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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梦欧皇     正经仙txt下载     正经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往事归尘不归宁7

    她高兴得立马转身抱了上去,闻着阁主身上的馨香气息满足喟叹,睁眼时就瞧见三步开外的元承仙君又眼含深意盯着自己。起先她还有些害怕仙君气势,躲在阁主怀里畏畏缩缩不敢直视,后来见这位隐世仙君比她还能缠着阁主玩闹便又来了情绪,不满的情绪积攒够了也将那些害怕抛之脑后,不仅能直视他的目光,有时还能冲他小哼一声。

    碧千十分满意自己的胆色,还赢得了五阁一众小门徒的夸赞和敬畏,他们那一双双眼里的艳羡光芒比阁主来五阁接她放学时还要亮堂,对她自然更是礼待,连八阁主燕绥来五阁授课时都说自己比阁主从前厉害多了。

    她可没有阁主厉害,阁主是昆仑仙界最厉害的女仙,无人能出其右,这一点,是她很早之前就知道的。

    “阁主,夷姿去哪里了啊?”

    华琚摸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夷姿去找允十了,得有几日才能回来,你要是有急事我就传音给她。”

    碧千在她的颈窝处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糯声糯气道:“阁主,碧千没有什么要紧事,碧千唯一要紧的事就是护住阁主,让阁主开心。”

    华琚笑得开怀,捏了捏她的脸,将她抱得更紧,道:“碧千就是贴心......我一定会护住你们的,无论往后我们会走到哪一步,我都不允许你们受到半点伤害,决不允许。”

    与燕绥他们商讨后,华琚本该是日日夜夜沉湎于仇恨之中,想着要怎样将那些恶徒尽数挫骨扬灰,可现在不同了。

    元承时时刻刻陪在她身侧,给予她柔情的温暖与可靠的肩膀,让她散了许多狠厉之情,多了安心之意。而每当她站在五阁门前,看着碧千穿着秦苍派的服饰,一张脸笑得惊喜,伸着双臂向她奔来时,她就会想起从前。

    从前她也是这样的打扮和表情,向姐姐奔去,在姐姐怀里撒娇。姐姐笑意浅浅,摸着她的脑袋道:“琚儿你呀......”

    姐姐那个时候是很欢喜的吧。

    如今换她站在五阁门前接碧千放学,她自然更要将那些血性压下,开开心心度过这些温馨的时光,不愧于姐姐和师父的教诲,让他们欣慰。

    至于复仇之事,燕绥运筹帷幄,正在一步一步慢慢筹谋,她也要耐下性子等着真正了断的那一天。倒是夷姿成了最焦急的那一个,见着允十去了多日半点消息也没有,连传音都没有回一句,她便利落地安排好四阁之事,简单收拾了下就前往冥界酆都找人去了。

    华琚本想问她那日在丹水河畔是用了怎样的方式破了凤君迁的火境,见她整日忙着安排四阁事务便也作罢,更何况她这边也还有元承三步不离的跟着,实在是分身乏术。

    算一算时辰,夷姿该是刚刚要出昆仑仙界,指不定正在和那开明兽确认着允十的踪迹。

    按一按自己的腰,华琚拍拍碧千的背,正想和她说今晚同眠的事,她额间的忽然灼热起来——神龙印记熠熠生辉。

    是麒麟水印!

    夷姿有危险!

    华琚迅速掩下印记之辉,简单嘱咐碧千两句后便直奔空音瀑布外,元承亦是相随,二人化作两道光影就消失在天际远方。

    昆仑仙界西北之极,深渊百仞,汩流四布。

    华琚与元承赶到时见着夷姿盘腿坐在一悬崖绝壁下,她紧闭双眼,面色发白,嘴角带血,不断调息,无暇顾及其他,可见是伤得不轻,而那层水蓝色的麒麟水印将她紧紧护住,挡着向她袭来的一簇又一簇烈火。

    华琚的额间隐隐作疼,可见这烈火十分要命。

    还未落地,华琚灵力运转灌入早已提在手上的云烟剑中,手腕一翻,跃身而下,云烟剑带着凌厉寒光向着烈火凶狠袭去,眨眼间就将滔天火势劈得四分五裂,连息息火点都被她尽数斩灭,深渊之中青烟了了,却又在顷刻间被狂风卷散。

    神女风华乍然生辉。

    她双眸深沉,满面肃杀之意。嚣张火焰尽灭,她剑尖又是一指,寒光更甚,带着雷霆之势向烈火源处狠狠劈去。

    暗黑之地随即传来一声痛苦闷哼,深渊内的血腥之气在一瞬间比先前重了许多。

    元承拦在中间,望着华琚道:“他已重伤无法出手,你且去看看夷姿仙子,我上前查看。”

    华琚点头,嘱咐道:“那处还有喘息声,他没有死透。我明明将他往死打可他还活着,可见有些修为,你要小心。”

    元承道好。

    华琚是放心元承的,可忍不住还要叮嘱他两句,见他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便会少些担忧。她收了剑,并未收回麒麟水印,她担心还有狠招,生怕自己的一个大意又让夷姿受到暗算,那可真就是追悔莫及了。

    她疾步跑入麒麟水印中,两指一并搭在夷姿的额上细细查探,越是查探她的心中越是怒火滔天。夷姿的身上有可见的灼痕,有几处甚至是皮开肉绽,溅出的血已与她的衣衫凝在了一起,而她体内更是被烈火之气伤得厉害,这让她根本无力再抵抗。

    下手之人是要将夷姿置之死地,还是要用烈火将她焚烧至死,若非有她的麒麟水印,夷姿怕是早就......早就成了这深渊中的一捧灰烬。

    华琚从衣袖里翻出可用的药丸送入她的嘴中,又将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处上。赵庄慕学问道之后,她就会在身上带着各种上等灵药,从前是为了打架之时能用边打边修复的法子气死对手,现在则是为了她要保护的人。

    她想着不能有用上这些灵药的一天,可这一天还是来了,不仅来了,还来得又快又痛。华琚不断调息着自己内心波涛汹涌的杀意和悔意,面色还算不上狰狞,可为夷姿上药的手仍是不住的颤抖。

    她差点就失去夷姿了,差点就在自己完全没有料到的情形下失去夷姿了,差点就和三百年多前一模一样。

    她低头狞笑。

    “呵。”

    夷姿的气息稳了下来,体内的灼气也被灵药驱散,慢慢地睁开了眼,一睁开便看见阿琚那暗沉的面容,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处在秦苍内乱之后的那段苦虐的时间中。“阿琚......咳咳咳......”她握住阿琚的手,轻声呼唤。

    见夷姿醒了,华琚这才敛了凶容,反握住她的手,急切开口:“夷姿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特别痛?特别难受的?你放心,千万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把伤害你的人挫骨扬灰。”

第一百八十一章:往事归尘不归宁8

    夷姿的身上还在隐隐作疼,她靠在她的华琚臂上,看着她焦急的样子笑了起来,指着淡蓝色的水印结界道:“阿琚,我不害怕,一点也不害怕,你那么护着我,我有什么害怕的。你看你这结界,护我护得好及时,你来得更是及时,阿琚你又救了我一次。”

    夷姿说着说着便想起了从前在混浊凡界里的幼年遭遇,哽咽几分。她无依无靠,任人欺凌,是阿琚站了出来将她带回了昆仑仙界,彻底翻写了她的命运。而今天也是如此,她被人暗算,命悬一线之时又是阿琚的麒麟水印救了她一命,让她还能睁眼看到深渊之上的森木之色。

    阿琚总是在紧要关头能护住她。

    华琚擦着她的眼角,道:“你别哭,一哭就会激动,影响体内气息运转,不利于你养伤。你安心待在麒麟水印里面,就算我毁了整个西北深渊你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我这就去收拾那个祸害,至于其他的等我们回了秦苍再说。”

    夷姿虽然清醒了,可伤得的确很重,若没有麒麟水印是真的会一命呜呼。她的心思全都在允十身上,且自己又是名仙子,秦苍派的四阁主,一路上自然备受各仙家的尊敬,顺风顺水得半分防备都没有,是以走到深渊里旁人设下的陷阱里时,她心里都还在想着待会见了允十该如何好生骂他,又该如何办好那件重要的事情。

    陷阱之内火光冲天,灼气逼人,出手的那一位又是个狠毒招招下死手的,即使她很快反应过来还是被道道火焰灼伤,伤口聚集火焰之毒急速侵蚀体内修为,这让她连红缨都未能唤出来。前些日她明明连火境都能破,闭关大有成效,可没想到一个转眼却在寻常路上跌落深渊陷阱内。

    她清楚自己的长进与修为,虽说远远比不得阿琚那样的上古血脉,可在整个昆仑仙界那也是鲜有敌手的,她今日栽得如此重,除了下手之人早有谋划,还有就是他的能耐的确高出自己许多筹。

    但她不明白,自己从未与谁结怨,是谁要花费这般周章来拿她的命。她看向元承仙君站的那处阴影,嘱咐道:“阿琚你要小心,我是直接着的道,这人必是早就盯上了我,准备得周全,而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

    华琚点头,起身走了过去,血腥之气渐浓,下手之人还在黑暗之中欲断将连的喘着气息,她那两招带着十足十的杀意,自然是不会让他缓过来的。

    她边走边对元承开口问道:“怎的你也不出个声,也不点盏灯,难不成你认得下手之人,唔,连你都迟疑那看来的确是个厉害人物,那我就更要瞧个清楚了。”

    元承走过去后就一声不发,颇有些奇怪。华琚挥了挥衣袖,将深渊中零星四布的池水化作点点荧光照亮暗影之处,她也看到那斜靠在石壁上苟延残喘的下手之人,不禁微眯起了眼,目光莫名细细瞧了起来。

    她与夷姿一同长大,不过惹是生非的总是自己,动嘴动手也是自己一手包揽,夷姿则是在她气势弱些时站出来护她气势,实则夷姿根本不是一个会与旁人轻易结怨的女仙,所以也从来没有哪一位仙家将她当做报复的对象。

    她本就奇怪是谁会对夷姿下死手。

    将下手之人的面目瞧得相当清楚后华琚莫名一笑,道:“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笑音中的些许嘲讽鄙夷之意在深渊绝壁中回荡,靠在石壁上的下手之人浑身一颤,目光凶狠了几分。

    华琚慢步过去,身影投在那人的面上时才轻轻启唇:“丹穴夫人,别来无恙。”

    她与元承对视一眼,难怪他不出声,毕竟谁也没有料到雍容华贵的丹穴夫人会从西南之地不远万里亲自跑到西北之极截杀一名她从来瞧不上眼的昆仑女仙。

    丹穴夫人捂着血淋淋的胸口,发丝凌乱,衣衫破碎,身形狼狈不堪,见她走了过来还是眉眼一横拿出了上位者的气势,维持着自己的尊贵。

    华琚瞧她那样子,鄙夷道:“死到临头还要面子,呵。你都这样了就别想那么多了,敢对我秦苍之仙出手,只有死路一条。高高在上的丹穴夫人最后死在深渊之内,尸骨无存,真是奇耻大辱,看得我好生快意。”

    华琚非常清楚丹穴夫人有多在意自己的尊荣,虽然她难逃一死,可让她安逸的死去也太便宜她了,所以华琚要在丹穴夫人死之前狠狠撕碎她这一生最看重的尊荣,这种非肉体灵根的折辱可比什么都能让她痛不欲生在。

    果不其然,被她打得半死不残的丹穴夫人听到她的肆意嘲笑后强忍着苦痛还想动手,可惜几番挣扎还是颓废倒在地上,睁着一双眼憎恨看着她,然后她又看向元承,含血愤天道:“你面前这妖女心肠如蛇蝎,心机似深海,自小便杀虐成性,睚眦必报,最会挑拨离间,毁人运道!明明与我儿有着婚约,却还和不同的男仙纠缠不清,更是与自己的师兄还牵扯不清,实在是一名妖物,如今连你竟也被她迷惑,呵呵,隐世仙府不过如此!”

    元承面色如常,惯常的不予理会。华琚回望夷姿那处,见她果然准备开口便急忙阻止:“你别搭理这边,好好调息不要让我担心,我自然会怼死这个老妖妇。”

    被妖女一口“老妖妇”骂到脸面上,丹穴夫人怒不可遏,奈何此时她的身体如秋季落叶,吼不出一丝一毫的气势来,只能继续咬牙切齿。

    华琚懒得看她这副模样,只管接着方才她的话极尽阴阳怪气的骂回去:“哪里哪里,还是丹穴夫人厉害些,更加如此些,大费周章孤身跑到这西北深渊暗杀一名小女仙,勇气可嘉!结果不仅没暗杀成自己还将一条命交代出去,可歌可泣!丹穴夫人可真是半点也没丢丹穴神府的脸面,是丹穴神府最有种的夫人,我说着都深觉拜服呢,呵呵呵呵。”

    嘴皮子上的功夫,她华琚只有“敢说”二字,断没有半分含蓄。

    丹穴夫人怒火攻心,当即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华琚又道:“几句话的事情罢了,夫人何必计较至此?都要死了,还是看开点吧,免得死了魂魄不安连冥界酆都都收不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往事归尘不归宁9

    “说到冥界酆都,夫人的魂魄若真去了那里反倒不好,毕竟我在那的人脉也算不错,到时候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魂魄,用尽招数折磨你的魂魄也不过是我几句话的事儿。但毕竟我是昆仑仙界的女仙,得行善,所以还是劝你一句死了就去做个孤魂野鬼吧。”她眼神比丹穴夫人还要狠厉几分,低声叱喝:“别脏了其他的地界。”

    深渊内顿时杀气四起,风雨呜咽,丹穴夫人使劲浑身力气扑到了元承身边,自然扑了个空,生死边缘,她终于顾不上自己的地位和尊严,一个劲儿向元承磕头求救:“元承仙君,元承仙君啊,我可是丹穴夫人啊,我们丹穴神府与你们灵霄山李府在六界清明之后就一直比邻啊!你怎可不救我啊!”见他不为所动,丹穴夫人又怒骂起来,“好你个元承!你可是昆仑仙界最负盛名的仙君,今日竟然助纣为虐,任由妖女杀害神府夫人,你也不怕你们那神界之首的老祖宗定你罪孽么!?”

    华琚冷声道:“呵,罪孽?丹穴夫人可真会讲笑话,你自己是怎么坐上这夫人之位的,你不清楚么?若论罪孽,谁比得过你和你那已经得了报应的瞿如族人呢。”

    丹穴夫人蓦然睁大眼睛,双手发颤,嘴唇哆嗦:“你......你在说些什么!你胡说些什么!?”

    华琚嗤笑,手腕一转唤出菡萏扇,扇面被她展开,上面的青莲图案若隐如现。她可不会轻易放过丹穴夫人,甭管她是死的还是活的。

    “想了一下,我觉得咱昆仑仙界的事还是别劳烦冥界酆都的鬼使们走一趟,来入我的幽冥血海吧,让你的魂魄在里面和天下所有戾气和乐过日子去,千千万万年高歌不休,多好啊。”

    丹穴夫人垂死挣扎之际竟然挺身而起,喝道:“华琚!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杀那贱婢么?!”她指着麒麟水印里的夷姿,“你若杀了我,你们就永远也别知道到那贱婢的身世!”

    华琚很清楚丹穴夫人这话是在拖延时间等救兵,这也是她最后的生门。然而华琚再不想理会也没有办法完全忽略这句话,因为她扯到了夷姿的身世,那便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了。

    夷姿和她一样,一直对自己的由来很在意,况且夷姿是天生有仙根的女仙,却存活在凡尘,这一点比她的身世还诡异。

    她收扇在胸前,道:“修姱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你们很会留着能自保的秘密。”她看向夷姿,问道:“你想知道她嘴里的关于你的身世么?”

    一抹带着光辉的水滴飘过华琚眼前,夷姿瞧清了她的目光,立马会意,道:“半点不想,这老妖妇不过是为了活命才胡言乱语,说出来的必是假话,不要和她浪费时间,立即杀了。”

    丹穴夫人怒目切齿:“贱婢也敢说本夫人是老妖妇,果然是贱人之子!”

    华琚手腕一翻,菡萏扇面青莲绽放,旋即划过数道青光注入丹穴夫人的体内,血海戾气侵蚀起她的五脏六腑,疼得她倒地挣扎,痛得她呻吟不断。

    “你一口一个‘贱婢’,‘贱人’骂得还真是顺溜,顺溜太过自然是要遭报应的。”

    元承走到华琚身边轻声耳语:“阿琚,她的罪孽还未还清,暂且死不了。”

    华琚蹙眉,不满道:“她想杀死夷姿,我怎能放她,我只怕她死得太安逸,泄不了我心中的怒火。”

    元承握住她的手臂,轻声道:“她余生不长且都会处在哀哀欲绝中,那是她偿还罪孽的道。”华琚侧头不语,他继续耐心解释:“阿琚,今日之后她再也无法作孽。她会被废除夫人之位,幽禁在府中赎罪。阿琚,这比你杀了她更会让她苦痛万分。”

    “李奚,你说得头头是道,似乎能掌控丹穴神府之事一般,仙君这般厉害的么。”她仍不想放过身前的老妖妇,可直接杀了她有些事却又弄不清楚了。

    华琚垂眸细细思索起来,与此同时,他们头顶投泄下来一片红光,红光之中疾风而下,刮得石壁发出阵阵轰鸣声,深渊之上的森木也被折断坠落,元承一展衣袖将华琚护住,二人闪身到了夷姿身边。

    元承道:“是凤君迁。”

    华琚往丹穴夫人那儿一看,果然是凤君迁,他浑身上下还带着凤凰火光,照亮了整个深渊,落地之后他拿着五火神焰扇挡在了丹穴夫人面前,丹穴夫人见着自己的儿子后亦是激动不已,抱住儿子的腰身就不撒手,一张脸哭得稀里哗啦,泣不成声。

    华琚道:“同样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秦苍的仙家多么淡然,比你这老妖妇不知高了几筹,你还真是会给丹穴神府长脸啊。”

    凤君迁现身,她发觉此事有些诡谲,因此决定听元承的劝说。既然这次不能杀死那老妖妇,那她就只能尽力在言语上折辱她——这么想,她还是觉便宜了这丹穴夫人。

    “迁儿,迁儿,这妖女,这元承还有那个小畜生想要背着你对你的亲身母亲痛下杀手啊,你还要护着那妖女吗?她就是要弄得我们母子离心,毁我丹穴神府和百鸟仙族的万年基业啊!你看看你母亲的伤势,你还看不清那妖女的真面目么?!”

    凤君迁从现身就皱着眉头,沉着一张脸,他搀扶着自己的母亲,看向华琚。

    华琚面上没有半点惊慌或者悔恨,反而嘲讽一笑,道:“原来你和修姱那黑白颠倒的能耐是得了老妖妇的真传啊,果真一脉相承,好得很。”

    “阿琚,我丹穴神府的确有愧于你,无论你想怎样都朝我来,我悉数接下。但她是我母亲,我绝不能让你伤她。”

    华琚本以为凤君迁会怒火旺盛的用那五火神焰扇与她和元承对打起来,搅翻安宁了几万年的西北深渊,不曾想他竟是摆出了一副有商有量甚至是认命的态度,这让她颇有些不解,摇着菡萏扇的手也慢了下来。

    她不禁和元承嘀咕起来:“这丹穴神府唱的哪一出啊,老妖妇要杀夷姿,这凤君迁却是如丧考妣一般没了火气,莫不是你之前在丹水河畔将他打傻了?老妖妇也因此受了刺激,所以但凡见到我们秦苍派的仙家就要烧死?”

    元承捏住她的手,道:“静观其变。”

    华琚挑眉,元承是叫她好生看戏。

第一百八十三章:往事归尘不归宁10

    那厢丹穴夫人也服下凤君迁带来的药丸,缓过气来,而自己的儿子看见自己的伤势后还是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又是怒火攻心,顾不得从前装出的良弱姿态,高声喝到:“那妖女方才要杀死你的亲生母亲,你难道还对她存有旧情么?!你没瞧清她身边站着的是谁么?那元承已经被她迷惑,为虎作伥!这妖女——”

    “母亲!”凤君迁将她的话语打断,目光沉痛,字字缓慢吐露,“阿琚曾在我涅槃时上门求救,不是吗。”

    丹穴夫人口齿相撞,她望着儿子眼里的悲痛心口猛然一滞须臾后又尖声解释:“迁儿,迁儿,是修姱胡言乱语,她想保命想要保住她在你心中的地位才胡言乱语的,她竟然敢污蔑自己的姨母,丹穴神府的夫人,她已经丧心病狂,她在是在报复我们啊!”

    “您的意思是,整个丹穴神府的仙侍都在污蔑您么。”

    “不,不是的,迁儿......迁儿......”

    “母亲这段时日背着我在做些事,我亦是背着母亲查证清楚了一些事,所以您莫要狡辩了,您是我母亲,我会保住您的命,至于其他的您就再也不要插手了,回去......受责吧。”

    华琚诧异,凤君迁竟然有心思查探从前的事情,还有能耐将亲生母亲以罪论处,果然是为君者风范。她想到方才元承说得话,扭头看向他,道:“仙君好生厉害,对神府之变了如指掌。”

    元承道:“为阿琚自当如此。”

    凤君迁面色坚决,不为丹穴夫人的话语所动,渐渐地,她再也扯不住自己儿子的腰身,颓然倒在一旁。

    凤君迁看向华琚,目光哀沉又悱恻,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口,然后深深一叹,音色含悔带怨:“阿琚,我会将当年欺辱过你的仙侍一并废掉仙根投入轮回。”

    华琚轻笑一声,摇着菡萏扇道:“那些不过是往事,我之前没要他们的小命便是不想理会。至于你,呵,你是他们的主子你想做什么都是应当的,只是还望凤君记住了,你做什么都与我无关。眼下——”她将目光转到丹穴夫人身上,“我只想弄清楚你那好母亲出手杀我秦苍派四阁主的原因。”

    听到此话,丹穴夫人将往日优雅尊贵之态全然丢弃,状如疯妇一般骂道:“贱人之子还不该死么!小畜生竟然还能活着,还能成为仙家,真是可恶可恶啊!那场火为什么没有将你烧死,让你活到今日!还让你成为了昆仑仙家,好回来抢我儿子的君位!”

    凤君迁凝眉喝住丹穴夫人的骂语,夷姿听得一头雾水,而华琚却是听清了门道,所以她惊诧万分看着夷姿,半天不能言语。

    她的小夷姿,她的小夷姿,她当年救下的那个孱弱的女孩——竟然是丹穴凤凰之后。

    难怪夷姿天生就有仙根,不惧怕七阁的寒气,修炼之途也顺风顺水,还能用红晶石锻造出仙器“红缨”;难怪夷姿能在赵庄稳坐甲等十名,入九阙仙宫拜见,还在陆压盛会上都大放异彩,夺得盛会前十名与她一起成了仙子;难怪夷姿能看出上邪楼守门兽的诡异之处,还能在闭关修炼后打破火境......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本就丹穴凤凰的嫡系血脉。

    她的小夷姿,就是凤映和那个有着羽翼印记女仙的孩子!那个在凤君迁他娘亲放的大火中逃脱掉的孩子!

    她她的身体里流着最正统的凤凰血脉,她才是真正的丹穴神府之主。

    想来是因为她在丹水河畔破了火境,才让丹穴夫人看出了她的真身。

    华琚彻底明白了,无怪丹穴夫人不远万里要亲自前来截杀夷姿,出手就是致命之招,还用着当年杀死夷姿母亲的狠毒法子来对付她。

    夷姿就是丹穴夫人一生的噩梦,她恨夷姿自然比恨任何事物还要深,夷姿不除,她终生不安。

    所以,这老妖妇必须死。

    “你竟然这般蠢,自己那么多的怨恨和恐惧是怎么来的你自己还不清楚么?连我都知道,你那得了报应的瞿如族最会的就是鸠占鹊巢,移花接木!”

    丹穴夫人气急败坏,凤君迁将他拦住,道:“母亲,夷姿只是秦苍派的女仙,你伤她作甚?”

    她一把推开眼前的亲儿子,自己颤颤巍巍站立起身,目光憎恶看着夷姿,声泪俱下:“迁儿啊迁儿,你只知你父亲背叛了我们,在外养着其他女子,却不知他还那贱人生了个小畜生!她那日破你火境之时,额间闪现了凤凰印记,她就是那个小畜生啊!小畜生!迁儿啊,你那个父亲为什么要为你定下这门寒酸的亲事,定下这个妖女,他不就是想用卑贱的妖女拉低你的身份,好让这个小畜生上位么?!他背叛我就算了,还要害你啊!母亲怎能容她,她必须死,迁儿啊,你必须将她杀死,否则我丹穴神府永无一日安宁啊!”

    夷姿惊疑不定望向华琚,问道:“阿琚,这,这老妖妇是彻底魔怔了不成,怎么逮谁咬谁呢?”

    华琚拍拍她的肩,温声道:“莫要理会她,安心调息。”

    然后她朝着丹穴夫人嗤笑一声,摇着菡萏扇的动作大了起来,“我可真是开了眼界,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这老妖妇还能颠倒黑白,将自己的罪孽撇得一干二净,三言两语间就把自己塑造成忍辱负重的悲情角色,着实厉害。修姱比你可是差远了,还有得学。哦,我差点忘了,修姱已被我弄成了废人,再怎么学也翻不出浪花了。”

    手中的扇子一晃,青光若隐如现,华琚勾唇道:“看来丹穴夫人是不会放过我秦苍的女仙,那么也只有把你这老妖妇也变成废人彼此才能安心呢,这可比直接杀了你有趣多了。”

    她当即翻转菡萏扇,手臂往旁一展,扇面上的青莲绽放得更加妖冶,青光大盛耀人眼眸,直直往躲在凤君迁身后的丹穴夫人而去,眨眼间就将她又打翻在地。

    凤君迁挥袖唤出灼灼火光将华琚的气泽抵挡在外,五火神焰扇在他的头顶上不停旋转,他回身将倒地发颤的母亲抱住。

    丹穴夫人呕了好几口血后,紧紧握住他的手,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他的手上渗出丝丝血丝。

第一百八十四章:作恶多端食恶果1

    她对亲儿子的伤势浑然不觉,也彻底弃了昔日的柔弱伪装,对其怒骂不休:“那妖女铁了心要将你我母子二人杀死在这深渊内,好报那退亲之仇!你的亲生母亲都要死了,你却还不肯对她下手,凤君迁啊凤君迁,你怎能如此懦弱无用,沉迷儿女情长,你到底受了那妖女什么蛊惑啊!?早知你如此孽障,我就不该将你生出来,孽障啊孽障!你怕她做什么,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会为你求娶天虞神女么?你好好瞧清楚,那妖女可有半点比得上天虞神女?!儿啊,你清醒过来吧,就当为娘死前的最后心愿,你快快认清那妖女的真面目啊!”

    华琚冷眼瞧着那边的热闹,听见那老妖妇还在妄想求娶天虞神女的事,火气又是冒高了好几丈,道:“就凭你这德性还当了几百年的丹穴夫人,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这老妖妇什么都会做什么都敢做,就是不会好好做个人是吧,当真是半点都不怕报应啊。”

    凤君迁急忙问道:“阿琚,我母亲还对你做了什么?”

    华琚侧过脸庞不欲搭理他。

    元承忽道:“凤君,你且回紫薇琅嬛楼,找到丹穴古籍好生看一看,你便能明白你的母亲为何能成为丹穴夫人,也能明白今日所发生的前因后果,我们就此告辞。”

    丹穴夫人面色惊疑,嘴中茫然喃语:“什么古籍,什么古籍......”

    华琚不解看向元承,他轻声道:“阿琚自是所向无敌,无所畏惧,然凤君迁已然涅槃,亦是继承了上古意志,我们若是打起来必然会引来开明兽,惊动九阙仙宫和昆仑仙界,届时很多事无法施展。阿琚放心,待凤君迁知道那些往事后,丹穴夫人的余生都会在赎罪中度过,且你已用幽冥血海的戾气废了她的仙根,她以后连凡人都敌不过。”

    夷姿也停了调息,麒麟水印消散。

    她觉得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让她茫然,她想立即回秦苍好生调养一番再论其他,便也拉着华琚开口:“阿琚,我们回去吧,我想回七阁不想在这里。”

    华琚见她暂且无恙,元承也做了决定,便点了头,一甩衣袖收了菡萏扇,临走前还不忘对着那老妖妇不甘怨毒的眼神鄙夷一番,气得丹穴夫人没有缓过气彻底晕了过去。

    凤君迁依旧是暗沉着一张脸,抱着晕了的丹穴夫人一言不发,任由他们离去。

    一年好景将尽,然名都山脉最美的景色正是在这橙黄橘绿的初冬时节。

    华琚盘腿静坐在长榻上,榻上摆了一张精致的小茶几,上面放着一杯刚沏好的云雾茶,袅袅茶烟随入内的微风倾斜然后消散,她肃然的面容隐在薄烟后,许久不发一言,屋内落针可闻。

    燕绥慢步而入,见她想事想得如此入神便伸手弹了一下珠帘,珠帘发出清脆音色,将华琚的神思扯了回来。他坐到了长榻另一边,又是单手支在茶几上,道:“脸色这样难看,是为着丹穴神府之事,还是你那好仙君亲手煮的茶不好喝。”

    华琚瞥了他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大口后才道:“别说元承煮的茶是多么好喝,就是他端来一杯清水也是甘甜可口,这样的曼妙滋味可不是你这没有半点情趣的八阁主能参悟透的,瞧你可怜,我就不怪你无知了。”

    “能得天虞神女几分怜惜也是我的造化——可这天大的造化也比不得这些时日那丹穴神府震天撼地的变化,师妹你说是吗。”

    他们回了秦苍后,她就日日督促夷姿在奚池内调息至少六个时辰,还要亲手将上等灵药喂到她的嘴中,将最好的伤药抹在她的伤处,关怀无比,无微不至。

    待夷姿体内的火毒之气尽数祛除之后,她的皮肤也在奚池水和灵药的呵护下变得白嫩无比,整个人又水灵了许多。

    而她养伤的这段时间,丹穴神府之变成为了昆仑仙界最火热的谈资。

    华琚一心挂在夷姿的伤势上,连元承仙君都自觉往边站,然而丹穴神府的变数实在过多过大,让昆仑仙界的仙家们一阵又一阵惊诧万分,关于神府的议论也就时不时传入了她的耳朵中。

    先是丹穴凤君废了其生母的夫人之位,将其幽禁,然后又下令废除了许多神府仙侍的仙根,将他们投入轮回,再然后他还带着府中下属用铁腕政策打压青鸾府,收回了他们的权力,更是严惩了府中的老先辈,还痛斥了府主姜玄仙君。

    一时之间,丹穴百鸟仙族在凤君的雷霆手段中瑟瑟发抖,个个自危,惶惶度日,昆仑仙家一面热火朝天的议论,一面相互告诫莫要踏入西南地界,免得引火上身。

    华琚冷笑:“自食恶果罢了,我只觉得还是便宜了那老妖妇。”

    “凤君为了心中所爱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还真是让我开了一番眼界,也对,凤凰本就是情深意长的翘楚,忠贞不二的代表。”

    华琚哼笑一声,盯着他脸上的揶揄,道:“师兄难得这般真心实意的欣赏起一位仙家来,动不动便要陈情一番,看得师妹我真是感动不已,要不我帮一帮你,用着天虞神女的身份将你连人打包到那神府大殿中去,想来那凤君迁也不敢拒绝。仔细想一想,师兄妖艳,凤君俊俏,容貌是配的。师兄又是名门大派的一阁之主,身份也是不差的。再者,师兄聪慧绝顶,定能解凤君的燃眉之急,赢得他的倾心之情。”

    “师妹才思敏捷,所说有理,可惜凤君倾心与你,我再是惊艳绝伦也入不了他的眼。你瞧,你与你家情郎站在一处,他还是只看着你,你家情郎可是无上谪仙,凤君都不为所动,可见这等深情无法撼动。眼下么,他宁愿撼动自己的根基也要为你讨公道,这才是令师兄感动不已啊。”

    华琚直接骂道:“你个王八蛋,看戏看得很是开心啊。”

    燕绥指尖虚空一点,端的是风流婉转。

    “师妹可是我秦苍七阁主,得注意仪态,嗯?”

    华琚扯了扯自己的发梢,自己再是安逸悠然笑看大千世界,最后还是说不过斗不过这厮,真是须臾间就会从丹田处腾出一股子怒火,烧得还只有自个儿。

    她只能扯回正题,道:“别废话了,叫你来是有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作恶多端食恶果2

    燕绥“唔”了一声,道:“还记得是你叫我过来的,我瞧你摆出的这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还以为是我会错意,走错地方了呢。”

    华琚咬唇怒瞪他一眼,燕绥这才收敛了一些,道:“什么正事。”

    “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夷姿的身世了?”

    “夷姿一直是你七阁的女仙,关于她的来历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么,你回来就跟我说她是那凤君迁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是丹穴神府原本的君上,这件事还真是有趣得紧。”

    华琚敲敲桌,语含警告:“夷姿厌恶丹穴神府的一切,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就十分烦恼,我这好不容易劝她看开了一些,让她安心养伤。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她既然不喜欢这身份,我们就不可以在她身上动心思,知道了吗?”

    “你这样瞪着我做什么,我是不会将手段放到他们身上的。不过你要知道,夷姿不喜欢这身份是一回事,她想用这身份做什么又是另一回事。”

    “我是不会让她以身涉险。”

    燕绥轻笑:“我们做的事本就是险中又险,无路可退。再者,你可知夷姿为何那般厌恶自己身世。”

    “自然是因为我们一开始就和丹穴神府相看两厌。若是那凤君迁还想护着修姱,阻挡我们的复仇之路,那就更是水火之势。虽然夷姿是神府嫡系血脉之后,但她光是想着这些事所生出的烦恼就远远多过喜悦,更何况她生母是被那老妖妇活活烧死的,不共戴天之仇犹如洪水滔滔,厌恶是必然。”

    她恨声道:“那老妖妇落得一个被我废了仙根,被亲儿子废了尊位,还被幽禁起来的结局,这远比我直接一挥扇灭得她魂飞魄散更要让她痛苦万分,我就留她一条烂命好好赎罪,余生不得安宁。”

    燕绥拊掌道:“你这凶狠的神情很得我的心意。只是你只看见了夷姿的厌恶,却没数清她想要急切复仇的心思比从前多了几分。”

    她不是没有看到,只是脑子里过了许多法子但都没有一个让她觉得满意的,所以才一咬牙一跺脚请了燕绥过来拿主意,自然燕绥也早就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每次开口就总会有句话落到了要害之处。

    沉吟良久后,她道:“你说得不错,此事若想完全避开夷姿是不可能的,我能做的就是将她好好护住。”

    她抬头看向燕绥,道:“你之前说过,那北臻不知归沉水之谜,可死。”

    燕绥挑眉,道:“你想杀那北海仙君之女?”

    “明知故问。”

    华琚早就想杀了修姱与北臻,忍到今日实属难得。眼下夷姿死里逃生让她心惊肉跳,老妖妇虽然无法兴风作浪,但难保那本就视夷姿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北臻不会对夷姿痛下杀手。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先将此女诛杀,以绝后顾之忧。

    当然她也学聪明了,没有贸贸然行事,而是找来燕绥要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避免打草惊蛇。

    燕绥道:“北臻可杀,修姱得留,还必须留在我们身边。”

    “这我知道。”

    “可你不知道如何避开夷姿杀了北臻。”

    “你有办法就快说出来。”

    “华琚,世间再大也无两全法,杀北臻避不开夷姿,并且只有夷姿出面我们才能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寂静无声。”

    华琚犹疑不决。

    燕绥淡然开口:“此事就如修罗道,非那人不可。你是最应该明白这一点的,这也是早就定了的道路,眼下是我们该走上去的时候了。”

    华琚依旧愁眉深锁。

    燕绥道:“这么多天过去了,那凤君的雷霆政策都惊得昆仑仙界震了三震,你觉得你还有拖泥带水的时间么。”他指了指外间,“夷姿可是等不及了。”

    华琚往外望去,夷姿抱臂站在门口,望向她的眼神异常坚定。

    “阿琚,没事的,我们可以做到的,这次一定可以!我们一直处于被动,纵然我们很厉害,可也无法保证能将那些暗箭阴招悉数挡下。阿琚,是该我们该主动出手的时候了。”

    华琚深深吸了一口气,闭起眼睛咬紧下唇,沉默不发一言。

    燕绥极尽耐心的等着,夷姿走到她身边坐下,也是静静等待。

    良久,她睁开了眼睛,眸中的纠结之意散得干净。

    她伸手唤出菡萏扇,将扇子放到夷姿手上,道:“我一伸手就可呼风唤雨,招雷引电,实在是不需要什么仙器护身。你虽然有麒麟水印护着,可我终究还是不放心。现在我将这扇子给你,虽然你尚未涅槃继承上古意志,无法催动它毁天灭地,但以你的修为还是能用它反杀,助自己安然脱身,你收下它我才能安心些。夷姿,别让我担心。”

    夷姿紧紧握住菡萏扇,鼻翼一抽,又是红了眼眶。

    她低头道好,华琚欣慰了些。

    燕绥见她已有决断,这才开口:“青鸾府失势,北海仙族自然不会冷眼旁观,那北臻迟早会回北海求助,若是等她回了北海才动手,届时我们不仅要与青鸾府为敌,更会惊动北海仙族,若北海仙君要庇佑她,我们下手必然牵扯良多,不利于后续的开展。因此,慢慢筹谋如何捉拿她是不可能了,只能越快越好。”

    夷姿也赞成:“若等到她寻得庇护,到时牵扯不断,我们又会十分被动,只有她先死了才是利大于弊。”

    华琚道:“那我们只能在她回北海之前将她捉住,让她以死谢罪。一切成了定局后,纵是青鸾府和北海仙族出面,也要掂量一下值不值得为一个死人与我这天虞神女作对。”

    燕绥道:“你且放心,你这天虞神女的身份大有用处,不必着急抖落出来。北臻之死,自然有人为你兜着瞒着。不仅如此,他还会将修姱双手奉于你面前。”

    华琚凝眉扫了他一眼,燕绥轻轻一笑,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玉壶般的明月已然升空,夜色中缕缕彩雾从林间萦绕升腾,结队的仙鸟儿回翔远山的怀抱。

    名都山灵气蕴然,九大山峰皆是仙气盎然的景象。

    元承踏着月色到了七阁后院,见着华琚面色凝重,低头沉思片刻才开口:“我知晓你为着夷姿之事茶饭不思,眼下又为着诛杀北海之女的事忧心忡忡。可是阿琚,既然有了决断就不可瞻前顾后,畏葸不前,那是大忌。”

第一百八十六章:作恶多端食恶果3

    华琚问他:“你不觉得我的杀虐之气过重了么。”

    元承将她拥入怀中,手掌摩挲着她的肩膀,道:“阿琚,你该知晓我并非真的是无欲无求的无上谪仙,也不是无悲无喜的大圣金仙,我只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平凡仙者罢了。”

    华琚莫名笑出了声,道:“你要是个平凡的仙者,那我也是一个寻常的女仙而已。”

    “阿琚,我说过,纵然你要将昆仑仙界弄得天崩地坼,我亦相随,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眼下不过是杀个罪人罢了。”

    华琚心道:你这傻子连修罗道都敢跟着我跳,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如果当初元承在她的身边,想来也是会拿出抚尘剑和她一道斩杀门内叛徒,而不是拿着那些放下屠刀的自欺之语劝她向所谓的“善”。

    元承这般的仙侣,还真是会把所爱之人宠得无法无天。

    她抬起头望着元承如玉一般的脸庞,踮起脚就往上面亲了一口,道:“李奚,你欠我一件事,你可还记得?”

    元承低头回望着她,有些疑惑,捕捉她眼中的促狭之意,他浅笑道:“何事?”

    华琚扭过头轻哼一声以示不满,然而双手还牢牢抱着他的腰。

    “素女谷烟花之夜,你是写了一首怎样的诗将我喜欢的那盏灯赢了过去的?”

    元承含情一笑,道:“那盏灯不是给你了么,我可是在你房中日日都看见了的。”

    “你也知道是你给我的,不是我自己赢回来的,所以我想知道你那首诗是有多惊艳,竟能盖过我这天虞神女的文采。”华琚瞅着元承的面色,“难不成是诗中的情感太过露骨,隐世仙君羞赧得无法开口?”

    “阿琚......”

    华琚很有耐心的婉转“嗯”了一声。

    元承轻咳一声,伸出右手食指在虚空中徐徐写来。

    “一念三千世,再念卿归尘。吾亦眷烟火,心有华声落。”

    盈盈字体,淡淡光芒,却是深深印在了华琚的心底深处。

    “非是惊艳,而是真情,输给元承仙君,我心服口服。”

    她将自己埋在元承的怀中,道:“李奚,我们要杀那龙女了,要为七阁女仙报仇了,可我不愿你沾染上她那肮脏的血,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好不好。”

    元承的唇在她的额上轻轻碰了一下,道:“好。只要阿琚坦诚与我说,我就会听。”

    华琚嘟囔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瞒着你了。”

    元承忽道:“阿琚亦要为我解惑。”

    华琚不明就里,但顺着他的话开口:“竟还有元承仙君不明白的地方,看来也只能由我这个天虞神女为你排忧解难了。”

    “阿琚,那丹穴神府为何要求娶天虞神女。”

    万万没想到元承会问出这句话,华琚疑惑之声脱口而出,眼睛还眨巴了两下,然后她笑了开来,道:“李奚你怎的这般可爱,哈哈哈哈,你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她笑了好一阵儿,元承也任由她笑着,只是两只眼睛一直落在她脸上,等着解释。

    “那不过是老妖妇的疯魔之言,你还惦念到如今。”见他不甚满意,华琚敛了敛笑意,一本正经起来,“凤君迁在涅槃时险之又险,即使涅槃后也受到了反噬,这是因为他娘并没有上古血脉,只有他亲爹的血脉才会如此。而那老妖妇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不论是要填补凤君迁血脉里的那些许不足,还是在将来水落石出之时保住凤君迁的君位,以及为了凤凰后裔考虑,她都必须要为凤君迁求娶一位地位崇高,血脉珍贵的女仙。她考虑得没有没问题,只是凡是都自有定数,哪里能让她算计完了的,天道可是公平得很。”

    华琚冷笑:“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我这个地位卑贱的小女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天虞神女,她要是知道这一点,要么死也不信,要么信了就疯,当真活该。”

    元承道:“她已自食恶果,阿琚不必再为她生气伤身。”

    华琚眼珠一转,望着他道:“我记得那日在深渊之下,老妖妇说了要为凤君迁求娶天虞神女的话后,元承仙君就忽然开了口,对着凤君迁说了一通,又对着我劝了一通,话语又急又多,失了隐世仙君的清冷傲然之风,这是怎么回事呢,嗯?”

    元承轻叹一声,颇有些无可奈何:“阿琚......”

    华琚放声大笑,蹦跳两下,指着他道:“急了,李奚你急了,哈哈哈哈哈,我的元承仙君心急了,眼红了,竟然醋到了西北之极,醋到了今时今日,李奚你可真是要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元承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揉揉眉心,又是无奈开口:“阿琚。”

    白日里,华琚与元承在七阁里谈天说地,快乐至极;夜间,她便和燕绥、夷姿细细商议诛杀北臻的计划,杀意重重。

    在反复的斟酌推敲,取舍争执之后,他们终于定下了那北臻的死亡之日。

    他们每日往青鸾府送去书信,假意传给姜玄,实则故意让那北海之女半路截获,信中内容异常简单却又直击要害——夷姿要与姜玄“再续前缘”。她在信中写道,自己明白姜玄从不喜爱北臻,不怪他另娶。如今青鸾府蒙难,北臻依旧作威作福,姜玄如履薄冰,更让她心疼。若是姜玄愿意休弃北臻,和她结为仙侣,她就定然能帮姜玄重获凤君信任。

    华琚觉着信件表达出的意思已经非常到位了,夷姿却还要添火。

    她从碧千屋内的话本悉数搬到自己的房间里,日以继夜的研习,然后将里面各种各类的浓情蜜意句子摘抄在信中,营造出她和姜玄早已“暗度陈仓”多次的假象。

    燕绥十分满意,夸夷姿不愧是上古血脉,手段了得,气得华琚一巴掌朝他拍了下去。

    不过这个计谋十分奏效。

    青鸾府一日比一日严防死守,所有信件都被北臻截获。

    见那龙女已然上心,他们便递去了最后一封,信上写到夷姿已“有孕”,望姜玄能按约定之期前来秦苍九阁一诉衷肠,商议休弃与迎娶之事。

    约定之期转眼便到。

    燕绥按计行事,让淮不予带着秦苍诸位老仙君与新弟子去了昆仑仙界各处洞天福地拜访切磋,还下达采购之名让一二三阁的门徒去了名都城内办事。

    华琚让元承好生待着七阁内。

    是以,秦苍派上下,仅有她、燕绥和夷姿在走动。他们要在九因观前,诛杀罪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作恶多端食恶果4

    三人皆身着素服,肃穆站在九阁高台前祭拜,静待那龙女前来。

    夷姿道:“我在信中严明只我一人在此等候,以那龙女的恶毒心思,恨我入骨,定然也会孤身前来将我杀死。”

    燕绥敛下眼睑,道:“神鬼莫知,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悠悠愁思缭绕在华琚的心头,她握着夷姿的手道:“你放心,那龙女纵然是一来就出手,我也不会让她伤害到你分毫。”

    夷姿点头,道:“我晓得的,有阿琚在我什么都不怕,再说了,你的菡萏扇和麒麟水印可是将我从内到外护得滴水不漏,厉害非常,我安心得很。好了,你们快躲在暗处,她应该要来了。”

    天色昏暗,冬日的寒风急袭,吹得夷姿的衣角翻飞。

    那龙女果然应时现身,缓步而来,一身暗色衣裳融于墨色中。见四下一片空旷,只有夷姿背对着站在祭台前,她登时目露凶光。

    华琚向燕绥道:“我一人就可将她控住,你守在结界外,莫让旁人误入。”

    燕绥颔首,望向龙女的目光深沉异常。

    夷姿听见声响后假装一脸欣喜转身,眨眼间又露出慌张惊吓的表情,还不忘捂着肚子,冲那北臻喊道:“怎的是你?!”

    北臻心中恨意滔天,并没有对四周多加观察,看着夷姿咬牙切齿:“今日,是你的死期。”

    夷姿仰天苦笑,泪水夺眶而出:“你伙同那修姱、虞阴杀了我秦苍掌门、阁主、女仙、门徒,毁我秦苍基业,是也不是!?”

    北臻恨声猖狂:“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你如何能杀得了他们?”

    “知道你自个儿要死了,想死得清白。”那北臻看着满脸泪水的夷姿十分畅快,又是阴笑连连,“无妨,本夫人就成全你。不过是虞阴在你们那季舒真君喝的茶水中加了我北海无色无味的归沉水,而修姱又以喜酒之名让那澄光和些个卑贱女仙一并也喝下了归沉水而已。我本只想让他们修为散尽,可道苍天有眼,竟让他们魂飞魄散。”

    华琚听得眼角泛红,道:“和你的推测一致,她们果然是这样害死了......”

    燕绥瞥她一眼,淡然道:“北臻只是个小玩意,杀她易如反掌,今日之事也不过是个开场而已。现在她两三句却让你乱了心神起来,你也太无用了些。”

    华琚闭眼咬唇,凝神望向夷姿那边,见着北臻仍是一脸凶恶之色。

    “至于你嘛——”她继续咬牙切齿,“我两三句就让姜玄信了你和那鹞鹰有染,知道他对你的喜爱如此淡薄,我多开心啊!哼,谁叫你要挡我姻缘,惹到我北海仙族的头上!虽然你之前没死成,可你今日必死无疑!就算那淮不予飞升过又如何,我们北海仙族可是半点也不怕!杀死你,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归沉水为何会让人魂飞魄散,连你这个龙女都不知道,当真可笑。”

    被夷姿嘲讽一番,北臻顿时怒火中烧,动起手来。

    “知道了前因后果,我这就了结你们母子,断了这孽缘,贱婢安心赴死吧!”

    她唤出一柄短剑直刺向夷姿眉心,华琚当即掌风一挥,将那短剑打落后现身立在中间,拦在夷姿身前,冷冷瞧着她。

    北臻惊了一下,看清了她的面容后鄙夷道:“是你,哼,那只能都杀了,也为修姱出口恶气。”

    华琚道:“看来你的确不知归沉水为何能让人魂飞魄散,留着便也完全没用了,去死吧。”

    北臻只觉着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因此没有感应到华琚的龙威之势。

    待她震惊看向华琚时,她已经摊开了手掌,掌心处裂开簇簇雷光,上古气泽蓦然勃发,

    “你怎会——”

    不容她多疑多惊多说,刹那间结界内飞沙走石,乌云翻卷,四处裂开的电光皆是径直劈在了她的身上,她顿时发出惨痛的怪叫声。

    华琚并没有直接要了她的烂命,而是慢慢将她的骨脉震碎,修为尽毁,让她也尝尝那四肢百骸的骨裂之痛,魂魄离体的惨痛之苦。

    夷姿哭得双眼通红,燕绥在结界外静静看着。

    待华琚收手,那北臻伤痕累累,血色遍身,皮肉与衣裳纠缠在一起,散发出难闻的焦腥味。

    夷姿将她一步步拖到祭台前,冲着不远处的九因观道:“季舒掌门、澄光阁主、各位秦苍门徒,这就是祸乱我秦苍派祸首之一,北海仙君之女北臻。今日,我们便让她血债血偿。”

    语毕,夷姿拿起落在地上的短剑,对着北臻的天灵盖一剑刺了下去。

    “我让你死在自己的仙器之下,让你圆满。”

    北臻已神思混乱,连求饶都没有办法,只能应声毙命。

    因着她先前被华琚毁了仙根,碎了魂魄,闭眼后就只能化作袅袅黑烟,在结界内逐渐消散,最终也落得个魂飞魄散,无**回的结局。

    不多时,结界内恢复清朗之貌,九因观矗立在高山之巅,观前的老松树苍翠如常,四周云烟缭绕,空音瀑布静静流泻而下,还有两只仙鹤徘徊在远处,祥和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夷姿和华琚犹沉浸在悲伤之中,燕绥飞身落地,从衣袖中掏出之前夷姿假意撰写的信件,然后用仙术一一清除。

    燕绥道:“将这些东西一并毁了,夷姿才算安全,至于那龙女失踪——”

    华琚忽然开口:“你不是说有人会送上门来为我们解决这件事么,我明白该怎么做,我还要让他将修姱交出来,计谋就是要一环套一环,才能套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燕绥淡然夸了一句“甚妙”后却是沉吟思索,眼神讳莫,继而长叹:“小师妹......很有长进。”

    他面容隐隐有些苦涩之情,莫名道:“你从不理会这是是非非,如今却能筹谋划策,甘愿为饵,还真是世事无常,造化难测。”

    华琚唇边带着狠色的笑意凝住。

    “既是造化更是人祸。我幸有师父与姐姐庇佑,方得了一段天真烂漫时日。他们含冤仙逝,我自是要拼尽全力,诛杀罪人。”

    她神色又渐狠几分,神龙气息若隐若现,云雾也在暗中翻卷起来。

    “既已开杀,便没有回头路。”

    她连自己都能杀死,还会留给那些恶徒半分怜惜之情么?

    天大的笑话!

    她只会担心恶徒不能尽数诛杀罢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多事之秋自多事1

    苍茫天地悠悠无限,恰如华琚心中烦闷丝丝不断。

    无心栽柳柳成荫。

    为了顺利诛杀龙女,燕绥和华琚骗淮不予带着五阁弟子出山走访各洞天福地,结果他们的收获意外丰硕,五阁那群鲜嫩嫩弟子的长进可谓是一日千里,果真应了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俗语。

    对于此等奇效,华琚本是乐见其成,可恨那燕绥一直在师兄身边撺掇着继续沿用此法,是以师兄便隔三差五带着那些个小弟子出门拜访,而秦苍重权就悉数落在了燕绥手里,被他肆意把控玩弄。

    其中被他掌控得最厉害的就是华琚与元承。

    燕绥竟然直接大手一挥,毫无征兆的将秦苍事务一并扔给了八阁那群德高望重的老仙君,老仙君走得动的就跟着不予真君出门了,走动得少的在被日常繁多的门派事务折磨了不到五日后也悄无声息只身跑出了秦苍派追着不予真君去了,到最后就只剩下几位真的在颐养天年,不问世事且行动不便的老仙君坐镇八阁。

    他们的确也是坐镇,因为这群年纪比华琚师父还要大上几轮的老仙君们在八阁大厅坐了三炷香后才互相望了一眼,接着就颤颤巍巍出了八阁大门,驾着祥云飘去了就在下方不远处的七阁,指名点姓要见七阁阁主,华琚仙子。

    接到门徒禀告的华琚一脸不解,几百年不出门的那群老头子——咳,老仙君怎的齐齐上门找她,难不成是想算一算从前她在五阁学习时欠下的帐?可以前他们就没有算清过,要么忘了罚,要么罚了忘了检查,要么检查了之后还会摸着胡子,眯起眼睛问华琚是犯了什么错。

    华琚本不服气受罚,可知道这群老头子的记忆力后觉得他们还有点可爱。

    所以无论他们所为何来,她也是会卖自家仙君的面子的。

    三两下拾掇了一番,她便和元承携手而出。

    华琚一出门就瞧见老仙君们在云头上摇摇晃晃的身影,看得她觉得他们随时都会栽到名都山底,摔成一堆碎骨渣滓。

    一大把年纪了,何必折腾。

    她有些无奈:“仙君们还是下来喝一杯清茶,歇一口气吧。”

    老仙君们岿然不动。

    华琚只得暗中施法将那云头托得稳当,千万不能让老仙君们的祥云被山风刮得摇摆不定,让他们真的成了一堆填山骨头。

    老仙君们摸着自个儿的白胡子,将她夸奖了几句,又将元承夸奖了好一番,期间喘了好几次气,听得华琚头大得很,眉头皱着眉尾挑着,面部表情十分丰富。

    好在他们的精气神的确比不得小一辈,饶了一圈后他们就抹着眼角,纷纷说自己垂垂老矣,无法处理秦苍事务,他们前对不起季舒真君的嘱托,后对不起燕绥阁主的看重,真是无用至极。

    不过万事万法总有一线生机,好在季舒真君的关门弟子——华琚自小天赋过人,如今又是一阁之主,必定会将秦苍事务处理得毫无纰漏。

    说完他们就一动不动,仿佛是七阁上空的几尊雕塑,阴沉沉的暗影就落到了华琚和元承的脸上。

    僵持了一炷香不到,华琚认栽,叫来了几个看热闹的八阁仙侍,让他们好生送老仙君回去,老仙君们一句多余话的也没有了,乐呵呵飘走了。

    华琚咬牙切齿:“燕绥——!”

    元承当即将她抱住,道:“阿琚别恼,我陪着你。”

    华琚指着名都山底,一脸愤愤不平,道:“这厮也不知在底下做些什么,天天跑那里不说,现在连阁主职务也不做了!说什么是交给了老仙君,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想扔给我,知道明着来我必然不应,他就来阴的,他又算计我!李奚,他又整我!”

    元承道:“只要你我二人在一起,何处都无妨。”

    华琚哼了一声,道:“李奚,你是没有真正领教过燕绥的本事。如今他都将老仙君请了出来,还让你一同前往,我虽然一时想不通他想做什么,但这件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只是处理秦苍事务么?呵,你看着吧,还有后续等着我们呢。”

    果然,说着会帮扶华琚夫妻二人的老仙君们接二连三唉哟叫唤起来,这个说自己眼神不济,手脚无力,那个说自己头痛脑热,喘息困难。

    华琚从堆满了事本的长桌中望了他们一眼,不想再费精力和他们斡旋,便大手一挥让他们回去休息。当然,告了假的老仙君们此后便再也没有踏入八阁大厅一步,简直就是查无此人。

    于是,她和元承难得的片刻清闲被粉碎得一干二净,二人每天一睁眼就要往八阁赶去,一进大厅就要忙着处理各项事务,有时候一天下来连茶水都喝不完一杯。

    作为昆仑仙界的名门大派,秦苍派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务真是多如牛毛,即使有元承的帮衬、夷姿的照顾和一大群门徒可以使唤,华琚还是想要捏碎燕绥的头盖骨。

    华琚一边处理着事务一边骂着燕绥,一边骂着燕绥又觉得他真的很有本事,师兄和她都被这些事务弄得心火冒到了头顶,可他还能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姿态,保持的同时还在背地里搞了那么多事情,是真的很不容易。

    到最后,她还是只能在在清冷的秦苍八阁大厅中如行尸走肉一般例行公事。

    端坐半日下来,她便是双腿发麻,身子僵硬。

    但凡她处理事务到夜晚,元承就会将她一把抱起,稳稳走回七阁。

    晚间山风清冽,路途无人,他们这样倒也别有情致。

    偶有一次,他们在路上遇到身姿摇曳的青葙,华琚想立即跳到地上,元承不松手,青葙更是连忙将她塞回了亲弟弟的手臂里,笑盈盈道:“阿琚莫害羞,如此甚好。”

    元承心情不错,主动问她:“阿姊怎的在此?”

    “呔,问得好!我在八阁院中等了燕绥一下午,等得那是眼睛都花了,脸也笑僵了,还是没等到他。”她指了指圆满的月亮,“这不,得趁着月色清朗吸**华恢复美貌啊。”

    华琚甚为心痛的看着青葙,道:“那厮竟然让青葙大美人等了一下午,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哎呀喂,造孽呀!”

    青葙拉起她的手,泪眼盈盈,“终有个明事理的人儿,吾心甚慰。”

    说着便要将自己的脸贴上去,元承将华琚的手一把拉回,握得紧紧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多事之秋自多事2

    元承心情又不爽利了,直接告辞:“阿姊且慢些散步,我们这就走了。”

    语毕就抬步离去,留下青葙在身后用衣袖抹着眼角,一阵捶胸顿足:“你个黑了心肝的李奚!当年你还是个小屁孩时,是谁亲手拿着饭碗喂你!是谁亲手拿着杯子喂你!是谁堵着你要为你沐浴!又是谁拉着你要带你去看漂亮的女仙!如今你长大了,却也忘了往日恩情。苍天在上,可是看见了这个忘恩负义之徒?!”

    元承健步如飞,华琚就在他怀里捂嘴乐呵,一日的疲惫尽数消散。

    燕绥一直未现身,华琚忙得脚不沾地,元承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已,想着阿琚说的“后续”,他沉思须臾后就往名都山底寻去。

    燕绥在无然界内静坐,听着动静后睁开了眼,眼中波澜泛泛。他支起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道:“看来元承仙君明白了在下的意思。”

    元承敛眉。

    燕绥道:“无然界已被我重新修复,元承可以安心。毕竟你的心上人亦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让你们因为一些无聊却又必然躲不开的事情而产生误会。”

    元承道:“多久。”

    燕绥起身走到他面前,端详了他一番,笑意隐没,音色冷然:“你何时现身在此处,便是何时开始,片刻不能等待。”

    元承静默不语。

    燕绥道:“元承仙君出自灵霄山李府,那便是早就知晓昆仑仙界之道,这也是我觉着你是我那蠢妹妹良配的重要原因,当然,我也相信仙君的一腔真情不会逆了这天道往常。元承啊,你家那老祖宗可在神界看着这一切呢。”

    山中暮气腾升,氤氲缭绕,名都山底更是浓雾弥漫。

    景色茫茫中,元承声音又低又沉。

    “我明白。”

    昆仑仙界又有许多年没有大事发生了,诸位仙家每日点卯点到发霉,下棋下到发慌,论道论得无言,此时出个北海龙女失踪之案,定然是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神速成为他们品茶赏花喝茶时最喜讨论的话题,可惜这之前丹穴神府那一波又一波的变动将那北海龙女失踪之事掩埋得十分深沉。

    可再是做得天衣无缝,也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

    只是华琚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真是快。

    她端坐在八阁大厅的长桌前认真批阅事本。

    夷姿小跑到她身边,神情像是被一个不得了的闪雷劈了一般,气喘吁吁又似乎有十万火急的的大事儿要禀与她听,怎奈一口气出不了一口气又咽不下,生生急得她这位四阁主失了稳重,在她面前上蹿下跳。

    她两手托着的漆盘中有杯刚晾好的云雾茶。

    华琚瞅着那晶莹透亮的茶水珠因她左摇右晃的两臂而飞溅出茶口滴落在盘内,心中隐隐哀叹,她的小夷姿终于在允十的影响下学会了暴殄天物。

    难得!

    茶水还剩半杯的时候,她总算是回过神来,将漆盘放在了桌上。

    华琚从天刚破晓坐到日立中天,好歹将堆积如山的事本批得个七七八八,伸手欲拿过茶杯润润喉,醒醒神。

    夷姿却是眼疾手快将杯子怼到自个儿的嘴边,一口气“咕噜噜”将茶水一饮而尽。

    华琚的手臂僵硬停在空中,表情疑惑。

    “夷姿——”华琚沉下声音尽量将心中的气性扎眼的显露,让她醒悟过来后乖乖去做一盘留晶糕出来。

    “阿琚!”夷姿一把将她的手臂扯入怀中,她鼻头抽动,嘴角颤抖,嗓门一开喊道:“凤君迁来了!”

    她将华琚的手抱得十分紧贴,华琚抽了抽也没有松动一点。

    “而且他不是走的正门,而是现身在了无然界!他要见你!燕绥让我来告诉你!”夷姿激动了一番后又焦急起来,“他肯定是知道了我们诛杀北臻之事,来找我们算账来了!阿琚你别怕,北臻是我杀的,我断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华琚反手拍着夷姿的心口,让她镇静下来。

    “找我倒是不怕,我就担心元承又不开心......可是绕开凤君迁有些事就要麻烦许多,怎么算怎么想都是用他比较方便,可元承肯定不开心。”

    她喃喃一番后,挥手道:“让燕绥赶他走,我没空。”

    “我都已经去无然界和他说了不见,可他却站在那里不肯离去,还说必须见你一面,否则就不离去。”

    华琚往椅子上一靠,“死皮赖脸!夷姿,你拿出菡萏扇将他扇走,眼不见为净。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燕绥算定了他不会声张此事,我们就——”

    “阿琚。”

    元承忽然现身在了门口,双眼看着她。

    华琚和夷姿相视一望后赶紧起身走了过去,握着他的手道:“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一下么,最近你被这些事务都弄得食不下咽了,心情也低落了很多。诶,别否认,你的这些变化我可是看在眼里的,可心疼了呢。”

    元承淡淡一笑,嘴中却道:“阿琚,去见凤君吧。”

    华琚怔住,面色不解。

    元承摸着她的鬓发,道:“去吧,这是你应该做的。”

    华琚连忙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一时之间心中思绪纷杂,“李奚,我,我不要让你伤心,我——”

    元承将她手反握住,嘴唇轻轻在她的指节上碰了一下,然后将彼此紧握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道:“阿琚,我说过,畏葸不前是大忌,这既是对你说的,亦是对我的告诫。我的阿琚聪慧过人,必然明白。”

    “你——”

    “阿琚,你我夫妇一体,必然要比肩而行,我绝不会成为你前行道路上最大的顾忌和阻碍。”

    华琚定定望着他,见他眼中涟漪清澈,于是她笑了。

    秦苍内乱与丹穴神府剪不断扯不清,他们要复仇必然绕不开丹穴神府之主——凤君迁。而凤君迁不仅是华琚的之前的未婚夫婿,更爱恋着她。无论彼此是嫌恶的关系还是融洽的关系,他们之间总是拉扯不断的。

    华琚半点不在意昆仑仙界如何猜测她与凤君迁的那些是是非非,更无惧那些个爱慕凤君迁,想坐上丹穴夫人宝座的女仙的明面上和暗地里的算计,那些都是虚招。

    她是天虞神女,昆仑仙界最高贵的女仙。她知道自己一向傲气,不服人不认输不回头,但其实她比自己想得还要自视甚高,这是天生的气性,也是有能耐的气性,所以她不会庸人自扰,将精力浪费在这些个无聊之事上。

第一百九十章:多事之秋自多事3

    那些造口孽损阴德坏天道的事没闹到她面前就等同于没有,即使惹上门了,如果她心情好就教训他们一番让他们几十年几百年都喘不过气,如果她心情不好就直接灭了一了百了。

    这些不过是她瞧不上眼,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方外之事。

    三千红尘,事事虚妄。

    而最真实的,是元承,是她眼前的这位隐世仙君。

    她要复仇,神魔难挡。

    她唯一惧怕的,就是在复仇的过程中元承会误会她和凤君迁,默默有了心结,然后他沉默不言,最后和她日渐疏远。

    这也是她在如今的复仇之路上比跳入修罗道前慢了不知多少倍,出手不知缓了多少倍的原因。

    她偶尔的忧思面容却被元承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元承聪慧,看得透彻,而他心中再是波澜翻涌面上依旧一片舒朗之色,只是适时告诉她,阿琚,你是我的道,我永远信你、敬你、爱你。

    他嘴上没说,可华琚从他清澈的眼眸中意会到了他心中所思。

    何为所求,如是得卿。

    她踮起脚尖往元承嘴角处亲了一口,然后拉着双手捂着脸的夷姿离去,脚步轻俏,三步回头,每次回头看到的都是元承那清隽的面容。

    今日阳光暖照,秦苍派结霜之处耀耀生辉,冰雪渐融。

    夷姿一只手被华琚牵住,一只手捂着嘴巴笑个不停,眼珠子也溜溜转着。

    华琚“哎呀”一声,生出了些羞意,遂问她:“你要笑到何时?”

    夷姿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阿琚都害羞了,哈哈哈哈。也是真是奇了,阿琚会害羞,元承仙君竟也会笑,我可真是开了眼界呢。”

    华琚颇有些奇怪的看着她,道:“元承从前不会笑,板正一张脸跟个老神仙似的,可是现在他随时都在笑啊,大多时候笑得浅,偶尔也会笑得失了姿态,但他无论是笑还是不笑,是笑得小声还是大声,都很好。”

    说到后面,她生出了一种自豪之感,看得夷姿难得撇嘴。

    “阿琚,你难道没有发现么,元承仙君在你面前才会笑,其他时候还是那个疏远冷漠的隐世仙君,他对其他人可是跟从前没有区别啊。”

    华琚有些恍然,愣愣看着夷姿,迟疑开口:“是吗?是这样吗?我倒还真没有发现,因为元承确实比以前容易笑了,我以为他是从内到外都变了呢。”

    夷姿叹了口气,细细分析起来:“阿琚,元承仙君他只对你一个人笑!换而言之,元承仙君从未变过。他从前不那样多半是因为顾忌着你和凤君迁的婚约,不敢与你亲近,害你背负更多的骂名,只能独自忍受思念之苦,苦得越久就越发冷漠。其实他早就想对你一个人笑,一个人好。好在你回来了,还没了那该死的婚约,所以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陪伴在你身侧,你们还成为了仙侣,他自然笑得出来了啊,不过只是对你笑而已,我们是无福可见了。”

    华琚抿嘴,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兴奋的喜悦之感。

    当然,这份喜悦在她们到达名都山底后就收敛回来,半分也没留住。

    夷姿暗叹:这夫妻两,真是将一致对内和一致对外分得清清楚楚。

    消失了多日的燕绥从树林深处漫步走来,姿态悠然,看得华琚心中那是一阵火光明亮。她终于明白燕绥此次的算计。

    他饶了那么大一个圈根本不是为了将秦苍那一摊子做都做不完的事务扔给自己,而是将矛头对准了元承。

    因为他把自己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她明白凤君迁的在他们复仇路上的作用,可她还是因为元承的心思而碍手碍脚。龙女已被诛杀多日,可她还没有下一步动作,燕绥怎能按耐得住。

    当然燕绥也明白,这次从她入手是难以达到效果的,所以他干脆一了百了,直接算计起元承,让他主动退让,让她也消除心结。

    有的放矢,成效斐然。

    “我这恶人做得如何,师妹。”

    “别说恶人,师兄简直就是神明,如今不仅能算计我,还能肆意摆弄起灵霄山李府的嫡系血脉,师妹真是望尘莫及。”

    燕绥施施然做了个平辈揖礼,道:“那还真是多谢师妹的夸奖,夸得师兄我好生开怀。”

    华琚的火光更旺。

    可再旺盛又能如何,到底燕绥是在做她没有做好的事,是在帮她,更是周全了复仇全局,她除了能怪自己无用还能怪谁。

    这一点她是很清楚的。

    只是单想着他们夫妻两只能这么被他捡了漏洞白白玩耍一番,还不能说些什么的画面就气愤。

    燕绥遥遥一指,道:“师妹,凤君就在里面,快去吧。已然到了这一步,我相信师妹绝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华琚望着他,忽然问道:“之前在西北深渊内,元承让凤君迁回去好好查看丹穴秘史,可见他是知晓丹穴神府上一代的是非过往,更清楚凤君迁知道后会如何处置。可他是怎么的呢,师兄可否解答一二。”

    虽是问他,但华琚的语气全然是笃定。

    燕绥便也不再绕弯子,笑了一声,道:“丹穴秘史么,允十讲得很好,引人入胜。”

    华琚咬唇。

    她就知道!他们从丹穴神府归来后,燕绥除了告知他们真相就没有多余的动作,但那并不代表真的没有其他的动作。

    说什么青葙思念亲弟,要元承去八阁团聚,分明就是这厮早就想好了计策,借着青葙之名将元承一步一步拉入这场筹谋之中。

    “呵呵。”华琚笑了两声,颇有些咬牙切齿之意,“燕绥,你可真是见识非凡,手段高明啊。”

    燕绥谦虚道:“不敢不敢,只需师妹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可是说过的,你很清楚该怎么做,还要那人将修姱乖乖送到我们手中。”

    他望向方才手指的那一处,那是无然界。

    “师兄我真是期待。”

    燕绥说得意味深长,华琚一甩袖,让夷姿好好待在一旁,对着他毫不怯弱:“师兄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毕竟你我也是师出同门,自然是秋色各占。”

    华琚刚一到无然界外,凤君迁便现了身。

    他静静看着她,默默无言,昔日里那双眸光湛亮的凤眸如今之余星星之色。

    华琚亦是沉默无话。

    “阿琚,这些时日你过得可还好。”

第一百九十一章:多事之秋自多事4

    华琚瞟他一眼,道:“我搅乱了你的府邸,还伤了你母亲,你却在问我过得如何,凤君当真能耐,气魄超然,不愧是丹穴百鸟的君王。”

    凤君迁往前走近两步,见华琚只是又瞟了他一眼,没有移开到远处,衣袖中紧捏的拳头这才松动了些。

    “阿琚,我如何能怪你,那是他们有错在先,咎由自取,从始至终你都是无辜被牵连,更是......我也明白了为何你对我的态度一直是那样厌恶。”

    华琚四下望了望,挑了个位置合适的树干坐下后不咸不淡道:“你明白就好。”

    凤君迁立即又道:“阿琚,我已经按照族规处置了他们。”

    华琚伸手将他的话语打断,“这个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你们丹穴神府的各种消息可是在昆仑仙界四处流传,再是荒凉偏远的地界都能听得到,不用说我们秦苍派了。”

    凤君迁又沉默了许久,消磨着华琚的耐心,于是她开口逼迫:“你府中现在可以说是多事之秋了吧,听说连那九阙仙宫里的仙尊都请了你几次,你不去奉承那仙尊却来我们这里做什么,还指名道姓的非我不见,怎么,是为了你那母亲还是其它族人来向我道歉?凤君大可不必。我早就说过,你的解释与我而言没有意义,你的道歉也是如此。”

    凤君迁走到了她身边,立在树干旁,良久后才沉声对着她道:“阿琚,我母亲亲手害死了我父亲。”

    华琚侧脸看着他,无然界外山雾浓重,她也没有正眼瞧过凤君迁,此时在近处一看,便将他惶然无措,柔弱无依的姿态看得清楚。

    华琚心道:凤君迁如今真正掌握住了丹穴神府大权,本该意气风发,睥睨昆仑仙界,可这个时候竟成了他最无助的时刻,还真是莫大的讽刺。

    当初她的秦苍败落之前也是如此,丹邱的大孟泽也是如此,她亦是如此。

    纵然她是天虞神女又如何,纵然凤君迁是丹穴凤君又如何,谁都逃不了。

    天意果然难测,天道果真公平。

    “我母亲不仅烧死了夷姿的生母,还毒杀了自己的夫君。因为她觉着是父亲背叛了她。父亲仙逝前除了让我要尽快涅槃成为凤君,就是要早日将你娶入府中。母亲却觉着,父亲是在为夷姿生母之死报复她,要让我去送死,即使死不了也只能娶一个平凡无奇,于我君位无益的女仙。所以她才要想尽办法解除你我的婚约,想尽办法要为我娶来什么高门贵女,弥补我血脉的不足。

    “那是她心虚,她最爱的也只有她的尊位,所以她只知道成功涅槃的凤凰后裔会继承凤凰一族的上古意志,却不知道我身体里那些不纯的血脉早在烈火中被吞噬干净的事情,自然,这也是我涅槃后虚弱至极以至于差点死掉的根因。”

    他的语气十分低沉,整个人处在悲伤和低落之中。

    “阿琚,如你所知,我成为了的丹穴神府真正的君主,我连自己的母亲都处置了,她如今比如凡人还不如,什么也做不了,都快疯了。青鸾府及一众其他仙族的权力也悉数被我收回,百鸟仙族以我为尊,我也不用再理会九阙仙宫,可我......可我却觉得,我什么都没有了,阿琚——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觉自己什么都没有。”

    华琚望着身姿颓废的凤君迁,他从未如此示弱过。

    虽然凤君迁他娘和他一干近亲跟他们有着不同的仇恨,凤君迁也是和自己脾性相冲,但她不能否认,凤君迁的本性不坏。

    当年她回归天虞神境后,没有因为自己是天虞神女而感到一丝一毫的兴奋,反而整个人处在无边无际的绝望之中,只有复仇和杀仙能让她稍稍清醒一些,活得有点生气。

    如今的凤君迁,和当初的自己有些相似。

    她不知自己是上古神龙之后,但早前过得天真烂漫,肆意而为,可以说是无上逍遥。然而命数一到,天道才由不得她继续快乐,逼得她破劫回归,承了上古意志,归位天虞神女。

    华琚从未跟谁说过,瘟货父女两拿着剑往她身上戳的时候真的很痛,是真的要了结她性命的狠招,她现在都记得长剑穿透心口的滋味儿。

    她成为了天虞神女却是痛失一切,最后还是躲不过要跳修罗道的命数,跳之前还拿着云烟往心口再次戳了下去,这一次那伤口没有消失,永远留在她的心口上。

    每次元承看着了,摸着了,亲着了都会顿住,满眼都是心疼。

    即使她重归昆仑仙界,也还是昆仑仙家茶余饭后谈论得最多的对象,名声依旧不好。

    但她寻得了良人,往昔那刻骨铭心的苦痛和黑暗也在慢慢消散。

    凤君迁却依旧可怜。

    他自小就是神府贵仙,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可偏偏要涅槃才能真正成为神府君王,为此差点身形消散。而他的母亲却作恶多端,拿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尊荣,毒杀了他的父亲。

    可叹这孩子又不是那没有良知,是非不分之徒,所以他只能更加痛苦。他铁面无私,照着族规亲手处置自己的母亲和一干百鸟之徒,处置之后只剩茫然无知。而且他还不知道,他的那位母亲毁了一桩怎样的婚事,情路更是坎坷至今。

    她和凤君迁这两位上古后裔,真是被天道折磨得很惨——去他天杀的祖宗的命数。

    站在这个角度,她觉得凤君迁和自己一样可怜,自然也懂他的悲伤。

    上古神祇之后,哪里有那么好当的。没有死过或者差点死过就别舔着脸说自己是真正的继承者。

    忽然华琚从树枝上跳了出来,施法挥开围绕在四周的山雾,抬头望着头顶上那一片高远的天际,半眯着眼细细看了许久。

    天意、天道、缘法、命数......

    上古后裔、无上尊荣、置之绝境、重获新生......

    恍然一瞬间,她明白了——

    她与凤君迁哪里是相似,可以说,同样作为上古后裔,他们身上所背负的命运是一样的——有多大荣耀就有多大苦痛,还有更多的责任。

    昔日,一块姻缘石将他们绑在了一起,成为了相识的缘由。

    如今,秦苍内乱真相依旧将他们牵绊住,无论如何都分离不了。

    命运已经把她推到了真正着手复仇的时候,那么她的复仇必然不会是小打小闹,悄无声息。

第一百九十二章:多事之秋自多事5

    当然,凤君迁的苦痛必然也不止于此,他还有自己的责任。

    所以她也不该应该只思考利用凤君迁的事,还要看清这位丹穴凤君在那场或许掀起轩然大波的复仇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承担着怎样的任务。

    再想多一些深一点,他们的这场复仇真的只是复仇么。

    华琚一会想得清明一会想得头疼,最后摇摇头将那些一晃而过的灵光暂且放下,决定先做好眼前之事,不可操之过急。

    只要做好自己,做好完全准备,那便无畏一切。

    “你母亲虽然当了许久的丹穴夫人,但她没有一日是安生的。在你父亲知道了那场弥天大谎后,她心虚得完全不相信你父亲会好好待你,真心待你,她觉得你会和她一样,都会被杀死,所以她想尽办法造了更多的孽出来,保住了她和你所谓的尊荣。如今她如同疯妇,也算是得了惩罚。”

    华琚确实感叹。

    那凤映也是狠不下心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他们还有凤君迁这个孩儿。然而这一丝尚存的心软手软却叫凤君迁他娘亲钻了空子。即使如此,凤映在弥留之际还是想着凤君迁的将来,嘱咐他好生修炼早日涅槃,娶天虞神女为妻,短短两句话竟是将凤君迁的一生都考虑周全了。

    可怜这等深沉的慈父之心在凤君迁娘亲那里成为了眼中刺,必拔不可。

    丹穴夫人永远不知道凤映的真心实意,永远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所思所想,永远算不清自己做的错事有多少,永远不知道自己毁了多少事情,也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可怜可悲。

    果然如元承所说,她余生都会在苦痛中度过。

    华琚不可怜她,只是觉得这都是她罪有应得,确实远远比自己直接杀了她更是造孽。

    天道可是比她会报复多了。

    凤君迁见她脸上竟没有杀虐之气,疑惑起来:“阿琚,你不怪我母亲么?”

    华琚回身道:“你母亲只是在你丹穴神府作孽,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感叹而已。”

    实则,她对那老妖妇烧死夷姿生母的血海深仇耿耿于怀,然夷姿看得开,觉得老妖妇已经自食恶果,也不想和丹穴神府有什么牵连,只当往事已过。

    见她态度如此,华琚便也作罢。

    凤君迁又走到她身边,垂着脑袋低声道:“阿琚,你能,你能抱一抱我么?”语气里含着哀求之意。

    华琚莫名将他一望。

    然而下一刻,凤君迁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抱住。

    “阿琚你知道吗,我整顿完丹穴神府之后,满心都是想见你,疯魔了一般想见你,只想见你。果然,见着你我就安心了,现在抱着你,我才觉得活了过来,似乎才知道活下去是为了什么。阿琚......”

    华琚施法将他震开,眉头起皱。

    她本要唤出菡萏扇将这凤家小儿扇走,想起这扇子在夷姿那里,若是换来必然惊动夷姿和燕绥,让他们白白担心。

    于是她虚空一划,在她和凤君迁之间撩出一层水波。

    “凤君迁,你要是在这般蛮横无理,我就不客气了。”

    凤君双手还保持着抱她的动作,见她生气有施法收了那层阻隔他上前的水波,从衣袖里掏出一包装精巧的小盒,道:“阿琚,这是我做的青团子。澄光阁主曾说过你最爱吃这个甜点,我就为你做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上捧的食盒递到她眼皮底下,一脸期待。

    青团子确实是华琚最爱,不过也是她十分忌讳的吃食。凤君迁果然还是如从一般,知道往哪里戳最能惹怒她。

    “拿走!”

    “阿琚为何不吃?我做了许多次,已经能入口了。”凤君迁着急起来,腾出一只手想要拉着华琚的衣袖,却被她灵敏躲开。

    凤君迁不生气,只是可怜的将她望着。

    华琚头有些疼,她还有些看不惯这样示弱的凤君迁。

    “你还是明白自己的身份吧。你是顶天立地,守护仙族的的君王,拿出这样的可怜相如何服众。”

    凤君迁并不气馁,见华琚瞧不上那青团子便将食盒收回袖中,还有些喜悦道:“阿琚,阿琚是在担心我,担心我是吗,我知道的......”

    “你知道个什么就知道。凤君迁,我是秦苍一阁之主每日要处理的事务就数不过来,你身为丹穴之主,竟然这么清闲?你说你掌了君权后反倒空虚,你能不空虚么,正事不做大老远跑到这里撒泼,我要是百鸟仙族之徒一定会被你这样的君王气死的。”

    凤君迁却道:“阿琚若是百鸟仙族的女仙,我就有更多的法子将你娶入丹穴神府了,你的族人必然也万分支持。”

    华琚抬起头看着他,怒然道:“凤君迁!你要点脸吧!”

    她想转身离去,可想着她都在这里耗了这般久也没得点有用的进展,这样一走了之不仅吃亏还会被燕绥嘲笑。更重要的是,她后面还必须和凤君迁见面,那不是会牵扯出更多的事情么。

    于是她默念起在学堂内学过的静心语,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琚,我晓得你为什么恼我,我也晓得你不会主动问我,但我会一一跟你解释。”

    凤君迁左右来回走动,然后依旧走到了华琚身旁,凤眸紧紧盯着她,慢慢开口。

    “你来府中寻我那次,我还在涅槃,是以让我母亲和修姱趁机伤了你。修姱从我院中出来惹你误会,我母亲还那样待你,这都是我不好,你是该怨我怪我,但你不要误会我和修姱的关系,我只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许她跟着我而已,我与她之间什么都没有。”

    “还有那仙尊的两位女儿,我和她们只是见过几面,更是什么都没有。”

    “还有那个传闻中非我不嫁的胆大觊觎之徒,北海的絮黎,我更是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仙家说她有着昆仑仙界最美丽的眼睛,清澈如水,动人心魄,我觉着那分明是海水泡多了的缘故。”

    华琚一阵无语,昆仑仙界的各色女仙都被他贬了个遍,这位丹穴凤君真是好清闲啊。

    凤君迁将身子倚向她,道:“那些个仙家不是瞎眼谬赞,就是孤陋寡闻,阿琚的双眸才是最好看的,看得我心神荡漾。”

    华琚一把将他推开,道:“你既然说到了修姱,那我就好生问问你。”

    凤君迁连忙道好。

第一百九十三章:多事之秋自多事6

    “你母亲现在已经被你处置了,我就不找她麻烦了。可修姱只是被我废了修为还安生活着呢。她脑子还在,身手也还在,身后更是有什么忠心的奴仆,也就是还有作恶的机会,这让我十分担心。”

    凤君迁道:“我之前任由修姱拦权,不过是想名正言顺除掉她,但阿琚你想想,修姱始终为鸾鸟,怎敢与凤凰争辉。不过你的担忧也有道理,修姱的确心思恶毒,那你想要怎么做?”

    华琚暗暗骂他:想想想,想个寂寞,老娘哪有那么多耐心跟你想想想。绕这么久终于绕到了正事上,自己还真的快被他气炸了。

    面上她还是淡然。

    “看来你完全不想要她了,她的死活于你而言也无所谓,那你就将她送来秦苍派吧。”她指着一旁的无然界,说得十分直白,“修姱必须在我手上我才能放心,我会将她关在这里面让她好生悔过,你就当她死了吧。”

    凤君迁道:“我本想将她千刀万剐为你出气,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听你的。我会将她交到你手中,任凭你处置。”

    华琚看他一眼,“如此便说定了。”

    她正想离开,凤君迁忽然问道:“阿琚,你的仙器是云烟剑,可那次在花芬湖边,还有在西北深渊内,你手上拿得却是一把扇子,那也是你的仙器么?”

    华琚道:“仙家的仙器本就有多种,有什么可疑惑的。”

    “我的确疑惑,因为那把扇子蕴含的灵力十分厉害,又似乎不止有灵力,还有几丝诡异。我担心你用的那把扇子会反噬于你,所以我想问问你那是哪里来的仙器,我——”

    “仙家仙器如同仙根,怎能随意示人。”

    “不止如此,阿琚你回来后的修为比从前精深很多。我虽未与你交手,可你竟能将我母亲——”

    “我一向天赋过人,在赵庄一战成名,初次参加陆压盛会就成为了昆仑仙子,千岁不到还成了秦苍阁主,昆仑仙界有几位仙家能比得上我,都只能在我背后艳羡嫉妒,那些酸话我听得还少么。再说了,你母亲只是活得久,年纪大,她还真没有什么本事。”

    凤君迁望着她,道:“阿琚,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华琚回看他,嗤笑一声:“我一直有很多事情瞒着你,这不是很正常么?凤君迁,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能让我全然信任你。”

    凤君迁一时语塞。

    华琚离开之前回头叫住他,道:“记住,押送修姱之事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我可不想惹出更多的麻烦事。”

    听她是说旁的事,凤君迁有些失落,可他不会再让阿琚失望,嘴上赶忙应着:“阿琚放心,我明白。”

    七日后,凤君迁带着少数几位丹穴下属将修姱悄无声息地带到了名都山底。

    华琚直接将她关到了无然界内,无然界四周已经被她和燕绥提前安置好了落灵珠,万事俱备。

    凤君迁凤眸里恢复了些色彩,也没有先前的小心谨慎,挥手让属下先回丹穴神府后自己就径直走到了华琚身边,道:“阿琚放心,我以滥用职权、不堪大任、罪责深重的罪名通告了百鸟仙族,照着族规将修姱除名,她在我丹穴仙族内已经是个死人。这次将她送来的下属是我一手从落魄仙族中提拔出来的,对我忠心耿耿,此事必然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华琚“嗯”了一声,道:“你办得不错。”

    修姱已进入无然界内,一进去就被里面的寒气侵蚀,浑身颤抖得蜷缩在地上,见着凤君对华琚端着笑脸,自己却像个牲畜一般被送到她手中由她折辱,心中妒恨无比,满脸都是杀意。

    华琚自然将她的扭曲面容看在眼里,道:“你这次看起来比之前还圆润了些。丹穴夫人虽然觉得你配不上他儿子,但还是对你有些养育之情的,把你养得不错。可惜你最大的倚仗已经被幽禁了,而你也自身难保,你说说,在你知道我死了的那一刻有没有想到自己也有遭报应的一天。”

    “贱人!”

    凤君迁怒喝:“修姱!”

    华琚伸手拦住他,点了点无然界波光粼粼的界面,没有半分恼怒,依旧淡然道:“更可惜的是,你这出自青鸾府的嫡出女仙竟然落魄得连青鸾铃也拿不出来。呵,是因为三百多年前拿给了别人么,所以现在拿不出来了。”

    修姱惊愕,垂眸低喃:“青鸾铃,你竟然知道青鸾铃......”

    华琚这才冷眼瞧着她。

    实则凤君迁那些所谓忠心的下属走不走漏风都无所谓,他们本就是想拿着修姱引出那幕后黑手。而燕绥之前重新整修了无然界,撤走了华琚从前在这里设下的结界,驱散了大多数寒气。

    修姱也只会在里面日夜受着剩余寒气的侵蚀而不会死掉,渐渐地她还可以发现自己的修为又有了,然后她就可以从薄弱的无然界内传递消息出去。

    他们根本没有严防死守。

    华琚故意说出青鸾铃之事,就是在告知修姱他们已经知道秦苍内乱与她脱不了干系,她有必死的理由,这样修姱的心里面便没有半点期待。

    人在绝境之时才会全然豁出去,会想尽一切办法自救,仙家也一样,天下有灵之物皆是如此。

    修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丹穴神府和百鸟仙族已经无人可以帮她,那么她迟早会引出幕后真凶,那才是她的受死之日。

    当然,如果她能乖乖入套,认真忏悔,坦白从宽,华琚也可以考虑留她个全尸,不让她像北臻那般尸骨无存。

    她会送修姱的魂魄去酆都按罪受刑,至于刑法之后该如何处置她就全凭酆都君王做主。师父和姐姐都曾教育她,心善为本。修姱虽罪孽深重,可因着她的罪孽让自己变得恶毒心狠,这也不是师父姐姐愿意看到的。

    她更是不屑因为修姱变得狠厉。

    华琚道:“你也真是有福气啊。”

    待在燕绥亲设的结界内,路途还是丹穴凤君亲自护送,前脚刚到后脚就有她这个天虞神女探望,真是福气到了极点。

    否极泰回,泰极丕来,修姱的好日子是真的到头了。

    凤君迁以为华琚还在担心修姱作恶,便安慰道:“修姱已没了修为,即使拿着青鸾铃也无法用灵气催动铃铛来破无然界,更何况她现在除了一身衣裳就身无他物,阿琚不必为她思虑过多。”

第一百九十四章:多事之秋自多事7

    修姱觉得凤君踩着她的尊严与性命讨华琚欢心的画面实在是过于残忍,又感应到自个儿命不久矣,所以彻底没了顾忌,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也要在凤君与贱人之间插上一把血淋淋的尖刀,是山崩地裂都撼动不了那种。

    她整理了衣裳,将飘散在脸颊上的发丝拢到耳后,慢吞吞站了起来,望着华琚笑出声:“华琚,你怕是不知道吧。”

    “何事?”

    “你以为算计了我,你就赢了吗?”

    “咎由自取。”

    见她笑得阴鸷,毫无忏悔之意,华琚便不欲在她身上浪费精力。

    修姱死死看着她,瞪着的眼珠似是要滚落出来,脸神色一会儿张狂一会儿凄凉,含恨饮血道:“你别以为捉了我你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和君上双宿双飞!你可晓得,你眼前这情深似海,可以为你赴汤蹈火的丹穴凤君还瞒着你一件大事么?”

    华琚觉得修姱是真的疯癫了,她对凤君迁的敷衍之态肉眼可见,修姱却还觉得他们会再续孽缘。不过她说了那么多话,总算说到一句让自己厌烦的话语。

    和凤君迁双宿双飞?

    呵。

    她可没这个本事和能耐。

    见华琚没有立即回嘴,修姱以为抓住了她的痛处,朝她肆意大笑,笑得华琚耳膜阵痛。她像是看个玩物一般瞅着华琚,眼里还带着些可怜之意,道:“你果然不知道,哈哈哈哈,君上好生真心实意,那么大的事情都不告知你。”

    凤君忙道:“修姱胡言乱语,你莫要信。阿琚,你知道她的话语一向虚假参半,更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假话连篇,我什么都没瞒着你。”

    华琚心道:你这时候倒是明白得很,从前就装作不知,还真是一个母亲教出来的。

    不过她听着修姱那刺耳的笑声,着实难听,不可抑制地皱起了眉头。

    见她面色难看起来,修姱又畅快了几分,面上是怜惜,眼里却是十成十的恨意。

    “姨母虽然疯了,可她疯之前可是为了君上定了门上好的婚事,是怎么也解除不了的婚事!就算他是丹穴凤君也无法抗衡!”

    华琚看向凤君迁,道:“哦,你母亲动作倒是快,定的是那仙尊哪一位女儿?这次你帮了我一个忙,也算有些人情,届时大婚可告知我一声,我会送一份大礼恭贺你。”

    她说得没什么情绪,不过恭贺之心却是十分真诚没有掺杂水分。

    那日和凤君迁见了一面后,她偶然悟出了一些天意,回去又细细思索了个把时辰,最后还是在元承的点拨下才悟出了更多的天意。

    她命中是死劫,但她已经历劫结束,重归昆仑仙界。而凤君迁命中的劫数是情劫,尚没有结束。

    元承告诉她,她与那个已经没了的婚约只是凤君迁的情劫,而不是他的正缘。

    至此,华琚也明白了天意——

    她的生就是死,她的死也是生。

    凤君迁是血脉最不纯粹的凤凰后裔,可如果他能堪破情劫,那么他就会是最出色的丹穴凤君。最坏和最好是两个极端,若是能有法子将这两处折叠起来,那二者就能转换,这就是否极泰来,也是得道。

    而他本身那点子不纯粹的血脉和一群拖后腿的近亲也会从耻辱变成荣耀。

    所以听到丹穴夫人已经为他定下亲事后,华琚觉着他是能冲破劫难的。站在同为上古后裔的角度,她是真心祝贺凤君迁。

    然而凤君迁却是面色一变,又怒又急。

    “阿琚,我根本没有什么婚约,你不要轻信修姱之言!”

    修姱狂笑起来,“是么?!君上啊,是我胡言还是你不敢承认啊!你将丹穴神府和百鸟仙族四处都翻了个遍,审了个遍,姨母身边的仙侍更是在严刑逼供之下吐出了所有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姨母做了什么吧,哈哈哈哈,你竟然真的不知道!怪不得你还在做着和这贱人会比翼双飞的白日大美梦呢!”

    修姱愈发可怜的看着华琚,“我对你的算计也是昏了头。”

    这点华琚是赞同的,她的确昏头。

    “哪里等我出手,只需等到你们成婚的消息传出,哦不——只需君上拒婚,你就会等来死期,也是君上的死期,更是整个百鸟仙族的死期,哈哈哈哈哈。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仙,将要祸害整个百鸟族,灭顶之灾,岂是你们小小秦苍可比拟的!华琚我告诉你,这次可不是什么骗人的印记之说,是真的大祸临头,我死了就死了,反正我们都会因为你死去,我就先行一步探探路,哈哈哈哈......”

    华琚心里疑惑:九阙仙宫能将丹穴神府踏平?修姱还真是自信啊。

    “修姱!”

    凤君迁想要冲入无然界内,被她眼疾手快拦下,他气得施法将一旁的一棵枯树捏碎。

    修姱瞧见了,越发疯狂,道:“君上,你将姨母带回丹穴神府那一天,姨母就派出信使拿着婚书,备了无数厚礼登门去拜访了,你只顾着审问我们,哪里顾得了外面的事啊。君上啊君上,就算你知道了我们的所作所为又如何?姨母釜底抽薪,料定你不敢拿着百鸟仙族的性命和前途去拼死一搏,最后还不是只能照着姨母的意思乖乖成婚,和这贱人生生别离!”

    修姱言行无状,可神色笃定,可见所言并非全然虚话。

    凤君迁开始惊惶不定:“我母亲做了什么?”

    华琚心想:你们丹穴神府的这些事情可别话本子里曲折有趣多了,自己就快忍不住要拍手称赞了。

    见着凤君迁又要冲进去,她又将他拦下,道:“既然她说到这个份儿上,就让她说完。你身为丹穴凤君,怎的这般不稳重。”

    闻言,凤君迁的脸色白得跟修姱一样,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神复杂的盯着华琚,不让她的身影离开他的眼眸一点。

    “阿琚,你别担心,就算我母亲为我定了什么劳什子婚事我一概不认,就算是什么仙尊的女儿也奈何不了我,我这就回去退婚!”

    修姱见他们争执起来,嘻嘻嘻笑了半天才道:“姨母为你费尽心血筹谋,怎会求娶什么仙尊之女,她们只有高贵的仙阶却没有珍贵的血脉。姨母眼界高,要娶就会为你求娶昆仑仙界最高贵的女仙,也就是君上一点也不能得罪的存在,那样你才会学乖啊。姨母为你求娶的那位未婚妻呀,可是天虞神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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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结免费,文风清新有爱,请各位放心食用~】
【友情提醒:披着仙侠外衣的言情1v1,夫妻强强联合搞事情,非正统修仙升级流】
因果循环,道法自然。
那么,如何做一名正经仙?
上万年来昆仑仙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重归而来的华琚握着以前的金手指和现在的金手指淡然一笑:很简单,正不正经,由自己说了算!
本文又名《修罗仙子与大剩金仙的腻歪日常》、《今天是谁的马甲掉了呀》正经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经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经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