忙移开了眼神,朝着别的地方望;眼睛余光则瞟着沈丘的方向,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还好,沈丘并没有主意到杨思雨在,
他只是例行的要出门,在院子门口逗留了一会儿,就离去了。
杨思雨松了口气,
可等他松懈下来再看过去的时候,却正看见一个女人半倚在门边,衣裳不整,发髻微乱,
女人怀抱着手,正看着的是杨思雨的方向。
杨思雨心下一凛。
厉娘看见了那个树下的男人,
呵,还真以为自己掩饰的好呢,厉娘心底嗤笑一声。没想到那废物似的人,倒还有这么多的人来关照,
一个接着一个的。
那女人在门口站了会儿,转身进了院子。
杨思雨看着她走,当是没认出自己来,心才落回肚子里,叹了口气。
看来,白小娘子说的都是真的,
在这里等着,是不可能见到柳娘的。那就没必要再在这里逗留了,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
“给我!给我!”
“不给!不给!你有本事自己过来拿!”
“你还给我!还给我!”
两小孩追逐打闹,跑在前面那个小孩掉着头对着身后的小孩说话,一不注意就撞在了别人的身上。
“小子,走路好好看路,”
“要是闯着那佝迂的老人出了事儿,可仔细你小屁股被家里老娘打烂了。”
小孩抬起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小山似的,连忙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畏惧:
“大当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
凌山放声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来来来,”他又对着后面原先追着这小男孩的另一个孩子招了招手,那孩子怯怯地走过来,两人一起被凌山招进怀里。
“告诉我们,这大过年的,你们在这儿闹什么呢。”
两小孩对视一眼,先前那个小孩对着后来的小孩用力地使了使眼色,后来的小孩却当没看见,鼓起了勇气和凌山说道:
“大当家,他抢了我的烟花。”
“烟花?”
“对。”
“大当家别听他胡说,我才没有抢他的烟花呢!”虽然这么说着,但小孩还是把自己的双手往背后藏了藏,凌山瞧在眼里大手一伸,就把小孩藏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烟花棒,正是附近县城里卖的热销货。
“小子,这是你的吗?”
凌山玩着手上的烟花棒,笑呵呵地这么问了一句。
“我,唔......”
被抓了个现行,方才还信誓旦旦的小孩儿顿时失了底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凌山看看这俩小孩,
“这是你的烟花?”
凌山问后来的小孩,小孩点点头。
“你想要这个烟花?”
他又问抢烟花的这个小孩,小孩也是点点头。
“哈哈哈那好,这样吧,大当家在这儿给你们做见证,你们俩呢,也跟着叔叔们学了会儿功夫了,”
“在这儿打一架,打得谁赢了,这烟花,就给谁好不好?”
听见凌山这样说,两个小孩对视一眼,
“怎么,不愿意?要是不愿意的话,这烟花,我可就拿走了啊。”
“愿意!”“愿意!”
“好,那开始吧。”
凌山说着,拿着烟花棒往后退几步让出块空地来,他抱着手,看着这两个孩子。
两孩子看看彼此,一咬牙,便扭打在了一块儿。
孩子打架没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开始时候,还记着平日练武学的招式,打到后面气血上涌,什么抓头发撕咬之类的招式就动用上了。从站着打到躺着,再到重新站起来,俩孩子的脸上都有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还有沾了泥土的落雪和残枝,衣服也弄得脏兮兮的。
最后,是抢了东西的那个孩子赢了。
凌山信守约定,果然把烟花给了本不属于他的孩子,
看着一旁茫然失落的另一个孩子,凌山走过去,拍了拍他得肩膀。
“小子,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
原本还强忍着泪水的小男孩,在听见凌山这句话之后,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世界就是这样,”
“和抢你东西的人,是没什么道理能讲的。唯有拳头够硬,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人把东西抢走,甚至,”
“能把别人的东西抢过来。”
“拳头不够硬,只能被别人欺负,就是眼睛哭瞎了,也没人会可怜你,”
“明白吗?”
小孩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壮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