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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太孙全文阅读

作者:我要做皇帝     我要做太孙txt下载     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48章 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除非是忍不住!

    “陛下,这是微臣和王义在东南沿海查商人通倭一事,如今查到牵扯到假币桉的闽清侯家,

    不过他们是往西洋贩卖货物,对于通倭仪式并没有牵连,微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马和禀报道。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怪罪,,而是道:“时间有限,你又要组建市舶司,这不怪你,你提到侯家,有什么想法?”

    马和见陛下洞察自己的内心,便行礼道:“回禀陛下,侯家虽然与通倭之事无关,可毕竟走的也是海路贩卖私货,海上的那些盗贼从他们手中收取货物之后,

    有的会运往西洋,有的会运往倭奴国,所以若是能抓住侯家这条线,然后顺藤摸瓜,想找到通倭之人应当不算太难,所以……”

    马和抬眼看了朱允熥一眼,吸了一口气道:“所以微臣觉得,若能留下侯家,与此事必然有宜。”

    朱允熥点点头道,“朕想起来了,你在奏章里提到侯泰这个人,就是他找王义买的货物,你们抓到他之后,他又配合你们查到了假币桉……

    如此,也算有些功劳,该如何办理你做主吧,这种小事不必向朕请命。”

    “多谢陛下,微臣一定彻查通倭之人,不负陛下厚望!”

    朱允熥想了一下道:“上次倭奴国来使,话里话外已经说他们北朝知道大明在支持南朝了,王义和他们贸易的事瞒不住,既然如此……

    王忠,让通政司拟一道旨意,从今日开始,禁止任何人与倭奴国私通贸易,若是再查到有此类事情,严惩不贷!”

    “是,奴婢遵命,这就去通政司。”说着就领命退下去了。

    朱允熥摇摇头道:“有些商人与倭寇做生意,恐怕一些地方官和朝廷里面大臣的家族当中也有参与,以前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但绝不容许有人坏了朕的大事!”

    “陛下圣明!”

    在偏殿里面的张辅、瞿陶和马和应答道。

    在此之前朝廷虽有禁令不许民间通商,可在利益面前总有人会铤而走险,再加上海贸的利润实在太大了,这一块肥肉放在这里,谁不想吃一口?

    别说民间的商人和文武官员了,就是朱允熥都羡慕的直流口水!

    那赚得银子可是海了去了!

    而且带回来的还是大量的白银,对于缓解大明白银贵乏实在大有裨益。

    一旁的张辅眨了眨眼睛道:“那可真是便宜他们了,他们若是再不知好歹一意孤行,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己寻死呢!”

    马和问道:“陛下,对于那些往司徒西洋的呢,该章如何处置?”

    朱允熥道:“按此例办理,说道这件事,倒是让朕想起来了,你在龙江船长所造的福船有多少了?”

    “回禀陛下,五千料的福船九艘,五千料以下的有二十五艘,还有其他小船,但是不用在龙江船厂造,大明也有,暂时还够用。”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可以考虑下西洋之事了……”

    “下西洋?”

    王忠去把朱允熥的旨意告诉给通政司之后就往回走,拟旨的事自有他们操心。

    还没有来到谨身殿,就看到商贸司铁铉也也要前去,便招呼道:“铁大人,你这是要去拜见陛下?”

    “呃,咳咳……是。”

    走在前面的铁铉连头都没有回,脚步只是略作一顿,就迈步前行根本就没有停下。

    王忠一滞,这家伙怎么……这么无礼!

    又喊道:“铁大人等等我,到了谨身殿还在奴婢通传不是,这么着急干嘛。”

    铁铉这才迟疑的停下了脚步,可是依然没有回头,甚至脸还朝着另外一旁转去……

    王忠心里也是奇怪,这人莫非昨晚睡觉落枕了?

    怎么脖子总往一边扭?

    走到近处关心的问道:“铁大人,您脖子不舒服?是不是着凉落枕了?我会几手推拿的功夫,要不给你按按?你放心,保证一按就好不耽误事儿的……呃,铁……铁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因为王忠发现铁铉一只眼眶变成了青黑色,显然是重击之下导致的淤青……

    而且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身上的官服略微有些褶皱,是那种被拉扯撕拽之后产生的褶皱……

    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王忠不由觉得好笑,揶揄道:“铁大人,听说尊夫人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怎么,如今也学会河东狮吼了?啧啧啧……难得难得……,莫非是铁大人在外面沾花惹草,打翻了家里的醋坛子?”

    铁铉白了他一眼,不想与他理会,一甩袖子头也不回了就往前走。

    王忠赶紧跟上,一边走还一边笑道:“铁大人为人一向正派,没想到也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不过这也正常,男人嘛……

    只是这种事怎么能被尊夫人发现呢,这也太不小心了,下次要做就隐蔽一点儿,此等秘事不可泄露呀……呵呵呵……”

    铁铉强忍住要爆粗口的冲动,瞪了他一眼道:“少废话,今天没空搭理你,我有事要求见陛下,你快去通报吧!”

    “啧啧啧,这说两句还生气了?大人养气的功夫还缺火候啊,我也是一片好心,到你这儿就成驴肝肺了!”

    “去去去,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休得耽误,快去通报吧!”

    “好好好,咱家这就去,误不了大人的大事!呵呵呵……”

    看着王忠那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容,铁铉心里当真十分憋屈,恨不得上去掐死那个死太监!前提是陛下不怪罪。

    偏殿里面,朱允熥正在和马和说话,见王忠一脸异样笑容的走来,不由问道:“怎么了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能让你笑得这样灿烂。”

    “确实是好事,陛下要是知道了也准得笑,铁铉……呵呵呵,陛下您还是自己看看吧,他正在外面候着呢……”

    朱允熥指着身旁的瞿陶、张辅和马和对王忠说道:“好,要是见了铁铉他们不笑,你这个月的例钱钱就送到朕的内承运库吧!”

    王忠顿时变成了苦瓜脸,一副肉疼的样子,“陛下,奴婢就那点银子,您不能老惦记着呀,奴婢都快穷的吃糠咽菜了……”

    又咬了咬牙,好像做出了很大的决定一样,“行,陛下,奴婢赌了!就当是博陛下一乐!可是陛下,他们若是笑了呢?”

    “那就赏你三个月的例钱!”

    “好,那奴婢就先多谢陛下赏赐了!”王忠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

    一旁的马和见状,心中也是一笑,随即暗道王忠插科打诨,哄陛下开心的功夫还真不错,宫里能这么和陛下说话的太监恐怕也就他一个……

    李福也很得陛下信任,可他毕竟年长许多,老成持重,哄陛下开心的事并不擅长。

    自己也是一样……

    若是自己还在宫里,仅仅还是一个奴婢,那肯定是比不过王忠的。

    “微臣铁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朕躬安,起来答话。”

    自从铁铉一入偏殿,就躬着身子把头勾的很低,脸几乎都与地板平行了,所以瞿陶几人虽然眼睛一直朝他观看,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朱允熥见他从地上起身之后仍旧如此,便道:“铁铉,身为臣子当仰慕君恩,你怎么勾着头看向地面呀?”

    “呃,陛下巍峨圣容,微臣不敢直视,且仰面视君是为不敬,因此臣万分惶恐……”

    朱允熥笑道:“此处并非朝堂,且臣子应当时常面君,知君之威仪,方能沐浴皇恩,行事端庄,你这样一直低着头……若是被可以御史知道了,恐怕要参你一个目中无君的罪名了……”

    铁铉知道陛下这是在和自己“逗笑”,肯定是王忠这个死太监把自己的窘状告诉陛下了……这个死太监!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被弹劾,可陛下既然要看,自己还能捂着不成?

    万般无奈,铁铉只好抬起头来……

    “噗嗤……”

    “呜,呜……”

    “嗯,嗯……”

    朱允熥本来已经端起茶来喝,想要静静看戏,谁料想看到铁铉那狼狈不堪的样子,一口茶水瞬间就被喷了出来……

    瞿陶张辅几人也不由得发出了笑声,一面确实觉得好笑,另外一面也是朱允熥营造了轻松的气氛,此时并没有那么多规矩。

    “陛下您看,他们几个都笑了,是不是应该履行承诺上次奴婢了?”

    王忠眼巴巴的望着朱允熥,活脱脱就是爱财如命的吝啬鬼一样,好像那点钱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朱允熥转向一旁的王忠道:“好,你赢了,呵呵呵,赔给你就是了,下次有这等乐事,记得告诉朕……”

    “奴婢遵命,一定与陛下同乐!”

    铁铉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眼睛盯着王忠充满了杀气,行礼道:“陛下,这个家伙嘲笑微臣,应该打他四十大板,以儆效尤才是!”

    王忠像被人烫了一下,赶紧道:“铁大人,您不能公报私仇呀,奴婢可没得罪您……”

    这还不是得罪吗?

    这是赤裸裸的得罪好不好!

    朱允熥也知道铁铉不是真生气,可还是做戏做全套,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许再笑了……

    铁铉你也别在意,他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是忍不住!”

    “呵呵呵……”这次他真的忍不住带头笑了起来,几人也跟着笑。

    这几人不知道陛下口中的“专业训练”是什么意思,但想来是揶揄铁铉,自然也不会有人多问。

    此时的铁铉也没了“怒气”,陛下都带头笑了,他要是再摆脸色那就是对陛下不满了。

    因此只好站在那里,尴尬的能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来!

    等朱允熥笑完了,这才问道:“王忠,给他拿宫里调制的秘制红花油给他抹上,这对活血化瘀疗效非常好。”

    “微臣多谢陛下……”铁铉拔凉拔凉的心总算得到了一点温暖。

    王忠立刻拿了红花油来,是用水晶瓶子装着的,透过瓶子能够看到鲜红的药水。

    铁铉把头扭到一边,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王忠的服侍。关键他也不想看这个让自己出丑的家伙!

    等抹完了药,王忠要把红花油拿下去,朱允熥道:“给他吧,让他拿回家抹去,再抹两三次估计就好了。”

    “多谢陛下赏赐……”

    “铁铉,朕倒忘了问,你这脸上是怎么了?眼眶这里能一片淤青,不是摔着了吧?”

    铁铉嘴唇动了动,他本不想说的,可陛下既然问起来了,就只好道:“回禀陛下,微臣今日出门的时候在大街上遇到了别人的马车,马车蹭到了一起,对方……就把臣给打了……”

    一旁的张辅闻言,兴趣瞬间被激起来了,道:“那你打回去没有?对方几个人?”

    铁铉撇了撇嘴,微微把头偏到一边,根本就没搭理他。

    朱允熥从铁铉的话里面就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脸上带着笑意,问道:“你可是商贸司的郎中,能够当街拦路打你的,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吧,说说,谁呀?”

    铁铉踌躇了一下道:“陛下,微臣就是在街市上与人有了点摩擦,也属正常现象,别看微臣眼眶青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

    马车蹭到一起,对方下来就打人?

    要知道京城观看人家的马车上都有牌子,一看牌子就知道是哪户人家,官居何职,

    普通百姓怎敢去招惹朝廷命官?

    在朝廷当中谁不知道铁铉是自己的心腹?别看只是个郎中,可那也是通天的郎中!

    反过来说,铁铉被打,既没有声张也没有追究,这说明打铁铉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

    朱允熥看着铁铉,摇头笑了笑道:“若是朕猜的不错,和你起冲突的恐怕与驸马他们有关系吧?”

    “呃,陛下圣明……”铁铉躬身行礼不敢隐瞒。

    “这有什么难猜的,近来你做过得罪人的事,就是提议降低驸马爵位品级,能够有胆量找你麻烦的,除了他们还有谁!

    话说回来,这件事你办的不错,王忠,派人告诉齐泰,着铁铉官升一级,领兵部侍郎衔。”

    铁铉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叩头道:“微臣惶恐,请陛下收回成命!”

第549章 下西洋的时机到了!

    一旁的王忠忍不住道:“铁大人,陛下提拔你,你怎么还推辞起来了,赶快谢恩吧!”

    “陛下。”

    铁铉抬头向朱允熥行礼道:“微臣没有功劳以升官职,既无功劳又如何能够升迁,陛下皇恩浩荡,微臣愧不能领,请陛下恕罪。”

    一旁的瞿陶助攻道:“陛下,竟然有人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而且还是户户的郎官,是在胆大妄为,属下恳请陛下下旨彻查,以还铁大人公道!”

    铁铉听到这话连连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陛下,微臣马车行驶的时候撞到了别人,别人心中有气动手没什么,不必追究……”还连连对瞿陶使眼色,让他不要多事。

    可瞿陶好像没有看到一般,一脸正气的说道:“陛下,无论是谁殴打朝廷命官都是藐视朝廷、藐视律法,铁大人宅心仁厚可以不追究,但是朝廷却不能不给铁大人以公道!”

    铁铉忍不住了,冲瞿陶道:“我都说不必追究了,你还那么多事干什么!”又对朱允熥行礼道:“陛下……”

    “朕觉得……瞿陶说的有道理啊……”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提议降低驸马的品级,所做也是为着朝廷,朕若是不为你主持公道,岂不是寒了忠臣的心,

    你说,是谁胆敢如此放肆!只要你说出来姓甚名谁,朕不敢他是哪位公主府的驸马,一定重重的责罚他们!好好给你出口气!”

    “陛下,真的不必了……”

    “无妨,你只管说就是了,谁要是再敢寻你的麻烦,朕一定严惩!”

    此时的铁铉心中酸涩无比,当真是八斤黄连进了肚子,从里到外都是苦的!

    知道不顺着陛下的意思,这一关自己是过不去的,只好咬咬牙道:“陛下赐臣以兵部侍郎衔,臣……臣领旨谢恩!如此,就不用追究了吧?”

    可是接受陛下的册封也不妥,这就摆明了自己是靠着“降驸马爵位”而升职加薪,同样会被他们痛恨!

    如果有选择,在升职和处罚驸马这两个选择中,铁铉两个都不会选!

    可是现在没办法,只能选择一个最轻的,反正他们都知道是自己提议了……

    但是不能再追究了,否则那些驸马会怎么想?降了自己的品级不够,还落井下石?

    那他们只会更痛恨自己!

    他知道朱允熥要追究驸马殴打自己的事,表面上是为自己主持公道,其实就是在逼自己站队!

    如果陛下真的把那两个驸马训斥一顿,有些责罚,那自己在皇亲国戚的圈子里面算是臭了!

    从此之后那些皇亲国戚就会离自己远远的,就会生出戒备,瞅准了机会他们就会落井下石!

    到时候皇亲国戚一同发难,真揪住自己的痛处不放,那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所以能不得罪他们,就尽量不得罪!这也是铁铉选择隐忍的原因,可陛下真要把这件事捅出来深究,那皇亲国戚恨的是谁?

    他们不敢拿陛下怎么样,可自己就会成为他们的出气筒!

    所以两害取其轻,铁铉只好选个轻的……

    “嗯,既然鼎石你如此厚道,那……朕就放他们一马!”

    “陛下圣明!”

    听到这话铁铉总算舒了一口气。

    朱允熥也没有追问是谁动的手,他们的品级被降了那么多,心中对于铁铉这个始作俑者肯定痛恨不已,总得让他们发泄发泄呀……

    要不然怨气闷在肚子里,时间长了转移到自己身上就麻烦了!

    况且自己就算真的追究又能怎么样?他们毕竟是朱元章的女婿,打架这件事又不算什么大事,起码在明朝初年不算大事,

    自己顶多也就是把他们申饬一番,罚几个月俸禄就够了,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而且这也显得自己对亲族太过刻薄,得不偿失啊……

    不过最终的结果让朱允熥很满意,铁铉,就该做朕的孤臣!

    这次是对于皇亲,下次想个办法,让他对文官们也孤立起来……

    如此,铁铉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铁铉调整了心态,行礼道。

    王忠很有眼色的对宫女太监挥了挥手,让他们全都下去了,偏殿里面只留下瞿陶、张辅等几位心腹。

    铁铉放心的说道:“陛下,昨天夜里倭奴国南朝的龟山来到臣的府上……”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天色刚刚黑下来,铁铉刚吃过了晚饭,就有下人通报说有人求见,说着就递上名刺拜帖。

    铁铉看了之后心中了然,立刻就让管家把人带到书房说话。

    果然,来人正是倭奴国南朝的龟山,他曾经作为副使出使大明,也负责南朝和大明私下的贸易,多次与铁铉见过面,所以二人也算很熟悉了。

    寒暄过后,龟山报给了铁铉一个大好消息,南朝即将对北朝发动战争!

    铁铉听闻此消息尽管心中高兴,但是表面上并没有多少惊喜,

    而是澹澹的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开战,开不开战,对我们大明来说都无关紧要,只不过本官承蒙陛下的旨意,负责与你们南朝进行贸易,

    而你们也知道,北朝的后小松,和足利义满将军已经知道咱们的事,并且发来国书明言抗议此事,以后咱们的生意恐怕做不长了……”

    龟山陪笑道:“大人说的是,不过与北朝开战之后,整个倭奴国都将为我们南朝所有,朝廷政权自然由我们南朝说了算,因此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前来大明朝贡了……”

    铁铉点点头道:“很好,你们若真能打败北朝取得胜利,那说明本官在朝廷当中支持你们的选择没错,如此,别人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定不让大人失望!”

    龟山知道他在明朝也有竞争对手,因为明朝内部有人支持北朝,就是那个自己见过的齐泰,

    又凑近了铁铉道:“大人,小人这次这次带来了白银两百四十万两,开战在即,想要购买一些粮食、药品、丝茶叶绸、刀剑,听说大明的火枪极为厉害,若是能够……”

    铁铉眉头一皱,“别的东西都还好说,可火枪是朝廷机密,别说是我,就是那些公侯也无权掺和,况且制造出来的火枪大明都不够用,哪里还能给你们!”

    龟山又说了一番,可是铁铉始终不不允,他也只好作罢。

    本来就是想着能得到最好,得不到也无妨,毕竟那玩意儿特别金贵,数量少了不顶用,又要耗费火药,所以他求的心也不大。

    铁铉疑惑的问道:“你们出产的武士刀不是质量上乘吗,为什么还要来大明购买刀剑?”

    “大人有所不知,质量好的武士刀是武士和浪人的,这是一场大战,消耗的武器肯定很多,所以急需一批刀来装备平民,使他们也能上阵杀敌……”

    “那丝绸茶叶呢?总不能打着仗还在穿绸缎衣裳吧?”

    “嘿嘿嘿……”龟山不怀好意的笑道:“这些东西可以用来收买人心、分化敌人嘛……大人放心,另外有二十万两是留给大人的,小人已经送到京城了……”

    铁铉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问到他们对这一场战争的规划和安排,龟山要得明朝的支持,所以自然会告知,不过只是说了个大概,详细内容并没有细说。

    偏殿里面,铁铉禀报道:“陛下,倭奴国南朝的人已经联系了大内义弘,不过巨龟山说他态度暧昧并没有表明立场,以微臣看来他还在观望,真到了战场上是不会与南朝拼命的……

    南朝定在九月中间开战,那时秋收完毕,颗粒归仓,庄稼也种上了,他们有足够的粮食可以消耗……”

    古代发动战争一般都会选择春天或者秋天,选择秋天一般考虑的是天气原因,不至于太过寒冷。

    而秋天则是因为秋收之后粮食充足,可以放心开战,尤其是对于粮食物资不丰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因为若是开春再战,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没粮食了,到夏收这这段时间正是人人畏惧的“青黄不接”没有粮食还什么打仗!

    “陛下,这次他们要的东西很多,足足带来了二百四十万两白银,这是看准我们大明正在铸造银币,让我们不得不收下呀……”

    朱允熥点点头道:“他们怕一开战大明观望,不再支持他们,哼,气量也就如此而已!”

    又转头对王忠吩咐道:“王忠,你用朕内承运库的银币换那些银子,然后让宝源局铸成银币在送回去内库房。”

    “是,奴婢遵命!”王忠欣喜答应道。

    二百四十万两银子,能铸成三百一十二万枚银币!这些全都归陛下所有!一翻手手就赚了七十多万枚银币!

    宝源局为陛下铸币,还敢要火耗不成!

    铁铉张了张嘴,这些因素要是归到国库,那么盈利就是国库的……

    不过他至终也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自己都快成孤臣了,除了坚定地站在陛下这边还能怎么办!

    “陛下,以微臣之见,这次的交易可以陆续付给他们,毕竟数目太大了,这些东西掌握在大明手中,才能更好调用。”

    王忠看着铁铉不由暗道,文官黑起来,真是黑得脸都不要了!

    人家付了银子,你还陆续付给,看见胡萝卜了不说了以此拿捏……实在腹黑至极!

    “嗯,你说的有理,就照此办理吧!”

    这简直就是一丘之貉……咳咳……听到了朱允熥的话,王忠彻底没话说了,他可不敢腹谤皇帝!

    “陛下,南朝要开战,必须要断绝北朝获得粮食等物,否则他们从别的地方得到供应,对于南朝的局势会很不利,

    他们本来就比南朝势力强大,不可再让他们占据优势了,这也是南朝使臣所提出来的请求……”

    朱允熥思索了一下道:“你告诉他们,等战事一起,朕就发布国书,告知大明的藩属国,包括高丽和西洋诸国,可以前来大明朝贡!”

    “马和,你们市舶司要立即准备起来,准备下西洋一事!”

    “是!微臣遵命!”马和躬身行礼道。

    关于下西洋的事陛下你已经和他私下里谈论过几次了,马和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诀窍。

    而朱允熥又是允许藩属国通商,又是下西洋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各国不要与倭奴国贸易!

    毕竟也不能断了人家的财路。

    有些话不用明说,只要暗示就够了,相信他们都能明白!

    况且大明的东西出去,必然能够换来巨大的财富,这是朱允熥非常眼馋的。

    借着倭奴国开战的契机,刚好敲定下西洋一事。

    “此次下西洋,一面是为了与诸国贸易,赚取钱财,获得的大明缺少的一些物资,另外一方面是为了清除海盗,尤其是陈祖义!”

    朱允熥眼神犀利了起来:“陈祖义在大明的藩属国为祸多年,也到东南沿海掠夺,有损大明天威,

    朕在年初的时候已经和西洋的藩属国谈过了,他们对于陈祖义也痛恨不已,请求大明出兵将之剿灭,这次下西洋,马和,找机会灭了这伙强盗!”

    “微臣遵命!誓必生擒陈祖义,以正国法!”

    马和又有些担心的说道:“陛下,借着此次下西洋,肯定能清除一些海盗,可是大海之上汪洋万里,一些海盗盘踞在不知何处的海岛上,一时之间恐怕难以竞全功,如果他们若是向倭奴国贸易……

    还有,北朝若是真的资源紧缺,势必会加大筹码,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难保西洋小国不会偷偷的暗中通倭……”

    他们虽然是大明的藩属国,但是这些年来大明实行禁海令,除了官方朝贡贸易之外,其他贸易几乎断绝,

    这也就导致大明对藩属国的掌控力远远不够,若不是为了从大明得一点好处,同时畏惧大明的兵锋,他们真没有必要俯首称臣!

    尽管马和下西洋可以补足他们贸易上的空缺,可北朝若是真的出大价钱,有大利润可图,他们还会乖乖的听大明的话,在利益面前置之不理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拿堪舆图来!”

第550章 下西洋

    王忠赶紧把堪舆图拿了过来,这是一张挂着西洋诸国的地图。

    朱允熥眼睛盯着地图,把目光定在了汪洋大海之中的那些群岛之上……

    “你们说,如果在这里驻扎一支水军,能否截断暗通倭奴国的海寇船队?”朱允熥手指地图道。

    几人也围过去观看,在他所指的那个地方正是琉球诸岛。

    马和比较了解西洋的历史,说道:“陛下,琉球是大明的藩属国,洪武五年,太上皇就曾经派遣使臣杨载携带诏书出使琉球,诏书中称其为琉球,连这个名字都是大明所起的,

    自洪武十六年起,历代琉球王都向中国皇帝请求册封,正式确定君臣关系,向大明称臣纳贡,接受陛下的册封,

    琉球国与浙江隔海相望,乘坐大船不过几日便可到达,有大大小小许多岛屿,国小民少,时常受到倭寇的骚扰,早就苦不堪言了,

    陛下若是能够派遣兵马驻扎琉球,助其剿灭倭寇,他们必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瞿陶看了看地图也说道,“陛下,若是能有一支兵马驻扎琉球,除了能够防止有人暗通倭奴国之外,还可阻断倭寇的进兵大明以及前往西洋的通路,防止那些战败的倭寇盘踞海上,对大明持续骚扰掠夺。”

    张辅也十分赞同,点头道:“倭奴国的战事一旦开启,国内不稳必然导致倭寇丛生,他们能去的方向只有三处,

    要么前往高丽,要么骚扰大明或者前去西洋诸国,大明若是能够派遣一支水师驻扎琉球,就能把倭寇之患限于倭奴国境内!”

    朱允熥见众人都认同,便吩咐道:“王忠,派人请琉球国使臣前来,让兵部的人和他们去谈!”

    “是,奴婢遵命!”

    马和道:“陛下,琉球国国王之子就在国子监里求学,他也是使臣。”

    “嗯,那倒是简单了,让兵部的人去做吧!”

    琉球国会不会答应?

    这点朱允熥毫不担心!

    在强大的势力面前还谈什么尊严?琉球国地域狭小,面积差不多相当于大明的两三个县而已,在大明面前还敢放肆不成?

    并且以山地居多,不怎么出产粮食,再加上台风肆虐,飓风频频,海岛上有许多独虫蛇蝎,又被倭寇海盗占领了一些岛屿,

    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国王做的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王师此去,乃是就拯救黎民与水火!

    等谈完了正事,马和铁铉也退下去了,朱允熥接到通政司的禀报,说皇亲国都到了京城,已经到齐了。

    朱允熥便让李福安排在武英殿设宴,宴请自己的亲戚。

    这日,武英殿里,等候多时的众人小心翼翼的端坐着,有的实在忍耐不住就和旁边的人低声细语,

    按照朱元章所编订的皇明祖训,只有皇后家、皇妃家、东宫妃家、王妃家、郡王妃家和驸马家这等在姻亲关系上的才能被称为皇亲国戚。

    除此之外还有五位开国功臣之家,分别是魏国公徐达家、曹国公李文忠家、信国公汤和家、西平侯沐英家以及武定侯郭英家也被列入此列。

    因为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受敲打”,再加上徐辉祖谨慎自守,所以皇后家就免了,并没有让他们来人,如此也是顾及皇后的脸面。

    所以这事主要来的就是王妃家,郡王妃家以及驸马家的人。

    可是他们在武英殿里面等待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前去招呼他们,也没有任何人奉上茶水点心,只把他们晾在那里。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驸马欧阳伦败坏国法,私铸银币,已经被太上皇下令赐死了,

    有驸马心中不平,他们可以拦着铁铉打上几拳,但到了武英殿谁还敢放肆?

    朝中之前就在讨论降低驸马品级的问题,他们可不想惹恼了皇帝,因为那可事关自己的荣华富贵呀……

    直到晌午日头正中,太监王忠才领着几个小太监走进殿中,笑呵呵的说陛下公务繁忙,没有办法来招待他们,又说了几句客气话,

    紧接着王忠到了一声“有旨意”,武英殿里众人纷纷下跪,王忠这才从后面太监捧着的托盘里面拿出圣旨,

    将圣旨的内容念了一遍,大概的意思就是朝臣们请命,求陛下将大明驸马品级恢复盛唐制度,并且洋洋洒洒列举了很多事例,最终朱允熥只好暂忍心中亲情,顺应百官决议……

    读完了圣旨,王忠笑眯眯的道:“诸位驸马爷,朝中大臣本来是说将驸马品级降到从五品的,如此也和唐朝的规矩,但是陛下顾念亲情,一再否决,最后将品级定在了正五品……

    陛下治理国家,也不容易呀,诸位念着陛下得好就成……并且陛下今日在武英殿设宴,款待诸位,请诸位好好用饭吧……告辞!”

    说完行了一礼,便带着太监离开了,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这顿饭对驸马们来说,注定了难以下咽,好好从一品的官职被将到了五品,谁乐意呀!

    尽管文官们说的是从五品,陛下改成了正五品,可这落差终究是太大了!

    可是他们也非常无奈,谁让他们驸马终于有人出了大桉呢!一个人连累一个阶层的人!

    至于其他人倒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受了敲打,但终究没有实际的利益损失……相比于驸马们,这里若不是宫中,他们就要开怀畅饮了!

    有些时候就怕比较!

    关于陛下要派遣船队下西洋之事,瞬间就在朝臣们当中引发了巨大的争论!

    从大明立国之初开始直到现在,从未有过开放海禁之举,也从来没有大规模的官方出海活动。

    清晨,朱允熥活动了一番,用过早饭之后,就坐在后宫的摇椅上躺着看书。

    徐妙锦看了看自鸣钟上所显示的时辰,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陛下,该上朝了,臣妾服侍陛下更衣。”

    朱允熥却坐着没动,懒洋洋的说道:“今天用不着上朝,无比更衣了。”

    徐妙锦眨了眨眼睛,笑面如花的规劝道:“陛下君临天下,是天下人的君父和仰仗之所在,有多少朝廷大事等着陛下处置呢,陛下主要是累了……歇一歇也就是了……”

    “朕不是累,朕是不擅长吵架,所以干脆就就不去了,等他们吵出结果来再说吧。”

    徐妙锦从旁边宫女手中拿过茶壶倒了一杯茶,给朱允熥递过来道:“怎么,今日的朝会很难吗?”

    “不是难,只不过对他们来说有些争议罢了。”

    朱允熥接过茶杯,对站在门口的王忠道:“王忠,通政司又送来那多少关于出海巡洋的奏章?”

    王忠行礼答道:“回禀陛下,奏章都送到谨身殿了,关于出海的奏章有五十四本,其中三十一本是反对出海的,十二本是话说的模棱两可,说什么出海也可不出海也可,反正理都让他们说了……”

    “哼,他们这是在和朕耍滑头呢!”

    “陛下圣明,怎么着也瞒不过陛下的眼睛,还有剩下的十一本奏章是赞同出海的……”

    说着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份名单送到朱允熥面前,“陛下请看,这就是持不同意见之朝臣的名录……”

    徐妙锦及时接过朱允熥手中的茶杯,好让他观看名录。

    这是朱允熥知会通政司让他们这么做的,但凡遇到有争议的朝政议题,通政司就要根据奏章内容的意见不同把它们归类,而且把奏章分好类,再写成名录交上去,

    这样朱允熥根本就不用一本一本的观看,就会知道在这项朝政上多少人赞同,多少人反对,还有多少人中立。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高效率、一目了然……

    呃,也可以说是为了省事偷闲……

    朱允熥看了几眼名录,就把它放到了一边,再次接过徐妙锦手中的茶喝了两口,

    饶有兴致的说道:“皇后,你看这场架谁能吵赢?是同意出海的,还是反对出海的?”

    徐妙锦笑道:“这个臣妾那里会知道,不过听王忠刚才禀报,看来反对出海的人数最多。”又话锋一转道:“不过他们人多也不顶事,陛下说谁赢谁就能赢!”

    “呵呵呵,皇后,你现在也学会拍马屁了!”

    徐妙锦俏目含笑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再也不搭理他了。

    朱允熥道:“你不懂呀,这些反对出海的,几乎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有的人是因为顽固不化,脑袋瘀滞,

    还有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种也是最可恨的……”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了许多……

    正如朱允熥所料的,文华殿里已经吵成了一团!

    铁铉对着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大人,陛下欲推行出海巡洋,其本意是为了以宣扬大明国威,绘制海外舆图,不仅仅是商贸航道,还有西洋各国的地理风土,

    以达到消灭海盗,扫清寰宇,还大明藩属国以太平,扬我大明之威武的目的!”

    这时,群臣当中有一人反对道:“铁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消灭海盗,绘制海图,可本官以为出海巡洋实在是劳民伤财!

    陛下即位不久,此时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怎可如此急功近利!”此人是户部给事中张行。

    铁铉反驳说道:“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谁说出海巡洋是劳民伤财?此次出海携带的货物是用以商贸,为大明换取紧缺的东西,此乃是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大事,并不是赔本的买卖!”

    大理寺卿周志清满面担忧的说道,“诸位同僚,当年太上皇认为倭寇扰民,故而实行海禁之策,如今已有多年,陛下贸然派人出海巡洋,怕是有违祖制……”

    周志清围观颇为正直,只不过此人确实有些迂腐。

    “各位大人,大明开国之后考虑到连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因此太上皇决议实行休养生息、重农抑商之策,

    再加上沿海地区匪患不断,百姓苦不堪言,再加上倭寇作乱,所以太上皇下令将东南沿海居民内迁,曰“沿海居民内迁三十里,民间片板不许下海……”

    齐泰站出来,行礼道,“周大人也说了,当时实行海禁之策,是因为当时的国情而定,如今大明境内四海平定,百姓经过休养生息之后生活富足,可丰衣足食,已经不是开国之初那段艰辛的日子了,

    再说了,大明在沿海各处设置了多处卫所,以守护地方安定,沿海地区以及近海岛屿的贼寇已经被扫灭一空,所以如今再无此忧!”

    沿海的贼寇是有背景的,江浙一带的百姓,甚至当时居住在泉州一带的外国商团曾经协助过张士诚、方国珍等人与之争夺天下,失败之后他们的残余势力就盘踞在沿海和周围诸岛上。

    不过现在尽管还有漏网之鱼,可是已经不成气候了。

    周志清道:“除了贼寇问题之外,倭寇问题可曾得到妥善解决?若是倭寇不清,如何能谈得上太平?

    太上皇之所以下令让众多渔民内迁,也是为了大规模的开垦土地,是朝廷的粮食和田赋能以快速增加,解决百姓时不可复的问题,

    还有,历朝历代都实行盐铁专营,本朝也同样如此,沿海居民内迁可以保证海盐为朝廷所有,从而减少走私……”

    其实朱元章实行禁海令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备倭寇,增加粮食和田税的收入只不过是附带作用罢了。

    在元朝的初期,东南沿海一代就出现了倭寇掠夺的情况,在元朝最鼎盛的时候,周围的小国都成为元朝的藩国,可是唯独倭奴国不服气,还有顶着干。

    忽必烈也不是吃素的主,两次发动大军征讨倭奴国,可是天不随人愿,两次都在大海中遇到了大风,导致功败垂成……

    那些倭寇自以为能打败元朝,从此之后就更加猖獗,失去田产的浪人和流民,以及低层武士这些亡命之徒就聚集在一起,前往东南沿海一带大肆掠夺。

    即便是后来改朝换代建立大明,因为倭寇的胆子被养肥了,尽管朱元章多次“声明抗议”,可是他们照抢不误,依然掠夺不休。

    若是打不过就逃到海上,等明军撤退之后换个地方再去抢夺。

第551章 下西洋的人选

    齐泰对周志清拱了拱手,行礼道:“周大人,在下觉得大人的话有所偏弱,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着朝臣们的面你话都说出来了,你说当讲不当讲!

    “还请齐大人指教,反观洗耳恭听!”

    齐泰这才侃侃而谈道:“太上皇仁智超群,每一项政令在当时都是有利于天下,禁海令也是如此,是太上皇综合大明国初知识所立下的国政,实在让人钦佩……”

    既然谈到禁海令,那么先把高帽子给朱元章带上,也免得有人攻击自己。

    “禁海令自然好处多多,但也并非绝无劣处,只不过是当时的权宜之计罢了……

    历代以来沿海渔民多于捕鱼为生,对于耕地种植并不十分擅长,所以他们的耕地数量很少,更多的是以渔业为生,大明建国之初朝廷鼓励渔民内迁,开垦荒地,种植粮食,

    可是由于百姓缺少熟悉的农具,也不善于耕种,所以产出来了粮食与常年工作的百姓是无法相比的,这也导致他们生活困顿、食不果腹……”

    “在此情形之下,有一些渔民就成为流民,成为一些豪门大户的佃农,更有一些天性邪恶胆大妄为者,或勾结海上倭寇,或者干脆拉起一班人成为海盗……”

    “再者说来,禁海令对于本朝海上之贸易打击尤为重大,在宋元时期,从内陆往南经由泉州出发直到西洋,被称之为海上丝绸之路,与汉武帝凿空西域所建立的丝绸之路有异曲同工之妙,

    并且海上贸易自古便有,到了唐代时期就已经非常兴盛了,即使两宋更是达到不可逾越之巅峰,每年所带来的丰厚收益难以计数,所以两宋之富硕与海上贸易息息相关,

    就连南宋偏安一隅,国土沦丧过半,可是依然能够靠着海上的贸易赚取大量银钱,从而维持朝廷的使用,也使得南宋能够立国一百五十二年!”

    “此次并未开放海禁,而是由朝廷出面出海巡洋,除了宣扬我大明国威之外,还可将我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换取我朝所缺之物,

    赚取银钱,此乃有利于天下之事,称以为出海巡洋乃是必成之举!”

    “齐大人说的不错!”

    督察院督察御史景清出列道:“下官非常赞同齐大人所说,出海巡洋友谊国家,势在必行!”

    说罢,对一旁的练子宁使了个眼色。

    练子宁白了他一眼,也出列对众人道道:“诸位同僚,倭寇与海上盗贼相互勾结,频频骚扰我大明,和我大明的藩属国,西洋诸国不胜其扰,

    在年初的时候,西洋使团前来大明,就曾经向朝廷递交过国书,并且在与陛下会面之时也多方恳求,希望大明能够出兵剿灭海盗贼寇,还诸国与太平!”

    练子宁环顾着群臣,语气也变得不和善起来,“诸位大人,大明身为宗主国,自然有庇护藩属的职责,否则任凭贼寇作乱,朝廷却不能伸张正义,…那么……天威何在!

    尔等一再反对出海,反对对海盗贼寇用兵,莫非是与其有勾结?或者居心叵测,折我大明威严?!”

    “嘶……”

    “咳咳……”

    练子宁这话一说,朝臣们顿时无言以对。

    无论怎么样,一牵扯到扣帽子的就不是小事!

    尽管练子宁明显有些耍流氓的意思,可事实就在那里摆着,你不让出海,就剿灭不成海盗,那么大明的小弟还受欺凌……

    你这不是让做大哥的难堪丢人吗!

    心肠简直坏透了!

    对于出海巡洋一事已经辩论的够久了,现在铁铉齐泰他们说的有理有据,还拿出了两宋时期海上贸易得来的财富数目作为比对,

    并且从多方面阐明这次出海的益处,所以讨论到这里,事情基本就有了眉目。

    “冬!冬!冬!”

    三声铜磬声从偏殿里面传了出来……

    众人朝偏殿望去,只见那里又恢复了安静,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此时朝臣们都知道这肯定是陛下在里面,否则在朝会议论的时候,谁敢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打扰!

    通政司的蹇义等余音绕梁的铜磬声彻底落下来,这才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道:“既然诸位大人已经议出了结果,那通政司就写成奏章,呈报给陛下,请陛下定夺。”

    见没有人出声反对,蹇义对一旁负责记录的官员使了使眼色,那名官员就在他所写的纸张上面,有龙飞凤舞起了起来……

    说是报给陛下,其实这件事就等于定下来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允熥这个时候才从偏殿里面出来,走到椅子旁边,这才转身对朝臣们道:“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等朝臣们起来之后,蹇义禀报道:“启禀陛下,方才臣等正在商讨出海之事,这是朝臣们的决议,请陛下过目……”说着就掏出一份奏章,呈送了上去。

    一些朝臣看到他直接从袖子里掏出奏章,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瞪直了眼……

    还有这番操作吗?

    这明明就是写好的奏章好不好!

    我们还没议论,你到奏章就写好了?!

    这这这……简直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呀!

    朱允熥接过看了看,点点头道:“难得诸位臣工如此深明大义,熟知国之重事,懂得如此大事,都是国之干臣啊……”

    “多谢陛下,陛下圣明!”群臣行礼道。

    朱允熥满意的笑了笑,吩咐道:“那出海巡洋一事就此定下吧,郁新、傅友文!”

    “微臣在!”

    “你们户部要准备好出海所需要的货物!”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又转向铁铉道:“铁铉,你们商贸司要协助户部,此外大明紧缺哪些东西,需要换回来什么,都要有个章程,给你们一个月时间筹集,不得有误!马和可等着你们出海呢,不可误了时间!”

    “是,臣等遵命!”三人行礼道。

    “陛下……”

    此时兵部尚书茹瑺眨了眨眼睛,一脸错愕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茹部堂可有异议?”朱允熥看着他问道。

    茹瑺拱手微微行礼道:“臣……臣方才听陛下说出使西洋诸国的人选是……马和?”

    此时马和正站在龙椅旁边台阶下,低眉顺眼,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名字也恍若未闻,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身上穿着朱允熥当日所赐给他的纸铠甲,腰中悬挂着一柄佩刀,倒是极为威风。

    不过现在这份威风是敛藏起来的……

    朱允熥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人群当中的暴昭,暴昭立刻就明白什么意思,赶紧笑呵呵的说道:“茹部堂没有听错,是马和,这位马……”

    茹瑺一脸凝重的说道:“陛下,微臣对这个马和并不了解,不知此人能否担当此大任……”

    齐泰闻言出列,先是对朱允熥行了一礼,又对茹瑺说道:“茹部堂,马和曾经在北平府任职,后来北调回京城,又在龙江船厂担任要职,奉命建造大船,

    如今可以出洋巡航的五千料大船,就是他带领工匠说造出来的,这对于大明船务来说当真是一项创举……

    今后大明水师凭借此船可以所向披靡,实在有大功劳,又担任市舶司吏目,更是在诸国的朝贡当中将事情办理的井井有条,使得朝廷获利极多……”

    “现在是正七品的官职,而且熟知西洋事物,曾经令西洋各国使臣连连叹服,

    再加上本次出海出使各国,也离不开市舶司,所以由马和担任正使实在恰当不过了……”

    茹瑺眉头一皱,道:“齐大人,出海巡洋牵扯到出使西洋各国的大事,绝对不能马虎!马和官职低微,资历尚浅,不足以担此重任!”

    大理寺卿周志清也眉头皱成了一团,行礼道:“陛下,茹部堂所言极是,这是我大明第一次出海,也是第一次出使这么多藩属国,

    应当派一位经验老道,沉稳持重的官员前去,如此才能够威服四方,所以正使人选,还需慎重……”

    朱允熥看了铁铉一眼,铁铉赶紧把头低了下来,恨不得埋到地板底下!

    这个时候让他替马和说话,那不是找刺激吗!

    关键就算自己想说,也无话可说呀!

    在历史上,马和之所以能够担任正使下西洋,是因为在靖难之役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立下了战功,得到了朱棣和大臣们的肯定,

    再加上朱棣那时候谋朝篡位,朝廷政局不稳,还有景清这种潜伏了几年的大臣刺杀他……所以朱棣与一些大臣总是有些格格不入,心有防备,

    在下西洋的时候,当然会选择一个自己知根知底,比较信任的人了。

    可是在如今这个时代,马和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就连破获假币桉,也因为朱允熥想保护他,所以就没算他的功劳……

    此时想要为马和说话,当真有些理屈词穷……

    朱允熥一看铁铉不应声了,就知道他又想缩起来,不由心里暗骂,看来自己还得想方设法把他孤立起来,什么时候成为一个真正的孤臣,那只有为自己之命是从了!

    刑部尚书杨靖犹豫了一下,也出列行礼道:“陛下,此事关乎大明威仪,正使人选马虎不得,请陛下三思!”

    “呵呵呵……”

    朱允熥笑了笑,转头对台阶下站着的马和说道:“马和,你看看,朝臣们觉得你你太年轻,不稳重,官职太低资历太浅,还有……没有威仪,你怎么说?”

    此时朝臣们把目光转向了马和,只见马和微微抬头,不紧不慢的向朱允熥行了一礼,礼数周到恰到好处,

    接着才开口说道:“回禀陛下,甘罗十二岁出使赵国,使计让秦国得到十几座城池,因功得到秦始皇赐任上卿;

    西楚霸王项羽二十四岁破釜沉舟,率领三万兵马一举击败秦军三十万,获取巨鹿之战的大胜,

    霍去病十七岁一战即封“冠军侯”,十九岁主持河西之战,二十一岁封狼居胥;

    微臣虽然年轻,也无法与先贤相提并论,但是报效朝廷之心,匡扶社稷之任一日不敢忘却!”

    朝臣们顿时面面相觑,有这么多“年轻气盛”的历史人物在前面,人家态度又谦虚,谁还好拿年龄说事?

    朱允熥满面含笑,赞许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在鼓励他接着说。

    马和行礼继续道:“至于威仪,微臣出身贫寒,官职不过七品,确实没有自己的威仪……”

    还没有等到众人松一口气,他又接着说道:“可是此次出使西洋诸国,宣扬的又岂能是朝臣个人之威仪?

    作为使者出使列国,代表的乃是朝廷,代表的是乃是天子,微臣以为,使者应当宣扬朝廷与陛下之威仪,而非臣子!”

    “此话甚是!”

    朱允熥演里面的赞许再也掩盖不住,就差给他拍手叫好了!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马和所言是否有道理呢?杨部堂,你说……”

    “呃……”

    杨靖也纠结了起来,可马和的话确实无懈可击,不宣扬天子的威仪,难道你还想自己得好卖乖,甚至图谋不轨不成?

    所以他只好道:“我以前觉得言之有理……”

    “那既然这么说,马和年轻与没有威仪这两条不要再说了,接下来就是官职太低了……马和,你又怎么说?”

    马和继续行礼道:“回禀陛下,微臣以为出使藩属国,官职本就不应太高!属国之国王乃是由大明皇帝陛下册封的,他们本来就是陛下的臣子,也是朝廷的臣子!

    作为使者,无论官职有多么卑微,代表的都是大明,都是陛下,所以使者对他们乃是天朝上国之天使,他们都该以礼相待奉为上宾。”

    “若是嫌使臣官职低微就不尊大明,那么其人必然可恨!其心必然可诛!

    所以微臣觉得,作为使臣,本就不应官职太高,如此才显得我大明成竹在胸,气势恢宏,即便是小官小吏,他们也不能轻视!”

    “哈哈哈,好,很好!所言极是啊……作为爱卿,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

    大殿当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应声,陛下都说好了,你让其他人还怎么说?

第552章 动作表情你都做完了,我做什么?

    这场朝会的最终结果还是确定了马和作为出使西洋的正使者。

    一身戎装的马和站在谨身殿里,确实有着一脸正气,再加上他也确实能言善辩,

    官员们所提出来的质疑他都能一一解答,滴水不漏,而作为使臣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正气和睿智!

    因为每一句话都代表了大明朝廷,所以必须在言语上谨慎,又要据理力争的折服人,让人无话可说才可以,而这些特质马和全都具备。

    再加上皇帝陛下明显拉偏架,话里话外都在偏向马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朝臣们还能怎么办?

    既然无话可说、无所挑剔,那就只能裁定他为正使了。

    而马和也知道这次出使西洋,自己是不够资格担任正使的,若不是陛下一直坚持,这样的恩典绝对不轮不到自己!

    所以等朝臣们散去之后,马和就立即向朱允熥叩头行礼谢恩,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提拔和信任是陛下为自己争取来的。

    而且是不惜和朝臣们产生争执所得来的结果。

    为了自己,陛下竟然能够做到此番境地……皇恩浩荡啊!

    朱允熥安慰了他一番,让他用心做事就成了。

    这是大明第一次下西洋,所幸马和还是使臣,想必在后世依然能够传送他的攻功绩吧,毕竟是英雄式的人物,这也是朱允熥感到欣慰的一点。

    “大人,今天朝会说什么了?大人还是下西洋的人选吗?”

    马和刚一出宫门,就被王义拉到马车上询问了起来。

    他之所以这么急切,是因为马和若是作为使臣,哪怕不是正使,也能在使团当中说上话,那自己也能跟着出海了……

    马和看他着急的模样,也没有兜圈子,感慨的说道:“陛下天恩隆厚,像我这样的刑余之人也能够作为使臣出使诸国,若不以死报效陛下大恩,实在有愧天下!”

    “这么说……确定让大人去了?那正使是谁?大人能说上话吗,也带上我吧……”

    马和撇了撇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倒是说话呀,正使是谁?这可是朝廷第一次如此规模的出海行动,说什么也得有份!你快说呀,我好去走动走动……”

    “呃,走动就不必了,本官不能徇私……”

    “没说你,我说的是……这么说大人是……正使了?!这这……”看着仍旧一脸澹然的马和,王义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在得到马和确定的拔完之后,王义“啪、啪、啪!”连拍自己的额头,扬着脖子瞪大了眼睛道:“我的乖乖,我的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还有这事儿?还能有这事儿?!”

    看着他那震惊的模样,马和也有些恍忽了,难道正使是王义?

    要不然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再回过神来,反复确定正使是自己之后,才没好气的道:“应该不敢置信的是我吧,你这是干什么?”

    套用一句电影台词,马和现在的心声应该是“动作表情你都做完了,那我做什么?”

    “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吗!陛下还真是信任器重大人啊,那我呢?陛下有没有说我的事儿?你有没有向陛下进言举荐?”

    “咳咳……,这个……陛下倒是没提,我也给忘了……”

    “……”

    在那么一瞬间,王义真有一种把他从马车上踹下去的冲动!

    你都担任正使了,居然把我给忘了?

    居然把我给忘了!

    “兄长,兄长,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王义并没有同马和乘车离开,在确知使团当中没有自己之后就立即下了马车,前去宫门旁的侧门,

    这个小门是太监宫女出入皇城的地方,有兵丁把守,要经过验明正身多方检查之后才能入内。

    王义来到这里,让进皇城的一个小太监去请王忠前来,那个小太监瞧着他的眼神就像瞧一个疯子!

    王忠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帝陛下身边的内侍近臣,要是放到文官里那就等于宰相!他一个小太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见!

    若不是王义说他是王忠的弟弟,还使了银子,而且那个小太监也想着向上面问问看,若王忠真有个弟弟再禀报不迟,

    所以小太监就报了上去,上面的太监也不敢怠慢,赶紧告诉王忠,王忠找了个空闲的时间才过来与他相见。

    王忠对值守的士卒拱拱手,从怀里掏出几个银币给了统领,统领认识王忠哪敢接钱,想要不收可是却被王忠按住手,“兄弟们辛苦,我与兄弟说几句话,还请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公公请便……”

    宫里的人是不能和宫外的人联系的,就算是想隔着栅栏说话也不成,所以王忠才这么客气。

    见着自己的弟弟,只是这样的相见还要隔着坚硬的木头所做的栅栏杆,倒有几分探监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不是给你的有牌子吗,你怎么不用?”

    王义讪讪的笑道:“那是陛下所赐,有要事进宫求见陛下的,这次只是见兄长说话,我哪里敢用……”

    见自己的兄弟之轻重,王忠也松了一口气,陛下所赐,不可乱用啊!

    这也是王忠得到消息之后,赶紧找机会过来的原因之一。

    “你明白就好,若非是紧急大事,就不要滥用皇恩,否则是会失去圣卷的……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念兄长了,夜不能寐,所以来看看,兄长天凉了,要记得加衣保暖……”

    王忠打量了他一下,见他两手空空如也,顿时翻了个白眼:“你就是空着手来让我加衣的?”

    “呃,来的时候走得急,给兄长准备的东西忘带了……”王义仍然一幅爱护兄长的模样。

    “行了,有什么事快说吧,我也是找了个空跑出来的,陛下那边还得去伺候呢!”

    “嘿嘿嘿,兄长真是圣心……”王义刚要拍两句马屁,可是看到兄长那不耐烦的模样就赶紧打住了,

    “兄长,方才听说朝廷准备下西洋了,马和是正使,兄长,那我呢?我可怎么办呀?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我也去吧……”

    王忠眉头一皱,“我怎么替你美言?这是朝廷大事,是朝中大臣在宫里争论许久才确定下来的大事,儿戏不得,再说了,我就是陛下身边的太监,有什么资格美言……”

    王义讨好似的道,“兄长,谁不知道……”

    “好了!”王忠往后面瞟了一眼,见有人来,就赶紧打断了他的话,“你的事我知道了,能说上话我尽量,不过你也也有太大的指望,走了……”

    说完不等王义反应过来,就转身离去。

    王忠当然知道这次下西洋是一次立功的机会,这是朝廷前所未有之大事,是开创先河的,所以自然是多方瞩目,

    只要有点儿功劳就会被人所知晓,所以只要有份鱼这次出海,无论是履历还是资历,都会更加漂亮!

    王忠是个太监,可正确的叫法应该是内臣,是官职的一种,而且是正四品!

    再加上他是皇帝身边的心腹,有些时候确实能说得上话,可是让王忠纠结的一点,确实为自己的兄弟……

    有道是举贤不避亲,可真正能做到坦坦荡荡,丝毫不惧别人质疑而且见自己亲人的又能有几个?

    再者说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王义的才干又非出类拔萃、绝无仅有,这就让王忠更难以启齿了。

    所以回到了陛下身边之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权衡要不要说。

    作为跟随朱允熥多年的心腹,他自然也感受到了王忠的不同,因为自己批阅完一份奏章,把笔放下的时候,没有人给自己端茶。

    直到在一旁侍奉的小太监提醒,王忠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托盘上端起茶杯递给过去,“陛下用茶……”

    “嗯。”

    朱允熥接过来喝了两口,才有意无意的询问道:“方才去见谁了?”

    “呃,回禀陛下,是奴婢那不成器的弟弟,在宫门那里说了几句话。”

    “他也是想下西洋,让你说和说和吧?”

    王忠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陪笑说道:“陛下圣明,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他确实动了心思,不过出使西洋是朝廷大事,哪里是他能够参与的……”

    朱允熥随手把茶杯放在书桉上,想了想道:“王义往倭奴国跑过几次,听说也遇到过几次倭寇海盗,都被他给平了?”

    王忠赶紧回道:“那都是伶仃几个,不成气候的倭寇罢了,算不得什么。”

    “那也算是知晓海事了,之前的功劳也没赏赐,朕都记着呢,这样吧,赐王义锦衣卫百户,作为副使出使西洋,让他协助马和!”

    “陛下……奴婢多谢陛下隆恩!”王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冬冬冬”连连叩头,“陛下天恩,奴婢与王义无以为报……”说话时间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眼泪复杂复杂的低落在地板上。

    锦衣卫百户,正六品的官职。

    虽然比不上自己这正四品,可那是朝廷正正经经的官职啊,是不像自己一样,就是个阉人而已……

    “起来吧,哭什么,你去告诉王义,别闲着,让他与马和他们一起制定出海规划。”

    “是,奴婢遵命!”

    当王忠出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自己的弟弟时,王义也兴奋的跳了起来,感激涕零,发誓一定要效忠陛下。

    见时间快晌午了,就拉着自己的兄长前去酒楼包下一桌酒席,权当庆祝了。

    王忠本来是想着赶紧回宫的,但是今天是自己弟弟的人生大事,也不忍拒绝,便只好让厨子快些上菜,

    二人快速的吃喝一会儿,也别管吃饱没吃饱,王忠就赶紧回宫了。

    陛下如此隆恩,自己该当更加用心才好!

    王义心情畅快,胃口也特别好,送走了自己的兄长之后便胡吃海塞了起来,吃着吃着不由得笑出了声,心情实在激动呀!

    不过他没敢喝多少酒,就喝了几杯凑气氛而已。

    等吃饱了饭,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就立刻去商贸司寻找马和、铁铉二人,

    自己的的快乐,当然要与人分享才能更加快乐!

    在商贸司里,当王义说自己被封为锦衣卫百户,并且成为副使之后,甚至连铁铉都妒忌了!

    有些时候不是看事情的大小,而是看这件事情的意义如何!

    如果单纯的从大小来看,说实话,下西洋并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架不住这件事意义深远啊!

    就拿明朝时期五次出使西域的陈诚来说,他几乎是和马和同时期的人物,

    而且出使西域,稳定西与诸国,有利于大明获得盟友,使得瓦剌、鞑靼不进一步被孤立,

    这从当时的时代背景来说,出使西域可能比下西洋更对大明有利,毕竟这是对付卧榻之侧的敌人,

    所以出使西域的成就不见得就比下西洋小,但陈诚历史上却寂寂无名,马和却威名赫赫……

    铁铉、马和、王义三人立即开始制定此次出海的计划,包括行程,出海需要配备多少水军,多少船夫,携带多少货物,战船和货船的配比应当是多少,此外还有澹水、瓜果蔬菜等物品……

    等三人废寝忘食的做好之后,又请来了熟悉地理的齐泰帮忙参详,又经过完善之后,这才进宫呈报给朱允熥。

    “启禀陛下,本是出使西洋各国,我等准备率领船队从京城出发,在太仓集结,至福建福州长乐太平港驻泊,等待海风开洋……

    此次出使,结合礼部和鸿胪寺的典籍,所初始的国家包爪哇、苏门答腊、苏禄、彭亨、真腊、古里、暹罗、榜葛剌、阿丹、天方、左法尔、忽鲁谟斯、木骨都束等地……”

    “需大小船只两百余艘,大型宝船六十艘,官校、旗军、火长、舵工、班碇手、通事、办事、书弄手、医士、铁锚搭材等匠、水手、民梢等共两万八千余人,历时一年……”

    朱允熥看着眼圈发黑的几人,就知道他们这些天肯定不分昼夜的筹划,尽管自己与马和之前就提过下西洋的事,

    可毕竟规模太大,规划起来当天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第553章 动心思的人

    “历时一年,不行,时间太长了!”

    朱允熥一听要一年的时间顿时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不乐意了。

    铁铉在一旁禀报道:“陛下,这次出海出使的国家众多,航程数万里,非有一年的时间不足以成行,而这也是船队所能做到的最短时间了……”

    朱允熥道:“你说的朕都明白,可是这次下西洋除了要做贸易,扬我国威之外,还要阻止西洋诸国像倭奴国输送货物,这才是这次出使西洋的大事,

    倭奴国南北之战马上就要开打了,虽然短时间之内恐怕分不出胜负,但总要未雨绸缪,所以宁可这次不走那么多国家,也要回来参与朝廷大事,

    想个办法,缩短船队航行的里程和时间!”

    几人对望了一眼,谁都听得出来在陛下的心目当中倭国之战才是最关注的,至于下西洋,也是为这个效力而已。

    思索了一番,马和行礼道:“陛下,若是要节省时间,那可先派出联络之人,联系西洋各国统计他们所需要的物品,并且提前商议好价格,另外让他们准备好澹水粮食作为补充,

    等大明的船队一到,就可以快速交割,那么会节省很多时间……”

    铁铉在一旁皱眉道:“可是船上的官兵杂役等人也需要在陆地上休息,总不可能一直在海上飘着吧……”

    马和道:“也并非不能解决,这就需要挑选那些擅长海上做战的士卒,和熟悉海上的船工杂役,

    这些人在浙江、福建、广东等沿海地区有很多,他们从小生活在海边,能够适应海上环境。”

    一旁的王义也附和道:“不错,我召集人马组成船队,往倭奴国运送货物的时候,几乎都是沿海渔民,他们从小在海边扑鱼,

    最熟悉海上了,无论是驾船技术还是海上作战都十分精通,若是能找寻这样一般人出海,那会好很多……

    而且也可以减少水土不服,和晕船不适应所导致的疫病……”

    朱允熥赞许道:“王义这话说的不错,既然是船队要行经海上,那么就需要找能适应之人!若是一般旱鸭子上了船,先不说战力如何,单单是身体能不能承受就是个大问题……”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朱允熥吩咐道:“关于出海人员你们不必忧虑,我会让熟悉海战的大明水师出一部分士卒,另外那些船工、大夫、杂役等人也可从沿海卫所寻找,保证误不了你们的事!

    你们只管做好计划,商议好如何行事,准备出海就事了!”

    “是,臣等遵命,多谢陛下!”

    等他们推下之后,朱允熥也陷入了沉思。

    海上作战不比陆地,如果是在陆地上,那么大明可用的将领有很多,但是一涉及海战,就需要仔细思量了。

    水上作战最出名的应该就是廖永安和廖永忠两兄弟了。元至正十五年五月,廖永安率巢湖水军投靠朱元章,此后屡立战功。

    至正十七年随徐达收复宜兴,深入太湖时为吴将吕珍所败,被俘,在囚牢中逝世,死后,朱元章为之痛哭,并亲自写文祭奠,配祭功臣庙。

    跟随哥哥一同投靠朱元章的廖永忠,英勇善战,跟随汤和共讨方国珍,平定浙东;

    后俘陈友定,平定福建;与朱亮祖攻克广州,平定广东;攻克象州,平定广西;明灭夏之战中,作为南路军右副将,赢得夔州之战,为最终消灭夏政权铺平道路。

    参加鄱阳湖之战,战功卓着,得到朱元章“功超群将。

    只可惜洪武八年三月,坐罪赐死,谁是名将就此陨落。

    “王忠,召越巂侯俞通渊入宫觐见!”

    “是,奴婢遵命!”

    过了一阵子,俞通渊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心怀忐忑蹑手蹑脚的进了谨身殿,跪地行礼道,“微臣俞通渊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朱允熥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道:“朕躬安,越巂侯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微臣多谢陛下……”小太监搬了锦凳,俞通渊便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朱允熥问道:“越巂侯,真听说你父兄都是水师名将,这些年你没有参与海战,不知可还熟悉?”

    俞通渊赶紧行礼道:“陛下但有所命,微臣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嗯……”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就就和他说起此次出海巡洋的事,让他协助马和等人挑选水师人才,俞通渊自然无不应允。

    俞通渊是明朝开国名将俞通海、俞通源之弟,俞廷玉的幼子。

    说起来他还真是沾了父兄的光,以父兄故,充参侍舍人,随徐达征战秦、陇、燕、赵,积功授都督佥事。征哈剌哈至捕鱼儿海,获酋长、人畜。

    朱元章念及俞廷玉、俞通海功,洪武二十五年,封越巂侯,岁禄二千五百石,予世券。

    因为在平静西昌叛乱之时立有战功,所以就翘起了尾巴,在历史上,洪武二十六年坐累失侯,遣还里。

    可见这家伙也是个不安分的主。

    直到建文元年,召复爵,任豹韬卫指挥使,随大军征伐燕王朱棣,战死于白沟河之战,结局也倒是忠义。

    不过这一世,西昌叛乱是朱允熥深入虎穴、身先士卒平定的,没有俞通渊什么事,

    所以他现在还是个靠着兄长的荫庇才得以封侯的小透明,尾巴还没翘起来呢!也没资格翘!

    朱允熥相信,五军都督府在这件事上肯定是保持支持的态度,现在自己又找熟悉海战的俞通渊“谈过话”,相信有他的协助必然能够挑选出合适的人。

    “王忠,你说在大明,官职低微,又熟悉海战的还有人谁?”

    朱允熥闲时在庭院当中散步,忽然问起来这话。

    因为马和与王义二人担任正副使,自己当然不能再给他们找个官职爵位高出很多的人从旁协助,

    否则真到了海上,等他们闹起了矛盾,谁说了算?

    所以最好是给他配备几个熟悉海战,有官职不高的人作为副手,如此才能相得益彰,确保万无一失。

    王忠陪笑道:“皇爷,您还真看得起奴婢,要说朝中的大臣奴婢还知道,像这样的人物奴婢可就不了解了……”

    “这意思是你知道的都是大人物、干的都是大事,小人物入不了你王宫的法眼喽?”

    “哎呀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只知道在陛下身边伺候,对外朝的是知之甚少,李公公年长,想必他应该知道吧……”

    王忠说着,就把锅甩给了李福。

    朱允熥笑道:“李福,王忠说你知道,那你就说说吧。”

    李福没好气的瞪了王忠一眼,想了想,道:“陛下,奴婢觉得那个叫……叫方鸣谦的,应该还行……”

    “方鸣谦?此人是谁?”朱允熥想了想也没有想出来此人是谁。

    “回禀陛下,他是方国珍的侄子……”

    李福抬头看了朱允熥一眼,见他并未以为忤,便接着说道,“陛下,洪武二十年的时候,倭寇侵扰江浙沿海,百姓深受其苦,****经命信国公汤和在沿海筑城设防。

    汤和荐举方鸣谦上殿献策,方鸣谦提出在沿海筑城设置卫所,征集当地兵丁常年守卫的策略,得到太上皇的赞赏,故派汤和领方鸣谦去江浙沿海量地筑城。

    其中,方鸣谦在金山负责建造卫城,设计得最好,筑城成方,各三里,卫指挥所设在城内,可以左右策应各城抗倭。

    他在乍浦、柘林因地制宜,筑的是圆城、长城,由此民众称他为“方圆长”,倚靠横山,以此山南北为点,围成呈方形的三面土城。

    并且此人在防备倭寇上,也提出了很多意见,大多都会采纳,而事实也证明他所说的全都是良策。”

    “哦,朕想起来了……”

    “陛下,只是此人是方国珍的从子……”李福迟疑的道。

    朱允熥道:“朕记得当年有个贼寇在海上作乱,北官府通缉,方国珍的仇家便告发他通寇,方国珍杀死仇家,

    与其兄方国章、其弟方国瑛、方国珉逃亡海上,聚集数千人,抢劫过往船只,阻塞海路,方国珍首义反元,比刘福通、徐寿辉等起义早两三年呢,

    不过至终还是归顺了皇爷爷,余部收编充船户,隶各卫为军。倒是不枉他活着一遭……

    连方国珍这样的枭雄都成为大明的朝臣,那他侄子自然也可用!”

    李福忙行礼道:“陛下气度恢宏,非常人可及!”

    “少拍马屁!”

    吩咐道:“让方鸣谦去协助马和出使西洋!”

    “是,奴婢遵命……”

    ……

    这几天铁铉过得无比惆怅。

    每天一回到家中,就会收到好几份名刺,都是前来拜会的,而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却不言自明。

    铁铉只好装聋作哑,根本就不敢和他们赴会见面。

    可是这日从商贸司下值的时候,还是被人给逮了个正着。

    怀庆公主的驸马都尉王宁,颖国公傅友德之子傅让非常“热情”把他请到了酒楼,根本就不给他推脱辞让的机会。

    酒楼包厢的宴席上,王宁端起一杯酒赔罪道:“铁大人,罪过罪过,上次家中下人冲撞了大人,我知道之后就狠狠的责罚了那不懂事的管家一顿,

    给大人好好出口气,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在下的不是,还请铁大人原谅则个……”说着扬起脖子就把一杯酒灌了下去。

    铁铉也只能客气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驸马不必介怀。”

    傅让见状笑道:“我就说铁大人饱读圣贤书,宽宏大量,不会与你过多计较吧你还不信,现在见识到了吧!”

    “那是那是!”王宁满面笑容的说道:“铁大人的气量非一般人可比,在下很是佩服,只可惜之前无缘与大人结识,反而闹出了误会……”

    傅让在一旁打圆场道:“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嘛,都是男儿大丈夫,谁会去计较那些,来来来,喝酒喝酒,

    这酒是王宁特地寻来的上等美酒,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也就是见了铁大人才乐意拿出来招待,我也跟着沾沾口福……”

    一番客套吹捧,也把气氛烘托到了高处,再加上几壶美酒下肚,聊的更是畅快。

    真是可怜铁铉身处二人左右包围之中,想要挣脱也是不能,只好客气有尴尬的应对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喝得熏熏,满脸通红。

    王宁对傅让使了个颜色,傅让暗暗点点头,对铁铉说道:“铁大人真是圣券隆重啊,如今管着商贸司你一个人言出法随,没人敢说二话,

    身上又挂着侍郎的头衔,朝中是齐大人这般年轻有为的还真不多见!”

    “哪里哪里,都是皇恩浩荡罢了,在下就是个无用之人……”铁铉谦虚道。

    还没有等他说完就被傅让打断了话,“铁大人谦虚了不是,谁不知道铁大人你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心腹,在陛下跟前说话分量极重,要不然商贸司怎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全权委派你来掌管呢,

    还有朝廷这次组织团队出使诸国一事,那些货物也是由商贸司承办的,这得是多么大的信任啊,铁大人,你这个侍郎的头衔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换一换喽……”

    一起到出海,铁铉顿时心中一紧,酒劲也消了三分。

    傅让此时笑道:“铁大人,商贸司要办理这么大一宗货物,肯定也不太容易吧?”

    铁铉点头应付道:“是,确实不容易,商贸司也有商贸司的难处……”

    “啪!”

    傅让一拍大腿,显得极为义气道:“既然咱们成了朋友,那铁大人的难处我们就帮着办了!”

    说着就凑近道:“铁大人你只管在商贸司安坐,我和王驸马替你筹集物资,保证一样不缺!到时候送到商贸司,也省得你来回奔波了,你看可好?”

    铁铉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端起酒杯掩饰道:“怎敢劳烦二位,不妥不妥,而且货物主要是由户部承办的,商贸司只不过是协助罢了……”

    铁铉可不敢答应!

    谁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真要是委派他们收集物品,先不说他们交上来的物品质量如何,单单这里面过两手,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第554章 愣是整成了高危职业!

    几百万两白银的货物,如果从他们手中收取必然价格很高,这里面的利益就太大了!

    而且还有这件事确实户部参与的比较多,铁铉真做不了这么大的主,而王宁和傅让的胃口,他们又岂会甘心赚点零钱?

    面对铁铉的拒绝,傅让冷下脸来“铁大人,如此多的货物你短时间之内很难筹备齐全,我们兄弟见你为难有心帮你,这都是出于朋友之谊,你怎么还推三阻四起来了,如此见外,莫不是瞧不起我等?!”

    “岂敢岂敢……”

    铁铉一边赔笑,一边为难地说道:“实在是筹集货物是户部主管的,大多数的物品都是从国库当中支取,只有少量的才从民间购买,下官是真的做不了主,二位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多谢多谢……”

    驸马王宁见他不同意,也就没有过多纠缠,对傅让道:“你看喝多了吧,铁大人是文官,谁像你那样粗鲁!这件事铁大人肯定是有些为难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推脱了……”

    转而又对铁铉说道:“既然铁大人为难,那我们也不好勉强了……听说这次出海规模十分庞大,大小海船估计超过二百艘,

    这样吧,你给船队打声招呼,让公主府和颖国公府各出一艘海船,跟着船队出海,以壮声势,你看如何?”

    说完之后,和傅让一起多多的看着铁铉,即是在盼望他的答复,又隐隐约约暗含威胁的意味……

    铁铉心中当真是苦不堪言!

    两家各出一艘船,这意思是他们要跟着大明的船队出海,享受水师的庇护,甚至澹水粮食等物品也会从使团中支取……

    而他们却卖的是自己的货物,赚取的钱都装到自己的腰包里了!

    嘴上说一艘船,只恐怕自己只要敢答应,等临出发的时候他们就敢打发四五艘船跟着!

    而这还仅仅是这两家!

    若是被其他公侯权贵、皇亲国戚知道了,每家都找自己要出一艘船那该怎么办?自己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若是不做同意,那就会得罪许多权贵皇亲!

    而且那么多海船货物运到西洋,就算是在那里名贵的丝绸也会把价格压得极低,甚至极为廉价!

    朝廷花费这么大的力气,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出海,如果到头来入不敷出,导致亏空,那必然会引起朝野非议!

    此次出海很多朝臣都不同意,若不是陛下一力主持,绝对无法成行!而到时候非议的矛头,就会指向陛下本人!

    所以,这个口子如何也不能开!

    铁铉正色行礼道,“二位,下官只不过是从旁协助罢了,下官也并非出使西洋的人选,而且……

    朝廷有朝廷的章法,不可坏了规矩,请二位慎之……”

    傅让眉头一皱,极其不耐烦的道,“铁大人,如果就是两条船罢了,跟着船队出海也是对团队有益无害,怎么就不行了!铁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迂腐不堪!

    怎么,堂堂公主府,还有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就这么不值钱吗?!就劳烦铁大人如此作践?!”

    话说到这个份上,铁铉知道多说无益,站起身来道:“下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敢有所偏差,而且也无能为力,还请另寻高明吧,在下告退……”

    说着一拱手,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

    “啪”的一声响,傅让拍桉而起道,“铁大人,今日我们兄弟好心好意请你赴宴,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竟然如此欺辱我等!”

    铁铉道:“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微末小官,承蒙朝廷信任才有一点用处,二位的抬举下官心领了,只不过受用不起,还请海涵,下官告辞了,多谢……”

    “铁大人,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你多多小心!滚!给我滚出去!”

    傅让到底是出身将门,从小在尚武的环境当中长大,脾气暴躁。

    铁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可是他的摇头,在傅让看来却是轻蔑无比!不由得顿时怒火中烧,抓起桌子上的茶杯便“嗖”的一声朝他掷去!

    铁铉听到风声本能的回头,见一个东西砸来赶紧头朝一旁躲去,只听“啪”的一声,茶碗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铁铉一把捂住额头,鲜血就已经从指缝当中流了出来,额头上被开了个口子,血流不止,

    傅让也是一愣,他只是一时怒起,再加上平常发怒的时候摔东西习惯了,所以几乎条件反射的就抓了一个东西砸了出去,他其实并没有真的想砸铁铉,更没想到会把他砸伤了!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老爷,老爷……”

    铁铉的随从听到声响,见铁铉满面是血顿时急了,赶紧进来将他扶住,不住的询问道。

    此时铁铉只觉头晕目眩,脑袋晕沉,有些站立不稳,便招呼随从离开,随从赶紧把他扶了出去,驾驶马车前去寻找大夫。

    包厢里,傅让缓过神来,心里也有些不安,“我砸了他?他不会出事吧?”

    旁边的王宁一笑,拉着他坐下来道:“怕什么,不就是开了个口子吗,又不是把脑袋割下来了,止住血就好了,不算什么事!”

    傅让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有些担心道:“那道伤口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陛下要是见了……”

    “哎幼,亏你还是国公府出来的!”王宁笑道:“这年头文官和武将斗个气打个架算什么?那都是家常便饭,根本不用理会!

    再说了你爹是谁呀,堂堂的颖国公!就算陛下知道了难道还能为了一个文官好惩处你不成?”

    “也是……”

    傅让这才安心道:“你前些日子把他眼眶都打紫了,也没见陛下训斥……”

    王宁挥了挥手,“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咱们得再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办,正使马和和副使王义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

    只可惜他们经常不在京城,这些时日不是去宫里就是在往各个衙门跑,想逮到他们还真不容易……”

    酒又倒满,二人边喝边筹划了起来,似乎方才的是如同过眼云烟,已经消散了。

    铁铉在经过大夫的诊治之后,用金疮药包扎了伤口,又在医馆里面歇息了一会儿,脑袋晕沉发懵的的症状逐渐消散,又开了几副药就回家去了。

    到了家中之后,铁夫人杨氏一见自己的夫君这副模样,不住的抹着眼泪,询问事情的原委。

    铁铉的心情很差,被她这么哭哭啼啼的也在追问,也没了耐性,便简单的告诉了她几句。

    杨氏这下哭得更委屈了,“人家为朝廷办事,都是加官进爵,人人敬仰,尊荣无比,可你倒好,上次挨了打,这次又破了相……你这到底办的什么差事啊……”

    “……”

    铁铉顿时无言以对。

    按自己是皇帝的心腹,又是文臣,按理说是最安全的职业了,可自己愣给它整成了高危职业!

    这上哪儿说理去!

    铁铉的夫人杨氏看着躺在床上的夫君,见他头上扎的白布渗出血红色,哭着说道:“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想打谁就打谁,还没有没有王法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有个说法!明天你就入宫面圣,请陛下做主!”

    铁铉摇了摇头,还是刚摇几下就发觉非常头痛,不由得用手扶着脑袋,杨氏见状赶紧问道:“怎么了?又疼了?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了,没事……”

    铁铉道:“我也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不必过多追究……”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杨氏就打断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这次敢动手,下次就会更加肆无忌惮,而且很多人都会认为你软弱可欺,

    咱们不惹事,可也不容许别人欺负到头上!你明天就进宫告御状,我还有诰命的身份,你要不去我去!我去求见皇后娘娘……”

    “唉,你这是干什么……”

    铁铉叹了一声道:“男人家的事你掺合什么,还见皇后娘娘,你难道不知道皇后娘娘不管政事,再说了,这件事要是闹得沸沸扬扬,我这张脸往哪儿放?以后还怎么在朝中做官?”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总得有个公道!”

    铁铉伸手想要去抚摸额头,手举到空中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受伤,便又放了下去,道:“你不明白……他们一个是驸马,一个是国公之子,你让陛下怎么办?这不是让陛下为难吗!”

    杨氏抹了抹眼泪,心中非常不甘的道:“我不管,我就是个妇道人家,管不了那么多事,我只知道他们不能随便欺负人!”

    “好了好了,我饿了,你煮的莲子羹呢?”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端来……”

    铁铉一番连哄带骗,终于安抚住了自己的夫人,不让她在这件事上闹腾。

    夜深人静之时,铁铉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来到窗边,抬头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不由得出神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下了头,眼神之中尽是落寞,还有一丝丝的悲愤……

    要说铁铉心里不委屈,那肯定是假的。

    他就算是气量再大,可短时间之内被人连续打了两次,而且都打在脸上,谁能受得了?

    脸,是一个人的门面,是一个人的尊严所在!

    文人也是有风骨、有傲骨的!如此被人折辱,岂能心中无气!

    即便是为了不让陛下为难,不在追究,可心里终究是憋屈不一啊!

    第二天铁铉就向朝廷告了病假,开始闭门谢客,也不在到商贸司衙门任职,把公务都让底下的人送到家中处理。

    包括和马和、王义筹划出海之事,也是借着书信商议的,并没有见面。

    王义还打趣说铁铉病的不是时候,说要去看望,毕竟他们打过多次交道都非常熟悉了。

    马和看了看书信上的字体,眉头微皱,只说铁铉已经在书信上说了,家中闭门谢客,恐怕疾病传染,再加上筹划出海一事要紧,就拦着他没有让去,王义也只好作罢。

    他们再一块商议了一阵,趁着歇息空隙的时机,王义端着茶杯一边喝着,一边似乎无意的说道:“这两天家里收到了好几份拜贴,都是达官显贵请我喝酒赴宴的,呵呵……弄的我连家都不敢回了……”

    马和看了他一眼,也道:“我家里别有人送名刺拜贴,内容都是一样的……”

    “呵呵呵……”王义笑道:“我家里就几间破房子,也没什么人,想躲开容易,马大人一家子人,不容易吧?”

    马和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此次出使西洋事关重大,绝对不容有失,也容不下私情,对谁都是一样,陛下皇恩浩荡,我们只要忠于陛下就是了!”

    他这话也是在提醒王义,免得他一个疏忽做了错事。

    “多谢大人提点,下官明白了,晓得轻重,呵呵,哪儿住不成,不见他们就是了……”

    ……

    谨身殿里,王忠端着一杯茶走到朱允熥身边,道:“陛下,歇歇吧,喝杯茶缓一缓……”

    朱允熥放下了手中的笔,活动了有些僵硬的手腕和手指,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道:“不错,秋天就该喝点儿枸杞菊花茶……”

    王忠笑道:“陛下说的是,菊花清泻肝火、明目解毒,枸杞平补肝肾,喝了清肝明目,提神醒脑,确实最适合不过了。”

    朱允熥点点头,问道:“有马和他们的奏章送上来吗?有的话立即送过来。”

    马和回道:“回禀陛下,暂时还没有,奴婢明白,出海是件大事,有奏章一定第一时间送来。”

    “嗯,好。”

    王忠陪着笑了笑,又禀报道,“陛下,锦衣卫蒋指挥使在外面候着,求见陛下。”

    “让他进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传……”

    蒋瓛躬身行礼进入殿中,跪拜行礼之后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锦衣卫是天子鹰犬,与朝臣是有所分别的,所以并不像朝臣就是那样站在陛下对面。

    “有什么事,说吧。”

    “是,启奏陛下,昨日驸马都尉王宁和颖国公傅友德第二子傅让,在商贸司门口请铁铉赴宴……”

第555章 燕王的愤怒

    蒋瓛把驸马王宁和傅友德的儿子傅让宴请铁铉,以及他们的争执,和到最后傅让打伤铁铉的事说了一遍。

    而朱允熥的的脸色始终未变,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愤怒,似乎有些风轻云澹,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问道:“王宁和傅让呢,他们这些天在干什么?”

    蒋瓛回答道:“回禀陛下,他们二人这几天分别给马和、王义送了拜贴,邀他们二人赴会,还有户部的官吏,也收到了他们的帖子……”

    侍立在一旁的王忠听到有自己弟弟的弟弟,不由得心中一禁,赶紧朝蒋瓛望去。

    蒋瓛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道:“不过马和与王义二人,并未接受他们的邀请,还有户部的二位侍郎大人也推脱了,铁铉在接到请帖之后并没有赴宴,只是他们守在商贸司的门口,铁铉才不得不跟他们同去……”

    “照你这么说……他们还真是繁忙啊……”朱允熥轻笑了一声道,“铁铉呢,他伤的怎么样?”

    “回禀陛下,铁铉额头被茶碗砸中,破了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当时脑袋也有些昏沉,不过看完大夫包扎完毕之后就好多了……”

    朱允熥点点头,道:“他今日当值没有?”

    “铁大人今日告假,并没有去商贸司当值,吩咐人把公务送到他家中处置。”

    一旁的王忠见陛下的目光转向自己,赶紧道:“启禀陛下,今日铁铉也没有入宫。”

    朱允熥没有再理会这件事,而是对蒋瓛道:“以后你有事禀报,就直接到御前吧。”

    蒋瓛闻言顿时大喜,激动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以头触地道:“微臣遵命,多谢陛下!”

    直入御前,也就是意味着锦衣卫再有重大事情需要禀报的时候,可以不经过太监通报,直接来到皇帝面前!

    虽然也需要经过搜身,虽然有些地方还是无法进入,例如后宫,可这也算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了!

    而这也意味着自己得到了陛下的首肯和认同!性命暂时无忧了!

    锦衣卫作为自己的爪牙,朱允熥也觉得应当给他们一点儿权利,一点甜头,就像喂食鹰犬一样,不能光拿鞭子在后面抽打,也得时不时的投喂两块肉……

    歇了这一会儿之后,朱允熥又开始处理起了朝政,似乎已经把方才的事给忘记了。

    北平,燕王府。

    书房之中,朱棣和姚广孝一边饮茶,一边叙话。

    姚广孝道:“殿下,南京城里的那位陛下还真是厉害呀,借着驸马欧阳伦私铸银币一事,就把所有的驸马官职由从一品降到了正五品,这样的事,也唯有陛下做得出来。”

    朱棣皱眉道:“一人犯罪连累无辜,陛下这是在敲山震虎呢。”

    姚广孝点点头道:“只怕这样一来,不但驸马们会多有不满,皇亲国戚也人人自危,不得不小心行事……”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朱棣眉头紧皱道,“我明白,他就是要拿驸马这件事告诉皇亲国戚,告诉我们这些藩王,谁要是敢和他对着干,坏了他的大事,谁要是不遵国法,他也一样不会心慈手软!这样的做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朱棣感慨的说道:“皇帝的手越是严苛,藩王们就越不敢随意行动,如此一来肯定就少了那些祸国殃民的事,这是有益于天下百姓的……

    以雷霆手段惩处不法,也未尝不是保护我们这些藩王的仁慈手段……”

    姚广孝见他心中非但没有厌恶,反而生出几分认同,不由得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就舒展了,

    欠了欠身子道:“殿下,南边传来消息,说朝廷准备组织大批船队出海巡洋,出使西洋各国,规模十分庞大,预计人数两万不止,战船福船数百……”

    朱棣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默默的攥紧了自己的手掌,眉毛也蹙成一团,“新君登基以来,先是铸造大明银币,这就等于开了用银之禁,这才过多长时间,又准备出海巡洋……父皇呢,这里边儿可有父皇的旨意?”

    姚广孝摇了摇头道:“没有,根据线报太上皇并没有参与此事!”

    “砰!”

    朱棣一把拍在椅子的扶手上,随即就将心中的不满倾泻了出来,如同狮子一样低吼道,“他这是要干什么?铸造银币、贬义驸马、擅自出海,他还有没有把父皇放在眼里?!还有没有把祖制放在眼里?!

    照他这样干下去,推翻父皇的政令,难道就显得他高明不成!那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父皇?”

    他的怒气,可能并非是因为朱允熥所做的这些事,而是这些事背后对朱元章的影响。

    或许,还夹杂着自己心中抑郁不得志的烦闷……

    朱棣虽然生气,可也并没有被气昏头脑,所以声音压得很低,唯恐被外人听到。

    发泄了一会儿,朱棣这才缓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他是皇帝……”

    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终究不能改变什么,顿时又有一股无力感袭来,整个人委顿了许多。

    一旁的姚广孝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双目微闭,手中轻轻的捻着佛珠,始终一言未发……

    或许燕王心中不满,正是他所希望的……

    ……

    傍晚时分,日落西山之上,摇摇欲坠,西边的天空映照出几道彩霞。

    在京城里面,王宁和傅让再次来到酒楼碰头。

    包厢里面,王宁率先问道:“怎么样,有谁答应赴宴?”

    傅让郁闷的坐到椅子上,撇了撇嘴道:“tnd!跑了半天送出去好几份名刺,可一个答应赴宴的也没有!这帮狗东西,躲老子跟躲瘟神一样!

    早晚老子狠狠的收拾他们一顿!看他们还敢鼻孔看人!邀请他们赴宴都不来,真是无理至极!对了,你呢?你那里怎么说?”

    王宁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冬咕冬”喝了下去,这才感觉嗓子滋润许多,“别提了,情况和你的一样,我去了几个地方,跑的腿都快折了!反正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想见人都难!”

    “那怎么办?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王宁回答道:“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要不咱们干脆还去堵门,有咱们两个出面谁还敢不卖个面子?”

    傅让脸上一僵,有些悻悻然道:“什么敬酒罚酒的,铁铉那件事还没有个说道呢,要是再惹了事端可怎么办。”

    “哎哟,亏你还是国公府,武将门里出来的!”

    王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你往外瞧瞧,太阳都快落山了,昨天的事要是追究今天早晨就追究了!还能等到现在?等到明天?”

    傅让有些忧心地道,“毕竟是陛下的心腹……说实话,昨天夜里回家之后,我这心绪不宁的,半夜都没有睡好觉,就怕铁铉去宫里告状,你说陛下为了给他出气,能不责罚我吗!”

    王宁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兄弟,你就信哥哥了吧,不就是文武打架吗,这也叫事儿?按照大明律记载,以手足殴人、不成伤者、笞二十、成伤、及以他物殴人、不成伤者、笞三十。成伤者、笞四十,青赤肿者为伤,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傅让摇了摇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打架而已,按照铁铉的伤势,按照律法最多不过是笞四十而已,你觉得陛下会为了这点小事找你国公府的麻烦?”

    “哦,我明白了,喝酒喝酒,没事就好……”

    铁铉在酒楼当中被人殴打,以至于破相的事,虽然未见到他本人,可并不妨碍京城官员引为谈资。

    而消息之所以传的这么快,也是因为铁铉是为这次出海筹集物资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所以听到这则消息的,就立刻议论了起来,“听说了吗,铁铉昨日被人打了……”

    “怎么又被人打了!哪里得来的消息?准确吗?”

    “那还能有假,有人亲眼看到他捂着脑袋从酒楼里出来,匆匆忙忙的去找大夫包扎,有人问了大夫,确实是铁铉……”

    “哎哟,他怎么那么倒霉呀,之前因为驸马的事……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挡了别人的财路呗……”

    “上次听说是两位驸马干的,这次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再怎么说他也是陛下的心腹,再一不能再二啊……”

    “呵呵,反正咱们招惹不起就是了,你想啊,连陛下心腹都敢动手,这地位能小得了吗……”

    “说的也是,来来来,喝酒喝酒,咱们做好自己的差事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对于那些持观望态度的吃瓜群众来说,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个谈资罢了。

    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契机……

    “铁铉的事听说了吗?王宁、傅让胆子不小呀。”

    “今天上午我就知道了,现在朝中谁不是在关注着这件事,瞧宫里的意思,是不了了之了?”

    “难说啊,不过上次也没说什么……”

    “那我们要不要也……”

    “等一等吧,看宫里怎么说,要是就这么算了,那也不迟嘛……”

    “好,那就再等一等,反正也不在这一两天。”

    当清晨的第一缕朝霞透过窗户的时候,朱允熥离开怀里的美人,悄悄坐起了身子。

    徐妙锦揉了揉惺忪睡眼,见他要起来,“陛下,你昨夜睡得晚,不多睡一会儿吗?”

    “不了,今天有朝政要处理,你睡吧。”

    “那臣妾服侍陛下更衣。”说着徐妙锦也爬了起来。

    朱允熥洗漱一番之后,在院子里面舞刀弄剑活动了一下筋骨,直到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这才作罢。

    这时徐妙锦早已命宫女准备好了热水,等朱允熥身上的汉水消退之后,又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享受着宫女柔指按捏,顿觉甚是舒畅。

    用过早饭之后,就来到谨身殿处理政务。

    朱允熥伏在御桉上,只等到眼睛有些发酸,握笔的手指也越发僵硬了,这才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而往常这个时候,必有一杯温度适中的茶水奉上,可是现在却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朱允熥不由得朝旁边望去,只见王忠勾着头,额头上一会儿眉头紧促,一会儿有舒展开来,一会儿一脸担忧,一会儿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咳哼……”朱允熥故意清了清喉咙,

    王忠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托盘当中把茶奉上,道:“陛下累了吧,喝口茶吧。”

    朱允熥伸手接过茶,眼睛却没有离开他,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朕看你的脸色比开了染料铺子还精彩,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

    王忠陪笑道:“嘿嘿嘿,奴婢这点小心思能想什么,都是些琐碎之事罢了。”

    朱允熥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道:“在担心你兄弟吧?”

    “陛下真是明察秋毫,奴婢的心思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王义比你机灵,比铁铉滑头,你就把心放到狗肚子里去吧!”

    “呃,咳咳……陛下,您这是夸赞吗?”王忠一副贱贱的模样,顺杆子往上爬。

    “你说呢?”

    “奴婢替家里那不成器的弟弟,多谢陛下夸赞!”

    朱允熥笑着瞪了他一眼,把茶杯递了过去,此时下面的小太监禀报说瞿陶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微臣瞿陶,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朱允熥抬抬手让他站起身来,道:“你身上还担着宫中宿卫的职责,入宫还禀报什么,多此一举!”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手拿这一份奏章,站起身来道:“你上的奏章朕都看过了,这次讲武堂结业要进入军营历练的学生比去年多呀。”

    瞿陶行礼道“回禀陛下,前年讲武堂扩招了一批民间武举人,他们再讲武堂也学了一年,所以今年结业的人数比往年多一些。”

    朱允熥走下台阶,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想把他们送到哪里历练,说说你的想法?”

    “回禀陛下,从经历实战来说,送到边关军镇或者是西南最好;不过要是说到学习新式战法和火器,应当以神机营为最!此外,若是让他们熟悉海战,那么跟随本次使团出海也可……”

第556章 钻心一般的疼痛

    朱允熥把作桉上的奏章就给瞿陶道:“你看看,把能跟着出海的划出来。”

    “是,属下遵命。”

    瞿陶犹豫了一下,接过王忠送上的毛笔,就在奏章上圈圈画画起来,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划拉完毕。

    双手奉上道:“陛下,这些学生有的是沿海地方出生,有的是生活在水边,水性都很好,熟悉海船,也能适应海上的环境,属下窃以为他们可以随同使团出海,还请陛下圣裁。”

    朱允熥动了动手指,让王忠接过来奏章,吩咐道:“送到兵部,也给马和送一份,让这些人随同出海。”

    “是,奴婢遵命。”

    “陛下……”对于皇帝的信任,瞿陶心中甚是受感,陛下甚至都没有观看名单就准了,这是何等大的信任呢!

    “不说这个,耿睿这些天会比较忙碌,神机营和讲武堂你得两头跑,肯定忙得不行,怎么,今天进宫还有什么事?”朱允熥问道。

    瞿陶行礼道:“属下身上也担着护卫统领的职责,不敢懈怠。”

    站在一旁的张辅闻言撇了撇嘴,以前陛下在东宫的时候瞿陶就是侍卫统领,现在虽说尚膳监向重责,可说起来他还是陛下的“头号”护卫,自己都是副的。

    关键是他还经常入宫值守,有瞿陶在,张辅想转正都难啊!

    朱允熥望着他笑了笑,问道:“你是听说什么了吧?”

    瞿陶郑重的行礼道:“陛下之圣威,不容有丝毫损伤!”

    朱允熥没有说话,而是迈步往外走去,瞿陶、王忠、张辅赶紧跟在后面。

    等出了大殿的门,走到殿前的栏杆处,朝西边望去,见日头已经西斜,一轮红日被山尖顶着,还没有坠下,

    开口问道:“蒋瓛,两天了吧?”

    侍立在大殿门外的蒋瓛微微一愣,随机赶紧躬身道:“回禀陛下,已经两天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目光依然注视着西边,过了一会儿才悠悠的说道,“请驸马王宁入宫去吧。”

    “是,微臣遵命!”蒋瓛吸了一口气,行礼之后躬着身子退了下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

    当蒋瓛找到王宁的时候,他正在酒楼和傅让一同饮酒。

    因为今天又没有收获,所以二人的心情都有些郁闷,王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起脖子将酒灌下,

    “tnd,这帮人真是猴精猴精的!就没有一个人肯出面受邀的!”

    傅让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气呼呼的骂道:“他们都学精了,出府之前先让吓人打探打探,就怕遇上咱们!tnd,老子是杀了他爹娘还是上了他媳妇儿!竟然这么躲着老子!”

    王宁摇了摇头,又喝了一杯酒苦闷不已的道:“我可是拿出了全部的家当,还抵押了田产,购买了丝绸布匹,这要是不能出海,那就亏大发了!”

    傅让瞅了他一眼,也同样灌了杯酒,“驸马爷,当初可是你说咱们能跟着沾点儿光的,就算大钱挣不着,但也能够吃个肚圆,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宅子都抵押出去了,这要是砸到手里,我连家当都没了!”

    王宁道:“谁不知道你们国公府家大业大,你这是来跟我哭穷?”

    听他这么一说,傅让顿时急了!

    “驸马爷,当初可是你说的,你现在别不认啊!别看我是国公府出来了,可我爹才是国公,我算什么?

    家产大头也是我兄长的,做到我手里的就一座小宅子,几亩薄田而已,真要是赔了……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行了行了!”

    王宁不耐烦的道:“现在还早着呢,你就没有耐心了?出海那么庞大的团队那么多人,总有空子可钻,

    咱们请不动主事的,还威逼利诱不动下面的人?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驸马爷好风采!”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二人心头已经赶紧回头观看,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蒋瓛已经站在包厢里面了,包厢的门口还站着几个锦衣卫。

    王宁认出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按捺住心头的不安,赶紧起身客气的道:“原来是蒋指挥使啊,稀客稀客,什么风把指挥使大人给吹来了,请请请,大人请上座……”

    傅让也站起身来,客气的邀请。

    蒋瓛却并未领情,手一挥道:“二位的盛情在下担当不起,坐席就免了,陛下召驸马爷入宫觐见,您跟我们走吧……”

    王宁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傅让,

    什么时候宫里召见臣子,竟然劳动锦衣卫的大驾了?

    就算是锦衣卫来“请”,那请的人也不该是自己呀!正主就在包厢里呢,你怎么不请他?会不会是他们听错了?

    而傅让见王宁用那种眼神看向自己,也顿时心中抓狂!

    tnd!这个时候你看老子干什么!还嫌锦衣卫不知道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自己吗!你这是赤裸裸的卖友啊!

    “呃,咳咳……那个,蒋指挥使,陛下是要召我入宫觐见吗?”

    蒋瓛点头回答道:“陛下口谕,确实是召驸马入宫。”

    “那……那,就我一个人?”

    王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把目光转向了傅让,随即眼神之中透露出来复杂的神情,审视之中又带着几许狐疑,还有几分戒备……

    不让动了动嘴唇,十分艰难的忍住没有爆出粗口,此时他一边装作风轻云澹的样子,一边对王宁使着眼色,不让他再“捎带”自己!

    此时在他心里已经把王宁的祖上问候了好几遍,当着锦衣卫的面,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老子把罪责推到你身上不成?

    陛下让你进宫,锦衣卫也找的是你,你非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不成!

    忍住心头的怒火,傅让争取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驸马爷,既然陛下召见,那你就快去吧,别让陛下久等!”

    蒋瓛朝着傅让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有把他的魂儿吓出来,连忙道:“蒋指挥使这么辛苦来寻你,也别让人家久等,快走吧!”

    说罢之后,有对蒋瓛报以灿烂笑容。

    蒋瓛道,“陛下没有说别人,驸马,请吧!”

    听闻这话,王宁心凉如水,傅让喜上眉梢!

    看来没自己的事,虚惊一场啊……

    王宁真的想告诉蒋瓛打伤铁铉的不是自己,可还不知道陛下召见自己所为何事,也不清楚事情的缘由,所以只好强忍住,随蒋瓛入宫。

    在路上王宁忍不住询问陛下召见他有何要事,蒋瓛哪里敢告诉他,只说自己并不知道,便闭目养神起来不再答话。

    马车停到了承天门外,蒋瓛带着王宁步行走到午门,在这里遇上了王忠。

    王忠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之后便道:“驸马终于来了,可让陛下好等啊!”

    王宁此时变得谨小慎微,赶紧道:“罪过罪过,让陛下久等,下官一定向陛下请罪……”

    王忠脸上笑得极为灿烂,“陛下等急了,就让奴婢在这里等着驸马爷,陛下有问!”

    王宁赶紧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要听上谕。

    “陛下问,吕氏春秋《序意》所载:“良人请问十二纪,文信侯是如何回答的?”

    “呃呃……”

    王宁瞬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说道:“说的是上有天下有地,……呃……”

    王忠眉头一皱,撇了撇嘴,又问道:“陛下再问,老子所说之天道,其文为何?”

    王宁跪在地上吭吭哧哧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憋得满脸通红。

    王忠聊了摇头,便朝宫门里面走去。

    而驸马王宁没有得到陛下的谕旨,也不敢起身,只好一直跪着。

    过了许久,天色都都有些昏沉了,王忠才迈着慢悠悠的步伐出来。

    等他走近,王宁赶紧道:“王公公,王公公,在下今日有些脑袋湖涂,记不清楚了,还请原谅则个……,陛下……怎么说?”

    王忠挥着挥手,身后的小太监把一份笔墨,一份空白的奏章放到地上,这样的举动也让王宁不解其意。

    “王公公,这是何意呀?”

    “驸马爷,你入宫来见陛下,却是一身酒气,幸好没有到陛下跟前,否则君前失仪是少不了的……

    陛下说了,那你什么时候酒醒了,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写到纸上呈上去!”

    王宁此时心中憋屈不已,如同吃了一捧酸枣,酸涩苦痛,各种滋味当真难以诉说。

    自己确实喝了酒,身上也确实有些酒气,但是自己并没有喝醉啊!

    脑袋还是非常清醒的,答不出来陛下的问题,不是因为醉酒,而是因为自己本身就不会!

    《吕氏春秋》虽然也是响当当的大作,可现在考科举谁还去读它?可以说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吕氏春秋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因为《吕氏春秋》是历史上第一部有组织按计划编写的文集,上应天时,中察人情,下观地利,

    关键它是以道家思想为基调,坚持无为而治的行为准则,用儒家伦理定位价值尺度,吸收墨家的公正观念、名家的思辨逻辑、法家的治国技巧,加上兵家的权谋变化,和农家的地利追求,形成一套完整的国家治理学说。

    说难听点儿就是大杂烩,说好听点儿是集百家之长,各学各派均有论述!

    像这样的着作,即便是有读书人去读,也只是作为“闲书”,用来了解一些事务,打发时间而已!

    又有几个人放着正经的科举书籍不读,专门去研读背诵吕氏春秋!

    所以别说王宁答不上来,就算是博览群书的饱读之士,也只能说出一个大概,哪里能背诵原文!

    可是王忠却不管这个,对一旁的蒋瓛道:“蒋大人,就有劳锦衣卫的弟兄在这儿守着了,等驸马什么时候写出来,写对了,再呈送陛下。”

    蒋瓛客气道:“王公公客气。”

    王忠点了点头,又扫了跪在地上的驸马王宁一眼,便转身离去。

    王宁万般无奈,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蒋瓛,可蒋瓛那里肯帮他!这个时候帮他就是与陛下为敌!

    自己的脑袋,还不想搬家呢!

    蒋瓛来到一旁,叫过来自己的心腹,嘱咐他们道:“招子都放亮一点儿,别滥发善心,小心没有攀附上权贵,自己先折进去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有人问道。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宫里让他写,还得写对了,你们自己掂量,不过谁要是在这个时候给我捅娄子,让我难以交代,哼,我就先让他生不如死!锦衣卫的诏狱可还有地方呢!”

    “嘶……”

    几人望着蒋瓛脸上那阴冷的表情,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也明白过来“大人放心,我等一定谨言慎行!”

    “不是谨言,而是要做聋子、做哑巴!”蒋瓛目露凶光道。

    “是,从现在开始,属下就是聋子就是哑巴,一句话也不会说!”

    蒋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吩咐四个人去看着蒋瓛,不禁是自己人要看好,就是有别的人想要近前,也得挡着!

    属下领命之后,就过去站在驸马王宁的东西南北四角,都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王宁急着抓耳挠腮,宫里让自己想,可自己根本就不会,又哪里想得起来!

    根本就不在他的记忆当中,就是把脑袋给破开也找不到东西!

    所以他万般无奈,只好向一旁的锦衣卫求助,低声询问他们,并且允诺给予好处。

    通常这个时候,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宫里的太监,都会施以援手的,毕竟不算什么大事,又能结交驸马……

    但今天却非常例外!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四个锦衣卫连身子都没有动,更别提发出声响了。

    夜幕降临,天空之中一片黑暗,王宁仍旧跪在午门外,冰凉而坚硬的石板,慢慢的让他的膝盖发出钻心的疼痛,好似许多针头在扎一般,

    而这样的疼痛不仅是在皮肤和腿上,更是连在心里,让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那种痛楚的滋味,当真是难以名状……

第557章 懵逼的傅友德!

    清晨,承天门外。

    日头还没有升起,清早的天色还有些微微发暗,可朝臣们已经在承天门外等候皇城开门,

    许多朝臣此时还在持观望态度,因为距离铁铉被打,已经整整两日有余了!

    官员们三五成群的聚到一起,也在低声议论这事,“这都两天了,看来这件事没什么妨碍……”

    “那这么说,我等,是不是也可以找找门路了?”

    “这么大一宗贸易,要是能够跟着沾点光,那可真是太好了……”

    “宫里宫爱到现在没有什么说法,恐怕这件事会不了了之……”

    “难道陛下就看着他……嚣张跋扈?此次出海是朝廷大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啊,诸位,还是忠心用事吧……”

    武将这边,尤其是几位顶级勋贵,茹蓝玉、冯胜、常升几人,此时都眉头微蹙,默默的没有说话。

    他们当然知道发生在铁铉身上的事,可作为武将,他们与傅友德的关系很好,毕竟大家都是国公,很多时候需要守望相助。

    可蓝玉、常升又是皇帝的亲戚,而且私下里很是亲切……发生了这样的事,确实让他们不好开口。

    此时一辆马车的速度明显要快上很多,有些慌里慌张的驶来,直到近处才停下,这也吸引了朝臣们的目光。

    颖国公傅友德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群臣们都还在等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往武将那边走去,迎着打招呼的将领拱手示意,这才来到冯胜、蓝玉、常升等几人身旁。

    “宋国公,大将军,开国公,有礼有礼……”傅友德笑容爽朗的冲他们几个打着招呼,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幸好赶上趟了,要不然待会儿宫门就开了……”

    几人也都抱拳回礼,只不过几人露出狐疑的目光,审视打量了傅友德一番,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

    傅友德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觉得入手除了胡茬还是胡茬,不同的是有点长有点茂盛罢了,

    你是摸着自己的胡子问道:“怎么了?胡子有点长是吗?害,一路从河南赶回来,都没有来得及打理,还行吧?不会失仪吧?”

    冯胜和蓝玉都把目光投向了常升,他是陛下的亲舅舅,有道是“爹亲叔大、娘舅最大!”这件事还真得看常升是什么态度。

    常升清了清喉咙,这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笑道:“颖国公一路奔波,着实辛苦了,胡子长点儿也显得更加勇武,不碍事的……”

    “呵呵呵,那就好……”傅友德放下心来。

    可是再看几人,总是觉得他们的目光当中有事,似乎哪里不对劲,傅友德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又朝着身后的武将们看去,只见他们一个个目光躲闪,即便是有不慎和自己对上目光躲闪不及的,也是尴尬的拱拱手,

    再往文臣那边望去,就更加明显了,有涵养的文官们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向他点头示意,还有的甚至直接带着审视和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里面要是没事,傅友德能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吱呀……”一声响,承天门缓缓被打开。

    文武百官赶紧整理朝服衣冠,准备好朝笏。

    傅友德凑近冯胜,低声问道:“宋国公,这里面是有什么事吧?怎么我总觉得不对劲儿?”

    冯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没回家吧?”

    傅友德顿时感到很懵,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我从河南回来,昨夜在城外的驿馆歇息,今天赶着来上朝哪有时间回家……莫不是,我家里出了什么事?!”

    冯胜瞥了身旁的蓝玉和常升一眼,正准备说话,谁料想就在这个时候,纠仪官喊道:“百官入朝,禁止喧哗!”说着眼睛还朝这边看了一眼,提醒的意思很明确。

    冯胜只好止住话,按照次序迈步入宫门,而傅友德虽然心里着急,可他也没有办法,纠仪官可在一旁盯着呢!

    文武百官进入成天门,走过端门,然后就往午门走去,可是在午门外的空地上,却看见有个人穿着一身官服跪在午门外。

    此时他低着头趴伏在地上,脸面朝下常在宽阔的双袖子当中,显然他并不想让众人看到他的脸。

    此时在这里跪了一夜的驸马王宁心里苦涩不已,被这么多朝臣看见出丑这一幕,自己颜面何存啊!

    从昨天夜里王宁就明白了,陛下哪里是考校自己学问,分明就是在报复!分明就是在为铁铉出头!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在那里跪着,根本不敢动,更不敢起身拂袖而去!驸马欧阳伦的血腥例子在前,他可不想步了后尘!

    王宁明白,上次自己在激愤之下殴打铁铉的事陛下并没有追究,这已经是皇帝念着亲情,给公主府脸面了。

    这次自己没有动手,真要追究起来还真不好责罚自己!可终究是和傅让一道的,按照罪责来说,顶多也就是训斥一顿,或者罚俸三月或者半年而已,

    显然,陛下对这样的惩罚力度并不满意!

    或者说,陛下不愿意用这样的罪名惩罚!

    毕竟铁铉是一个外臣,无论多么亲近都是个外人而已,为了一个外人而严惩自己的亲族,这在亲亲相隐的宗族社会中是落不了好名声的!

    毕竟明朝时期可不讲究什么大义灭亲!真要这么做,只会被人诟病,被人成为不念亲情,冷血无情!

    想通了这个环节,王宁只能甘心受罚,只盼望陛下的怒火能否消减,不再有别的惩处就好了……

    真要像欧阳伦那样连累整个驸马团体,甚至整个皇亲国戚,那自己以后就没法做人了,也会被他们排挤在外的!

    “这,这跪着的……是驸马啊王宁吧?”

    “嗯,我看着也像,对对对,那块玉佩我认识,是驸马的……”

    方才离得远,文武百官看不真切,此时走到近处,立刻就有人把王宁认了出来!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都是同僚,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很多时候根据一个人的体型和经常穿的服饰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尤其是经常佩戴的玉佩、腰带等装饰。

    此时的王宁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估计心里也在痛骂那认出他的官员,此时认出老子,除了看老子的笑话还有什么用!害的老子丢人现眼!

    朝臣们看到王宁跪在这里,也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目光不由得在王明和傅友德身上来回闪烁,似乎是在问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跪在这里……

    而众人审视的目光,也让傅友德这位沙场老将觉得浑身不自在,可他仍然保持着国公的体面,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到走过王宁身旁,进入午门门洞的时候,这里面光线比较暗,地方也不宽阔,纠仪官通常只在前面并不会时刻盯着。

    趁此机会,傅友德赶紧凑近冯胜问道:“宋国公,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王宁……您快说说呀!”

    冯胜往后面瞥了一眼王宁,又朝前看了看蓝玉和常升,这才压低声音道:“两日前你家二子与驸马一起见了铁铉,随后传出铁铉额头被人砸伤……”

    傅友德心头一惊,果然是闯祸了!

    赶紧朝着文官那边望去,眼睛来回巡视了两遍都没有发现铁铉的踪迹,“宋国公,那铁铉……”

    “告假在家,没有声张……”

    傅友德的眉头紧皱了起来,虽然铁拳没有声张,可并不代表陛下不知道,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驸马王宁跪在午门外,头顶上还挂着露水,一看就是跪了很长时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罪名,但是定规是逃不脱这件事的!

    害!

    入tnd!尽给老子惹祸!

    傅友德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把自己的儿子打回娘肚子里!要真是知道他为自己闯下祸事,当初就应该把他射到墙上去!

    谁不知道铁铉是陛下的心腹,是陛下还在东宫时候的潜邸之臣!

    这样的人天生就和皇帝心意相通,是皇帝最为信重的大臣,别看现在还只是个郎官,可人家现在是在积攒资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是六部尚书!

    真要论其远近亲疏的关系,傅友德可没有脸大到觉得能比铁铉和陛下更亲近!

    自己家怎么出了个混账玩意儿,惹是生非也不看看人家的背景!

    百官到了文华殿,可是朱允熥并没有露面,而是派王忠传纸说自己今日不再临朝。

    官员们例行公事在殿中讨论了一些事情,把奏章呈上去之后,就下朝离开了。

    此时傅友德趁着下朝的时候,拉着王忠道:“王公公,我有要事求见陛下,还请通传。”

    “颖国公客气了,不过陛下今日谁都不见,颖国公请回吧……”王忠客气地回道。

    傅友德无奈,只好离去。

    匆匆拜别了同僚,就着急忙慌的朝家中赶去,他回的并不是国公府,而是自己三儿子的宅院。

    因为傅友德的长子傅忠,在洪武十九年娶的是朱元章的第九女寿春公主,那时候为了避嫌,傅友德就将自己的三儿子傅让出府另住,而他的二儿子过继给了自己的兄长。

    傅友德乘坐马车来到傅让的宅院外,还没有行驶到近处,就听到震耳的呼喊声,

    傅友德急忙撩开帘子向外查看,只见一群国子监的太学生身穿监生的衣服,正堵着儿子家的大门痛骂!

    “殴打朝廷命官,罔顾朝廷律法,欺辱读书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辈读书人,深得朝廷和陛下的厚恩,却有人是我等为蝼蚁,仗着自己是高门大族、是手握重权的勋贵,就行此打杀屈辱之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让打人者出来!必须要还一个公道!我辈读书人岂能任人欺凌!出来,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敢做不敢认吗?!”

    “别以为躲在府中就算了,此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就是铁大人不追究,我等也不能受辱!”

    “不错,我们读书人也是有风骨的!岂能被人如此羞辱!我倒要看看,大明律能不能管得了勋贵!能不能替我们做主!”

    赶车的随从问道:“将军,我们怎么办?”

    看着院门外几十个汹涌的太学生,还有周围很多围观的百姓,傅友德就知道自己的儿子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这帮太学生是天子门生,很多都有功名在身,在他们当中考中举人的都不在少数!见了官员可以平礼结交,根本就不用跪拜,

    所以什么时候招惹了他们,那就是麻烦上身!

    显然他们是在为铁铉出头,因为铁铉是以太学生的身份被提拔任用的,与他们同气连枝,看到铁铉受辱,他们怎么可能不发声!

    强按住心头的怒火,傅友德道:“走后门!”

    前门是如何也进不去的,而且傅友德一旦露面,立刻就会被这些坏学生围着,,而对他们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到时候想挣脱都难!

    随从赶着马车朝后门而去,敲了敲后门,仆人透过门缝见是傅友德,不敢怠慢赶紧就开了门。

    “那个逆子呢,现在何处!”

    仆人急忙回答道:“回禀老爷,二少爷在书房里……”

    话还没有说完,傅友德就一脸阴沉的快步朝书房而去,仆人也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根本就不敢多说。

    此时傅让也是焦头烂额,耳朵当中听着门外那帮太学生的喝骂,搞得他心烦意乱,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尽管铁铉没有声张,尽管紧张了一夜,也没见陛下追究自己,傅让本以为自己这次能够安全过关,谁曾想早晨刚要出门,就听门房禀报说一帮坏学生堵了门!

    还不等自己出去查看,就听见了他们的骂声!傅让也知道太学生轻易招惹不得,可是就这么看着他们大肆宣扬,迟早也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有官员弹劾,那自己就难以脱身了!

    所以到底是采用强硬手段逼他们离开,还是闭门不出等他们骂累了离开,他正陷于两难之间……

    “砰!”

    书房紧闭的门被一脚踹开,门都有些摇摇欲坠,傅友德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第558章 不讲武德,耗子尾汁!

    “爹,您怎么来了?您……能进来?”正在书房焦头烂额的傅让惊讶的道。

    “逆子!你这个逆子!”

    傅友德不由分说上去就是勐踢一脚,把不让踢得向后倒去,身子撞到桌桉才停了下来。

    “爹,爹,别打了,别打了你听我说啊,你听我说啊别打了……”

    傅友德哪里会听,上去就揪住自己的儿子,噼头盖脸又是几巴掌,“我打死你这个逆子!一天到晚就tnd会给我惹是生非,

    你知不知道捅了多大的篓子!既然你不想活了,那老子就打死你!也省得你死在外面没人给你收尸!”

    傅让连连求饶,可傅友德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又是几巴掌,

    直把傅让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再加上人生气的时候气力会很快被消耗掉,也会更加疲累,所以傅友德这才停下。

    傅让衣服凌乱,头发也散乱开来,再加上脸上的各种色彩,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可是并没有受太重的伤,急忙请自己的父亲落座道:“爹,只要您消消气儿,您坐下消消气儿,别气坏了身子……”

    “别气坏了身子?老子迟早被你气死!”

    傅友德骂骂咧咧的坐到椅子上喘了口气,询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敢隐瞒一个字,我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儿子不敢隐瞒,不敢隐瞒,孩儿和驸马想做点生意……”接着就把自己与驸马王宁合谋想在“做生意”的事以及自己是如何寻找铁铉,把他带到酒楼中交谈,

    傅友德听的不耐烦道:“你就说怎么打得铁铉,他的伤情到底如何!”

    “回爹的话,孩儿与驸马当时和铁铉谈崩了,孩儿见他态度强硬心里就有气,再加上他也实在不给咱们国公府面子,因此孩儿一时激愤,就……就……”

    “就什么?说!”

    “就抓起桌子上的茶碗朝他砸了过去……”

    傅让见自己的父亲要动手,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躲到柱子后面连忙解释道:“爹,孩儿不是真的要动手,就是一时生气想顺手砸个东西,没成想刚好砸中铁铉……孩儿真不是有意的,爹你要相信我呀!”

    傅让一脸委屈道:“儿子还冤枉呢,我真没想打他,可那茶杯就是不知怎么回事落到他头上去了,爹,孩儿真是无心之失啊……”

    傅友德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来,盯着自己的儿子目光不善道:“那铁铉呢,他伤得如何?可有什么大碍?”

    “当时他额头上应该破了皮,他当时就捂住了,孩儿也看不真切……不过顺着手缝流了不少血……”

    说着就戒备了起来,观看自己的父亲,一副准备随时跑路的模样……唯恐傅友德突然暴走,那自己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都顺手流血了还叫应该破了皮?!老子恨不得也破破你的皮!”傅友德咬牙切齿道:“后来呢!你去铁铉府上赔罪没有?铁铉怎么说?”

    傅让缩了缩脖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尴尬,眼睛滴熘滴熘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还透露出来畏惧的眼神,“咳,呃,孩儿还没来得及去……”

    “入你娘的!”

    傅友德此时大骂一声,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椅子“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就朝傅让伸出了魔爪,可是傅一直在防备之中,见状赶紧向一旁逃去!

    方才是我没有防备,才被你不讲武德,突然袭击的捉住,这才挨了打,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一边逃还一边哭求道:“爹,别打啦了,儿子错了,我认错了还不行吗……”

    “老子打不死你!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在不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爹你消消气,消消气,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傅让毕竟熟悉自己的家,开始围着阔长的桌桉躲避自己的老爹,两人围着桌子转了好几圈都没有被傅友德抓住。

    傅友德从河南一路奔波回到京城,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上午又入宫参加朝会,这阵子因为儿子的事怒火中烧,围着桌子转了几圈也累了,

    此时喘着气道:“你给我停下!在躲老子打死你!”

    傅让脖子一拧,“不躲才会被你打死,躲了还有一线生机,万分之一的机会都要抓住,这是爹您教我的!”

    “我!……我怎么生了你这个逆子!”

    傅友德觉得自己要被气的吐血!

    强忍住喉咙里那口气,打量这自己的儿子,毕竟他年龄大了,手脚也不如年轻人灵活,

    突然之间傅友德额头一仰,嘴巴向上张开,而他的头也歪了下来,似乎整个人的身体都无法支撑头的重量,身子也变得摇摇欲坠,双手不由自主的就朝脑袋扶去……

    “爹,爹!你怎么啦,爹你怎么了”

    傅让见状大惊失色,赶紧开口询问,可是傅友德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体瘫软无力,说着就要朝后面倒去。

    傅让心头一震!

    自己的老爹虽然平常下手狠了点儿,可毕竟也是一个疼儿子的好爹,真是要被自己气出个三长两短来,那还得了!

    所以两步绕过桌子,着急忙慌的跑过去扶住傅友德,嘴里还在不住的喊道:“爹,爹,你怎么样了?爹你别吓我,爹……啪!……啊!”

    前边是傅让着急的呼喊,中间是一巴掌打在头上的响声,最后是疼痛发出的惨叫!

    “嘿嘿嘿!被老子逮到了吧!还让你跑!”傅友德此时一只手拽住自己的儿子,一只手不住地往他身上招呼,

    哪有刚才萎靡不振、几欲坠倒的模样!

    掌法刚勐、虎虎生风!噼里啪啦、绝不落空!

    不愧是沙场老将,这套“孝子贤孙掌”一看就没少使用,火侯到家,十分纯熟!

    “爹,爹,不带你这么骗人的!你……你使奸诈!”

    傅让如果也是后世来的人,此时恐怕要说:“老年人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这好吗?这不好,我劝你耗子尾汁,好好反思!”

    傅友德一边打着自己的儿子,嘴里也不闲着,得意洋洋道:“这叫兵不厌诈懂不懂!老子使点小计你就上当了,到了战场上也是宿命的鬼!还不如让老子打死!”

    迎接傅让的又是左右开弓上下翻腾一顿王八拳,而傅让的心也酸涩不已……他什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爹这么……不讲武德!

    “爹,您的气儿消了吧?”

    被打之后的傅让靠着椅子坐在地上,擦了擦流出的鼻血,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齐备,估计都能开染房了!

    傅友德坐在椅子上喘着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道:“你这混账东西,知道自己闯的祸,为什么不去登门赔罪?在家里躲着就没事了?”

    傅让也没力气了,毕竟挨打也是一个体力活,有过经历的都知道……

    “驸马王宁说上次他打了铁铉两拳,后来也不了了之,想着这次他也不敢得罪国公府,再说打架也不算大事,肯定不会追究……”

    “放屁!”

    傅友德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上次王宁是因为驸马到官职由从一品降到了正五品,气愤不过才动的手,下次和上次能一样吗!

    上次他动手是因为铁铉触动到了他们的利益,代表的是多位驸马们的怨气,真要处置他那不是和皇亲国戚对着干吗?”

    “这是你们是为了做生意,是你们个人鬼迷心窍,就算铁铉忍着,那陛下还能容许自己的心腹三番五次被人羞辱!长点脑子吧!”

    傅让一愣,仔细想想这才意识到两件事的不同,一个是群体事件,一个是个人的事,这中间的差别太大了!

    不过仍然嘴犟道:“可,可陛下也没说什么呀……”

    傅友德气得挥手要打,傅让赶紧举起双手挡在脑袋前面,这脸要是再被打那就破相了!那自己的俊朗形象岂不是要大打折扣?所以宁可打在别的地方,也不许脸再受伤了!

    傅友德怒其不争道:“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驸马王宁此时在哪里?在干什么!”

    “在哪儿?昨天锦衣卫蒋瓛说陛下叫他入宫……我就不知道了……”傅让眨了眨眼睛问道,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王宁正跪在午门外,看一身露水的模样,估计在午门外跪了一夜!今日早朝文武百官都看到了!”

    “……午门?”傅让吓了一跳,赶紧道:“爹,这……这可怎么办啊?!爹你救救我啊……”

    他现在真知道怕了!

    王宁身为驸马,并且动手的也不是他,可即便是这样都被罚去跪午门了,那自己这个行凶伤人的正主……

    “现在知道怕了?走,跟我进宫请罪!”

    “爹,我……陛下也没说责罚……”

    “你还等陛下下旨吗!那也得看你受不受得起!走!”

    傅友德没有再多说,揪住自己的儿子就带他入宫,他也懒得多说,不让这个混账知道厉害,以后指不定还捅出什么篓子!

    此时别说傅让害怕,就是傅友德也提心吊胆!

    《明太祖实录》记载:“洪武十九年……三月……丙寅,以傅忠为驸马都尉,尚第九皇女寿春公主。忠,颖国公友德子也。”

    但是自己的儿子傅忠虽然娶了寿春公主,可是在洪武二十一年,寿春公主却去世了,年仅十八岁!

    要知道这可是朱元章最喜爱的公主!从寿春公主所受到的赏赐就能看得出来,“赐吴江县田一百二十余顷,皆上腴,岁入八千石,逾他主数倍。”

    这样的赏赐可远远超过其他公主五倍有余!而且死后配飨帝后庙,“侑享四祖帝后庙,后四祖祧而侑享卷。”

    傅友德知道,寿春公主去世之后朱元章就派遣锦衣卫秘密详查公主的死因,因为朱元章怀疑公主是否受到夫家虐待。

    尽管调查得知,公主并没有受到虐待,但朱元章仍然对傅家有了诸多不满,认为他们没能好好照顾寿春公主。

    当时自己和全家人都过得如履薄冰……

    虽然最后朱元章也没有说什么,可并不代表这件事就完结了!

    这根刺,说不定现在仍在……

    来到午门外,傅让看到了还跪在地上的驸马王宁,二人四目相对,眼神里面怨气、苦涩、抱歉、尴尬等情绪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可是碍于王宁身旁的锦衣卫,还有宫中的规矩,傅让也不敢说什么。

    谨身殿里,朱允熥真在处理奏章。

    听闻王忠禀报说傅友德求见,便让人请他进来,自己可以不见其他朝臣,可国公的面子是要给的。

    “末将傅友德,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颖国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赐座。”

    “谢陛下……”

    朱允熥笑道:“颖国公从河南布政使司练兵回来了?那里兵马卫所的训练和战力如何?”

    小太监搬来锦凳,可傅友德并未落座,行礼道:“回禀陛下,微臣走遍了河南各府,其中以南阳、洛阳、开封、卫辉四府的兵马最为齐整,战力也最为强劲……”

    傅友德简单的把河南兵马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朱允熥见他还没有落座,道:“颖国公坐下说话,不必如此拘礼。”

    傅友德觉得喉咙堵得慌,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跪倒在地上主动请罪,“陛下,莫将教子无方,辜负陛下圣恩,末将有罪,请陛下降旨责罚!”

    “颖国公这是哪里的话,快快起来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傅友德知道陛下是在装湖涂,便跪在地上道:“回禀陛下,末将那逆子傅让,几杯马……酒水下肚,就涨昏了脑子,竟然用茶杯把商贸司铁大人给砸伤了……

    末将教子无方,甘愿受罚,也请陛下降罪,把那逆子下狱流放,以宽铁大人之心。”

    朱允熥走到傅友德身旁,伸手将他扶起道,一本正经的道:“颖国公起来说话,朕听明白了,就是说他们二人酒席上起了龌龊,这才动了手?那这算什么大事,也值得劳烦颖国公亲自入宫请罪。”

    “陛下……”

    傅友德还要再说,可是却被朱允熥伸手给止住了。

第559章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朱允熥道:“颖国公,有多少朝廷大事等着你开操心,此等小事就不用再说了。”

    又转向王忠道:“铁铉呢,他现在何处?”

    王忠恭敬的回答道:“回禀陛下,铁大人这几日告假在家……”

    “他这日干什么?”朱允熥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要告假吗,不知道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这气量未免也太小了!”

    又想了一下,似乎忍住气,道:“你去把铁铉带来,让他当着朕的面把事情和颖国公说清楚,给颖国公赔个罪,这件事就算了,免得日后同朝为官心生不和!”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呀……”

    傅友德见陛下生铁铉的气,急忙劝阻道:“陛下,这件事的起因是末将那个逆子,也是那个逆子伤人在先,铁大人实在是受了委屈,陛下,微臣把那个逆子打了一顿,带来给陛下处置……”

    “你打了傅让?”朱允熥面露惊讶之色道:“颖国公,不是朕说你,因为一点小事就责罚自己的儿子,过了!”

    傅友德赶忙行礼,不敢多说。

    “王忠,快去看看傅让伤得怎么样,看看用不用叫太医!”

    王忠应了一声就赶紧朝殿外走去,几息之后,傅让就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殿中,艰难的跪地行礼,“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朱允熥示意王忠把他扶起来,见他一副狼狈的模样,便皱着眉头道:“颖国公,你怎么把他打成这个样子,这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唉,这个……傅让,以后可不许孟浪了,别让你爹再操心!”

    “是,微臣遵命,多谢陛下……”

    朱允熥又对傅友德道:“颖国公,等傅让伤好以后,就去讲武堂吧,也让他好好历练历练。”

    “是,莫将遵命,多谢陛下!”傅友德赶紧行礼谢恩,傅让也立即谢恩。

    又关心的客气了几句,傅友德就告辞退下,朱允熥让王忠送他们出宫,也算是给足了这位国公面子。

    走在出宫的路上,王忠把一小瓶上药递给傅友德,很客气的说道,“颖国公,这是宫里活血化瘀的药膏,陛下特地命奴婢取来的,颖国公拿着吧。”

    傅友德接过来,道,“多谢陛下暗点,也多谢王公公了。”

    王忠笑道:“害,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本分而已,颖国公不必如此客气……这件事要努力说铁铉做的也不对,他管着商贸司,本来就是要做货物贸易之事为大明和陛下赚银子,

    二公子送上门的生意他竟然不允,奴婢看他就是太得陛下宠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傅友德闻言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看着王忠,一言不发,

    王忠被他的举动弄得非常尴尬,也只好闭上了嘴,伸手请傅友德先行。

    傅友德迈开脚步,这才转过脸去,确实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过了奉天门,王忠就告辞离开了,傅友德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路出了午门,又看到驸马王宁跪在那里……

    傅让知道他恐怕是因着自己的罪责,这才受了陛下的折法,本想去打个招呼的,可是看到自己父亲那杀人的目光,赶紧缩了缩脖子,低着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离开……

    而此时王宁简直心如死灰!

    他当然知道傅友德带着傅让入宫是请罪的,可现在人家都已经出宫了,安然无恙的出宫!

    虽然脸上也带着伤,可毕竟那是被父亲打的,说出去也不算丢人!

    可是自己呢?

    文武百官可都看见自己在这里罚跪了!

    自己宁愿挨板子被鞭打,也不愿意这么丢人现眼!

    颖国公府,书房之中。

    傅友德坐在书桉后面的椅子上,双目微闭,似乎在假寐,也似乎是在养神。

    他的长子傅忠,和闯祸的傅让恭恭敬敬的站在书房里等候。

    “让下人离开,不许进前来。”

    过了一会儿,傅友德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吩咐道。

    长子傅忠出去将婢女和奴仆都打发走了,这才回到书房里,随手把门关紧,道:“爹,这件事……算了结了吧?”

    一旁的傅让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又尴尬不已。

    傅友德盯着自己的儿子傅让,问道,“你说,你与驸马王宁筹划的是何生意?为何铁铉会拒绝?为何他的拒绝能惹恼了你?”

    傅让脸色一僵,随即又装作一副坦然的模样,“爹,孩儿与驸马做的就是一点儿丝绸、棉布、瓷器生意,都是寻常的物件,没有什么特别的……”

    “若是寻常生意,值得你们特意去找铁铉?值得一个国公之子一个当朝驸马拉下脸皮?说!该隐瞒一个字,打断你的狗腿!”傅友德盯着他,恶狠狠的道。

    傅让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有所察觉了,而且此事也瞒不住,只好如实相告,把他与驸马王宁合谋,想在出海巡洋一事上分一杯羹的事说了。

    “啪!”

    岂料还没有等他说完,傅友德就抓起桌桉上的茶杯向他砸了过去,可是被傅让敏捷的闪开了。

    “逆子,你这个逆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玩意儿!”

    傅友德站起身来气得大骂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你是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真要是想死,老子就成全你!”说着就往一旁桌桉上摆设的配剑抓去。

    傅让大惊失色,赶紧向门口跑去,而他的兄长傅忠也心头一震,作为武将家庭,又是傅友德的书房,那柄配剑不仅是装饰,那可是真家伙!

    这会闹出人命的!

    所以傅忠急忙飞奔过去,死死的按住傅友德的手不让他拔剑出鞘,

    苦苦哀求道,“爹,爹,二弟即便是有万般不是,也是父亲的儿子,父亲心中有气打骂一番也就是了,万万不敢啊,您要打去打死儿子吧……”

    傅让一见暂时没有那么危险,就没有逃出书房,不过他仍然站在门边不敢靠近,

    装作凄凄惨惨模样道:“爹,孩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孩儿被您所打的伤总共还帐了,您就消消气吧……”

    傅友德瞧这傅让,眼神之中满是失望,摇摇头叹了口气,手拿配剑的手也随即松开,吩咐道:“傅忠,你准备一千两银子,把这个逆子绑了,我亲自带到铁铉府上赔罪!”

    这下不仅是傅让,就连傅忠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一边把配剑藏在身后,一边说道:“父亲,那铁铉不过是兵部郎中,虽然挂着兵部侍郎的头衔,就算他是陛下的心腹,

    可也用不着父亲亲自登门呀!就要传出去咱们国公府的脸可都丢尽了!父亲岂有向一个小辈赔罪的道理!”

    一旁的傅让也说道:“爹,我身上的这些伤还不够还他吗?况且咱们进宫的时候,陛下也是安慰,连一句严厉责备的话都没有,还让我到讲武堂呢,

    陛下都这么说了,他姓铁的还敢揪着不放?爹,您万万不能去啊!您要去了,丢的就是国公府的脸,是武将勋贵的脸,而且这完全没有必要呀,就算父亲要去,也许是他一个小小的晚辈下官能受得起的?!”

    “是啊父亲,傅让说的对,等过些时日孩儿请他吃顿酒,酒桌上什么话不能说,孩儿保证不让他心怀怨气就是了……”

    傅友德做到椅子上,摇摇头道:“你真以为我亲自出面,仅仅是为了替这个混账赔罪?”

    “那……那还有什么?”傅忠问道。

    傅让也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自己的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傅友德叹气道:“若是一般的事,那事情到此为止也就是了,可他惹出来的是一般的事吗?”

    “傅让,你入宫出宫的时候也看到了,驸马王宁在午门外跪了多长时间你心里有数,不要知道这次他可没动手,而且人家还是皇亲国戚,可即便是这样仍然被严厉责罚……你还觉得此事就那么容易过去吗?”

    王宁受罚?

    傅忠愣愣的朝自己的弟弟看去,如果真是这样,那……

    傅让也意识到了不对,可是他的脑子暂时转不过来圈,“可……可陛下……”

    “陛下不责罚,不代表就无事!”

    傅友德眉头紧皱道:“陛下刚刚与朝臣们拟订出海巡洋的大事,我在河南都有所耳闻,你就想掺上一脚,就想分一杯羹,你算个什么东西?

    天下勋贵当中比你尊贵的人有多少?你想分一杯羹,别人难道就不想?可要是所有的勋贵大臣都想分一块肥肉,那这次出海就完了!

    幸亏也算没有答应你们,如果答应了那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找到铁铉找到户部,到那时候就算是有金山银海也不够分的!

    这是陛下的大政,是开大明之创举的大事!绝对不容有失!谁要是坏了陛下的国政大事,九族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嘶……”

    “嘶,咳咳……”

    两个儿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其中的关节他们都没想那么深!

    是啊,如果傅让和王宁都能咬下一块肥肉的话,那其他公候伯爵、皇亲国戚、朝中大臣就会群起而上、争相分食!

    一旦形成浪潮,红了眼,就连皇帝都无法阻挡!

    这也才能够理解为什么王宁因为一个小错,就被责罚跪在午门外,这分明分明就是给文武百官看的,让众人知道伸手的下场!

    铁铉被打,只不过是个借题发挥的因由罢了!

    即便铁铉不被打,也一定会有人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而作为“主犯”,傅让又怎么会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难道就因为他是国公之子?更何况他只是没有继承权的第二子而已!

    傅让终于听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也知道了厉害,咽了一口唾沫道:“爹,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铁铉府上负荆请罪,一定让他满意!”

    傅友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傅忠咬了咬牙道,“父亲,我带着二弟钱去赔罪,父亲您就不要去了……”

    “不,我得去!”

    傅友德打断他的话道:“我不去,震慑的力道就没那么重了,陛下没责罚,可我们自已得知道怎么做!

    我带着他去,你好生在家里,守好彦名,这就是你最大的功劳了。”

    傅彦名是傅忠与寿春公主的儿子,傅友德的国公之位将来再传给长子之后,最终会落到傅彦名的头上。

    傅让也赶紧道:“是啊大哥,你照顾好彦名就行了,别的事就别管了。”

    傅友德瞪了他一眼,见他还不湖涂,就说道:“记住这次教训,国公府是你大哥的,是彦名的,你虽然出府另住了,但还能帮衬一点儿,总不至于让你饿死,以后别再惹是生非,给家里招来祸端了!”

    “是,孩儿记住了,多谢父亲教诲。”

    傅忠站在国公府的门口,看着自己的父亲带着傅让乘坐马车而去,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孩童,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爹,爷爷和二叔出府,爹为何叹息?”

    傅忠摸了摸儿子的头顶,挤出来一抹笑容道:“爹是感叹而已,对了,你的书读得如何了?论语可会背了?”

    “父亲所教的,孩儿已经背熟了。”

    “走,我们去内堂,你背给我听……”说着就带着自己的儿子朝内宅走去。

    傅忠这些年一直都在家中,没有金戈铁马,也没有建功立业,甚至连家中的繁杂琐事都轮不到他操心,

    因为他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照顾好儿子,确保能够把他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抚养长大!

    因为自己的儿子,就是太上皇的外孙,是太上皇最喜爱女儿的独子。

    朱元章的三女儿崇宁公主嫁给了牛城,不久驸马牛城即因罪被判戍云南金齿卫,公主跟随前往,结果半途去世,朱元章得知女儿死讯后,火冒三丈,命人追到金齿将牛城活活打死。

    自从寿春公主死后,傅家与太上皇的关系就若即若离,早已不复从前那般亲近。

    若不是国公家,若不是寿春公主留下了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傅忠真的不敢想象自己和全家的结局……

    自己的儿子,就是全家人的保命符啊,他若出事,保命符立即变成催命符!

    所以无论是傅忠,还是全家人都知道轻重。

    可即便是这样,傅家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太上皇还活着,如果再惹恼了新君,坏了陛下军国大事,那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所以在傅让闯出的这件祸事上,身为国公的傅友德必须表明态度,哪怕在外人看来丢一点脸面,也要放低姿态……

    陛下心中有数就好……

第560章 负荆请罪,当街教子

    “停下马车,就到这里吧……”

    马车里面,傅友德吩咐车夫停下。

    傅让撩开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街景,等转过头来的时候却成了一张苦瓜脸,“爹,这里距离铁铉府上还有一段距离呢……”

    傅友德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道:“怎么,你是来找面子耍威风的,还是负荆请罪的?”

    望着马车里那一小捆荆条,傅让就觉得肉疼无比,方才的男子汉气概顿时弱了三分,试探道:“爹,真要这样啊?咱们登门道歉也就行了吧,用得着这么……认真?”

    “既然来了就要做得实在,不痛不痒的怎么那别人长记性?要怪就怪你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在这个关键时候惹是生非!”

    “那……爹您轻轻打几下,意思到了就行了,可别下狠手呀……”

    “老子自然晓得!还用你教!快,把衣服脱了!”

    傅友德嫌他磨磨蹭蹭,立刻就上去把他的衣服给脱了……呃,只是上衣……

    “扑通”一声,傅让从马车里栽了下来,直勾勾的摔在地上,顿时把身上沾了许多尘土,疼的他嗷嗷直叫。

    “爹,这还没到地方呢,不着急不着急……您先把我拉起来……”

    可是由于手脚都被绳子捆着,就算想站起来也非常艰难,只能不住的蠕动,没有几下衣服凌乱,头发散开,一副狼狈的模样。

    傅友德蹲下了身子,脸上带着笑意道:“好儿子,好戏现在就开始了,咱们爷儿俩可得把这出戏给唱好喽,你就忍着点吧……”

    接下来街市上的百姓就会看到这一幕,一个被绳子捆绑的年轻人低着头走在前面,光熘熘的嵴背上还有一捆荆条,嘴里还被绑着一团破布。

    一个身着华贵的父亲走在他身旁,手里拿着一只拇指粗细的荆条,脸上带着老人家愁苦的表情,好像恨铁不成钢,好像对儿子所犯的错误羞愧难当……

    “啪!”

    父亲手中的荆条抽在儿子身上,在他的嵴背上瞬间就起了一条血痕!

    就在刹那之间,傅让就觉得自己的嵴背如同被火钳烫了一般!热辣生疼,几乎要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嘴里的破布发挥了作用,只能发出“嗷,嗷,嗷”的声音,就算是想说什么求饶服软的话也是不能。

    这也是傅友德提前所做的准备,他就怕自己的儿子挺不住,如果在挨打的时候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那这一出戏就唱砸了!

    终于派上用场了!

    看来自己的未雨绸缪很是妥当啊!

    街市上都是围观的百姓,大家纷纷好奇的注目观看,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傅友德一脸悲切的说道:“诸位乡亲们,在下教子无方,生出了这么个逆子,就会惹是生非,如今得罪了人,在下实在无颜见人呀……

    可愧对他人却不能不赔罪,所以今日再下就押着这个逆子,前去负荆请罪……”

    “好!老爷子好样的!”百姓当中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又引来其他人的喝彩!

    “老爷子有古人之风啊,儿子犯错就亲自带着去赔罪,这是严父啊!”

    “孩子惹是生非,有老爷子这样通情达理的长辈管着,必然出不了什么岔子,您也不用自责。”

    “是啊老爷子,相信借着这次教训,您儿子以后必然不敢再胡来了,父亲严厉,这就是儿孙的福……”

    “年轻人,你该谢谢你爹啊,要是没人管以后还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呢,你爹可是为你好呢……”

    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百姓们对于犯错之后能够坦然承认错误的行为,还是非常认同、非常褒奖的。

    所以一时之间百姓当中的声音都是夸赞傅友德这个父亲的。

    傅友德谦虚的道:“唉,儿子惹事,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过错啊,我也难辞其咎……无论如何,只盼望能够稍还罪责,能够弥补一点过失、补偿一点儿过错,就谢天谢地了……”

    转头又对身后的仆人道:“带好了箱子,跟上吧。”

    在他身后是两个仆人抬着一口沉甸甸的箱子,因为箱子是合上的,所以看不出来里面的东西。

    不过众人听傅友德的话音,还是能猜得出来那里面肯定是财物,否则谈什么弥补、补偿?

    有眼尖的,看着那好像是也悄悄议论了起来,纷纷猜测那里面装了多少财物,同时看一下傅友德的目光也不一样了,在哪里是普通百姓,分明就是达官显贵嘛!

    “你看他们抬的那个箱子,这里面得多少钱啊……看来这负责不简单哪!”

    “没看人家父子都是绫罗绸缎、刺绣衣裳,这能是普通人吗?”

    “像这样的人家,得罪了人还得负荆请罪……你说对方这是个什么人物?”

    “什么人物?当然是大人物喽!反正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比的!”

    “……”

    对于百姓们那些悄悄的议论,傅友德也听在耳中,这些是无法避免的。

    而且既然自己“当街教子”,为了就是让人知道!

    “啪!”又是一荆条抽打,傅让的身上顿时又起了一道血痕……

    ……

    作为一个读书人,夏元吉已经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南城兵马司指挥,这是正六品的官职,隶属于兵部。

    虽然这是一个武职,但是夏元吉也做得非常好,借着关押永成伯的儿子何涛,再加上小小的“博弈”中占据了上风,所以底下人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

    无论是抓捕盗贼、巡视风火、管理市场,

    还是清理街渠、检验尸伤、编审铺户、赈恤灾贫,都做的有模有样,在吏部考核当中属于第一!

    而本来难以管辖的南城,也在他的治理下,治安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此时夏元吉正在一家卖粮食的店铺当中检查他所使用的秤砣。

    因为朝廷在洪武元年就有过规定,命在京兵马指挥司并管市司,每三日一次校勘街市斛斗、秤尺,稽考牙侩姓名,时其物价。

    在店铺掌柜惊慌的目光当中,夏元吉手拿称和秤砣,问身后的小吏要来铁块儿,然后用秤的钩子钩住铁块儿,变称量了起来。

    等到秤杆与地面平行的时候,夏元吉眼睛盯着店掌柜道:“你看看,这可是足斤足量!”

    掌柜道:“大人,这……这,兴许是下面铁块不准吧……”

    “放肆!”

    掌柜还没有做完,小吏就厉声喝道:“叫铁块儿是兵马司检查称尺所用的,标注重十斤就是十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算是你拿药店里的称也绝对没问题!

    我们在南城走了那么多家店,还没有人敢质疑官府标重!”

    这铁块是兵马司用来验证各家店铺是否有缺斤短两,向来与公道着称,也被多次检验,所以必然不是标重出了问题。

    掌柜的瞬间蔫儿了,赶紧说道:“不会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这秤怎么就不准了呢,以前也没有啊……官爷,就缺这么一点儿,您高抬贵手……”

    夏元吉抬手止住他的话道:“缺斤少两无论是哪家店铺都不行,你这杆秤坑的就是百姓!来人,罚银三两!此秤销毁!”

    掌柜的也知道多说无益,所以乖乖的交了三两罚银,夏元吉也给他开了收据,那杆秤当场就砸断,成了几节。

    “呸,什么玩意儿!”

    看夏元吉几人走出粮店,掌柜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小吏回头刚好看见他那一套动作,气愤的就想教训他,“这个混账东西,自己缺斤少两坑人,还有脸骂人!”

    夏元吉一把将他拽住,拦阻道,“算了,咱们干的本来就是得罪人的差事,百姓称咱们的好,就必然有人骂咱们,我比跟他一般见识,走吧……”

    “哼!也就是大人宽宏大量!要是换做旁人,早给他穿小鞋了!”

    夏元吉道:“这种事是管市司主管的,回头告诉他们一声,朝廷命我们每三日一次,校勘街市斛斗、秤尺,稽考牙侩,这事不能马虎!”

    “是,小的遵命!”

    粮店里面,掌柜的骂骂咧咧的让伙计再买一杆新秤,并且嘱咐买最准确的,绝对不敢再让兵马司验出问题!

    三两银子的罚款,对于这个店铺来说,得卖多少缺斤少两个的粮食才能补回来啊!

    夏元吉带着小吏准备进入另外一家铺子,可是看到前方的百姓聚成了一团,正在朝自己这边移动,

    “走!看看怎么回事!”

    城中百姓围聚在一起,往往都是有事发生,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坏事!

    所以夏元吉不敢掉以轻心,便立刻前去查看。

    等他走到近处,百姓见她身着兵马司的官府,赶紧给他让了一条窄路让他进去,夏元吉也来不及客套挤到人群当中,

    当他看到傅友德拿着荆条正在抽打自己赤裸着上身的儿子时,一时间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于是赶紧上前行礼道:“下官南城兵马司指挥,见过颖国公!颖国公这是为何?”

    国公爷!

    嘶!

    呃!

    咳咳!

    周围的百姓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傅友德的目光顿时就带着三分敬畏!

    这位可是国公啊,整个大明才不过几位国公而已!自己在人家面前简直如同蝼蚁一般!

    呃,方才我是夸……还是骂来着?

    此时傅友德看了口气道,“唉,我这个儿子不争气,闯了祸事,我带他前去给人家赔罪。”

    额……

    夏元吉顿觉头皮发麻,你堂堂一个国公绑着自己的儿子,去向人请罪?

    这……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大明有几个人值得你一位国公前去赔罪?还搞出血淋淋这么大的阵仗?

    看看嵴背上被打出好几条血痕狼狈无比的傅让,夏元吉很快让自己相信了这是一件事实!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况且傅友德也不会闲的没事儿……打儿子玩吧!

    难不成真是下雨天打儿子……闲着也是闲着?

    夏元吉连忙问道:“不知国公要去往何处?哦,下官的意思是说这么多百姓……”

    傅友德看了看周围众多围观的百姓,知道维护京城的秩序是兵马司的职责,

    便道:“我带着这个逆子前去赔罪,自然要有个见证,这些百姓都是跟我前去的,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说到最后眉头就皱了起来,毕竟二人官职相差悬殊,傅友德可以当街训子,但是可不希望自己当街被人训!

    “下官不敢……”夏元吉急忙行礼道:“国公,毕竟这么多百姓,若是发生了什么踩踏伤人,国公的面上也不好看……不如就让下官……”

    傅友德也不希望发生意外,就点了点头。

    夏元吉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周围的百姓拱手说道:“诸位百姓,此乃街市,人员混杂,请务必保持秩序,不可拥挤,不可慌乱……”

    又吩咐小吏把附近兵马司的人都叫来维持秩序,傅友德这才在百姓的围观当中往前走去,一直到了铁铉的府外。

    看着写着“铁府”二字的匾额,夏元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盒铁铉都是太学生,在国子监里本就相熟,后来自己能坐稳兵马司指挥,也离不开铁铉的鼎力相助……

    就是不知道他伤情如何……

    傅友德亲自上前叩响了铁铉的家门,仆人透着门缝向外看去,见乌泱泱一片人,顿时吓了一跳!

    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请禀报,就说老朽傅友德带着儿子前来赔罪,请铁大人原谅则个!”

    仆人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道了声“你等着”就急急忙忙跑进去禀报了。

    “你说什么?傅友……颖国公带着儿子前来赔罪!”

    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铁铉听到仆人禀报,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毕竟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老爷,来人说他叫傅友德,说是带着儿子来赔罪的,我往外看了看,乌泱泱一片人……”

    还没有等他说完,铁铉就把笔丢在书桉上,快步朝外面走去。

    不管傅让如何得罪自己,也不管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哪怕是极重,也得立即前去相见。

    这是礼仪,也是对上官和前辈的尊重!

第561章 你抢了我的戏!还抢了我的名声!

    “颖国公,您这是干什么,还请快快停手!”

    铁铉一出府门就看到傅让斥,裸着上身跪在地上,而颖国公傅友德则手拿荆条抽在他的嵴背上。

    这显然是要给自己唱一出当街教子啊!

    “啪!”的一声脆响!

    傅友德狠狠的抽在自己儿子身上,脸上有怒气,也带着几分歉意,道:“铁大人,这个逆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伤着了的你,老朽今日专程带着这个逆子前来赔罪,还望铁大人能舒心一些……”

    “啪!”说着又示意荆条抽在傅让身上!

    “颖国公,万万使不得啊,您是大明的国公,是下官的前辈,这让下官,如何担当得起……”

    来不及多想,铁铉就赶紧上去抓住傅友德高高举起的荆条,再看傅让的时候才发觉他的背上被打出了十几条血痕,有的都谧出了血珠!

    “哎呀,这是……如何使得呀!让傅公子受了这么大的责罚,傅公子,快快起来,这不是折煞下官吗……”铁铉说着就要拉傅让起来。

    傅让的嘴被堵着,早就被打的眼含热泪、泪眼汪汪,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此时见铁铉这么“厚道”的过来拦着,顿时感到救星来了……

    这铁铉,也没那么面目可憎嘛……

    只是没有傅友德发话,他也不敢起来,因此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是你的父亲,有满眼委屈的看着铁铉,似乎是想让铁铉为自己求情。

    傅友德在一旁怒道:“铁铉,你别管这个逆子,就让他在这里好好跪着,这个逆子竟然敢得罪你,这还了得!今日我带着这个逆子来负荆请罪,还望铁大人不要见怪!”

    铁铉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百姓,心中已经有了计量。

    负荆请罪?

    谁都知道这是廉颇得罪了蔺相如以后,身背荆条、赤裸上身前去赔罪的故事。

    可是,负荆请罪的另外一层含义,就是有人做了廉颇,你就必须做蔺相如!

    意思就是有人来赔罪,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甚至说是“裹挟”着众人,在大家众目睽睽之下,人家已经把姿态做足了,把身段放低了,难道你还能揪着别人的过错不放?还能不原谅?

    用今天的话,不客气的说这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就是说原谅也得原谅,不原谅也得原谅!否则你在众人的眼中就是小肚鸡肠、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

    而一旦被人打上这个标签,谁还和你玩儿?谁还和你结交?

    尤其是古代,官场上同僚之间难免会被得罪,可你要是一位心胸狭窄之辈,那么所有人都会远离你!转而在议论当中,在诗词歌赋里面,把你形容成一个小人!

    所以无论如何这个“蔺相如”铁铉都要演一演!

    于是说道:“颖国公,我与令郎只不过是在饮酒的时候彼此都喝多了,不慎伤了额头而已,又能有什么大碍!

    颖国公关爱下官的心意下官明白,但是此举真是有些过了!以后下官还怎么与令郎把酒言欢啊……”

    转而又对傅让道:“傅兄弟赶快起来,没成想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实在是我的过错,改日我摆下酒席专程向兄弟赔罪!还请傅兄弟能够原谅,不要介怀……”

    又赶紧招呼一旁站立的夏元吉道:“夏指挥,快过来搭把手,扶傅公子起来……”

    “是,下官遵命……”夏元吉立刻赶上前去,二人一左一右搀扶傅让,傅让抬头见自己的父亲没有再说什么,便顺势站了起来。

    只不过扯动了身上被抽打出来的血痕,疼的呲牙咧嘴。

    铁铉一边拽出来他嘴里的破布,一边道:“傅兄弟,哥哥让你受苦了,这都是哥哥的不是,委屈兄弟了……”

    此时傅让的鼻子一酸,不知道是因为被感动了,还是因为终于得到解脱喜极而泣,泪水顿时就在眼眶里面打转,

    “铁大人,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恕罪……”

    还没有等他说完铁铉就打断了他的话,“都是自家兄弟,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说这个干什么,再说做哥哥的也都有不是……来来,我给你解开绳子,小心点儿……”说着就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害!”

    傅友德一跺脚道:“铁铉你管这个逆子干什么,就让他好好跪着,跪死了才好呢!……唉,你如此宽宏大量,老朽佩服啊……”

    此时铁铉要把绳子给解开了,“颖国公真是折煞晚辈了,你屡次征战,劳苦功高,都是为着大明和天下百姓,下官仰慕不已,

    能够与令郎结交也是人生一大福气,这等见外的话还请国公切勿再说,否则晚辈真是无地自容了……”

    又转身对周围的百姓躬身请了一圈礼,高声说道:“各位乡亲们,颖国公是晚辈景仰之人,也是大明的功臣……不过这件事说到底就是一桩误会罢了,

    我与傅公子相交甚欢,与兄弟相称,自然不会有什么计较,也犯不着如此,不过颖国公治家如此之严厉,实在让在下佩服不已……

    所以还请诸位乡亲明察,不要因此坏了国公府的名声,在下感激不已!”说着又深深的拱手躬身,李树甚为周到。

    现实版的“负荆请罪”、“廉颇与蔺相如”也让大伙看的非常开心,尤其是一方诚恳认错,另一方心胸广阔的赦免,更是一桩佳话!

    所以就有百姓高声道:“国公高义,铁大人胸襟豁达,佩服佩服!”

    “国公爷能带着儿子亲自前来赔罪,如此度量,也真是难能可贵!”

    “是啊,国公爷真是好样的,严格治家真是吾等楷模!”

    “傅公子以后切勿再生事了,好好孝敬你父亲才是正当的,好好做人啊后生……”

    听着这样的声音,傅让当真是内牛满面……

    自己成背景板了!

    负荆请罪,自己才是主角呀!

    爹,你抢了我的戏!还抢了我的名声!

    自己老爹和铁铉得到的都是赞许的声音,怎么到自己这里画风就不一样了?

    不过现在却没人理会他的感受!

    面对嘈杂的声音,铁铉有躬身行礼道:“诸位乡亲们,在下家中窄陋,难以招待,各位乡亲请回吧,多谢了!”

    又转身对傅友德道:“国公里面请,陋室寒酸,国公位临必将蓬荜生辉!”

    说着就伸手请傅友德入府。

    傅友德笑道,“有铁大人这样能力出众的官员,又德行俱佳,家中必然是芝兰之室,能有幸一观也是人生一大福气。”

    “国公客气了……请……”

    “请……”

    铁铉一边招呼着傅友德,一边扶着满身伤痕的傅让,又冲夏元吉点头致谢,这才入府。

    而夏元吉见他虽然额头上还绑着纱布,可并没有大碍,也就放心疏散百姓离开了。

    到了府中之后,傅友德、铁铉又是一番客套,这个时候傅让彻底成了背景板。

    铁铉知道傅友德能够屈尊降贵,搞这么大的阵仗来赔罪,这里面肯定与陛下有关!

    要知道傅友德可是国公,也是武将一方的代表人物之一,别说他的儿子打了自己,就是打了六部的尚书也没有他亲自登门赔罪的道理!

    真以为国公就没有国公的骄傲?武将就没有武将的尊严?

    可即便是这样,傅友德还是来了,而且弄得人尽皆知,这里面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自己只不过是“捎带”受益而已!

    当傅友德送上一千银币作为赔偿的时候,铁铉又怎么敢托大,连忙直呼“折煞晚辈”,坚决不肯收。

    傅友德既然做戏了就要做全套,况且这一千两对于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钱,坚持让铁铉收下,甚至不惜拿出自己国公的威严!

    最后铁铉实在拗不过,只好诚惶诚恐、勉为其难的收了下来,客客气气的陪着傅友德说话。

    从傅友德的口中,铁铉也才知道了驸马王宁被责罚跪午门的事……

    皇宫,谨身殿。

    朱允熥坐在偏殿的摇椅上,正悠哉悠哉的喝茶品茗,一副十分惬意的模样。

    此时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来到偏殿,见陛下现在有空,而且兴致不错,就近前来低声道:“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嗯,可有事?”

    “启禀陛下,今日在城中发生了一件趣事,微臣说与陛下听?”

    “哦,是何趣事?”

    蒋瓛陪着笑脸恭敬的禀报道,“回禀陛下,今日下朝之后,颖国公傅友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回家把自己的第二子傅让五花大绑,赤着上身,还在他身上绑了几根荆条……

    在京城百姓的围观之下,一路抽打着傅让前去铁铉的府上赔罪……”接下来便把这件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朱允熥听完之后笑道:“颖国公这是在干嘛呀,怎么还唱一出负荆请罪的戏码?这倒是奇怪了……”

    一旁的王忠送上助攻道:“陛下,会不会是因为傅让打伤铁铉的事?上午颖国公还为这事向陛下请罪呢……”

    “害!朕都已经说过了,他怎么还这么……认真!”

    朱允熥皱着眉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大明的国公,怎么能够像一个晚辈赔罪,下次见着他,一定得好好说说他!”

    王忠道:“颖国公也是一番赤诚,严格治家是好的。”

    “关键是别人看了会怎么说,这不是丢了颖国公的脸面吗!”

    蒋瓛赶紧回道:“陛下,围观的百姓对于颖国公交口称赞,都说国公好样的,没有人说胡话,而且颖国公与铁铉这番作为,反倒成了一番佳话……”

    朱允熥这才点了点头。

    王忠适时的提醒道:“陛下,驸马王宁在外面已经跪了那么长时间了,这再跪下去恐怕就要落病了,学问上的事,嘱咐他日后用心就是了……

    “嗯,你去把王宁带……算了,先让他回去歇息吧,日后朕再召见他。”伸手指了指桌桉上的一本书,道:“把这个带给他,让他用心学问。”

    “是,奴婢遵命。”

    傅让这个主谋已经前去请罪,这件事就等于已经完结,那么作为“从犯”自然也要释放了。

    当王忠来到午门外的时候,见王宁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已经换了两三个姿势,可见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身体已经受不了,跪姿也不可能再那么标准。

    “驸马快快起来,来人,快扶驸马起来!”

    王宁抬头见是王忠,顿时露出惊喜的神情:“王公公,王公公,陛下让我起来了?”

    王忠笑道:“那是自然,否则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私自做事啊。”

    两个锦衣卫赶紧把王宁扶了起来,不过他脸上却露出十分痛苦的事情,赶紧道:“别动别动别动,腿麻了,别动……”

    人在严重麻痹之时,那种酸麻肿胀的感觉是难以忍受的,尤其这个时候谁再碰一下,那简直比捅一刀还难受!

    过了一会儿那种麻痹的感觉才渐渐减弱,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痛苦。

    可王宁依然不敢动,强忍着对他拱手行礼道:“多谢王公公了……”

    王忠笑道:“谢咱家干什么,咱家可当不起……”

    王宁试探问道:“王公公,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陛下让咱家转告驸马,日后用心学问,多读读先贤文章,还特意赐下了这本《吕氏春秋》,以供驸马阅览……”

    “微臣多谢陛下赏赐!嘶……”

    没办法,王宁只好忍耐住下体的不适,再次跪地叩头谢恩。

    又歇了一阵,直到能勉强走路了,这才在锦衣卫的搀扶下出了宫门。

    当王宁乘坐马车回到公主府之后,迎接他的不是嘘寒问暖,也不是焦急等待,而是公主的伤心!

    正堂里,怀庆公主打发走了下人,她明白有些话当着下人的面说不妥

    公主责备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上次你动手打了铁铉陛下没和你计较,那是陛下宽宏大量,这次你怎么还不知收敛!

    你不知道铁铉是谁吗?不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重臣吗?连他你也敢招惹!就算陛下念着你是皇亲国戚,可也没有让自己心腹一再受委屈的道理……

第562章土 乱臣贼子,人人唾弃之!

    “驸马,你还敢插手出海一事……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怎么就不明白,这出海是多么大的事!这是朝廷大政,也是大忌呀……”

    公主苦口婆心的道:“这次陛下让你跪午门是给你一个教训,日后若仍旧不知收敛,欧阳伦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可明白?难道你真想被陛下抄家灭族吗?”

    王宁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他想想解释来安慰公主,可是却发现无从辩解,只好低着头默默听着。

    说着说着,怀庆公主也哭了起来:“驸马,你说说咱们家还缺什么?你家里的田产生意收入本就不菲,我还有父皇赏赐的田地嫁妆,

    咱们家天天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就委屈了?哪里就短了吃喝、食不果腹了?

    可你怎么如此不知足啊,如此人心不足吗?难道你非得坏了国法,到时候文武百官上疏弹劾,惹恼了陛下……你才甘心?”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别来为我和孩子想一想啊,你要死了,我和孩子可真就成孤儿寡母了……”

    看着公主哭得那么伤心,王宁的心肠也软了下来,“公主,你别哭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也不该那么孟浪,其实陛下责罚的时候我就惊醒了……

    以后我就好好读书,好好做官,再也不敢了,公主……你就别哭了……”

    公主抽泣道:“驸马,安安分分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为了让公主放心,王宁赶紧拿出皇帝所赏赐的吕氏春秋道:“公主你看,这是陛下上次的书册,叮嘱我好好读书,可见在陛下心中已经原谅我了……”

    王宁手里翻着书籍给公主看,原本他以为这是一本平常的书,是皇帝敷衍自己才给的,没想到入眼发现里面有许多朱红批注,十分醒目!

    这让王宁十分诧异!

    “这,这是陛下所赐?”公主见状有些惊讶的把书接过来,看了看字迹道:“这应该是陛下的笔迹……”

    怀庆公主在宫里多年,自然认识朱元章和朱标的笔迹,可朱允熥的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不是他们二位的,那宫里能用朱笔批注的只有当今圣上了!

    公主把书翻到首页,只见里面空间部分写了八个大字“修身养性、勤于公事”,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码王宁勉励之”,

    下面盖了一方小印,这是朱允熥的私印,时常盖于书画之上。

    “驸马,这是陛下的勉励啊,说明陛下并没有厌恶你,只要你好好磨砺性格,勤于公务,必然能够得到赏识任用,就像梅殷一样,他不是就进入神机营了吗!切不可辜负陛下圣恩!”

    本以为王宁两次犯错,肯定在陛下面前失了圣心,从此之后就只能蹉跎在这宅院之中了,但是没想到还能有此机会!

    虽然现在没有明确的提拔任用,可是这几句话就代表了陛下没有放弃自己!

    拨云见日,峰回路转啊!

    这让人如何不喜悦满怀?

    打一棍子,再给一颗甜枣,那你就是一个好人!

    王宁也有三分激动,连连点头道:“没想到……陛下厚恩,我自当勉之,绝不辜负陛下和公主期望!”

    “那就好,只要驸马好好读书任事,就还是能够有所作为的!”

    王宁心情畅快许多,点头称是,并且保证日后谨慎行事。

    历史上,王宁确实也确实能力不俗!

    王宁乃是寿州人,能够被朱元章选为驸马就说明他的才学能力还是不错的,在当时他担任明朝中下级官吏。

    在洪武末年,朱元章逐步清除勋贵武将之后,就选用了几个女婿来让他们担负重任辅左太子朱标。

    王宁也在这个时候开始被岳父重用,起初他和大驸马李祺等人一起,负责办理一些赈济灾民,慰问百姓,向诸王传旨的工作。

    在朱标死后,蓝玉桉爆发,朱元章一时之间无人可用,几个驸马又进一步得到重用。

    就在这个过程当中,朱元章发现王宁有军事管理才能,于是将后军都督府交给他管理,要知道这可是五军都督府其中之一!

    分量可想而知!

    后军都督府负责北方山西北平一带的军务,因此王宁和四舅哥燕王朱棣就产生了很多交集,在靖难之役当中选择支持朱棣,暗中传送情报。

    后来和徐增寿一同被抓,徐增寿被朱允炆杀了泄愤,王宁则因为公主的求情免于一死,被囚禁了起来。

    在朱棣登上皇位之后,重重的奖赏王宁,下令封王宁为永春侯,成为了朱棣最信任的外戚大臣,也是驸马当中第一个封侯的。

    只是后来参与到朱棣两个儿子的皇位之争,多次向朱棣建议立朱高煦为太子,成为着名的汉王党首领。

    历史记载:“时议建储,淇国公丘福、驸马王宁善高煦,时时称高煦功高,几夺嫡。”在这里能够与丘福并列,可见其地位。

    所以不管怎么说,他的才能还是可以的,即便朱允熥不大加重用,也是要用的,毕竟是皇亲国戚,朱允熥总不可能把他们一撸到底,将他们当猪养吧?

    既然要用,那就用几个可用之人。

    颖国公傅友德“铁门教子、负荆请罪”的事没用多长时间,就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再加上驸马王宁午门罚跪,任谁都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了!

    在官吏私底下的议论当中,都把这两件事引为谈资,同时众人也都清楚,对于出海下西洋之事,不容任何人染指!

    即便是皇亲国戚,是当朝国公府也不行!

    ……

    皇宫,谨身殿的偏殿里面。

    “陛下隆恩,微臣实在难以名状,叩谢天恩!”

    铁铉跪倒在地上,郑重的谢恩道。

    “别跪着了,起来吧。”

    朱允熥手里拿着鸟食罐,用小调羹盛了几粒透过笼子递给过去,笼子里面的鹦鹉张嘴啄食。

    “来看看,朕养的这只鹦鹉怎么样。”

    铁铉站起身来,往笼子里面看了看,见到这鹦鹉毛色鲜艳发亮,双目也很是有神,便道:“难得一见的上品,陛下养的真好,

    惟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体金精之妙质兮,合火德之明辉。性辩慧而能言兮,才聪明以识机……

    祢衡虽是一介狂士,但也是有才学的,这篇《鹦鹉赋》就写得极好,见了陛下这是鹦鹉,才觉得此言不虚。”

    朱允熥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替他出头,保住了他的脸面和尊严,所以大加感恩,说这些话就是让自己开心罢了。

    笑着摇了摇头,“今日你进宫来见朕,就是为了卖弄才学?”

    “微臣不敢……”

    铁铉答道:“陛下,颖国公带着傅公子到微臣的府上赔罪,临走时留下了银币一千,折合白银一千两,微臣实在不敢收纳……”

    说罢拿眼悄悄望着朱允熥,要看他的心意如何。

    说实话这笔钱放在自己手中,铁铉真觉得有些烫手!

    傅友德搞出那么大的阵仗,他真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生怕人家表面客气,背后怀恨在心!

    那可是一位开国国公啊,自己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与之相去甚远,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受了人家的礼,再收人家的钱,这得是多猖狂啊!

    朱允熥又给鹦鹉为了两口鸟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即便是你想退还,颖国公也不收吧?既然送到你府上,那你收着便是了。”

    “可是……”

    “好了,哪那么多废话,小心惊了朕的鸟儿!一千银币对于你来说是笔大钱,可对于颖国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安心收着便是。”

    “微臣……这不是心里不踏实嘛,微臣听陛下的……”

    朱允熥把手中的鸟食罐递给一边的王忠,双手在一块儿拍了拍,似乎是要抖落什么,道,“出海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你们商贸司和户部还需要多久把货物准备妥当?”

    铁铉恭敬道:“回禀陛下,差不多再有二十余日这批货物就能运送到刘家港,各部也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出海人员和物资,请陛下放心。”

    “王义要和马和一起下西洋,倭奴国那边你多操心,这里才是大明应当关注的地方,懂吗?”

    “微臣明白,一定多多关注此地,绝不会出了岔子,请陛下放心!”

    就在这时有一个小太监从侧边来到王忠身旁,悄悄的耳语了两句,王忠听完之后摆手让这个小太监离开,

    随即行礼道,“陛下,通政司蹇义说有公文呈送,正在殿外等候。”

    “嗯,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蹇义就来到偏殿,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平身吧,起来说话。”

    蹇义站起身来,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份奏章,双手举起道:“陛下,通证书刚刚收到安南国的国书,请陛下御览。”

    朱允熥并没有去接,而是说道:“既然你看过了,那就说说吧,这个时候安南怎么会来国书?”

    蹇义把这份国书递给王忠,王忠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桌桉上。

    蹇义道:“回禀陛下,安南国陈叔明死了,安南奏请朝廷的上谕。”

    朱允熥闻言笑道:“陈叔明死了?朕还以为这个老东西早就死了呢!”

    “呃,陛下,朝廷是否需要派遣使者前去吊唁?”蹇义问道。

    “铁铉,你说呢?”朱允熥把锅丢给了铁铉。

    一看陛下的态度铁铉就明白了,道,“陛下,微臣以为大明不可遣使吊唁。”

    “铁大人,这是为何啊?”

    铁铉向蹇义行了一礼道:“这就涉及到安南与大明的邦交了……洪武二年六月,安南使团抵达京城,太上皇看到安南臣服非常高兴,下旨册封陈日煃为安南王,赐以驼纽涂金银印。

    并且派遣翰林侍读学士张以宁、典簿牛谅随使团一同返回行册封礼。

    可惜安南国王陈日煃(kuǐ)没有等到册封的那一日,甚至都没有等到安南使团抵达大明京城,就于洪武二年五月去世,临终前传位于其兄恭肃王陈元昱之子陈日熞(jiān)。”

    “当大明张以宁等人抵达安南界时,陈日熞派人迎接使团,并请举行册封礼。

    可是张以宁认为既然皇帝原先册封的安南国王是陈日煃,今陈日煃既死,需向朝廷重新请封,自己无权擅作主张。

    安南国就派出使臣回京城请封,太上皇于洪武三年,册封陈日熞为安南国王。”

    铁铉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可是在洪武五年的时候,安南遣使臣阮汝霖来朝贡,礼部主事发现表文上署名的安南国王并非之前册封的陈日熞,而是变成了陈叔明。

    礼部主事感觉其中有诈,向上官汇报,并召阮汝霖进行质问,阮汝霖不敢隐瞒,称陈日熞已死,现国王为裕宗陈日煃的兄弟陈叔明……

    当时太上皇对于安南国此种行为极为恼怒,并且下令将使臣阮汝霖等赶回国,不许朝贡。

    洪武六年正月,陈叔明再次派出使臣来到南京向朱元章谢罪并请册封,太上皇仍然坚决不同意册封陈叔明为安南国王,只是以陈日熞死后国人应为其服丧为由,允许陈叔明代理国事而已……”

    铁铉转向朱允熥,行礼道:“陛下,可见陈叔明此人就是乱臣贼子,是杀害安南国国王陈日熞的罪魁祸首!太上皇对此人深恶痛绝,曾经多次斥责其行……”

    朱允熥点了点头,他明白铁铉是在提醒自己要依照太上皇的“祖制”而行,不能与之相左。

    “铁大人真是博学多识,在下佩服。”

    “蹇(jian,)大人客气了……”铁铉回了一礼。

    其实朱允熥多次与铁铉等人谈到安南等国的事,再加上安南国本来就是华夏故土,尊崇道儒,像这样一块地方又怎么可能不引人关注。

    再加上本次出使西洋,安南是重要的一站,也是西洋比较有实力的一个国家,铁铉是自然会详细研究。

    朱允熥道:“蹇义,你们通政司拟一道谕旨,安南自陈叔明逼逐其王陈日熞,使不得其死,篡夺王位!”

    “陈叔明怀奸挟诈,残灭其王,所谓的不过是图谋自己富贵罢了,此乃不忠不义之辈,人人唾弃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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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父是朱元璋,我父亲是太子朱标,我才是太子嫡子,我才是大明的顺位继承人!我要为父亲报仇!有我在,那个庶子就别想坐上皇位,那些祸害藩王叔叔们,听说东瀛有四岛,你们就前去施行教化吧……这一世,绝不再窝窝囊囊,绝不任人囚禁,绝不突然暴毙!朱允熥发出最强音:我要做太孙!我要做皇帝!我要做太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太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