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我要做太孙TXT下载我要做太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要做太孙全文阅读

作者:我要做皇帝     我要做太孙txt下载     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05章 品味还没跟上

    “所有的货物都给你准备妥了,就等买家上门。”

    在一座酒楼里面,乔装打扮的王义和铁铉二人正在秘密会面。

    铁铉穿着一身锦缎长衣,头上戴着遮耳的帽子,正在低着头摆弄桌子上的茶壶。

    将茶叶放进茶壶里面,提起旁边的开水注入,再盖上盖子摇晃几下,把茶水倒出来,这就是沏茶的第一步:洗洗茶。

    铁铉到底是文人出身,摆弄这些玩意儿倒也在行,手法娴熟,看起来也像模像样。

    “来,坐下说话。”

    王义一愣,“在老爷面前哪有小的位置……”

    铁拳看了他一眼道,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坐下,就演的不像了……”

    王义知道自己现在所扮演的是铁铉的下人角色,不过一人锦缎绸衣,看起来却比铁铉还要名贵三分。

    王义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也自信没有文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既然他这么说了,便坐了下来。

    铁铉嘱咐说道:“以后你就表现的像是我的朋友一般,不要特意讨好,也不要客气,在人面前切切不可以主仆相称,这“老爷”的称呼可得改改了,千万要记住!”

    “是,员外……”

    王义虽然这么称呼铁铉,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仆人对主人的恭谦,语气虽然尊敬,可他却是与铁铉同坐,真的就像老友一般。

    铁铉见他这般,笑道:“你倒是学的挺快……”

    王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其实铁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王义是陛下身边近侍的弟弟,而且还在替陛下做事,从身份上来说就与自己没什么两样。

    再者说了,二人之间合作过好多次,彼此也都熟悉了,私下里关系不说非常好,可也比较融洽。

    二人本来就不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硬要装作那样,反而漏了马脚。

    尤其是在有心人看来。

    他们二人所坐的这间屋子很大,周围也没有什么遮挡,而且在进门之前已经派人检查过,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而且现在茶楼内外也有自己的人值守,别人就算是想靠近,也早就被察觉了。

    所以二人在这里无论谈什么,只要不是大声喧哗,绝对不会被外人听到。

    隔墙有耳,所谈论的机密内容被别人听到,这种狗血剧情,凭借着作者高超的智商又怎么会犯呢。

    “来,喝茶,尝尝我的手艺如何。”铁铉给他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

    王义也不客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咂咂嘴道:“都是一股子苦味儿,喝着与路边儿用茶沫子沏出来的大碗茶,也没啥区别嘛……”

    铁铉没好气的来瞪了他一眼,“这茶金贵着呢,要不是得充门面,我才舍不得喝呢,你别不知好歹!”

    “是是是,老爷一番好意,绝不能浪费了……”

    说着脖子一仰,一杯茶咕咚一声就落到了肚子里面。

    铁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不能苟同。

    这也不能怪王义,他从小过的就是苦日子,哪里品味过什么好东西、喝过什么好茶。

    也就是这几年跟着陛下做事,手头这才宽阔起来,虽然称不上富足,但起码不缺钱用。

    到了饭庄可以点一桌子大鱼大肉胡吃海塞也不觉得心疼,可是人穷日子过得太久,对那些奢侈的东西可没有什么品位。

    就像在星爷的电影美人鱼里面,刘富豪几百亿都拿得出来,可私底下还是钟爱烤鸡的味道。

    名贵的茶叶,王义真的品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简单的说,就是品位还没有提升上来。

    二人喝了一会儿茶,王义忍不住问道:“铁大人,咱们就这么干坐着?”

    “不做着还能干什么?”

    “陛下交代的任务,可是要摸清对方的底细……”

    “对方这不是还没有上钩吗,等他们上钩不迟,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们现在没有咬饵?”

    “大人的意思是……他们在茶楼外面盯着咱们?”

    “再坐一会儿,因为我分头离开,我返回京城,相信等不了几天时间,他们就会找上门了。”

    王义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他知道铁铉这么做的用意。

    过了一会,二人分头离开了茶楼,铁铉乘坐马车往京城而去,而王义则继续留在客栈里面。

    事实也正如铁铉所说的,当他们离开的时候,茶楼周围就有几个眼线盯着他们……

    王义回到客栈之后,立即送出消息,告诉那位高公子货物已经齐备了,让他上门来取。

    可以连等了好几天,都不见买家的踪迹,王义对接头的人发了一通脾气,告诉他如果那位高公子再不接货,那自己就会取消这次交易!

    这等于下了最后通牒!

    这天夜里,在一处隐蔽的小院里面,那位高公子正在悠闲的品茶。

    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面闻了闻,神情很是陶醉。

    他其实早就到了,倒是没有立即露面。

    听了下人的禀报,便问道:“你觉得他是真的不耐烦了,还是在使诈?”

    下人禀报道:“回公子的话,说给公子两天时间,如果公子再不出面交易,他就立即带着货物回去,从此以后再无联系……”

    不用过多解释,仆人就借着这句话表明了王义的态度。

    这让高公子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对方等得着急了,可在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之前,自己也不敢贸然动作啊……

    当然了,这里的底细,指的是王义的靠山!

    在古代做生意,尤其是见不得光的,往往背后都有人撑腰,否则一个小官小吏就能够拿捏,生意是做不成的。

    高原现在就是要知道,谁是王义背后的人。

    “公子,李云回来了!”此时管家焦急的来报。

    高原脸上立即涌现出一丝轻松的神情,显然他之前的神经也在紧绷,只是故作轻松罢了。

    让那个叫李云的过来,见他要行礼,高原赶紧让他免了,询问说道:“跟上了没有?对方到底是谁?”

    这个叫李云的下人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还有骑马奔跑时所甩上的泥水,一点疲惫的模样,

    “公子,小的一路跟着那人,既不敢跟离得太近,也不敢跟得太远,生怕让他给跑了,他故意走了一些岔路,要不是小的小心,还真被他给甩丢了……”

    高原眉头一皱,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钱袋,随手扔给他,“少废话!赶紧说,查到他的底细了吗!”

    “是是是,小的查到了,他往京城去了,只不过一到京城人就消失了……”

    听到这话高原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小人没有查到他的根底,不过他似乎与曹国公有些关系,他夜里从侧门进国曹国公府,是管家送他出来的,只是出来之后就不见人了……”

    “曹国公……”

    高原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

    曹国公李景隆,这位大明的国公,他当然知道。

    如果对方走的是曹国公的门路,确实能够获得足够的物资和自己交易。

    只是李景隆会这么做吗?

    王义可是在和倭奴国进行贸易,他会不知道?

    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有这个可能!

    因为从自己的线报里面显示,王义只不过是个外围的棋子罢了,一切的货物都有人为他提供,他就是个“货郎”,负责运货而已。

    再加上王义的身份是海贼,根本见不得光。

    这件事如果被追究,曹国公大可以说是家里做的生意,至于货物卖给谁了,那就不是自己所能管的了。

    再说了,但凡勋贵之家,哪一家没有私底下的营生?

    其中有些也是触犯大明律法的,曹国公这里,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赌了!”

    高公子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眼睛之中露出凶光。

    想到自己在家里岌岌可危的地位,这件事就容不得他退缩,再不拿出点儿手段,自己在家里将会彻底失去竞争的资格……

    做任何事都有风险,可更何况这件事的风险并不算大。

    所以高原第二天就来到了王义所居住的客栈,面对王义的牢骚,自然多方赔礼,

    极为恳切的说道:“大哥责怪的是,确实是小弟来晚了,唉,本来小弟已经准备好了行程,想要早早的恭候大哥,只是家中父亲生了一场重病,病情非常凶险,

    小弟不得已只好在父亲身旁照看,这才耽误了,大哥勿怪……

    等这笔生意做完之后,小弟一定摆下宴席给大哥赔罪……”

    他这么一说,王义真不好在说什么了。

    百善孝为先,父亲病重这个理由实在太强了!

    即便是强盗也无法反驳!

    人家为了找借口,把自己的老爹都拉出来了,你还能说什么?

    “既然令尊有疾,那确实情有可原,方才这一番牢骚,兄弟可别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确实是小弟的不是……”

    王义口气缓和下来说道:“兄弟你也知道,这些货物那么多,如果不快快脱手,一旦被人盯上兄弟我就麻烦了……”

    之后就开始进行交易流程,勘验货物,收下钱财,这些事自然有下面的人操心去做,不必二人亲力亲为。

    王义和高原二人到面前摆设了一桌酒席,二人一边等待,一边喝几杯酒。

    只是心思都在这场生意上,谁也没有心情享用美味。

    所以便有一搭无一搭的边吃边聊,实在没话了,便各自沉默,不再言语。

    “大哥……”

    一位手下来到王义身边,看了一眼高原,对王义耳语道:“大哥,他们给的大钱里面,有不少地下货……”

    地下货,是王义这班海上贼寇常用的说法,指的是私人铸币的铜钱。

    “这些大钱有多少?”

    “差不多有两万贯……”

    大钱,也是铜钱的一种,但是较普遍铜钱大,价值也比普通铜钱高。

    朱元璋在称吴国公的时候,就设立宝源局,铸造大中通宝,以四百文为一贯,四十文为一两,四文为一钱。

    朱元璋正式继统后,于洪武八年定洪武钱制,分小平、折二、折三、折五、当十五等钱。

    洪武通宝除南京宝源局外,各省都设宝泉局来铸造。小平钱在背面穿孔右边有“一钱”两字,这是纪重。

    折二为二钱、折三为三钱、折五为五钱,当十为一两,这当十钱的背面,除有“一两”二个字外,穿上面还有一个“十”字,读起来就是十一两。这是脱胎于元代的至正钱。

    这种铜钱比普通的一文铜钱大,不但个头大,面额也大,是为大钱。

    也就是说,这些大钱是有人私下铸造的!

    王义的脸立即黑了起来,“高兄弟,我拿你当兄弟,可你却不拿我当兄弟呀……”

    高原忙问是怎么回事,王义就把假大钱的事说了。

    高原并没有惊慌,还是说道:“大哥请放心,那些大钱虽然是地下货,但用料足够,品相也好,根本就不影响使用,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而且这种大钱也不少见,大哥要是不乐意,下次我再带来补上如何?”

    王义也只是表达了一下不满,并没有深究。

    私铸货币的是在大明虽然被官府打击,但是却屡禁不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宝钞不得人心,而且折价太多,

    再加上官府对于铜钱的使用也有限制,底下的人见有利可图,自然愿意铤而走险。

    在原本的历史上,洪武二十七年大明就禁止使用铜钱,只用宝钞交易,但这一道政令起到的作用却不大……

    罔顾百姓和市场的需要,无论什么政策都注定难以执行……

    只是在朱允熥处理朝政之后,他并没有下达这项政令,所以现在铜钱依旧在流通使用。

    而且王义愿意收下这些假币,其实还存了一个心思。

    今年是宣武元年,陛下估计会铸造宣武通宝的钱币,而朝廷必然会打击假币,以维护铜钱在朝廷当中的地位,

    不管陛下会也不会严厉惩处,哪怕是做做样子也是需要的。

    自己或许可以借着这件事,立一些功劳……

    前提是找到私自铸造钱币的老巢,将他们给一窝端了!

    这虽然很难,可也能畅想一下嘛……

第506章 意外惊喜

    谨身殿里,铁铉正在禀报。

    道:“启禀陛下,之前对方派人跟着微臣来到京城,微臣到了曹国公的府上,才把对方摆脱,可见对方也是一个非常谨慎之人……

    “王义传来消息,那位与他进行贸易的高公子,携带着货物去了宁波府,之后就一直按兵不动,没有任何动作……

    陛下,微臣近日准备前往宁波府,一探究竟。”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你都说了对方谨慎,还去干什么?

    对方既然暂且压下货物不出手,就是想要等风声过之后再做打算,这要等多久?难道你还能一直在宁波府等着他们不成。”

    “可是,陛下,对方既然已经上钩了,若是不能够摸清他们的底细,将他们绳之于法……”

    朱允熥想了一下道:“现在对方既然知道你和王义的关系,如果被他们察觉到你前去,那就露了马脚,

    况且商贸司今年还有许多事要做,你也离不开人,

    这样吧,马和忙完了市舶司的事,现在也是闲着,这件事就交给他,让他和王义看着办吧。”

    “是,微臣遵命。”

    铁铉领命,并没有坚持,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职责,陛下新君继位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

    如果说户部是大明的钱袋子,那么商贸司就是陛下的内库房!

    要是陛下无钱可用,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铁铉将一个小盒子打开,放在朱允熥面前的桌案上,禀报说道:“陛下,这是王义在和对方交易的时候,对方付给他的假币……”

    生怕朱允熥误会,又解释道:“这些假币只有一两万贯,而且品相还算不错,王义想着拿来给陛下看一看,也就没有过多追究。”

    朱允熥眉头一皱,拿起桌子上的从前打量了一番,这里面的钱几乎都是大钱,折二折五居多。

    与大明住到得铜钱相比,这些钱的含铜量明显不足,杂质多了些。

    是风在一旁的王忠见状,心又揪了起来。

    自己的这个弟弟,还真是……

    “铁铉,你在商贸司,与商贾来往较多,手上经过的钱也多,你收到过这些私铸的钱币吗?”

    “回禀陛下,微臣好歹也是有官在身,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公然支付给朝廷假币,这不是往枪头上撞吗,

    不过在民间,私铸假钱的事并不少见,微臣家中亲人在购买东西的时候,就收到过……”

    说着从身上摸出两枚铜钱,起身递给一旁的王忠,王忠便把它转交了上去。

    朱允熥看了一眼,一枚是一文的铜钱,另外一枚则是折二铜钱,面值都不算高,不过这两枚钱就假的太多了。

    铜钱上面坑坑洼洼的,明显非常粗糙,而且颜色也不对,没有铜钱土黄色,反而有些灰暗。

    铁铉解释说道:“陛下,这两枚铜钱的含铜量并不高,能够有五成就不错了,另外加入的有铅,还有其一些锡,

    再加上铸造的工艺不行,质地比较脆,摔在地上恐怕就要摔成两半,所以这就是一眼假……”

    朱允熥手里捏着这两枚铜钱,“既然一眼就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收下?”

    如果说王义收假钱是为了查案,那还可以理解。可是铁铉在寻常生活的时候,为什么还收这假钱?

    铁铉有些窘迫,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朱允熥也没有勉强他,这涉及大明的货币制度,涉及到朱元璋对于货币的政策,他不敢轻易说话也可以理解。

    “这些私铸的铜钱还有吗,给朕找出来百十贯,朕有用。”

    “有有有,微臣稍后送来……”

    “嗯,今后商贸司的盈利,就与朕的内承运库对接,除了要使用的钱,剩下的就送到库房里来吧,王忠,你负责与铁铉对接。”

    “是,微臣(奴婢)遵命!”

    铁铉告退离开,王忠很有眼色的把那些假币收到一旁,让朱允熥有地方继续处理政务。

    朱允熥真有一种感觉,奏章永远也处置不完!

    处理玩了一摞,还有另外一摞。

    李福端来一杯茶,递到朱允熥面前,关切的说道,“陛下,歇一歇吧,您都操劳好一会儿了……”

    朱允熥正打开一份奏章,“嗯,先放着吧,我稍后再喝……”

    突然之间,盯着奏章的眼神一凝,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上面,就连方才所感受到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朱允熥又把奏章拿近一点儿,仔细查瞧了又瞧,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因为奏章上不但有解释的文字,还画了图画,上面是一棵树,

    “李福,宣翰林院检讨陈诚觐见!”

    朱允熥忽然吩咐道,显然心情极为高兴!

    李福不敢怠慢,赶紧让小太监叫人,生怕陛下着急怪罪。

    侍立在一旁的张辅,很想偷偷看看看看那份奏章上到底写了什么让陛下这么喜悦,可是碍于身旁站着一本正经的瞿陶,不敢造次,

    偷看奏章,可是大罪!

    这是要受责罚的,哪怕是陛下的亲信也不行。

    就算陛下不与他计较,可规矩就是规矩,瞿陶可不容许有人践踏!

    张辅忍不住问道:“陛下,奏章上写了什么让陛下如此高兴?”

    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不妥,又硬生生的给自己找理由,“陛下龙颜大悦,微臣也想跟着沾沾福气,与陛下贺喜!”

    朱允熥站起身来,手里面依旧拿着那份奏章,高兴的说道:“如果这是真的,确实是福气!让你沾一沾也无妨!”

    宣旨的小太监直奔翰林院,找到了陈诚,在说明来意之后,就拉着他前去谨身殿,

    明明陈诚走得已经很快了,在快就得失仪了!

    可小太监仍旧在路上更是百般催促,生怕慢了一点,这让他郁闷不已,要不是碍于他是传旨太监,早就顶上几句了!

    “微臣翰林院检讨陈诚,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急匆匆的来到殿中,行礼拜见陛下。

    朱允熥让他平身之后,看着这个一脸黝黑的文官,不由得笑道:“陈检讨,朕记得你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一直饱读诗书,面貌俊美白净,怎么现在这副模样?

    莫不是安南的日头太毒,把咱的子鲁先生都晒黑了!”

    陈诚三十来岁的模样,脸上颜色暗淡,发出黝黑的光泽,不过倒也很健康,不是病态无神的那种。

    似乎也脸上的健康颜色,他整个人显得非常精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在加上他身材高大魁梧,倒有几分武将的雄姿。

    “回禀陛下,微臣奉旨出使安南,解决丘温边界领升土纠纷,如今已经完成使命,特回朝觐见。”

    陈诚这个人可不能小看,在历史上,在有些历史学家眼中,他几乎是与郑和其名的人物。

    在这个时空里,他依旧是洪武二十六年的举人,二十七年的贡士,殿试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但是提前被朱允熥所赏识,洪武二十七年九月,命他出使西域撤里畏兀儿(今柴达木盆地西北地区)建安定卫、曲先卫、阿端卫,保卫边疆。

    洪武二十八年十一月,朱允熥升他为翰林院检讨,正七品,又命他奉诏出使安南,解决丘温边界领土纠纷。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嗯,瘦了,也精神了,不错,爱卿平身,赐座!”

    “多谢陛下!”

    陈诚恭敬的坐在凳子上,首先向朱允熥汇报了自己的使命,是如何出使安南解决边境纠纷的。

    安南虽然是明朝的藩属国,可是它可并不老实,多次在边境问题上与大明产生冲突,有时候甚至产生了流血事件。

    不过都是小规模的冲突,最多也是死伤几个人,这边大明态度一强硬,他们又缩了回去,

    之后就惩治几个人,算是给大明一个交代。

    尽管不敢公然与大明为敌,可是这样几次三番生出事端,也让人心生厌烦!

    陈诚在讲他出使的过程,朱允熥现在静静的听他诉说没有任何的焦急,也没有催促,似乎从刚才的喜悦当中完全走了出来。

    等陈诚说完公事,又道:“陛下,再微臣出使安南的时候,陛下曾经嘱咐微臣要寻找一种会留白色汁水的树,

    微臣在安南走访了很多地方,也向许多人打听,终于不负使命找到了,只不过是不是如陛下所说的,微臣不敢肯定……”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扬了扬手中的奏章,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奏章正好显示陈诚所画的那张图。

    “回禀陛下,正是此树,不知道……”

    朱允熥位置可否,询问说道:“你在当地是怎么找到的?这样的树有多少?”

    陈诚回答道:“回禀陛下,这树是微臣在安南南部的清化沿海地方所找到的……”

    陈诚为作为大明使者,出使安南国,所受到的自然是上宾的待遇,没有人为公然与他为难。

    所以陈诚就可以借口了解安南的风土人情,可以在安南国内四处走动,并且陈诚也暗中派出人在民间打听询问。

    朱允熥其实也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树,他以前也仅仅是在网络图片上见过,而且因为拍摄的距离较远,呈现的也是一棵树,肯定细节之处不是很清楚。

    再说了,网络上倒是有局部的高清大图,可谁闲的没事儿关注哪个?

    所以当时朱允熥就告诉陈诚这棵树有两个特点,第一:用刀在树皮上划开一个口子,就会流出白色的汁液。

    第二,这些汁液会凝固,并且具有一定的弹性。

    至于弹性如何,朱允熥也没有说,因为他实在不知道!

    因为这是陛下所交代的,所以陈诚非常看重,开出了很高的赏格,就是为了不负陛下所托。

    尽管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得得到了消息,陈诚害怕被安南国的国君和大臣知道,就悄悄派遣随从前去验证。

    “陛下,根据微臣的查验,这种树有五六十树,两丈以上的大树有二十来棵,一丈以下的有十余棵……”

    “另外,微臣根据陛下的嘱托,特意砍了一些枝条,偷偷藏在行理货品当中,一入广东布政使司,就命人寻了一块好地,赶紧插上种植,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活……

    “还有,微臣命人刨开树皮,此树确实流出白汁,之后会凝固,微臣带回来了一些,不知陛下是否……”

    “呈上来,让朕看看!”

    当几块儿乳白色的凝块展露在面前,朱允熥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这次笑得比之前更加喜悦。

    “陈爱卿,你立了大功啊!传朕旨意,翰林院检讨陈诚,出使安南,解决边境争端,立有功勋,官升两级!”

    “微臣多谢陛下隆恩!”

    朱允熥道:“朕给这树取名为橡胶树,赏赐种植此树的人,命他务必竭尽所能,不可有所闪失!”

    朱允熥之所以如此看重,是因为橡胶树实在太重要了!

    而且在安南国发现橡胶树,也是一件非常惊喜的事!

    在后世的文献当中记载,橡胶树原产自于南美洲的亚马逊地区,在史前时期,橡胶只有南美的印第安人对其进行简单的开采和利用。

    最初的时候,橡胶可能是被当作财富或极其珍贵的物品使用。

    公元前五百年左右,墨西哥特瓦坎一带因生产橡胶而形成了一个橡胶之国——奥尔麦克王国。

    在一幅六世纪的壁画上,画有阿兹特克人向部落首领进贡生胶的情景。

    南美土著百姓称橡胶树为“会哭泣的树”,只要小心切开树皮,乳白色的胶汁就会缓缓流出,因此也被称为“流泪的树”,这倒是和他们以后的经历非常相似……

    按理说,橡胶树是在大航海开启之后,才被带到了欧洲,后来才被带到东南亚地区,

    但历史的记载也不是绝对的,有时候因着数目很少,且地处偏僻,再加上几乎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所以不被人注意罢了。

    这种事很常见。

    就拿杂交水稻来说,大家的第一印象,就是高深,可能得很高的技术、设备,多年研究才能搞出来。

    但事实上,杂交水稻早就有了!

    袁老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一株天然的杂交水稻,产量极高,这才开启了养活全人类的功绩。

    但别的地方未尝就没有天然的杂交水稻,只不过没被人发现注意罢了。

    事实上,朱允熥在派人出使西洋各国的时候,也都嘱咐他们要寻找橡胶树,只不过他们一无所获。

    没想到陈诚给了自己一个意外之喜!

第507章 壮志凌云的皇帝

    至于安南国为何会出现橡胶树,朱允熥不知道是缺少历史文献的记载,

    还是因为洋流、或者候鸟迁徙的原因,把橡胶树的枝子或种子带到了那里。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少见。

    朱允熥吩咐道:“陈诚,让人把发现橡胶树的地方买下来,不要被别人发现,另外,等广东布政使司把那些树枝种活之后,在按照节气,找机会再送一些出来……”

    “是,微臣遵命,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在西洋各国,或多或少都有汉人的踪迹,有些国家看人并不算少数。

    再加上安南国原本就是汉人领土,只是后来分离出去了而已,不过仍然是中原的藩属国,所以在安南国内有许多汉人。

    陈诚只要私下里找个理由,派人买下那块地,就能将橡胶树神不知鬼不觉的握在自己手中。

    以后找机会向大明输送,只要瞒过安南国的检查就行了。

    说实话,在他们不清楚橡胶树用途的时候,即便是检查也不会太过严格。

    “这些橡胶树,朕有用,王忠,这件事由你协助陈诚,不要让朕失望!”

    “奴婢生命,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大恩!”

    之所以这么看重,是因为橡胶实在太重要了。

    可以想象一下,在生活当中有多少地方都有橡胶的踪迹,而且它不仅可以赚取大量的钱财,还可以推动革新。

    朱允熥坐到椅子上,询问说道:“陈诚,虽然你在南边立下了功劳,可安南太小了,也仅仅只是一国而已,西域号称三十六国,其中有大片的地方原本就是华夏故土……”

    说到这里,朱允熥表现得有些黯然神伤。

    “在蒙元统治中原的时候,乌斯藏地区,还有西域的一些地方还是元朝的国土,再往前,那里被称为陇右道,设置了安西和北庭两大都护府……

    盛唐景象,国土广大,这才是中原王朝的荣光,陈诚,你说大明能否也有堪比盛唐的气象?”

    “嘶……”

    陈诚不由得到吸了一口气,

    难道陛下有意图谋西域各国?

    以盛唐为参照,这显然是野心……雄心勃勃啊!

    作为一个忠臣,作为一个汉家臣子,谁不以臣服四方为傲!

    谁不以压服诸国为荣!

    陛下竟然有这样的气度,有这样的胸怀和抱负……

    实在乃是大明之幸!

    “陛下,事在人为,陛下还有雄心大志,实乃大明之幸、万民之幸、臣子之幸!为臣为天下贺,为大明贺!”

    看着扑倒在地上,一脸正气的陈诚,朱允熥点了点头,道:“以后你多了解西域各国的事,有一天,朕相信会用得到!”

    “微臣遵命,愿为陛下之宏图效死!”

    陈诚缓了一口气,郑重的说道:“陛下,等此间事了,微臣想去西域走一走,请陛下恩准!”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死待君!

    尽管西域诸国不安宁,与大明的关系也不紧密,甚至有时候还会有冲突,可陈诚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纸上得来终觉浅啊,

    要了解西域的具体状况,就要走一走看一看,深入其中。

    朱允熥知道他的一片赤诚之心,可深入性不是好玩的,其中的凶险也无法预料。

    陈诚既然要去,肯定不是游山玩水,很可能会涉及到西域各国的一些机密之事,例如山川地势,兵力分布等等,

    要是被人抓住,可没有活命的指望。

    所以朱允熥担心的说道:“西域局势复杂,大明对其掌控有限,关键时候恐怕不能给你予以支持,

    另外关于西域之事,现在也只是一个构想,还没到关键的时候……”

    “陛下,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无论陛下什么时候扬我国威,都需要提前做好预备……臣恳请陛下恩准!”

    朱允熥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也罢……注意安危,切记不可涉足危险一地……”

    “微臣谨记,多谢陛下!”

    朱允熥让陈诚考察关注西域的事,一来是因为西域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二来也符合陈诚在历史上的作为。

    在历史上,陈诚一生忠贞为国,奉旨北平求贤、山东蠲租、成功出使安南,皆不辱使命。

    五出阳关,翻雪山、过丛林、走戈壁、艰苦跋涉数万里。

    五次出使西域,重开“丝绸之路”,与郑和一海一陆为明王朝打开外交外贸事业的大门,开创明朝万国来朝盛景,

    可谓是劳苦功高!

    尤其是推行对西域诸国“一视而无间”的外交策略,“从此万方归德化、不劳征发定三边”!

    只不过在明朝的时候,朱棣派遣郑和七下西洋,在海上贸易这方面前所未有,而且稍微有一点打破了洪武年间的海禁政策,所以才受到更多的瞩目。

    真要论起功劳,陈诚哪怕不如,也相去不远。

    午睡过后,朱允熥从床榻上爬起来,重新恢复了精神。

    此时已经到了春季,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阳光也越发明媚起来,照在人的身上热烘烘的,

    一扫冬日的寒冷,不但让人觉得通体舒泰,就连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来人,更衣!”

    华盖殿里,王忠见架子上的那件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裳,不由得非常为难。

    陛下这是要微服出宫吗?

    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您怎么要换这身衣裳,天气还冷,不如穿上朝服吧……”

    朱允熥知道他是在劝自己不要出宫,也就没有搭理他,吩咐道:“让张辅做好准备,朕出去一趟,你是跟着还是留在宫里?”

    “嗯呃……”

    王忠被噎了一下,赶紧说道:“奴婢自然是在陛下跟前伺候了,陛下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既然陛下坚持,就是借王忠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拦阻啊。

    况且陛下只给了自己两个选择,这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嘛……

    难道自己还能说留在宫里?

    那岂不是傻了!

    在宫女的招呼下,很快换好了衣裳,此时张辅也已经带着乔装打扮的侍卫准备妥当,朱允熥一声令,一行人便从侧门出了皇宫。

    春天的京城格外热闹,一路上游人如织,行人颇多,

    有许多小商小贩推着小车沿街叫卖,也有一些摊贩摆了一个摊子,招呼客人光顾。

    朱允熥坐在一个简陋的茶摊上,端起漂着茶沫子的茶碗吹了吹,轻轻饮了一口,脸上不见有任何的表情。

    同桌而坐的张辅见陛下都喝了,也只要忍住那股苦涩,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他实在搞不明白,陛下从小生长在皇宫里面养尊处优,这么劣质的茶沫子,苦涩不已,自己都不愿意喝,陛下怎么就喝得下去……

    朱允熥敲了张辅一眼,拎起一旁的茶壶,又给他加了一碗热水,

    “看来你还真是渴了,那就多喝一点儿,喝饱为止,免得待会儿又渴……”

    张辅的脸上顿时精彩了起来……

    看着这一大碗茶,心中当真是苦涩不已。

    本来以为一口气把那碗茶给干了,就能借此解脱,毕竟谁喝“药”的时候一口一口品着喝?还不是一口气给干了!

    陛下……我真不渴啊……

    就算是渴,我也不想喝呀……

    只不过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绝对不敢表露出来!

    陛下亲自给自己斟茶,而自己却不渴,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舍命陪君子了!

    “多谢……公子!”

    所以张辅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端起茶碗又喝了起来,

    可是喝之前忘了吹,也忘了把嘴唇深入水面一点,结果喝了一口一嘴茶沫子……

    虽然有些狼狈,他也给了他一个借口,趁机扭到一旁把嘴里的茶沫都吐出来,这碗茶就不必急着喝了……

    对于他这点小心机,朱允熥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点破。

    “喝好了吗,喝好了就走吧。”

    又坐了一会儿,感受了一番寻常百姓的生活,朱允熥起身从钱袋里面取出了三文钱交给卖茶的男子。

    在这三文钱当中,朱允熥混入了一枚私铸的假钱,不过这没假钱虽然是私铸的,但品相还算尚可。

    卖茶的男子接过钱看了看,眼神在那枚假币上停留了一下,又用手指头搓了搓,

    朱允熥知道他肯定发现这是枚假钱,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心虚,依然站在旁边,“茶不错,生意还好吧?”

    “托客官的宏福,还好还好……客官慢走……”

    卖茶的男子憨厚的笑了笑,把三枚铜钱放进自己腰间的钱袋里,又到一边忙碌去了。

    朱允熥转过身来的时候,王忠和张辅都发现他没眉头微皱,不过又很快舒展开来……

    “走,买两匹布……”

    逛到一家卖布匹的店铺门前,朱允熥就迈步而入。

    店里的伙计赶紧过来招呼,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询问要买什么布。

    “给家里买两匹布,一匹普通一点就行,另外一匹稍好一些,想着做两身衣裳……”

    伙计陪笑说道:“客官您就放心吧,我们这里的布匹都是从苏杭二州送过来的,成色好着呢,而且还有更好的蜀锦……

    不过那玩意儿太金贵,也没有多少,肯定满足不了客官的需求。”

    “客官您看,这匹布怎么样?既厚实又耐用,还不怕水洗揉搓,就是用上五六年也不会粗糙……

    还有这一匹布,是杭州刘家庄的货,这一匹是沈家商行送来的,都是上好的布料,您选一选?”

    朱允熥看了看,就在伙计的介绍之下挑选了两匹,转身对同行的张辅说道:“张兄弟,你也给嫂夫人挑两匹吧,听说嫂夫人温柔贤惠,勤俭持家,咱们可不能亏待了……”

    我……

    张辅瞬间被憋得满脸通红!

    嫂夫人,哪儿来的少夫人!

    自己根本就没有成亲好不好!

    还称呼为“嫂”,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堆上烤吗……

    陛下,您学坏了……

    一旁站着的王忠也是满脸通红,不过他不是窘迫,而是因为要忍住不发出笑声,被憋着了。

    张辅白了他一眼,道:“王大哥,你要不要也给嫂夫人买上一匹?”

    话刚落音,就迎来王忠杀人似的眼睛!

    王忠瞪着他,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

    这话能给太监说吗?

    说出来就太侮辱人了!尤其是当着陛下的面,这不是疯狂打自己的脸吗!

    “来,把这两批布包起来,算一下账吧。”

    朱允熥开口打了个岔,这才把两人的注意力拉回来,省得他们掐起架来。

    张辅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失误,讪讪的向王忠陪了个笑脸,王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脸扭到一边不再理他。

    朱允熥来到柜台付钱,从钱袋子里面倒出来一大把铜钱,数了数数目交给掌柜。

    掌柜的看到这些钱当中有私铸的假钱,看了朱允熥一眼,不过他也没有声张,

    不动声色的将那些假币挑出来,划拉到一旁,打眼一看就知道有二十枚,笑着说道:“客官,您这二十文钱有些老了,磨损严重,就按折价八成吧,您再付四文钱就对了……”

    “好说好说……”

    朱允熥也没有辩解,更没有争执,又从钱袋子里面取了四枚铜钱交给掌柜。

    “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朱允熥转身要去拿布匹,张辅眼疾手快,抢先将两匹布抱在怀里。

    在人看来,这就是友人之间相互关照。

    出了布店的门,朱允熥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一旁的王忠和张辅二人顿时感觉到一阵冷风吹来,遍体生寒!

    小心翼翼的跟在一旁,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唯恐惹恼了陛下,就成为发泄的出口!

    来到一个偏僻的拐角,朱允熥走进胡同里面,知道不被人发现这才停下脚步。

    伸手从腰间扯下钱袋向张辅扔去,张辅赶紧用一只手抱着两匹布,另一只手接住钱袋,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些手忙脚乱的,可总算没有落到地上……

    “张辅,你立刻带着这些钱去城里买东西,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能交易多少次就交易多少次!

    朕倒是要看看,有多少人在使用假币!多少百姓在用着这些贼人私铸的假钱进行贸易!”

肚子翻江倒海,请假一天,帅读者见谅

    肚子翻江倒海,请假一天,请帅读者见谅

第508章 宝钞困顿

    “王忠,把大明有关的铸币记录全给朕找来!”

    回到谨身殿,朱允熥就准备解决大明货币的问题。

    不一会儿,王忠就抱进来一堆奏章和档案,极其小心的放到桌子上,“皇爷,全在这儿了……”

    朱允熥挥手让他退下,没有再说什么话,专心的看起那些记录。

    其实大明的金融系统一直都是个极大的漏洞,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完善的体系,

    甚至连货币系统都一直在拉锯,迟迟没有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不知道把多少国力财力都漏走了!

    在朱元璋还没有建立大明的时候,也使用金银铜钱,在南京发行了“大中通宝”,以四百文为一贯、四十文为一两,四文为一钱。

    等到建立明朝之后,正式发行“洪武通宝”,共铸造了五种面值的钱币,分别为:小平、折二、折三、折五、折十。在每一种铜钱的背后,还会有对应的面值。

    在明朝之初,洪武通宝在铸造的时候明文规定,其中不能掺杂其他金属,只能用铜,而一斤的铜只能铸造一百六十个铜钱,所有铜钱都必须由应天府制造。

    这些规定非常重要,铜钱作为主要的货币,必须要起到维持大明经济稳定运行的重要作用。

    既然要稳定经济,那么就必须确保币值的稳定,绝不能出现大的波动。

    朱元璋在当时规定了钱的大小、面值、质地,这就是为了确保币值的稳定,而规定产地主要是为了垄断货币铸造权,从而打击民间盗铸的行为,还是为了维护金融稳定。

    不过很可惜,因为明朝也面临着铸币材料短缺的问题,而且宋元时期,原本的铜矿逐渐衰竭,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而朱元璋还停留在老农思想里面,不愿意花大功夫去开采铜矿,这就导致明朝官府每年并不能制造足额的货币投入使用,这严重制约了商业经济的发展。

    毕竟作为商人,没有几个喜欢理货易货,也没有几个喜欢把家里堆满货物。

    同样的,因为缺少铜钱,在民间百姓的使用上也极为不便,以货易货的弊端和不便谁都明白。

    朱允熥起身来到悬挂的堪舆图那里,在这张图上,标注了大明的铜铁等矿产的分布……

    这些记录以及奏章,还有堪舆图,朱允熥看了两天才完全吃透,对于大明的货币状况,也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

    清早起来,朱允熥打了一趟拳,有又舞了一会儿刀剑,出了一身汗以后,

    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所有的烦闷和浊气一扫而空,当真是神清气爽、通气舒坦。

    “王忠,告诉朝臣,今日武英殿廷议!”

    正在宫女的伺候下更衣的朱允熥,看了一眼王忠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

    武英殿议事,这可不常见啊。

    往常都在文华殿,或者直接来到谨身殿,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仅是王忠,就连朝臣们听到的时候,也会不会有些诧异,武英殿一般是有关行伍征伐之事的时候,才会在那里议事。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想,便遵照吩咐前往武英殿。

    这次议事,有各部的尚书侍郎,还有都察院和大理寺,还包括通政使司。

    这次廷议虽然不大,可也比往常只是几位心腹要大上一点。

    毕竟,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躬安!诸位爱卿平身!赐座!”

    “多谢陛下……”

    当朝臣们各自按照班次回到自己位置的时候,一抬头才发现朱允熥并没有穿冕服,而是身着常服。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不过这身常服非常贴身紧凑,上面秀着金龙,倒是有几分劲装的感觉……

    威风凛凛,极为精神。

    处理了几件小事,廷议就来到今日的正题。

    工部尚书秦逵起身上奏道:“启禀陛下,陛下登基御极,天下同庆,理当铸造宣武新钱,以使天下臣民百姓共沐皇恩!”

    朱允熥道:“关于铸造宣武新钱的事,秦部堂之前就向朕上过奏章,户部的也上过,今日既然诸位爱卿都在,那正好议一议此事。”

    秦逵提议铸造铜钱,也是他的职责范围之内,因为关门铸造钱币的宝源局,就隶属于工部。

    秦逵率先说道:“陛下,诸位同僚,根据古籍记载,最早的年号钱是十六国汉李寿所铸的“汉兴钱”,稍後又有南朝宋的“孝建五铢”和北魏孝文帝的“太和五铢”等……

    年号钱成为制度始於宋代,从北宋太宗到南宋度宗的近三百年间,年号钱连绵不断,

    宋代以後,历代所铸的钱都是年号钱,如元代的至元通宝,还有咱们大明的洪武通宝……”

    秦逵这是在为铸造年号钱找历史根据了。

    因为年号钱的制度行成是在北宋,再加上当时也不是每位皇帝都发行自己的年号钱,

    而且这中间又有北宋灭亡,南宋定都金陵偏安一隅,再往前还有元朝蒙人统治中原,事多纷扰,

    而明朝到现在才建立二十九年,之前只有朱元璋一位皇帝,所铸造的年号钱也只有一种“洪武通宝”,

    所以朱允熥要铸造自己的年号钱,还是需要有有根有据的,如此才能够服众。

    户部侍郎傅友文道:“陛下,大明宝钞自从洪武八年发行以来,宝钞一共有六种面额:一百文、两百文、三百文、四百文、五百文以及一贯,比一文铜钱一千文,

    在洪武二十二年,又增发了十文、二十文、三十文、四十文、五十文等五种小面额的宝钞,以便于宝钞的流通。”

    “不过对于百姓来说,自然仍然需要小额的铜钱进行购买东西,交易换算,

    因此铜钱绝不可缺,微臣以为发行宣武新钱,势在必行,而且还有增大数目,多多发行才是……”

    朝廷铸造“宣武”新钱,是大势所趋,几乎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根本不必多说,也没有朝臣会反对。

    关键是要发行多少!

    如果要做“面子工程”,发个几百万文,折合白银才几十万两,根本就不够民间使用。

    对于大明宝钞,傅友文没敢多说。

    关键是宝钞可吐槽的地方太多了!

    明朝的宝钞制度,与宋代交子制度最根本的区别在于宝钞没有准备金的。

    在创立交子之初,宋代朝廷就经过了精心的准备,并用足量的经营作为准备金,为交子提供信誉支撑。

    百姓拿着交子就可以兑换金银,所以宋朝的交子就有点儿像今天的纸币,是非常坚挺的。

    但是,明朝的宝钞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金,没有金银等贵金属作为支撑!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大明的宝钞只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是借着大明朝廷的力量强制推行的,而且许多时候官府还不收!

    我可以给你宝钞,但你必须给我交纳钱粮实物!

    所以说,大明宝钞有点耍流氓……

    这还真不亏说它!

    郁新也道:“傅大人所言极是,现在百姓当中,常常以物易物,手里缺少铜钱,这就导致生活以及购买东西十分不便,

    百姓对于从前的渴求根本难以满足,所以在民间到现在为止,仍然有一部分唐宋年间的铜钱在使用流通……”

    说着掏出几个铜钱,摊在手上道:“各位同僚请看,这里有三枚唐朝的铜钱,两枚宋朝铜钱,还有一枚元朝的至元通宝,

    这些从前是本官家里人收到手中的,因为本官是大明的官员,觉得用前朝的铜钱不妥,所以就留了下来……”

    郁新把自己撇了出来,以免引起六科给事中的弹劾。

    同时对于他所说的话,大家也都很认同,毕竟谁都不是陆地神仙,也不是不是人间烟火,

    家里在购买东西,进行交易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不过使用前朝的钱币,这并不算什么上纲上线的大事,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在历史上这种状况很多。

    直到唐朝,百姓还习惯使用汉朝所发行的五铢钱,

    后来随着唐朝出现辉煌盛世,文化经济繁盛,拥有了自己的唐朝铜钱。

    唐高祖时期,推行过大型钱币改革措施,律令废除五铢钱,这时汉朝的五铢钱才慢慢被取代,可民间百姓还是依旧保留着自己的五铢钱。

    宋朝之后,一些帝王没有限制唐朝旧币,使得唐代铜钱多在宋朝通用。

    到了明朝,民间百姓所使用的铜钱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唐宋两代传留下来的铜钱,五铢钱逐渐退出舞台,有的是被回收重新铸造了。

    因为在百姓朴素的观念当中,可能只要钱币品质好不容损坏,体量厚重的话,就会被他们认同,会继续当钱来花。

    兵部尚书茹瑺道:“陛下,既然要发行新钱,那么现在民间流通的前朝钱币,无论是唐宋钱或者是五铢钱,都应该收回来,回炉重铸,

    如此实现货币一统,才能够真正的给百姓带来便利,否则各种制式钱花样繁多,重量、面值都不相同,使用之时非常不便。”

    吏部侍郎齐泰点点头说道:“秦部堂所言之极是,这么多铜钱实在太过凡多,也难以用来交易,如果能够收回来回炉重制,统一发行,必然有利于大明。”

    朱允熥点了点头,询问道:“秦部堂,各种铜钱之中所含的铜、锡数目不同,甚至有些还有铁,对于这些恶钱,你们工部宝源局能重新铸造吗?”

    秦逵道:“回禀陛下,宝源局上下对于铸造新钱,回收旧钱一事可以承担,不过就是增派一些人手,辛劳一些罢了……”

    “嗯。”

    对于秦逵叫苦邀功的举动,朱允熥并没走有理会,直接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诸位爱情所提议的,准备铸造新钱,并且回收那些旧钱,回炉重制。”

    “是,微臣遵命!”

    铁铉道:“陛下,如今发行的大明宝钞当中,有一些因为来不及回收更换新钞,所以导致这些宝钞比较破旧,

    因此在面值上打了一点折扣,不过折的不多,也就两成而已……”

    “所以微臣觉得应该让百姓更换新钞,至于是否需要加印,等更换以后,视大明能否够用,再议不迟……”

    朱允熥接过来道:“朝廷之前就有换钞法,只是百姓许多人都不知道,这才导致依然在使用旧钞,

    嗯,既然宝钞破旧,确实应该更换,秦部堂,这件事你们工部也要留意,有破旧的宝钞就要及时更换……。”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

    铁铉不愧是自己肚子里面的蛔虫,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会给自己留面子啊。

    大明宝钞折价严重,现在虽然还没有到价值等同于擦屁股纸的地步,可也只剩下八成了!

    也就是说,面值一百的,实际价值只有八十,人们也只会当做八十使用。

    其实这对于原本手中握有宝钞的人来说,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家中资产直接缩水两成啊……

    当然了,宝钞缩水的最大问题,也不在于破旧,而是在于明朝的超发。

    只要货币坚挺,无论是新是旧,价值都是一样的。

    可朝廷的超发,才是大明宝钞贬值的重要原因。

    大明的宝钞本来就没有信用基础,而明初朝廷为了满足国家巨大的消耗,就不断超发行宝钞,以至于宝钞的发行量远超百姓和市场的需求,这就造成宝钞的迅速贬值。

    在宋朝发行交子的时候,规定每两年发行一界,一界之后就要用新钞换旧钞。不过宋朝一界交子的实际流通时间为三年。

    明朝也有换钞法,用以回收久通不清的破损旧钞,旧钞也称作“昏钞”,这一部分旧钞,当然就要被销毁,不能流通了。

    可是明朝的换钞法制度并不严密,导致昏钞还是会长时间在市场上流通,而新钞却在不断的发,旧钞不回收,

    就使得市场上的宝钞越来越多,最终导致通货膨胀进一步加剧,物价飞涨,宝钞一步步沦为废纸,百姓也越来越不待见宝钞,直到彻底退出舞台……

    而铁铉的提议,更换旧钞,暂且不发行新钞,可以缓解通货膨胀,也有利于稳定宝钞的价值。

第509章 朱元璋的头像

    “除了旧钱之外,朕还发现了一种钱……”

    眼睛扫过诸位朝臣,朱允熥道:“王忠张辅,你们来说说吧。”

    对于朱允熥让王忠这个太监开口,朝臣虽然有些侧目,可也并没有说什么。

    朱元璋虽然立了一个太监不能干政的牌子,可是这个规矩第一个打破的也是朱元璋,

    在洪武年间有许多太监就在朝廷理大人重大事务,太监能够做监军,能够代表朝廷和乌斯藏,还有西戎各部进行茶马贸易,

    也有太监作为使者,出使大明的藩国,所以太监此时没有像“九千岁”那样权倾朝野,可地位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低。

    王忠抬眼观察了一下朱允熥的神情,又其实那形似劲装的衣裳,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

    便说道:“前些时日奴婢陪着皇爷出宫,在购买布匹的时候发现有人在使用私铸的铜钱进行交易……”

    听到这话,刑部尚书杨靖顿觉诧异,赶紧打断了王忠的话说道:“陛下,陛下身负江山社稷,责任重大,怎可轻易出宫,这要是遇上什么事端可该如何是好……”

    礼部尚书任亨泰也道:“是啊陛下,陛下出宫乃是一件大事,就算不命钦天监占卜问时,也该由礼部安排妥当,陛下贸然出宫,身边又无仪仗,何以彰显陛下之威严……”

    朱允熥立即抬起手来打断二人的谏言,理直气壮的说道:“朕乃是天下之主,是天下百姓之君父,京城又是大明之京畿所在,善良百姓之聚集,

    怎么到了尔等口中,就成了豺狼之窝,毒蛇之洞?

    朕身为君父,看望百姓,了解民生的疾苦,才能更好的为百姓谋福,出台的政令措施才能更切合民意,所以此事以后就不要说了!”

    督察院一位御史出列道:“陛下私自出宫与礼不和,而且陛下之安危,关系重大,我也是这么觉得二位部堂大人所言极是,陛下确实应该从善如流……”

    朱允熥盯着他,面色不善的说道:“私自出宫?难道朕出宫还要知会你,与你报备不成?

    这倒是奇怪了,难道你们督察院还管着朕的行事不成!那朕批阅奏章,处理军国大事,是不是也要你赞同才行?!”

    “微臣不敢,请陛下恕罪!”

    这个御史一见朱允熥发怒,立刻没有了方才的镇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请罪。

    关键是这个帽子太大了,即便是督察院再厉害,御史可以随意弹劾别人,可总不能管着皇帝呀!

    而且朱允熥这话还真有点儿杀人诛心的意思!

    就差说阻挠他的人是图谋不轨凌驾于皇权之上了!

    如果真是那样,要么是不把皇帝放在眼中的权臣,要么是谋逆!

    所以他怎么敢认!

    练子宁身为督察院的都御史,也赶紧行礼请罪:“陛下,陈御史言语有失,不过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督察院乃陛下之耳目,唯陛下之命是从,请陛下明察……”

    练子宁必须把督察院给摘出来,否则让陛下觉得这是督察院的意思,是督察院要限制陛下,那就糟了!

    他一个人过失,督察院可不替他背锅!

    又转身对那位御史道:“陈御史,你君前失仪,口不择言,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陈御史也不傻,赶紧跪到地上,“微臣失礼,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此时没有那么好说话,看都没看他一人,吩咐道:“把他带下去!继续议事!”

    此时武英殿内的朝臣们,看了看几乎要昏倒在地的炮灰,一个个不由得摇了摇头。

    而在心里,也开始谨小慎微起来。

    看来出宫与否,这是陛下自己的事,他是不会容许别人插手的……

    那位陈御史既然被带下去,肯定有后续的责罚,而这样的责罚就是敲山震虎!

    朱允熥眼睛扫过群臣,他不管这个御史是为了出风头,或是为着刷存在感,这样不懂眼色的臣子,就绝不会受到重用!

    之前自己已经表达过不悦,已经说过此事不必再说,可他依然头铁的要露头,这不是给自己机会枪打出头鸟吗。

    没看别的朝臣都不再吭声,就连几位部堂都没再说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御史,哪儿来的胆子!

    出风头出得不好,可是会带来祸端的!

    这位御史因为君前失仪,官职被降了三级,发到地方任职,从此之后十几年都没有机会踏入京城一步……

    当然这是后话。

    而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较真,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自己不是长于妇人之手,不是被困于深宫大内,

    小小的宫门,拦不住自己!

    谁要是干涉皇帝出宫体察民情,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皇帝,岂能受制于人!

    借着今日的这件事,刚好也为以后立一下规矩,自己再出宫的时候,就没有人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了。

    王忠缩了缩脖子,咽了一口吐沫,遵照吩咐继续说道:“而卖布的掌柜明明知道是私钱假币,却依然当做真钱收下,除此之外,所遇到的种状况,也大致相同……”

    他就把当日出宫,以及如何买布,如何付给茶钱的大致情形数说了一遍。

    张辅接过来说道:“之后末将奉陛下之命,携带私铸的价钱,在京城各处交易上百次,就是为了看看私铸假钱在民间流通的如何,

    在这上百次交易当中,只有两次被拒绝,四次因为交易数目比较大,所以私铸的假钱按照八成折算,

    剩下的时候,则全被他们收入囊中,根本就没有在意钱币的真伪……”

    “根据末将观察,即便是全部按照折价八成来算,私钱仍然至少有三四成的收益,可见民间私铸假钱利益之高……”

    户部郎中暴昭听罢,感慨说道:“之前微臣也知道民间私铸的钱流通甚广,没想到竟然如此……”

    顿了顿又道:“之前陛下命我熟悉户部的事,按照微臣估算,现在百姓所使用的钱币当中,应该至少有两成是私铸的钱……”

    暴昭所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也没有夸大其词,而是大明铜钱真实的情形!

    因为朱元璋发行大明宝钞,之前又禁止金银交易,在原本的历史中,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禁钱”,就连铜钱也不让用了!

    而这样的政令和措施,对于百姓来说根本难以执行,也不符合当时的情形。

    就在这个时候,私铸假钱就乘机应运而生!

    虽然私铸假钱薄一点,含铜量也少一些,但是它还是钱呀,还是能够当成货币流通的,那它就有人要!

    例如农户家里卖了粮食,可是对方没有那么多官府铸造的好钱给他,他也不需要用别的东西抵账,

    这个时候店家给他假钱,而这假钱可以自由的支付,你说他要不要?

    当少部分人使用假钱的时候,那么假钱就没有市场,不被人所接受,结果只能渐渐退出。

    可要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使用假币的时候,那么假的也成真的了!

    兵部尚书茹瑺眉头紧皱,不由得说道:“既然私铸假钱如此泛滥,那确实需要加以整治……大明之前也铸造过铜钱,为何还如此缺乏,导致不够使用?”

    暴昭回答说道:“铜钱的使用乃是为了配合宝钞,毕竟宝钞面值太大,需要铜钱加以辅助,所以铜钱的数量本来就不算宽裕……”

    哪里是不宽裕,根本就是不够!

    不过暴昭碍于朱允熥的脸面,没有直说罢了。

    “宋元以来,铜钱大量外流,成为周边国家重要的货币,西洋各国在向大明朝贡的时候,把大明的铜钱视为珍宝,

    所以带走了大量铜钱,作为他们本国货币使用,这更加使得铜钱日渐短缺……

    在这次西洋各国前来大明朝贺的时候,他们也请求将大明的洪武通宝赐于他们,让他们带回国内使用……”

    明代铸钱的规模,本来就远远小于前面几代国家,再加上朝贡体制的盛行,导致明代的铜钱大量流出本市,成为别国的外币。

    在与明朝的同一时间内,西方各国的开采技术比不上明朝的开采技术,而对于铜钱的需求,

    不仅仅是作为铜这种材料的需求大,更是因为各国铸币技术也非常不成熟,铸造的货币几乎都是不能使用的,所以大明的铜钱得以通行在西洋各国!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大明只要有足够且良善的金融体系,就能够控制西洋各国的命脉!

    但是很可惜,自己本国都不够用!

    “百姓之业,钱货为本,私铸之所以泛滥,是因为在市铜价,八十一文的铜一斤,私铸薄钱,一斤铜可以铸造上百枚,

    如果再往里面加入大量的铅、锡,甚至铸造一百五十枚也可以……”

    “甚至有卑劣之人,把大明的铜钱收回去回炉重铸,一枚铜钱的分量可以铸造两枚……在如此利益的诱惑之下,一些不法之徒才会铤而走险,

    只不过他们所铸造的钱币质量实在太差,太过脆弱,只要用力掰扯就会破裂,甚至有的置之水上,都不会沉下去……”

    在这件事上议论了很久,朝臣们都觉得大明在铜钱上确实太少了,根本不足使用。

    在这件事上众人都深有同感。

    所以大量铸造铜钱,已经成了共识。

    朱允熥吩咐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应当开铸铜钱,那么照此办理,户部,你们要核对历年之项,确定铸造铜钱的数量,务必做到精准。

    工部,你们就负责开矿取铜,铸造钱币!”

    “是,臣等遵命!”

    工部尚书秦逵又问道:“陛下,如今大明铜场仅江西德兴、铅山二处,如果要大量铸造,恐怕不够使用,而之前宋时的铜矿,这些铜矿区内易采的富矿体已衰竭,

    即便是开采,也非常不便,耗费人力物力也大上很多,难以为继。”

    “五金凡铜坑所在有之,今大明供用者,西自四川、贵州为最盛,东南间自海舶来,湖广武昌、江西广信皆饶铜穴,其衡、瑞等郡出最下品,

    臣请采云南铜矿,自四川运至长江,沿长江水道可入京师,还有铜陵、江西德兴等处铜场……”

    “准奏!”

    朱允熥看过铜矿分布图,知道历代铜矿生产的地理分布,则应以南方为主。

    唐代以前,北方虽然出现过像徐州、中条山这样的大型铜矿,但南方的大型铜矿更多。

    宋代以后,随着南方铜矿的进一步开发和随之而来的矿业经济的崛起,北方铜矿在经济中所占比重越来越小。

    后来清代的铜矿,主要分布在云南省境内,其次为四川西部,湖南、贵州、广西三省也有一定的产量。

    云南铜矿的极盛时代,大约是在雍正初到嘉庆中期,铜厂从起初的十七厂发展到乾隆三十七年的四十六厂。

    所以云南四川的铜矿,还是非常丰厚的。

    朱允熥又吩咐道:“从今以后,西洋各国来大明朝贡之时,不可凭货物而得大明铜钱,他们若是想要,就拿铜矿铜锭来换,以此为定例!”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铜矿开采不易,尤其是埋藏的比较深,非浅表的铜矿,在这个凡事都要依靠人力的时代,难度可想而知。

    而西洋各国想要仅凭一些货物,就拿走大明的铜钱,简直痴心妄想!

    想要,就拿铜来换!

    朱允熥挥挥手,一旁李福端过来一个托盘,来到朝臣们跟前。

    “诸位爱卿,这是朕命人专门铸造的银币,请诸位看看……”

    众人看到托盘上的银币,不由得眼睛一亮!

    这银币通体发白,真是银子的本色,从托盘当中拿出一枚放在手心里,立刻就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

    该币的外环有一圈直齿边,每个小齿都平整光滑,背面图案是两株交叉的稻穗,中间有“壹两”的字样。

    至于银币的正面的图案,上方铸有“宣武元年制”的字样,写明了钱币的铸造时间。

    中间为一个头戴冕旒的皇帝半身像,图像也非常清晰,

    众人一个个诧异的看着朱允熥,因为银币上的图像,正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第510章 太监,不可靠啊……

    朝臣们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在这硬币上的是朱元璋头像。

    而之所以铸成朱元璋的半身像,是因为洪武皇帝是大明的开国君主,

    在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当中有非常高的威望,把他的头像弄上去名副其实。

    而自己只是继位的新君,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什么拿出手的功绩,也没有什么可以名垂青史被后人诉说的地方,

    要是印上自己的头像……

    再说了,自己的那些藩王叔叔都还活着,真要把朱元璋撇在一边,给自己脸上贴金,他们真能服气?

    朱允熥还真没那么大的脸……

    享受那么大的殊荣……没脸啊。

    而朱元璋正好合适,谁也挑不出毛病!

    “诸位爱卿看看,此银币成色如何。”

    “陛下是要松弛金银之禁?”齐泰不由得问道。

    朱允熥见诸位朝臣都看着自己,也是面露疑惑,便解释说道:“算不上,不过之前就听诸位爱卿讨论大明财政货币一事,深有感触,

    这些东西应该为大明效力,便于百姓使用才好,若是束之高阁,那非百姓和朝廷之福,也非皇祖父的本意……”

    “况且朕知道在民间,白银依旧在流通,只不过行在暗处,没有大肆公开罢了,

    既然百姓要用,朝廷就应该顺应民意,所以朕就命人铸了这几枚银币,给诸位看看成色如何。”

    朱元璋曾经在定钞法的时候,规定禁止使用金银交易,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白银的流通就转到了地下。

    既然禁不了,那就何须再禁?

    禁的结果就是百姓使用货币困顿,商贸难以发展,而大量的白银存留在民间,不能收归官府使用。

    朱允熥要用白银,但也不能担上一个推翻朱元璋之策的罪名。

    弛用银之禁是必须的,可是不能明说,

    得用另外一个说法……

    朱允熥望着众人说道:“而且朕命人所著的银币,并非之前历代的称量货币,而是铸币!”

    众人点点头,都明白称量货币是什么意思。

    称量货币亦称重量货币,开始以金属为货币时,犹未依一定形式铸造,亦无一定成份及重量,流通时,必须通过成色鉴定和称衡重量,以定价额的货币。

    由于每次交易均按货币金属的实际重量和成色所具有的价值量进行结算,因此,秤量货币也是一种典型的“足值货币”。

    充当秤量货币的金属主要是白银、银锭,故白银、银锭有秤量货币之称。由于每次交易都要称量验色,颇为不便。

    简单的说就是用足够的重量铜或白银进行交易,称出来多少就是多少,

    而且由于金属当中的含量并不相同,所以还需要有专业人士进行成色判定,这中间既有误差,也会带来不便。

    朱允熥看了一眼铁铉,铁铉立即说道:“陛下圣明,把白银铸成钱币,每一枚钱币的重量和成色都是一样,

    这就避免了之前每次交易的时候,需要来回称量重量,还要反复的查看成色,实在非常便利,可谓一大创举!臣为陛下贺!”

    不等众人说话就赶紧问道:“陛下,微臣手上的这枚银币铸造精美,图文清晰,实在不可多得,真是难得的好币,只是不知这银币成色……”

    王忠回答道:“诸位大人,陛下所铸造的大明银币重七钱二分,含纯银八成九,即六钱四分八厘,铜占一成,白金占一分……”

    白金其实就是锡。

    朱允熥命人所造的银币是仿造后世的袁大头,之所以加入是为了固型防氧化,也是为了保持印花不被磨损。

    因为白银你的空气接触之后就会变成黑褐色,因为难看,

    而银币代表了大明的脸面,谁愿意自己的脸是黑的?

    要是用上一段时间之后,由白变黑,那就闹笑话了!

    “此币,平厘七钱二分,价为一两!”

    这意思是这枚钱币的总重量是七钱二分,但是可以当成一两白银来用。

    这也是铸币和称量货币的不同之处。

    齐泰表达赞同道:“陛下,此币如此精美,加入了白金防磨,必然能够长久使用而保持一新,实在难得!”

    景清也道:“陛下用白银铸币,真是继往开来,此币若是投入使用,必然会让百姓欣喜若狂,从此之后免除称重查成色之苦,货物也能够自由交易,实为一大善政!”

    众人或多或少也都表达了赞同的意思,也是在表达对大明使用银币的认同。

    因为朱元璋把白银搁置一旁,禁止使用实在是一步臭棋!带来了很多的不便!

    迫于朱元璋的威严,朝臣们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过多进谏,可谁都知道白银禁不了。

    其实白银货币化,在洪武年间就已经开始了。

    洪武到建文时期,宝钞已经显示了迅速衰落态势,白银货币化趋势已经出现,不过这一阶段主要是在民间进行。

    属于民不举官不究。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永乐到宣德时期,宝钞经历了一个再发展又转向衰落的过程,白银的使用更加扩大。

    到了正统至成化时期,宝钞逐渐绝迹于民间土地大宗交易,发展至成化年间,白银成为清一色土地大宗交易的货币。

    不顺应时代的,终究会被淘汰。

    “王忠,这银币是你负责铸造的,你给诸位朝臣说了说,如何辨别真假。”

    “是!奴婢遵命!”

    王忠觉得自己今天的腰杆特别硬,能够在朝臣面前说话,而且还说的理直气壮,这机会可不多得啊!

    所以他转向朝臣们,从怀里面掏出一枚银币,对众人说道:“诸位大人,我手里拿的这一枚银币是假的,大小和诸位大人手中的真银币大小相同,

    只不过因为加入的铜和锡比较多,白银的分量就相对少了一些,所以比真银币中了四分……”

    茹瑺接过来,拿在自己的手里面掂了掂,在拿着真币抖了抖手,眉头微皱道:“分量是有不同,不过中间只不过差了四分而已,连一厘都不到,普通百姓恐怕很难分辨出来……”

    几分之差,这样的差距确实不够明显。

    “茹部堂您别急啊……”

    王忠心有成竹地笑道:“因为要做的和真币一模一样,起码在外观上是这样,所以即便是掺入过多的铜和白金,最多也只能省下来四分白银,

    也就是说,要是有人想要铸造假币,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他们只能够得到四分白银的利益,这中间还要除去损耗和浪费的人力、物力,得到的就更少了。

    这样低的收益,还要担上抄家灭族的风险,实在得不偿失,所以对于防止有人私铸,也是有益处的……”

    毕竟私铸银币所谓的就是求财而已,如果如果除去损耗,除去人工成本,赚的钱还没有走挣到多,谁还愿意铤而走险?

    王忠继续说道:“其实比较辨别银币的真伪,有一个非常好的方法……”

    说着拿起那枚假币,凑到嘴唇旁边猛吹了一下,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众人对于他的做法,不由得眉头微皱。

    辨别钱的方法难道是吹吗?

    就算真钱和假钱有不同,可那声音也差不太多吧?

    关键是百姓能分辨得出来吗?

    这不是哗众取宠是什么?

    太监……

    不可靠啊……

    对于众人异样的眼光王忠并没有理会,而是再拿出一枚真币道:“各位大人,这没乃是真币……”

    又凑到嘴边猛然一吹,银币顿时发出宫中作响的声音!

    “诸位大人,这就是辨别严重真伪的办法!能否发出清晰响声的就是真币!各位大人可以试试……”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来了兴致。

    纷纷拿着真币和假币来回对吹,在他们手中真银币确实嗡嗡作响,而那些假币却默不作声。

    铁铉惊喜的说道,“陛下,有此良币,大明从此必然再无私铸之币,所有钱币尽归朝廷所有,实在是一件前所未有之事,臣恭贺陛下!”

    “臣等恭贺陛下!”

    朝臣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历朝历代都有私铸之风,既然难以打击,也难以禁绝。

    其原因就是因为铸造出来的钱,有时候看起来真的差不多!

    而且防伪手段也实在太低了,所以才导致私铸泛滥,屡禁不止。

    如果真比一吹就响,那谁还能仿造?!

    看着众人,朱允熥颇为满意的说道:“诸位爱卿,王忠在负责铸币的时候,就曾经发现,一旦银币里面的含银量缺少,尽管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

    可是不但重量上会增加,而且也不会发出嗡嗡作响的声音,大明银币,当以此为定例,永不改变!”

    货币防伪,是历朝历代都头疼的问题。

    良币会驱逐劣币,有时候劣币也会驱逐良币啊,这是历史上真正发生过的事……

    要想不让这样的事情重现,就必须保证大明银币的所含白银的数量!

    “秦部堂,王忠会带着宫里的银作局的工匠到工部,若是准备妥当,就开始铸造第一批大明银币!

    这批银币朕是准备拿出一部分,当做俸禄发给文武百官的,你们用些心,所铸银币务必精美!”

    不等秦逵答话,众人就齐声行礼道:“多谢陛下!”

    这可是大明的第一批银币呀!

    流入市场,必然会引起疯抢,甚至会会被别人加价购买!

    朝臣们谁不喜欢?

    毕竟可以名正言顺的使用银子,而且还是第一批,这里面就是收藏也有意义……

    至于会不会生出“黄牛党”,那就不是朱允熥所关心的了……

    朱允熥的面色颇为严厉的说道:“依照大明律法,私铸诸金银铜币者,罪死,籍家,流放三千里!”

    “是,陛下圣明,臣等遵命!”

    一步步推行白银货币是势在必行的,如此才能够逐渐建立大明的货币金融体系,这可是一项可以影响后世的国策!

    容不得马虎。

    如果大明不把白银作为货币,那么白银的地位永远就不够重要,

    现在也就是朱元璋采取“禁海”政策,没有与诸国进行贸易,所以民间的那些白银还能落在豪门大户里垒猪圈,

    如果一旦开放海禁,到时候必然伴随着白银外流!

    毕竟白银在大明不能公开、大宗的使用,可到了别国,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这也是在隆庆开关之前,白银的地位在大明有了极大的提升,几乎已经顶替了宝钞的地位,成为主要货币,这也才有了后来张居正一条鞭法的事情。

    否则白银流失必然成为定局。

    任亨泰有些疑惑的说道,“陛下,如果推行大明银币,不知道大明所有的白银,是否够用……”

    户部郎中暴昭回答说道:“任部堂,下官觉得部堂大人不必担心,朝廷国库里面现在有不少的白银,而且在民间也有大量银子,

    只不过百姓遵循国法,将银子收藏了起来,没有使用罢了,如果要满足流通需求,必然没有问题……”

    朱元璋之所以禁止使用银子,缺少白银并不是主要原因。

    其实大明银子不少,只不过没有流动起来罢了。

    最直观的证据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奠定与实施的宝钞和禁用金银这一货币制度,其“历史寿命”很短,少则半个世纪,多则七十余年左右。

    《明史》记载:明英宗的正统初年,“弛用银之禁”,“朝野率皆用银”,标志明朝确立白银货币制度。

    一四三零年的周忱代表的“赋役折银”改革,确实开启了明朝财政白银化。

    到了张居正创立“一条鞭法”,主要内容是赋役合并、田赋一律征银、算赋役数额以县为单位和赋役银由地方官直接征收,进一步确立了白银作为主要货币的地位。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明正统年间“弛用银之禁”和“朝野率皆用银”的“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要知道当时大明本土银矿的开发十分有限,有些银矿出产仅仅几千、上万两左右,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如果说是来自海外贸易,那么在这一段时期之内,也可以说在隆庆开关之前,大明一直在实行海禁政策,想要借着民间的力量获取白银,根本就不现实。

    仅仅靠着朝贡贸易,从海外得到的银子也十分有限。

    所以按照历史的逻辑,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明朝正统年间普及开来的银子,主要来自民间,以及朝廷的存银!

    也正是这些银子,支撑了大明到明英宗正统年间,以及在隆庆开关之前的使用。

    暴昭行礼道:“陛下,正是因为大明如今有许多的银子存留在民间,这些银子难以进行大宗使用,

    所以微臣恳请陛下开恩,准许百姓以手中无用之白银,换取大明银币!”

第511章 掐起架了……

    铁铉也说道:“陛下,若要以银币为通行天下之货币,那么必须收天下银货用来铸币,将民间百姓手中拥有的银子全都铸成人民币,这样才能够物尽其用,

    而且银子非我国之资,也非我大明之所固有,秦汉乃至唐朝时期,天下纯银数量并不多,乃是自宋朝实行海贸以来,银子才慢慢的多了起来……”

    “如今大明白银日渐丰盈,除了太仓和地下的内承运库之外,还是以民间居多,如果不能加以利用,着实浪费可惜……”

    中原大地并不是盛产白银的地方,前宋时期进行海上贸易,才获得了大量的白银,

    不过这些白银尤其是以民间居多,大多都在富户壕绅的地窖里面存着,朝廷的存银并不丰富。

    铁铉继续说道:“白银存之于天下,而朝廷却无银可用,也非天下臣民之幸事,

    所以臣以为,工部的宝源局在铸造银币的时候,应当收拢天下白银,炼化铸造之后,再推行天下……”

    铁铉转过身来,对诸位大臣说道:“诸位同僚,本官在商贸司与商贾接触比较多,对他们的感受也有所了解,

    天下百姓和商贾对于银钱的使用困惑已久,因为白银成色不一,大小不同,如果进行私下交易的时候,还要专门带上会查验白银成色的人,这一块块验过来,所耗费的时间就太多了,

    白银有杂色,也有金花银,如何查验全凭手上功夫……

    而且还要来回称重,这人和人的秤杆又有所不同,凡此种种,争闹不休,商贾除了在货物交易的时候耗费巨大的精力,就是在白银使用的时候,更是消耗人的精力……”

    “而陛下所铸造的大明银币,成色一样,重量相等,含银相同,从此之后,无论是百姓还是商贾,再也不用随身携带秤杆……

    “如今陛下所铸造的大明银币,币制精美,轮廓清晰,一旦通行,必然会受到天下百姓的热烈追捧!”

    “若是能够准许民间,以散碎银子换取银币,则天下之银就不会埋藏在深坑内院里面,徒然无用,而是被陛下收归手中,重新铸造之后通行天下!”

    “陛下,微臣替天下百姓恳求陛下,容许以银兑币!让手中无用之物,换取饱腹之物!”

    齐泰也起身行礼道:“微臣恳请陛下,允许百姓用手中白银兑换钱币!”

    “臣附议,恳请陛下恩准此策!”

    “恳请陛下恩准此策!”

    朝臣们一个个站起身来,纷纷向皇帝请命。

    朱允熥点点头,道:“既然诸位爱卿如此关爱百姓,那……就准了吧!百姓可以携带白银,到京城户部兑换银币!”

    “是!陛下圣明!臣等多谢陛下!”

    朱允熥笑笑,不在说什么。

    大明对于银币的渴望到了何种程度,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换作你,手里有大量的白银,本来是可以富甲一方的,可是却没办法交易,尽管可以偷偷的拿出去一些散碎银子交换日常所需的东西,

    而且还提心吊胆,生怕被抓住,

    不但用交易的数目极少,也中日惶恐,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卑微度日,你觉得自己心情会好吗?

    刑部给事中李杰有些疑惑,问道:“陛下,为何让百姓到户部兑换银币?各布政使司有宝泉局,他们铸造好银币之后,让百姓直接到那里兑换不就行了?”

    宝泉局,是布政使司铸钱的机构。

    其实看一看手里的古代铜钱就明白了,铜钱上一般都会标注铸造的产地,这是因为各省基本上都会铸币。

    在洪武二十六年之前,大明一共大量铸造了两次铜钱,各布政使司也有参与。

    朱允熥没有说话,而是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慢慢悠悠的饮了一口。

    李杰挠挠挠头,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知所措。

    所有的朝臣也没有人吭声,因为宝泉局铸造铜钱是应该的,可陛下并没有说要让各布政使司参与银币的铸造啊!

    户部侍郎傅友文打破了僵局,主动说道:“陛下,大明疆域广阔,有些地方的百姓和商人前来京城不便,

    所以微臣恳请陛下准许户部在各布政使司的清吏司负责收拢碎银,运来京城,然后到宝源局兑换银币,以解百姓来往奔波困顿之苦。”

    “傅侍郎,各布政使司有铸钱之权,百姓们到各宝泉局随兑随走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李杰说道:“而且若是有户部各清吏司参与其中,难保不会中饱私囊,收受贿赂,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朱允熥看了这个给事中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淡漠。

    他明白,这个官员如果不是真的读书读傻了,一心想要维持传统做法,就是在和自己争夺铸币权!

    把铸造银币的权限放给地方,这和洪武初年朱元璋的做法一样。

    那时候没什么做皇帝经验的朱元璋,觉得既然地方上的钱粮还要下派给对方,用来维持各布政使司的使用,那还来回运输干什么?

    还不如直接留在地方上,到时候写个条子,给朝廷报备一下就行了!

    来回折腾,这不是劳民伤财,多此一举吗?!

    所以朱元璋大手一挥,就照着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样规定了,这才有了后来的“空印案”……

    再到后来的胡惟庸大案之后,朱元璋意识到为什么历朝历代都会把地方上的钱粮收到朝廷里来,只留一小部分在地方,

    这就是以中央辖制地方啊!

    如果把大量的财物都放在地方的话,地方上就抓住了钱袋子粮袋子,做起事来根本就不用向朝廷报备,也不用心心念念的向朝廷请示,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这会发生什么?

    弄不好就是藩镇割据、诸侯林立!

    毕竟有钱粮了,收买人心,招兵买马还是难事吗?

    这个时候别说地方和朝阳不会一条心,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中央集权,以管制地方的手段。

    想和自己争夺铸币权,想从自己手里面分一杯羹?

    做梦!

    朱允熥没有遮掩,直接说道:“大明银币制作不易,所需要的工匠和技艺也非同一般,各布政使司没有这个力量,

    另外,大明银币是大明朝廷所有,也只能由朝廷集中铸造,任何人,包括王侯公爵,任何地方,无论是各州府县,还是布政使司,都无铸造之权,这一点,毋庸置疑!”

    铁铉赶紧送上了神助攻:“陛下所言极是,按照宝源局铸造银币的规模和能力,必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应付使用,所以其他地方就不用劳心劳力了……”

    这个时候和陛下争铸币权,想疯了不成!

    正以为陛下是长于妇人之手的呀?

    这件事上若是松手,那就不是陛下了!

    没看陛下一身“劲装”吗,这意思表达的还不够明确?

    非得穿上铠甲,手持配剑的时候你才懂?

    铁铉已经在心里对这位给事中“判了死刑”,不和陛下一条心,不可朝廷一条心,

    你这辈子估计完了……

    “对了陛下,大明银币火耗三成,是归到陛下的内成员库,还是户部……”

    铁铉这句话刚一出口,瞬间就迎来了朝臣们恶狠狠的眼光!

    而且在眼神之中,还夹杂着几许鄙视!

    似乎就差指着铁铉的鼻子骂奸佞之徒了!

    铁铉顿时觉得自己的鼻子非常难受,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这么着看着我干什么?

    王忠现状,赶紧说道:“铁大人怎么这么问啊,既然是火耗银子,当然是归到陛下的内承运库,陛下劳心劳力为着大明,这点蝇头小利还要斤斤计较,实在……呵呵……”

    朝臣们脸上顿时精彩了!被这一声“呵呵”噎得说不出话来,

    户部郁新瞪了王忠一眼,率先说道:“陛下,大明银币火耗三成,这是国库存银,是由宝源局铸造的,这三成火耗是不是太多了?

    再说了,地方上折色的火耗,也才不过一成半而已,兵仗局一张口就是三成,这也太……”

    郁新本来想说太贪婪的,可话到嘴边又收住了,

    因为他虽然是在说兵仗局王忠,可谁都知道王忠是陛下的心腹,他所说的话肯定是陛下的意思,

    说王忠贪婪,那岂不是指责陛下?

    火耗,是指收上来的银子,在铸造成银币之后的损耗,朱允熥所铸造的大明银币里面重量只有七厘二分,其中白银只占了百分之八十九,也就是六厘多,剩下的都是铜和锡,

    一枚银币满打满算,就算是加上损耗加上人工,再加上购买铜和锡的钱,成本也才七厘银。

    而这一枚银币的币值乃是一两,也就是说这中间有三层的利润,这三成,就是利润之所在。

    也就是俗称的火耗。

    兵部尚书茹瑺也有些不高兴,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这是国库存银啊,他都是上好的金花银,不是杂色,兵仗局一口就吃下去三成……不成!这实在太多了!请陛下明鉴!”

    朱允熥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笑呵呵的说道:“王忠,你看,区区三成火耗而已,他们就不乐意了……”

    秦逵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朱允熥……

    陛下,您这不是拱火吗……

    这不是公然找打手吗?

    王忠顿时来了精神,腰杆也挺直了三分,有陛下撑腰,那还怕什么?

    怼就完了嘛!

    “茹部堂这话就有失偏驳了,国库里面的存银才多少啊,以后铸造大明钱币,更多的白银还是来自民间,

    百姓手上的散碎银子到底是个什么成色,您不会不清楚吧?这中间要有多少的损耗?要得下多少的功夫才能提炼成纯银?

    您兵部只负责花钱,从来就不考虑钱是从哪儿来的,也体会不到铸币的艰难……”

    不错,战斗力还行!

    朱允熥在心里给王忠打了一个及格分,之后就悠哉悠哉的品起香茗来。

    还别说,这贡品红茶味道就是好!

    此时在武英殿当中,朝臣们已经吵了起来。

    议事的时候,本来就是吵架的时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说的有理有据,不肯相让那才好。

    而且越是吵得厉害,皇帝越喜欢!

    就怕他们铁板一块!

    这也幸亏不是武将们议事,否则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难保不会挥起拳头来讲理。

    毕竟对于武将来说,拳头就是真理!

    不过再怎么吵也有一个度,不会太过了,况且宫里的纠仪官也看着,谁敢君前失仪?

    王忠一个人肯定是吵不过他们的,就算在伶牙俐齿,也只有一张口呀。

    所以很快的,在朝臣们不讲武德的“七嘴八舌“中,王忠就落了下风。

    这时李福也加入了“战团”,王忠被提拔为兵仗局太监,而李福则被提拔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在内官当中地位高超,所以也有说话的资格。

    再说了,铁铉暴昭,齐泰景清,包括练子宁、蹇义等人,都是朱允熥亲自提拔起来的,

    他们就算觉得朱允熥的吃相太难看,也不会吵得太过激烈,毕竟还要给陛下三分不面子嘛……

    朝臣们指责王忠、李福二人中饱私囊,想要贪没陛下内库,还觊觎国库……

    李福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别说三成损耗,就是整个国库也属于陛下,是陛下为派户部用之于民的……

    朝臣们强拿火耗银子,就是窃贼,就是有不臣之心!

    别看李福年龄大,可是越老越刁钻,别看声音不大,可是说起话来句句直戳人心,噎得人喉咙发紧!

    再加上王忠年轻嘴快,中气十足,声音洪亮,二人虽然稍微落了下风,可也没有被拉开太多…

    朱允熥见到这番情形,不由得心中感慨,要是自己把马和留在自己的身边该多好啊……

    三人加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喷得过这些读书人……

    “铛,铛,铛。”

    纠仪官敲响了铜磬,提醒众人安静不得喧哗。

    吵吵嚷嚷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纷纷杂杂的环境也安静了许多,

    朱允熥甩了甩耳朵,抛出这些纷杂,吩咐道:“三成火耗,宝源局半成,户部一成,剩下的就别争了!”

第512章 朱元璋的嫌弃

    “而且铸造大明银币这件事,还需要皇祖父认同,若他老人家不点头,这件事就只能暂且搁置……”

    朱允熥慢悠悠的一句话,就把这件事定了下来,让众人不敢反驳!

    火耗三成,皇帝独占一半!

    朝臣们虽然对此略有不满,可也不敢再多说了,

    因为朱允熥虽然没有打着“驰用银之禁”的名号,可实际上大明银币就是在用银。

    往轻了说这叫改革,往重的说这叫违背朱元璋制定的“祖制”,可是担着风险的。

    要是不把皇帝给喂饱了,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么一条良善国策要是因为这点儿蝇头小利就不得实行,那就亏大了!

    所以哪怕心有不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认又如何?

    碰上强势的皇帝,朝臣们也是无奈啊。

    “陛下,礼部给事中李杰……该当如何处置?”

    回到谨身殿,朱允熥刚一坐下,蒋瓛跑到跟前,眼巴巴的询问说道。

    锦衣卫也有担任护卫的,成为大汉将军,在武英殿当值的时候,蒋瓛为了在新军面前多露脸,就心甘情愿的值班站岗。

    武英殿里所发生的一切他自然也听在耳中,对于想给地方要铸币权的李杰,他自然知道陛下心中不是,就趁机进言。

    “李杰……他有何说法?”

    蒋瓛闻言大喜,这说明自己这次出头出对了,陛下果然准备就那么算了!

    “回禀陛下,李杰出自福建布政使司漳州华安县李氏家族,李氏家族从蒙元时期就历代为官,家中出国官员十三位,最高的乃是元朝广西行省之长……”

    “哦……原来还是出生官宦之家呀……”朱允熥点点头。

    “陛下,如今李氏族人,在大明任职官员者,有江西抚州担任知府的李全,还有福建莆田知县李强……”

    “他们二人在任上也做了一些事,不过资质平庸,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所以在吏部的评判中,只评了个中上……

    李杰此人担任礼部给事中,为人恃才傲物,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虽然在学问上不错,可就是个死读书的,

    既没有什么真本事,也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只不过他在清流当中有些名声罢了……”

    朱允熥知道蒋瓛这是夸大了,如果李杰就是个绣花枕头没有一点儿真才实学的话,也不可能担任六科给事中。

    蒋瓛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方便自己处置罢了。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继续听蒋瓛的禀报。

    蒋瓛不但把李杰的状况摸得清清楚楚,就连他家族中的两位兄弟的状况也是一清二楚。

    朱允熥吩咐道:“查查李杰可有与他人勾结,不要让大明的朝臣被他人所利用,如果没有……”

    又转向王忠道:“记得只会吏部,将他下派到地方任职,造福一方百姓去吧。”

    “是,微臣(奴婢)遵命!”

    蒋瓛王忠二人齐声答道。

    朱允熥没有在说什么,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奏章,又开始处理政务。

    对于李杰这个人,他是一定要处置的!

    如果他没有作奸犯科,没有与贼人勾结那还到罢了,可以免除牢狱之苦。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既然他有胆子开口与自己争夺铸币权,那就代表他所站的位置不是朝廷,乃是地方。

    他代表了地方上的利益!

    不要觉得各布政使司与朝廷是百分之百的一条心,既然涉及到权利,就没有不争执的。

    因为地方上大多时候都是由世家大族,豪门大户组成的,至少也是中产之家,因为能读得起书,就说明家境不会太差。

    士族豪绅,只会代表他们自己的利益。

    铸造银币的权利被朝廷捏在手中,他们怎么可能不想着分一杯羹!

    不过,朱允熥在这件事上是绝对不会让步的,货币是帝国的基石,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处置李杰,就是警告某些人手不要伸得太长。

    再说了,自己新君继位,也必须树立起威严来!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皇帝的脾气,不知道他的行事风格,所以就会做一些事情反复试探,

    而这样的试探也会一步一步的加深,一点一点的往自己的底线触及,直到有一天引起反弹,他们才会停手。

    所以自己必须告诉他们,自己不好惹!

    否则一旦让他们闻到血腥气儿,让他们认识到自己是块肥美而且没有抵抗力的羔羊,他们就会扑上来了……

    因此不管李杰有罪没罪,都必须受到惩处!

    既然做了皇帝,就不要想着在所有人留下好名声,尤其是士族阶级。

    朱元璋在历史上倒是被很多人骂,尤其是为官做宰的读书人骂的最厉害,可这丝毫不妨碍他在百姓当中的威望,

    也丝毫不影响他在历史当中的地位!

    做皇帝的,什么时候被读书人大加称赞了,那离昏君也就不远了……

    晌午吃过饭,午睡了一会儿。

    起来之后精神充足,满身活力,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朱允熥在谨身殿里批阅了一阵子奏章,直到手腕有些发酸,这才将笔放下。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想到要去大善殿,便招呼人走路过去。

    本来是有銮驾的,也有轿撵可坐,倒是他想走走路活动活动筋骨,就没让准备。

    “皇爷爷呢,怎么不见他老人家?”

    来到大善殿,朱允熥问道。

    尚膳监太监而聂见礼之后,回道:“回禀陛下,太上皇在菜园子里面种植菜疏,有庆公公在伺候着,奴婢准备了燕窝莲子羹,正准备端过去……”

    而聂必须要解释一下,否则让皇帝觉得太上皇退了位,自己这些奴婢就不用心伺候了,那还得了!

    “嗯,有劳了,皇爷爷有你们伺候着,朕也放心。”

    “奴婢宫里的太监,伺候太上皇是奴婢的福分。”

    “嗯,我也想去看看皇爷爷的菜长势如何,公公一同去吧。”

    而聂是尚膳监太监,原本就是朱元璋身边的心腹,在内官当中位高权重,又跟随朱元璋多年,

    所以即便是朱允熥对他们也要客气一点,以为礼待。

    朱元璋在大善殿的西边开了一块菜地,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在这里刨地松土,这段时间愣是被他整理出来将近二亩地的菜园子。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站在菜园子边上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庆童见朱允熥走来,急忙行礼。

    “庆公公不必多礼,皇爷爷忙多久了?”

    庆童躬身答道:“回禀陛下,太上皇都忙碌半个时辰了……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住,想要帮着可太上皇也不准,所以奴婢眼巴巴的站到边上,要不陛下您劝劝吧……”

    朱允熥知道他的担心,便宽慰笑道:“没事,皇爷身子骨硬朗,多活动活动也有好处,你们不必担心……

    皇爷爷现在也就是年龄大了,要是年轻的时候,恐怕宫里的空地都给他开成菜园子或是种成庄稼了……”

    “还真让陛下说准了,昨儿个太上皇还说菜园子太小,还要刨地扩大呢,呵呵……”

    朱允熥走到朱元璋身边,见他手里拿了一个小铲子,正在把杂草除掉,

    便说道:“皇爷爷,几天不见,您这菜园子又大了,在这么扩下去,宫里用菜就不用采买了,直接来您这园子里拔就行了。”

    朱元璋身着一身短打便服,极为干练,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除草道:“你怎么来了,朝政都处理完了?”

    “还剩一点,不多了,孙儿批改奏章累得头晕眼花,特意到皇爷爷这儿来换换脑子,清醒清醒。”

    说着也蹲下身子,伸手拔起地上的小草,现在还是春季,地里的草很娇嫩,并不扎手。

    朱元璋赶紧将他的手推到一边,一脸嫌弃的说道:“你会不会种庄稼呀?除草要连根拔出来,这样才除得的干净,不会再长草了

    你用手薅都薅断了,根子在土里面,过不了两天就会重新长出来,这不是做无用功吗,而且草根也会和菜苗子争夺肥力,你这干了等于没干……

    你做皇帝还行,做农夫就太差劲了……”

    “呃……”

    朱允熥吃瘪,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老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这要是放到后世,哪个晚辈会为了亲近老人家,陪着长辈下地干活?

    “谁说我不会干农活的,庆童,还有铲子没有?给我一把,今天我就某些人看一看,朕不但会做皇帝,还会当老百姓种地!”

    庆童憋着笑容,不敢笑出声来。

    也只有陛下,敢在太上皇面前这么轻松惬意吧……

    见朱元璋并没有反驳,庆童赶紧招呼在身旁伺候的小太监,找来一把备用的小铲子交给他。

    朱允熥故意在朱元璋身边哼了一声,好像是在于他置气一般,埋头就铲起草来,再也不理他了。

    朱元璋看他铲过的地,抬抬下巴,一脸厌烦的说道:“呐,这儿还有草呢……”

    朱允熥脖子一挺,嘴犟着道:“我知道,这里我还没铲到呢!”说着又补上了一铲子,

    那几根小草瞬间就遇到了灭顶之灾,不但被拦腰截断,又被连根挖出……

    可怜青青小草,就成了某人泄愤的工具……

    朱元璋摇头笑个笑,知道这是孙儿在逗自己开心,又怎么会生气呢。

    晚辈“彩衣娱亲”,这是大孝啊。

    “来,歇一会儿吧,喝点水。”

    朱元璋从庆童手里接过来茶碗,递给他道。

    朱允熥也就坡下驴,伸手接过来喝了几口,趁机和朱元璋聊起了天。

    “皇爷爷,您看这个……”

    将大明银币掏出来递到朱元璋的手中。

    朱元璋拿着在眼前看了看,眉头一皱,“这怎么是咱的头像?”

    朱允熥赶紧解释道:“皇爷爷,这是孙儿命人特地制作的大明银币,重七厘二分,币值白银一两……”

    朱元璋打断他的话道:“咱没问你别的,是问你怎么把咱的头像弄上去了?这不是写着宣武元年吗,干嘛不铸上你的头像?”

    “皇爷爷,孙儿新君继位,哪儿能铸自己的像啊,那还不让人笑话?皇爷爷您老人家,开天辟地文治武功,文武百官拥戴,天下臣民敬仰,咱们大明也唯有您够资格……”

    朱元璋道:“正是因为你新继位,所以才要借此树立威望,你这银币铸的不错,以后就用你的像吧……

    咱可不想丢人现眼……”

    朱允熥真是苦笑不得,又劝了一番,说等自己有了可以称道的功绩之后,在铸上自己的像不迟,这才让他勉强答应。

    “皇爷爷,之前大明禁用金银,如今孙儿使用白银铸造大明银币,虽说没有开放白银交易,可毕竟是开了口子……”

    朱元璋挥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咱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要担心,你是咱选的皇帝,你做什么咱都支持你!”

    “多谢皇爷爷……”

    朱元璋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要明白,天下从来都没有万事不变之法,做皇帝的,要学会审时度势,要学会因地制宜,

    之前咱禁用金银,是因为那个时候天下还不太平,大明各处不是山贼强盗,就是叛乱丛生,还有北元这个威胁存在。”

    朱元璋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况且那个时候大明国库当中的白银数很少,大量的银子都在士族豪绅那些大户们手中,

    真要是开放银禁,他们就有足够的钱财来扰乱大明财政,很多的物资也会被他们捏在手里面,大明底子薄,经不起折腾啊……”

    朱允熥闻言,不由得心中豁然开朗。

    没想到朱元璋禁止用银,还有这层意思!

    不过想想也对,真要是在当时就开放银禁,底层的百姓痛苦不堪,而世家大族又掌握了大量的金钱,这会发生什么?

    就算保守一点儿来说,他们会用手中的银子,大量购置土地,破坏大明的底层建设,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要成为佃户,成为豪门的附庸,可以说生死都掌握在人家的手中!

    一旦遇上灾年,又是流离失所,又要无家可归!

    往重了说,士族豪绅力量扩大,恐怕就想要和朝廷掰掰手腕子……

    这种事历朝历代还少吗!

    朱允熥脸色严肃了起来,认真的说道:“皇爷爷您放心,孙儿必然不会让容许士族坐大!”

第513章 底层的愤怒!

    “皇爷爷,我姐姐江都长公主的婚事,皇爷爷您准备怎么安排?”

    又陪着朱元璋除了一会儿草,就劝他歇息一会,正坐到椅子上喝着茶,朱允熥询问道。

    “你是皇帝,依微这丫头又是你亲姐姐,自然得你多用心,问咱干什么。”

    朱允熥接过庆童手中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皇爷爷,您是咱们家的长辈,儿孙们的婚事自然要由长辈做主,我这个做弟弟的,哪能做姐姐的主……”

    朱元璋笑道:“之前你不是说应许给她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吗,这事儿你得问她呀,看她看上那家的公子了,封他做个驸马就是了。”

    “皇爷爷,之前姐姐只是一位郡主,可她是大明的长公主了,地位自然远胜从前,有些事也应该考虑一些……您说呢?”

    一位郡主,和一位长公主,二者的身份地位差别很大!

    大明有很多的郡主,但是长公主只有一位,这里面与皇帝的亲疏远近关系,就直接决定了驸马的地位!

    古代世家大族讲究联姻,而皇帝与朝臣们又何尝不需要联姻作为纽带。

    在朱依微做郡主的时候,或许“利用”的价值不大,可是长公主就不一样……

    朱元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差点儿把眼白全都翻出来,没好气的说道:“你不用探听咱的意思,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狡猾呢,

    咱们老朱家坐江山,又何必让女人家牺牲,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也不必过多考虑咱的想法,

    记住,你是皇帝了!总想知道咱的意思干嘛!”

    “我这不是怕皇爷爷您不高兴吗……”

    “鬼话连篇,信你才怪!没事赶紧走吧,别耽误咱种菜!”

    “是是是,孙儿遵命,皇爷爷切勿操劳……”

    离开了大善殿,朱允熥也松了一口气。

    对于朱依微的亲事,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够照着自己的意思,照着自己的喜好去选择驸马,

    自己做了皇帝,要是还没有让姐姐“自由”权利,那这个皇帝做的也太窝囊了!

    可不得不说,长公主的地位确实很高,《后汉书·皇后纪》载:汉制,皇女皆封县公主,仪服同列侯。其尊崇者,加号长公主,仪服同蕃王。

    东汉末年的蔡邕注解《史记·孝武本纪》时称“帝女曰公主,仪比列侯。姊妹曰长公主,仪比诸侯王。”

    地位高了,一些事不是她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再加上长辈在,询问一下也是基本的尊重。

    朱元璋没有意见就好……

    回到谨身殿,朱朱允熥并没有把这个好消息立刻告诉长公主,

    而是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关于大明财政的奏章和记载,不由得陷入了思量。

    既然要使用大明银币,那么百姓用手中的散碎银子兑换银币就成为必然,这是必须的,否则大明真的没有那么多银子充作货币。

    可是,如何限制势要之家把手中白银变现?如何限制他们手中的财富势力进一步扩大?

    铸造银币,固然对于大明有益处,可对于那些势要之家,同样大有益处!

    自己无法阻止他们将手中的银子变现,可是得想办法减轻对他们好处!

    “李福,即刻让通政司拟一道邸报,把大明铸造银币的事通传天下!告诉天下百姓,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手中的银子就能兑换银币使用了!

    让他们捂好钱袋子,别被人叼走了……”

    “是,奴婢这就是传令。”

    在任何时代,豪门大户权贵之家,都是率先知道朝中的消息,那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用自己手中的信息差,来赚取大量的钱财,

    对于铸造银币这件事也同样如此,用不了多长时间,朝廷开炉铸币的事就会被他们知道,

    然后他们就会用这个消息,在民间收购白银!

    如此一来,因为百姓不知道状况,一看手中的白银能够脱手,能够换取钱财,他们怎么可能还捂在手里!

    可要真这样,那些势要之家豪门大户,就能把民间的银子全装进自己的口袋,到最后依然能够吃到满嘴流油!

    所以朱允熥必须要提醒百姓。

    这也是遏制豪绅大户的办法。

    “瞿陶!”

    “末将在,请陛下吩咐!”蒋瓛躬着身子行礼道。

    朱允熥眯着眼睛道:“将大明准备铸造银币的事情透露给下面的士卒,怎么说……明白吗?”

    张辅站在一旁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陛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铸造银币和士卒们有什么关系?

    陛下这话……听不明白啊……

    他弄不明白,可瞿陶却很明白!

    “末将明白,请陛下放心!”

    “嗯,去吧!”

    “是,末将告退……”

    张辅看着朱允熥,又看了看远去的瞿陶,不由得挠了挠头,他明白什么了?

    这哑谜打的……

    朱允熥站起身来,心里的思路清晰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越是对豪门大户不利,他就越高兴!

    “蒋瓛,派人去宝源局盯着钱范等物,任何人不行拓印,不许画图携带,若有可疑人等,立刻拿下!”

    钱范母币就等于是印钞的电板,有了它就可以轻松铸造出一模一样的银币,肯定要盯紧了!

    “记住,一枚银币也不能流失,谁要是敢中饱私囊,一律严惩!”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躬身行礼道:“微臣明白,绝不敢懈怠,请陛下放心!”

    “嗯……”

    朱允熥点点头对站在一旁的王忠说道:“王忠,你也派人过去看着,确保万无一失!”

    “是!奴婢遵命!”

    蒋瓛抬头看向王忠,刚好王忠也朝他看来,四目相对,眼神之中都带着几分戒备,

    不过随即二人都换上了笑脸,一副其乐融融怎么样。

    蒋瓛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中却暗自惊颤。

    陛下派遣了锦衣卫,又派了宫里的太监……

    这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锦衣卫如果做事有任何纰漏,那么这群死太监就会立刻禀报上去!

    要是惹恼了陛下,不但自己要因为办事不力受到惩处,恐怕整个锦衣卫的地位也会遭受打击……

    陛下完全可以,再养一条鹰犬……

    从此之后,陛下的耳目鹰犬,就不止锦衣卫了!

    看来自己得好好的整顿一下锦衣卫了,避免人浮于事,不好好用心。

    这些太监,又何尝不是在监视辖制锦衣卫啊……

    而王忠也暗暗握紧了拳头,这是一次机会,这里得抓住了!

    要是能够在锦衣卫头上抢下功劳,嘿嘿……

    对于蒋瓛的表情,朱允熥自然知道,任谁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别人插上一只手,都会警惕起来。

    以及王忠心中的小算盘,更是人之常情,换做自己也会这样的。

    有竞争才好,这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在宝源局,有宫里的太监和锦衣卫彼此较劲似的看着,相信应该不会出问题。

    剩下的,就看瞿陶了。

    军营,兵帐。

    一个士卒趴在长凳子上,用一只秃了的毛笔正在写信。

    这个士卒上过社学,虽然识字不多,但是勉勉强强写一封字数不多,再加上几个“代号”的家书,还是凑合的。

    “呦,老黄在写什么呢,给我看看……”

    “老黄不是喜欢在地上蘸水写字吗?怎么这次舍得用纸了?真是稀罕……”

    “呵呵呵,老黄莫非是在给那个老相好的……嘿嘿嘿,这就按捺不住了?”

    几个士卒进入兵营,看到他正在写字就纷纷调侃。

    “去去去!没工夫搭理你们!事关紧急都别打岔,我得想想“银”这个字怎么写……哎,你们谁会写呀……”

    老黄思来想去,急得抓了抓头皮,可还是想不出来,只好向别人询问。

    “你说的是哪个字?”一个三十来岁的士卒问道。

    老黄有些踌躇,本来是不想说的,可是因为自己实在想不起来,怕耽误正事,所以只好如实相告,

    “就是银,银子的银……我想不起来了,之前学过呀……”

    一旁有士卒打趣道:“哎哟,老黄莫不是想让相好的高兴,拿出银子打首饰?老黄,你是想打簪子还是镯子啊……”

    “哦,是这么写的……”那位士卒主动上去把这个字教给他。

    老黄把这个字抄到自己的书信上,这才露出来舒心的笑容,把书信折起来。

    那个士卒因为离他比较近,撇了一眼书信,不由得惊诧的问道:“老黄,你怎么让家里把存银交给别人呀?这人靠谱吗?这是怎么回事啊?莫非家里……”

    几位士卒闻言,也纷纷走过来,生怕他家里出了什么事,纷纷关心的询问。

    面对这样的关切,老黄没感觉那是不可能的,再说了,这几位都是自己的同袍兄弟,一同当兵训练拼杀,感情非常深厚。

    所以也就不瞒他们,拉着他们几个往里面走了走,压低了声音说道:“几位兄弟,我也不瞒你们,我堂弟在工部宝源局干活,

    他说现在朝廷正在铸造银币,非常精美,朝廷派锦衣卫和宫里的太监轮番看守……”

    “银币?银子?咱们大明不是禁止用银吗?这是怎么回事?”

    “对呀,朝廷禁用银子都多少年了,难道要开放银禁?”

    老黄朝着门口看了看,竟然没有其他人,这才小心的解释说道:“兄弟们,银禁没有松,可朝廷允许用散碎的银子兑换所铸造出来的银币!”

    “哎哟!这是好事啊!我家里还存了几两呢,一直没什么用,就搁到房梁上了……”

    “嘿嘿,我家也有,不过都被败家娘们儿打成镯子了……”

    老黄白了他们一眼,“想什么呢!你们以为谁都能兑换?想的美!

    我刚才给家里写信,就是让我兄弟把银子拿给一位远房亲戚,请人家帮忙兑换,

    人家是文官……只有文官才有资格兑换!”

    顿时一桶冷水浇下去,本来高涨的兴趣瞬间变得非常扭曲!

    “不是让兑换吗,为什么咱们兑换不了?文官,难道文官就高人一等!”

    “是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凭什么咱们手里有银子也兑换不了!他们文官就比咱们多个脑袋?到了战场上还不是靠爷护着他们!”

    本来文武就对立,作为底层的士卒,更是入不了那些高高在上、自命清高的官老爷的眼睛,

    以往受点气也就罢了,可现在事关大家的切身利益啊!

    所以每个人的话里面,都带着三分怒气,三分不平!

    老黄着急得赶紧说道:“兄弟们小点儿声!这要是被别人听到那还得了!实话跟你们说,陛下本来觉得咱们京营拱卫京城有功,

    还有那些边境上的兄弟,也御敌有功,是准备先把银币当作月例给咱们的,可那些文官不同意,嚷嚷着要先给文官,先给天下读书人……

    “tnd!这不是放屁吗!那些狗屁读书人有什么功劳,凭什么给他们!”

    “就是!要论功劳,谁还有咱们当兵打仗的功劳高!那些读书人连只鸡都不敢杀,有个屁用!”

    “不行,要是只准许他们兑换,那咱们手里的银子肯定被他们拼命往下压,到时候平白便宜的他们!”

    “这群蛀虫,真tnd无赖!那陛下同意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谁都知道文官能说会道……”

    众人明白,还真有这种可能,而且几率很大。

    他们谁都清楚,如果是允许文官对话的话,他们就只能把银子松给读书人,让他们狠狠的捞一笔……

    这是要从自己的嘴里面夺食啊!

    所以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郁闷,气氛也很压抑。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军鼓响起,把众人思绪拉了回来,不过每个人都眉头紧皱,为没有任何的动作。

    那位三十多岁的士卒叹了一口气,道:“兄弟们,操练的鼓响了,咱先操练去吧,军纪不可犯啊……”

    众人无奈,只好拿起来一旁的兵刃出去。

    在校场上,一对一对的人马超练了起来,只不过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一个个变得无精打采,甚至满目愁容……

    “打起精神!等会tnd怎么了这是!生了鸡瘟还是大白天撞鬼了!力气呢?杀气呢?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一队,你们是怎么搞的!现在还没到饭点儿呢!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要是再敷衍了事,小心军法伺候!”

    领兵的校尉看到这种状况,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一再的喝骂,让众人打起精神好好操练,

    可这样的话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

    几位校尉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明白,士卒不会无故这样。

    所以解散了队伍之后,他们就赶紧找来军营里面熟悉士卒消息的人打听状况。

    可是打听出来的消息,也让他们也愤怒不已!

第514章 一言九鼎!

    “宋国公,宋国公,哎呀,可算找到您了!”

    宋国公冯胜正在五军都督府处理公务,定远侯王弼急不可耐的寻来,不客气闯到里面。

    “怎么了这是?着急忙慌的,让底下的人看见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哎呀宋国公,要不是大事我也不会找你呀,本来以为你在军营里,找了一圈才知道你来都督府了……”

    冯胜眉头一皱,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坐下慢慢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着急……”

    “我能不着急吗!”

    王弼没好气的说道:“我底下的士卒都炸了锅了,一个个都跟抽走了魂魄一样,没精打采的,连操练都没力气,不管下面的校尉怎么说怎么骂,就是打不起精神!”

    “还有这事?!”

    冯胜放下手中的兵书,站起身来询问说道:“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平白无故肯定不会这样!”

    王弼当即就把校尉报告给自己的事说了,又骂骂咧咧的说道:“tnd!这群文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爷爷头上拉屎撒尿!

    陛下要铸造银币,他们拦着不让士卒兑换,全装到自己口袋里去了!也不怕撑死!”

    “兄弟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个个怨声载道,就差拿着长枪挑了他们了!这不是拿咱们当猴耍吗,陛下一番好心,可他们真不干人事儿!”

    冯胜眉头紧紧的住在一起,都快要拧出水来,道:“既然朝廷要铸造银币,肯定会允许兑换,不是他们说不许就不许的,

    不再说了,就算是文官想着读书人自己先兑换,也不应该不许将士们兑换啊,他们的手就是那么长?还是你消息有误?”

    王弼焦急的说道:“哎呀,我的国公爷!大明要铸造银币,总不能短时间内把天下的白银都铸完了吧?肯定是循序渐进,一批一批的铸造啊,

    要是被文官拦着,只允许他们率先兑换,那轮到将士们得到什么时候?三年还是五年?

    这么长的时间谁能等得了,到最后将士们家里的白银,还不是被那些豪门大户坑蒙拐骗走了!”

    铸造银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也不是有足够多的存银就可以的,这里面涉及到铸币的工艺,

    还有物力、人力的投入,尽管为了尽快铸币,可以多投入一些人力,可总归有个度,不能什么事都不干了吧。

    所以短时间之内大量铸币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让文官和读书人,也就是豪绅势要之家,士族豪门阶级率先拥有兑换权,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收取士卒手中的银子!

    这里面的手段有多么卑劣,有多么可耻,发挥最厉害的想象都不为过!

    千万不要高估他们的品格,也不要照顾他们的德行,为了钱财,祖宗他们都能卖了!

    就像后世所建造的风什么街,还有倭奴学校,这和占领有什么区别?

    不过就是把刀剑换成了票子而已!

    还有寺庙供奉狗牌,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有什么事他们做不出来的?!

    “宋国公,这件事您得该管一管啊!这要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那些的文官的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咱们这些人还活着呢,他们就敢这么欺负,等咱们都死了,恐怕朝堂里面就是文官的天下了!”

    王弼滔滔不绝的说道:“宋国公!这次咱们要是不吭声,别说底下的将士们会骂娘,咱们还有什么威望?还怎么带兵打仗?

    不说给底下的将士谋福谋利,可也不能让人给欺负了吧,真要容许这么做,说不定军心都会涣散!”

    冯胜作为一位老将,在心中很有威望,他当然也明白容许文官打压,而没有任何反抗的坏处。

    自古文武就不相合。

    自从宋朝的官家把文官的地位拔高到历史顶点之后,武将就没落了,备受打击!

    把武将都逼到角落里去了!

    “你说这件事,底下将士们都知道了?”冯胜疑惑的问道。

    “可不是咋地!将什么都快炸营了!你说这事我能不着急吗!宋国公,你快拿个主意呀!”

    冯胜坐到椅子上,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咱们两个不成……你营里的将士知道了,其他人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瞒不住……

    用不了一两天,其他将军公侯也会知道……”

    “宋国公,你的意思是联合其他……”王弼眼睛一亮,赶紧说道。

    “我没这个意思,你可别乱说!小心犯忌讳!”

    冯胜赶紧打断他的话,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不必说到明面上!

    而情况也正如冯胜所预料的,其他京营的将士也知道了,同样义愤填膺,同样深感耻辱!

    而底下的将校也把这种情况禀报上去,所以没用多少功夫,五军都督府的所有公侯都拍了桌子!

    “陛下,消息已经散出去了,现在京营的所有士卒,还有五军都督府的人全都知道了……”

    谨身殿的偏里面,朱允熥停下了手中的政务,正在听瞿陶禀报。

    瞿陶将自己说散布的消息,以及五军都督府的反应诉说了一遍。

    朱允熥点点头,肯定的道:“嗯,不错,你办事,我放心!”

    “多谢陛下!”

    一旁的张辅听了瞿陶的话,这才明白他散布的是什么消息,这简直就是要让武将和文官打起来啊!

    文官进言禁止士卒兑换的消息一出,武将必须出头!

    因为这事关武将的尊严,事关自己下属的情绪,甚至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

    一个任凭别人打压而毫无作为的武将,底下的将士们会服吗?

    他们只会痛恨你这个做官长的无能!

    要么走走关系调到其他的地方,或者被其他武将挖了墙角,这种事在军营当中并不少见。

    就算走不了的,也会被和自己离心离德,不再一条心,

    他们肯定不会公然违背将令,因为那是自寻死路而已,可暗中给你使半子,让你无法升迁还是能做得到的!

    要是到了战场上,那更容易了,稍微放点水,你的中军就会被别人攻破!

    所以无论这些武将们愿意不愿意,只要你还站在那个位置上,就是一定得争!

    陛下这计策,还真是高明啊……

    瞿陶怎么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出来了!

    张辅不由得感叹道,唉,看来用心学呀……

    “启禀陛下,五军都督府大将军蓝玉、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开国公常升求见……”一个小太监前来禀报。

    朱允熥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测度的笑容,

    “就说朕偶感风寒,为了避免传给几位国公,就不见了,请他们回去吧……

    李福,把马和送来的大补山参拿出来一些,送给几位国公,给他们补补身体!”

    “是,奴婢遵命……”

    这么多国公联袂求见,若是在平常,肯定是要见见的,否则就太张狂了,也会失了人心。

    不过现在嘛,倒是不见为好……

    李福挑选了几根山参,用盒子装起来,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到宫门外。

    “见过大将军,见过宋国公、颖国公开国公……”

    蓝玉点头致意,开口问道:“我等前来求见陛下,陛下怎么说?”

    李福欠了欠身子,一脸和煦的笑容说道:“回几位国公爷的话,陛下偶感风寒,若是传给几位国公就不好了,您几位是大明的柱石,责任重大,可不敢疏忽,

    所以陛下说这次就暂且不见了,并且特意命我选了几棵贡品山参,给几位国公补补身体。”

    说罢指了指两位小太监手中托盘上山参盒子。

    蓝玉眉头一皱,关心的问道:“偶感风寒?陛下定的重不重?可曾请了太医?”

    李福依然面带笑容,回答道:“倒是不重,不过需得静养,不能过多操劳,所以……”

    蓝玉还要再说什么,可冯胜却将他拦住了,对李福说道:“既然陛下龙体不适,我等就告退了,不敢惊扰陛下歇息。”

    几人离开宫门,走在千步廊上,往五军都督府而去。

    走着走着,颖国公傅友德忍不住问道:“今天见不到陛下,那等陛下龙体康复了咱们再来求见?可惜曹国公李景隆外出练兵了,不再京城,

    到时候非得喊上魏国公不可!徐辉祖年龄不大,韬光养晦的功夫倒是学得炉火纯青!”

    徐辉祖过完年以后,就在府中称病不出,也不怎么接待外客,虽然他妹妹是当今皇后,可是整个魏国公府的声势好像还不如从前。

    傅友德自然知道他这是在避嫌。

    “开国公,陛下怎么这个时候龙体不适啊,这也太巧……呃,我是说陛下的圣意到底是什么?”

    开国公常升道:“我也不知道,今日也是和三位国共一同求见。”

    “唉……”

    傅友德叹道:“几位,你们说这件事该怎么办?总不能丢在这里不管不问吧?真要容许文官这样肆无忌惮的打压,那底下的将士们还不寒了心?”

    蓝玉眉头一皱,翁声说道:“谁说不管不问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大明才开国多少年啊,他们就敢这么干,这件事一定要讨个公道!杀一杀他们的气焰!”

    冯胜看了一眼常升,对几人说道:“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如何,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常升身为朱允熥的舅舅,自然要站在外甥这边说话了:“要我说这件事很明确,陛下和武将的亲厚关系这几年是怎么重视将士,

    怎么组建神机营,建立大明讲武堂的,天下谁不知道?我敢说真要文武打起来,陛下肯定站在咱们这边!”

    傅友德哈哈一笑,“这话我爱听!陛下的年号是什么呀?宣武!听听这年号,多么霸气,多么霸道!

    就这一个年号,就能看出来陛下对于武将还有士卒的看重!陛下还能亏待了咱们不成!”

    几位国公又聊了几句,都纷纷认同。

    关键是朱允熥与武将之间的渊源实在是太深了,用一句密不可分都不为过!

    而且他在做皇帝之前,就亲自训练自己的护卫营,然后以东宫护卫营为骨架,扩建成了今天的神机营。

    再加上大明讲武堂训练兵将,陛下也是派遣心腹充当教官,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朱允熥让皇后准备好了家宴,请了自己的自己的姐姐赴宴。

    坤宁宫里,一桌子饭菜摆的满满当当。

    朱依微手里拿着筷子,看着这么丰盛的饭食道:“这么多菜,我都不知道在吃哪一道了,允熥,虽然你现在做了皇帝,可也不能铺张浪费,这药是被皇爷爷知道了,肯定又骂你败家!”

    朱允熥苦笑道:“姐姐,今天也就是请你赴宴所以才准备的丰盛了些,平常我和妙锦也就五六个菜,还是以清淡为主,

    况且我就算愿意节省,一年到头又能节省多少钱呀,所以重点不是节流,而是开源!”

    “反正怎么说你都有理!”

    “姐姐快吃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这些都是妙锦准备的,看看合不合口味!”

    朱依微道:“皇后有心了,你知道我的口味,果然以前没白带你玩儿!”

    徐妙锦笑道:“妹妹入了宫,可不得好好讨好大姑子嘛,否则大姑子一发难,我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就数你牙尖嘴利,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姐弟同宴,再加上徐妙锦与朱依微关系极好,所以没有任何的拘谨,也不用非得持守什么礼仪,

    欢声笑语才有家的味道嘛。

    吃着一阵子,朱允熥突然说道:“姐姐,对于你的婚事,姐姐是怎么考虑的?”

    朱依微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神里面也变得有些复杂,询问说道:“你的意思呢?”

    她当然明白自己身份地位不一样了,难保皇帝不会有什么想法。

    朱允熥对她说道:“我已经问过皇爷爷了,他说这件事他不管……

    至于我嘛,之前答应姐姐的,婚事全凭姐姐的愿意,弟弟现在是皇帝,肯定得一言九鼎,言出必践,不能更改!”

    别的事还可以吊吊胃口,可这件事还是直言相告的好。

    一辈子的大事,任谁都没有心情玩笑。

第515章 钓鱼不打窝(求月票推荐票)

    在确定朱允熥不会强迫干涉自己的婚事,如何选择驸马听从自己主意和心意之后,朱依微终于露出了女儿家的姿态。

    脸颊飞虹,美目含羞。

    朱允熥再问她可有看上的如意郎君,她就不说了,这种话女儿家怎么说得出口!

    所以这顿饭还没有吃完,朱依微就脸红的发烫坐不住了,起身回东宫去了。

    自从朱允熥做皇帝搬出东宫之后,朱依微依然住在那里,一来是她习惯了不想再搬,二来也没有比东宫再好的地方,

    虽然不会居住在主殿里,可现在东宫她最大,倒是非常自由。

    “这顿饭还没有吃完,长公主就害羞了,陛下这话问的真不是时候……”

    朱允熥笑了笑,“行,下次我吃了饭再说,也不浪费你准备这一桌子菜,她现在恐怕吃不下了,咱们吃吧别浪费了。”

    二人嗯一边说着家常,一边慢悠悠的用饭,等吃完了,宫女送来漱口茶,清洁了口腔之后,又端上来饭后茶,

    只是一小杯,份量不多。

    朱允熥从皇后手里接过茶,喝了一口道:“姐姐早已经到了年龄,婚事要快一点了,不能耽搁,你找个机会去问问她中意哪家的公子,

    让她给句准话,千万别似是而非,这要是弄错了可就闹笑话了!

    这种事她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说,可你们是多年的姐妹,这种事她会告诉你的。”

    “好,我去问问……”

    徐妙锦迟疑了一下道:“虽说你跟她说不干涉她的婚事,全凭长公主自己的心意,可你也知道,身为皇族长公主,有时候难免考虑的多一些……”

    朱允熥点点头,他也认同徐妙锦的说法。

    自己不愿意自己的姐姐受拘束,不愿意她受委屈,所以在如何选择驸马上不会强行安排。

    但是作为当事人,朱依微又何尝不会多想呢?

    她身为大明长公主,皇帝的亲姐姐,又怎么可能单纯的考虑到自己,而不为的皇族,不为着自己的亲弟弟考虑呢。

    她肯定明白自己身上的“作用”,肯定会考虑怎么做对大明最好,对皇帝最好……

    尽管朱允熥不需要她牺牲……

    “这几天你就多陪在姐姐身边,好好听听她的心声吧,姻缘乃是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

    她要是为我这个皇弟考虑太多,难免会不从本心……”

    朱允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他觉得有些发酸,在这个世上,她是自己唯一的嫡亲姐姐,自己绝不会让她在人生大事上受委屈!

    “朕是大明皇帝,不需要她一个女儿家牺牲!朕不是和亲皇帝,不是没骨气的帝王!

    这话你告诉她,朕即天下,威加海内,任将用士,自有韬略!”

    “是,臣妾遵命!”

    徐妙锦微微颔首行礼,她也感受到了在这个帝王身上的霸气与格局,况且又是自己的夫君,自然从心里敬佩!

    “李福,准备一下,将京城内外所有青年才俊,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这下名字特点呈送上来,已被长公主挑选!

    隐蔽一点儿,不要声张出去!”

    “是,奴婢遵命。”

    李福知道这些人是用来让长公主挑选驸马的,而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可毕竟是个女儿家,

    如果她主动挑选驸马的事被别人知道,尤其是从那么多才俊当中挑选,未免引人非议,对长公主的名声不利。

    李福知道这件事的紧要,所以不敢马虎,赶紧下去准备去了。

    “你不是让长公主自由挑选吗,怎么还准备名册?”徐妙锦问道。

    “呵呵……”

    朱允熥笑了笑道:“总得准备一些人给姐姐看看吧,万一她没有心上人,不知道该如何挑选怎么办,有个名册,有备无患嘛。”

    徐妙锦俏目含笑,却白了他一眼:“就你想得周到,这么多青年才俊要是知道自己像是秀女一样等着被挑选,不知道是何种神情……”

    “那我就不知道了,皇族挑选驸马是他们的幸事,是皇家恩典,被挑选也是他们的福分!”

    他们的感受,自己会在乎吗?

    笑话!

    这是恩典好不好!

    真有差劲的,还上不了名册呢!

    叩头谢恩就是了!

    昨夜风疏雨骤,某人梅开二度。

    由于风雨之声太大,震颤得隐秘之处的蜘蛛频频从网上掉下来,它只感觉这一个频繁震动,好不容易爬到网上,一个不小心又被震落到地上……

    一直到了后半夜,蜘蛛已经来回爬的没有力气了,见外面总算消停,这才能回家睡个安稳觉……

    而此间的主人公,却睡得非常踏实。

    第二天起来,疲惫顿消,神清气爽!

    再加上昨夜下了一场雨,把空气中的浊气,还有烦人的尘土都清扫一空,所以空气也特别的清新。

    朱允熥穿上衣服之后,就站在坤宁宫里的院子里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这空气清凉舒爽,特别滋润。

    又打了一趟拳,抓起长枪按照军伍当中的枪法走了几趟,直到浑身出汗,这才作罢。

    徐妙锦就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夫君,满脸幸福,让人准备好了温水,只等朱允熥锻炼完毕,就给他梳洗沐浴。

    朱允熥做了皇帝,可军中操练士卒的方法他却没有落下,虽然自己不会像普通士卒那样训练,有那么多的科目,但是起码的套路、花架子还是需要有的,

    至少能唬人嘛,

    起码在军中演练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陛下功夫纯熟,看重行伍征伐,看重大明士卒……

    然后他们就会认同敬佩自己,忠君思想很容易印刻到他们的骨子里面!

    宣武,可不仅仅是个年号而已!

    用完了饭,王忠来报:“陛下,今日该举行小朝会了。”

    “文武百官都来了吗?”

    王忠知道陛下所问的意思,便说道:“文臣这边所有的部堂、侍郎都到了,还有大理寺、督察院,六科给事中都到齐了,

    武将这边,大将军蓝玉,宋国公、颖国公、开国公都来了,魏国公徐辉祖依然居家修养,曹国公奉命在军中练兵,这两位没来,剩下五军都督的侯爷主事们也都到齐了……”

    “人倒是来得齐全……”朱允熥简单的评价了一句,可手上没有任何的动作。

    侍立在一旁的李福王忠,还有其他的宫女太监都没有说话,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

    “李福,后花园里湖里的鱼长大了吗?”

    “呃……”

    纵然李福为人老道,可还是被这一句话给整懵了,收拾了情绪赶紧道:“是,去年陛下让人洒了一些鱼苗下去,现在都长大了,还有几年前的大鱼,现在可不少呢……”

    朱允熥点头道:“王忠,带上鱼竿,钓几尾鱼尝尝鲜!”说着站起身来,就朝着后花园而去。

    王忠立刻跟上,悄悄让人把鱼竿赶紧找出来,陛下要钓鱼,这要是连鱼竿都没有那还得了!

    而下面的小太监顿时慌了!

    陛下之前从来就没有钓过鱼啊,鱼竿到时有准备,可长时间不用肯定会被搁置起来了……搁哪儿去了?

    现在只能着急忙慌的寻找!

    来到后花园,朱允熥坐在小马扎上,摆弄起鱼干来,他并不会钓鱼,可也见过别人是怎么钓的,就把鱼食挂在钩子上,

    可毕竟是第一次,难免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好不容易才挂上了鱼食,用笨拙的姿势把鱼钩抛入水中。

    “陛下,您还没有打窝呢……”王忠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朱允熥嗯了一声,伸手去抓鱼时,就想要把鱼食扔进水中,王忠赶紧道:“陛下,不能用这个打窝,这是钓鱼的鱼食,不是用来打窝的,

    这两样东西是不一样的,要是一样鱼只会争抢把窝的食物,就不会咬钩子吧,毕竟钩子上才那么一点。”

    朱允熥脸上一僵,道:“那得用什么打窝?”

    “陛下得用这个……”

    王忠揭开用来打窝的盒子,可是他瞬间就傻眼了……因为里面空空如也!

    自己在陛下面前信誓旦旦的话,现在都打在自己的脸上……这,下面的太监,办事太不牢靠了!

    这不是让自己在陛下面前出丑吗!

    朱允熥讥讽的笑道:“你不是说要打窝吗?饵料呢?”

    说着也不理他了,将鱼钩抛入水中,激起一朵涟漪,眼神盯着远处的水面,整个人的气势陡然而起,

    自信满满的说道:“打窝用料太多了,浪费!对于这群鱼来说,鱼钩上的这点儿饵料,就够他们争抢了!”

    王忠讪讪的陪着笑容,只是这笑容有些僵硬,别管陛下喜不喜欢钓鱼,多长时间钓鱼一次,可下面的人没有做好准备就是失职!

    他现在不敢多嘴了,陛下,好像意有所指啊……

    奉天殿,小朝会。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手里拿着朝笏,按照班次齐齐站立。

    可是武将们不时飘来的一个眼神,却让文官们眉头紧皱不已!

    这些臭丘八为什么用这个眼神?

    他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一个武将也就罢了,可几乎所有的武将都表现出来敌意,和凶狠的眼神,这就不正常了!

    文官们自然也感受到了朝堂之上凝重的气氛,还有浓浓的敌对气息,可他们并不知道原因,想来想去终究还是无解。

    此时时间快到了,他们还在等候陛下,可等来的却是陛下不临朝的旨意。

    李福传旨说道:“诸位大人,陛下偶感风寒还未痊愈,今日小朝会无法驾临,请大将军蓝玉,与兵部尚书茹瑺茹部堂主持本次小朝会,

    所有奏报结论,通政司会禀报陛下。”

    “臣等遵命,恭请陛下圣安!”

    众人行礼之后,李福也躬身行礼,便退到了一边,不再言语。

    低眉顺眼,如同老僧入定。

    蓝玉看了看武将这边,见众人都憋着一口气,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充满了希冀,就率先说道:“景川侯曹震,关于五月练兵一事,你说吧!”

    曹振拱手行礼,不怀好意的盯着文官们,声音洪亮的说道:“五月右军都督府要举行二十天的练兵,分别是弓箭马术,刀枪剑戟,战阵配合……”

    在曹震说的时候,所有的武将不是看向他,而是纷纷盯着文官,既有咬牙切齿,也有猫戏老鼠的意味。

    所有的文臣们都看出了端倪,可就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铁铉靠近齐泰,悄声问道:“看出来了吗,武将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眼珠子发红,恨不得吃了咱们……”

    “废话!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齐泰道:“你们户部做了什么事得罪他们了吗?”

    一旁的暴昭也凑了过来,闻言道:“你可别冤枉好人,我们户部一直都是按照朝廷的旨意办事,最近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怎么会得罪他们!我还怀疑是你们吏部呢!”

    齐泰辩解说道:“吏部主要管的是文官,武将的升迁归兵部主管,我们吏部就是从旁协助,再说了,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呀……”

    铁铉挠了挠头道:“工部只管修桥铺路埋头干事,肯定也不是他们,礼部就更别说了,刑部……也没听说查武将……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不只是他们,所有的文臣们都在悄声议论,可是议论来议论去仍然没有一个章程。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朝廷各部确实没有做什么明显得罪武将的事。

    既然受了不白之冤,文臣们也不是软柿子,所以在察觉到自己问心无愧,站立得住之后,就马上信念坚定起来。

    对武将针锋相对,报之以冷言,给之以侧脸!

    曹震的心情可不是汇报工作,所以再简单的说完了练兵的事之后,就图穷见匕道:“本次练兵,预计需要二十万贯,请户部拨付!”

    “二十万贯!”

    户部侍郎傅友文惊叫道:“方才你们右军都督府提出的练兵策略我听了,诸位同僚也都听了,这满打满算也花不了多少钱,你们开口就是二十万贯,

    真当户部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行,太多了!”

    曹震瞬间就顶了上去,“傅侍郎,你带过兵打过仗吗?你练过兵吗?你懂得行伍之事吗?!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空口白牙说太多!

    呵呵,果然是文官的做派,只会动笔杆子!”

第516章 打起来了!

    景川侯曹震的话杀伤规模太大了!

    这等于一下子就把天下的文官都给讽刺了,这谁受得了?

    所以立即就迎来了文官的反扑。

    大理寺卿周志清眉头一皱说道:“景川侯,你这话就不对了吧,我等是文官出身,诗书礼易自然学得多,

    而朝廷不仅需要你们武将打仗,更需要我们文臣处理政务,怎么到了景川侯的口中就只会动笔杆子了!”

    “口气不小!”

    定远侯王弼鄙夷的说道:“按你这么说,现在朝廷没有大仗要打,那我们这些武将岂不是就没有了用武之地?那兵也不用练,戍边也不用了,就等着瓦刺鞑靼打过来好了!

    就是不知道你们文官有多少风骨,别到时候敌人还没有来呢,某些人的骨头就软了!”

    刑部尚书杨靖心中不悦,这话骂起人来,真是杀人诛心,“定远侯又何必故意曲解他人意思!还是就事论事的好,五月练兵该花费多少就是多少,扯那么多干什么!”

    话说到这里本来就该完了,可他心中不平,又加了一句:“身为武将,不能抵御外敌,还有什么脸面立于朝堂之上……”

    “放屁!”

    王弼一听这话瞬间就急了,指着鼻子骂道:“老子每次打仗问你们要钱,你们都推三阻四!之前几次北伐攻打蒙元的时候,那次不是你们计算来计算去,

    一会儿说国库空虚,一会儿说民力不足,多少次本该是一场大胜仗,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

    可就是你们文官在后面拖后腿,连tnd粮草、军械都供应不上,要不然老子早就把他们彻底铲除了!”

    东莞伯何荣也立刻跳出来帮腔:“对,就是你们推三阻四,脱了我们的后腿,否则现在哪里还有瓦刺鞑靼,通通都是大明的疆土!

    我们还没有追究你们懈怠,贻误战机的责任,你们倒是指责起我们来了,真是颠倒黑白!”

    “文人的嘴,果然擅长喷粪!”

    兵部尚书茹瑺知道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在不制止的话,只会点燃双方的火气,到时候就真的不可开交了!

    于是喝道:“吵什么吵!朝堂之上如此争吵成何体统!陛下让我们议事,不是让我们互相指责的!

    景川侯,你们右军都督府的练兵章程所需要的钱财,自然有户部审核,还在还没有结论,稍后再说这件事吧!”

    茹瑺出面了,而且他说的也很合理,曹震便也不在这上面纠缠,毕竟这不是主战场!

    现在该转移阵地了!

    曹震看了一眼蓝玉,见大将军对自己使了一个眼神,心里便有底了,对茹瑺道:“茹部堂,户部审核花费我们五军都督府自然没有意见,可是该花的钱一文也不能少,总不能让士卒们饿着肚子操练吧!

    另外……听说宝源局正在铸造大明银币,那就以银币来支付吧!”

    “什么?银币!”

    文官这边的茹瑺、杨靖、秦逵、练子宁、铁铉暴昭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今日武将发难,症结是在这里!

    既然知道了原因所在,文官们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毕竟谁也不愿意主动去招惹这些匹夫,否则动起手来,自己可不是对手……

    而且就算是要招惹,那也是在暗中进行,谁会摆到明面上?

    所以文官们便把秦逵推了出来,而秦逵虽然不善于言辞,但是宝源局毕竟是工部的下属,所以也无法推脱。

    只好耐心解释说道:“诸位将军,之前我等和陛下商议铸造大明银币这件事,对于大明银币的用途也有过讨论,

    这些银币一部分会用来给官员发放俸禄,一部分会让百姓用白银兑换,只不过大明银币需要按照批次铸造出来,所以并不会一下子普及开来……”

    “所以就只许你们文官和读书人兑换,不允许咱们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兑换?!”

    秦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弼忍不住打断了。

    “呃……”

    秦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倒是没有这个说法啊,只说允许百姓兑换,也没说谁先谁后啊……”

    他说的是实话,可就是这样的实话在武将们听来,却是文官们常用的“春秋笔法”!

    没说谁前谁后,可银币是工部铸造的,发放的是户部……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武将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所以颖国公傅友德忍不住说道:“荒唐!大明铸造银币,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就是被你们这些文官把持着,成了为自己谋利的工具!

    你们的那些花花肠子谁不知道!还说什么先后,工部户部都是你们文官的人,你们暗中做些什么勾当,谁还不清楚!”

    “边关的将士们冒着生死抵御外敌,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就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有你们这些文臣!

    还有京营的将士,刻苦训练,护卫京畿,还有各地的卫所的士卒,守护一地太平,那个不是在拿性命报效朝廷?!

    傅友德一锤定音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既然大明要铸造银币,那就得先紧着他们兑换!”

    文官们瞬间就警惕了起来,武将报团发难,肯定不是为了吃一口残羹剩饭,这件事不是分他们一点就能解决的,

    他们这是全要了!

    这怎么能行,都给你了我们怎么办!天下读书人,士族豪绅怎么办?!

    要是他们退让了,那士族阶级都会唾弃他们!下面的人就会想方设法给他们使绊子!

    再者说了,在和武将斗争的时候,文官能退吗?

    大明开国二十多年武将都压制着文官,还不够吗?

    那时候因为天下不太平,有很多的仗要打,武将有用武之地,文官被压制的就算心中不满,可也没办法,天下大势摆在那里。

    可这好几年都没大仗了,武将还想压制文官?还不满足啊?真是得寸进尺!

    已经地位够高了,必须收一收了!

    所以礼部尚书任亨泰深吸了一口气,站出来正色说道:“诸位将军,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自有朝廷的国策,大明铸造银币,该如何兑换,怎么兑换,也是朝廷的决议,

    诸位将军身为大明的臣子,就应该遵从朝廷的旨意,怎可妄议银币如何使用,此非人臣之礼!”

    “好大一顶帽子!”

    宋国公冯胜满脸不悦的说道:“仁部堂不愧是礼部尚书,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一会儿功夫就把我等说成无人臣之礼了,再接下来恐怕就该我等藐视朝廷藐视陛下了吧?!”

    “大明将士出生入死,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有多少大明士卒埋骨他乡,有多少士卒流血舍命,才有今日天下之太平,

    今日大明有护卫京畿的京营,也有安定地方之卫所,还有戍守边关之将士,

    你们却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却想着自己如何坑蒙得利,把将士们的疾苦置若罔闻,这还算是大明的臣子吗?!”

    ”这些你们都看不见吗!到底是尔等有眼无珠,瞎了眼目,还是心肠太黑,坏了肺腑?!

    大明银币铸造出来,你们却想着往自己口袋里装,你们文人的风骨呢?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真不知道你们有何脸面!我等武将只有一个要求,银币铸造出来,要先让有功将士兑换!”

    郁新反驳道:“宋国公,我等承认士卒们的辛苦,也承认他们的功劳……”

    冯胜根本就不等他说完,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那就该恩待有功将士,而不是被你们拦着!让将士受到屈辱!”

    练子宁道:“宋国公,将士们有功,难道大明的文臣就没有功劳吗!从太上皇起于微末之中,就由一班文臣跟随左右出谋划策,治理地方,

    从大明立国之时,文臣治理天下供应粮草辎重,稳固后方,是百姓安居乐业,物资充足兵源广阔,

    如此才有了你们武将建功立业的基础,若是没有完成……哼哼,你们拿什么练兵?拿什么征战?

    就靠着手里的烧火棍吗!就算尔等勇武,可没有人负责辎重粮草,没到战场上就饿死了,还谈什么功劳!”

    茹瑺赶紧接过来说道:“将什么有功,天下文臣和读书人也有功劳!此事今日恐怕商议不出的所以然来,还是先说别的事吧……”

    冯胜看着身旁的大将军蓝玉,问道:“大将军,陛下赏赐的人参今日用了没有?”

    “嗯?”

    蓝玉本来正在冷眼看着他们争吵,此时被他一问不由得一愣,“还没用,宋国公用了?”

    冯胜点点头,又看一下文臣那边,幽幽的说道:“怪不得大将军今日没有气力……”

    “呸!”

    蓝玉啐了一口,骂道:“老子不用人参也比你有气力!”

    知道冯胜这是在激自己,让自己表明态度,所以蓝玉说着也站了出来,猛的一甩衣袖,冲着茹瑺就开炮了,

    “茹部堂还真是和稀泥的高手!可是天道昭昭,心存私心之人,又如何能够瞒得过苍天之眼!

    不错,银币是你们文官负责铸造的,也是你们和陛下商议的,可银币是大明的,不是你们文官的!想装到自己的口袋里面,我们绝不答应!

    茹部堂,君子坦荡荡,敢做不敢认吗?!”

    茹瑺被他这么质问,也有了三分火气,现在是武将和文臣之争,容不得自己退缩,

    “大将军慎言!你们当朝发难,群起而攻言之凿凿,可说的不过就是痴心妄想!到底是谁存着私心自有公论!”

    “茹部堂,你说这话就不对了……”

    “什么不对!就许你胡说八道,就不许我们据理力争!”

    “你们文官什么德性都没有自知之明吗!你们有什么功劳,有什么资格……”

    “你们整天打仗,不读圣人书,不治理地方,怎么知道我们文臣的不易……”

    “少废话!大明银币必须先让大明的士卒兑换,否则真寒了将士们的心,谁保护你们的周全,忘恩负义的东西……”

    理,在很多时候是讲不清楚的。

    因为双方的利益点不同,诉求也不同,本来就是敌对的双方,此时在利益和声势面前,谁也不会退让!

    所以文臣和武将就在大殿当中争吵了起来,当真是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纠仪官几次想开口,可都被李福用眼神制止住了。

    吵吧,吵吧,

    吵得越凶越好!

    朱允熥依然坐在后花园的岸边钓鱼,纹丝不动。

    “陛下,动了,鱼漂动了……有鱼了!”王忠见鱼漂动了几下,陛下却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得在一旁提醒。

    “哦……”

    朱允熥这才反应过来,伸手一提鱼竿,就发觉入手沉重,鱼竿也随之弯曲。

    他没有钓过鱼,也不懂收鱼的技巧,不过幸亏鱼竿和鱼线质量过硬,所以一条大鱼硬是被朱允熥生拉硬扯给拽了出来!

    王忠按住把活蹦乱跳的鱼死死的摁在地上,然后小心摘下鱼钩,

    兴奋的说道:“陛下您快看啊,还真是一条大鱼!陛下钓鱼的本事真是厉害,这么大的鱼都被钓上来了!”

    朱允熥脸上有些尴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小湖里的鱼是自己让人下的鱼苗,所以湖中的鱼比其他地方要多得多,

    而且还有人专门投喂,所以这些鱼几乎没有什么天敌,也不用为着食物争抢拼搏,更不懂鱼钩的险恶……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仍然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把这些老实巴交的鱼钓上来一条……

    也幸亏是宫里特制的鱼竿鱼线,否则非折断了不可!

    不过还好,不管怎样总是钓到鱼了!

    而且还是一条大鱼!

    “这条鱼赏你了,让大庖厨收拾一下,记得吃完别浪费!”

    王忠抱着鱼,顿时喜笑颜开道:“多谢陛下赐鱼!晚上下了值,奴婢就尝尝鱼鲜,这么大一条奴婢也吃不完,想请李福公公一块享用,否则那个老东西该说奴婢又吃独食了……”

    “随你吧……”

    朱允熥有意无意的说道:“不过吃独食确实不好,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就算吃进肚子里面也要坏事……”

    “陛下说的是,奴婢把饵料挂上吧?”

    此时一个太监李福匆匆赶来,行礼道:“陛下不好了,朝臣们打起来了!”

第517章 笑而不语

    “陛下驾到!”

    一声响亮的呼喊,使乱糟糟的朝堂立刻安静了下来。

    此时文武百官赶紧闭上嘴巴,从方才的拉扯退让当中分开,可即便是这样,一个个仍然带着余怒,脸上的表情并没有那么快消散。

    朱允熥走到龙椅旁边并没有坐下,目光锐利的从众人身上扫过,虽然一言不发,可谁都知道陛下已经生气了。

    “吵啊,怎么不吵了?刚才不是吵得挺厉害吗,现在一个个哑巴了是怎么着?!”

    朱允熥生气的说道:“朕今日偶感风寒,本想歇一歇,调养一下身体,可你们倒好,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众臣行礼道:“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没有理会他们,接着说道:“朕听说有人动起手了,王弼,你该当何罪!”

    王弼出列,扫了一眼被自己打了两拳的那两个文官,躬身行礼道:“回禀陛下,他们说话做事实在让人气恼,莫将气愤不过打了他们两拳,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被他打的那两个御史脸上还留着被打的红印,其中一个眼窝发青,另外一个面颊肿胀,不过倒是不严重。

    显然王弼还是有些分寸的,并没有下死手。

    像他这等久经沙场的武将,真要动起手来可不会这么便宜,而且他打人的时候也故意避开容易流血的鼻子,

    这里毕竟是奉天殿,是举行朝会的地方,如果真的因为打架斗殴让朝臣流血,那妥妥的就是一出“碟血奉天殿”的大戏!

    这要是被百姓知道,那些说书唱戏的,指不定会编排出来什么引人注目的故事呢!

    而且显然奉天殿,也是不敬陛下,是要受罚的!

    “定远侯王弼罚俸半年!”

    朱允熥道:“大将军蓝玉,兵部尚书茹瑺,主持朝议不力,任由如此吵吵嚷嚷,罚俸三月,以为警戒!”

    “是,臣等遵命,多谢陛下……”

    三人都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确实有过失,所以便老老实实的认罪领罚。

    朱允熥见他们态度诚恳,脸上的怒火便消了三分,接着说道:“你们为何争吵李福已经报给朕了,真没有想到大明银币还没有做出来,你们就吵起来了,这成何体统!”

    “口口声声说将士们劳苦功高,王弼,将士们确实有功劳,确实辛苦,可也不能以偏概全,将士有功劳朕都看在眼里,也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可只有你们武将能行吗?你会治理地方?你会治理百姓吗?你会审案申冤吗?真是不知所谓!”

    见陛下这样说,文臣们顿时送了一口气。

    今日是武将们率先发难,可是现在陛下却站在他们这边,这让文臣们都觉得十分惬意!

    陛下,还是看重文官啊……

    朱允熥吩咐道:“实话告诉你们,银币铸造出来,朕是准备给百官当成俸禄发放的,只是考虑到大明存银有限,所以准许他们兑换于自己俸禄同等的银币,

    这项决议现在依然不变,这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们,允许官员按照自己俸禄多少兑换银币!”

    给官员们发放俸禄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考虑到宝源局不能只出不进,所以在后来商议当中,就不在作为俸禄发放,

    而是允许官员们拿出自己家中的存银,换取与俸禄相等的银币。

    不管怎么说,这对于百官来说都是一项善政。

    早拿到银币一天,自己手中的财富就早日增加,尽管不如当成俸禄来的更好,可也不能再挑三拣四了。

    “陛下圣明!”

    文官们立刻行礼谢恩,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而武将们却一个个面色发黑眉头紧皱,虽然他们也在“百官”之列,也可以兑换银币。

    可下面的士卒不行啊,他们可没这项权利!

    这要是被士卒们知道他们这些做将军的得利,而自己有银不得用,他们会怎么想?

    士卒们还能和自己一条心吗?

    离心离德,就在眼前啊……

    所以武将们不仅要为自己争,也要为自己手下的士卒争!

    “陛下……”

    大将军蓝玉出列,一边行礼一边就要进谏。

    “大将军不急!”

    朱允熥挥手止住他的话,道:“朕知道,底下的士卒们因为不能兑换银币,所以军心受到动荡,已经无心操练,

    如果长此以往必然对朝廷大失所望,还有什么心思守卫一方,流血拼杀,若是将士们再无征战之心,江山社稷还从何谈起?若真是那样……

    诸位,尔等就是大明的罪人!”

    “臣等知罪,请陛下息怒……”文武百官躬身行礼,主动请罪道。

    朱允熥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诸位爱卿,朕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银币铸造需要时间,不可能一下子就铸造完成,为了避免这其中的龌龊……

    蹇义,拟旨!”

    通政司蹇义出列,“微臣在,请陛下示下。”

    “从即日开始,百姓手中之白银可送至各地户部清理司,然后领取相应数目的银币支付凭据,等朝廷的银币铸造出来之后,可凭票领取!”

    “是,微臣遵命,这就拟旨……”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其中难免会有龌龊之事,为了尽可能的避免百姓手中的银子被别人巧取豪夺,所以只有尽快收到官府手中才是为最稳妥的。

    文武百官为什么在这里争谁先兑换?

    一是因为怕自己这边人的银子被别人夺走了。

    二是因为这么大一笔财富,谁不想要?

    这就好比用自己手中无用的东西就能够换钱,而大量的钱财投入市场,必然引起争抢。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我先拿到这笔钱,那我就可以购置土地房屋,投到商行里面去做贸易。

    而后拿到钱的呢?

    田地已经被我买了,你再想买就买不到了,就算能买到也要花费更多的钱。

    在商业上,这就叫抢占先机!

    如果放到个人身上,假如给每个人发放一百万,而且这笔钱肯定一定会发的,但是你是现在要,还是愿意等两三年以后再要?

    为了争一个抢先的名额,不闹出人命就够好了!

    同样的道理,谁不想先拿到银币呢。

    而在古代并没有那么多得利的门路,所以对银币的又怎么会减弱呢?

    “督察院各道监察御史会同户部各地的清吏司,一同处置此事,还有六科给事中,协同督办,何处出了问题,全体担责,无一人能免!”

    “是!臣等遵命!”都察院和户部,以及给事中领命道。

    武将们听了陛下的话,都送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来满意的神情。

    作为底层的将士,他们是在豪门大户士族豪绅面前始终都是弱势群体,聚在一起的时候自然有一点话语权,可是分散到每家每户,难免不会被当地大户欺压。

    提前把银子交给官府,之后凭票领取,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即便不能马上拿到银币,可自己手中的票据也能当钱用啊!

    至于有没有人会买,这根本不用怀疑。

    顿了顿,朱允熥又吩咐道:“景川侯曹震,定远侯王弼,今日是你们二人挑起的事端,朕看你们就是太闲了!那你们就到宝源局门口站岗去吧!站够一个月,一天也不能少!”

    “陛下……”

    王弼一脸难堪的模样,浑身难受,一想到自己堂堂一位侯爷要去文官管的衙门站岗,比吃了一坨臭臭还难受!

    可是看到朱允熥那不悦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吞下去了。

    “是,末将遵命……”

    曹振和王弼二人应下,他也是一脸为难,窘迫不已,自己可是侯爵啊!

    这脸面……嘿,真要被文官给踩了!

    对于文武百官,朱允熥又敲打了一番这才作罢。

    出了殿门,文官们倒是喜气洋洋,开心不少。

    虽然这次在和武将的“对战”当中没有取得什么实际的好处,既没有给文官和士族谋取什么福利,可他们的心情也还不错。

    终究是让武将丢了脸面嘛……

    而武将们虽说在朝堂之上受了训斥,但陛下说了很好的解决办法,又让督察院和六科给事中盯着,这中间断然不会有事。

    说来说去,终究是解决了隐患,让底层的将士安心了。

    至于王弼和曹振丢脸的事……呵呵呵,武将本来就皮糙肉厚,脸皮更是最厚的地方,丢下脸面算什么?

    要是真对武将有利,别说站岗,就算扒了裤子光着腚……站岗也行!

    “定远侯,景川侯,好样的!不就是站一个月嘛,小事一桩!”

    “景川侯当年做过宫门值守,区区一个宝源局算什么,必然是手到擒来!”

    “呵呵呵,回头送二位两双靴子,省得你们鞋底儿太薄,站得脚疼!”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嘲讽,可如果是出自武将之口,那就是实打实的安慰了。

    只是武将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没有那么多好词好句,更多是借着“挖苦”而安慰。

    直男嘛,可以理解。

    王弼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滚滚滚,都滚一边去,老子受罚你们倒是高兴,没天理了!都滚一边去!”

    直男的回应方式,也是辣么奇特。

    冯胜拍了拍王弼的肩膀,笑道:“好啊,这次没让文官站得先机,就是功劳一件!”

    王弼苦笑道:“宋国公您就别这么说了,我都被罚去给文官站岗执勤了……”

    冯胜看着他,饱含深意的说道:“你以为陛下让你去宝源局值守,就是责罚你啊?别傻了!好好想想吧!”

    王弼一愣,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看着冯胜离去,又赶紧追了上去……

    走在后面的铁铉和齐泰看着前方的王弼,又回过头来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涌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宝源局。

    制作银币的模具胚,是宫里兵仗局和工部军器局的大匠联手制作的。

    对于这些大匠来说,能够在米粒上雕刻诗篇,能够镂空雕刻速成的象牙玲珑球,制作模胚自然不在话下。

    在实际工艺中,由直雕原模翻制阴文原模,阴文原模再依次翻制二元模、工作模,再由工作模上压印生产。

    这些模坯都是选用最好的精钢制成,非常坚硬,这也是为了保证所压出来的银币图案文字清晰。

    宝源局的工匠先将将银锭轧成长条银板,然后将银板冲压成银元毛坯,这些毛坯要做的大小合适,厚度适中,而且周围的毛刺也不能太多。

    经过挑选之后,就要开始冲压了。

    有人力螺旋压力机,是宝源局的翻模设备,它以四个工人为动力,使劲压下去,由于杠杆原理就会在银币上留下花纹。

    然后再经过几道冷热工艺处理,就可以使银币上的图案清晰,光泽亮白,而且硬度也会增强。

    而制作好的银币,也会有专门的人检查质量,看看有没有缺陷,经过一枚一枚检查之后,

    才会轮到数量,然后用油纸包裹,一百枚银币一卷,然后整整齐齐的码到箱子里面。

    此时王忠正在宝源局查看,陛下对制造银币有多么看重他自然是清楚的,而且派遣自己盯着宝源局,那自己肯定要竭尽全力。

    要是能发现锦衣卫都发现不了的漏洞,那就能在陛下面前露脸了……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笑道:“王公公,你看这宝源局在铸币之时可有什么说道的?在下眼拙,还请公公指教……”

    王忠一脸笑眯眯的,“蒋指挥使说笑了,我以前联宝源局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对于铸造银币那更是一窍不通,还想请蒋指挥使教导教导呢……”

    “王公公客气了……”

    蒋瓛笑道:“锦衣卫也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差事,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我也是头疼的很呢,生怕出了一点纰漏,

    我自己一个人受责罚事小,可如果误了陛下的大事,那就罪莫大焉了,所以锦衣卫要是有哪里疏漏的,还请王公公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

    “哦对了,今日王公公辛苦多时,必然劳累了,这里有我盯着,公公歇息一下吧。”

    王忠一脸姨妈笑,非常真诚的说道:“为陛下做事,岂可言辛苦,我还不累,蒋指挥使歇息去吧。”

    蒋瓛笑而不语……

第518章 朱元璋的威望

    王忠和蒋瓛二人平时的关系还算不错,都是在陛下面前侍奉的,至少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况且蒋瓛有时候还要从王忠这里得到陛下的一些内幕消息,才好做好应对,不至于手忙脚乱,做的不合圣心。

    可是很明显,现在二人是竞争的关系,自然谁也不肯懈怠,唯恐被对方抓住了把柄。

    用一句“笑里藏刀”解释二人此时的状态,是最恰当不过的!

    这段时间以来,王忠一下了值就王宝源局跑,有时候宁肯在朱允熥面前的时间少一点儿也要在这里盯着,

    陛下看重的事,他就特别上心。

    而他也知道陛下最愿意他怎么做。

    所以无论蒋瓛怎么软磨硬泡,怎么绵里藏针,王忠都死死的盯着宝源局你可也不肯放松。

    不但他自己上心,也从宫里调出来几个太监在这里看着,几乎每道工序都太监盯着,

    出库入库的银子账目也要多次核对,唯恐出了纰漏。

    这天王忠又来看着,可走到宝源局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穿将军铠甲的现在门口,

    配刀抵在地上,双手按压着刀柄,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让每个过往的人都不由得侧目。

    尤其是那一双虎目圆睁,敏锐有富含杀气,没有一个人敢招惹。

    王忠定睛望去,打量了一番才发现是定远侯王弼,不由得失笑道:“侯爷,你这是干什么呀?我说宝源局什么时候多了一尊威风八面的门神,原来是您呀……”

    王弼瞥了他一眼,十分傲娇的说道:“陛下命我在这里值守,今日是我值守的第一天,以后我每天都会来,不用稀奇!”

    王忠笑道:“定远侯还真是……其实陛下说的也是气话,您堂堂定远侯,那是大明的侯爵,让您在这里站岗值守,那成什么样子了,

    要我说您呀还是赶快回去吧,别说是宝源局就是整个工部,也不够资格让您这般屈尊降贵呀……”

    王弼脖子一扭,十分倔强的说道:“陛下金口玉言,说让我在这里站岗值守,那就是圣旨!我可不敢不尊圣命!”

    “那我去跟陛下说说?陛下对你们勋贵武将的态度侯爷又不是不知道,骂过了也就是了,可不敢当真……

    而且你站在这里,这不是让陛下难堪嘛……

    就算是要站,少站两天也就是了,陛下的面前过得去您也不用跟着遭罪,如何?”

    “那可不行!

    王弼一本正经的说道:“说是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而且我已经和景川侯曹震说好了,我们轮流值守,非当一回门神不可!

    tnd,老子腿都站麻了,曹老贼还不来!指不定又在哪个温柔乡里面喝花酒呢!下次我也晚点来……”

    王忠又劝了他几句,可王弼是沙场上征战出来的将军,哪里会听,所以劝说的那些话就像泥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效力。

    而且说的多了,还换来王弼翻起的一个白眼,显然人家不耐烦了……

    王忠只好悻悻的离开,任由他站在那里。

    来到宝源局里面,连着蒋瓛,二人客气的打过招呼。

    王忠便开始听底下太监的禀报,太监就将王忠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宝源局发生的事诉说了一遍,也拿来账目给他观看,

    等确认一切如常,没有别的问题之后,王忠这才送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滋润一下有些发干的喉咙。

    一旁的蒋瓛道:“王公公还真是认真,每次都要核对一遍账目,查缺补漏,也让我们锦衣卫轻松了很多……”

    王忠知道他这是在说自己抢了锦衣卫的活,可是没办法,这是圣命!

    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此乃大事,容不得马虎,谨慎一点儿是好的,免得出了纰漏,否则……到时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蒋瓛呵呵笑道:“公公说的是,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我们锦衣卫上下都不敢懈怠,时时刻刻都在这里盯着,如履薄冰啊……”

    王忠没兴趣陪他唇枪舌战,问道:“定远侯守在门口,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已经问过了,可他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肯动,任谁说也没用,不过也能理解,陛下的旨意谁敢违抗!”

    王忠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宫里之后,王忠就把这件事禀报给了朱允熥,朱允熥只是笑了笑道:“他还真是认真呀,不错……”就没有别的话了。

    命令是自己下的,君无戏言,岂有收回成命之理。

    王弼和曹振二人既然爱站,那就让他们站吧,反正他们皮糙肉厚,有久经沙场,区区站岗自然不在话下。

    此后一个月时间,当真就如王弼所说的那样,他和景川侯曹震二人轮流到宝源局门口站着。

    尽管有人站在远处看热闹,甚至指指点点,可他们仍然坚持前来。

    被气急的时候就抓起地上的小石子朝着吃瓜群众扔去,看热闹的人哄然大笑,然后快步离去,不想遭受无妄之灾。

    那天朱允熥在朝堂上所颁布的命令,蹇义将它拟成旨意随着朝廷的邸报传达天下。

    一处乡野集镇上,县中小吏把告示贴到百姓经常聚集的地方,瞬间就引来众人的围观。

    百姓有的识字有的不识,为了正确的传达朝廷的旨意,所以贴告示的小吏也会肩负宣读、讲说的职责。

    在百姓的催促之下,小吏把告示念了一遍,又解释道:“都听明白了吗?现在你们就可以拿着家里的银子,去官府领取票据,

    等朝廷把银子铸成银币运送过来之后,你们就可以凭票前来领取了!”

    听着的百姓一脸迷茫的样子,问道:“官爷,你的意思说银子现在能用了?”

    “是啊,是不是能用银子了?朝廷不管了吗?现在要是用银子买东西,官府不会抓人了吧?”

    小吏道:“各位,各位乡亲,现在只是准许用手中的银子兑换银币,可没有说能用银子直接买卖东西啊!

    我再说一遍,散碎银子还是不能用!朝廷有禁令!银子不能用可银币能用啊,只要兑换一下就行了!”

    又有百姓问道:“那为啥不直接给俺们银币,还得先给票据什么的那么麻烦……”

    “对呀,还是直接给银币妥当!谁知道这票据是真是假,到底能不能兑换啊,万一打了水漂那可怎么办……”

    “关键是会不会给咱们银币,要是再给宝钞那东西,甚至连宝钞都不如,那可怎么办……”

    “砰砰砰!”

    小吏敲着墙上张贴的告示,指着上面盖上的大印说道:“看见了吗,看见这是什么了吗?这是户部的大印,这里是官府的大印,这是什么?这就是凭证!

    而且实话告诉你们,铸造银币是陛下亲自下旨督办的,工部负责铸造,户部负责兑换,

    督察院与六科给事中负责审核监督,此外还有锦衣卫盯着,这么的事,怎么可能有假呢!怎么可能无法兑换呢!”

    又解释说道:“为什么先交银子后兑换?你们先听我说!这是因为朝廷要铸造银币,总得有银子吧?否则用什么铸造?

    你们不把银子交给朝廷,朝廷无银可铸,又上哪儿来的银币?所以诸位父老你们尽管放心,陛下的圣旨,这还能有错吗!”

    “哦……”

    百姓这才明白过来时怎么回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因此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官爷,你说兑换,那多少银子能兑换一个银币啊?”

    “是啊官爷,这一个银币值多少钱啊?我媳妇儿还有两个银镯子,不知道能兑换多少……”

    “嘿,老郑行啊,同样的镯子都敢兑换,也不怕夜里不让你上炕……”

    “滚滚滚!老子的事用得着你们管!那婆娘老子把她修理得服服帖帖,哪像你们一个个像是老鼠见了猫……”

    “吹吧你就!也不知道是谁半夜被赶了出来,窝在柴火垛里一夜……”

    “老郑,你媳妇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快帮我挡一下……”

    众人嘻嘻哈哈的一说一笑,欢乐的气氛过了,停住了笑容。这才说起正事。

    小吏道:“先给大伙说说,这次咱们大明铸造出来的银币十分精美,白花花亮堂堂的,都快能当镜子照出人影了!

    哪图案真是清楚,印的字也明白,关键是耐磨受用,坚固的很!甭管用多长时间都不用担心被磨损!”

    “而且这次铸造出来的银币,任谁也做不了假!”

    小吏手指着告示上的一行字,道:“这里写的是什么,大伙清楚吗?”

    有认识字的读了告示上的事,说:“这意思是真银币一吹就嗡嗡响,能够很清楚的听得到,假的就没声音了……”

    “对!太对了!”

    小吏见有人配合,满脸高兴的说道:“这就是银币的奇特之处!各位乡亲们你们想一想,旁的都能造假,可这声音造不了假,

    你只要用嘴对着银币一吹就能听见响声,而且能响好几息呢!这也是辨别银币真假的办法!大家可得牢记在心!”

    小吏又加了一把火,“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银币上铸造了咱们大明开国皇帝,就是洪武皇帝的头像!每个银币都有!”

    “真的?真有洪武爷的头像,能看得清楚吗?”

    “真能看出来洪武爷长什么模样?”

    小吏自信满满道:“那是自然!各位父老乡亲,只要你手中拿着银币,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洪武爷的圣容!

    就不说这银币还能花,就是摆到家里面也好呀!”

    “一枚银币价值白银一两,谁家里有银子都能兑换!”

    一听说有朱元璋的头像,百姓们的热情瞬间就被点燃了起来!

    都恨不得拿出家里的碎银子赶紧把银币换回来,可以好好瞻仰瞻仰大明开国皇帝洪武爷的尊荣!

    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年代,尽管百姓知道大明是朱家的天下,知道打败蒙元,恢复汉人天下的是朱皇帝,

    尽管他们心存骄傲和感激,可朱皇帝到底长什么样,他们却不清楚。

    而今银币上有洪武爷的头像,那说什么也得弄上一枚!

    所以百姓们纷纷回到家中,把家中的银耳环银戒指,还有那些散碎银子都拿了出来交给官府,

    然后从官府手中拿到了可以领取银币的票据,这才心满意足,喜气洋洋的返回。

    当户部把收到银子的数目报上来的时候,朱允熥当真十分意外。

    短短时间之内,就有大量白银交给户部,这可太让人吃惊了。

    再问到原因的时候,户部的几位官员支支吾吾的述说了百姓对于朱元璋头像的热衷。

    很显然,他们是怕新君尴尬……

    朱允熥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稍微想了想就理解百姓为何如此热衷了。

    朱元璋在这个时代的威望实在太大了,既是开国皇帝,又驱逐蒙元,夺回燕云十六州,这等威望岂可小觑!

    就算是在民智开启的后世,那个年代也以拥有伟人的一枚铝制头像胸章为荣……

    王弼和曹震连续在宝源局值守一月,一直规规矩矩的,不曾有所懈怠。

    期间他们二人也会到宝源局当中转悠,看看工匠们是如何铸造的,

    因为他们身份尊贵,所以只要不涉及核心工艺,不耽误工匠们制作,宝源局的人也由着他们,

    想着他们估计是在门口站得烦闷了,想来走动走动散散心,因此也没当回事儿。

    二人大大咧咧的,也不像文人那样凡事客客气气,礼数周到,

    所以在宝源局这群粗人当中,反而更让人喜欢,所以他们也与宝源局的小官小吏相处融洽。

    曹震溜达的时候看到几个小吏正在吃点心,立马笑道:“行啊,还有点心吃,荣月斋的还是乔家铺子的?味道怎么样?”

    “侯爷,就是路边买的,您说的那太贵,我们可吃不起……您要是不嫌弃,也尝尝吧?”

    小吏礼貌性的发出了邀请,不过按照他们的想法,人家可是侯爷,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又怎么会稀罕路边摊的小吃,而且又怎么会和他们同吃呢。

    谁料想,曹振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路边儿好啊,这才有烟火气呢,你还别说,好长时间不吃还在想的慌……”

    小吏一听,赶紧招呼他同吃享用。

    曹震也不客气,就走过去撸起袖子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还和他们有说有笑。

    一边吃一边说道:“你们今天怎么这么闲,还有空享用点心,平时看你们搬送银币入库,累得跟什么似的……”

    人家身有侯爵还这么平易近人,所以小吏们自然一个个笑脸相迎,“我们看管的这个库房都满了,不用在忙了,侯爷请用……”

    “嗯,好好……”

    曹震嘴里吃着点心,脸上带着笑容,眼睛却冒出了火光!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2097/ 第一时间欣赏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 作者:我要做皇帝所写的《我要做太孙》为转载作品,我要做太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要做太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要做太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要做太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要做太孙介绍:
我祖父是朱元璋,我父亲是太子朱标,我才是太子嫡子,我才是大明的顺位继承人!我要为父亲报仇!有我在,那个庶子就别想坐上皇位,那些祸害藩王叔叔们,听说东瀛有四岛,你们就前去施行教化吧……这一世,绝不再窝窝囊囊,绝不任人囚禁,绝不突然暴毙!朱允熥发出最强音:我要做太孙!我要做皇帝!我要做太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太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