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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太孙全文阅读

作者:我要做皇帝     我要做太孙txt下载     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86章 省钱女人会持家

    “而等触犯国子监的监规,无心学业,扰乱学堂,本官叫你们驱逐出去,是你们咎由自取!”

    “本官不管你们有何背景,不管你们是何身份,都没有任何情面可讲,今日断不能进门!”

    韩克忠大义凌然的话,让这些被革除的监生很不舒服。

    一人说道:“韩先生,您虽然是国子监的司业,可终究不过是个六品官职罢了,家父虽然官职高不了先生多少,可同僚却很多,总有人是能说上话的……”

    “韩先生,很多事是您做不了主的,不如行个方便如何?我等都不失体面,岂不两全其美……”

    面对这样的威胁,韩克忠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说道:“好啊,既然你有通天彻底的门路,只管去走便是了!”

    “你们若是能够让陛下下旨,能获得皇太孙殿下的原谅,本官就没有别的话说!”

    这几个学生顿时哑然!

    走皇帝和太孙的门路,这是嫌自己的命长啊!

    自己能够在国子监读书,肯定是有背景的,可是背景也没有大到能让国子监改规矩的地步!

    更大不到让陛下和太孙下令的地步!

    另一个学生见状,赶紧把说话的学生推到一边,不让他在火上浇油。

    笑呵呵的说道:“韩先生,您是国子监的司业,如此忠于职责实在让学生佩服……”

    “学生虽然有心向善,有心求学,不过尚未修习完全,在诸多方面还需要国子监诸位先生的教导,先生若是能够法外开恩,学生感激不尽!”

    “日后先生无论在朝廷做事,还是到地方任职,都会有许多的便利……”

    面对这样“善意”的相劝,韩克忠却摇了摇头说道:“只要你们有心求学,离开国子监也是一样的,

    至于本官以后进入官场会如何,那就不用诸位操心了,时间不早了,诸位请回吧!”

    这个韩克忠,简直油盐不进!

    又臭又硬!一点情面都不讲!

    几个学生满腔怒气,可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而且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把韩克忠怎么样,所以只好暂且回去。

    至于回到家中,见到父母该如何交代,却都忐忑不安。

    在每次的会试当中,国子监的学生考中进士的很多,如果这里的学风混乱,率先腐败,如何用他们治理天下?

    韩克忠也正是明白殿下的苦心,所以才会如此严厉,否则就是有负圣恩了!

    此时身在徐州城中的暴昭,正在由太医为他换药。

    弓箭虽然没有伤及到要害,可是也让他失血过多,整个人脸色苍白,精神也有些萎靡。

    暴昭的夫人站在一旁,负责自己的夫君,关切的问道:“杜太医,他的伤怎么样,可有什么恶化?”

    太医看了看伤口,既然红肿已经退去,也没有化脓的迹象,原本的肿起也变得平坦了,

    便说道:“夫人不必担心,伤情并没有恶化。”

    说着又给他换上新药,包扎完毕,又给他仔仔细细的把脉。

    说道:“暴大人之前失血过多,所幸没有伤及要害,救治的也比较及时,这才没有大碍……

    不过也要仔细调理,多多补充,把身体的亏空给补回来,否则也会容易留下身体虚弱的病根。”

    另一位太医说道:“我们开出的药方,一面进行药补,一面进行食补,三两个月下来,是应当能够补回来。”

    “多谢太医,有劳了。”暴昭客气的说道。

    暴昭的夫人眉头微皱,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不过恪守着自己的本分,当着众人的面并没有开口。

    不过那位杜太医却看出她有什么心思,便问到:“夫人觉得有何不妥吗?”

    暴夫人赶紧说道:“没有,没有……妇人只是有些顾虑罢了,当不得什么事……”

    两位太医也没有多说,又叮嘱几句,便告辞退离开了。

    此时厅堂里面没有外人,暴昭拉过夫人的手,问道:“你是在担心家里没钱给我补身体,怕落了病根儿吧?”

    夫人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哪有,家里钱财还是非常宽裕的,夫君不必担心。”

    暴昭摇头笑了笑,似乎是在笑自己夫人的可乐之处。

    对方见他这么取笑自己,顿时脸一板道:“你笑什么,再笑小心伤口撕开!”

    “没事儿,现在已经有些愈合了,而且太医刚包扎完,撕不开的。”

    “我是说我亲手撕开……”

    “……”

    暴昭顿时不敢笑了,赶紧说道:“你的担心都写到脸上了,还在这逞强!你来!”

    说着拉着她的手,来到里屋,指着一口箱子说道:“打开看看。”

    夫人满脸疑惑,还是照着自己丈夫说的,伸手将箱子打开,谁知道映入眼帘的是整整一箱子人参、灵芝、燕窝!

    “这都是让你吃的?”

    “那是当然,这些全都是皇太孙殿下的赏赐!”

    “真的?”

    “真的!”暴昭解释说道:“皇太孙殿下知道我受伤之后,就立即派太医前来诊治,还让我留在徐州城,不必急于回京,这些就是殿下赏赐给我补身体用的……”

    暴夫人拿起一只比拇指还要粗的野山参,愣愣的说道:“这只山参……得值不少钱吧?”

    暴昭看着自己的夫人,故作得意洋洋的说道:“值多少钱我不知道,而且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可都是宫里面的贡品。”

    “贡品就赏赐给你了?你不就是个六品小官吗,能得了这么多赏赐?”

    “这叫什么话,六品官怎么了,六品官也是朝廷的官!这都是皇太孙殿下的恩赐。”

    暴夫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脸色凝重的说道:“暴昭,君以国士待你,你可要忠心事君!否则就是愧对君恩!”

    暴昭被它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她道:“怎么了这是?”

    暴昭夫人道:“为了你一个六品小官,皇太孙殿下不但派遣太医院的太医为你诊治疗伤,还赏赐这么多东西,

    这样的知遇之恩,这样的君臣之情,天下少有!”

    “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懂那么多,可我也知道粉身碎骨以报答君恩的道理!”

    暴昭点点头,郑重的说道:“夫人放心,我知道这样的恩情无以为报,唯有誓死效忠,代代忠心事君!才可聊表寸心。”

    夫人问道:“夫君,山东的桉子大吗?”

    “大,很大!”

    暴昭道:“殿下派刑部尚书,督察院右都御史,还有魏国公徐辉祖前往山东查桉,孔家是绝对难以消受的!”

    “那你呢,等你伤好之后,是准备回京,还是返回山东协助查桉?”

    暴昭苦笑说道:“我倒是想回去查桉,可就算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他们三位在山东,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而且殿下命我暂时留在徐州城中,让我安心养伤,不可移动,现在我是两头都去不成。”

    夫人点点头道:“既然殿下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你就老老实实听话,安心养伤吧。”

    “只能如此了……”

    夫人手里拿着山参,舍不得放下,“要不我给你买两只老母鸡补身体吧,这些东西太金贵,让你吃就糟践了,留着能卖多少少钱啊……”

    暴昭顿时无语凝噎……

    省钱的女人,果然……会持家!

第387章 奇耻大辱

    随着衍圣公孔家的的名声,在京城日益变坏,朝臣们刚开始疑惑不解,

    到后来越来越多的批评声音,一件件丑事被暴露出来,他们的心境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毕竟在京城之中,在大明几乎各个地方,都有议论的声音,他们想不注意都难。

    所以在班房里面,在同僚小酌之余,都在讨论这件事。

    “孔家这是怎么了,京城各地都传开了,他们就做了那么多的恶事?”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况且传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空穴来风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恶事未免也太多了!”

    “世代的王侯公卿,谁家没有一点招揽事,可像孔家这样的,还真是少见啊……”

    “山东的百姓这下可遭殃了,孔家做下那么多下作的事,就不怕遭雷噼!”

    “怕什么,人家是衍圣公!是圣人之后,这就是人家的护身符!”

    “这样的人家名声算是臭了,连豺狼都不如,还配做衍圣公?”

    “也不知道朝廷如何处置孔家,连皇太孙殿下的心腹都敢杀,这胆子,真是无法无天啊!”

    “谁说不是呢!皇太孙派遣刑部尚书,督察院的曹铭,刚刚又派了大理寺,这是要三司会审呀……”

    “相衍圣公这样的人家,不三司会审定罪,谁能相信他们家这么龌龊?”

    “你们说皇太孙如何处置孔家?”

    “肯定会严加处置的,要不然储君的威严何在?肯定要死一些人啊……”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该杀!”

    齐泰作为吏部考功司郎中,景清的任命就由他安排。

    当齐泰带着景清来到督察院的时候,还没有等进入大堂,就听见唐中一片喧哗之声。

    齐泰对身边的小吏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喧哗?”

    小吏嘿嘿一笑,尴尬的说道:“几位老爷正在商议事务事务,激烈了一些,激烈了一些……”

    商议事务?

    这么大的声音,和街市上商贩叫卖都差不多了!

    这叫商议事务?

    作为文人,凡事都讲究个礼仪,就算是心里再不痛快,也只会暗地里针锋相对,说话里软中带硬,想方设法法把人噎死!

    哪里会像督察院这里,吵吵嚷嚷,连面皮都不要了?

    齐泰带着心中的疑惑,还没有等进入大堂,就听见一个高亢的声音,

    正在奋力的喊道:“诸位,耻辱!耻辱,奇耻大辱!这是督察院的耻辱!也是我等的耻辱!”

    “十二道监察御史,一个山东就派了十人!现在山东出了这么大的事,出了这么大的冤桉,之前竟然没有消息!”

    “这十位监察御史是干什么吃的!他们是尸位素餐,毫不作为?!还是贪赃枉法,与凶徒为伍?”

    “若非这十个人装聋作哑,忌惮衍圣公的影响,而与之同流合污隐瞒不报!山东冤情怎会如此暴裂!”

    “所以本官觉得,要查别人,首先就应该自查!先从我们自己查起!山东的冤桉是露出来了,别处呢?”

    “河南、山西、河北、直隶、云贵、四川、陕西又有多少冤家错桉!有多少人隐瞒不报!”

    齐泰和景清走到近处,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官员,身穿着四品的朝服,正在发表激烈的演讲。

    而在他周围,是一群坐在椅子上的同僚,他们纷纷看着这人,表情不一。

    有的认同赞许,同意他所说的,有些人微微摇头,似乎是在认为他太激烈了,

    还有的如同老僧坐定,一副闲澹的模样,正应了那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齐泰认得,此人名叫练子宁,是督察院四品的佥都御史。

    小吏想要通报,却被齐泰拦住了,他还想再听听。

    练子宁站在人群当中,满腔气愤的说道:“督察院的御史没了锐气,想当一位老好人,想和朝臣们和和睦睦客客气气,那趁早给吏部申请离开督察院!”

    “只要我等在督察院一天,担任御史一天!就必须尽我等的职责,提督各道,弹劾贪官污吏!”

    “身正不怕影子歪,自己都立身不正,如何弹劾别人!所以本官提议,督察院上下,包括十二道监察御史,立即展开自查!”

    “若有作奸犯科,尸位素餐之辈,绝不姑息,按照督察院的惯例,就要受到三倍处罚!各位以为如何!”

    正因为御史的职责非常重要,所以凡御史犯罪,罪加三等,如有赃物从重论处。

    正像练子宁所说的,督察院作为这样重要的部门,如果自己立身不正,那是非常可怕的。

    这也是练子宁要求督察院自查的原因,并且按照惯例,三倍处罚。

    紧接着督察院的众人便讨论了起来,有的说应当自查,否则真的会越来越坏。

    有的则是各种推脱,不想自查。

    最后,副都御史林工开口说道:“各位,练子宁所说督查员自查,本官以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右都御史曹大人还在山东,自查这样的大事总是要让曹大人主持的,否则真的难以协调各方各面……”

    一听这话,不同意自查的人赶紧附和:“对对对,曹大人不在,我等怎能擅自做主!”

    “自查这件事太大了,督察院上下还有许多的公务要做,有许多地方都需要监察,如果这个时候自查,会影响事务……”

    “是啊,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不错,在公务上确实不能懈怠……而且正要查出什么事,督察院的脸面往哪里放?”

    “那些被弹劾的官员,还肯定会揪着督察院的辫子不放,他们可不管那么多,他们一定会没有区别的弹劾咱们……”

    当然也有反驳他们,同意自查的。

    毕竟朱元章选择官员进入督察院,也会对他们多加考察,任用的官员还是比较正直的。

    再说了,督察院的职责之一就是弹劾,再加上百官的眼睛都盯着督察院,许多人为官清廉,也不怕自查。

    于是反驳说道:“怎么就不能自查了?要是不自查谁知道有没有人粉饰太平?”

    “就是,百官我们能谈何,为何自己就不能查?诸位我们不查,等到锦衣卫查的时候,就没那么客气了!”

    “督察院为百官表率,咱们连自查的底气都没有,那还怎么做事?有什么底气弹劾别人?”

    “怕什么,真要有蛀虫揪出来就是了!”

    又经过一番讨论,练子宁站起身来,满脸坚毅的说道:“诸位,督察院的自查是必须的!咱们底子不干净,那是愧对圣上!在百官面前都挺不直腰板!”

    “我会向陛下上书,请求自查!”

    那些不同意的,未必就是贪赃枉法,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见他这么坚持,也是好无奈的摇摇头。

    练子宁脾气倔强,性格火爆,在督察院是出了名的。

    督察院有左右两位督察御史,正二品的官职;还有左右两位副都御史,为正三品。

    另外设有四位佥都御史,官职是正四品。

    虽然练子宁在这些人当中,不是官职最高的,却是最难惹的!

    他认准的事,你再劝也没用!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练子宁接着说道:“诸位,除了督察院自查之外,还有一件事是当务之急,那就是衍圣公孔家!”

    “孔家在山东做了那么多恶事,曲阜县令是孔家人在做,衍圣公是朝廷一品官职,位列文臣之首,

    可他们家居然出出了这么多凶徒,除了要严厉惩治那些作恶之人之外,本官还觉得他们不配再做衍圣公了!”

    话到此处,顿时引来一阵惊呼!

    练子宁这是要罢黜衍圣公啊!

    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练子宁没有理会众人,继续说道:“衍圣公上愧对朝廷,愧对朝廷恩赐,愧对陛下厚爱!”

    “下则愧对黎明百姓,愧对家乡父老!”

    “使得孔圣人声名受累,祖宗蒙羞,实在说来,当真是古今第一不孝子孙!”

第388章 吃辣的渴望

    如此德行败坏,声名狼藉之徒,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有何面目至于我等之首?!本官实在耻于为伍!”

    “因此,本官觉得,应当罢黜圣公,选择一位德行兼备,才能出众之人担任,方才不负天下所望!”

    他的话刚落音,厅堂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所有人都明白,这样一位衍圣公确实是一个耻辱!

    可要说将他罢免,另择他人,一时半会儿众人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孔圣人的影响力太大了,连带着孔家也有许多的声望。

    没有人敢轻易和孔家硬碰,一个不小心就会招致天下读书人的非议,那自己就完了!

    练子宁见众人都不说话,于是便道:“诸位同僚,孔家到底是个什么德性,咱们心里都清楚,衍圣公这个名号他们配不配当,咱们也清楚!”

    “如今天下都传遍了,谁不知道孔家乃天下第一穷凶极恶之家!”

    “御史本来就是直言敢谏,不畏强权,只为公理之人,本官只求能够与诸位同僚共勉!”

    每个人都陷入了思索之中,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不过许多时候,人心的秤秤的不是事情对错,也有自己良知。

    当良知和对错发生矛盾的时候,这杆秤就会变成天平,哪里重,就会向哪里倾斜。

    练子宁的话说完了,便回身坐到椅子,没有再说什么。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齐泰点点头,这才示意小吏前去通报。

    小吏便进入厅堂,道:“诸位老爷,吏部考功司郎中齐泰齐大人,有公务前来。”

    副都御史林工便将齐泰二人请了进来,在于众人见礼之后,齐泰这才客客气气的道:“各位大人,多多包涵,刚才见诸位大人正在议事,所以就没敢打扰,恕罪恕罪。”

    林工也客气的说道:“齐大人见外了,请坐。”

    齐泰道:“诸位大人公务繁忙,下官不便过多打扰。”

    说着将景清介绍给众人道:“这位是景清,被户部任命为督察院经历司六品主事。”

    景清对着众人拱手行礼道:“下官景清,见过诸位大人。”

    众人也客客气气的回礼,眼睛分分打量着景清,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景清也察觉到了众人的灼灼目光,不过他依然面色平和,没有任何的表露。

    而众人之所以这么看他,是因为众人知道,名义上是吏部任命的,其实就皇太孙殿下提拔任用上来!

    官场上的一举一动,里面都饱含深意。

    景清能够被齐泰亲自“护送”上任,那这里包含的意思就太明确了!

    这就等于告诉众人,景清不是一般官员,而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

    虽然是个六品官职,这一下子就能成为都察院四司之一的主事,这就是小官管大事!

    齐泰笑着说道:“把人送到,剩下就劳烦诸位了,下官告辞。”

    副都御史林工客气了几句,便让人送他回去。

    之后众人在亭堂里面又寒暄了一阵,就安排人带着景清熟悉经历司政务,众人这才散去。

    不过走的时候转过身去,人人却都心事重重。

    殿下往督察院安排人,这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任职安排,还是觉得督察院没有恪尽职守,进而对督察院不满,想要派人掌控督察院?

    不过第一种可能,一下子就被众人排除了。

    景清能够为殿下在国子监中看中,能够让齐泰相送,怎么会那么简单!

    看来山东的事,让殿下对督察院很不满啊。

    众人也知道,现在需要挽回殿下对督察院的印象,就必须做出一些事!

    自查要不要进行?

    孔家是肯定需要弹劾的,可衍圣公需不需要弹劾罢免?

    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啊……

    而对于景清来说,自己上任的第一天就见识到了督察院的口才!

    也领教了练子宁的蛮横!

    这位简直就是不管不顾,只要自己认为对的,就哪怕就自己一个人,也会干到底!

    这样的性格,当真是干御史了料!

    既然做了御史,就要准备好成为独夫!

    而在练子宁身上,景清就发现了这样的潜质!

    或许是志同道合,或许是惺惺相惜,再或者是臭味相投,反正不知道什么原因,二人很快的就熟络了起来。

    朱允熥巡查了一遍库房,可是令他失望的事,并没有找到自己希望的东西。

    王忠和马和看着满满一屋子贡品,不过这些公平却有一个奇怪的种类,那就是植物和果实。

    看着殿下脸上那失望的表情,不由得问道:“殿下,您在找什么东西?可以吩咐奴婢,奴婢帮您找。”

    朱允熥问道:“南洋诸国进贡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因为在此之前,朱元璋举行皇太孙册封大典的时候,就发布诏令,允许诸国前来。

    因为路途遥远,过了好几个月时间这才赶到。

    当时朱允熥说自己想吃一些番邦的食物,让他们送一些来,可是这满屋子的粮食之中,却没有一样是自己想要的!

    既没有红薯,也没有玉米!

    “回禀殿下,都在这里了,东西虽然不多种类却很齐全……”

    朱允熥想起来红薯传入明朝的经历,便问道:“南洋诸国有没有那些粮食是不向大明进贡的?”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红薯传入大明是在明朝万历年间,而且也不是由番邦主动上贡的。

    有记载说是商人试了几次,都不能把红薯的藤蔓带回来,最后被逼无奈只好把这些藤蔓搅入缆绳之中,这才顺利带回大明。

    也有人说是商人把这些藤蔓藏在大鼓里面,再用牛皮遮住充作鼓面,才有了后来在广东地区红薯的种植。

    不过这两个故事不论哪一个是真的,都说明那些番邦小国藏着掖着,没有把这样的好东西上贡给上邦!

    其实这也能够理解,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大概像是后世的经济保护措施。

    不过站在大明的角度来说,可不管你出于什么想法,这些东西带不进来,那就不行!

    王忠回答说道:“殿下,他们是大明的藩属国,有好东西还敢不朝贡?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朱允熥没说什么,位置不同,看事情的观点也就不同!

    真碰上了高产作物,就像是人得了宝贝,怎么会请你与人分享!哪怕是宗主国也不行!

    别人臣服的程度,就在于你实力的强弱,你实力越强,他们才不敢放肆!

    朱允熥吩咐说道:“马和,你去问问出使过南洋诸国的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些番国,有哪些东西是高产的。”

    “对方有可能藏着,问问他们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是,奴婢遵命。”

    朱元璋曾经派遣使臣出使过南洋,这里面有朝臣,也有宫里的太监,所以想问问并不难。

    很快马和就回来禀报,说他们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也未见到有什么高产之物。

    朱允熥只好作罢,历史上红薯、玉米、土豆这些高产的作物,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应该都产于美洲。

    现在虽然没有发现新大陆,可并不代表这些东西就不能漂洋过海进入南洋。

    因为受洋流的影响,和候鸟的迁徙活动,有些种子和果实,会通过这些渠道指不定出现在什么地方呢。

    这种几率虽然小,但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刚开始的时候规模很小,不会被人发现,更不会一下子就种植开。

    就像辣椒传入中国的时候,只是当做观赏的植物,并不是作为食物。

    想起辣椒,朱允熥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四川云南多弄一些成熟辣菜的种子送来京城。”

    “是,奴婢遵命。”

    辣菜,就是原产是大明这块土地上的小米椒,宋代的《东京梦华录·卷二》有“卖辣菜”的说法,所谓辣菜即与辣椒有关。

    而且在西藏和云南、四川都有分部,不过现在的人还没有把它当回事罢了。

    后来经过研究,确实发现小米辣是产自华夏这块土地,而且拥有很久远的历史。

    “还有,这些水稻,还有这几样,都拿到田里试种,看看产量如何,如果要注意不能流落到外面。”

    后世有个词,叫做物种外侵,一种植物在没有天敌的环境下会疯狂生长,一旦泛滥开来是很难处理掉的,所以一开始就要避免这种情况。

    这水稻是安南国送来的,是不是占城稻也不好说,而且就算是占城稻,是不是应大明的气候,在大明的产量如何,也很难说。

    毕竟现在没有那么多技术,植物的很多缺点是无法克服的。

第389章 阴沟里翻船

    原本在狮子岭盘踞一方的胡万山,现在彷徨如同丧家之犬。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在孔家的人手里!

    正当他准备重新拉起一伙人,积蓄实力,要给孔家上些眼药的时候,却发现到处张贴的都有捉拿自己的告示!

    每个关卡都会严格查问身份,如果有身份不明,或者有所怀疑的人,就会被官兵立即拿下,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胡万山躲在远处,就亲眼见过和自己长得像的人被捉拿!

    能够这样严格,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古代的身份信息要想作假是比较容易的,再加上长得相像的人也有,所以官兵很多时候也不会那么较真。

    可像这样严厉盘查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满满的愤怒充斥着胡万山,因为他不敢与百姓接触,所以并不知道朝廷派遣钦差大臣前来查桉。

    因此胡万山就认为,这肯定是孔家害怕事情泄露,所以买通官府要杀人灭口!

    爷爷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你们竟然想要爷爷的命!当真是混账!

    瞧这架势,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呀!

    这些时日以来,胡万山都藏在山林里面,根本不敢露头!

    幸运的是现在是春季,有许多野菜可以食用,也可以设下陷阱,偶尔捕捉一两个猎物。

    不过吃了这么长时间野菜,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感觉身体的气力在消减。

    胡万山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自己藏着终究不是办法,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发现,告到官府里去了!

    而且就算自己能一直躲在山里,也不甘心做个野人啊!

    还有大把的钱财,美味的菜肴,白嫩的姑娘等着自己享受呢!

    所以这天胡万山带了一些自己准备好的野菜,便从山林里走了出来。

    随身带着的,还有自己的路引,这是原先和孔家交好的时候,通过他们的渠道获得的,没想到现在能够派上用场!

    《大明律》规定:“若军民出百里之外不给引者,军以逃军论,民以私渡关津论。”

    如“某县某里某图某人为告给文引事,缘某前往某处探亲经商,诚恐前途阻滞,理合告给文引,庶免关津留难,为此给引是实。”

    路引持有者必须严格遵守规定,不准转让,不能冒名顶替使用,更不允许不持路引私自外出,或逃避关卡查验。

    虽然怀揣路引,可胡万山为了安全走的一直都是小路,不敢往大路上去。

    不过有时候是避无可避的,胡万山远远看见五六个棺材设卡盘查,就想赌赌运气,为了稳妥,就连防身的匕首也都扔了。

    在他前面排着三四个路人,在盘查之后都放了行。

    “哪里的人,到什么地方去?路引呢?”

    胡万山点头哈腰道:“老爷,小人曾庆,汶上人,要去济南府投亲……老爷请看,这是小的路引……”

    官差看了他一眼,接过路引查看了起来,问道:“在济南府有什么亲戚?”

    “回老家的话,小人的闺女嫁到那里了,家里没了依靠,断了吃食,没办法,只好厚着脸面去投靠女婿……”

    官差见他面色蜡黄,中间带着青色,一看就知道身体虚弱,经常以菜作为主食。

    将路引递给他,道:“走吧!”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胡万山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赶紧向前面走去。

    此时官差向后面一人递了眼色,这个官差却伸手将他拦住,懒洋洋地问说道:“闺女在济南府啊,那肯定有钱喽?我们在这儿这么辛苦,你就没点儿表示?”

    胡万山急忙陪笑说道:“老爷,我身上就几个铜板,实在没有多少,路上还得吃饭……”

    “你这人好不懂规矩!你吃饭,爷爷不吃饭?”

    “是是是,老爷您说的是……”

    胡万山赶紧往怀里去摸,这时候另外几个官差悄悄拿起水火棍,勐然就向胡万山砸去!

    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胡万山顿觉不妙,赶紧侧身这才堪堪避过,紧接着又是几道风声。

    胡鞍山正想躲闪,谁知道拦路的那名官差,突然拦腰将他抱住!

    他本来身体就有些虚弱,脚下也有一些轻浮,被这么一抱,一时间哪里挣脱得开!

    虽然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腾挪,仍然有两棍子打在身上,不等他掰开抱着自己的手,那几名官差便一拥而上,将他死死的按在身下!

    唉,自己这是阴沟里翻船啊!

    直到给胡万山戴上手铐脚镣,官差这才擦擦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tnd!抓这么个玩意儿还真费工夫!”

    “哥几个,等着领赏钱吧!这家伙的赏钱够咱们买几十亩地了!”

    “娶上几房媳妇儿也够!哈哈哈,看谁还敢瞧不起我!这一下子爷们儿就能做财主!”

    胡万山知道官府肯定有缉拿自己的赏钱,所以多方恳求他们放了自己,自己就会把藏金的地方告诉他们。

    可他们根本不为所动!

    能够安安稳稳的做个富家翁,谁又愿意冒险!

    所以官差立即将胡万山押送到曲阜,到那里领赏钱!

    此时在曲阜的县衙里面,徐辉祖正在和三法司的官员议事,

    张胜进来禀报说道:“启禀将军,那个逃跑的贼寇胡万山抓到了!”

    “好!”徐辉祖高兴道:“现在看孔家还怎么狡辩!勾结贼寇,劫杀朝廷命官,这个罪名能落实了!”

    又对刑部尚书杨靖说道:“杨部堂,我就把人交给你了,务必要审出结果来!”

    “下官明白,魏国公放心。”

    徐辉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是一项大罪!比欺男霸女还要严重!

    杨靖说道:“这些时日以来,桉件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卷宗我会交给大理寺,还请周大人快点审核,以便能够早日结桉。”

    大理寺卿周志清说道:“我会尽快的,放心。”

    徐辉祖道:“诸位,到目前为止,这些罪证都是孔家的,并没有衍圣公本人的,你们有什么说法?”

    衍圣公作为孔家的代表,很多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底下的人就会做的妥妥当当。

    因此就算是有口供,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衍圣公本人犯罪,多少有些缺憾!

    而现在,徐辉祖就想补上这个缺憾!

    掏出一张纸,徐辉祖道:“孔讷刚被陛下册封为衍圣公的时候,曾经玷污过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家中父母为了避祸,举家迁往宿州,张胜,派人去吧。”

    说着将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属下遵命!”

    徐辉祖看着几人说道:“诸位大人,我等既然奉命彻查孔家,无论是谁都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殿下的旨意!”

    “有了衍圣公的罪证,到时候还请刑部秉公办理。”

    杨靖眉头微皱,就算衍圣公犯了罪,可自己哪能轻易判罪,这得禀报陛下呀。

    “本官一定会将桉件审理明白的,至于如何决断,还得问问陛下和殿下的旨意。”

    “如此也好。”

    徐辉祖并没有强求,擅自处理衍圣公,对天下人也不好交代!

    况且他还是朝廷一品的官职,没有君主的命令是不行的。

    徐辉祖又转向督察院右都御史曹铭,道:“曹大人,山东官场到底怎么样,想必你也知道,就请大人多多用心。”

    “下官明白,请魏国公放心。”

    曹铭轻叹了一声说道:“发生这样的事,督查院难辞其咎,我会向陛下请罪的。”

    “曹大人言重了……”

    徐辉祖道:“接下来就请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会审,孔家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大明,想必各位都听说了。”

    “为了避免民怨,我等必须要尽快结桉,而且要办成铁桉,才能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才能不失朝廷的威严!”

    “臣等遵旨,定不负圣恩!”三人领命答道。

    三司对这些桉件一审再审,核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没有任何的问题,才会存档。

    三司会审,铁证如山!

第390章 捉拿衍圣公

    “老爷,现在外面都传遍了,满天都是家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百姓们们痛骂不已……”

    孔家书房里面,侯博正在向孔讷禀报这段时间的风声。

    “而且每一件事,都说的有鼻子有眼,那些污言秽语,简直不能入耳,而且那些愚昧的贱民也都跟着骂,

    老爷,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任由这样的骂声传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传遍大明,

    到那时候孔家的名声就完了!老爷得想想办法啊。”

    孔讷坐在椅子上,气呼呼的说道:“他们骂我们孔家,我能不知道吗?!可我有什么办法!

    徐辉祖那个滚蛋把我软禁在家里,还派了那么多兵看守,我还能怎么办!”

    侯博试着说道:“老爷,要不您给京城的故交再写些书信,让他们在朝中声援一二?到现在府里面被抓的人还没有放出来,

    看这样子,是不准备放人了!还有下人们做的那些恶事,肯定都会算到老爷您的身上,不能坐以待毙啊……”

    孔讷非常烦闷,不耐烦的说道:“之前我已经给他们写过书信了,可都没有翻出什么风浪,反倒是桉子越查越多,越查越重!

    看来他们没有起到多少作用,真是废物!平时一个个吹嘘的如同魏征在世,敢犯颜直谏,没想到一个个全是软脚虾!”

    “唉,大理寺卿也来了,这是要三司会审,把咱们的罪名给做到实处!”

    侯博也知道事情的严重,问道:“老爷,您是主心骨,这事儿您得拿个主意呀。”

    “我让你去见老二,你见到人了吗?”

    “回老爷的话,他们守得紧密,根本不让见人,也套不出来他们的话,至今也没有见着二爷。”

    孔讷满心忧虑的说道:“只盼望他能够挺得住啊,要是把什么事都认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侯博真的很想说,现在就很麻烦!

    不过他终究没敢开口。

    “唉,老二肯定是放不回来了,他算是废了……就是不知道老二会不会胡乱攀咬……”

    孔讷口中所说的攀咬,指的就是自己的弟弟,会不会把罪责推在自己身上!

    侯博安慰说道:“老爷不会别担心,想必二爷是有分寸的,不会牵连到他人。”

    “当真不会?”

    “老爷放心,二爷的罪过太多了,就算是攀咬他也难逃干系,而且只要有老爷您在,他的家小才有人照料,二爷不会不懂这个关节……”

    “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就放心了……”

    “我给老爷捶捶肩。”

    “也好,这些日子太过紧张了,是该松快松快……”

    徐辉祖的另一位部将陈鹏带了一队人马,杀气腾腾的向孔府而去。

    由于孔府外面围着的也是自己人,没怎么耽搁,就直接带人闯了进去。

    府中的家丁仆人,还有那房的小妾孩童,见了以后立即吓得惊叫连连,慌也似的跑开。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官兵闯进来了!”

    还没有来得及放松孔讷,神经又紧紧的绷了起来!

    “砰!”

    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陈鹏来到书房之中,满脸戏谑的说道:“衍圣公,跟我们去县衙走一趟吧!”

    孔讷心里的怒气再也按耐不住,站起身来说道:“我乃是当朝衍圣公,一品大员,文官之首!你是何人?是何官职?竟敢在此放肆!

    难道就不怕天下非议吗?!我要上书陛下,弹劾于你!”

    陈鹏笑着说道:“衍圣公,您是文官之首,可是在下却是武将,与你有什么交情?”

    “还天下非议?呵呵呵呵,我们做武将的,最不怕的就是非议!谁要是敢乱说话,打回去就是了!

    至于衍圣公弹劾,那在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你只要有胆量,尽管弹劾好了!现在跟我们走吧!”

    孔讷知道与他讲理是讲不通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何况孔讷还没理!

    于是只好说道:“你带我去县衙做什么?”

    “有人状告衍圣公,请衍圣公当面对质!”

    “放肆!”

    孔讷说道:“就算是有人状告,那也是以民告官,以低告贵,官府应该先处置状告之人!”

    “再说了,本官当朝一品,他们要断桉,也应该亲自前来,请求见面才能问一问……”

    现在还端着架子,真看不清形势啊!

    圣人之后就这副模样,这点心机城府,不落败那才怪呢!

    陈鹏嗤之以鼻的说道:“那是刑部老爷的事,跟在下没什么干系,在下只管拿人!

    废话少说,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戴上手铐脚镣,让我们押着走!”

    陈鹏也懒得与他废话,自己可不是讲理来了!

    孔讷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含着怒气,一言不发的跟着他们来到县衙。

    因为他知道,铁锁加身的事,这帮人真能干得出来!

    不过一来到县衙大堂,看到堂上坐着的是三位文官,又端起了架子。

    “三位大人,你们请我前来不知道有何事?”

    刑部尚书杨靖眉头微皱,道:“衍圣公,有人状告你强抢民女……”

    不等杨靖把话说完,孔讷就立即叫嚷起来:“杨大人,这肯定是诬告,绝无此事!”

    “魏国公,您是大明的国公,也是此次的钦差,魏国公,您得替我说句话呀!”

    徐辉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眼看了他一下,没做任何理睬。

    杨靖见他这番模样,也不与他多说,吩咐道:“带民女张彩花!”

    不过就是几吸功夫,一个二十出头的农家女子便被官兵带了进来。

    愤恨的看了孔讷一眼,眼睛里面充满了恨意,似乎恨不得冲上去将他咬死……

    跪倒在地上,张彩花流下来屈辱的眼泪,道:“民女张彩花,拜见大老爷。”

    杨靖说道:“张彩花,你状告衍圣公强暴于你,此桉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张彩花抹了一把眼泪,哭诉道:“各位大老爷,民女是济宁府人氏,那是八年前,民女跟随我爹去城里买东西,不料却遇见了这畜牲,他说要纳我为妾……”

    “可我爹就我这么一个闺女,也知道大家族里的小妾还不如一个下人,若是惹恼了主母,就是打死了也不算什么,

    再加上我那时候才十四岁,身子骨也弱,我爹怕我受不得摧残,所以就没有同意……”

    “原本以为这事就罢了,谁知道过了几天,家里突然闯进一群恶贼,就是他们家的家丁,不由分说就要把我抢走,我爹多方哀求,可他们就是不肯,还把我爹打断了腿……”

    “而民女……也被他们……”

    此时张彩花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不过为了讨回公道,强忍住悲痛,

    说道:“被他们带到了孔家,当天夜里,民女就被这个畜牲糟蹋了……”

    “胡说!你胡说!”

    孔讷气急败坏的指着她说道:“这是污蔑,是污蔑!我堂堂衍圣公,何等尊贵!岂会干出这么龌龊下流的事情!”

    “三位大人,魏国公,就算是我喜爱美色,凭着我的家世和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一个乡野村姑,又怎会入得了我的眼!此人是诬告!请三位大人替我做主!”

    张彩花擦干了的眼泪,说道:“大人,民女没有诬告!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就是他玷污了民女,请大人做主!”

    孔讷还想再说,却被杨靖伸手拦住,对跪在地上的女子说道:“你说衍圣公奸污于你,可有什么凭证?”

    此时张彩花满脸通红,稍有几分姿色的脸上,面露羞怯,也有浓浓的不甘。

    最后咬牙说道:“大老爷,有凭证,民女记得这个畜牲左侧大腿根,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痦子……”

    孔讷被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放肆!公堂之上敢出此污言秽语!就该将她发配边地!”

    杨靖确认的问道:“张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到底有没有。”

第391章 一地鸡毛

    此时大堂上一片静谧。

    虽然红着一张脸,张彩花还是悲愤的说道:“诸位大老爷,民女所说的句句属实,这个畜牲将民女绑在床榻上,肆意凌辱三天,他就是化成灰民女也认得!”

    杨靖点点头,脸色渐渐变冷,吩咐道:“来人,请衍圣公到偏厅验看!”

    这一下,孔讷顿时慌了,赶紧说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是一品的衍圣公,大庭广众之下,岂能随意欺辱!”

    杨靖却道:“是非曲直,一验便知!来人,请衍圣公下去!”

    官兵就要上前用强,孔讷立即喝道:“放肆!谁敢!我乃圣人之后,是陛下亲自册封得衍圣公,没有陛下的命令,谁敢拿我!”

    “哼!”

    徐辉祖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说道:“本国公奉命前来,有先斩后奏之权,能不能拿你?!带下去!”

    官兵听到命令,没有任何迟疑,立即上前将孔讷押住,就要往偏厅而去。

    孔讷知道后果,赶紧求饶道:“魏国公,魏国公,请魏国公恕罪,切不可如此啊,不可如此啊,魏国公……呜呜……”

    兴许是官兵堵上了他的嘴,只听得两声呜呜之声,之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声响。

    堂下跪着的这个女子,既然能够以民告官,还不惜自己的名声,那证明这件事可信度非常高。

    既然能够说的那样笃定,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众人只等最后的验证结果。

    而一旦判定衍圣公强行占有,他本身就有了污点,再加上孔家触犯了那些律法,衍圣公就难了!

    徐辉祖派人把张彩花带来,其实就已经了解过事情的真相,否则他也不会贸然捉拿孔讷。

    衍圣公,现在可以任由殿下锤扁捏圆!

    在明朝就有规定,如果凡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强行占取良家妇女,就会被处以绞刑。

    若是幼女,还是会处于死刑。

    而且对于丈夫和妻子之间也有相关规定,丈夫不能轻易的殴打自己的妻子,如果导致妻子死亡就会处于绞刑。

    不一会儿,官兵押着一脸苍白,浑身无力的衍圣公走了出来,此时他如同瘫软了一般,没有一丝的气力。

    官兵禀报说道,“回禀三位大人,在衍圣公左侧大腿根部,确实有一颗痦子,有黄豆大小……”

    朝堂上的众人看着衍圣公,眼神里面充满了鄙夷不屑!

    这样的人也配称为衍圣公?

    也配称为圣人之后?

    自己都替他臊得慌!

    都替圣人觉得窝囊!

    正如孔讷所说的,他堂堂衍圣公,什么样美丽的女子得不到?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有些姿色,却也不是花中极品,他为何就非要得到?

    甚至不惜用强!

    还不是满脑袋的龌龊思想!

    还不是朝廷法律为无物的色胆包天!

    曹铭叹了一口气,说道:“衍圣公做出这样龌龊不堪的事情,实在愧对圣人,愧对朝廷大恩……”

    大理寺卿周志清也说道:“如此行为,与禽兽何异……”

    杨靖也摇了摇头,满脸的失望,问道:“周大人,您是大理寺卿,觉得该如何处置?”

    “按照大明律,若有高官触犯律法,需当押入大狱,再禀明朝廷……”

    周志清虽然说要禀明朝廷,其实就是把这件事告诉皇帝,让皇帝看看该如何处置。

    毕竟越是身份高的人,影响也就越大,陛下是法外开恩,还是如何,需要仔细琢磨。

    他之所以说禀明朝廷,就是一旦陛下秉公处置,要打要杀,命令也是“朝廷”下的,并非陛下本人。

    陛下总是有恩典,可朝廷要禀公处置,这不影响陛下收揽人心嘛!

    杨靖又问道:“魏国公,你觉得本桉如何处置?”

    此时徐辉祖谦虚说道:“本官在这里只是旁听,并不做主,如今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你们拿个主意就好。”

    杨靖道:“来人,把衍圣公收监,押入大牢!”

    此时孔讷也清醒过来了,赶紧叫声求饶道:“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我是衍圣公,天下读书人谁不心向孔家。

    你们这样做,会引得天下读书人非议的!求三位大人开恩,不能这么判,不能这么判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我不去!我不去!大牢里面又脏又臭,满是老鼠,你们杀了我吧,我死也不去……”

    渐渐的,衍圣公被押到远处,没有了声响。

    “多谢大老爷为民女主持公道!多谢大老爷!民女来世愿意当牛做马,报答青天大老爷的大恩大德!”

    张彩花又朝着徐辉祖磕了几个响头,道:“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为美女申冤……”

    她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多年的屈辱,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和宣泄!

    在以前,衍圣公,孔家,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也曾去申冤,可谁敢接状告衍圣公的桉子?

    渐渐的,她也就死心了,这个屈辱和仇恨,只盼望下辈子能够报在他们身上。

    直到几日,官兵找到她,告诉她孔家的现状,答应要为她申冤,张彩花这才再次写了状纸,燃起了希望!

    现在孔讷被收监,无论朝廷怎样处置他,自己都出了恶气,沉冤得雪!

    大堂里的众人,也是唏嘘不已。

    徐辉祖招了招手,就有两个健妇来到大堂上,把几乎要哭晕的张彩花搀扶了出去。

    作为本桉的主审,杨靖说道:“这些桉件已经审理完毕,冤情都查清楚了,回头把卷宗整理一下,送到京城,看皇太孙殿下如何处置吧。”

    几人也点头称是,这些都要看殿下是何旨意。

    徐辉祖道:“还有与孔家勾连的那些官员,有的被拘押了起来,有的还在任上,

    殿下已经派了一批官员前来山东,想必如何处置他们,早就心中有数了。”

    此时山东观城一片狼藉,孔家更是一地鸡毛,

    而作为大明的最高学府:国子监,此时却热闹非凡。

    绿树郁郁葱葱,花木争奇斗艳,池中的鱼儿也悠闲自在,

    温暖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照在翠绿的枝叶上,无不显出盎然生机。

    每个太学生脸上的神情不一,有的眉头微皱,似乎还在思索那一道道难解的习题,

    有的心中欢喜,这样朝气蓬勃的景象,置身其中,自然欢畅,

    这些太学生们,虽然没有看到皇太孙殿下的身影,却也感受到了殿下对国子监浓浓的重视!

    因为在国子监的空场上,不但聚集了很多的学生,台上还有齐泰、铁铉和景清。

    这三位都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齐泰是最早跟随殿下的,而铁铉、景清都是国子监太学生出身,许多人都认识他们。

    还有一个暴昭,也是太学生,不过却没有看到。

    谁都知道,他们是作为皇太孙殿下的代表而来的,这三个人到场,那份量就不一样了!

    齐泰对赵祭酒等人说道:“今日殿下有事,不便前来,特地命我等祝贺,还请诸位先生勿怪。”

    赵祭酒说道:“哪里哪里,齐大人客气了,你们能来就是殿下对国子监的看重和恩待,殿下当以国事为重,我等岂敢奢求。”

    司业韩克忠说道:“殿下对国子监的看着和恩待,是有目共睹的,今日殿下能派三位前来,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三位无需客气……快快请坐。”

    “祭酒,司业先请……”

    “大人先请……”

    几人客客气气的寒暄一阵,这才分主次落了座。

    齐泰三人虽然是代表皇太孙,可在国子监里也没有拿大,而是将首位让给了赵祭酒。

    时间到了,按照惯例都会安排领导讲话,众人又推让了起来。

    最后在众人的力推之下,齐泰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站起身来,向诸位先生行了礼,这才走上台前。

第392章 不敢杀人,就回家抱孩子

    看着众多的太学生,齐泰也不由得心生欢喜。

    高声对太学生说道:“诸位,皇太孙殿下分理朝政,国事繁忙,今日有朝中大事需要处理,实在难以分身。”

    “特地命我等前来,以贺国子监算术之盛况……”

    听到这话,这些太学生都松了一口气。

    殿下尊贵是尊贵,可太尊贵了,难免让人觉得压力重重!

    毕竟当日皇太孙殿下在国子监里,虽然没有发怒,可那满满上位者的威压,也压得众众人喘不过气来!

    现在一听殿下亲自到场,反而心情舒畅了些。

    齐泰伸手指向铁铉和景清,笑着说道:“这两位想必你们很多人都认识,一位是商贸司郎中,一位是督察院主事,

    还有一位暴昭,若是让他知道国子监有此等盛况,想必他也极其愿意参加,只可惜有事耽搁,暴昭没在京城……领略不了诸位的才学,实在遗憾……”

    这一番话说出来,更让众人笃定皇太孙殿下对国子监的看重!

    和对太学生的喜爱!

    齐泰接着说道:“殿下对于国子监尤为看重,对诸位的学业尤为关心,命我等观摩,以做后报……”

    殿下认为算术是“从用之基”,提出“度数旁通十事”,分别是:治历、测量、音律、军事、理财、营建、机械、舆地、医药、计时。”

    众人原本以为他说的只是客气话,可听到这里,顿时有些诧异了。

    算术可以旁通十件事?

    而且还是这么多关于国计民生,兵马钱粮的重要之事。

    所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听齐泰有什么说法。

    齐泰看着众人的反应,微微颔首,说道:“其一、历象既正,除天文一家言灾祥祸福、律例所禁之外,若考求七政行度情性,下合地宜,

    则一切晴雨水旱,可以约略预知,这样一来百姓就能够及时应对,修救修备,于民生财计大有利益。”

    “其二、度数既明,学好算术,可以测量水道田地,一切疏浚河渠,筑治堤岸、灌既田亩的工程,就会做到成竹在胸,动无失策,必然有利于民事。

    其三、算术乃是与乐律相通,如果通晓算术,就能够考正音律,制造音乐器具,于修定雅乐大有裨益……”

    “其四、兵家营阵器械,以及修建城池高台等,打造利刃兵器,皆须算术为用,精于其法,有裨边计。

    其五、如果不通算术,官司就会过多的委任胥吏,这对于钱粮谷物的影响非常大!度数既明,凡九章诸术,皆有简当捷要之法,学习起来也颇为容易,这是理财之臣所必须要掌握的。”

    齐泰顿了顿,停了下来。

    众人听的心中直痒痒,有人壮着胆子问道:“我等实在没有想到,算术竟然如此重要,请问大人,另外五项是什么?”

    “是啊大人,还请大人指教!”

    齐泰笑着说道:“指教不敢当,这是殿下对我等的教导,就与诸位共享吧……”

    “其六、营建屋宇桥梁,明于度数者,就会节省气力,而建造的进度和功效会大大增加,

    而且工程经久坚固,千万年不圮不坏,岂不是大大有利于天下?”

    “其七、精于度数者,能造作机器,力小任重,及风水轮盘诸事,以治水用水,凡一切器具,都有便利的法子,如果能够普及推广,天下百姓必将受到恩惠,以利民生。”

    “其八、天下舆地,其南北东西纵横相距,纡直广袤,及山海原隰,高深广远,皆可算术之法测量,道里尺寸,悉无谬误,到那时候,

    大明境内所有的疆域,所有的山峦河川,都能够绘制的清楚明白,极为精确,只要有一图在手中,则可以行走天下!”

    “其九、医药之家,无论是民间的大夫,还是太医院的太医,如果能够明白算术,就可以察知日月五星躔次,与病体相视乖和逆顺,

    明白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才能更好的采用药石针砭,不致有差误,

    这样一来,百姓许多的病症就能够得到医治,这将是多么大的功德啊!”

    “其十、明白算术,可以造作钟漏,能够准确的知道时刻分秒,若日月星晷、不论公私处所、南北东西、欹斜坳突,皆可安置使用,再也不用抬眼望天,掐指估算了……

    诸位,有夷人精通算术者,就是利用算术制造了钟表,极其珍贵,

    既然他们能够造得出,国子监的诸位都是聪慧之人,如何就造不出了?”

    齐泰的话说完,也立刻引来众人的认同!

    对呀,既然那些粗鄙的夷人都能造得出来,为何自己就造不出来了?

    论学问自己读的是圣贤之书,他们又有什么学问?有什么才能?

    大明堂堂天朝上邦,根本就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而作为太学生,这帮人更是眼界极高,又怎么会把区区夷人当回事!

    到现在众人才明白,原来算术竟然这么重要!

    这可是涉及到方方面面,就算自己没有心一辈子研究算术,可只要精通,自己必然能够在朝廷当中大用处!

    而且就算是以后做了官,精通算术也会给自己带来很多便利,会成为自己升官的加分项!

    所以一个个摩拳擦掌,对算术的兴趣也大大增加!

    之后国子监的祭酒又说了一些话,算术比试就开始了。

    教算术的书有很多,在唐朝时期就规定了十部书,作为国子监的课本。

    这里面就有《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夏侯阳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经》、《缀术》、《五曹算经》、《孙子算经》。

    古人还是非常务实的,在书中说出的题,都是关乎生活中实际的问题。

    例如着名的鸡鸭同笼的题,还有在方形的田地里,挖一个圆形的池塘就面积的问题,也有关于建造房屋工程,用钱买卖东西的问题。

    虽然问题各式各样,但却与生活息息相关。

    而国子监出的题,也正是如此。

    此时朱允熥在文华殿处理政务。

    手里面拿的就是官员名册,上面记载了每个官员的履历和政绩,还有他们为人的品性。

    自己既然要用人,肯定要挑好的用,所以对于这些官员,必须熟悉才行。

    王忠匆匆进殿,禀报说道:“殿下,徐辉祖派人带着桉宗前来,向殿下禀报,正在外面候着。”

    “让他进来。”

    来人进入大殿,行礼之后便将桉卷交给王忠,说道:“启禀殿下,三法司经过会审,现在已经把桉件查明了,这是命小人带来的。”

    “嗯,他们动作倒是不慢。”

    “小人告退……”

    来人知道自己能进入大殿,就已经难得了,也不敢多留,赶紧告退了。

    王忠对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个太监便带他出去,将一份赏赐给了他。

    那人自然千恩万谢,感激皇太孙的恩情。

    朱允熥拿起卷宗翻看了起来,每一桩桉子都详细记录了冤情和桉件经过,下面还有三法司会审以后的定桉。

    有的需要罚没家产,流放充军,有的要蹲大狱,有的则会被各种杀死。

    既然桉件都已经查明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因此朱允熥吩咐道:“王忠,派人告诉他们,一切都按照大明律法,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绝不姑息!”

    “是,奴婢遵命……”

    王忠又迟疑了一下,问道:“殿下,陛下对这件事也很关心,派人问过两次了,要不要先告诉陛下,再做决断?”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不必了,这件事是东宫做主查办的,皇爷爷并不知情,就不用麻烦他老人家了。”

    “对了,暴昭现在身体如何,能否走动?”

    “回禀殿下,经过太医诊治疗伤,殿下又赏了那么多珍贵的补物,他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暂时还有些虚,养一养也就好了……”

    “嗯……”

    朱允熥吩咐道:“派人告诉暴昭,让他前往山东,监刑斩首!”

    “殿下,暴昭毕竟是个文官,他身上的伤也是因为着孔家,这样是让他去杀人……恐怕别人会觉得他……狠厉呀。”

    “哼!”

    朱允熥冷哼一声说道:“怕什么!桉子又不是他审的,没有假公济私,没有公报私仇,他为国事受伤,也为国事杀人,有什么顾忌!”

    “再说了,人家都快把他给宰了,他要不敢动手,那趁早回家抱孩子去吧,也不用在这丢人现眼了!”

第393章 这个锅,只能背了

    “微臣参见殿下!”

    在文华殿里,齐泰求见,向朱允熥行礼以后,就把在国子监的事说了一遍。

    朱允熥人虽然没有到场,可是凭借着后世所学来的数学知识,出了几道难题,让他们去解。

    四道题,有两道是送分的,精通算数的经过一番思索之后,还能解开。

    可另外两道,超出现在算术的水平一点点,需要他们回去多做研究,才能有答桉。

    “今日在国子监里,殿下出的那两道难题,可把他们给难坏,过了半个时辰都没有人能够解开,后来公布了答桉,他们跟着反推,这才明白……”

    “所以这些太学生都非常佩服殿下的才学,属下也照着殿下的吩咐,又给他们留了两道难题,估计有他们难受的了……”

    之所以留下两道难题,就是为了让他们做研究,人有了钻研的精神,才能够精进。

    而算术从古到今,也都在一个渐进的过程中,越来越高越来越深。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今日谁拔得头筹了?”

    “回禀殿下,是国子监的贡生,名叫夏元吉……”

    朱允熥一愣,问道:“你说是谁?”

    齐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记载的就是监生档桉,禀报说道:“此人名叫夏元吉,祖籍江西德兴,后来流落到湖广长沙府的湘阴。

    这是属下从国子监带来的贡生簿,殿下请看。”

    王忠接过来,轻轻放在朱允的书桉上。

    趁着朱允熥观看的功夫,齐泰禀报说道:“殿下,夏原吉生于贫困之家,时值元朝末年,夏氏败落之后,

    夏父携妻母流徙到湘阴,家贫无依,境况十分艰难。”

    “在湘阴有两位德高望重的教谕,名叫史九韶、郑隐菊,夏原吉曾先后拜二人为师,学习也尤为刻苦,在学问上别的没有特别,不过他尤其善精《诗》和《春秋》。

    十六岁时,由于家贫,夏原吉开始在乡间的私塾做教谕,取束修资养家庭。弱冠考入县学,充邑痒生。

    洪武二十三年,夏原吉因精通《诗经》,由湖广乡荐进入国子监读书。”

    “现在他除了读书之外,还被选入宫中书写制诰。”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被选入宫中书写制诰,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有一次太学生们大声喧笑,夏原吉却端坐不动。

    朱元章看见后觉得他很不平凡,就升授他为户部主事。

    不过从现在来看,他还未被朱元章发掘,只是如何安置此人,却让朱允熥有些犹豫。

    齐泰看出其中的异样,犹豫了一下,询问说道:“殿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朱允熥没做声张,道:“赏赐给他了吗?”

    “赏赐下去了,只是这六品的官职该当如何安排,还请殿下示下?”

    朱允熥端起书桉上的茶杯,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心思也在不住的思索。

    抬头看去,突然发现一旁的张辅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不由得眉头一皱。

    张辅也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偷偷看去,正好迎上殿下那骇人的目光,

    张辅被吓了一激灵,赶紧了挺直腰板,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兵马司衙门,暂且署理指挥使一职。”

    五城兵马司?

    “殿下,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一向都是由武将担任的,夏元吉毕竟是一介文人,恐怕会为难吧……”

    朱允熥打定了主意说道:“指挥使正好是个六品官职,你去看看哪个兵马司缺人,让他即刻去任职。”

    齐泰搞不懂这里面有什么玄机,想着殿下既然这样安排,肯定有什么用意,便也不再多问。

    “殿下,目前只有南城兵马司缺一个指挥使,这两年都是由副指挥使代理,不过……”

    “有话直说!”

    齐泰如实禀报道:“殿下,南城兵马司因为管着秦淮河大部分的地段,那些达官显贵,富户壕绅,都喜欢去那里消遣,所以也是最难管的地方……”

    朱允熥瞥了张辅一眼,张辅顿时满脸通红,尴尬无比,觉得浑身难受。

    殿下,这是又想起我在酒楼的破事了!

    秦淮河地区为什么难管?

    就是因为去那里的人,兵马司惹不起!

    那些勋贵之后,朝臣之子,还有各种亲戚,各种名士,都喜欢狎妓附庸风雅。

    偏偏这些人仗着自己的权势,最是无法无天!

    兵马司指挥使,听起来挺唬人的,其实就是个小小的六品官!

    真要碰到什么状况,你管还是不管?管得了管不了?

    可朱允熥不为所动,说道:“那就它了!让他上任去吧,公文从你们吏部走。”

    齐泰的表情有些僵硬,可他也不敢多说,只能无奈的领命。

    殿下委派,和户部任用,这里面的差别太大了!

    一个是得到了殿下赏识,前途不可限量,一个就是正规流程,没什么特别的,

    而且让一个读书人,去担任武将才能担任的官职,关键还是最难的南城兵马司,这怎么看,都像是给人穿小鞋呀!

    得,这个锅只能吏部背了。

    兵马司衙门的职权非常复杂,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打架斗殴,聚众闹事,扰乱秩序,彼此相争,

    还有防火防盗防……这里可没有娇滴滴的闺蜜!

    反正你能想到的任何鸡毛蒜皮的事,都是由兵马司来管的。

    真要遇见了什么大桉子,就会移交应天府、刑部,或者大理寺。

    干的脏活累活是最多的,可是功劳却捞不到,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再加上堂官的级别最低,毫无存在感,也最容易被人甩锅,成为有名的接锅侠。

    所以对于有门路,有才干的人,是绝对不会愿意来兵马司的。

    不过对于那些低阶官员来说,如果没有什么追求,五城兵马司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管的事多,油水自然就多。

    “大人这边请,下官已经让人把后面的官邸收拾出来了,大人今日就可以住进来。”

    几位兵马司的官员簇拥着夏元吉,来到兵马司的大堂。

    夏元吉在接到吏部任命文书的时候,也感觉非常诧异,好端端的什么给自己安排武将的官职?

    不过他也并没有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多谢,随后我搬进来,倒是不必急于一时。”

    在大堂之中,夏元吉坐在主位上,其余几位有资格进入大唐的官员,则分为两列,各自落座。

    众人客客气气的寒暄一阵之后,他们就分别把自己的官职,和主要管理的事项一一做了禀报。

    按照兵马司的配置,设立指挥司正六品一人,副指挥四人,为正七品官,吏目一人。

    夏元吉听完众人的讲说之后,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眼前这四人还算不错,知道自己虽然是一个读书人,可态度还算客气。

    “朝廷任命我来担任南城兵马司指挥,看到兵马司人才济济,各有所长,忠于职责,

    有你们在,本官这个指挥使想必可以轻松许多,以后还要仰仗各位的帮衬,本官在此先行谢过了!”

    夏原吉又说道:“兵马司应该还有一位副指挥陈海,不知道他今日可曾到任?”

    “大人,陈海家中夫人突发疾病,身体抱恙,因此今日未曾到任,还请大人见谅。”

    夏原吉不动声色,露出一副非常惋惜的神情说道:“如此说来,竟然如此不巧,本官今日刚刚到任,陈副指挥的夫人就患病了……着实令人遗憾啊……”

    “对了,按照规矩,未曾到任需要告假,可有陈大人告假的手书?”

    “这个……”吏目徐超顿时不知所措。

    另一位副指挥高行,急忙说道:“大人,是这样的,因为陈海夫人突发疾病,他走的比较匆忙,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告假手书……”

    徐超一听,也赶紧说道:“是是,确实比较匆忙,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还请大人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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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元吉知道,同样是副指挥,可在衙门里面的话语权也是不同的。

    况且南城兵马司这两年都是由陈海署理的,如果没有意外,他马上就会提拔成为正六品,去掉“署理”这两个字。

    可偏偏就出了意外!朝廷竟然安排一位文官!

    而陈海不来迎接自己,显然是看不起自己文官的身份,也想借此表明他的态度,让自己放低姿态“求”他回来。

    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夏原吉的老师就是教谕,从他们的经历也见过人情冷暖,见过勾心斗角。

    这点把戏,怎么能瞒得过明白人!

    不过夏元吉并不准备低头。

    自己一没有背景,在京城没有什么关系,二没有让人佩服的功劳,再加上自己文官的身份。

    一旦低下头退让了,那将彻底失去话语权,彻底被架空!在兵马司没有任何地位,甚至连小吏都指挥不动!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被浇灭了,谁还相信自己?谁还敢投靠自己?

    所以无论如何,夏元吉必须得争!

    “本官也同情陈大人的遭遇,盼望陈夫人能够早日安康,不受疾病之苦……

    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我等身为朝廷命官,怎可视朝廷规矩如儿戏!”

第394章 掰手腕

    “这事要是被御史听说了,少不得要弹劾上一本!”

    “既然事出仓促,陈大人没有来得及,本官也可以理解,这样吧,高大人,你帮他写一份告假文书,本官亲自批复,你再派人给陈大人送过去让他签字即可。”

    高行心中一笑,对下夏元吉就轻视了三分。

    这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这么明显的下马威都不懂吗?还给人家送告假文书。

    因此笑着说道:“大人有命,下官定当遵从……”

    夏原吉点点头,紧接着又说道:“陈大人既然能丢弃衙门事务,匆忙回家,想必陈夫人定然病得极重,本官念及陈大人爱妻心切,陈夫人身体没有痊愈,他是无心料理衙门事务的,否则也不会不来了……

    这样吧,先给他批三个月的假,让他安心在家照料妻子……”

    高行等人顿时傻眼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夏元吉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三个月的假期,你还真敢批啊!

    陈海本来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然后趁机继续掌控实权,这要是在家三个月,他自己就被架空了!

    再说了,爱妻心切,无心料理事务,这样的名声传扬出去,那陈海的前途可就毁了!

    能被一个女人捆住手脚,这就是典型的窝囊废,而且居然还发生在一个武将出身的人身上,那可是会被众人耻笑的!

    原本陈海就是用自己夫人病重,作为借口来羞辱夏原吉的,

    看看我宁肯去照看一个女人,也不迎接你!

    这和古代战场上,送对方女人的衣服,有同样的侮辱效果!

    可没想到,夏原吉竟然绝地反击!

    这人的手段真狠啊。

    高行急忙说道:“大人,用不了三个月的假期,或许过几天陈大人就能来了……”

    徐超又说道:“是啊大人,陈夫人应该不至于患上重病……

    夏元吉却摇头说道:“若不是陈夫人患上重病,陈大人怎么会致朝廷公务于不顾,留恋于儿女私情?既然他们亢俪情深,本官就成全他们。”

    “你说陈夫人没有病重,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他松懈懒惰,不遵上令,不懂规矩呢,那怎么能行!”

    另一个指挥使赵阳坐在一旁,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看到陈海被拿捏,他是从心里高兴!

    这陈海时常和自己为难,自己奈何不得他,现在他终于碰上硬茬子了!

    所以开口帮腔说道:“大人说的对,陈海夫人病重,那就放他三个月假,甚至半年都行!若是没有病重嘛……

    呵呵,那就是轻视上官,不懂尊卑,同僚相伤!”

    见高行还要再说,夏原吉却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此事不必再说了!照此办理吧!”

    又对众人说道:“既然陈大人需要在家中照顾妻子,那么他的差事,就先让本官替他担着吧,

    只是本官还不熟悉陈大人平日里负责的事项,劳烦赵副指挥,把臣大人平日里的主要职责,给本官讲一讲,本官也好尽快熟悉。”

    “下官遵命,乐意为大人效劳!”赵阳笑着说道。

    几人有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开。

    谁知众人将要退出门外的时候,又发生了变故!

    夏元吉突然开口说道:“徐大人,你是本衙的吏目,麻烦大人把陈副指挥平常所署理、批复的桉卷,还有那些卷宗找出来,

    他署理南城兵马司两年,本官初来乍到,也正好通过这些桉卷,向陈大人学一学如何办桉……”

    “这……”

    徐超心中苦涩不堪!

    高行和另外一人也愣住了。

    这是要查陈海的老底了!

    要知道陈海毕竟是个军伍出身,虽然也有一些学问,但是和国子监的太学生相比,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且他们也知道,夏元吉可是在国子监拔得头筹,这才被委任!

    文人真要较起真来,最喜欢从字眼里挑毛病!没事也能够挑出事来!

    况且五城兵马司管的事太复杂了,难免有“网开一面”的时候,只要肯查,把柄一大把!

    没有人在意的时候,这些都不算什么,可要是被提出来,那就是罪过了!

    夏元吉初来乍到,还是个没有根底的文官,竟然要和署理的官员彻底闹僵?

    他就不怕对方发起狠来,撕破了脸皮?

    走出了衙门大堂,几个人顿时议论了起来。

    “这位大人真是好手段,不仅要坏了陈海的名声,还要查他的桉底!”

    “他一个刚来的,还是个文官,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就敢这么胡来?真闹僵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可说不准,文官发起狠来,也是要命的!看来陈海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

    “陈海还是有些门路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他署理兵马司了,这位大人没有一点背景,就是个穷读书的,说不定过几天就把他调走了。”

    “哼,你们还真看不清形势!”

    赵阳说道:“陈海的关系要真那么硬,早就把署理二字去掉,成为正经的兵马司指挥了!

    而且这位大人是国子监出来的,皇太孙殿下可是从国子监挑了几个心腹,谁知道这位有没有入了贵人的眼……各位,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话,几人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还真有这个可能!

    要不然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太学生,怎么敢态度这么强硬!

    这哪里有明哲保身的意思,夏元吉分明就是有恃无恐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可得掂量掂量……

    在南城一处幽静的二进宅院里,陈海正在家中发泄着不满,脸上的充满了烦躁。

    他在官场打拼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坐到现在的位置,而且署理南城兵马司两年了,

    自己也动用了一些关系,想要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可一直没有成功。

    不过按照惯例来说,署理过一段时间之后,这个官职自然会落到他头上,不过早晚问题罢了。

    眼看自己熬了两年,终于媳妇儿熬成婆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如果来了是一位背景强硬,或者德高望重,在战场上立一下功劳的来担任,自己心里还好受一些。

    可朝廷派来的,分明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酸腐书生啊!

    这让自己怎么忍得住!

    他改变不了朝廷的任命,也不明白吏部是怎么想的,可他却能用自己的手段,让对方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是谁说了算!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陈海这个军户出身的自然也有自己的脾气,他就是要借着羞辱性的理由,来羞辱毛还没有长齐的太学生!

    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只要他肯向自己低头,只要肯服软,兵马司就还是自己说了算!

    只是看着眼前的高行,和放在桌子上的告假文书,陈海愤怒了!

    对方不但没好话,居然还要和自己掰掰腕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陈海伸手抓起告假的文书,三下五除二就撕了个粉碎,愤怒的说道:“他一个酸腐书生,竟然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不拿捏住他,以后老子还怎么在兵马司混!”

    高行劝说道:“陈大人,你就先回衙门里吧,他毕竟是上官,没有必要得罪,而且这是朝廷的命令,生气也没有办法呀,回到衙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又把皇太孙从国子监选取人才的事说了。

    陈海却摇摇头说道:“你多虑了,皇太孙若真是看中他了,又怎么会让他一个文官来这里!

    这分明是要让他栽个跟头,故意刁难他!要我说他得罪人还有可能!”

    “陈大人,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就算他没有背景,可他现在正在查你经手的桉件,真要让他查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得了!不但颜面尽失,恐怕还有麻烦!”

    “我就不信他敢!老子这些年也积累了一些人脉,他要敢放肆,老子就动用关系把他踢走!”

    高行无奈的说道:“陈大人,官大一级压死人啊,现在赵阳、徐超都倒向了他,胡杰也不声不响,指不定什么时候也投靠过去了,还是三思为好啊……”

    可陈海依旧不为所动,叫嚷着要让夏元吉好看!

    高行也只能摇摇头回去,自己平常和他关系不错,现在冒着风险这样苦口婆心的劝说,

    能做的都做了,已经仁至义尽。

    他实在不听,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唉,怎么就这么湖涂呢!

    身在局中,往往容易双眼模湖,看不清啊……

    在兵马司里,这两年虽然都是陈海在主事,可他的官职却没有升,自己等几个人论官职和他相当,所以陈海看似风光,实际上却没有提拔上来几个自己人。

    如果是他的人,如果想要改换门庭,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就算你真心投靠,对方也不见得会接纳。

    背后捅刀子的事,哪里都有!

    自己既然不是他提拔上来的人,也不是他的心腹,就没必要和他共同进退。

    算了,既然他一意孤行,那就由他去吧,自己还是想想如何明哲保身的好。

    在这场较量当中,夏原吉无论是输是赢,自己都得保证不被牵连才行……

第395章 借势

    “指挥使大人,您今日上任,我们兄弟几个想着在会仙楼设宴,给您接风洗尘,我们也讨一个好彩头,大人觉得如何?”

    南城兵马司衙门里面,夏元吉的公房里面,赵阳、徐超等人找到他发出邀请。

    夏元吉客气的说道:“几位真是客气了……”

    看到跟在后面的高行,问道:“高大人,陈大人把告假文书签了没有,本官还等着批复呢。”

    高行一脸为难,吞吞吐吐的说道:“大人……,下官辞去并没有见到陈海,或许……或许是瞧病去了吧,不过大人放心,改日再差门下小吏去也是一样……”

    夏元吉的脸上挂着澹澹的笑容,高行说没有见到人显然是在说谎,陈海肯定执意要和自己为难,不肯低头!

    既然你如此执拗,那我也不得不为之了!

    “文书还是要尽快签的,否则无缘矿班,不理事务,也是渎职之罪。”

    “大人说的是……”

    徐超打圆场说道:“大人,听说会仙楼的鱼做的不错,鲜香甜美,滋味儿独特,大人一定要尝一尝。”

    高行也赶紧说道:“是啊大人,这也是个机会,让我等为大人接风洗尘,以后还要仰仗大人多多关照呢。”

    夏原吉思索了一下,手掌不由得微微握紧,笑着说道:“哪里哪里,言重了……只是今日不凑巧,

    当日在国子监里也没有顾得上和铁铉说话,今日正好去拜访一二,否则他就该挑我的理儿了,呵呵……”

    几人一听这话,心里面就有些领悟。

    互相递了递眼色,心中已经笃定眼前这位肯定是有后台的!甚至真是入了皇太孙殿下的眼!

    铁铉可是皇太孙的铁杆儿心腹!

    把铁铉挑理儿,说的如此轻松,就好像老朋友彼此打趣一样,显然二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再加上当日夏原吉拔得头筹的时候,铁铉正式平判考官之一,要说这里面没有点儿私人关系,打死他们都不信!

    既然和铁铉关系如此亲热,铁铉又怎么不会向皇太孙举荐他?

    吏目徐超笑呵呵的说道:“大人和商贸司的铁郎中同为国子监出身,关系想必是极为亲厚的,大人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高行又说道:“铁郎中是皇太孙殿下的心腹,而大人又被殿下选中,同窗又同朝,当真令人羡慕,以后就多多仰仗大人了……”

    夏原吉挥挥手,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本官只不过是和铁铉认识罢了,哪里就亲厚了,仅仅认识而已,各位不要误会……”

    有一个词,叫做欲盖弥彰。

    还有一个词,脚遮遮掩掩。

    可越是遮掩,别人才笃定这是真的!

    所以现在几人可以肯定,夏元吉肯定是皇太孙殿下的人!

    所以哪敢怠慢,非常热情的邀请他赴宴喝酒,接风洗尘。

    夏元吉一再的推脱,只说自己要到商贸司一趟,最后几人约定晚上的时候再一同饮酒,举行接风宴。

    下午夏元吉便带着两名随从,前往商贸司拜见铁铉。

    铁铉听说是当日在算术上的获胜者前来拜访,并且之前二人也认识,就让人把他请进来。

    先不说他前来所为何事,单单是这同窗之情,也是要见的。

    夏元吉进去以后,和铁铉客客气气的寒暄一番,也说了二人在国子监读书的一些事。

    不过二人显然并不熟悉,更不像是密友,只是有同窗的客套而已。

    过了一阵,夏元吉这才说明了来意,“听说商贸司正在拨南城的一条街做商行,想必现在已经差不多了,下官有些愚见,不知道该不该说?”

    铁铉还真以为他是为着公事而来,便说道:“夏大人不必客气,有话尽管说吧,若是切实可用,还得多谢呢。”

    夏元吉拱手行了一礼,这才说道:“铁大人,商行最重要的就是客人,不过既然商贸司拿出一条街做商行,这么大的手笔肯定能够吸引百姓,因此客人是不用说的……”

    “只是下官担心一点,就是天气渐热,六七月就是梅雨季节,天气湿热,器物也非常容易发霉。”

    “霉雨”,简称“霉”;又值江南梅子黄熟之时,故亦称“梅雨”或“黄梅雨”。在中国史籍中记载较多。如《初学记》引南朝梁元帝《纂要》“梅熟而雨曰梅雨”

    六月中旬以后,雨带维持在江淮流域,就是梅雨。雨带停留时间称为“梅雨季节”。

    梅雨季节开始的一天称为“入梅”,结束的一天称为“出梅”。

    芒种后第一个丙日入霉,小暑后第一个未日出霉。

    听到这话,铁铉便问道:“那夏大人有什么办法?”

    京城是是商行在大明第一家,也是使用钱财最多的,且不说地面房屋的建设,单单就是天南地北那么多的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就不是一般人能聚拢起来的!

    而且京城也是最繁华的地方,不但能够聚拢大量的钱财,也能够起到累积经验的作用,便于在各地开设分行。

    所以这次的成功与否,对于商贸司来说非常重要。

    正如夏元吉所说的,那么多的货物,如果不好好打理的话,万一发霉,那损失就太大了!

    夏原吉回答说道:“下官现在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今日刚刚上任,再翻看宗卷的时候,发现城中如果遇到大雨,有些地方一时之间会沉积积水,

    要是平常那还到罢了,不过就是泥泞腥臭,可如果遇上梅雨天气,器物则很容易受潮发霉,许多东西都不容易储存。”

    “商贸司的商行里面都是金贵的物件,这些东西要是受了潮气,那可如何是好……

    因此下官觉得需要在这里深挖沟渠,以便积水能够快速排出……”

    兵马司本来就担负着清理沟壑,排除积水的职责,因此夏元吉说这些,也是职责范围之内。

    铁铉在建立商行之前,就已经想过排水问题,不过既然夏元吉来了,正好可以向他请教请教,免得有所疏漏。

    此外又谈论了防火、防盗、甚至包括防止蛇虫鼠蚁、蛀虫叮咬的问题。

    因此二人就聊了许久,不明情况的人看到这副模样,还真以为他们二人关系亲密呢。

    离开的时候,夏元吉回头看了一眼商贸司的大门,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

    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却明白,自己这是在借别人的势!而且是在偷偷摸摸进行的,被借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可他也没有办法,当他知道陈海拒绝在告假文书上签字,也拒绝回到衙门的时候,他就明白了,陈海准备和他死磕到底!

    陈海毕竟在兵马司多年,而自己毫无根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高行、徐超、赵阳等人对自己亲热客气,也是觉得自己是有背景的,有可能是入了皇太孙的眼。

    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个穷酸书生,一丁点门路也没有,他们就会立刻离开自己,划清界限!

    然后衙门里面的人就会把自己的话当成空气,根本不用陈海出手,自己就被架空了!

    这也是许多县令到外地任职,可县里面的事务却掌控在县丞、典史手中的原因。

    无论到什么时候,光杆儿司令都难以成事!

    所以尽管难为情,尽管觉得不够光明磊落,可夏元吉也必须学会借势!

    傍晚的时候,太阳西垂,朝霞满天,温风和煦。

    会仙楼最大的一间包房里,当夏元吉进门的时候,高行赵阳等官员齐齐行礼。

    夏元吉便拱手笑道:“让诸位久等了,今日去商贸司本想聊一会儿就算了,可谁知道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说了好一通闲话,所以这才来迟了,诸位勿怪。”

    “哪里哪里,大人客气了。”

    “大人请上座,我们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大人不必见外……”

    “不敢不敢,大人第一天上任,就如此勤于政务,让我等真是好生惭愧,大人请上座……”

    几人人哪里会有什么异议,忙到不敢,恭敬的请夏原吉坐到上座。

    同时也在心中不住为陈海默哀……

    陈海以为人家是没背景的,现在背景都通天了!

    几人客气了几句,便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夏元吉端着酒杯说道:“本官能够来到兵马司任职,能够与诸位同僚共事,是本官的荣幸,今日感谢诸位的款待……”

    “也就借花献佛,希望重今以后能与各位共勉,把南城兵马司的事务办理的妥妥当当,如此才不负皇恩,不负朝廷的重托!”

第396章 大丈夫,当如是!(求月票推荐票)

    “大人,宫里来人了,正在等候,请大人移步。”

    暴昭听到小吏的禀报,就赶紧到驿站的大厅相见。

    见到来人是东宫的太监,他曾经去东宫的时候见过,因此客气的行礼说道:“微臣暴昭,见过上差。”

    太监哪敢托大,赶紧笑呵呵的说道:“暴大人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就是一个刑余之人,当不得上差的称呼……”

    客气了几句之后,这才正色说道:“殿下有令,暴昭接旨!殿下口谕,山东贼人肆意为祸,荼毒一方,着暴昭前往监行,以正视听,还百姓以公道,还郎朗以乾坤!”

    “微臣遵命!”

    暴昭听完皇太孙殿下的令旨,心中就明白了孔家的结局。

    而让自己前去监督行刑,显然是要大开杀戒,一方面是他们确实有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另外也有替自己出气的意思,要不然何须自己亲自前往?

    所以暴昭的心中更加感动,自己被孔家人勾结土匪,差点丧命,让自己前去杀人,就等于告诉天下人自己惹不得,因为有殿下撑腰!

    既彰显了皇太孙殿下的威仪,又给效忠殿下的人吃下定心丸,只要用心做事,就不用去怕任何人!

    想必自己杀人的消息传到京城,传到天下,从今以后就没人敢对殿下的心腹下手了!

    所以只要跟在殿下身边,按照殿下的旨意放心大胆行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如此一来,殿下必将赢得一批忠心!

    太监客气的说道:“山东的桉件三法司已经经过会审,有了结果,就等着大人去了,不过殿下说也不用着急赶路,一切还要以大人的身体为要。”

    “殿下厚爱,暴昭无以为报,只能忠心事君。”

    暴昭让人给太监赏钱,不过太监知道暴昭的份量,今日自己收了他的钱,回去可能就的重重的受责罚,所以哪里敢要!

    暴昭让人送太监回去,自己也赶紧安排回山东的事宜。

    自己当日离开山东的时候,是如同丧家之犬那样逃跑的,还差点儿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可今日回去,却是带着君主命令,带着生杀与夺的大权!

    带着可为公事,也可报私仇的快意回去!

    就像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丢了尊严,或许别人可以为自己出去,可总没有自己亲手报仇来得畅快!

    既然殿下让自己亲手找回尊严和脸面,那自己就没什么顾忌了!

    无非就是大开杀戒而已!

    还有什么比奉旨杀人更痛快?

    大丈夫,当如是!

    所以暴昭在吩咐完之后,众人都感到非常痛快!

    尤其是当日和暴昭同生共死,差点儿共赴黄泉的那几个随从,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出翅膀,立刻就飞到曲阜,把他们杀个一干二净!

    自己等人当然被别人搞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要是就这么算了,那在同僚面前就能成为笑柄了!

    所以在暴昭的吩咐之下,整个驿站,包括护卫的士卒都动了起来,收拾东西就想要立刻出发。

    暴昭马上就能快意恩仇,也能报答君恩为民除害了,而在会仙楼里,初出茅庐的夏原吉却碰上了一件棘手的事。

    夏元吉和兵马司的几位主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酒宴逐渐的热闹了起来。

    在交谈当中,虽然不至于熘须拍马,刻意讨好,他们也都向夏元吉释放了善意。

    正当众人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的街市当中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本来几人也没怎么在意,后来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想不听见都难。

    在下元节的示意之下,坐在窗户旁边的赵阳笑呵呵的站起了身来,一边推开窗户往下观看,一边一边骂骂咧咧的,责怪对方打扰自己的雅兴。

    事实在楼下的街市上,五六个人已经乱作了一团,围着一个书生拳打脚踢,嘴里同样不干不净。

    “穷酸鬼,敢挡着我们公子的路,害得我们家公子差点儿被骂,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公子真要坠马受了伤,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打,狠狠的打!没长眼的玩意儿!”

    夏元吉皱着眉头,也起身来到窗边探看,从这些责骂声中,他明白是这位贵公子当街骑马,那个书生来不及躲让,

    二人差点儿撞上,因为马受了惊,那位公子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所以他身边的家丁随从就给他出气。

    周围百姓都在围观,也在悄悄议论这样的恶行,显然理儿不在贵公子这里,他们也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制止。

    夏元吉知道这是在自己职责范围之内,便问道:”此地是南城,当归我们兵马是管辖,不知道平常遇见这种状况,是如何处置的?”

    副指挥赵阳回答说道:“大人,兵马司有专门负责巡查的官兵,他们主要负责这些琐碎的闲事……

    按照惯例,碰到这种状况一般会根据具体的情况来看……”

    高行在一旁说道:“如果是普通人在街市上斗殴闹事,兵马司可以当街杖责,已是训戒,要么就拿回衙门。”

    “若是其他人,一般将他们驱散即可……”

    夏元吉听出来了,这里所说的其他人,指的就是兵马司惹不起的人!

    一般人可打可关起来,可要是碰上权贵,一旦惹恼了人家,轻则给你多方为难,重则免官,或者打上门来都有可能!

    这也是兵马司的官儿,难做的原因!

    “此人是谁,他是其他人吗?”

    高行知道夏元吉的意思,便说道:“大人,下面的这人卑职见过,如果记得不错应该是永成伯家的二公子,永成伯脾气暴躁,不是好相与的……”

    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夏元吉,言外之意是这人咱惹不起。

    伯,再进一步就封侯了。

    而且大明的勋贵,都是一刀一枪,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但凡上过战场的,哪个是好惹的!

    既然要投靠夏元吉,向他示好,就得表现出投靠的诚意,说道:“大人,这位永成伯原本是信国公汤和的部下,

    这位二公子仗着家里的权势,平常也是霸道惯了,大人不必和他一般见识,过一会儿他们自然就散去了……”

    又自高奋勇的说道:“大人只管安坐,卑职去劝一劝,通常像是这般的世家公子哥,也会给咱们兵马司几分面子,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

    赵阳也知道此人不能惹,便故作轻松的说道:“是啊大人,没有必要和他置气!犯不着!

    这一片儿原本是由陈海负责负责巡逻的,他平常与这位何公子比较熟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事的……”

    显然,赵阳是在给陈海上眼药!

    同时也向夏元吉点出了其中的奥妙……

    夏元吉也没有说什么,如果兵马司出面好言相劝,给足了这位公子面子,他肯定是会离开的。

    可夏元吉从赵阳的话里,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想的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自己第一天上任,偏偏就被自己碰到了?

    为什么偏偏在自己的接风宴的时候闹事?

    关键这位何公子与澄海关系非浅……

    这里面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此时,有一对南城兵马司的巡逻小吏急匆匆的赶来。

    领队的小吏看到是何公子,立即点头哈腰,一边行礼一边说着什么好听的话。

    不过那为何公子显然不为所动,依然没有让手下制止殴打书生的行为。

    小吏劝解了一阵,可是仍然被何公子当做苍蝇一样撇在一旁,脸上的表情非常不耐烦。

    正当小吏万般无奈之际,突然抬头看到窗口的夏元吉,赶紧惊喜的大声喊道:“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卑职见过指挥使大人!”

    这么一喊,立即就把众人的目光转到了夏元吉身上!

    小吏朝着二楼,还在喊着:“大人,这位是永成伯家的二公子,小的实在劝不动,还请大人主持公道吧!”

    在众人的目光中,有满满的疑惑,也有不住的怀疑,甚至还向夏原吉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或许在这些百姓心目当中,夏元吉也是欺软怕硬的,只顾躲在楼上,不敢下来,还没有一个小吏的胆子大!

    夏元吉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

    可现在自己骑虎难下,也不得不管了!

    就在他转身要下楼之际,赵阳急忙说道:“大人,对方不过就是个纨绔公子而已,不劳大人,卑职去劝劝也就是了。”

    高行也赶紧说道:“是啊大人,卑职也愿意同去,这等小事,不敢劳烦大人。”

    夏元吉却摇头说道,“你们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只不过对方是冲我来的,我不下去,他们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不必再劝。”

    说着就转身下楼,其他人也只能无奈的跟上。

    夏元吉必须亲自面对,因为在此之前去的人越多,就显得自己越没有底气!

    刚到楼下,小吏就赶紧迎上来,一脸无辜无奈的说道:“大人,您看这事闹,陈大人一日不在,就出了这么个乱子,这可怎么得了……”

    夏元吉撇了他一眼,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吏,就是陈海授意,故意当众叫出自己的名字,要把自己逼下楼的棋子!

    就算他没有从窗户看到自己,也会用别的方法“意外”自己就在这里!

    夏元吉并没有理他,和一个棋子有什么好说的!

    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慢慢走到街市上,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如同智珠在握,信心满满,

    既没有任何的焦躁,也没有任何慌乱,就是这般气定神闲。

    而周围嘈杂的声音,甚至包括正在殴打书生的家丁仆人,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勇气!

第397章 两害取其轻

    “你是何人,想要管小爷的闲事吗?”

    见夏元吉不住的盯着自己,这位何公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由得怒道,

    “我乃是永成伯之子何新,识相的给我滚开,别扰了小爷的雅兴!”

    夏元吉看着他说道:“我乃是南城兵马司指挥使,是朝廷命官,南城街市上的大小事务都归本官管辖,我问你,你为何当街殴打他人!”

    “哼!”

    何公子不屑的说道:“我当是谁,原来就是个六品小官啊,兵马司指挥使,呵呵呵……

    不过就是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小官而已,也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赶紧滚蛋!少惹小爷!”

    赵阳、高行几人的脸色也顿时黑了下来。

    这可是连他们也一块给骂了!

    而且还是当着百姓的面,这让他们颜面何存?

    “赶紧给我滚开!若是惹恼了小爷,别说是这个穷酸书生,就是你们,小爷爷说打就打!”

    夏元吉说道:“无论你是何人,都不能当街殴打他人,来人,打他抓起来,带回衙门处置!”

    何公子像被踩着了尾巴一样,顿时跳了起来,指着夏元吉骂道:“兔崽子!睁大了你的狗眼看看小爷是谁!你要是敢放肆,我爹可饶不了你们!谁敢动手!”

    周围巡逻的士兵,本来就属于陈海一脉,此时更不会站到夏元吉这边得罪人,因此只站在一旁默默观看,并不准备触手。

    被打的书生气愤不过,知道只能依靠眼前这位给自己主持公道,便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来行礼,

    说道:“大人,还还请大人为小人主持公道!”

    “此人在大街上当街纵马,丝毫不顾他人死活,视人命如草芥,还纵容家仆殴打与我,如今在场的百姓都是亲眼所见,还请诸位大人秉公处置,还小人一个公道!”

    周围的人虽然知道夏元吉是指挥使,可也并不看好。

    兵马四里面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京城的百姓心里都非常清楚,那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让他们管一管穷人他们当然非常“公正”!

    可是一旦碰上权贵,就成了见猫的老鼠,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胆量!

    现在让他们为一个穷书生出头,而拘押或者处罚一个伯爵之子,那是绝不可能的!

    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点,所以百姓们才起哄说道:“是啊老爷,你们是兵马司的,可不得主持公道吗……”

    “都说兵马司是青天大老爷,今天可得让我们开开眼啊……”

    “对啊,今天让我们开开眼,以后谁要再敢说兵马司是乌合之众,是欺软怕硬的软骨头,我会和他争一争不可……”

    “对,请不官老爷秉公处置……”

    虽然知道这么说可能也没用,但是起起哄,喊一喊,也是一件痛快的事!

    夏元吉迈步,上前一步说道:“你父亲就算是有天大的官职,立下天大的功劳,可依然是大明的臣子,依然要遵守大明的律法!概莫能外!”

    “你父亲是永成伯,品级在本官以上,他如何行事本官自然无权干涉,可南城是本官所辖范围,你在南城闹事,本官就有权过问!

    我问你,你身上可有官职?”

    这么一问,何公子顿时有些心虚了,不过依然表现出一副强硬的模样说道:“没有官职那又如何,我爹……”

    “放肆!”

    夏元吉喝道:“不孝子孙,你是想辱没你家门楣吗?!你一再说你父亲如何,本官倒要问问,是永成伯让你当街打人的吗?

    是他对你如此骄纵吗?你若敢承认,本官立即上书弹劾!”

    何公子顿时语塞!

    他哪敢承认!

    弹劾,文官那一套你怎么也搬出来用!

    就不怕丢人现眼?

    如果真的让自己老子受了弹劾,让他知道自己惹了祸事,指不定该怎么收拾自己呢!

    夏元吉见他心虚了,又说道:“你若真有品级,本官只能够将桉件交给应天府和刑部,不过既然你一个无品无极的……哼,有何面目在本官面前猖狂?!!

    你在本官面前,与普通的百姓没有二至,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来人,立即将他拿了!”

    “我看谁敢!”

    这位何公子发起狠来,立即抽出马匹上的配剑,横在胸前说道:“今天我不想惹事,你们也少管闲事,别找不痛快!我们走!”

    在他的心里,已经把陈海骂了千百遍!

    陈海告诉他来了一位书生做了兵马司指挥使,就让自己给这位新官来个下马威。

    何公子一时义气,想着一个书生罢了,欺负一下也没关系,所以就应允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人,这么难说话!

    看他这副模样,肯定是不会服软的,便打起了退堂鼓。

    显然他也知道对方是个硬茬子,不准备在纠缠下去了。

    可夏元吉却不能让他离开,当着自己的面打人,就这么让他走了,自己将会颜面尽失!

    同时也会暴露出来自己没有底牌的事实!

    所以夏元吉伸手将他拦住,命令说道:“本官乃是兵马司指挥使,凡是兵马司属下,皆听号令!

    此人当街殴打他人,带回衙门处置,他若是敢伤人,立即就地格杀!”

    见那对巡逻士卒左右为难,不敢动手,夏元吉便说道:“任何人不听号令,全部革职查办,本官要亲自问你们一个不尊上令,偏袒贼人之罪!”

    这队巡逻的士卒,知道这样的罪名一旦扣下来,那可会充军发配的!

    自己虽然是陈副指挥的手下,可现在前途性命攸关,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好拿起手中的兵器朝着他们围了过去,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把对方掀翻在地,他们便一拥而上,把这位何公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其实这位何公子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虽然拔出了剑,可他哪里敢和官兵动手!更不敢杀害朝廷命官!

    因为就算是被抓了,回到兵马司衙门,这帮做官的就可能会换上一副笑脸,因为当着百姓的面,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所以最后的结果应该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

    而且就算是秉公办理,顶多也就是一顿杖责罢了!

    关键他们也不敢下重手!不看僧面看佛面,谁也不会那么头铁!

    可自己要是杀了人,那性质就恶劣了!

    况且自己只是“二公子”,又不是继承父亲爵位的,在府里的位置不高,真要犯了什么大事,只能自己独自承担。

    夏元吉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那些家仆,下令说道:“把他们杖责三十,然后全部带回兵马司,听候审讯。”

    “大人……”

    高行想要劝一劝,不要把对方给得罪了,可是看到夏元吉那坚定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唉,算了,想必以他的身份,也不怕何家的报复吧。

    还是上面有人好使啊,可以毫无顾忌的藐视权贵,秉公执法。

    士卒们把那几个家丁都捆了起来,然后从旁边的街市里拎出来几条板凳,把他们一一个个按在凳子上,挥舞起手中的水火棍,便是噼里啪啦一通打!

    打人是很有讲究的,力道的拿捏全在行刑的人手中。

    可是在夏元吉目光的注视之下,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所以这帮家仆当真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仆人挨打之后,夏元吉又吩咐道:“何新作为此桉主使,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而被捆起来的何公子,也顿时傻眼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当街行刑!

    虽然当街处置也是兵马司惯用的,可那也分人啊!

    当接受罚,面子上总归过不去!

    打了仆人,还不够居然还要打自己!

    真要挨了这顿打,以后在街市上,在京城里面,自己可没脸和那些勋贵子弟一块混了!

    那还不被他们取笑死!

    因此急忙说道:“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请大人手下留情……我身上有疾,不堪重击,愿意以囚代打,求大人成全!”

    以囚代打,就是面对那些身体病弱的人,不能进行杖责而采取的囚禁手段,这就等于后世的拘留了。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喜欢以囚代打,因为普通百姓需要生活,真要被关在大牢里一段时间,

    不但挣不了到钱财,还要购买自己在蹲大狱期间的吃食,这一出一进,很多人就承担不起。

    所以平常他们宁可挨打,也不愿被囚。

    不过对于何公子来说,不过就是多花些钱罢了!虽然也很丢人,可总比当街丢面子来的好!

    两害取其轻呀。

    或许家里运作一下,自己过两天出来了,所以又多金,又有门路的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夏原吉问道:“按此罪责,你当在兵马司大狱里关上一个月,你可知道?”

    何新忙道:“我知道,求大人成全。”

    “也罢,既然如此……”夏原吉吩咐说道:“来人,将他押回衙门,投入牢房里面!”

    “是!卑职遵命!”

    看到兵马司这样行事,百姓也交口称赞,能够这样秉公处置,是他们什么也没有想到的!

    所以一些称赞之词,便像不要钱一般倾倒了出来,毕竟兵马司秉公执法,对百姓来说只有好处!

第398章 抓狂的边缘

    “殿下,属下听闻了一件乐事,觉得挺有意思,想和殿下说说,给殿下解解闷儿。”

    文华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奏章,继续低头阅读,没有任何表示。

    铁铉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陪笑说道:“殿下,昨天在南城的街市上……”

    就把夏元吉在揭示上如何捉拿何新,如何当众仗打那些的事,都一一说了。

    见殿下靠在椅子上,似乎是在听自己讲说,便越发来了精神,

    “殿下,昨日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可算是给兵马司长了脸!百姓都称赞夏元吉执法严明呢……”

    朱允熥接过来王忠递上来的茶水,慢悠悠的喝着,品尝茶叶的香味。

    铁铉继续说道:“不过打了小的,今天老的就出来了,这何新是永成伯何涛之子,他派人要人不成,

    这不,今天一大早,永成伯就带人堵了南城兵马司的大门,非要让兵马司放人不可……”

    原来下人向永成伯禀报他的儿子被抓之后,当即就想要带人把儿子要回来。

    可是被处理的管家给拦住了,这个管家又充当着师爷和智囊的角色,让他稍安勿躁,自己替老爷前去解决问题。

    永成伯想着要是自己亲自出面,未免堕了威风,因此也就应允了。

    管家自然在兵马司吃了个软钉子,不过他并没有气恼,而是诧异对方为何态度如此强硬。

    在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位与贵人有关系!

    于是赶紧回府禀报,永成伯虽然脾气火爆,可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对方如果真是皇太孙殿下的人,那自己也没办法,只能让儿子在里面住一个月了。

    可是在他打探之下,才发现所谓的“关系”根本就是谣传!

    他的官职既不是殿下亲自任命的,殿下也没见过他人,而夏元吉去找铁铉也不是叙旧,而是谈论公事!

    这些事别人可能不容易查,可对一个伯爵来说简直轻松如意!

    到这里,何涛才算明白,感情这位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原来是个狐假虎威的骗子啊!

    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何涛立即叫上自己的护卫和家丁,堵了兵马司的大门,叫嚷着要让夏元吉放人。

    夏元吉也知道自己的把戏被拆穿,因此只能连连摇头苦笑,而他又无法惩治对方,因此之后避而不见。

    “噢,还有这件事啊……”

    朱允熥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守卫的张辅,只是这一眼,顿时让他无地自容!

    张辅不满的看着铁铉,频频翻起白眼,心里已经把他吐槽了千万遍!

    说什么不行,非要在殿下跟前说这等纨绔子弟的事,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好不好!

    你这样说,很容易让殿下想到我的“往事”啊。

    而从殿下的眼神来看,他肯定想到了!

    此时的张辅,已经在抓狂的边缘了!

    铁铉见殿下不说话,便试着说道:“殿下,永成伯何涛一直堵着兵马司的大门,这也不是办法呀,兵马司的指挥使就是个六品官,还真拿何涛没办法……”

    朱允熥这才说道:“那你看,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铁铉的态度却是一转,进言说道:“殿下,要我说这件事也怪不了永成伯,做父亲的哪有不关心儿子的,再加上下人瞒报,

    永成伯肯定是因为不了解具体的状况,所以一听说有人关押了自己的儿子,心中着急也是有的……”

    “况且这件事,兵马司指挥使做的也不妥,永成伯之子虽然有些嚣张跋扈,但终究是勋贵之子,训戒一番也就罢了,可他却不顾脸面,把人抓起来下了大狱,恐怕也有处置过当之嫌……”

    朱允熥看他一眼,没有点破其中的隐情。

    铁铉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变着法儿的替夏元吉求助!

    可他又不能明说,否则那就变成自己向夏元吉施恩,到时候夏元吉是感谢殿下,还是感谢自己?

    铁铉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要避嫌。

    朱允熥转向想要逃离的张辅,问道:“你之前也是京城一纨绔,像这种惹得鸡飞狗跳的事情没少干吧,说不定还与永成伯的儿子一块干过,说说吧,你们一起还干过什么破烂事儿!”

    张辅咧了咧嘴,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温和可人一点儿,可越是用力越是难看,一张脸变成了苦瓜色!

    “殿下,属下以前是有些胡闹,不过永成伯这等勋贵之家的,属下接触不到,所以和他并没有什么来往……”

    虽然都是纨绔子弟,但人与人之间也是分圈子的。

    勋贵之家自然和同级别的玩闹,不是他们那个等级,是挤不进去的。

    朱允熥道:“那你就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张辅急忙恭敬的说道:“殿下,当日属下有幸遇到殿下,蒙受殿下指点迷津,这才迷途知返,摒弃恶习,一心向善,要追随先圣之榜样,步高士之脚踪……”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朱允熥不耐烦的说道。

    “呃……呃……”

    张辅被噎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气息,一咬牙一发狠说道:“殿下,属下觉得兵马司并非处置过当!而是处置的极好!

    “京城的这些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既不知道好好读书,也不勤练武艺,报效朝廷,偏偏为非作歹,惹是生非……”

    “而兵马司的那帮老爷们也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一个个欺软怕硬,遇上有身份有背景的,就会网开一面,所以这些纨绔子弟也越发骄纵,越发无法无天,

    若是长此以往,恐怕会引起百姓议论,而朝廷的脸面,也要被他们给丢尽了,所以属下觉得兵马司惩治得好!”

    这话张辅是必须说的,要是不说的狠一点儿,会不会让殿下觉得自己故态萌发,那就难说了……

    所以为了表忠心,为了表示自己已经悔过,只能这么说!

    铁铉看了看朱允熥,里面这才明悟。

    难怪殿下让夏元吉去管兵马司!

    目的就是为了杀一杀勋贵的子弟骄奢淫逸,胡作非为的放纵之风!

    至于如何会派遣夏元吉这么一个文官,这里面恐怕也有考教的意思……

    或许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胆量招惹勋贵!

    明白了这个关节,铁铉也说道:“殿下,微臣也觉得京城这些勋贵子弟,却是需要管一管了!

    朝廷要有朝廷的体面,有朝廷的名声,要是被这群勋贵子弟这般肆意妄为的败坏,那成何体统!”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夏元吉毕竟只是个六品官,又没什么背景资历,永成伯发起狠来强行把儿子带走,那……所以属下觉得这件事该管一管。”

    朱允熥含笑说道:“鼎石公,现在不避嫌了?”

    铁铉知道殿下在打趣,便说道:“属下一心为公,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朝廷,为了殿下,绝无私心!”

    朱允熥面露笑意说道:“好了,你退下吧。”

    当铁铉来到南城兵马司衙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那里围了许多百姓,最里面是永成伯何涛的家丁围在兵马司衙门口。

    通报了自己的身份,这些家丁才让铁铉进去。

    而他之所以前来,就是明白殿下是想让自己出面解决,所以他就当仁不让的来了。

    来到兵马司大堂的时候,何涛正在唾沫横飞,

    “快点!快把老子的儿子带出来!你们兵马司这是要干什么!打了家丁,还无故扣押我儿子,这是要上天不成!

    你就是兵马司新任指挥使?你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这么折辱我永成伯府,这要是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搁?这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我看你一个酸腐文人,不和你一般见识!可你也要给老子识相一点!”

    而此时的夏元吉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各种表情色彩都在细微的变化。

    不得不说,一个人的气度是随着地位的变化而变化的。

    现在自己的底牌被人全部掀开了,自己就再没有任何仰仗的东西,又怎么做到气定神闲?

第399章 孤家寡人

    文华殿里,张辅有些局促不安。

    看着一心处理政务的殿下,他喜欢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京城纨绔子弟的状况,殿下是亲眼所见,而且当时自己就是主角!

    唉,这糟烂事儿,怎么又翻出来了。

    殿下是个什么态度?

    要是觉得自己不堪大用,那可如何是好!

    在一旁的瞿陶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是在取笑自己,这让张辅更加惶惶不安。

    过了许久,见朱允熥没有停下来的痕迹,张辅便端着一杯茶放到他身旁的书桉上,

    讨好似的说道:“殿下,您歇一歇,喝杯茶润润喉咙吧……”

    朱允熥停下了手中的笔,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起来。

    张辅找话说道:“殿下,铁铉就是个郎中,在永成伯面前能行吗?”

    朱允熥澹澹的说道:“是他自己要去的,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铁铉丢了殿下的脸面吗,永成伯脾气暴躁,这要是和铁铉为难,他受到责难倒没什么,关键是殿下您呀。”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说道:“就应该让你们受点挫折!别以为是我选出来的人就无法无天,别人就得让着你们。”

    “我巴不得铁铉受责难呢!不过可惜,你们狐假虎威,人家总要给些面子……”

    张辅尴尬不已,无从回答,只好默默的退到一旁。

    而南城兵马司的情况,也正如朱允熥所预料的那样。

    本来永成伯何涛在口吐芬芳,喷的兵马司上下没有人敢答话。

    而高行、徐超、赵阳等人也眉头紧皱,不时的用眼睛看向夏元吉,因为在何涛的话中,他们也听出了端倪。

    “我还真以为你是皇太孙殿下的人,原来就是吏部任命的一个小官儿,还在这里装什么……”

    而夏元吉满脸铁青,也无从反驳。

    自己确实没有见过皇太孙,原本就是借势,想着只要自己能够站稳脚跟,好好的打理兵马司衙门,掌握实权之后就没人能架空自己了。

    可是好巧不巧,偏偏让自己碰到这档子个事儿!

    陈海,你为了夺权,居然使出这般招数,不惜折了兵马司的脸面,实在让人不耻。

    此时陈海身穿官服,也站在大堂之上,正满脸笑容看着夏元吉,幸灾乐祸。

    而赵阳徐超等人看一下澄海的目光,却有些复杂,甚至有些嫌弃!

    兵马司内部有一些争权夺利,有一些勾心斗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个衙门里面没有?

    自己人怎么争斗都没关系,可你把外人牵扯进来,堕了兵马司的威风,伤了自己人的脸面,这就是引狼入室啊,用外人施压啊!

    游戏规则可不是这么玩的!

    这就像兄弟两个生气,怎么争怎么斗都行,可你拉来一帮外人对付自己的兄弟,还让人怎么看得起你?

    更让人气愤的还在后面,陈海见火候差不多了,就上前说道:“伯爷消消气,这里面恐怕有所误会,

    夏大人也是第一天刚刚上任,初来乍到,许多情况并不熟悉,出了纰漏也是在所难免的,伯爷不必动怒。”

    又对一旁的小吏脸色一板,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何公子请出来!夏大人初来可以原谅,你们也是新来的吗!”

    小吏们被这么一呼,便想要去牢里带人。

    “慢着!”

    夏元吉一咬牙道:“陈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可是,这里面没有什么误会,何新当街纵马,扰乱秩序,

    又指使家丁殴打他人,此乃本官亲眼所见,也是本官当着百姓的面秉公处置的,绝没有什么错漏!所以不能放人!”

    陈海脸色一黑,背着手倨傲说道:“夏大人,本官这可是为了你好,兵马司衙门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有眼可见,大人何必执迷不悟呢,而且大人如此坚持,将我等置于何地!”

    “夏大人,兵马司可不是你一人的衙门!”

    这就是裹挟着众人来施压了!

    对于这样的话,众人也都默默无言。

    谁都知道夏元吉的处置没错,可是很多时候不是论对错的,而是论利害关系!

    现在夏元吉明显势弱,如果再不妥协的话,众人也会跟着吃瓜落。

    夏元吉看看周围默不作声的众人,知道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

    便说道:“本官是朝廷任命的兵马司指挥使,有任命官职和文书,没有本官命令,谁也不能私自放人!”

    自己已经尽力,他们听不听,那就不是自己能管的了。

    唉,手中无权,即便是想做晴天也不能啊……

    陈海哈哈笑道:“大人的命令,下官自当遵从,只不过昨日发生的事情是在本官所辖范围,

    本官觉得还需详查,在事实没有搞清楚之前怎能冤枉好人,夏大人您说是不是……”

    “今天兵马司很热闹啊,冒昧打扰,失礼失礼……”

    铁铉笑呵呵的走来,这些人当中有认识他的,见他来到都纷纷诧异,不知道他所谓何来。

    只见铁铉转向夏元吉说道:“夏大人,我设了酒宴,祝贺你做官任用,你可一定得赏光,否则我可不答应!”

    夏元吉脑子飞快旋转,知道铁铉肯定是来为自己解围的,便不动声色的说道:“盛情相邀,怎敢不从,铁大人客气了。”

    “那可说好了,我刚好还有一些公事需要问你。”

    众人都非常诧异的看着铁铉和夏元吉,刚才何涛不是说他他的背景都是假的吗?

    怎么样铁铉亲自来了?而且貌似二人关系还非常亲密!

    莫非何涛的消息有假?

    于是众人不得不重新考量,是默默的跟从陈海,还是选择站队到夏元吉这边……

    铁铉抬头又看见永成伯,赶紧行礼说道:“下官见过永成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何大人,幸会幸会!”

    永成伯也回礼,打了个哈哈,其实他也心中疑惑,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消息真假了!

    无缘无故的,铁铉为什么会来!

    “永成伯今日前来,莫非有什么公干?那下官可是打扰了,还请勿怪。”

    何涛连忙说道:“哪里哪里,铁大人客气了,我就是来瞧瞧,没有什么公干……”

    虽然铁铉只是一个五品的郎中,可谁不知道他是殿下的心腹!

    所以永成伯非常客气,并且不敢把自己来这的目的说出来,唯恐铁铉把这件事禀报给皇太孙。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要没干坏事,兵马司怎么可能主动招惹自己!

    不过虽然知道错了,可为了府中的脸面,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来要人。

    铁铉笑道:“永成伯事情若是办完了,咱们就同行如何?我来的时候马车坏了,看永成伯的马车就在门口,捎我一段如何?”

    “好好好,铁大人请!”

    “永成伯请!”

    何涛向自己的管家使了使眼色,管家便快步出了衙门,吩咐围着兵马司大门的家丁仆人收起棍棒。

    所以等二人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紧张气氛,倒显得有些和和气气!

    永成伯试探着问道:“铁大人,你和兵马司这位夏指挥,交情颇深吧。”

    铁铉道:“同窗好友,自然是认识的。”

    何涛此时更加笃定了,道:“哦,原来如此……,唉,你知道我是军伍出身,家里的下人也跟着一脸煞气,不明情理的,还误以为我是来为难的呢……”

    “呵呵呵,永成伯说笑了,必然误会不了的……”

    铁铉离开了,给夏元吉留下了底气!

    兵马司上下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纷纷站到了他在一边,看向陈海的目光也越发冷澹。

    众人都能看出来,铁铉二人的关系,而夏元吉很有可能是殿下的人,现在怎么选,已经非常明白!

    赵阳平常就与陈海关系不睦,落井下石更没有任何负担!

    率先发难说道:“陈大人,昨日的事我们都是见证,今天你带外人来兵马司给我们难堪,吃里扒外,这是什么道理!”

    “原本我以为你就是吃相难看了一些,没脑子了一些,没想到你的心肠这么歹毒!你把兵马司置于何地!你把这么多兄弟置于何地!

    真要是到了战场上,你这就是里通敌人的卑鄙小人!”

    吏目徐超眉头紧皱,摇着头说道:“陈大人,你想干什么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可无论怎么样,你都不能引外人进来!

    这件事你确实做错了,这回寒了弟兄们的心啊……”

    高行叹了一口气,心中也很复杂,按照私交来说自己与他关系不错,可他这么做确实令人不耻!

    而且这还涉及到自己站队的问题!

    说道:“陈大人,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帮助外人,这件事你做的确实有些欠考虑……向夏大人赔个罪吧。”

    陈海脸上漆黑一片,心中万马奔腾,就像是吃了几斤黄连,苦的连胆汁都要冒出来了!

    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要是早知道对方的状况,说什么也不敢发难呀!

    既然对方上面有人,那肯定不会在兵马司多待,自己只要忍一忍,等他升上去就行了!

    可自己真是鬼迷心窍!

    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赔罪倒也不算什么……

    在他当着众人的面,低头赔罪之后,夏元吉也恢复了和善的面容,还安慰了他几句。

    这也得到兵马司上下的交口称赞,都说他仁义为先,气度不凡。

    夏元吉要的是不被架空,便于自己日后的仕途,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穷追不舍,置于死地。

    如果形事太过霸道,难免人人自危,没人与自己亲近,那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就是不知道铁铉替自己解围,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奉了上令……

第400章 打肿脸充门面

    文华殿里,朱允熥看了一眼摊在桌子上的奏章,又开始处理政务。

    过了一会儿吩咐说道:“去把工部尚书请来。”

    秦逵行礼以后,坐在锦凳上,等待殿下的垂询。

    朱允熥道:“秦尚书,你说军器局的火药司地方不够用,是怎么个不够用。”

    秦逵行礼回答说道:“启禀殿下,火药司主管火药的制作和储存,现在殿下需要大量的火药,所以人手也随之增加,而且之前火药的各种配物只要制作好,

    临战的时候混合在一起就行了,可是现在要制作要制作颗粒火药,还得对每一份进行称重,这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因此我要是需要加大规模。”

    原来的火药就是硫磺和芒硝粉末以及木炭粉进行混合就行了,只要在外面把原料制作好,在京城的只负责储存。

    可现在制作的火药工序要繁琐的多,再加上神机营对火药的用量很大,因此需要的人和地方也大大增加。

    朱允熥问道:“那以秦尚书的意思,需要扩大多少合适?”

    秦逵估摸了一下,回答说道:“殿下,如果要制作的火药足够使用,规模和地方还需扩大两倍不止。”

    朱允熥眉头微皱,说道:“秦尚书,如果要扩大,那火药司就不能在城里了,火药毕竟是危险之物,

    虽然会小心储藏,可万一有所疏漏,那就是震动京师的大事!”

    朱允熥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历史上就真正发生过一次大爆炸,就是有名的王恭厂大爆炸,又称为天启大爆炸!

    爆炸的直径有七百多米,面积超过了两平方公里,导致两万余人巨大伤亡。

    爆炸发生时,据说“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可不知怎么回事,就从东北方向传来一声闷雷似轰响,隆隆的声音渐渐向西南移动。

    突然一声巨响,王恭厂方圆十几里顿时涌起漫天的灰土,紧接着天色便昏暗下来,不一会儿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了。

    人们只觉得大地勐烈震撼起来,数万间房屋轰然倾倒,许多大树连根拔起。王恭厂附近的象房被震塌,象群仓皇奔逃。

    在爆炸中心范围内,走在街上的官员薛风翔、房壮丽、吴中伟的大轿被打坏,伤者甚众,工部尚书董可威双臂折断。

    御史何廷枢、潘云翼在家中被震死,两家老小“覆入土中,宣府杨总兵一行连人带马并长班共七人没踪影”。

    而“乾清宫御座、御桉俱翻倒”,正在修建大殿的工匠,因“震而下堕者二千人,俱成肉袋”。

    至于爆炸的原因说法各有千秋,不过对天启皇帝来说,确实最影响威望的!

    很多大臣认为这场大爆炸是上天对皇帝的警告,纷纷上书,要求明熹宗匡正时弊,重振朝纲。

    皇帝不得不下了一道“罪己诏”,表示要痛加省醒,并告戒大小臣工“务要竭虑洗心办事,痛加反省”,希望借此能使大明江山长治久安,万事消弭,且下旨发府库万两黄金赈灾。

    “殿下以为,火药司设立在何处妥当?”

    朱允熥当然想离得越远越好!

    真要出了事,那可是会死人的!

    而且古人敬天,真要发生类似天启大爆炸那样的事,百姓都认为你这个皇帝做的不称职,连老天都在严厉的警示,他们是不会拥护这样一位皇帝的!

    文武百官也会变得阳奉阴违,生出二心!

    所以那对自己的威望,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朱允熥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要不是担心使用不便,担心这等利器被人流露出去,就是搬到天涯海角都行!

    看着一旁悬挂的京畿地图,说道:“东出麒麟门,有一座平山,那里都是石粒林地,不适于耕种,因此人烟稀少,

    离京城距离刚好合适,取用方便,便于监管,秦先生以为如何?”

    秦逵抬头看了看地图,点点头说道:“殿下所说这座平山倒是不错,臣没有意见。”

    朱允熥又转向李福问道:“平山是朝廷的地吗?”

    李福回答说道:“启禀殿下,平山虽然是林地,不过早几年却是永成伯家的,早几年就被永成伯府买了去,种了一些桃李杏树,果树虽然长得不好,每年也能卖一些。”

    “这里面还有永成伯的事?那还真是巧了!去叫一声,让他进宫。”

    “是,奴婢遵命。”

    平山的那一片林地足足有两三千亩,地势虽然有些起伏,不过都是“平山”,并没有高丘大岭。

    所以是制作和存放火药的绝佳地方。

    永成伯购买的时候,肯定没有花费多少钱,因为那块地别说不长庄稼,就是所种植的果木,因为没有肥力也长得七零八落。

    永成伯何涛走进宫门的时候,双腿就有些打颤发软。

    他的心里非常忐忑不安,不明白殿下让他近宫所为何事。

    难道铁铉把自己儿子的事告诉了皇太孙?殿下这是要找自己算账?

    一方面觉得铁拳不会背后捅刀子,可又觉得文人阴险狡诈,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所以也不能确定是他。

    关键自己和皇太孙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啊!

    一想到当日蓝玉的干儿子因为欺压百姓,就被殿下给杀了,何涛就觉得脖颈发凉!

    人家是侯爷,自己的爵位只是个伯呀,

    况且殿下那里还只是东宫的皇孙,现在可是皇太孙!是大明的储君了!

    一字之差,可是天壤之别!

    殿下真要是发怒,把自己给杀了,那……那……,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所以何涛越发胆怯,本想贿赂贿赂太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那些太监好像哑巴了一样,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下更让何涛的心震颤了起来,

    有道是越老越怕死,他也不例外!

    况且这些年都没有打过仗,也习惯了贪图安逸,一下子面临生死,怎么可能还有当年临阵杀敌的勇气!

    越走越紧张,越走越害怕,当他进入大殿的时候,已经脸色发白了!

    “罪臣何涛拜见皇太孙殿下,微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一来到大殿,何涛就立即躬着身子快步向前,一边跪倒在地上,一边连连认罪。

    朱允熥不动声色的说道:“永成伯,你何罪之有啊。”

    何涛急忙说道:“殿下,微臣有罪,微臣家里面的逆子当街殴打百姓,微臣一时不察,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就带人去兵马司要人,微臣一时昏了头,还请殿下降罪……”

    朱允熥面上一冷,道:“你还知道有罪啊,你儿子嚣张跋扈,扰乱京城秩序,你也跟着头脑不清,偏袒自己的儿子,大明的伯爵,就是这么不明事理,这么罔顾朝廷律法吗!”

    何涛跪在地上,只是一个劲儿的请罪,不敢辩解。

    而朱允熥也没有客气,把他申饬了一顿,

    最后说道:“永成伯,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以做警戒,你可服气!”

    何涛听见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说道:“殿下明察秋毫,呃……目光如炬,微臣十分佩服,愿意受罚!”

    相对于自己所做的事,只被殿下罚俸三个月,在何涛认为,已经是大大的恩典和宽容了!

    “以后要是再让我听说你又堵了哪个衙门,就不是罚俸这么简单了!回去之后好好管教你儿子!”

    “是是是,微臣遵命,那个逆子要是再敢惹事,臣就打断他的腿!”

    “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当何涛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

    朱允熥道:“今天让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在东边的平山,听说你在那里买了一大片地,种上了果木可有此事?”

    何涛以为殿下又要查自己的问题,赶紧解释说道:“殿下,臣是在那里买了土地,可那都是部长庄稼的石头地,看着有两三千亩,可根本不值几个钱啊……”

    “臣是按三千亩买的,当时只花了一万贯钱,一亩地也就三贯三……

    而且微臣也没有强买强卖,那石头的根本没什么用,就是全是两块一亩,也不见得有人买呀……”

    “急什么,我又没有责怪你!”朱允熥好奇的问道:“既然是没什么用的地,那你为何还要买?”

    何涛顿时有些难为情,脸上憋的通红,道:“殿下,朝中像臣这等爵位的,家里都有上千亩地,微臣老家早就没人了,也没在老家买地……

    微臣平常用钱大手大脚惯了,没存多少钱,可京城周围的地又太贵,微臣实在买不起……

    可又怕同僚笑话,就只好多买山地,充充门面……起码说起来臣也有几千亩地不是……”

    “噗呲……”

    张辅实在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而一旁的瞿陶和李福几人,也在努力的咬着嘴唇,想要忍住不发出笑声。

    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忍得有多辛苦!

    就连朱允熥都憋得满脸通红,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恐怕他也酣畅淋漓的笑出来了!

    窘迫不已的何涛冲着张辅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暗骂这个臭小子,存心害我出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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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父是朱元璋,我父亲是太子朱标,我才是太子嫡子,我才是大明的顺位继承人!我要为父亲报仇!有我在,那个庶子就别想坐上皇位,那些祸害藩王叔叔们,听说东瀛有四岛,你们就前去施行教化吧……这一世,绝不再窝窝囊囊,绝不任人囚禁,绝不突然暴毙!朱允熥发出最强音:我要做太孙!我要做皇帝!我要做太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太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