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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太孙全文阅读

作者:我要做皇帝     我要做太孙txt下载     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1章 迁都的问题

    铁铉对他说道:“之前本官在会见你们倭奴国使者大内义弘的时候,就曾经向他提点过大明对于北朝的态度,

    他若是不蠢笨就应该能够明白,不过最后他是选择站在哪边,就看你们的能耐了……”

    “多谢大人提点!”

    龟山脸上露出喜色,明显心情非常激动!

    如果南朝能够把大内义弘拉拢过来,那就有足够的实力攻打足利义满了!

    即便是让出一些利益,也在所不惜!

    大内义弘,呵呵呵……

    铁铉又敲打了他一番,话语之中暗含威胁。

    总之就是拿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做赌注,让他们尽快发动战争,用行动来支持自己。

    之后二人又凑到一起,商议该怎么行事。

    龟山说要回去禀报南朝王,并且分析了南朝如今的形势,他想通过这些告诉铁铉,南朝肯定能够得胜,请他放心支持!

    光拿好处,不做付出,那怎么行!

    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大年初二,寻常人家要走亲戚,朱允熥自然是不用的,不过家人团聚却并不合手。

    作为新君,今日就在武英殿举行家宴,赐宴诸位藩王。

    在偏殿里面,桌案上摆放了瓜子、核桃、松子等坚果,还有窖藏一种个冬天的柑橘。

    诸位亲王按照次序排位,各自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得吃一点,气氛倒也不错。

    秦王朱樉已经过世了,他的儿子这次进京虽然继承了王位,可毕竟是个晚辈,所以只能叨陪末座。

    按照礼仪,皇宫中的规制来说,他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倒是朱允熥考虑到自己的二叔薨逝没有多久,给秦王一点礼遇也是应该的,以此来增加自己看重心情的形象,不过就是多加一个座位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之前还有藩王心中不平,可朱允熥被立为皇太孙已经几年了,他们心中的那份不平大多也被磨平了。

    如今又做了皇帝,就算心中再不平又能如何?

    谁还敢表现出来不成?

    在他登基的时候,众人都向他下跪行礼,做了恭贺,确立了君臣身份,

    现在如果再拿这个说事,不断会打自己的脸,也是愚蠢至极!

    几人聊着聊着,不由的就说到了信国公汤和。

    晋王朱剛叹了一口气说道:“信国公也没了,唉,父皇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儿啊……”

    燕王朱棣点点头说道:“当年的老兄弟没剩几个了,我还记得汤和为人谨慎,沉敏多智,当年驻守常州的时候,张士诚多次派遣探子打探消息,可是汤帅防守的非常严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泄露出去,实在难以想象,

    而且他还在张士诚的手上多次取得胜仗,有次竟然带着一批人马,偷偷潜伏进入敌人的营帐,突然就发起进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导致张士诚手下的一营兵马产生啸营,死伤无数,汤帅高兴的连喝了三大碗烈酒,呵呵呵……”

    晋王朱剛笑呵呵的道:“最有趣的还是他派出使者招降方国珍,方国珍这个老东西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投降,还说什么与城共存亡,

    一个劲儿的鼓励手下的士卒,谁曾想大军一到,马上就改了口风,第一个投降了就是这个老儿!”

    朱允熥看了他们一眼,手里拿起一只柑橘,一边慢慢的剥开一边说道:“汤帅是为数不多的帅才呀,驻守常州,平定福建,

    洪武元年攻占延平府,擒获陈友定,渡过黄河,入潼关、趋凤翔,越六盘山,关陇地区全部平定。

    之后攻克东胜、大同、宣府皆有功,营造明中都宫阙,洪武六年镇守北平,之后更是南征北战,设立江浙卫所,实在是劳苦功高啊……”

    顿了顿,又摇头说道:“只可惜信国公子嗣不丰,打下来的爵位无法传承,实为一件憾事……”

    汤和家畜妾媵百余,但是只有五个儿子,而且全都英年早逝,

    这也导致信国公的爵位只存留了一世,没有继承之人。

    而汤和之所以有那么多媵妾,恐怕也有繁衍子嗣的目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朱剛道:“算了,不说这个了,大过年的……,对了陛下,之前父皇就曾经想过要迁都,后来因为一些事就耽搁了,这件事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之所以被耽搁,当然指的就是太子朱标薨逝,而新的继承人根基不稳,所以不宜迁都。

    而现在朱允熥已经登基做了皇帝,这件事也会重新提上议程。

    朱允熥问道:“那三叔怎么看?迁都是一件大事,需要仔细斟酌多方考量,侄儿也想听听三叔的意思。”

    朱剛笑呵呵的说道:“陛下客气了……那我就说说?”

    “三叔尽管直说无妨,侄儿听着呢。”

    朱剛手里面拿了两个核桃,在手掌中把玩着,斟酌了一下道:“之前父皇在考虑监督这件事的时候,就是考虑到北方草原距离京城太远了,

    这会导致消息传递往来不及时,而且从京城运送士卒前往战场,这一路上的消耗就极大,时间也太长,人还没有到战场上就要经过多方修整,战力大打折扣……

    此外粮食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虽然有运河,但毕竟路途遥远,需要走到旱路不少,这一路上就需要大量的民夫和牲口,这人吃马嚼的,粮草运到战场上还有一半的分量就不错了……”

    朱剛继续说道:“父皇当年就深知,现在的京城位置偏安一隅,紧靠长江南岸,缺少可以屯兵步步为营的地方,不利于对天下的控制。对外去中原颇远,控制北方实属困难,

    对内,很多人都说“有天下者,非都中原不能控制奸顽。”所以父皇才考虑迁都这件事的……”

    朱允熥脸上带着笑容,把剥开的橘子放进口中,慢慢的咀嚼着,

    橘子里面流出的汁水非常甘甜,带着一股清香气味儿,实属美味。

    “三叔说的是,都城在应天确实会面临这些问题……”

    对于朱剛所说的迁都理由,都是显而易见的,也是大明都城问题上所遇到的实际光景。

    这些问题在都是需要考量的。

    朱樉说道:“陛下,对于父皇当年考虑到几个地方,陛下觉得哪里合适?”

    之前朱元璋曾经选择了几个地方作为迁都的考虑,其中有中都凤阳,中原腹地的洛阳,以及北宋的汴梁城,也就是现在的开封,

    还有关中古都西安,以及当年的元大都北平,这些都是作为备选之地。

    燕王朱棣此时行礼说道:“陛下,如果真的要迁都,臣觉得北平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陛下,可以考虑把都城迁到北平去!”

第492章 小朝会的争执

    “陛下,开封也是一块好地方,北宋时期的都城汴梁,人杰地灵,朝廷若是迁都,可谓上上之选……”

    坐在一旁的周王朱橚也说道,他的封地就在开封。

    洪武三年,朱元璋分封其九子为王,建藩于各战略要地,让他们“夹辅王室”,镇摄四方。

    朱橚被封为吴王,后来朱元璋认为吴地乃国家财赋之地,不适宜建藩,于洪武十一年,将朱橚改封为周王,与燕王朱棣、楚王朱桢、齐王朱榑驻凤阳。

    洪武十四年,才命朱橚就藩于开封。

    洪武二十二年冬,朱橚因为擅自离开封地到凤阳而获罪,被朱元璋下令迁往云南,不久又改变决定,在洪武二十四年获准返回封地,重新回到开封。

    朱允熥笑呵呵的说道:“听说五叔正在编撰医书药方,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编撰完成?也好让侄儿看看开开眼界,皇族有武术这种人才,实在是宗氏子弟效法的楷模!”

    周王在返回开封之后,直到他离世之前的十多年时间,就组织编著有《保生余录》、《袖珍方》、《普济方》和《救荒本草》等作品。

    对西南边陲医药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直到现在许多方子还有很大的作用。

    一谈到医学,周王脸上乐开了花:“陛下喜欢看,那我稍后就是送上来,现在编撰了《袖珍方》,正在编《保生余录》估计再有一年就差不多了……”

    朱允熥点点头道:“五叔有需要协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命人让宫里的太医辅助,这是一件惠及天下民生的好事,应该支持才是!”

    “有陛下这话,臣就放心了!如果陛下能够让……”

    周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晋王打断了,“五弟,现在谈的是迁都的事宜,你别打岔!”

    周王一拍脑门儿,赶紧说道:“你看我,一说起医术来就忘了正事……

    陛下,开封地处中原,位置极其重要,朝廷若是迁都于此,必然大有裨益!”

    对于燕王朱棣和周王主动让出自己的封地,以供朝廷迁都,朱允熥并不意外。

    因为无论是北平还是开封,都是监督的备选之地。

    作为此间的主人,不然要表明态度。

    否则,若是低头不语,那岂不是告诉众人自己不同意让出封地?

    对于诸位藩王来说,没了这块儿封地,朝廷也会给他们换一块儿其他的封地,总不至于让他们吃亏。

    朱允熥吃了一瓣儿柑橘,“二位王叔如此高风亮节,实在让人佩服,不过皇爷爷年岁也高,不宜在多劳累奔波,因此迁都之事,还需要仔细斟酌,不急于一时。”

    李福来到朱允熥身侧,躬身行礼道:“陛下,家宴已经准备好了,不知现在是否开宴。”

    “诸位王叔想必都已经饿了,现在开宴吧。”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将手中吃剩下的柑橘放在面前的盘子里面,起身道:“诸位王叔,咱们去吃饭。”

    “是,臣等遵命!”

    在朱允熥的带领下,一行人按照顺序,坚守着礼仪,来到大殿用饭。

    大年初六,举行了宣武元年第一次的大朝会。

    朱允熥身穿龙袍,一步步登上台阶,坐在龙椅上。

    望着下面行礼的衮衮诸公,正式开始了他作为一个帝王的执政!

    新年的第一次大朝会,重点在于朝廷各部禀报一些事务和安排,这都是早就拟定好的,并没有什么新奇。

    大朝会结束之后,朱允熥又在谨身殿的偏殿里面举行了小朝会。

    这才是真正能讨论议事的地方。

    陛下还没有到,几位大臣便聚在一起聊一聊。

    “练大人,恭喜恭喜,晋升成为副都御史,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铁铉笑道:“练大人的关照就是弹劾,让咱们时时警醒,免得误入歧途,虽然是好意,可滋味儿却不好受啊……”

    练子宁笑道:“知我者,铁铉大人也!景清不也升为了吗,署理佥都御史……

    本官身为御史,对诸位同僚的爱意,就是个景清一起敦促提点,免得有人行为不端落了下乘……”

    景清急忙说道:“练大人您别带上我咋,咱们干的事儿就够招人记恨了,再这么说,那还不捅了马蜂窝呀?”

    几人在一起笑了笑,暴昭道:“升职的可不止他们二位,恭喜任大人,从侍郎成为尚书,一部的部堂,可真是让人羡慕……”

    “哪里哪里……”

    任亨泰满脸笑容的拱了拱手,“各位都受了陛下的恩泽,应当一同报效朝廷才是……”

    “还有齐大人,现在擢升为吏部侍郎,这可是一件大喜事,怎么也得摆上两桌酒席吧!”

    齐泰谦虚的说道:“都是陛下的恩典,在下也是受之有愧呀,以后还望诸位同僚多多帮助,共同为陛下效忠……”

    一人得道,鸡犬必然升天!

    朱允熥登基之后,就下了一道旨意,提升礼部侍郎任亨泰为尚书,提升齐泰为吏部侍郎。

    练子宁为督察院副都御史,景清署理佥都御史,他的品级还不够,因此只是署理。

    其他人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升职,可他们的品级都有提升,

    就算是原本就担任尚书的杨靖、秦逵、茹瑺也受了赏赐。

    这全是新君的恩惠。

    “陛下驾到!”太监高声提醒道。

    众人赶紧止住说笑,躬身行礼,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诸位爱卿平身,来人,赐座!”

    朱允熥径直坐到了椅子上,待众人落座之后。

    笑着说道:“正在外面就听到你们的笑声,看来诸位新年过得都挺好!不过现在年也过完了,现在要集中精力处理朝廷大事了!”

    铁铉道:“启禀陛下,臣等都在赞扬陛下的恩典,想着怎么为陛下效忠呢,没成心情太过高昂,声调就高了……”

    朱允熥问道:“能笑得出来是好事!难道朕还能管住不让你们高兴不成?好了,现在开始议事!

    铁铉,就从你开始吧!”

    “是,陛下!”

    铁铉道:“微臣奉命会同鸿胪寺少卿接见倭奴国使臣大内义弘,将陛下的旨意告诉了他,朝贡按照个个藩属国的定例,照常进行,通商就算了,这种恩惠怎么能给他们呢……

    臣见了大内义弘以后,倭奴国南朝大臣龟山私下来见微臣,答应今年在,倭奴国内,誓必夺回神器,铲除奸佞,处置乱臣贼子,使倭奴国的政局回归正统……”

    对于朱允熥对倭奴国的态度,以及在那里的筹划,几位心腹也都有所耳闻,只不过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罢了。

    朱允熥点点头,“好,那就再等等吧,大明可以给予他们支持,但是他们若是没了血气,颠倒正义,与那些奸佞之徒同流合污,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朱允熥回头,对侍立在一旁的太监王忠道:“王忠,今年你弟弟王义回来过年了吗?有没有见到他。”

    王忠陪着笑脸,行了一礼回答说道:“回陛下的话,他今年没有回来,奴婢的弟弟没什么才能,再不勤奋一点儿那怎么能行。”

    朱允熥颔首,对铁铉吩咐道:“让他做事的小心一点,现在倭奴国的足利义满已经知道他和南朝的贸易,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切断南朝和大明的联系。”

    “是,微臣遵命。”铁铉领命道。

    “多谢陛下恩典!”

    王忠跪倒在地上谢恩,陛下这么说,就是在提醒自己的弟弟,避免危险!

    礼部尚书任亨泰道:“陛下,之前陛下说让礼部筹划编纂女书,不知道……”

    这件事因为朱元璋希望在新君继位之后再实行,也好给新君增加威望,因此之前就没有再推行。

    但是无论是礼部,还是朱允熥,都一直在考量之前是该如何做。

    现在朱允熥已经登上了皇位,也到了实行的时候了。

    所以便说道:“来人,把书籍和目录拿来!”

    不过几息功夫,王忠就抱来一个小木箱子,里面是大明的女子经常诵读的书籍,有《女诫》、《女论语》、《女孝经》、《列女传》等。

    朱允熥道:“这些书朕已经做了批注,有些需要删减,有些需要改正,这里是一份清单,作为编撰女书的纲领。”

    这份清单传了下去,几人便轮流观看了起来。

    众人的脸上露出难以名状的面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陛下已经说过这是编撰女书的纲领,那就是以此为准,断然不会轻易更改的!

    可上面的东西,却与这个时代略微有些不同。

    任亨泰斟酌了一下说道:“陛下,这位黄老婆曾经向黎族妇人学习棉纺织技艺,并且加以改进,总结出“错纱、配色、综线、挈花”的织造技术。

    回到家乡后,看到家乡的棉纺织技术十分落后,就根据当地棉纺织生产的需要,总结出融合黎族棉纺织技术与当地纺织工艺为一体的完整新工艺,并且将这套技术广传于人,使百姓大众普遍受惠。

    从这点上来看,黄道婆确实有功……”

    “既然有功,那你还担忧什么?”铁铉问道。

    任亨泰道:“诸位大人,南宋末年,黄道婆出生于松江府乌泥泾,早年为生活所逼,十二三岁被卖当童养媳,其后,听说是不堪公婆的虐待而流落崖州……

    直到年纪老迈才返回家乡,如此违背丈夫,放弃赡养公婆,不在家中尽孝,反而去往他处,女子讲究三从四德,未嫁从父,已嫁从夫,夫死从子,

    她在丈夫还活着的时候就离开夫家,三从四德从何说起?如果把她加入女书,作为女子效仿的楷模,那么天下女子人人效法可怎么办?”

    铁铉反驳说道:“任部堂,黄道婆的功绩你我有目共睹,天下人人都知道!像这样的人物为何就不能著书立传?如何不能成为女子标榜?

    她所改进的织造技术,就是一个男儿家也做不到,也正是因为她,乌泥泾和松江一带百姓迅速掌握了先进的织造技术,一时“乌泥泾被不胫而走,广传于大江南北”,

    当时的太仓、上海等县都加以仿效,棉纺织品五光十色,呈现空前盛况,直到现在松江府周围还是纺织兴盛,有衣被天下之称,这些都是黄道婆的功劳!”

    铁铉继续说道:“如果仅仅拿她逃离夫家来说事,也太有失公允了!如果家中真的公婆礼待,夫唱妇随,没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没有凌辱虐待,

    哪个女子会冒着性命危险远走他乡?

    并且黄道婆去世之后,松江百姓感念她的恩德,在顺帝至元二年,为她立祠,岁时享祀,如果她的德行真的有亏,又岂会如此!”

    任亨泰道:“我并不否认她的功劳,和对天下百姓的贡献,但是她逃离夫家也确实是个事实,这总不能加以否认吧?”

    “是,她是逃离了夫家,可这就能抹杀她对天下的功劳吗?!”

    任亨泰寸步不让,“本官只是就事论事,只有一个恩惠百姓的黄道婆,可天下有无数个闺中女子啊,

    她们并没有造福百姓的本事,如果也学会逃离夫家,大明风气何在?伦理纲常何在!”

    “任部堂有些多虑了吧,松江府周围那么多的女子,也没有见有什么坏的影响!”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一旦黄道婆的楷模树立起来,谁知道会有什么不良影响?”

    “我等做事,岂能只凭猜想!”

    “咚咚咚!”

    朱允熥敲了敲面前的作案,一脸不悦的道:“让你们论事,没让你们争吵!有理不在声高,如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也不怕被人笑话!”

    “臣等之罪,请陛下责罚……”二人行礼请罪道。

    朱允熥没理他们,自顾自的对其他人说道:“他们放下的争论,你们也都听在耳中,黄道婆的功绩大家都认同,这一点不必再议了。”

    ”唯一争执的就是她的德行,对于此事,你们怎么说?”

第493章 廷议迁都

    齐泰道:“回禀陛下,诸位大人,在列女传中就把蔡文姬写成一传,她是大儒蔡邕之女。

    博学多才,擅长文学、音乐、书法等,至今存留的有《悲愤诗》二首和《胡笳十八拍》,文姬归汉的故事,更是被广为流传。”

    “如果要论德行的话,蔡文姬初嫁于卫仲道,丈夫死后回家,也没有记载他奉养公婆的事……

    东汉末中原大乱诸侯割据,原本归降汉朝的南匈奴趁机叛乱,蔡文姬为匈奴左贤王所掳,生育两个孩子,

    曹操统一北方后,花费重金赎回,又做主把她嫁给董祀……因此蔡文姬一有三任夫君,如果按照今天的看法,就连她也没有资格入传。”

    暴昭在一旁补充说道:“还有离家私奔,当垆卖酒的卓文君,也没有资格进入列女传。”

    景清道:“王夫之《诗广传》云:“古者无少寡之妇;夫死而田归,无以养之,则嫁之也。惟老而无夫曰寡。”

    还有《管子·入回篇》云:“凡回都皆有掌媒,丈夫无妻曰鳏,妇女无夫日寡,取鳏寡而和合之,予田宅而家室之,三年然后事之。此之谓合独。”

    由此可知,妇人再嫁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官府不应当对之加以干涉,好让“鳏寡孤独”中的可怜人结合,这也是仁政的一种表现……”

    “所以微臣觉得,从黄道婆的事迹里面,不应当过多苛责……”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停留这么久,就是因为程朱理学对于妇道人家的禁锢实在是太深了,影响也太可恶!

    其实宋朝以前的社会风气非常开放,可是到了明朝中后期之后,在妇道妇德上的约束就太强烈了,改嫁成了一件被人指指点点,引人非议的事!

    再加上缠足之风盛行,所以女人只存留在后院之中,真正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最后朱允熥一锤定音的说道:“黄道婆改进技艺,造福一方百姓,天下为之颂扬,应当著书立传!

    至于她受到婆家的虐待,而逃离夫家的事……”

    朱允熥眼睛扫过众人,语气之中带了三分火气说道:“朕看这是该当的!地方官有教化百姓,让百姓夫妇恩爱、公婆和睦的职责,

    如果实在难以为继,那也可以和离,被逼的逃离夫家,可以想象虐待何等严重!这是她夫家的不是!”

    这也就是明初,真到了程朱理学大行其道,他的得这番言论肯定会被人劝谏的!

    朱允熥吩咐道:“还有,列女传中的桓氏、赵媛姜、叔先雄剔除出去,以后不许再颂扬她们,还有荀采,也不在立传!”

    “桓氏青年丧夫,为了避免再嫁的命运桓氏没有回到其家族,面对同宗的劝,居然割了自己的耳朵表明决心,

    女子丧夫再嫁有什么不可,在当时谁也不会什么,反而家中会支持她,她却这么做,这算什么德行?这让后来的寡居妇人如何自处?”

    “和她一般作为的还有荀采,居然自缢而死,实在不知所谓!”

    荀采是荀爽之***瑜之妻,颍川荀氏与南阳阴氏都是东汉名族,两者联姻也很正常。

    阴瑜在荀采十九岁时就逝世了,荀爽又打算把她嫁给同郡郭奕,为了让荀采回家荀爽还采取了装病策略。

    不过荀采也没就范,揣着利刃时刻准备着自尽,她最终在郭氏族中自缢,并且用妆粉写下自己的遗愿:身故后送她回到阴氏。

    作为她们自己来说,夫妻伉俪情深,为亡夫守贞,这是值得称道的。

    但是要把她们作为楷模,供后世女子效法,就太过了。

    如此夫妻恩爱、忠贞不渝的也有,但是又有多少呢?

    更多的人,改嫁才是最终的选择和归宿。

    可一旦这样的事迹被标榜起来,别人就会拿这个来约束寡妇。

    简单的说,就是不能宣扬!

    “还有赵媛姜,建安五年她的夫君盛道聚众在益州叛乱,事败后夫妻一起被捕下狱。赵媛姜主动劝说盛道潜逃,自己留在狱中搪塞,

    导致叛贼逃脱,如此不顾纲常法纪,居然也被列在列女传当中,难道爱护丈夫孩子,就能够纵容叛贼,为祸百姓吗!”

    朱允熥气愤的说道:“还有那个叔先雄,她的父亲叔泥和,奉命拜谒巴郡太守时落水身亡,连遗体也无从寻找,她痛哭不已这能理解,但是她却跑到父亲落水处,自寻短见,跳水身亡!

    像这样的事居然也被写进了列女传,难道朝廷要鼓励所有的女子都要这么自寻短见吗!我看刘向真是老糊涂了!连是非曲直都分不清楚!”

    吩咐道:“你们礼部会同翰林院,要把这些乱七八糟,肮脏污秽的事例全部踢出去!这种事也能够立传,荒简荒谬!”

    任亨泰赶紧行礼答道:“是,微臣遵命!”

    都看得出来陛下这时候有点生气,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朱允熥道:“编撰女书,重在德才,德为家国天下之德,才为经世致用之才!

    对朝廷,对天下,对百姓有益处的就可以广为流传,那些糟粕,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的这番话,等于是给书籍的编撰下了一个总纲,让下面的人知道该怎么做。

    这事说完,众人才缓了一口气。

    齐泰道:“陛下初登大宝,听说燕王和周王愿意让出自己的封地,让朝廷迁都于此,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几位心腹大臣,一个个望着朱允熥,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迁都并不是一件小可的事,朱允熥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可还要与自己的心腹通通气,免得有人再提议迁都的时候,他们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应对。

    朱允熥便说道:“关于迁都的益处,不用说大家都明白,这里就不用赘述了,

    但是迁都有什么样的妨碍,有什么不便,却没有人提出来,这也想听听你们的对于前途的危害有何考量,

    齐泰,既然你提出来,就从你开始吧。”

    “是,微臣遵命!”

    齐泰略微思想了一下,说道:“陛下,原本所以的迁都位置,开封和凤阳久经战乱,破败不堪,已经无法承担都城的重任,而且开封就在黄河边上,治理黄河水患要花费极大的功夫,

    而且一旦有敌人决开黄河,那么开封将会是一片泽国,都城乃人心汇聚之地,都城若是不保,人心必然涣散……”

    “在地理上,西安位于关中平原,四面都有易守难攻的关口,被称为“四塞之国”。关中平原可以提供一定的粮食支持,而大后方的四川盆地、河西走廊也可以提供粮食、马匹等重要的资源。

    但是,诸位大人,自从唐朝之后,中原王朝就没有任何定都于此,这说明西安的地理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在以往的时期,河西走廊、蒙古高原一带的游牧民族没有兴起,关中的大后方那是十分安全,而巴蜀也不能对关中产生威胁,关中的政权只需要重兵防御东边的函谷关就可以了,所谓“独以一面制诸侯”。”

    “唐朝以来,西北一带的羌族、吐蕃崛起,他们对关中的威胁更大,他们可以随时进攻长安,但是唐朝却无法攻入他们地方。

    这时候关中的大后方已经成为了大威胁,可谓是腹背受敌,这时候定都西安,就是将自己陷于四战之地。”

    “因此从朝廷安全的角度来说,微臣觉得应当排除关中!”

    顿了顿,齐泰又说道:“此外,在唐朝以前,天下的粮草赋税之地乃是在北方,关中沃野千里有天府之国之称,定都关中确实有利于控制天下,但是现在关中地区无论是人口,还是钱粮,都远不及江南,

    受到的破坏也越发严重起来,粮食生产难以自足,所以诸位同僚,如今的观众关中再也不是富庶之地了。

    唐朝的时候尚且需要从江南运输大量的粮食来供应,后来藩镇割据,互相攻伐,粮道经常被截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宋朝才将首都定于开封。”

    景清说道:“那你的意思是凤阳、开封、和西安都不适合建立都城,难道北平就合适吗?”

    齐泰摇摇头道:“北平也不适合!”

    “愿闻其详!”

    “都城是朝廷的权力聚集所在,迁都北平相当于是将中心从南方转移到北方,这就相当于把粮草赋税之地撇在一旁,如何是明智之选?

    再说了,蒙元残余势力的隐患巨大,现在他们分成三部分,瓦刺、鞑靼、兀良哈三卫,虽说兀良哈三卫现在臣服于大明,他总会有些貌合神离,并非死心塌地……

    还有建州女真各部的势力,都不可忽略……

    都城建在北平,固然可以便于集结、调度指挥军队北伐外,获得将士们的忠心,可是北平这个地方距离战场实在是太近了!”

    暴昭说道:“我听人说大军距离前线越近,越能够快速反应,集结兵马,展开战争……”

    铁铉忍不住说了:“都城距离战场太近,一旦有个闪失,敌人就会立即打到城下,这对于朝廷的威望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所以作为都城,一定要有缓冲的余地,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调遣集结兵马,以应对敌人……”

    铁铉的话里表达的,就是北平府没有战略纵深!

    一旦敌人打过来,马上就会兵临城下!

    而作为政权的中心,每一次敌人打到这里,就是狠狠的打脸!

    而都城距离战场有一段距离的话,就算是前线失利,也有充足的时间调集粮草和兵马入京!

    而敌人打到这里,也多半已经成为了强弩之末,没有多少余力保持强势。

    这个时候展开反攻,是最好不过的了!

    历史上明朝皇帝的脸,就多次被按到地上来回摩擦!

    因为外敌几次都打到城下,甚至在“大明战神”那个时候,皇帝都被掳走了,差一点亡国!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句话说的固然威风凛凛,固然铁骨铮铮,固然听着让人热血沸腾!

    可不明智,就是不明智!

    任谁也难以掩盖!

    练子宁说道:“陛下,诸位大人,如今京城各项都已经建设完毕,如果要迁都的话,光是建造都城和皇宫,估计都要花费十年的时间!这其中要消耗多少的人力、物力、财力?

    还有,如果迁都北平,江南的赋税钱粮必然要运到那里,漕运能否跟得上?光治理河道,就要花费多少钱粮你们计算过吗?

    而且也不是一次修好就可以了,几乎每年都要维护,每年都要投入一大笔钱进去,并且还要使用大量的民夫,这也是一大笔消耗……

    一旦遇上洪水或者干旱,运河爆发洪水,或者水量减少,都会影响漕运!

    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难道大量的钱财粮食就留在这里吗?”

    蹇义看了看众人,道:“害处还不止于此啊……北平原本是抵抗、进攻北方和关外势力的一个重要战略城池,

    一旦北平成为大明的都城,势必就会将原本均衡布置边防的军队向北平集结收缩,长城以外更还有多少大明的军队驻守?

    所以九边的防守势必会打破均衡,给敌人可乘之机!

    虽然北平附近的确集结了大量的军队,但是此时的北平完全暴露在关外势力的直接威胁之下,得不偿失啊……”

    朱允熥点点头,蹇义所说的正是在发生在明朝的事。

    北平一旦作为京城,就要集结大量的人马在那里,就是为了守护,以防万一。

    可这样一来的话,其他地方的防守力量就会变得薄弱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敌人兵临城下!

    工部尚书秦逵,行礼道:“各位大人,无论西安,或者是开封、洛阳,以及北平都不适合有大量的人口,因为这些地方一旦汇入大量人口,

    黄河中上游地区成为了营建京城的所需木材供应地,森林就会遭到大量的砍伐,就会导致黄河水患加剧,

    大量的泥沙被奔腾而下的黄河携裹而下,加剧黄河“地上河”的程度,为了保障漕运畅通,势必要在黄河北岸修筑了双重大堤,才能使黄河南流,以免影响漕运,

第494章 藩王先死,小朱笑醒

    工部尚书秦逵继续说道:“这种强行改变黄河流路的做法,一旦遇到灾年,就会使黄河在黄淮平原肆意泛滥,不可收拾,百姓也会跟着遭殃……”

    朱允熥道:“秦部堂言之有理,黄河屡次泛滥,虽有天灾,可许多时候也有人祸!朕身为帝王,绝不能够让百姓因此遭难!”

    在历史上,从永乐年间开始修筑自河南府黄河北岸的孟县沿黄河向东至开封府堤防。

    此后,又在黄河南北两岸筑大堤,其中在黄河北岸筑起了数百里的太行堤,又在太行堤之南,黄河之北岸荆龙口等口又筑新堤。

    然而,人为的筑起堤坝阻挡黄河北流,违背了水往低处流的自然特性。

    加之黄河含沙量大的自然属性以及黄河中上游水土流失严重的问题,顺流而下的泥沙都沉淀在贾鲁古道中,河床迅速淤高。

    这就迫使黄河在其南岸地势较低的河南归德府、山东兖州府西南部、南直隶北部的徐州直至淮安府等地决口改道泛滥,

    其中以徐州最为严重,不但影响到济宁以南运河的畅通,而且整个黄淮平原都遭遇着黄河水患的肆虐。

    万历五年八月,黄河在南直隶的宿迁与桃源之间崔镇决口,“宿、沛、清、桃两岸多坏,黄河日淤垫,淮水为河所迫,徙而南”,

    造成淮河南北的“高、宝、兴、盐、山、清、桃、宿等处,田庐荡溺,正河浅涸,转运艰辛”。

    练子宁点点头,认同的说道:“黄河泛滥冲毁百姓的房屋,淹没他们的土地,导致庄稼绝收,本来安宁的生活却被突如其来的洪水破坏,

    这一年人命如草贱,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会导致许多的灾民,而这些灾民一旦疏导不畅,就会成为流民,甚至成为贼寇!朝廷在这世上绝不可轻忽,就不得不从临近州县转运粮食,用来赈济灾民,这会导致物价飞涨……”

    “其次,洪水毁坏农田,破坏农业生产,淮平原屡遭黄河泛滥影响,大片的良田被洪水淹没,在大水之后,沉淀下来的大量泥沙,即便是多年以后仍然是淤泥之地,带来了严重的土壤沙化和盐化,完全无法展开耕种……

    现在的河南布政使司的祥符县,大多土地已经成为盐碱地,在此地不是征收粮食,而是征收硝、盐,现在每户每月需要向官府纳税焰硝六十余斤,小盐三十余斤,来换取粮食……”

    “好好的良田被毁,实在可惜呀……所以臣以为,既然迁都危害这样深远,为何还要兴师动众呢?”

    接下来几位官员从各个方面,来剖析迁都北方的危害,尤其是迁都北平。

    话不说不明,理不辨不清。

    有些事就需要借着这样的议论,来让众人明白迁都的危害!

    朱允熥当然不会迁都。

    作为一个后来人,他当然明白定都应天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朱允熥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把迁都的损害说的明明白白,那迁都之事就此作罢,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是,臣等遵命!”

    既然和属下通个气儿,达成了共识,那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从今天开始,谁要是再提议迁都,那么他们既然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就会进行反驳,不会让这种言论占据上风。

    等众人离开之后,朱允熥走到偏殿的屏风后面。

    在墙壁上挂着一副地图,上面显示的是大明的疆域,以及一些重要的山川河流湖泊。

    在这份地图上,清楚的画着三条线。

    第一条线从东到西,连接了大宁、北平、大同、太原、甘州(今甘肃张掖)、广宁、宁夏。

    第二条线是皇第五子周王朱橚的开封;皇第七子齐王朱榑的青州,以及皇第十子鲁王朱檀的山东兖州府。

    还有第三条线,就是成都的蜀王朱椿,潭王朱梓镇守的长沙,朱桢楚王镇守的武昌,朱柏为湘王镇守的荆州。

    看着这份地图,朱允熥心中感慨万千。

    开口询问说道:“马和,你看懂这三条线的意义了吗?”

    马和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禀陛下,奴婢愚钝,看不真切。”

    朱允熥知道这是他的谨慎,便说道:“说说看,这三条线对于大明有什么作用。”

    马和见陛下真心实意让自己说,便壮了壮胆子说道:“回禀陛下,这北边的第一条线,连接的是九位亲王辽、宁、燕、谷、代、晋、庆、肃王所驻守的地方,

    这些藩王乃是大明的中流砥柱,为大明抵御蒙古瓦剌、鞑靼部的进宫,巩卫大明边境。”

    马和抬眼看了一下朱允熥,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地图,没有任何表示。

    便继续说道:“这第二条线连接的是秦、周、鲁、齐几位亲王的封地,一旦边境有什么异动,这些藩王就可以立即动员兵马,派遣前去边境作战……”

    “至于第三条防线,则是西南的几位亲王……”

    朱允熥点了点头,朝后面挥了挥手。

    马和识趣的退了下去,不再打扰。

    朱允熥看着这三条线,心里对朱元璋的心思,从心里佩服。

    地图上的这三条线,就代表了大明的三条防线!

    朱元璋把辽、宁、燕、谷、代、晋、庆、肃王分封在九边,扼守边境要塞,直面外患。

    这是外屏藩王防线,属于真正的战场!

    把秦、周、鲁、齐、楚王分封在二线。

    而且刻意与驻守九边的一线藩王,拉开了几百里的距离。

    这是内屏藩王防线,就是为了当外敌来袭的时候,哪怕第一条防线全部失效,也有第二条防线作为缓冲,

    在这个时候,朝廷就有时间和精力调集足够的粮草,组织足够多的人马进行反扑!

    而敌人要想占领第二道防线以北的大片区域,就需要分兵驻守,这会消耗他们的兵马数量。

    所以基本上到了这个时候,由于敌人的力量被分散。

    他们还要治理地方,铲除隐患,彻底吞下占领的地方,不但是兵马,在很多方面都会牵扯他们的精力!

    因此,这时敌人已经无力南下了!

    这也正是政权在北方遭遇失败之后,一旦回到南方,就能够起死回生的原因。

    也是北方的敌人为什么不一鼓作气,趁机夺取整个天下的原因。

    不是他们不想,实在是力有不逮呀。

    虽然苟延残喘,但总不至于国土尽丧失。

    也不至于像宋朝一样,北方防线形同虚设,只要外敌入侵,就能杀至京城附近。

    可是自从朱棣迁都北平之后,明朝就落到了和宋朝一样的情形当中,都曾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就兵马围城!

    其中有著名的土木堡之变。

    还有嘉靖二十九年,鞑靼土默特部领袖俺答发起了对明朝的战争

    此外还有己巳之变。

    崇祯二年,皇太极率后金、蒙古联军绕过山海关,从龙井关、大安口等地进入关内,攻克遵化,直逼北京城下。

    对京城进行了攻击,但是始终没能攻破城高墙厚且有大炮防守的北平城,随着明朝后续援军的不断赶来,皇太极决定撤兵,大明都城宣告解围。

    一个被人打到都城下的王朝,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一个被人打到家门口的皇帝,在朝廷和百官当中又有什么威严?

    设想一下,如果朱棣没有迁都北平,北方的两道屏障仍然存在,或许大明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第三条防线,是在西南和湖广,这是为了防备西面的敌人,彻底巩固政权。

    而在京城周围,则没有分封诸王。

    朱允熥知道,刚才马和的话还没有说完。

    其实北方两道屏障的设置,对藩王也是一种天然制衡。

    一线外屏藩王如果造反,有二线内屏藩王在中间顶着,这就会导致他们的造反很难成功。

    二线内屏藩王如果造反,有一线外屏藩王负责包抄后路,配合中央两面夹击。后者的造反也很难成功。

    所以他们是互相辖制,互相制衡。

    总不至于所有的藩王一同造反吧。

    人聚在一起都是讲究利益,皇帝的宝座只有一个,谁能不争不抢?

    而京城附近因为没有藩王,不担心重演西晋藩王反噬皇权,导致八王之乱的一幕。

    也不必担心像唐朝一样,边境藩镇造反,皇帝拿藩镇一点办法没有。

    在历史上有许多人批评朱元璋,说他分封就是为了宠儿子。

    其实这话有失偏颇。

    因为朱元璋如果真的是为了宠爱自己的儿子,何不把他们纷纷到南边富饶和平之地?

    这样也可以享受安乐嘛。

    还不用担心藩王执掌兵权,对朝廷造成威胁,不至于将来中式之间产生战争,和和美美,何乐而不为呢?

    不敢朱元璋在这件事上有没有私心,但他的出发点、侧重点,总是在天下!

    他是为了天下的安稳考虑,这才如此分封诸王。

    在电视剧汉武大帝里,刘彻就曾经感慨刘邦为什么不把那些藩王封在北边!

    其实自私一点想,站在汉武帝的那个位置上,谁都会心中不平!

    凭什么自己要和匈奴人竭尽全力的展开战争?

    而那些藩王在后面吃香的喝辣的?

    要是真把藩王封在边境……

    这样先和敌人打仗的是藩王,就算是打不过要死人,死的是藩王!

    皇帝笑都能笑醒!

    朱元璋这么做,就是要把权力捏在自家人的手中,避免出现权臣乱政的局面。

    而大明的藩王,与西汉和西晋有所不同。

    明朝的分封,更像是朱元璋仿照元朝诸王出镇制的翻版。

    藩王没有地盘,所谓的地盘就是王府。

    藩王也不能拥兵自重,所谓的拥兵权,就是自己王府的护军,最多只有三卫兵马。

    朝廷的军队,没有朝廷命令,藩王调不动一兵一卒。

    因为这些兵马虽然会受他们的节制,实际上上下官员都是由朝廷任命的!

    甚至就连他们的卫兵,也是由朝廷调派而来,在需要的时候也是需要上战场的!

    而且明朝的藩王在没有地盘,没有兵权的情况下,实际地位只相当于总兵。

    他们与总兵的区别,只在于他们是皇子的身份而已!

    所以朱元璋的构想,在那个时代已经非常完美了。

    一条是长城防线,一条是秦岭淮河防线,只要好好经营,足可保证万无一失!

    可事情,许多时候事与愿违……

    碰上了一个比猪还蠢的建文帝,你能有什么办法?

    硬是宠信黄子澄和方孝孺,把朝廷的那些忠臣,那些有识之士全都撇在一边,居然开始了削藩!

    而且还是从靠近都城的第二道屏障,以及湖广的几位藩王开始下刀……

    但凡朱允炆听进去齐泰和其他人的一点儿忠言,也不至于落下那么个结果!

    朱允熥是绝对不会迁都的。

    有那么多的藩王顶在前面,替自己攻打敌人,替自己排忧解难,

    自己在后方享受……

    呃……调度指挥不香吗?

    至于说会不会被藩王掌控军权,朱允熥虽然会往这方面思索,但这是绝不会实现的!

    藩王可以拥有自己的势力,但绝对不会那么多!

    朝廷有的是办法制衡!

    “王忠!”

    “奴婢在,请皇爷吩咐……”王忠躬身行礼道。

    “讲武堂和国子监,是不是该开课了?”

    “回禀皇爷,过了元宵节就开课。”

    “嗯。”

    朱允熥道:“讲武堂也该改一改名字了,你去让人制作一块牌匾,写上“大明讲武堂”几个字,到时候送过去。”

    王忠迟疑了一下说道:“皇爷,这牌匾上的字,最好是由皇爷亲自书写……”

    “嗯……”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也好……到时候你提醒我过去看看。”

    “是,奴婢遵命!”

    有国子监和讲武堂这两大利器在手,朱允熥不惧怕任何人!

    如果当地的官员与藩王结交,朱允熥立刻就能够在国子监选择一起对自己忠心的人,立即前往!

    如果武将与藩王交好,讲武堂里出来的人,就会立刻取代他们!

    人和权利,都捏在自己的手里,有什么可惧怕的?

第495章 藩国指控!

    “王忠,各国使臣是如何安排的?”

    “回禀陛下,今日各国使臣会前往武英殿赴宴。”谨身殿里,太监王忠禀报道。

    朱允熥微微颔首,道:“准备一下,我去见见他们。”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又把目光放回了地图。

    只不过这时他的目光盯着的不是北方,而是江南财赋重地。

    北平府实在是太偏远了,

    如果迁都北平的话,朝廷的对于天下的掌控,基本上只能够到达淮河一线……

    不单单是明朝这样,就是清朝也是如此。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历史上的事实!

    其实想一想明朝内阁当中,有多少首辅大臣是江南人士就明白了!

    在明朝时期,一共有六十七位首辅大臣,

    而这六十七位内阁首辅竟有十一位来自浙江,实在让人震惊,除了浙江,江西有十位,江苏也有九位,是涌现内阁首辅最多的三个省份。

    而这还没有计算江南的其他地区。

    既然高层以江南人数最多,那么下臣的官吏同样也是如此!

    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其中之一是华东,江浙一带自古富庶之地,兴学尚文,人才辈出,豪族林立!

    而且那里是粮税之仓,形成了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朝廷为稳国本,均权衡力,用人自然会偏斜!

    明朝的时候,江苏、安徽、南直隶,为代表的东林党曾经跟齐党(山东)、楚党(湖广省-湖北、湖南)、浙党进行了激烈的党争!

    而在这些党派当中,大多数的党派也是出自江南!

    做皇帝的,难道不知道用人要均衡吗?

    怎么会提拔任用那么多南边儿的大臣,担任内阁首府?

    其实这只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天高皇帝远,在任何朝代都是一个无法破解的难题!

    朝廷又想征收江南的赋税钱财,而明朝对于江南的掌控力度又比较薄弱,只能够采取利益交换的措施。

    在前几年一个非常有名的反贪的电视剧里面,就讲到在一个省里面有两大派系,

    而这两大派系之前都是此省前任的人……

    也就是说,这位曾经主宰了那个地方的赵某人,将整个地方上上下下都纳入到自己的手中了……

    明朝遭遇外敌,京城沦陷之后,跑到江南之后为什么没有足够的力量建立朝廷?

    就是因为明朝对于江南的掌控实在太薄弱了!

    那些世家大族,还有官吏豪绅,都对朝廷没有什么认同感,自然也不会鼎力支持。

    所以最后才导致明朝彻底覆灭!

    而之所以说清朝也是如此,

    其实想一想革命是从哪些地方开始,是从哪些地方蔓延的就明白了。

    同样也是由南向北,逐渐扩展开来!

    而接下来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开启,定都北方不如定都南方便利!

    北方的草原太过贫瘠了,即便是后世,也很难开发。

    可是南洋各国就不同了,那里有许多丰富的资源,而且他们都是大明的藩属国,对于大明比较亲近,想掌控他们并不太难……

    而且现在南洋还有澳洲,很多地方都还是无主之地……

    更不要说漂亮国和大家拿那块地方……

    呲溜,

    真让人流口水呀……

    还有就是随着枪炮技术的革新,只要大力发展火枪火炮,即便是草原上还有敌人虎视眈眈,

    那么他们在枪炮面前也会变得脆弱不堪!

    朱允熥不迁都北平,也也有这个考虑。

    只是这样的心思,并不能对别人诉说,这又等到合适的机会,才能一点一点的放出来!

    而且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某处……

    武英殿里,各国使臣已经汇聚一堂。

    他们穿着各自不同的服饰,站在大殿当中交头接耳,低声彼此谈论了起来。

    “大明皇帝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呼,各国使臣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恭恭敬敬的战成两队,排列的整整齐齐。

    躬身低首,面朝地板,不敢抬头。

    在赴宴之前,就有礼部的人教授他们宫中的礼仪,叮嘱他们要谨守大明规矩。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众位使臣跪倒在地上,叩头行礼道。

    此时朱允熥已经做到了椅子上,望着下面的使臣,和颜悦色的说道:“诸位爱卿平身,赐座!”

    “多谢陛下!”

    众人这才站起身来,此时太监已经把锦凳搬了过来,他们便各自落座。

    安南国使者肤色有些黝黑,身上精品瘦,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客气的说道:“皇帝陛下,微臣是安南国使臣,安南国国王知道大明储君即将继位的消息之后,立即派遣微臣前来大明,恭贺陛下登基!”

    朱允熥客气说道:“贵国国主有心了……”

    他这话一出,其他藩属国的使者也立即拍起了马屁!

    “陛下,微臣是大明藩属,小琉球国使者,奉鄙国国王之命,出使大明,恭贺大明皇帝!”

    “陛下,微臣是真腊国国使……”

    面对这样的奉承,朱允熥一脸微笑着颔首示意。

    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可这样的反应也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最后倭奴国使臣大内义弘,虽然坐在凳子上,可仍然把身子躬得极低,一脸讨好的说道:“陛下,微臣是倭奴国使臣,来到上邦,

    恭贺陛下登基帝位,本来这就是臣下应该做的事,竟然能够承蒙陛下接见,赐以宴席,实在不胜荣幸!”

    虽然大内义弘满脸笑容,可是这样工委的话,却没有引起各国使臣的响应。

    反而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气氛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甚至就连他们的喘息声,都显得那样引人注目。

    一个个使臣都把目光转向了大内义弘。

    在他们的目光当中,似乎没有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但是在眼底之下,却藏满了厌恶和痛恨!

    这是一种又恨又怕,又不想招惹的神情。

    大内义弘说完话,仍保持着谦恭的姿势,虽然低着头,可他也知道众人瞧瞧他的到底是什么眼神?

    倭寇骚扰侵袭的,可不仅仅只有大明而已!

    那些南海各国,或多或少都遭受到倭寇的掠夺。

    财产被抢夺,人口被屠杀

    他们对倭奴国的人,好脸相迎才怪!

    朱允熥看了一眼大内义弘,淡淡的说道:“你是倭奴国使臣,嗯,朕知道了……”

    大内义弘眼角猛的一颤!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明的皇帝不喜欢倭奴国?

    还是对我这个使臣有什么看法?

    不容他多想,朱允熥又转向其他人,道:“诸位爱卿,尔等不远万里来到大明,其心可嘉,大明与个个藩属国关系亲厚,今日尔等代表各个藩国而来,今日见见诸位,也好多多亲近。”

    “刚好朕也想听听尔等各国的风土人情,以及国内如何施政,安南国使臣,就从你们开始吧!”

    “是!微臣遵命!”

    安南国使臣顿时大喜!

    先从自己说起,这可是一份殊荣啊!

    “启禀陛下,安南国自汉唐以来一直是中原的属地,渊源极深……如今成为大明藩属,实在是安南的荣幸……”

    安南国使臣隐晦的从二者的关系说起,以此来拉近彼此的距离。

    只是他只字未提五代后晋时,交趾唐林州人吴权自立为王,从这个时候开始,安南独立成为一国的事实。

    接下来他大致讲了讲安南国的风土人情,如何仿效大明的社会制度,以及国君对于大明的仰慕。

    “其名陛下,微臣是琉球中山国使臣,他们二位是南山和北山二国使臣……”

    “微臣参见陛下!”两位使臣躬身行礼道。

    “二位不必多礼。”

    中山国使臣继续说道:“启禀陛下,我们是琉球诸岛山南、中山、山北三个藩国的使臣……琉球诸岛绵延两千余里……”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琉球王国是曾存在于琉球群岛的封建政权名,最初是指在琉球群岛建立的山南、中山、山北三个国家,又称三山政权。

    直到一四二九年,三国统一为琉球王国。

    琉球王国位于华夏台台岛和倭奴国九州之间,蜿蜒一千公里,地理位置极为特殊!

    中山国使臣说着说着,哭不由得哭泣了起来:“陛下,琉球虽然有诸多岛屿,物产不丰,也有太多的毒蛇猛兽,可是仰仗着大明的天威,国家臣民尚且能够存留……

    可是这几年倭寇肆虐,他们乘坐舟船而来,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我们的珍宝被他们夺去,种植了粮食也被他们践踏焚烧,

    就连百姓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房屋,也被他们焚烧殆,尽致使百姓死伤无数,国王虽然有心仿效大明,编练兵马,以抵御倭寇的侵害。

    可是琉球三国有太多的岛屿,没有办法建造大的城池,而且下国到国力民力也不够,

    在一些岛屿上根本没有办法组织兵丁进行防守,所以面对这些倭寇的步步紧逼,我们琉球三国只能忍痛看着百姓失丧,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我们国王每每念到此处,都不由得伤心落泪,痛恨倭寇的行径!

    微臣代表琉球三国,恳请陛下做主!还琉球三国以公道!”

    说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咚咚咚”不住的叩起来响头。

    “请陛下做主!主持公道!”

    南山和北山二国的使臣,也一同跪地叩首。

    面对倭寇的侵害掠夺,琉球三国根本无力抵抗!

    他们的岛屿太分散了,根本没有办法组织士卒进行反抗,甚至连防守都做不到!

    再加上国力物力财力都非常薄弱,又怎么能守护自己的百姓呢?

    朱允熥了解过实际的情形,琉球国的很多岛屿都被倭寇所占领。

    那些倭寇当然也明白琉球三国没有能力反击他们,所以就放心大胆的占着不走,成为他们狡兔三窟藏身地。

    苏禄国使臣也请命道:“倭寇不仅骚扰琉球三国,就连我们也受到他们的掠夺,请大明皇帝为我等做主!”

    不但是琉球三国,也不仅仅是苏禄,就算是大明又如何?

    还不是常常受到倭寇骚扰!

    朱允熥把目光转向了大内义弘,在朱允熥的逼视之下,在众位使臣仇恨的目光之下,大内义弘一时间坐立难安!

    南洋各国或多或少都受到倭寇的抢夺,他们怎么不痛恨!

    大内义弘觉得嗓子堵得慌,赶紧伏低了身子,行礼说道:“恳请大明皇帝明鉴,他们口中所说的倭寇,并非是我们倭奴国的人,而是浪迹在海上,靠着海岛生存的贼寇,他们触犯律法,畏惧死亡也逃到了海上……

    呃……或许这里面也有我们倭奴国的人,之前倭奴国南北以及各大名之间进行过战争,那些在本国失去权势的人就逃到了海上,不过这些人终究只是少数,

    所以侵害他们的,也不仅仅是倭奴国而已,况且我国国王以及足利义满将军,对于贼寇非常痛恨!如果各国能够清剿这些海上贼寇,我们一定支持……”

    “放屁!”

    占城国使臣指着大内义弘的鼻子骂道:“你们倭奴国纵容倭寇为患,却把责任推到了别人的身上,这是何道理?

    他们分明就是从你们倭奴国出来的人,掠夺的金银财宝,也都运送回了你们问如果,你们敢做不敢认吗?”

    “就在去年,我们占城六座城池被倭寇攻破,百姓死伤无数,粮草财物更是损失惨重!现在你们一句话就想撇的干干净净!当真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

    苏禄使臣也说道:“去年我们苏禄,有倭寇中继的十八处,被攻破的城寨有十三处,你们倭奴国的贼人,不断抢劫财物,焚烧粮食,

    还杀害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你却在这里巧舌如簧,不肯承认!今天当着宗主国陛下的面,还不认罪!”

    此时大内义弘此时觉得心里翻江倒海、十分苦涩!

    好好亲善会宴席,怎么搞成了对倭奴国的控诉大会!

    果然是宴无好宴!

    虽然心里知道他们所说的是事实,可大内义弘却不能承认,否则就彻底撕开脸皮了!

    只好跪地磕头说道:“倭奴国是有一定的责任,愿意和诸国携手,共击倭寇!请陛下明鉴!”

第496章 机会来了!

    在太监居住的一处院子里,马和进入屋子,对李福行礼道:“见过李公公,不知公公唤我前来,有何差遣?”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李福站起身来,面含笑容,一言不发,

    可眼睛却在马和的身上来回打量,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当真瞧了个仔仔细细。

    只是这样的目光,却让马和顿时觉得遍体生寒,特别别扭。

    如果不是想到李福平常的为人,想到他没有特别的喜好……

    马和此时估计都要夺门而出了!

    “呃,李公公,不知有何指教?在下若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恳请公公指正。”

    李福收回了目光,笑骂说道:“你把咱家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嫌腌臜!”

    马和当然不肯承认,一本正经道:“公公误会,在下并没有多想……”

    李福挥挥手也不在意,而是一脸羡慕的说道:“马和,你的机会来了!”

    马和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的问道:“公公,这话是何意?”

    “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李福也不解释,便照顾小太监把一身军中衣甲,连同架子一起抬了上来。

    “给他穿上!”

    马和见小太监要替自己更换衣甲,赶紧说道:“公公,这是何意呀?奴婢就是个刑余之人,怎么能够身穿甲胄,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那还得了!”

    李福却道:“稍安勿躁,先换上再说!”

    马和心中忐忑,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可是想到李福应该不会谋害自己,

    再者说了,自己和李福同为陛下的心腹,自己被陷害,陛下岂会不过问?

    而且这样的谋害策略也太低级,根本不可能陷害成功,就算太监再争权夺利,也不可能穿将军的甲胄呀。

    马和不明白李福为什么要这样做,便只好任由太监给自己换上衣甲。

    等马和穿戴妥当,李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道:“还缺点什么……对了!”

    说着从供奉的桌案剑架上,双手捧起那把剑,道:“来,把这把剑配上!”

    太监三下五除二就把剑扣在马和的腰间,成为他腰中的配剑。

    挥挥手让小太监退下,李福这才说道:“这身衣服穿上,才显得精神!”

    此时马和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满脸无奈的笑道:“公公,现在能说了吧?您这是何意?”

    “这是陛下让我挑出来,交代给你穿上的,至于原因……那就不是我所能揣测的了……陛下正在武英殿会见各国使臣,马和,你去侍奉吧!”

    马和深吸了一口气,这是陛下的意思!

    他不知道陛下究竟要做什么,但很清楚陛下必有深意!

    不可能平白无故让自己穿上甲胄!

    可正如李福所说的,自己的机会,或许真的来了!

    抱拳行礼,躬身一缉,“多谢公公!”

    李福往侧边走了两步,避开他的礼,笑道:“严重了,谢我干什么,以后忠勇任事,好好报答陛下天恩吧!”

    马和告别了李福,离开太监居所,朝着武英殿而去。

    甲胄在身,马和的腰也挺直了不少。

    眼神不再落寞,反而迸发出几许神采,整个人的气势也提升许多。

    当他来到武英殿殿门外的时候,值守的太监见他这样穿着,不由得大吃一惊!

    “烦请公公通报,奴婢奉命前来武英殿侍奉。”

    马和依然保持着谦逊,伸手去解配剑,要交到殿外的存放处。

    值守太监赶紧说道:“不必了,王公公有过交代,让你来了就直接入内,不必通报,配剑也可携带入殿!”

    值守太监知道马和在陛下心目当中的地位,自己是拍马不及,况且上面又有腰带,自然客气。

    “多谢!”

    马和从旁边的侧门进入大殿,见到陛下正在和各国使臣交谈,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是该过去行礼呢,还是应该站在一旁?

    此时朱允熥也发现了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果然不错!

    一身合适衣裳穿在身上,整个人的气势立刻就会发生变化!

    (当然了,土鳖除外!)

    朱允熥抬起手指,示意他站到自己身旁的瞿陶和张辅那里,马和便悄悄的移动脚步走了过去,没有产生任何惊动。

    站在另一旁的王忠,羡慕得直流口水!

    这身甲胄穿在身上,谁还知道他是太监?

    妥妥的沙场战将!

    唉,算了,羡慕不来啊……

    自己也没那能耐,好好把皇爷伺候好为要……

    张辅悄悄碰了碰马和,压低了声音道,“这身衣裳也敢穿,不怕掉脑袋呀!还别说,挺精神的……掉脑袋也值得了!”

    瞿陶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马和,微微颔首示意,马和也也同样回应。

    张辅又说道,“呦,还是纸铠甲,这可金贵啊,哪儿偷来的?要不咱俩换换?”

    他们所占的这个位置,距离陛下好几步,距离那些外国使臣就更远了,他们根本就听不到。

    可是礼仪就是礼仪,不能乱了规矩!

    因此瞿陶眉头微皱,低声喝道:“不可殿前失仪!”

    张辅这才悻悻的住口,不敢在说什么。

    他也知道马和的纸浆铠甲肯定不是偷的,哪个太监敢偷了衣甲,还能穿到守备森严的陛下这里?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大内义弘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便借口身体不适退了下去。

    再呆下去,还不一定有什么控诉呢!

    对于他的自知之明,各国使臣失去了指控的目标,情绪也逐渐安稳下来。

    既然说到了海上的贼寇,而大明作为宗主国,却不能很好的保护藩属国的利益和领土,确实影响大明作为“带头大哥”的威严。

    除了倭寇之外,还有一些大的海盗团伙,对大明和南洋诸国的侵害也不容小视。

    知道即便大明不说,他们也会提出来的,

    于是朱允熥便大大方方的主动说道:“各位,对于倭寇的行径,从今往后大明一定会知会倭奴国,让他们约束自己的百姓,不可再纵容贼人作乱!

    不过,海上的不折扣不仅仅有倭寇,也有海盗,

    据我所知,盘踞在渤林邦国自立为王的陈祖义,也是一大祸患,这些年来尔等受到陈祖义,掠夺的次数也不少,想必对他也深恶痛绝。

    马和,你来说说陈祖义此人!”

    马和此时穿着一身铠甲,腰中挎着配刀,脚蹬马靴,再加上他身材高大,一脸正气。

    在众人的目光当中,妥妥的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英武逼人!

    就像某点的读者一样!

    在朱允熥的提点之下,马和前几年就已经开始研究大明藩属国的风土人情,包括他们的地形地貌,物产特色,

    以及各国之中不同的势力团体,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各国之间的亲疏关系,以及有哪些渊源。

    这些这些事情对于马和来说,是手到拈来,根本不会为难!

    “是!”

    马和行礼之后,转身面对诸国使臣,没有丝毫的胆怯,开口说道:“诸位,陈祖义此人原本就是罪犯,他逃到了三佛齐(今属印度尼西亚)的渤林邦国,

    在国王麻那者巫里手下当上了大将,国王死后,他召集了一批海盗,自立为王,成为了渤林邦国的国王。

    在他的手下有喽啰士卒过万,战船近百艘,动辄成群结队的出动,他劫掠超过万艘以上的过往船只,攻陷过五十多座沿海城镇……

    只要是陈祖义和他的手下所到之处,所有的经营财物,但凡是之前的东西都被他们抢光,百姓全部被屠杀殆尽,所有的村庄建筑都被他焚烧成灰……”

    陈祖义祖籍广东潮州,洪武年间,全家逃到南洋入海为盗。

    成员最鼎盛时期超过万人,活动在倭奴国、南海、印度洋等地。

    南洋一些国家甚至向其纳贡,朱元璋曾悬赏五十万两白银捉拿他,到了永乐年间,赏金更是高达七百五十万两!

    当时明朝政府每年的财政收入也才一千一百万两,这也使得陈祖义成为有史以来悬赏金最高的通缉犯。

    曾经有很一些历史学家认为,朱元璋之所以对海外各国采取闭关政策,撤销了市舶司,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海盗的猖獗,和倭寇作乱!

    在历史上,陈祖义也到明朝永乐皇帝那里进贡,但却是空船出发,一路抢,抢到什么送什么,回国的时候也不落空。

    最让朱棣气愤的,他不但抢西洋诸小国的船,连明朝的使船他居然也敢抢!

    而且,实行的是三光政策,抢光杀光烧光,所到之处不留活口,不留村镇!因此朱棣才设出高额悬赏。

    明永乐五年,他诈降郑和,郑和识破他阴谋,施巧计发动突然袭击,当场杀死海贼五千多人,并将陈祖义活捉。

    永乐五年九月郑和回到大明,并把陈祖义押回朝廷,朱棣下令当着各国使者的面杀掉了陈祖义,并斩首示众,警示他人。

    马和话音刚落,苏门答腊使臣就跪倒在地上,痛苦地请命说道:“大明皇帝陛下万岁!陛下,陈祖义去年率领战船八百余,掠夺我国财物,王子率领兵马与他们作战,

    被他们俘虏之后,活生生剃去骨肉,就连头颅也被他们当成酒器,苏门答腊上下,到现在有仇不得报,请大明皇帝做主!”

    暹罗国使臣也说道,“陛下,陈祖义每年都要率领兵马攻打抢夺暹罗国五六次,每次都有大量的人口被他屠杀殆尽,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请陛下做主,铲除这个强盗!”

    爪洼国使臣也道:“陛下,陈祖义率领海盗频繁掠夺我国,我国本来就地方狭小,百姓不多,他态度强硬,屡次前来掠夺,

    并且威胁我国国王给陈祖义纳贡,每年都会勒索大量的财物,如若不然,就会遭到他们的疯狂报复,

    很多百姓都因此而死,下国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向他们妥协……请陛下恕罪!也请陛下为下国主持公道!”

    湓亨国(今马来半岛)、白花国(今苏门答腊岛西北部)、三弗齐国(今苏门答腊岛巨港)、渤泥国(文莱)等国使臣也纷纷诉苦。

    陈祖义横行西洋,南洋的那些国家的都受到他的毒害,否则大明也不会悬赏那么多钱!

    朱允熥道:“诸位爱卿稍安勿躁!”

    手指了指桌案上,各国使臣送来的国书,对他们说道:“你们所送来的国书证都已经看了!

    对于陈祖义和其他的强盗在西洋各国的行径,已经有所了解,请诸位放心,对于此事大明绝不会置之不理,一定铲除陈祖义,还各国以公道!”

    “陛下圣明!”

    “陛下万岁!”

    朱允熥的话迅速得到了各国使臣的感激和响应!

    不生在那个时代,不生活在当地,很难想象一个窃国为王的强盗,竟然能够在西洋有那么大的危害!

    掀起那么大的波澜!

    朱允熥今天之所以主动提到陈祖义,就是因为各国使臣在他们的国书里面,都在控诉陈祖义的强盗行径!

    而他们控诉的原因,一来是因为大明是各个番邦的宗主国,有责任来维护小弟们的安全。

    否则人家向你称臣,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指望大哥能关照小弟?

    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陈祖义本来就是大明的人!

    陈祖义祖籍广东,后来逃离大明,成为海上祸患!

    各国不找你大明,还能找谁?

    今日虽然设宴招待使臣,但朱允熥并没有陪着他们。

    而是安排鸿胪寺少卿和礼部尚书任亨泰来招待。

    由于朱允熥已经给他们吃了定心丸,所以各国使臣都心满意足,喜气洋洋,吃喝的甚是畅快。

    “皇爷请用茶。”

    回到谨身殿,王忠端来一杯茶,朱允熥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

    “奴婢马和,拜见陛下!”

    马和穿着盔甲,行礼说道。

    “嗯。”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这身盔甲穿在你的身上,倒是极为合身,倒是有几分将军的模样,想必那些番邦使臣,都以为你是哪个兵马大将。”

    马和有些不好意思,窘迫的说道:“陛下,奴婢这就脱下来……”

    朱允熥却抬起手制止住,马和也觉得现在去甲不合适,也就停了下来。

第497章 窘迫的人

    马和看了看朱允熥,禀报说道:“陛下,奴婢在龙江船厂负责督造的宝船,如今已经造好了的第一艘五千料宝船……”

    “哦,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马和谦逊地说道:“这全赖陛下的恩典,和朝廷的鼎力支持……”

    见朱允熥有兴趣,马和继续说道:“陛下,新造好的宝船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

    船有四层,船上九桅可挂十二张帆,锚重有三千斤,能容下五千料,宝船开动要用二三百人方可启航……”

    “现在宝船正在龙江船厂涂抹油漆,装配风帆,打理细处,之后就会装配火炮,因此再有两个月就可以出海试航了!”

    朱允熥欣慰的点了点头,对于马和的努力他是非常认同的。

    第一艘宝船制作非常不易,因为之前没有成例,要从头摸索。

    而一旦这一艘宝船成功,那么下面在制作宝船的时候,就相当容易了!

    只要按照第一艘的模型图纸,按部就班的制作就可以。

    马和见陛下喜悦,又继续说道:“陛下,龙江船厂除了宝船之外,粮船、水船、马船、坐船与战船等几种战舰,按照船的大小将之分为:宝船也就是五千料、两千料船、一千五百料船还有八橹船等几种……

    马船是大型快速水战与运输兼用船,既可以运送货物,又可以进行水战;粮船主要用于运输船队所需要的粮食以及后勤供应物品,保障将士们在海上的饮食;

    坐船又叫“战坐船”,也是大型战船;战船是担任护航的专用船舶,这种船有很几种不同的型号,

    既有大船的强横,也有小船的灵活,方便在海上作战;水船专门用来储存、运输淡水……”

    朱允熥笑道:“好啊,看来你在龙江船厂做的不错,今日莫非是来向朕请功吗?”

    “奴婢不敢。”

    朱允熥看着马和笑了笑,忽然说道:“马和听旨!”

    马和心头一惊,赶紧跪倒在地上,“奴婢马和恭听陛下旨意。”

    “马和公忠体国,制造海船立有功勋,今除去马和以及其家贱籍身份,擢升为市舶司吏目!”

    马和心头一震,眼泪顿时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奴婢多谢陛下隆恩!”

    朱允熥道:“起来吧,市舶司的吏目,虽然只是从九品,但也是大明的官员,况且你也不再是奴籍,以后你就是大明的官吏,就不要自称奴婢了!”

    “是,奴……微臣遵命……”

    此时的马和已经泪流满面,在地上又磕了几下,这才站起身来。

    明代沿袭前朝之制,市舶司管理海外诸国朝贡和贸易事务,置提举一人,从五品,副提举二人,从六品,属下吏目一人,从九品。

    提举,或特派,或由按察使和盐课提举司提举兼任。

    市舶提举司,简称市舶司,明初时为掌管海外各国贡使互市的机构。

    《明史》上记载:“浙江通日本,福建通琉球,广州通占城、暹罗、西洋诸国。”

    琉球、占城等国可随时入贡,唯日本,明太祖以其叛服无常,独限其期为十年,人数二百,船两艘。

    不过是从洪武七年九月,朱元璋恐沿海居民及戍守将卒私通海外诸国,并罢市舶司。

    所以现在的市舶司根本没有开设!

    马和的官职,恐怕在市舶司是个光杆司令。

    张辅在一旁提醒道:“陛下,您是要重开市舶司吗?”

    朱允熥笑道:“你倒是不笨,居然猜对了!”

    张辅:“……”

    “市舶司多年未开,大明各个藩属国的联系也变得冷淡许多,这次若不是朕继位,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国家钱来朝贡,以后不能再这样……”

    在历史上,大明虽然把十五个国家列为不征之国,这些国家也成为大明的藩属。

    可实际说来,大明与这些国家的联系并不紧密。

    就拿陈祖义这件事来说,大明根本没有做好“带头大哥”的职责,那些藩属国虽然嘴上因为害怕,不敢直说,

    可实际上,他们的心里肯定有意见!

    推己及人,就不难猜想了!

    换做自己臣服于别人,而别人只顾自己的利益,对自己的死活不管不问,自己心里能服气?

    这对大明的威严不利啊。

    当然了,朱允熥说要收拾陈祖义,也不单单是为了他们,吃力不讨好的事,咱们的主角怎么能做呢!

    关键是陈祖义太可恶了!

    东南沿海也被他抢过!

    而且下一步朱允熥要进行海上贸易,要通过武力和经济的手段,把大明的势力扩展出去,

    自然先要收拾拦路虎!

    以确立大明的威严,和不可侵犯的形象!

    朱允熥吩咐道:“各个藩属国要进行朝贡贸易,他们的船只现在还停在海上,不设立市舶司怎么与他们交接?

    传我命令,从新在太仓黄渡设立市舶司,市舶司暂时不隶属任何一部,只在年终接受户部核查。”

    市舶司从管理系统上说,原本是属于各省布政使司,收获的钱财也是他们的政绩之一。

    现在因为多年未开,所以朱允熥直接把市舶司独立了出来,以避免任何人掣肘!

    既不属于布政使司,也不属于朝廷六部当中的任何一部,那就只有一个意思……

    指挥皇帝管理,只向皇帝负责!

    朱允熥的话,马和当然听得懂!

    “马和,你的官职虽然只是市舶司的吏目,可现在市舶司只有你一个人,你就暂代提举官吧!另外,这套铠甲配剑,就赏赐给你了!”

    “多谢陛下赏赐!微臣遵命,微臣叩谢陛下器重!”

    官职虽小,职权却不小!

    而且头上没有别人指手画脚,市舶司全听自己一人的,可以放心大胆的为陛下尽忠!

    关键还有陛下上次的铠甲和佩剑!

    这些东西虽然这些在达官显贵的眼中算不得什么,可是这表明了陛下支持的态度!

    有了陛下的赏赐,别人就会知道自己不仅仅是朝廷委派的一个小官而已!

    可想而知朱允熥对他的看重!

    陛下竟然如此厚爱……

    这让马和怎么不心生感戴!

    朱允熥问道:“今日在武英殿的那番话说的很好,对于陈祖义此人了解的也很是透彻,那你觉得,陈祖义能否招降?”

    马和想了想道:“陛下,陈祖义此人心狠手辣,在西洋各国屡次行强盗之事,兵强马壮,

    现在更是窃取一国成为国王,如此狼子野心,恐怕不会甘心受制于人,而且……”

    “而且什么,只管说来不必忌讳。”

    “是,微臣遵命!”

    马和之前不知道陛下对于海盗的态度,态,虽说在各国使臣面前,说要惩治海盗,为各国主持公道。

    可是对付海盗,是剿灭?还是安抚?

    亦或是招降?

    既然陛下让自己直说,马和就继续说道:“陈祖义纵容底下的兵马烧杀掳掠,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此人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良知,泯灭人性,

    而且陈祖义被西洋各国所痛恨,许多藩属国对他都怀有敌意,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只不过各国没有力量将之打败而已,所以微臣觉得,即便是陈祖义想要归附于大明,大明也绝不能接受!”

    朱允熥点点头,“既然陈祖义已经自觉于各国,那么大明对于此人就要行剿灭之策!”

    “陛下圣明!”

    “你在管理市舶司的时候,要注意此人,大明绝不容许他多加猖狂!”

    “是!微臣遵命!”

    此时马和的心中大受震撼!

    陛下这话……

    似乎不仅仅让自己管理市舶司的朝贡贸易之事啊……

    要对付陈祖义,就需要率领水军下西洋,与之在海上进行决战!

    目前陈祖义兵马过外,大明要解决这个麻烦,必然也会至少出动万名士卒!

    难道陛下想让自己……参战?

    元宵节过了之后,诸位亲王陆续离开京城返回自己的封地。

    没有来得及多想,耳中就听到朱允熥问道:“王忠,你弟弟来了没有?”

    “回禀皇爷,他在宫门外面等着,没有皇爷的口谕不能入宫。”

    朱允熥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你直接把他带过来不就行了,大冷的天,还让自己的弟弟在宫门外受冻,真不知道你这个兄长是怎么做的。”

    王忠悻悻的道:“宫里是天子居所,是朝廷威仪所在,奴婢的弟弟承蒙陛下厚爱,已经是邀天之幸,惶恐不已,

    而今未立尺寸之功,不能报答陛下天恩,俯仰之间满怀愧疚,而奴婢身为兄长,岂敢放肆乱了规矩!”

    “哈哈哈,王忠,从哪儿学来这么几句文绉绉的话,这可不像你平常的样子!”

    王忠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皇爷圣明!自从皇爷让那小子回来,奴婢就绞尽了脑汁……

    想了好几天才想出这么几句,这几天一直都在练……没想到一下子就被皇爷看穿了……”

    朱允熥也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开心,便说道:“好了,以后别弄这些没用的,你不嫌拗口,我听着都觉得别扭!”

    “既然你这个做兄长的很狠心自己的弟弟冻了半天,就罚你亲自去接他吧。”

    “是,奴婢遵命!多谢陛下!”

    王忠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来欣喜的笑容。

    因为二人虽然是兄弟,可一个在宫里面当差,一个在海上漂泊,根本难以相见!

    而且就算王义进宫,王忠也要恪守着宫中的规矩,不能随意谈话。

    即便心中有无限的疼爱和关心,也不能诉说,陛下虽说是“处罚”,可又何尝不是创造机会让兄弟二人私下见面呢!

    “小人王义,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嘴唇冻得有些发紫的王义,身体也有些僵硬,按照规矩跪地行礼。

    只是他的动作略微有些发紧,不甚协调。

    “平身吧,不必多礼……”

    “是,小人……小人遵命……”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了一个火炉,里面烧着旺盛的银屑炭,他正在伸手烤火。

    见王义身上穿着一件薄袄,穿在身上倒是极为合身,只是这样的不好却挡不住冬日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便说道:“来人!给他准备一只火盆!”

    王义急忙行礼:“多谢陛下,小人……小人……”

    他想要说推辞的话,觉得这样在陛下面前烤火不自在,也不合规矩,

    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因为自己的兄长有过交代,到了宫里,别人怎么吩咐自己就老老实实怎么做,

    他怎么有胆子拒绝皇帝?

    “王忠,瞧瞧你这个做兄长的,把弟弟都冻成什么模样了!下次朕再有召的时候,让他直接入宫就是了!你倒是谨慎!”

    王忠陪笑道:“是,奴婢知道错了,请皇爷恕罪!”

    朱允熥又转向王义,问道:“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莫非连一件保暖的衣裳都没有吗?这要是传出去,别人非说朕苛待你不可!”

    王义咧了咧嘴,窘迫的说道:“回禀陛下,小人接到陛下的召唤,立即快马赶回京城,这次因为回来的急,就没有多带,

    谁料想在快到京城的时候,突然一个马失前蹄把小人摔到水沟里去了,衣物也全都湿透了,

    因为小人常年不在家,冬天御寒衣物都随身携带,所以家里也没有可以更换的,不得已只好去当铺买了一件估衣……”

    朱允熥忍不住笑道:“那你也买一件厚实的衣裳啊,这样才可以御寒。”

    王义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感觉在陛下面前丢了丑,实在有失体统……

    “回禀陛下,当铺别的衣裳小人穿着不合身,只有这件还行,再加上时间紧迫,来不及去别处寻,小人……小人只好,小人失仪,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明白,想必是王义没有碰到合身的估衣,而他又要进宫面见自己,

    穿着不成体统,松松垮垮,或者太过改小紧身,那可是要治罪的!

    轻则打板子,严重的都会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华夏自古就是礼仪之邦,出席什么样的场合,要穿什么样的衣裳那是非常有讲究的!

    今天入宫面圣,王义怎敢马虎!

    所以哪怕穿的单薄一点儿,受一点冻,也只得如此。

第498章 倭寇的踪迹

    朱允熥突然吩咐道:“来人,命商贸司郎中铁铉觐见!”

    不一会儿,正在文渊阁当值的铁铉就来到谨身殿,行礼道:“微臣铁铉,拜见陛下!”

    朱允熥让他平身以后,说道:“铁铉,方才王义去当铺买估衣,没有买到合身的,大明现在鲜少有卖新制成衣的,大多都是估衣,你觉得商贸司在大明开设新制成衣店,能否获利!”

    之所以朝见铁铉,也是朱允熥突然想到,古代几乎没有卖成衣的。

    虽然也有成衣铺子,但是里面卖的却是定制的衣裳,并没有现成的成衣。

    客人到了铺子之后,要先量尺寸,挑选布料,然后裁缝制作完成之后客人来取,或者送到府上。

    真正卖成衣的其实就是估衣店,或者是当铺,卖的是富裕的人家穿剩下的、或嫌过时,再或者是已经破旧的衣服,都送到专门收售旧衣物的店铺,

    当然了,也有当时手头紧,不得已当卖出的。

    别人来买布衣,有时候就要碰运气,有没有运气碰到与自己合身的,那就不好说了!

    千万不要小看衣裳在古代的利益!

    在明朝时期,布匹所带来的收益,仅次于食盐。

    衣食住行这四个字,在任何朝代都是通行的!

    不过排在首位的,乃是“衣、食”。

    人只有解决了这两种需要,才会考虑住和行的问题。

    铁铉再商贸司经商好几年了,早就从小白变成了老奸巨猾,商人的嗅觉早就培养出来了。

    “回禀陛下,现在大明所缴纳上来的布匹丝绸,每年就有几百万匹,衣物对于百姓来说至关重要,

    如果要开新制成衣商号,可以打上统一的商号标志,即便普通百姓不会购买,那些家有余财的,必然趋之若鹜,所以微臣以为可行!”

    “那好,既然如此你就试试看,今天让你过来,另有要事!”

    朱允熥也无法估算这个生意有多大,当然也不可能亲力亲为,就交给铁铉去做了。

    “王义,说说你在与倭奴国贸易的时候所了解到的情况吧!”

    之所以让铁铉参与,是因为王义与倭奴国私下进行的贸易,所有的货物都是由铁铉操办准备的。

    二人在这件事上合作过多次,彼此并不生疏。

    “是!小人遵命!”

    王义躬着身子,说道:“承蒙天恩,小人带领上商船在东海之上的小岛落脚,铁大人每次都把货物准备好,小人只是运送到倭奴国而已……”

    先是谦虚了几句,又接着说道:“在外人和倭寇看来,小人就是一个海上强盗,只不过是在大明有些门路,这才能收到大量的货物,

    十余日前,有人突然找到小人,愿意出高一点价格,让小人有利可图,将货物卖给他们……”

    王义因为是和倭奴国的南朝交易,所以每次运送的货物数量都非常大。

    而海上的倭寇和盗贼许多都彼此联络,彼此相熟。

    毕竟是同行嘛,对于行业的信息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而且因为要面临明朝官府的打击,所以有时候他们也互通消息,以免落了圈套。

    小倭寇、小盗贼,在抢了东西之后也得有地方销赃呀,所以通常他们就会把赃物卖给大海盗!

    在他们中间既有竞争,也有合作。

    如此才能保证“产业链”正常运行!

    时间往回拨十日。

    这天,王义正在宁波“销赃”,却被人给盯上了!

    毕竟明面上王义是个海贼,他从倭奴国获得的除了金银之外,为了掩人耳目,还有一些精美的倭刀和扇子。

    这些东西在大明是紧俏货,利益非常不错。

    黄昏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王义回到住在客栈里面,正准备用饭之后就躺到床上歇息,就有人过来敲门。

    因为王义怕引起官府的注意,所以让底下的人分开,住在不同的客栈。

    自己带着几个兄弟要了客栈里面一处小院儿,并没有包下整间客栈。

    听到敲门声,底下的人瞬间紧张了起来,立刻拿出匕首短刀警戒了起来。

    “大哥,有人敲门,不知道来者何人!”

    王义听到敲门声很有节奏,力道不轻不重,不像是官府拿人,也不像是黑吃黑,就让下面的人把刀收起来。

    小院门外的来人,隔着院门说他是居住在客栈的客商,看到王义也是个商人,就想打听一点儿“市场行情”。

    在古代消息不便利的时候,这种情况非常正常!

    很多消息都是口耳相传,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竞争对手,谁也不会藏着掖着,毕竟自己也要靠别人的消息获利。

    所以王义就让人把门打开,见来人二三十岁,面色平和,身上穿着绸缎做的衣裳,手里面轻轻摇着折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

    身后跟着一个壮汉,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请入房中之后,那位公子打扮的自报门户说道:“在下浙江平阳人,姓高名原,家中排行老六,今日冒昧前来打扰,想向尊驾打听一点儿行情,恕罪恕罪……”

    王义笑呵呵的说道:“哪里哪里,高公子一表人才,一看就知道是高门大户,能够屈尊来到在下这里,是在下的荣幸……

    在下姓王,单名一个杰字,呵呵呵,家里老父母希望在下出人头地,却不想成了一个小商贾,惭愧惭愧……”

    二人客气了几句,王忠试探的问道:“不知道高公子家里是做什么产业的?实不相瞒,在下也就做了一点小生意,来往的地方也不多,不知道公子想打听哪方面的行情?”

    高原将自己的折扇合了起来,“王兄客气了,小弟家里做了一点绸缎生意,想问问王兄京城绸缎布匹的行情如何?要不然那么远的距离运过去,却无利可图,那岂不是要亏大发了……”

    “哎呀……”

    王义懊恼的说道:“不巧,在下做的是粮食生意,对丝绸锦缎这种高价货物,实在没有能力染指,所以不知道行情,惭愧惭愧……”

    高原但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而是有些惊喜道:“王兄是做粮食生意的?这可太好了!

    实不相瞒,小弟家中对于粮食生意也有涉猎,家父想要让我打理这一块,今日遇到王兄真是遇对人了!”

    “高公子真是家大业大啊,各种生意都有涉及,真是让人佩服,公司能够得到令尊的器重,能耐自然不必多说……”

    “哪里哪里,王兄谬赞了,做的生意虽多却没有一样出类拔萃的,说出来实在令人汗颜啊……”

    王义不动声色的称赞了几句,就把京城的各种粮食价格说了一遍。

    高原摇了摇头一副可惜的模样,“没想到京城的粮食价格也不高,要是从广东布政使司运送过去,这一路人吃马嚼,消耗极大……

    王兄在做粮食生意,想必其中有些门道吧?不知道能否指教一二?”

    “不敢,在下也就是在京城附近收购粮食,到近处贩卖,路程近一点儿,不过也只是赚个糊口的钱罢了……”

    “王兄谦虚了……”

    见王义始终不显山不露水,高原便问道:“王兄,小弟想把粮食贩运到倭奴国,不知倭奴国的行情如何?能否获利?”

    王义的眼神瞬间变得非常凌厉,如同一把刀一样在高原的脸上刮过。

    而高原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将茶杯凑到嘴边,轻轻的喝了一口,

    又把茶叶的香气通过鼻孔出来,接着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称赞茶叶的滋味。

    “高公子,朝廷可有禁令,民间商贾不容许贩卖货物与外国,这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报到官府,高公子就麻烦了!”

    “哈哈哈,在下也就是说说而已,想必王兄不是那种喜欢告官的人吧?”

    高原道:“对于王兄所做的贸易,许多人都非常眼红,也唯有王兄这样有根有底,背景深厚的人才有这样的机会,其他人恐怕是羡慕不来啊……”

    王义此时已经明白他知道了自己的根底,便也不在掩饰,

    退去了小商人的市侩,整个人的气势露了出来,眼神坚定。

    “大家为了钱财各凭手段,别人羡慕在下,在下又何尝不羡慕其他人?高工资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王兄说的对……”

    高原试探着问道:“王兄,小弟今日前来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受人之托罢了,有人也想做些生意,只可惜没有货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听说了王兄的事,就想请王兄帮忙,不知王兄以为如何?

    当然了,别人可以处高价收购,只要货物充足,一切都好商量!”

    由于大明现在采取禁海政策,沿海地区又有大量的卫所,这些卫所不单单防备倭寇,也有肃清地方,剿灭贼寇的责任。

    在做海外贸易的时候,往往要使用大船,这样才能行驶在海上不惧风浪。

    否则如果是那些小船,先不说承载的货物有多少,如果遇上天气不好,一个大浪打过来船就翻了,

    得不偿失啊!

    所以唯有那些大海贼,才有足够的实力进行海外贸易!

    既然要做贸易,那肯定要有货物来源。

    由于大明在这方面查的比较严格,货物的来源就成了一个问题!

    那些海盗的固然可以勾结内陆的商人准备货物,也可以收买地方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里面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没有足够高的利益,那些商人怎么敢冒着杀身灭族的危险,将货物卖给他呢?

    而收买的地方官一旦调往他地,或者在朝廷反腐高压之下丢了性命,那这条财路就断了!

    要重新收买地方官,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货源!

    没有货源就没有贸易!

    就只能看着大把的钱财,却赚不到手里!

    而这位高公子自从知道王义每次都往倭奴国运送大量货物的时候,就不由得动了心思!

    既然他能卖给倭奴国,是不是也可以卖给自己?

    王义抬了抬眼,也想要摸清他的用意,便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的货物也非常有限,而且已经答应了货主,订立了合约,实在没有多余的货物让给他人……

    而且在下跑这条商路也跑习惯了,和货主也比较熟悉,让在下去别的地方,呵呵呵,不习惯啊……”

    “还请高公子见谅……”

    高原赶紧说道:“王兄不要误会,委托小弟前来的人,虽然非常仰慕王兄,可是他对那个地方不熟,没有门也没有门路,所以并不准备抢王兄的生意……”

    同行是冤家,高原为了避免他误会,只能排除他的疑虑。

    否则无论是谁,都不会同意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义一幅明白过来的模样。

    高原又解释了几句,道:“只要王兄有足够多的货物,不用王兄劳累运送,我们愿意出高于行情三成的价格收购,

    而且绝对不会对王兄的生意有任何妨碍,否则王兄大可断货物供应就是了,小弟绝无二话!”

    “还请王兄成全!”

    二人又谈论了许久,王义的脸上这才露出放松的神情,似乎放下心中的戒备。

    “不知你们需要哪类货物?多少货物?”

    听到这话,高原顿时大喜!

    “实不相瞒,委托在下前来的,想做一些盐和粮食,以及钢铁的生意……”

    场景回到谨身殿这里。

    王义把那天自己和那位高公子的相遇,以及他们的谈论,详详细细的做了禀报。

    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请罪道:“陛下,小人觉得这位高公子肯定不像是看起来的那么样简单,怀疑他可能与喊道或者倭寇有所牵连,

    因此便答应了他,向他交付货物,以便能够顺藤摸瓜,查出他的底细,为大明铲除这个祸害……”

    “小人擅自做主,请陛下责罚!”

    侍立在一旁的王忠顿时紧张了起来,自己这个弟弟……真是无法无天!

    既然怀疑对方暗通倭寇,直接报给官府把他抓了就是了,怎么还答应他?!

    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就算是想要立功,也得看看自己的斤两啊!

    被人抓住把柄,那就是暗通倭寇的重罪!

第499章 王忠提点,马和起点

    对于王义的自做主张,朱允熥并没有责怪。

    这件事算不得什么,而且自己既然用人,就要在不越线的情况下,给人充足的权利。

    “铁铉,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铁铉道:“回禀陛下,如果真的如王义所猜想的,此人与海盗或者倭寇有所牵连,那么朝廷确实有必要查一查,

    咱们现在正在扶持倭奴国的南朝势力,一旦这些东西被其他人获得,恐怕会影响朝廷对于倭奴国的筹划。”

    铁铉又对王义说道:“这次各国使臣前来大明朝贡,倭奴国使臣就请求大明开放贸易,允许倭奴国来大明进行贸易,

    当然了,他们的请求是站在北朝的立场上,而且他们也已经发现咱们在暗中扶持南朝,与南朝进行贸易,

    他们眼看着南朝势力逐渐壮大,肯定坐不住,会生出别的心思,既然明面上不能获得大明的支持,那么暗中勾结海贼,神不知鬼不觉的私下贸易也是有可能的。”

    “陛下这次召你回来,就是害怕他们狗急跳墙率领兵马在海上围剿你的船只……”

    王义听到这话,心中大受感动,跪倒在地上叩头道,“小人烂命一条,岂敢劳烦陛下挂心!陛下仁德,小人誓死以报!”

    朱允熥点点头,“起来吧,海上与南朝进行贸易的事你要多加小心,大明虽然支持你,可到了海上……实在太广阔了,难保不会有所疏忽,你要自己留神,注意安危!”

    “是!小人领命,多谢陛下!”

    朱允熥吩咐道:“既然对方接触的是你,那么此事就由你出面查清楚吧。”

    “是,小人遵命!”

    “铁铉,贸易的事一直都是你和王义暗中进行,你也参与进来吧。”

    “是,微臣领命!”

    安排完毕,朱允熥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马和,道:“王义,这位是马和,市舶司吏目,今后你们二人就负责海上贸易的事。”

    王义之前也见过马和,可他不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吗?

    怎么成了朝廷官员?

    来不及多想,赶紧领命,又对马和微微颔首,打了招呼。

    众人告退之后,王忠带着自己的弟弟出了宫门,来到一座酒楼要了一个雅座。

    这是个单独的房间,没有其他人打扰,倒是颇为安静。

    不一会儿酒菜可以端上来,王义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看着自己弟弟的吃相,王忠知道他一早等在宫门外,再加上天气寒冷,消耗很大,必然又饥又饿,也就没有理会他。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皱着眉头说道:“你吃慢点儿,没有人和你抢!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王义打了个饱嗝,可嘴里依然塞满了酒肉,说不出话来,

    等到这一口咽下才嘿嘿笑着说道:“兄长,我这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吗,咱们兄弟之间还讲什么礼仪,把肚子填饱了才是正事!”

    “那也得注意吃相,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恐怕一辈子都会留下笑柄,!”

    “兄长,那些算是文人的讲究弟弟可学不来,您还是让我先吃饱饭吧,陛下说让你带我用饭,你瞧瞧,陛下都这么体贴做属下的,您就开开恩吧……”

    话虽这样说,可王义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王忠给他倒了一杯酒,让他喝下顺顺气儿,说道:“陛下让你和商贸司的铁铉一起查通倭的事,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王义为微一愣,“那虽然是好好查案,铲除毒瘤了……”

    察觉到自己的兄长所问的并不是这个,便问道,“兄长你的意思是?”

    王忠道:“我问的是你和铁铉共事的事!”

    这点王义没有迟疑,直接说道:“兄长你就不必担心了,弟弟知道铁铉是陛下的心腹,在朝廷当中的地位很是特殊,别说是我,就是其他朝臣恐怕也不能相比……

    之前我就曾与铁大人共事,他提供物资,我负责运送到倭奴国,一切都以他为主,弟弟明白分寸……”

    王忠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道:“今天陛下告诉你了,马和出任市舶司的吏目,今后你们二人相处的时候也不短,对于他,你又有什么想法?”

    王义沉默了。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兄长的意思,所以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试探着问道:“兄长,马和……他不是宫里的太监吗?之前似乎不受重用呀……”

    王忠并没有生气,而是循循善诱的说道:“不是他不受重用,而是你不明白……”

    解释道:“自从他入宫开始,陛下就对他非常关注,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以便随时调教,陛下还将大明珍藏的兵书图册让他观看,

    在陛下身边有相同待遇的,一个是瞿陶,一个是张辅,这两位陛下都是把他们当做将帅来培养的,马和能够和他们一同受调教,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你明白他在陛下心目当中的地位了吧?所以在宫里马和虽然没有什么品级,但却没有人敢小看!”

    王义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本以为马和仅仅是一个没有品级的小太监,

    却没有想到在他身上还有这样的渊源!

    “兄长,你是说陛下居然把他当做心腹将领调教?!”

    这实在超出了王义的认识!

    把一个太监培养成将军……

    这……

    实在是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马和有非凡的才能,陛下又怎么可能在一个太监身上花那么大的功夫!

    王忠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马和之前奉陛下的命令,在龙江船厂制造宝船,我告诉你,他带领工匠们所制造出来的宝船让陛下赞许不已,所造出来的船只前所未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而且马和对于西洋各国都了如指掌!”

    “别以为你你与倭奴国做了几年海上贸易,就自以为了不得了,我实话告诉你,陛下在会见各国使臣的时候,

    就让马和穿上将军的铠甲,站在各国使臣面前讲解各国形势,讲的头头是道,让各国使臣都赞叹不已……”

    “现在,陛下亲自出去马和全家的奴籍,任命他为市舶司的吏目,虽然只不过是个九品官职,可是却负责开设市舶司,整个市舶司他就是主事之人!”

    “而市舶司,仅仅只是陛下任用他的开头而已……”

    王义的脸色逐渐的凝重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说道:“兄长,我明白了……以后在与他接触的时候,弟弟一定站好自己的位置,不会逾越,请兄长放心!”

    王忠脸上露出笑容,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弟弟不是个愚笨之人,能够明白这点最好!

    “弟弟,你想立功的心情我明白,这点没有什么可说的,但你一定要守规矩,不可越矩,只要好好尽忠职守,陛下又怎么可能不纪念你的忠心?

    等着吧,等的时间越长,你将来的前途就越好!万万不可着急!”

    人的野心,往往随着地位的增加而增长!

    王忠知道,自己的弟弟之所以答应那什么高公子,除了想要摸清他的底细之外,

    又何尝不是想要立功?

    他想往上爬,想要加官进爵,这点王忠明白。

    同时王忠也明白,自己的弟弟有些着急了!

    虽然他负责贸易之事越来越大,手下的人员也越来越多,所以就想要个官身,想要光耀门楣……

    这些王忠都可以理解,也都支持。

    但是有些时候不能操之过急。

    更不能与陛下的心腹争权夺利!

    自己的弟弟不知道马和的根底,不知道他在陛下心目当中的地位,一旦闹出什么事情,吃亏的只能是自己的弟弟。

    虽然马和在宫中一向和善,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也没有展现什么手腕,

    可王忠知道,马和既然能够被陛下看中,其智谋又岂会是一般人能比的!

    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绝对有手段让王义死于非命!

    而且自己还能撇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能借此立功!

    所以王忠必须提醒自己的弟弟,以免将来造成难处。

    王义庄重的点了点头,“兄长尽管放心,马和才能弟弟是比不了的,今后一定会尽忠职守,与他相处和睦,绝没有任何龌龊。”

    “快吃吧,菜都凉了……”

    王忠的心放松下来,给自己的弟弟倒了一杯酒,就开始劝他吃饭。

    而对于王义来说,知道了马和的才能,对于日后敬重他根本没有压力。

    因为自己之前混天度日,属于社会的底层,所以他素来就敬重有才能的人,不会眼高手低。

    而听了自己兄长诉说马和的事,他才知道马和确实是有才能之人。

    自己拍马不及啊……

    这边王忠和自己的弟弟家人团聚,温馨和睦。

    那边马和回到自己的家中,将陛下除去全家奴籍的事告诉了家人,

    这立即引来全家人的激动,不由得留下来感激的眼泪。

    身在奴籍,又是底层的那种,每天累死累活,所谓的就是养家糊口,为的就是苟且活命,

    可即便是这样,也时刻面临着病饿而死的危险!

    在这个时候,什么尊严,什么前途命运,什么高言大志,都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自从马和在宫中担任朱允熥身边的太监之后,随着他的水涨船高,马和的家人也受到了优待。

    虽然依然是奴籍的身份,可自己只要兄长所做的活计轻松很多,再也不用累死累活,做最脏最累的活,

    全家也搬到了一座小院子,虽然破旧,可也比之前好太多了!

    若不是马和为人谨慎,也交代自己的家人要失守本分,光是收礼都不知道要收多少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

    何况陛下身边的近臣内侍。

    就算不是想要他帮忙美言,也愿意趁这机会烧一炷香,结一个善缘。

    说不定将来就用到了!

    当家人听到马和担任市舶司吏目的时候,更是跪在地上叩头谢恩,答谢陛下的隆恩!

    官职虽小,可也是朝廷命官!

    从一个奴籍,成为平民百姓,再成为官吏。

    这就是阶级的跨越!

    马和年迈的母亲一再叮嘱自己的儿子要对陛下尽忠,竭尽全力效忠陛下,以报皇恩!

    “陛下,礼部尚书任亨泰求见。”

    “请!”

    不一会儿,任亨泰来到殿中,行礼道:“微臣任亨泰,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朕躬安,任部堂不必多礼,赐座!”

    “多谢陛下!”

    “任部堂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任亨泰落座之后,禀报说道:“回禀陛下,微臣前日会同鸿胪寺卿,眼前诸国使臣,今日特来向陛下复命。”

    任亨泰知道朱允熥不喜欢关注这些小事,就把当日宴请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几句带过。

    又说道:“陛下,对于朝廷所便编撰的女书,微臣已经交付礼部的下属官员,会和翰林院一同编纂,只是……”

    任亨泰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只是翰林院的有些学士对于女才这点,颇有些微词……”

    女子无才便是德。

    在男权主义的思想里面,巴不得女人没有自己的思想,甚至没有自己的感情,只要把自己奉为天就行了!

    因为历史上的有些女子确实有才,只不过很多时候她们不能像男子那样出将入相,为官做宰。

    许多时候他们只能够有诗词歌赋,用自己在文学方面的成就,让男人汗颜!

    可即便是这样,依然涌现出来许多才女。

    是词国俊杰的李清照,名垂千古的蔡文姬,史笔千秋的班昭,

    多才风雅的上官婉儿,璇玑绝唱的苏惠,雁过留声的薛涛,道观哀艳鱼玄机,传世佳情、当垆卖酒卓文君,断肠英女朱淑真,凤韵高迈的谢道韫。

    哪个都不输男儿家!

    翰林院那帮人,读书莫不是读傻了!

    朱允熥不容置疑的说道:“在历史上有多少女子才华出众,便是男儿家也有所不及,

    朝廷用人讲究德才兼备,如果弘扬教化只讲德行而不讲才学,实在荒唐!女书必须有才学的章节,这件事不必再议!”

    “是,微臣遵命。”

请假一天,请帅读者谅解

    请假一天,请帅读者谅解

第500章 子嗣的问题

    “启禀陛下,陛下初登大宝,为天下之主,理当泽披天下,降下皇恩,使天下臣民百姓共沐之……”

    任亨泰说了许多漂亮话,到最后才说道:“所以微臣觉得,若是能加一次恩科,是天下读书人有机会为陛下和天下百姓效命,也是为大善!”

    朱允熥眉头微皱,“正在登基之初,就已经大赦天下,如此恩德应当已经够让天下同庆了吧,再加恩科……有必要吗?”

    而且去年才进行了一次科举考试,今年又进行,次数有些频繁。

    不过想到自己新近登基称帝,给读书人一些恩惠也无不可,况且读书人代表了士族阶级,也是需要拉拢的。

    想到这里便说道:“这样吧,改天廷议的时候你再提出来,当着诸位爱卿的面议一议,最后拿出个章程来。”

    “是,微臣遵命。”任亨泰领命道。

    即便是要加开恩科,朱允熥也不会按照原来的方式选取进士,八股文研读的太多,固然能够出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

    可那些同样有才学,甚至有偏才的人,却因为八股文的限制得不到市长的机会,

    才是最可悲的!

    加科取士,既然是皇帝的恩典,那就要按照皇帝的意思来!

    处理完了朝政,站起身来伸伸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才感觉舒服许多。

    “陛下,皇后娘娘差人来问,陛下晚上在何处用饭?”一旁的李福前来询问。

    朱允熥回头看了一眼李福,感觉有些奇怪。

    徐妙锦让人来问这话,明显就是询问自己会不会过去。

    这可不像她的风格!

    再者说了,自己在皇宫里面对她宠爱有加,赵明珠、张嫣然,还有马恩慧三人的恩泽也远不如她一个人,

    并且徐妙锦也时常劝自己要“雨露均沾”,不要冷落了后宫其他人,免得她这个皇后被人说成“善妒”。

    既然这样,她又怎么会让主动自己过去?

    “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来到坤宁宫,徐妙锦一见到朱允熥便立即行礼下拜。

    朱允熥连忙走上前去,拉住皇后的手,“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起来说话,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嘴里面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徐妙锦的神情,

    见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却显出几分勉强,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眼圈也微微发红似乎刚刚哭过。

    “陛下请坐,今天御膳房准备了几样小菜,都是陛下喜欢用的,来人,上菜吧……”

    徐妙锦一边请朱允熥坐下,一边吩咐宫女伺候。

    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几息之间就摆上了桌子,旁边还温了一壶米酒。

    朱允熥不喜欢铺张浪费,也不喜欢奢靡,所以晚饭只有六样小菜。

    看徐妙锦的神情,估计不解决她心中的问题,这顿饭她恐怕也吃不好,

    挥挥手让宫女退下,朱允熥拉着她的手,亲切的问道:“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莫不是方才飞灰迷了眼睛?”

    徐妙锦强颜欢笑道:“哪有,臣妾好的很,陛下不必挂心,赶紧吃吧,免得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朱允熥却没有动,坐得又靠近一些,轻声询问道:“瞧你脸上的模样,就知道肯定受了委屈?怎么回事,在宫里面谁还敢招惹你?你跟朕说说,朕帮你做主!”

    “哪有,陛下不必多想,臣妾可能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有些低落罢了,陛下不必介怀……”

    朱允熥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伸手将他揽进怀里,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立即询问原因,只是轻轻的安抚她的心情。

    魏国公府在勋贵当中本来就很高,徐妙锦更是贵为皇后,自己对她宠爱非常,

    而且还是在这大明皇宫之中,谁有胆子招惹她?

    再者说的,她也没有“婆婆”的刁难,也没有“小姑子”的为难,从哪里来的委屈?

    唯一能欺负她的,恐怕也只是朱元璋的郭宁妃了。

    她虽然不是皇后,可好多年如同皇后一样执掌后宫权柄,虽然不是正牌,却自己也得尊敬着。

    可女人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刀光剑影,不是摆到明面上的打骂拉扯,那实在太低级了!

    不过郭宁妃向来聪明,很会来事儿,徐妙锦之前到她那里去晚安,很得她的称赞。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徐妙锦的贤名才会在短时间之内流传在后宫当中,尤其是她非常孝敬的行为,更是为朱元璋的妃子喜欢。

    话说回来,自从郭宁妃的亲生儿子鲁王死了以后,被朱元璋赐了一个鲁荒王的谥号,郭宁妃就小心翼翼,不敢越矩。

    鲁王之位,由她年幼的孙子继承,在这种情形之下,她更不敢得罪自己了。

    否则自己处置不了她这个长辈,还收拾不了一个幼子吗?

    所以无论如何郭宁妃都会对徐妙锦以礼相待,即便心里有些意见也会藏起来,嘴上依然会把她夸成一朵花!

    更不要说徐妙锦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可挑剔之处了。

    朱允熥实在想不通,在后宫当中谁还能欺负她!

    说实话,她不去欺负别人,她们就烧高香了!

    将头靠在那坚实的胸膛上,徐妙锦感受到了无限的安稳,心中的思绪也全都安静了下来。

    在这一刻,她觉得很是贴心。

    “你受什么委屈了,来跟我说说,为夫替你出气!谁还敢给了咱的皇后,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闻言,徐妙云抬起头来,一双略显发红的眼睛看着他,声音最终带着三分委屈,还有三分埋怨,“陛下不要往别人身上找寻,还不是陛下自己!”

    “我自己?”

    朱允熥苦笑着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都不知道你从哪里受了委屈,怎么都赖到我身上了。”

    徐妙锦没有回答,而是低下了头,重新靠在他的胸膛上。

    一个轻轻的声音几不可闻的响起,“陛下,臣妾想要个孩子……”

    “嗯?”

    朱允熥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今天之所以有这番表现,恐怕与这件事有关!

    便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是不是别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陛下就不要多问了,臣妾自从入宫以来,已经一年有余,可是至今……至今没有什么动静,

    就算别人不说,妾身也觉得无颜以对,况且陛下对妾身宠爱有加,许多人都看在眼里,这让妾身如何自处?

    如果长此以往,恐怕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有隐疾了……”

    话说到这里,徐妙锦的声音哽咽了起来,显出伤心的神情。

    朱允熥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沉,看了一眼在门口那里侍立的素心。

    素心赶紧躬身行礼,低着头不敢直视。

    “你别多想,繁衍皇嗣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迟,你才刚刚入宫一年多,那么着急干什么?”

    “陛下……”

    徐妙锦有三分急切,“臣妾身为皇后,为陛下诞下龙嗣本来就是应当的,如今陛下已经登基,就是大明之主,怎可在子嗣的事上……不用心!”

    “这,我哪里不用心了,只不过还没到时候罢了……”

    “既然陛下用心,那为何……还那样……”

    这句话说完,徐妙锦脸上的红色一下子蔓延到了很嫩的脖颈……

    朱允熥瞬间无言以对!

    自己对徐妙锦的“宠爱”众人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不用心!

    有心无力,可不是一个正常男人愿意听到的!

    只不过朱允熥念及徐妙锦年龄尚小,这要是搁在后世,那可是要受到口诛笔伐的!

    现在她的这个年龄确实有一点小,不适合怀孕生子,这对她的身体不好。

    而且自己现在也非常年轻,不必那么着急,再晚两年也没什么关系。

    当然了,朱允熥不着急,不代表其他人不急!

    朱元璋已经催促他好多次了,他老人家想要抱重孙子,估计想得花都谢了!

    而徐妙锦作为正主,自然也着急!

    她虽然贵为皇后,可是皇后无所出,也是失德,如果其他嫔妃或者宫女率先生下孩子,尤其是皇子,

    那对她就是个打击!

    尤其是她又这么受宠!

    不过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

    因为朱允熥不允许!

    古代女子以生养为重,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母凭子贵,如果能够生下皇子,那么她皇后的地位就会更加牢固。

    哪怕她是皇后,可只要无所出,就会引人非议!

    朱允熥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脊背,安慰着她,心里也在考虑这件事。

    另外,也在考虑是谁兴风作浪!

    虽然徐妙锦没有之说,可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宫中无小事,一旦牵涉到后宫之事,就要引起警惕。

    尤其是皇帝和皇后的子嗣问题!

    第二天早晨从床榻上起身,朱允熥梳洗完毕之后,就陪着徐妙锦吃了早饭。

    之后来到乾清宫,打了一趟拳,挥舞了一番刀剑,直到身上冒出热气这才作罢。

    坐在椅子上,李福端上来一碗热茶,朱允熥便趁热喝下,当真是通体舒畅,昨夜的操劳也得到了缓解。

    侍立在一旁的王忠眼神不住的飘向陛下,他总觉得陛下今天似乎有些不同,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却表现得有些冷淡。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冷,却让人能够明显的感受得到。

    王忠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知道陛下有些生气了,所以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说话。

    李福也很谨慎,低头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等待暴风雨的洗礼。

    “查清楚了吗,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谁乱嚼舌头!”

    李福躬着身子,低头回答说道:“回禀皇爷,昨天有几位命妇入宫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在柔仪殿接见她们,与她们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就让她们各自回去了……

    至于那些命妇说了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当时素心在一旁侍奉,想必她应该清楚,请陛下恕罪……”

    李福恪守着本分,关于后宫嫔妃的事有素心在招呼着,他不会胡乱打听。

    朱允熥挥了挥手,“行了,以后这种事注意一些!请素心过来!”

    不一会儿,素心就来了。

    行礼之后,禀报说道:“启禀陛下,昨日来拜见皇后娘娘的命妇当中,有曹国忠家的夫人,在皇后娘娘与她们谈论的时候,她说起来孩子的问题……”

    朱允熥的眼睛当中蹦出一丝精光,

    原来问题出现在这里!

    李景隆?

    莫非在这个时代,你还要做一次墙头草吗?

    可你也不看看风往哪里刮!

    打发走了素心,朱允熥来到谨身殿,开始处理一天的政务。

    不知道忙碌了多久,直到手腕酸涩,眼睛也有些不适应,朱允熥这才停下来。

    抬眼望去,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跪倒在桌案前的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跪了多长时间。

    朱允熥站起身来,走动了两步这才说道:“蒋瓛,你来多久了?”

    “回禀陛下,微臣接到陛下的召唤就立即赶来,不敢懈怠,见陛下正在忙碌,也不敢打扰……”

    蒋瓛知道自己在强势的皇帝面前,只不过是一条鹰犬而已,是随时可以牺牲的。

    而且之前几次事件,自己处置的都不漂亮,陛下难保不会记在心上……

    所以他也越发小心,不敢有所偏差。

    朱允熥点点头,他很满意蒋瓛的态度。

    对于锦衣卫来说,那就是亲子的耳目和眼睛。

    自己新君即位,按理来说应当换上听话的人,这是无可厚非的,也是常有的操作。

    这也正是朱允熥刻意冷落蒋瓛的原因,只是他越发小心谨慎,态度恭敬……

    既然如此,用一用也无妨……

    “蒋瓛,你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几年了?”

    蒋瓛心头一震,冷汗瞬间就从头上冒了出来,整个人立即紧张了起来!

    陛下这话……

    不敢怠慢,蒋瓛赶紧回答道:“回禀陛下,微臣是洪武二十五年担任锦衣卫指挥使,至今承蒙陛下天恩,已经五个年头了……”

    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陛下,微臣愚钝,近来身体不适,请求陛下开恩,容许微臣回乡养病,锦衣卫的大任另择贤明……求陛下恩典!”

第501章 加派人手,事无巨细!(求月票推荐票)

    蒋瓛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想要得一个善终。

    作为陛下的鹰犬,会参与很多私密之事,而这些事都是见不得光的!

    就拿锦衣卫监视朝臣来说,这件事没有摆到明面上,那皇帝和朝臣们就其乐融融,君臣相宜,传为佳话!

    可是一旦泄露出来,那皇帝的脸面可都丢尽了!

    君臣的关系也会立即紧张起来。

    皇帝要靠着士大夫治理天下,要靠着士族阶层稳固江山,这中间怎么能够有苟且之事呢!

    如果出问题,那一定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居心叵测!

    蒋瓛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自己都觉得保密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对方闭上嘴巴!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说道:“蒋瓛,曹国公府近来可有什么事情吗?”

    蒋瓛回想了一下,他很明白这么问的原因,禀报说道:“启禀陛下,曹国公近来不是在五军都督府任职就是在军营里面,再或者就是在家中,

    这次诸位亲王回京祝贺陛下荣登大宝,曹国公与他们也只是平平之交,私下里也没有见过面,因此……倒没有听说有什么特别的……”

    蒋瓛的手在皇宫里面伸的不长,他虽然知道皇后在柔仪殿接见命妇的事,可具体谈论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更不知道皇后娘娘受了委屈。

    当既把自己所知道曹国公府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不过在朱允熥看来,这些事都是明面上的,根本没有什么稀罕。

    便提点他道:“昨日皇后在宫中接见几位命妇,其中就有曹国公府的夫人……

    蒋瓛立刻明白过来,赶紧说道:“李景隆的夫人赵氏性情乖张,心肠也不怎么良善,而且在府中仗着自己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对下人婢女随意使唤,任意打骂,

    三年前就有婢女因为没有好好伺候,摔碎了她的碧玉簪子,就被她下令连番打骂,致使肋骨折断,一连吐血好多天,最后年纪轻轻却丧命了……

    之后曹国公知道了以后,就让人给了那位婢女家中一些钱财,这件事就没有再提起……”

    在大户人家,尤其是有权势的人家,下人的命如同草芥一般!

    朝廷律法的规定是一方面,可谁又真的严格按照律法去做?

    不要说古代,这种事搁到现在私了的又有多少?

    “前些时日曹国公请京城名医到家中为赵氏诊脉,大夫说赵氏现在怀有身孕两月有余,曹国公为此非常高兴,还赏了大夫不少钱……”

    听到这里,朱允熥点了点。

    怪不得赵氏会在黄河面前提起子嗣的事!

    “这赵氏,还真是好生养啊!”

    赵氏给李景隆生了好几个儿子闺女,作为正妻,确实有嚣张跋扈的资本!

    不过你在府里面嚣张一点也就罢了,可是在皇宫里面你也敢放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敢在还没有指示的皇后面前口无遮拦,

    其心可诛啊!

    当真以为自己的夫君曹国公是新君的表哥,就以此为资本?

    那你未免想的也太多了!

    皇家,从来不缺亲戚!

    朱允熥问道:“赵氏与何人过从甚密?这段时间又见谁?”

    “呃……微臣不知,请陛下责罚……”

    蒋瓛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请罪,心中已经把赵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象虽然没有明说,可今日之事,必然是因为那个泼妇!

    她怎么有胆敢在皇后面前说三道四!真是猪油蒙了心!

    关键是害得自己失职……

    在陛下面前不能恪尽职守,那还有什么价值?

    朱允熥死死的盯着蒋瓛,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冷淡让他感觉如坠冰窟,通体透寒,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就好像屠刀已经举起来,而自己只能伸长脖子,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等待死亡降临的滋味儿,没有一个人不会害怕。

    “加派人手,事无巨细!”

    “是!微臣遵命!”

    听到陛下的声音,蒋瓛总算缓了一口气。

    有吩咐,就代表自己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仅仅只是暂时而已。

    曹国公府,一定要安插人手进去!能收买则收买!

    这样的事绝不能发生第二次,否则陛下再问的话,而自己答不出来,别说陛下,就是自己都得以死谢罪了!

    朱允熥道:“如果曹国公府没有别的问题,那就把赵氏打杀婢女的事放出来。”

    “是,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无论李景隆有没有问题,总是要查一查的!

    否则朱允熥也不放心。

    不过就算李景隆本人没事,赵氏也没有什么歹心肠,朱允熥依然不准备放过她。

    这件事不需要锦衣卫亲手去做,只要放出风声,让大家知道有一个性情凶残,苛待下人,至人惨死的国公夫人,

    那必将引起非议!

    接下来就算五军都督府的人不谈和,督察院也不会坐视不理!

    有李景隆在,这件事虽然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可也足够将她打入尘埃了!

    挑衅皇后,那就该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皇家威仪!

    朱允熥起身走到大殿门口,迈步出去,站在栏杆那里观看天上飘下来的雪花。

    这让他的心情觉得非常舒畅。

    蒋瓛不知道是该告退,还是该等候吩咐,想到陛下并没有让自己离开,便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瑞雪兆丰年啊……”朱允熥感慨的说了一句,“蒋瓛,你说今年会不会是个丰年?”

    蒋瓛连忙走上前两步,陪笑说道:“陛下说的是,如此瑞雪,正是盛世丰年的景象,想必今年必然风调雨顺,百姓产粮也足够丰盈,这都是陛下的天恩……”

    对于蒋瓛的彩虹屁,朱允熥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有时候属下愿意拍马屁,也是他们表达忠心的手段之一。

    “北边不太平啊,瓦剌、鞑靼现在的势力虽然不如从前,可也不容小觑,他们屡次派出小股兵马,骚扰大明边境,实在让人厌烦……

    诸位藩王负责抵御敌人入侵,保卫大明边疆,劳苦功高啊……”

    蒋瓛不明白陛下这话的意思,只好频频点头,也不敢轻易附和。

    朱允熥转过身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诸位王叔已经这么辛苦了,你们锦衣卫有什么情报要立即禀报,如果再有什么不清不楚,就该问罪了……”

    蒋瓛心头一震,赶紧躬身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不辱使命!”

    朱允熥点点头,没有再多少说,继续观看雪景。

    蒋瓛离开皇宫,在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一阵凉风吹来,顿时觉得身上遍体生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冷汗就已经浸湿了里面的衣裳……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他最有深刻的体会!

    陛下要让自己监视藩王,这件事一定要办得好!

    虽然之前对藩王也有所监视,可陛下既然这样吩咐,以后要肯定加大力度了!

    定都应天府,毕竟距离战场太远,朱允熥必须运用可利用的一切方式,把大明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有国子监和科举制度,可以选取忠于自己的文官,有大明讲武堂训练兵将,可以选取笑中自己的武将,

    此外再加上锦衣卫的明察暗访,细致入微,这样才能够保证边军掌控在自己手中,

    同时也能防备藩王势力扩大。

    如此,自己才能睡得安稳。

    闲暇无事,朱允熥自然会找一些闲情逸致。

    此时他就在谨身殿一侧后面的小池塘里喂鱼。

    虽然地上还有一层积雪,可身上披着大氅,朱允熥并不觉得寒冷。

    将手中的鱼食一点一点的扔进池塘里面,那些五颜六色的金鱼争抢着来吃,生怕少吃一点就挨饿。

    “陛下,工部尚书秦逵求见。”

    “嗯,请秦部堂过来吧。”

    不一会儿,小太监就把秦逵带了过来,行礼之后朱允熥问道:“秦部堂瞧瞧,这些金鱼长得如何?”

    据公肪所著《述异记》记载:“晋桓冲游卢山,见湖中赤鳞鱼,即此鱼也”,又云“朱衣鲋,泗州永泰河中所出,赤背鲫也”。

    这一文献说明早在三国至东晋年间,人们就已发现了自然水域中的红黄色的变异鲫鱼,那时称之为“赤鳞鱼”。

    在宋朝初年,已出现人工饲养金鲫的记录,而到了南宋时期则已有了人工繁殖的记录。

    因此宋代被认为是真正意义上的金鱼养殖的开始。贵族官僚们开始把它们饲养在园林池塘中作为赏玩对象。

    但此时的金鱼仍是草金鱼,品种间除颜色不同外无太大差别。

    秦逵伸着脖子看了看,笑道:“陛下这些金鲫长得真好,想必没少进食,一个个颜色纯正,长势颇好,真是难得一见……”

    “既然秦部堂喜欢,那就送你几条,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上。”

    秦逵赶紧摆手说道:“多谢陛下,只是微臣家中实在没有宽敞的地方,陛下赏赐的金鲫到了微臣的家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再说微臣也不会养……”

    陛下的赏赐可不是那么容易接的。

    尤其是活物。

    到了家里那都得供起来,生怕有一点闪失。

    其他的东西都还好说,认真仔细一点儿倒也不会出事,可活物一个不留神,万一死了怎么办?

    要是被人扣上罔顾圣恩、居心叵测的帽子,可有的麻烦了!

    “既然秦部堂不要,那朕也不勉强,总不能让秦部堂花冤枉钱吧?秦部堂来有何要事?”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养金鱼就要挖池塘,而且还在深挖,免得冬天太冷水面结冰,那么金鱼就冻死了。

    如果到了炎热的夏天,应天府的“火炉”之称可不是开玩笑的!

    池塘里面的水的温度,也在太阳的照射之下身高,挖的太浅,金鱼就会被烫死。

    此外引入活水,或者建立一座假山,让水从上面留下来,从而增加水里面的氧气。

    但无论怎么做,都是一项耗费钱财的玩意儿。

    秦逵尴尬的行了行礼,不好辩解,便说起了正事,

    “陛下,之前提到黄河泛滥与治理一事,微臣下去之后督促工部的官员查阅档案,结合历代治理黄河的方式,集思广益,做出了治理黄河的章程,请陛下过目……”

    说着将一份奏章递到朱允熥面前。

    “朕不想让秦部堂花钱,秦部堂倒是想要掏空挣的钱带子呀……”

    朱允熥看打开奏章看过之后,不由得苦笑说道。

    “治理黄河乃是天下大事,即便是花一些钱财也是值得的,陛下觉得工部所出的治河方案如何?若有什么不妥,微臣一定再做修改。”

    当然是大事。

    就是因为这份奏章里面所说的是大事,朱允熥一时之间才不好决断。

    大事,就意味着要花大钱!

    办大事,花大钱,从来都是如此!

    如果是小打小闹那还当罢了,可治理黄河是一项很大的工程,需要投入大量的钱财,一个不小心,这可是会掏空国库的!

    秦逵身为工部侍郎,为人正直,平常沉默少言,踏实肯干,确实是一位干实事的大臣。

    无奈的摇了摇头,朱允熥开始仔细的观看这份奏章。

    在这份奏章上,秦逵并没有写得十分复杂,而是简单列举了治理黄河的几种方案和办法,以及所要做的工程有哪些。

    这其中就牵扯到修建大堤,还要修大坝,同时为了应对黄河泛滥,还要修建一些沟沟渠渠,

    比如从干流以黄河水入直流,修建人工湖泊用来蓄水,新建水利灌溉系统,把原本贫瘠干旱的土地,引黄河水浇灌。

    反正就是从上到下把黄河彻彻底底的治理一遍,不断治理黄河,还要把黄河周围的土地,整个黄河流域,都变成天府之国!

    古代修筑工程,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先不讨论这份治理黄河的方案是否合理,单是需要花费的钱财和时间,就难以估量!

    谁都明白基础建设的重要性,可真以为自己有后世的记忆,受到后世良好的“教育”,非要化身基建狂魔,那非得出大问题不可!

    而大明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所得到的回报是否值得?

    如果现在就进行这项工程,会不会致使大明疲惫?

    作为一个皇帝,绝不能单纯的考虑事情!

第502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部堂,这件事到殿里说吧。”

    朱允熥带着秦逵进入谨身殿的偏殿,二人坐了下来。

    王忠给他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放在桌子上,询问道:“陛下,是生个火盆还是点上地龙?”

    声音虽然不大,可秦逵坐在旁边也是能够听到的。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如今天气寒冷,木炭柴薪那么贵,还生火盆点地龙,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朕的内承运库干净的都可以跑马了,哪有钱买火炭,要不从你的月例里扣?”

    王忠知道陛下怼的不是自己,就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奴婢每月的月例还不够补贴家用呢,而且就算奴婢有孝心,也买不了几斤火炭呀……”

    又转向秦逵,“秦部堂,您是咱们大明一部的部堂,陛下大冷的天都舍不得生一盆火炭,您看这该如何是好?奴婢挤不出银子,秦部堂不会和奴婢一样吧?”

    “呃……”

    秦逵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瞬间无言以对。

    陛下的的话他能听不出来吗?这是在向自己哭穷啊。

    秦逵可以有一百个理由说自己没钱,毕竟工部每年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随便说出几项来就能遮掩过去。

    每一笔钱都有用处,自己总不能拿这些钱送给陛下补贴内库吧?

    真要这么干,朝中的六科言官非把自己弹劾死不可!而且朝中众臣也会鄙视自己!

    这妥妥就是一个佞臣嘛!

    可自己也不能说没钱啊……因为一旦这么说了,那岂不是和太监一样了?

    这个死太监,存心挤兑自己!给自己挖坑!

    秦逵尽管在心中不住的吐槽,可在脸上仍然没有表现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以前总说黄河百害,唯利一套,河套分为前套和后套。后套盛产小麦、谷子,前套牧草青壮,是个很好的大牧场,

    自古黄河泛滥成灾,只有河套地区受益,但是现在整个西北沙画已经非常严重,许多地方已经不见青草只见罗罗的土地和沙尘。”

    “再加上蒙古瓦剌、鞑靼二部盘踞在西北以及北方边境,朝廷在这些地方设置了藩王军镇,有大量的兵马在这里驻守,

    他们在当地开设屯田,大加开垦土地,种植粮食,这也确实减轻了朝廷的负担,

    但是也确实导致很多地方植物被焚烧,树木被砍伐,不在青绿,黄河泥沙的含量逐年增加,这不是一件好事……”

    秦逵所说的是事实,随着西北地区沙化的严重,也迫使蒙古人不断的向西或者向东迁徙,

    有的蒙古人去了青海,有的跑到了张家口以北,甚至是辽中地区,与东北女真诸部纠缠在一起。

    在明朝末年的时候,李自成等人把西北地区搅成了一锅粥,当真是民不聊生,可在那里蒙古人却没有趁机进攻,也没有兴风作浪,

    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早就跑了!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呵呵,这唯一的利益处也没有了,剩下的全是危害!

    朱允熥问道:“秦部堂,我问你,按照你在奏章上的筹划,从源头开始治理黄河,包括你所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工程,需要多少年才能把黄河治理妥当?”

    “回禀陛下,如果彻底解决黄河问题,微臣估算八至十年,应当可以完工。

    “朕在问你,需要花费多少钱财?需要使用多少民夫?”

    “这个……”

    秦逵身为工部尚书,他当然知道这是一项天大的工程,所需要耗费的钱财也是天文数字,可具体多少,他也不知道。

    因为在治理黄河的时候,往往不会照着人的设想。

    例如你本来做的差不多了,可一旦暴雨来袭,黄河上涨,之前所做的工程可能一夜之间就被冲垮,就算不被冲的一干二净,也会大大增加难度和工期。

    这其中光是应对突发状况的时间,还有财力物力人力,都难以估量。

    朱允熥见他这副模样,又问道:“秦部堂,真按你所说的治理黄河,可保黄河多少年安然无恙?不祸害两岸百姓?”

    秦逵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回禀陛下,如果朝廷真的肯下大功夫治理黄河,只要不是黄河特别泛滥,应当可保二十年无碍……”

    “秦部堂,也就是说一旦遇到灾年,暴雨不断,黄河水位上涨泥沙增大,你所做的工程连二十年都管不了,对吗”

    朱允熥知道他所说的二十年有一点理想的成分,就立刻无情的拆穿了!

    为朝廷做事是一件好事,可做人不能太理想!

    尤其是涉及天下大事,涉及亿万黎民百姓,宁可往坏处考虑,也绝不能存着侥幸之心!

    秦逵头上冒出了细汗,陛下问的这些他都明白,可是他一心想着为朝廷做事,还是不可避免的往好处想……

    “陛下,黄河之害,重在河里面的泥沙太多了,黄河携带泥沙流经西北高原地区,此时受到地理位置影响水流湍急。

    当黄河流经平原地区时,由于失去了地势的落差,水流也逐渐平缓,这就导致黄河里面所携带的大量泥沙无法继续往前,从而导致泥沙堆积在平原地区,河床不断升高。”

    “河床的升高就意味着河水面的高度抬升,这便出现了地上河,而黄河两岸的堤坝却仍旧没有提高,在这种情况下,一旦遭遇大雨天气,河岸决堤便是不足为奇……”

    “而黄河所带来的泥沙,是人力无法清除的,因此在工部同僚的构想里面,如果能够让黄河自己带走泥沙,那就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朱允熥闻言,翻看了一下奏章问道:“所以你们准备首先将河道缩窄,然后将附近河流中的水引入黄河之中?”

    秦逵的眼睛里面露出了光,略微带了一点激动的说道:“不错,陛下说的正是!”

    “增加黄河流速,便能借机带走河床泥沙,降低河床……而且还可以在河流缺口处建造大型人工湖,当黄河决堤时大量河水涌入人工湖,此后建立堤坝拦截河水……

    如此一来就能便能减少黄河决堤带来的危害,而黄河两岸的百姓不但不会在受到它的侵害,反而土地能够耕种获利良多……”

    朱允熥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秦逵所提的这种治理黄河的方案,在明朝万历年间潘季驯也提过。

    这种治理黄河的理论提出几百年之后,西方才提出了同样的治理思想。

    “秦部堂,你有没有考虑另外一个问题,一旦黄河河道变窄,势必水流湍急,固然能够带走河沙,可同样也带来了隐患,

    一旦遇上暴雨天气,黄河水位上涨,如果来不及排泄,誓必冲击堤坝,按照大明现在的工程强度,能否抵抗得住大水冲击?

    要知道一旦黄河泛滥,必然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在的工程质量跟后世根本没法比!

    后世在修建堤坝的时候,需要用到大量的石头、水泥、钢铁,还有许多现在根本无法达到的技术……

    这些现在根本不具备。

    所修建的工程,谁能保证质量?

    而且就算古人聪慧,修建的工程质量过硬,朱允熥也不可能同意他的方案!

    朱允熥盯着他说道:“秦部堂,你所说的朕都明白,可是朕不可能举全国之力来治理黄河,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导致大明疲弊,你可明白?”

    秦逵心头一惊,赶紧跪倒在地上,“微臣只是一心治河,绝没有别的心思,请陛下明察!”

    秦逵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有历史的警戒在前。

    于公元前二四六年,也就是秦王嬴政元年,

    由韩国水工郑国在秦国主持修建郑国渠,耗费了约十年才完工。

    郑国渠确实是古代人民修建的一项伟大工程,属于最早在关中建设的大型水利工程,位于今天的陕西泾阳县西北的泾河北岸。

    郑国渠西引泾水东注洛水,长达三百余里。

    随着郑国渠的修建,使得关中一下子就成为天府之国,沃野千里,从而奠定了秦国一统天下的实力。

    可韩国之所以把郑国这个人送给秦国,修筑水利工程,就是采用了“疲秦之计”。

    秦国要东出统一天下,韩国首当其冲,其时韩国因惧秦,遂派水工郑国入秦,献策修渠。

    就是想要借着郑国渠这项工程,耗费秦人力资财,削弱秦国军队,从而让秦国陷入疲弊的境况,再也无力攻打他国。

    这就像一个糖衣炮弹,虽然美好,却很凶险。

    可是秦国却挺过来了,韩国此举适得其反,促使秦国更加强大。

    秦国吞下了糖衣,又把炮弹甩了回去!结果不但是韩国,就连关东其他国也被一举扫除!

    真要按照秦逵的方案治理黄河,又是一个郑国渠啊……

    当年秦国能挺过来,大明可不一定。

    再者说了,也没有必要兵行险招。

    朱允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秦逵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来说道:“秦部堂的忠心,朕自然明白,这点不必多说,朕相信秦部堂!”

    “多谢陛下!”

    朱允熥也不在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秦部堂,你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应该知道这种治理黄河的方案朕不会同意,说吧,你们具体是准备怎么做?”

    秦逵想要笑一笑,缓和一下气氛,可是发觉自己很是尴尬,

    心思被陛下看穿,那还怎么兜圈子?

    只好老老实实的说道:“陛下圣明……其实工部是准备从开封府,言者归德府(也就是今日的商丘)、经过徐州和淮安,然后入海的这一段修筑堤坝……”

    秦逵所说的,是明朝时期黄河水道的流向,这和后世不同。

    后世的黄河,是在一八五五年才改道的,从开封兰考那一带斜着向东北方向,走濮阳、聊城,过济南、滨州、利津而入海。

    朱允熥笑了笑,“都说秦部堂是个老实人,今天看来也没有那么老实嘛,鬼心思也不少!”

    秦逵脸上挤出来笑容,附和说道“微臣是想如实禀报的,可下面的官吏觉得得多报一点儿,等朝廷不同意了,在拿出原有的方案,这样朝廷就不好拒绝了,下去我就教训他,鬼心思真多!”

    朱允熥知道他不是推脱责任,让别人替自己背锅,而是逗自己开心,便说道:“能让秦部堂都同意的鬼心思,可见也是有本事的。”

    从案上拿起那份奏章,递给秦逵道,“从新写一份,让户部的人帮忙核对计算花费,带到廷议里面。”

    “是!微臣遵命!”

    秦逵苦笑着离开了谨身殿,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来以后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务实啊,陛下眼里可不揉沙子!

    这边秦逵吃瘪,五军都督府中,李景隆也同样不好受。

    今日自己一来到五军都督府中,就感受到了异样的眼光。

    他总觉得众人看他的眼光怪怪的,带着嘲弄,带着幸灾乐祸,总归不正常。

    可怪在何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到冯胜那里,他正好和王弼等几位议完了事,坐在一起说话。

    见李景隆到来,其他几位除了眼神儿有些含义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表现,这让李景隆虽然觉得心里怪异难受,可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定远侯王弼就不那么注意了,呵呵笑道,“原来是曹国公啊,失敬失敬,快快请坐……”

    说着就拉着李景隆,让他坐在宋国公冯胜旁边的位置,和他并驾齐坐。

    李景隆赶紧道:“不必客气,冒昧打扰已经不妥了,岂敢上坐,定远侯客气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人虽然只是侯爵,可人家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拿着性命拼杀出来的,爵位可谓是货真价实!

    而自己只不过是承接父亲的爵位,虽然贵为国公,可毕竟名不副实,在他们中间却没什么骄傲的底气,也没有上坐得底气。

    平常与他们相处的时候,只是平平而交,根本不会自持身份,而他们也不会这么高抬自己……

    今天这是怎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第503章 扶墙不扶

    王弼一脸憨厚的笑道:“曹国公这么客气干什么,您可是国公爷,不是俺们这些侯爵能比的,您不上座那怎能成!大伙说是不是!”

    其他人笑笑,既没有接话,也没有反驳,

    眼睛一个个看着李景隆,脸上的笑容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见李景隆脸上一阵青一阵紫,脸色非常不好,冯胜打圆场道:“曹国公有公务在身,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都快回去吧,有功夫就记得好好练兵,别阴阳怪气!”

    “是是是,冯老将军说的是,咱们就不打扰了……曹国公,回见……”

    几人笑呵呵的离去,大厅里面只剩下李景隆和冯胜二人,这才让他缓了一口气。

    冯胜笑道,“定远侯平常大大咧咧,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说话颠三倒四的,曹国公可别记在心上。

    “哪里哪里,定远侯性格爽直快人快语,在同僚当中谁不知道,在下又怎么会介意呢……”

    停了一下,李景隆便开始与冯胜讨论起了军务,暂时将难堪的事放下。

    等到下值,李景隆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他明白,王弼等人的反应绝对不是无风起浪。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所以他一回到家中,就把自己的管家叫来书房,黑着脸询问道:“你实话告诉我,府中可有什么风声?!”

    李景隆可以断定,事情绝对不是出在朝中!

    如果自己在朝廷当中,或者是在陛下面前出了什么岔子,他们要么为了避嫌,站在远处看热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果所犯的事不大,他们也会善意的提醒自己,毕竟父亲的余荫还在,而且自己平常与他们相处还算和睦。

    可王弼几人明显的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带着三分调笑,这显然不是因为朝中的事。

    关键是自己属下,还有父亲原来的部下没有一个人主动告知自己原因,他们的顾忌肯定是“家丑不可外扬”。

    因此思来想去,李景隆知道一定是家里的事!

    只是他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询问外人,只能等到下值之后回家处置了。

    管家也是一点为难,但是在李景隆的训斥之下,只好一脸为难的说道:“回老爷的话,外面有人说……说夫人再家里比较强势,对下人非打既骂,动辄处罚,

    简直……简直就是母……大虫,还因为吓人的疏忽,打死过不少人,曹工公府,简直就是豺狼洞穴,吃人……”

    管家一脸窘迫的看了看李景隆,见他脸色阴沉,比锅底还要黑,双手紧握成拳,显然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所以也就不敢说了。

    再说下去,自己都要跟着吃瓜落了!

    “说!通通说出来!一个字也不许漏掉!”

    “老爷……”

    “说!”

    “外面还有人说,夫人对老爷管得很严,没有夫人的准许……就不能去小妾的房中……,不准喝酒,不准入内,还说……还说老爷畏妻如虎……”

    “啪!”

    李景隆抄起书桌上的名贵砚台,狠狠的砸在地板上破碎了一地!

    怪不得那些与自己相交甚好的人,也不肯告诉自己原因!

    这是在维护自己的脸面,怕自己下不来台啊!

    “老爷,老爷,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不活了,活不下去了呀……”

    听声音李景隆就知道是自己的夫人来了,果然赵氏来了之后就大吐口水,嚷嚷着别人诋毁自己的名声,败坏自己的名誉,非要李景隆气自己做读不可。

    而李景隆既想要责备,又生怕她腹中的胎儿动了胎气,也不敢多说,只好先好生安慰,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等赵氏不在哭泣之后,李景隆才问起她最近可做过什么丑事。

    一听这话,赵氏瞬间就炸了毛!

    立即矢口否认,又埋怨丈夫不替自己想,不替自己说话,反而心生怀疑……

    李景隆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也不敢再多问,便哄着让她回去了。

    书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景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和皱得发紧的眉头,喝下早就已经冰凉的茶水,这让他的头脑渐渐清明起来。

    很明显,外面的流言针对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夫人。

    肯定是这个臭娘们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

    因为赵氏在府中虽然霸道,可总不至于让自己汇聚河东狮吼吧?

    她对下人也不算好,可也没有传言说的那样残忍,并且打死的那个婢女,固然她的死是因为被打,可仅仅一顿打是不至于丧命的,

    是那个婢女被驱逐出府,家里又比较贫寒,没有多余钱财医治,再加上她本就体质瘦弱,多方因素加在一起这才导致死去。

    关键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几年了,当时都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现在突然被翻出来,这背后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李景隆想起之前赵氏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他敢肯定,赵氏在宫里肯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之所以敢如此肯定,是因为赵氏之前与京城当中的命妇结交,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或许别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与她一般计较,也可能是忌惮曹国公府的地位和与皇室的关系,不敢言语。

    流言蜚语总有源头,一旦被人抓住把柄,那双方立刻撕破脸皮,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因为一个口无遮拦的女人,没人会出这么大的代价与自己为敌。

    但陛下就没这个顾忌了……

    赵氏如果在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招惹了皇后……

    且不说陛下和皇后伉俪情深,就算是为了维护皇后娘娘自己的威严,陛下也会追究!

    吸了一口凉气,李景隆明白,自己必须要做出一些姿态。

    现在只是一些流言蜚语,攻击的也只是自己的夫人,显然陛下并不准备拿自己开刀,但自己不表态,那就是不懂事了!

    这一夜,李景隆注定难眠。

    朱允熥忙碌了一天,直到天色黄昏的时候才放下了手中的笔。

    幸亏有通政司和文渊阁的几位学士帮助自己,负责就在开夜车,挑灯夜战了。

    “陛下,魏国公府的婢女小青已经被带进宫了。”

    “哦……”

    朱允熥来了兴趣,便让人把她带来见见。

    今日魏国公府接到宫中的旨意,让小青进宫侍奉皇后娘娘,这对于魏国公府又是一个喜讯。

    说明皇后娘娘在宫中地位稳固,急得陛下的喜爱,否则也不会破例让娘家送人入宫侍奉。

    “奴婢小青,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小青明显有些紧张,当日得皇孙、皇太孙,现在已经成了大明的皇帝,权势所带来的威压不是她一个小人物所能承受的。

    朱允熥笑道:“起来吧,知道让你进宫做什么吗?”

    小青站起身来,低着头道:“回禀陛下,宫里人传话说,让奴婢侍奉皇后娘娘,奴婢就来了……能够有这个恩典,多谢陛下!”

    朱允熥看着这个曾经敢在自己面前调皮一二的小丫头,现在变得唯唯诺诺,不禁有些好笑,她明显还不适应。

    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她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这也是你一片忠心的原因,朕听说了,魏国公要给你许配一个好人家,可你念及皇后,不肯嫁人,如此才有入宫侍奉的机会……”

    之所以让小青入宫陪徐妙锦,一是因为皇后身边要有自己的心腹,这样做起事来才方便,也不用凡事操心。

    二来是因为一入候门深似海,更不要说是皇宫。那么多人眼睛盯着,做皇后的不可以有一点疏忽,时刻都要想着母仪天下,时间久了,未免无趣。

    能有一个自己儿时的玩伴,一直陪着长大的好闺蜜相伴,也可以给枯燥的生活带来乐趣。

    在加上小青这一年多来不肯嫁人,现在没有束缚,朱允熥正好成人之美。

    如果小青已经被徐辉祖许配给他人,那这件事也做不成。

    “走吧,我带你去见皇后。”

    “是!奴婢遵命!”

    来到坤宁宫,见过徐妙锦以后,她就开始招呼宫女上菜。

    “陛下请坐,饭菜一会就上来,陛下饿了吧。”

    “嗯,确实有点饿了……”朱允熥笑着坐到椅子上,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一会儿,宫女就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小心翼翼的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放在桌子上。

    “皇后有心了,我回来晚的时候,你就自己吃吧不必等我。”

    “妾身在宫里不比陛下劳累,等一等没有什么妨碍,倒是陛下,也不要太过操劳了,还是要……”

    徐妙锦一边说着话,眼睛从一个宫女的脸上飘过,忽然就定格在了那里!

    这个宫女……

    怎么这么眼熟?

    朱允熥见她盯着一身宫女打扮的小青,不由得想笑,故意问道:“要什么?妙锦你怎么了?”

    徐妙锦眨了眨眼睛,或许是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又定睛看去……

    “小……小青?”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小姐……”

    此时的小青这也装不了、绷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徐妙锦赶紧站起身来,快步上前将她扶住,“小青,小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看我了?真是你啊……”

    眼睛如珍珠断线,滴滴落下,颇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妙。

    “小……皇后娘娘,是陛下让我来的,让我接着服侍你的,小青终于有机会,还能服侍皇后娘娘……”

    “不哭不哭,不能哭,再哭就不好看了……”

    二人见面,都非常开心,激动的难以名状,手搭在一起就不肯松开了。

    说了一会儿,徐妙锦才转向朱允熥,纳了一个万福礼,“多谢陛下,多谢陛下隆恩……”

    朱允熥将她扶住,“以后就让小青跟在你身边伺候吧,也能陪你说说话做个伴儿。”

    “是,多谢陛下……”

    徐妙锦拉着小青进了偏殿,二人说起了悄悄话,把朱允熥晾在一边,不让他听到。

    朱允熥只好独自一人享用桌上的饭菜。

    不过人家既然说谢,肯定有谢的方式。

    既然对方都这么关心疼爱自己了,徐妙锦当然心里大受感动,

    所以自然全身心的投入,就连以前羞怯用的姿势,现在也都解锁了……

    此处省略一万字。

    这直接导致某人情绪高涨到半夜……

    幸亏他注意锻炼身体,再加宫里补品疗效上承,否则恐怕就得扶墙了……

    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某点读者的体格……

    第二天,谨身殿。

    朱允熥刚开始处理政务,就有太监禀报曹国公李景隆求见。

    “微臣李景隆,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曹国公免礼平身,来人,赐座!”

    “微臣多谢陛下!”

    坐在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李景隆的心中忐忑难安。

    朱允熥笑眯眯的说道:“曹国公,过年的时候宫里送到你府上一些东西,是朕专程挑出来送给表兄的,你可喜欢?”

    李景隆心头一惊,赶紧道啊:“陛下赏赐,微臣自当珍爱供奉,多谢陛下!只是君臣之礼不可废,微臣不敢当表兄的称呼。”

    这位陛下,按照辈分来说是自己的表亲,可没有谁找皇帝攀亲戚,那太没脑子了!

    他这么说,谁知道是不是试探?

    这位陛下,城府深着呢!

    朱允熥一脸和善的道:“哎呀,这里又没有外人,表兄何必这么客气,既有君臣之礼,也有亲属的亲热嘛……”

    李景隆坐在凳子上,躬身下伏行礼,明显不敢应承。

    朱允熥见状,只好道:“罢了罢了,就依曹国公的意思,不知曹国公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李景隆深吸了一口气,也是在给自己鼓劲加油,“回禀陛下,微臣家中内子承蒙陛下隆恩,册封为诰命夫人,

    应该知礼守德,但是因着微臣的纵容,内子有失贤德,惹得府中上下怨声载道……

    “而且此种言论已经被外人所知,臣有罪,叩请陛下责罚,剥夺内子告命的头衔,将她送到应天府衙门问罪,微臣也有负皇恩,实在愧对陛下,愧对祖先,也请陛下降旨责罚,如此微臣方能安心……”

第504章 至少不残忍

    面对曹国公李景隆的恳切请求,朱允熥自然不会那么快答应。

    “曹国公多虑了,谁家里还没有一些糟心事,曹国公家大业大,有点什么也可以理解,毕竟人无完人,谁都不是圣贤,所以曹国公也不用因此自责……”

    李景隆当然不信这话,陛下如果不追究,就不会放出风声了!

    “启禀陛下,微臣身为大明国公,却不能治理好自家,致使在百姓中有了非议,实在是臣才疏学浅难堪大任,微臣这就上书请罪,请朝廷将罚……”

    朱允熥又“安慰劝勉”一番,见他真心悔改,态度坚决,就只好说道:“既然这样……事情的起因是有失妇德,那就褫夺她的诰命身份吧。”

    李景隆自然是千恩万谢,虽然自己的夫人没有了告命的头衔,从此以后在精诚命妇当中会矮上一头,可终究保住了性命!

    这就等于保住了她腹中的胎儿,自己的儿子!

    不过陛下可以这样轻轻处罚,自己却不能不懂事……

    回到家中之后,李景隆立即派人将自己的夫人遣送回娘家,根本不顾她的哭哭啼啼,多方哀求。

    古代妇人被丈夫遣送回门,虽然没有休妻那样耻辱,可这也代表了丈夫的厌弃,

    从今以后,谁都会知道她不守妇德,品行不佳,这比当众打脸还要严重!

    这或许也能够让自己的夫人收敛一些,从此之后不再肆无忌惮,口不择言了吧。

    李景隆必须要这样做。

    关键是不“加码”不行啊,陛下要是不满意,自己也会跟着倒霉。

    处理完这件事,朱允熥就召开了小廷议。

    参加的只有六部尚书,和自己的几位心腹,算是一个小型会议。

    礼部尚书任亨泰提出了增加恩科的事,这件事本来就是新君登基,恩泽天下的好事,自然没有人反对。

    左右不过是一次科举罢了,录取的人数也没有正科多,陛下愿意施恩就施恩嘛。

    工部尚书秦逵,提出了整治黄河的方案。

    当然了,在诸位朝臣面前他可不敢忽悠,六科给事中还有督察院可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敢胡乱奏事,他们就敢弹劾!

    而且是群起攻之,管你是什么尚书!

    这次秦逵提出的方案,修筑的工程从开封开始,经过商丘、徐州、淮安而入海这一段。

    众人聚在一起讨论方案的可行性,以及所需要花费的钱财,还有需要耗费的民力。

    修筑黄河堤坝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各个地方协同,光是这一段工程就需要河南布政使司、山东布政使司,以及整个南直隶动起来。

    而南直隶又有护卫京畿的职责,怎么可能把全部的功夫花在整治黄河上。

    于是经过讨论,确定暂时只修筑徐州到淮安的这一段,而且还有分成不同的工期,不是一下子做成的。

    既然明确了要做的事,剩下的就是委派河运总督,让各个衙门,各个地方知府做事了。

    “秦部堂,治理黄河修筑堤坝可是个苦差事,不知道你可有什么人推荐?”

    秦逵回答说道:“启禀陛下,工部郎中黄观在治理河道,修筑工程上颇有建树,而且他之前参与了淮河河道的治理,

    还有汉水、湘江堤坝的修建,对于治理黄河也颇有心得,工部所提出的治河方案,很大一部分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微臣觉得,此人可堪才配。”

    朱允熥点点头,“黄观此人不错,洪武二十四年会试第一名,在殿试中策论也很出众,被皇爷爷亲自录取为状元,那就他了,待会让他来见朕!”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对众人说道:“诸位爱卿,治理黄河需要开浚引河,筑堤防洪,开挖沟渠,也要注意当地百姓的生计……”

    户部侍郎郁新道:“百姓生计,实乃大事,土地盐碱化后,种粮食就比较为难,如果能够鼓励百姓民众积极改善盐碱地,发展制盐碱业,以维持上生计,也是一件善事。

    如今在开封府,开封城北门大街附近灵官庙的东南全是盐池,大街往南,紧邻周王府萧墙一带的居民,也多以熬盐为业,

    西华门附近盐池遍地,开封城内的盐碱地产于城内四周的盐碱地,尤其是西北部盐碱地面积最广,

    西南隅、东南隅次之,面积达到了全城面积的一成败,城内约有六百盐户,年产盐四万石,除了能满足开封城的需求外,还外销徐州、河北、山西、江苏等地……

    当地百姓自然在粮食的种植上难以糊口,却可以借着制盐生存……”

    暴昭也说道:“臣觉得当地百姓种植麦子和棉花就不错,黄河长水泛滥多发于夏秋季节,而一旦决堤,农作物必定颗粒无收,出现粮荒,影响民生,而冬小麦的播种期在九月至十月上旬,

    收获期在次年六月上中旬左右,种植冬小麦正好可以避开黄河水患,这样就可以利用晚秋、早春的生长时节,保证收获,这样的经验,也应当适当的推广。”

    众人又讨论了许久,不仅仅是关于治河,更是讨论如何保障百姓的生活。

    在历史上,朱棣迁都北平之后,京杭运河就成为曹运的线路,可是当时的经济重心已经在江南地区,又要往北平输送大量的粮食和物资,漕运压力可想而知。

    明朝治理黄河是为了保障漕运,改变了“水往低处流”的特性,人为干预黄河流路。

    在黄河的北岸修筑双重大堤,迫使黄河走贾鲁故道汇入淮河,流入大海,这就加大淮河入海口的排水流量,

    黄河泥沙含量大的特性导致入海口泥沙淤高,排水不畅,引发河水逆流,更加剧黄河决溢的频发。

    所以说明朝时期黄河泛滥,有大部分的因素在于迁都。

    这一世,朱允熥并不准备定都到燕王的老巢去,所以漕运压力大大减轻,也不用人为改变水流特性。

    再加上积极治理黄河,相信黄河在自己的手中必然会安分许多!

    “微臣黄观,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廷议散了之后,黄观前来拜见。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抬头道:“原来是六首状元,平身吧,来人,赐座!”

    “微臣不敢,多谢陛下!”

    黄观遵照着礼仪站起身来,坐在小太监搬来的锦凳上。

    黄观此人年三十一二岁的样子,面貌方正,虽然感激陛下的礼遇,可也没有激动到失礼的地步。

    朱允熥之所以称他为六首状元,是因为黄观在县考、府考、院考、乡试、会试、殿试中均取得第一名,

    明朝时期,院试、府试、县试第一名则通称“案首”,乡试、会试、殿试的第一名则分别称为解元、会元、状元。

    黄观不仅连中三元,而且堪称“六首状元”。

    朱允熥道:“黄观,你在殿试的策论朕命人找出来看了看,确实见解独到,“屯兵塞上,且耕且守,来则拒之,去则防之,则可中国无扰,边境无虞”。

    现在大明在边地屯田,就是且耕且守,你能够有如此的眼光,难能可贵!”

    黄观师从元末学者黄冔自幼勤奋、治学严谨,注重时论,不尚浮文,所以为人也比较端庄,

    闻言行礼谢恩,“愚昧之言,请得陛下赏识,是乃微臣之荣幸,多谢陛下。”

    朱允熥道:“黄观,秦逵推荐你担任治河官,你意下如何?”

    黄观当然应允,直言为朝廷做事,不及个人辛劳。

    朱允熥对他很满意,当即委派了他治河的官职,并对他说道:“等你治河归来,就担任工部侍郎一职吧。”

    “微臣多谢陛下!一定竭尽全力,以报陛下隆恩!”

    “黄爱卿平身!朕等着爱卿回朝那日!”

    一句话,让黄观大受感动!

    要想获得一个人的心,要么给之于名,要么给之以利,名利这两个字很多人都逃不过。

    不过要要想让人真正的归心,那么还得加上恩待礼遇、礼贤下士。

    黄观作为工部的一位郎中,要升任侍郎,这其中的品级要升了几级。

    而陛下既然如此说了,那么就等于提拔擢升他的官职!

    既能够给名给利,又能够温暖人心,不得不说朱允熥的确实对黄观另眼相待……

    之所以如此看重他,是因为在历史上他是一位忠臣!

    这又是一位忠臣孝子啊!

    他的老师黄冔去世后,黄观越来越努力,以忠义自许。

    洪武二十三年,黄观以贡生入太学,后黄观入国子监深造,和他同住的人都对他的努力感到十分的佩服。

    黄观曾经绘制父母坟墓的图,并携带在身上,每次看的时候都流下了眼泪。

    建文元年,建文帝朱允炆改旧制,黄观任右侍中,参与重要国事奏议。

    历史记载,是时,燕王朱棣自恃皇叔,态度傲慢,入朝不拜惠帝。群臣畏其权势,缄口不敢言,

    唯独黄观当面顶撞朱棣曰:“虎拜朝天,殿上行君臣之礼;龙颜垂地,宫中叙叔侄之情”,致使朱棣怀恨在心。

    靖难之役期间,黄观在长江上游督促各地赴援。燕王已经渡江进入京城,下令揭露左班文职奸臣罪状,黄观名列第六。

    朱棣下令,命官府追捕黄观,逮捕其妻翁氏及二个女儿交给象奴。

    象奴索取钗镯去买酒菜,翁氏便让其全部拿去,然后迅速带领二个女儿及家属十人,跳下淮清桥而死。

    得悉建文帝已死,黄观获悉金川门失守,叹道:“我妻守节操,必死无疑。”

    于是招魂葬于江上。然后下令将船开到罗刹矶,黄观身穿朝服向东拜别,在江水湍急处投江而死。

    所以黄观这个人,确实是一位难以挑剔的忠臣!

    是自己需要的忠臣!

    这样的人,当然要亲手提拔起来,引为己用!

    在过完年之后,各地的藩王就陆续返回各自封地。

    期间朱元璋的嫡子,晋王和燕王是最后离开的,这也是朱允熥几次强留他们,让他们多多陪伴朱元璋。

    这么做,一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胸怀,既然能够容得下太上皇的两位嫡子,既不怕他们在朱元璋身边煽风点火,也不怕他们在京城生出事端,

    新君有如此的胸怀,其他藩王自然不用害怕。

    直到春暖花开,晋王和燕王觉得再不离京就要引人非议了,就又向朱元璋和朱允熥辞行。

    当朱元璋听到两个儿子要走,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嘱咐他们回到自己的封地,要持守藩王本分,不要觉得自己是新君的叔叔,就可以肆无忌惮,不敬帝王。

    也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好好的替大明守护边境,不容许外敌入侵,保护黎民百姓。

    对于这些嘱咐,二人自然无不应允。

    现在朱允熥已经坐上了皇帝的宝座,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这位侄儿颇有自己父亲朱元璋风格。

    一旦惹恼了他,他可不会顾忌那么多!

    谨身殿里,朱允熥设宴招待他们,算是替他们送行。

    对于晋王,朱允熥嘱咐他好好注意身体,不可太过操劳,也不可大意。

    晋王朱剛知道朱允熥是因为朱标和秦王接续离世,怕自己也步他们的后尘,这才多加叮嘱。

    不过晋王虽然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对于朱允熥的关心,仍然心存感激。

    谢过了之后,直言若是自己死了,自己的儿子也会结束自己为大明尽忠。

    这样不吉利的话说出口,朱允熥也不顾自己侄儿的身份了,立即让他罚酒三杯!

    其实晋王朱剛真没有两年好活了。

    在历史上,晋王是在洪武三十一年三月份离世的,时年四十一岁,

    当时朱元璋非常震惊,心情沉重,哀恸不已,上谥“恭”,是为晋恭王。

    晋王的死,不得不说对于年迈的朱元璋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这些年来,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离世,二十五年太子朱标没了,二十八年秦王朱樉没了,三十一年自己的第三个嫡子也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其实朱允熥是盼望朱剛活得更长一些,哪怕多活三个月,死在朱元璋前面也好……

    至少不那么残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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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父是朱元璋,我父亲是太子朱标,我才是太子嫡子,我才是大明的顺位继承人!我要为父亲报仇!有我在,那个庶子就别想坐上皇位,那些祸害藩王叔叔们,听说东瀛有四岛,你们就前去施行教化吧……这一世,绝不再窝窝囊囊,绝不任人囚禁,绝不突然暴毙!朱允熥发出最强音:我要做太孙!我要做皇帝!我要做太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太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