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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要做皇帝     我要做太孙txt下载     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3章 大婚之日

    朱允熥继续道:“今陈叔明之死,若遣使吊慰,是抚乱臣贼子也!

    他日四夷闻之,岂不人人效法谋朝篡位?此亦非中国怀抚外夷之道!”

    蹇义有些愣住了,回过神来赶紧道:“陛下,这样……会不会有些……”

    “太过严厉了?”

    朱允熥接过他的话道:“乱臣贼子就是乱成贼子!这一点是如何也无法辩解的,陈叔明已死,他所做的事也盖棺论定,事实如此有什么不能说的?”

    “况且我大明身为宗主国,他们如果是大明藩属而已,何须顾忌他们的意思!照朕的告诉他们就是了!”

    “是,微臣遵命。”

    蹇义离开之后,铁铉有些忧心忡忡的道:“陛下,入侵安南国内陈朝势力薄弱,朝政大事反而被权臣胡季犛(máo)所掌控,

    而此人狼子野心,篡位之心昭然若揭,恐怕安南国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迎来血雨腥风……”

    对于这些朱允熥都很清楚,毕竟这是安南国公开的大事,只要身处当时的时代,只要稍微留心一点就知道怎么回事。

    “安南国,安南……,古称交趾啊,中华故土啊……”朱允熥望着笼子当中的那只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铁铉听了这话赶紧低下了头,这时候他可不敢再附和了!

    陛下说这话,显然是动了派遣兵马、收复故土的念头!

    之前陛下就已经明确说过,要对倭奴国行“灭国之战”,因为倭寇屡次骚扰大明,所以大明的军民百姓,士绅官吏此时对倭奴国的印象都很差,

    真要是有一天出兵灭了他们,那也是大快人心!所以铁铉并不反对。

    但是一个倭奴国就够大明用兵的了,此时陛下再盯上安南……贪多嚼不烂啊。

    陛下,咱能悠着点儿吗?

    起码,也要一个一个来呀!

    您真想雨露均沾啊!

    一旁的张辅见没人回应陛下,铁铉也够着头装鹌鹑,忍不住道:“陛下,安南自古以来就属于咱们中原朝廷的地方,现在大明强盛,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就可以把安南给夺回来!成为大明的州府!”

    铁铉眉头一皱赶紧拦阻道,“要打仗需要多少精锐士卒?需要多少粮草辎重?需要多少民夫衙役你知道吗?”

    “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妄谈征战,本官觉得尤为不妥!”

    张辅见他反驳自己,顿时也来了脾气,“铁大人,末将也是在讲武堂和神机营历练过的,行军打仗的事比文官肯定要懂得多!

    而且身为大明男儿,就要有一身的胆气!”

    铁铉反驳道:“光有一身胆气有什么用,打仗打的是国力,打的是后勤补给,是粮草辎重!是将士们拼杀的勇气还有将军对全局的掌控!”

    “后勤制度那是你们文官的事,将士们只负责在前方打仗,难道还要替你们种地收粮、押运粮草不成?将士们的勇气和智谋那是我们武将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

    哼,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瞻前顾后,与女子何异?”

    “你……”

    铁铉瞬间被憋得涨红了脸!

    他可以与文官坐而论道,可以在朝朝上女人辩驳,可是文官们即便争论也会注意体统,注意自己的身份和格调。

    怎么可能会像张辅一样,张口闭口就拿女子比较!

    要知道在古代,这就是在爆粗口!

    “好了,你们都少说一点!”

    朱允熥吩咐道:“让蒋瓛进来!”

    蒋瓛本来就在殿外值守,不一会儿小太监就把他带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此时王忠琢磨着陛下要说的话不宜让外人知道,所以招了招手,让服侍的宫女太监都退下。

    有亲自走到了偏殿之外,赶走了在那里等候的太监,这才回去。

    朱允熥道:“蒋瓛,倭奴国派出了多少锦衣卫?”

    “回禀陛下,微臣陆陆续续派出百人以各种方式潜入倭奴国,所选取的都是辽东可沿海地方的人,他们有的会说倭奴国的话,有的对那边比较了解。”

    朱允熥道:“很好,若是可以,那就继续派遣,要确保关键时候能够为大明提供消息,你明白吗?”

    “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锦衣卫上下一定不负陛下厚望!”

    朱允熥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安南国呢,能往那边派一批锦衣卫吗?”

    蒋瓛一愣,随即赶紧道:“回禀陛下,安南国里有许多汉人,许多人也说大明地方话,因此派遣锦衣卫过去会便利许多!”

    “那就派一批!”

    朱允熥教导道:“让锦衣卫在安南笼络一批心向大明的文人士大夫,还有富户壕绅,朕之前看到安南国的奏报,

    就有人渴望把安南并入大明,恢复安南成为朝廷郡县州府,并且宣扬安南与中原本就同根同族之类的话,像这种事要多做,明白吗。”

    安南是在五代十国时期,在公元九三九年被吴权领兵割据的,距今也不过四百多年而已。

    要知道石敬瑭反唐自立,向契丹求援,建立了后晋王朝,既然要借兵肯定要付出代价,石敬瑭付出的代价就是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

    燕云十六州也就是今天的北平、天津,还有河北北部,以及陕西北部地区。

    割让燕云十六州和安南割据,二者是同一时期,相差不过几年而已!

    随着北宋沦陷,以及后来的南宋灭亡,中原处在元朝外族的统治之下,当时有很多人前往安南躲避战乱。

    再加上元朝末年战争频繁,那些失败者的残余势力有些也到了安南,

    明朝立国之后更是颁布了禁海令,这也导致那些难以为生的海边渔民向南逃离……

    所以安南,甚至包括南洋的许多国家,在当地都有不少的中原人!

    这些中原人士虽然远离家国,但是很多都心念家乡,心怀故土,尤其是在大明国力强盛,四方安定的时候,他们怎么会不心心念念向往大明呢!

    再加上安南国与中原政权的历史渊源,所以就有一部分人想要让安南朔本正源……

    而朱允熥交代蒋瓛的,就是舆论战!

    必须在大明出兵安南之前,使安南国内的民众都明白他们与大明的关系和渊源,简单的说就是要回到大明的怀抱!

    这样的舆论,借着潜移默化的作用,使得安南国民人人向往大明,到那时候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就算效果不那么理想,也会在出兵占领安南之后,使本国百姓甘心顺从,不屈反抗之心!

    历史上明成祖朱棣就派遣兵马占领了安南,但是二十几年之后,因为当地民众的反抗,就灰熘熘的走了!

    当真闹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反抗的原因固然是由于派去的官员横征暴敛,可百姓不认同大明政权,渴望恢复陈朝统治,也是原因之一。

    朱允熥可不希望自己有一天流血流汗占领的地方,最后因为反抗迭起而丢掉!

    朱允熥道:“一个倭奴国,一个安南,还有瓦剌鞑靼,都给朕盯死了!”

    蒋瓛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微臣立即着手准备,一定让陛下满意!”

    “需要钱财就把开支条子递上来,朕的内库房给你二十万银币,剩下的到户部支取!”

    “是,微臣遵命!多谢陛下!”

    ……

    佳期已至,婚礼可成!

    这是皇宫里面披红挂彩,大红的闱帐挂了起来,红灯笼也悬挂在大殿的屋檐之下。

    教坊司准备了礼乐,上百人组成的班子,每个人都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看起来甚为壮观。

    公主当日早具礼服先至奉先殿辞别祖先,奉先殿位于紫禁城内廷东侧,乃明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庙,之后就会去后宫拜见皇帝和皇后。

    此时在乾清宫里面,朱依微一身红色华服,头戴凤冠,肩上披着霞披,累是一种披肩。

    明朝凤冠是皇后受册、谒庙、朝会时戴用的礼冠,其形制承宋之制而又加以发展和完善,因之更显雍容华贵之美。

    后世有些人说明朝女子出嫁,无论贫富贵贱都可以穿戴皇室的服饰,其实这个在明朝的典籍当中,并没有明文记载凤冠霞批可以用于寻常百姓之家,当然了也没有禁止。

    而之所以在民间女子婚嫁当中使用,也确实是明朝皇族的默许。

    按照华夏礼仪,大礼可摄胜,就是祭礼、婚礼等场合可向上越级,不算僭越。

    此时朱依微红了眼圈,眼泪止不住的想往外流,向坐在主位上的朱元章行礼道:“孙女拜见皇爷爷,皇爷爷万福金安。”

    朱元章慈祥的道:“出嫁的大好日子,哭什么,别哭了,出嫁之后就成大人了,咱也就放心了,快起来吧。”

    “是,多谢皇爷爷。”

    朱依微起身之后,又对着坐在一旁的朱允熥和下首的徐妙锦行万福礼道:“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不等他说完朱允熥就使了个眼色,徐妙锦赶紧起身扶住公主,“都是一家人,皇姐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朱允熥在一旁笑道:“姐姐快别哭了,这眼睛都哭肿了,再哭妆都花了,那就不好看了,又得劳烦素心给你补一遍……”

    聊完了家话,所有官员开始宣读长公主的册封诏书,因为在此之前朱依微所以是公主,但并没有正式册封。

    “古之君天下者,有女必封。今尔成人,特封尔为长公主,配长兴侯耿炳文之子耿睿。

    彼为驸马,尔为公主。既入耿侯之门,恪遵妇道,以奉舅姑闺门整肃,内助常佳……尔惟敬哉!”

    接下来便授予金册和金宝。

    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之下,由皇帝赐酒,朱依微浅尝辄止的饮了之后,本该是聆听皇帝训戒的,

    可是由于朱依微是长公主,二人同辈,且皇帝又年龄较之又小,因此训戒的话自然有朱元章来说。

    训戒之后行四拜礼,到这里这一步的礼仪才走完。

    此时在长兴侯府中,朱允熥所赐予驸马朝服及仪仗也被宫里的宦官送来了。

    驸马仪仗包括银交椅、脚踏、银马杌、银水盆、银水罐、伞、骨朵、牙仗、鞍笼。

    宫里命妇把朱依微送至宫门。

    引礼引公主由宫门东门出,过宫门西,上小辇至右门内,公主降辇。

    此时早已等候多时的驸马耿睿揭开准备好的轿帘,请公主升轿。

    朱依微回头朝着皇宫看了看,那是她十多年生活的地方,如今离开,嫁作他人妇,心中总归有些不舍……

    朱允熥站在午门的城楼上,透过窗户外面的木制纱幔看着即将成交离开的姐姐,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站在这里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但是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不过朱依微还是朝这里看了过来,脸上滴落泪水。

    “吉时已到,请长公主升轿……”礼仪官在一旁提醒道。

    朱依微收拾了情绪,尽管心有不忍,可还是在命妇的搀扶下向轿子走去,

    耿睿撩开了轿子的门帘一直在等候,他能够理解公主的心情,所以当朱依微坐到轿子里面之后,悄悄地上了一块丝帕给她擦眼泪,

    此时他也找不出来别的话语安慰,只能轻声道:“公主,别哭了……”

    朱依微隔着点了点头,用丝帕擦了眼泪道:“多谢驸马……”

    在礼仪官的吆喝声中,轿子被抬了起来,朝着皇城外走去……

    婚礼接下来的程序是要谒祠堂仪,见尊长仪,盥馈仪等,婚后第十天驸马要入宫朝见。

    望着敲锣打鼓,一派喜庆模样离去的队伍,城楼上的朱允熥也不由得红了眼睛。

    几年时间的相处,他能感受得到姐姐那从心里的爱护,从小到大,从他记事开始就一直受到姐姐的照顾。

    长公主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除了朱元章之外唯一的血亲,唯一能带给自己亲情的人。

    如今朱元章年龄大了,姐姐又出嫁,或许过不了多少年,就没人能给自己带来亲情的温馨了……

    身旁的徐妙锦有过这样的感受,低声道:“女儿家出嫁,最是舍不得家人……

    长公主虽然出嫁,可离的也不远,日后多让姐姐进宫便是了,还是能经常见面的,陛下也不必太过伤心……”

请假一天,请帅翻的读者见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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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 济州岛

    “陛下,外边天气冷,再加一件衣裳吧。”

    乾清宫里,王忠手里拿着一件大氅,想要让出门的皇帝穿上。

    朱允熥站在乾清宫门口,看了看飘着雪花刮着北风的天气,随即点点头,王忠便把大氅披着他的肩上,给他系好带子防止松滑。

    “陛下,传轿子吧,地上都下白了。”

    朱允熥道:“走走吧,朕记得不错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回陛下的话,是第一场雪,比去年下得早了半个月呢。”

    朱允熥出了乾清宫,脚踩在松松软软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别有一番韵味……

    天上飘落的雪花落到大氅上,有的顺着滚落,有的则粘在上面,随着走路的上下起伏,也跟着有规律的晃动,

    天气虽然冷,却并不阴沉,反而因着下雪天色有些明亮,颇有几分冬雪早晴的意思。

    “徐辉祖来了吗?”

    “回禀陛下,魏国公称病告假,还在休养。”

    “嗯……”

    朱允熥知道徐辉祖是为了避嫌,所以并没有深究。

    来到谨身殿的时候,一干心腹朝臣已经在这里等候了,武将有盛庸、耿睿、瞿陶,张辅,文官有齐泰、铁铉、暴昭、景清、练子宁。

    众人见陛下来到,赶紧行礼道,“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朕躬安,各位爱卿平身。”

    “多谢陛下……”

    朱允熥眼睛扫了一眼众人,笑道:“王忠说偏殿里面生了地龙,那里暖和,走吧,一块过去。”

    说着就带着众人来到偏殿,此时偏殿里面已经生了两个火盆,里面烧着通红的银雪炭,把整个偏殿烘的暖洋洋的甚是舒服,把刚才身上所沾染的寒气一下子就驱散了。

    王忠赶紧把他身上的大氅麻利的取了下来,朱允熥坐在铺满棉絮的椅子上,“都坐吧,自己人就不必客套了。”

    “是,臣等遵命。”

    众人作为陛下亲自选拔任用的人,自然关系亲近许多,而且既然陛下都这么随意了,你又何必搞得客气?

    那不是见外了吗!所以还是随意些好!

    “铁铉,马和走了有半个多月了吧?”

    铁铉拱手行礼道:“回禀陛下,算着日子到今天已经十八天了,难得陛下时刻记着,马和若是知道肯定会感激涕零的。”

    朱允熥揶揄道:“马和要是知道你替他拍马屁,也会感激涕零的!”

    “微臣说的是实话,君主惦念臣子这是臣子的福分,马和是陛下赏识的人才,自然对陛下忠心耿耿,知道陛下想着他念着他,又怎么会不感动呢。”

    朱允熥脸上笑了笑,并没有多说,而是话锋一转道:“今日让你们过来,是那天张辅提到管理西洋各国的时候,有一项提议,张辅你来说,让他们议一议……王忠,海图!”

    王忠赶紧从旁边的架子上扯下盖着的布,只见那上面是一份海图,记录者从西洋各国到知道北边的朝鲜、倭奴国,其中很大的面积都标注着海上的岛屿。

    得到朱允熥的示意,张辅走上前说道,“诸位,日后对于西洋个个藩属国的管理,以及为了防备倭寇,还有阻断海盗与倭奴国暗中中之贸易,所以有必要在西洋通往倭奴国的路上设置兵马驻守,

    之前兵部与大琉球的中山国已经谈妥了,朝廷派兵五千驻扎中山国,可是还有一路,就是从这里……”

    说着张辅手指地图,划了一条渤泥国、苏门答腊、旧港、安南、占城一条线,这条线直通往倭奴国。

    “诸位请看,如果在这个地方,就是也就是在澎湖设立兵马的话,那么就可以更进一步的防备海贼通倭,

    因为这些海贼没有太大的船只,无法在大海的波涛汹涌中披荆斩棘,所以在航行的时候会选择尽可能的沿着海岸,因此他们会选择穿过大明与小琉球国之间的海峡……”

    小琉球国在明朝的时候是湾湾省的叫法,而大琉球是就是今日湾湾西面的先岛诸岛、冲绳诸岛和奄美诸岛所组成的琉球群岛。

    按照面积来看这些岛屿的加起来也很小,根本不足以和小琉球国相比,二者面积和名称刚好相反。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大琉球是率先承认大明的政权并且与之相交,甚至派遣了国君之子来到大明。

    而小琉球所以说也是朱元章所制定的不征之国,可实际上小琉球从来都没有向明朝称臣纳贡,也没有派遣使者,甚至说他根本就没有承认明朝的政权!

    二者对比之下,谁忠谁奸就显而易见了……

    或许朱元章也是存心恶心他们,就称他们为“小”琉球国……

    而澎湖列岛这是喂鱼湾湾省的西边,与明朝的福建布政使司隔海相望。

    张辅继续道:“在元朝的时候就在澎湖设立了巡检司,是元世祖至元十八年设置,隶属于元朝福建行省泉州府,主官为澎湖巡检,

    洪武十七年,因为一些原因,大明这才废除澎湖巡检司……”

    张辅口中的一些原因,是因为朱元章实行海禁政策,但是这话他是不敢直说的,

    而且如果陛下采用的策略若是与太上皇不一致,那说出来把陛下置于何地?

    总不能说太上皇下令撤销,你新君就明目张胆的“违背祖制”吧。

    铁铉道:“陛下,微臣认为在很有必要在澎湖设立兵马,若是在此处驻守一支兵马,那么一来可以打击通过之海盗,截断倭奴国的援助,

    二来可以保卫东南沿海地方安宁,不时倭寇南窜到福建、两广和琼岛地区,对于防被倭患很有益处……

    其三,保障航道畅通,为大明出使西洋清除障碍。

    其四,打击通倭以及走私货物贩卖到西洋的海商……,

    在澎湖设立巡检司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当铁铉把益处摆出来的时候就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而且陛下把这件事拎出来让大家来议,显然也是有意在澎湖驻军的。

    最后朱允熥吩咐道:“既然要在澎湖驻军,又担负如此重要的职责,那么人数必然不能太少……盛庸,你觉得当有多少兵马合适?”

    盛庸在边军打过仗,也在神机营担任主将,对于军旅之事最为熟悉,

    闻言道:“回禀陛下,末将以为应当驻扎一卫兵马,这样既能够应付各方各面的需要,也不至于人员太多导致粮草难以供应……”

    明朝兵制,卫所制度所管理都指挥使司大抵五千六百名军人为一卫,一千一百二十人为一所,一般每卫设左、右、中、前、后五个千户所。

    所以一卫兵马正好差不多是五千余人。

    “那好,就派兵一卫驻扎澎湖!设置澎湖卫。”

    朱允熥话刚落音,张辅就立即道:“陛下,天气已经冷了,海上那些贼寇寅吃卯粮,抢了东西之后很快就会被挥霍一空,根本不知道积蓄,所以过不多长时间又会出来劫掠,

    现在南边儿的天气也冷了,往来的客商逐渐减少,他们恐怕没有多少过冬的粮食,所以很快就会出来掠夺,

    所以设立彭湖卫事不宜迟,属下愿意前往,争取在年前就把澎湖卫建立周全!”

    耿睿在一旁笑道:“这么着急忙慌干什么,又没人抢你的功劳,这么急,连年都不过了?”

    没人抢功劳?

    这话张辅可不信!

    自己呕心沥血绞尽脑汁想出的策略,如果不亲手实行,而是朝廷派了其他人去做,那么自己仅仅有出言上谏的功劳……

    这和亲自设立一个卫的功劳实在不能相比!

    所以张辅脖子一硬,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在下为了大明为了陛下没有私心,也没有想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只想为陛下分忧而已!”

    众人知道他的心思,所以都笑了笑,这样的笑容让他脸上一红,好像心事被戳破了一般。

    等笑了几声之后,朱允熥脸上挂着笑意道:“好,你有此心就好,既然这样……”

    此时张辅眼巴巴的望着朱允熥,屏住了呼吸,生怕他来个大喘气,话里来个转折!

    “那一事不劳二主,你就负责此事吧!”

    “是,属下遵命!多谢陛下!”

    张辅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此时若不是当着陛下的面,若不是几位朝臣在身边,他都要放声欢呼了!

    瞿陶适时说道:“陛下,彭湖卫的设置牵涉到西洋诸国和倭寇的事,容不得大意,在选派人手上也需要谨慎,末将以为可以从讲武堂选一些学生,在其中充任官吏……”

    “好,你下来写成折子,推荐几个人上来。”

    “是,微臣遵命。”

    王忠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朱允熥,他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又把目光落到了地图上。

    只是此事的目光里面有些复杂,也有些踌躇。

    顺着他的目光,瞿陶也看向了海图,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行礼道:“陛下,有一事微臣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瞿陶保持着谦恭的姿态,郑重的说道:“陛下,如今倭奴国的南北之战已经开打了,为了大明的灭国之计,微臣觉得应当将济州岛收入囊中!”

    “……”

    瞿陶的话让众人都有些惊讶,要知道济州岛现在可不属于大明……

    当众人把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时候,随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济州岛,位于高丽国之南,大明和倭奴国之间,正对应的是江苏。

    对于此处的重要性,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而且在座的都是朱允熥的心腹,皇帝在倭奴国的布局,与南朝的贸易,挑动他们发动南北战争,其目的就是为了发动除灭倭奴国!

    当初倭奴国使团来到京城的时候,陛下就已经明确的对几人提到此事,并且明言让众人准备发动“灭国之战”!

    现在他们已经开始狗咬狗了,南朝有大明在后面支持,又断绝了北朝的物资供应,虽然北朝实力较强,可是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况下,想要取得胜利也绝非难事……

    在座的众人都知道,当两条狗咬得筋疲力尽的时候,那就该主人收拾残局了……

    几人谁都没有劝朱允熥不要发动战争,因为众人都明白皇帝陛下已经布局这么久,花费了这么多心思,是不可能停手的!

    谁要是在这件事上与陛下相争不下,那就会立刻失去圣心!而且既然是心腹,当然是以皇帝的心意马首是瞻!

    再加上倭寇在东南沿海地区屡次骚扰大明,抢劫粮食财物,伤害沿海百姓,朝廷不得已做出了高额悬赏,这就说明了朝廷对于倭寇、对于倭奴国的恨恶!

    因此出兵灭了倭奴国,在正义之士看来是大快人心!是值得拍掌庆贺,是值得鞭炮齐鸣的喜事!

    瞿陶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诸位大人,济州岛,又叫耽罗岛,史书上称他们为岛夷、东屠、海上东夷和州胡。

    《新唐书·流鬼传》记载:“俗朴陋,衣大豕皮;夏居革屋,冬窟室。地生五谷,耕不知用牛,用铁齿耙土。”

    后来高丽灭亡耽罗,在其地设置耽罗郡,不久又将耽罗改名为济州。元朝先后九次征伐高丽,最终高丽战败投降,成为元朝的征东行省,

    蒙古人占领济州后,由于济州岛战略位置重要,所以元朝直接把他并入了中国的领土,在当地设置耽罗军民总管府,《元史·耽罗》卷记载:“十年正月,于其地立耽罗国招讨司,屯镇边军千七百人。”

    瞿陶继续说道:“由于济州岛当地水草肥美,所以济州岛成为了蒙古人的养马地,元朝灭亡时,耽罗仍有战马二三万匹,由此可见元朝对济州岛的重视以及济州岛的重要性。

    元朝末年,元朝败退在即,元顺帝派人去岛上修筑宫殿,企图把济州岛变成海上避难之处,但宫殿还没有建成,我大明的天兵天将就已经来到跟前,元顺帝迫不得已只好逃到了草原,从哪时候开始,济州岛因此成为了飞地……”

    “后来高丽想要图谋济州岛,可是因为岛上还有大量的蒙古军队,再加上北元虽然退到北方,但是势力仍然很强,高丽一时间投鼠忌器,不敢有所动作……”

第565章 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

    瞿陶继续说道:“后来大明出兵北伐,有深入大漠草原追击元朝的残余势力,直到将他们打得狼狈鼠窜,不成气候,这时候高丽才出兵济州岛,而且多次战败……

    直到洪武二十五年,高丽才把济州打下来,吞并济州后,济州岛民并不服,特别是岛上的蒙古人动不动就叛乱,搞得高丽焦头烂额……”

    “陛下,济州岛北控高丽,东制倭奴国,西面连接大明,对于朝廷控制此两国还有倭寇都大有益处……

    若是有朝一日进兵倭奴国,此处就是一块很好的后勤补给,以及兵马休憩之所,

    元朝征伐日本的时候,耽罗既是后勤之地,武器军械不算,光是战船就造了一百余艘,同时也是东征倭奴国的出发地……”

    瞿陶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那就是有拿下济州岛!

    而济州岛对于控制高丽和倭奴国的益处是显而易见的!

    练子宁眉头微皱,有些担忧的说道:“济州岛毕竟在高丽手中,现在若是拿回来……很怕不太好说呀……”

    铁铉适时说道:“当初元朝就把冀州作为流放犯人之处,我大明循元朝旧制,把耽罗作为犯人流放地,朝廷把陈友谅之子陈理、明玉珍之子明升流放到济州岛,

    几百北元之后,又将俘虏的蒙古贵族送到济州岛……即便到今日,我大明仍然对济州岛有一定的管辖之权,所以即便是收回济州岛也无妨!”

    练子宁担忧得道,“陛下,如今高丽还遵循着当出的约定,把济州所出产的战马提供给我们……”

    “说到战马末将就来气!”

    盛庸一脸不忿的说道:“你们是没有亲眼看见高丽提供的是什么马!看到了你们也会愤慨!

    济州非常适合养马的地方,水草丰满、气候适宜,也曾经作为蒙古的养马之所,

    元朝灭亡时,耽罗仍有战马二三万匹,这些都是蒙古马,是上等的战马!但是高丽提供给我们的不过就是“乡马”而已,矮小瘦弱,一看就是劣等货色!

    对了,高丽提供的马不是到京城了吗?诸位若是不信,尽可以前往一观,一看便知!”

    朱允熥眉头一皱,看向户部郎中暴昭道:“怎么,高丽送来的马竟然如此不堪吗!当真无法用以做战马?”

    “这……”

    暴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回禀陛下,高丽小马耐力虽然比较好,但作为战马使用还是不行的……”

    “瞿陶,你亲自去看看他们送来的到底是什么货色!”朱允熥吩咐道,明显有些生气了。

    “是,微臣遵命!”

    几人散去离开皇宫之后,瞿陶现在要去看一看战马,这也是陛下交代的差事,而且陛下也显然等着回话,所以他不敢稍待。

    在京城东面三十余里,有一处马场,这里是接收高丽马的地方。

    天上仍然在飘着雪花,瞿陶骑马来到此处,负责养马的小官赶紧前来招呼,带着瞿陶观看。

    看着一匹一匹低矮的小马,瞿陶的眉头也越发紧皱,尽管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亲眼看到就这样只能用于拉车干活的马时,仍然止不住的气愤。

    大明本来就缺少战马,为了获得马匹,大明与西戎进行茶马交易,也从草原上偶尔获得,可得到的战马数量依然有限!

    高丽,一个撮尔小国,竟敢如此湖弄!

    “高丽送来的马都在这里吗!”

    “回将军的话,都在这里了,都在这里……”

    “送马的人呢,让他来见我!”

    小吏见他面色阴沉,吓得哆哆嗦嗦的道:“负责……送马的高丽官在公衙里,正在吃酒,已然喝醉了……小的为将军把他叫来?”

    瞿陶手中的马鞭一挥,“去,把他带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喝得醉醺醺,身穿高丽一上的小官就被两个小吏扶了过来,

    那名高丽小官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嘴里不满的嚷嚷道:“酒还没有喝完,别拉我……让我吃完了再说,放开我,你们实在太无礼了,我要……”

    他是会大明话的,虽然口齿有些不甚流利,可每句话都能听得懂,毕竟负责送马又怎能不懂交流呢。

    小官被拉到瞿陶跟前,他看了看瞿陶,醉眼朦胧的笑道:“你是谁?是陪我喝酒的?来来来……你们中原的酒就是好,肉也好,呵呵,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不醉不归……”

    瞿陶眉头紧皱,看着他甚是厌恶,“我问你,这些马是从何处来的?为何都是低矮小马!”“

    “你是说马呀,当然是我们高丽生的马了!别看个头小,这马的耐力……可不小!”

    “按照大明与高丽之间的约定,你们每年应该供送优质战马两千匹,这难道就是战马吗?还有,这数目是多少,可够两千匹?”话到最后,瞿陶已经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小吏。

    小吏急忙道:“回禀将军,高丽送来的马是一千二百六十三匹,少了七百三十七匹……”

    那高丽小官不以为意的说道,“今年气候不好,再加上瘟疫和疾病,很多战马都死了,就着一千二百多匹还是我们……东拼西凑的,今年不够数目,你们就先收着吧,我们高丽也不容易……”

    瞿陶眼睛一瞪,“放肆!天朝上国,你胆敢不敬!”

    高丽小官一脸无赖道:“没有不敬,只是我们高丽实在拿不出那么多战马,呃……”打了个酒嗝,胃里面的酒水上涌,赶紧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瞿陶咬了咬牙,他当然知道这都是借口!

    但事情该如何处置还要陛下决断,他也实在没有心情与这个醉汉理论。

    回到谨身殿,瞿陶明显发现这里的气氛明显凝重。

    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低头捶胸,默默的不敢说话,就连殿外的侍卫也小心翼翼。

    见朱允熥正面色不悦的坐在椅子上,瞿陶赶紧跪下来,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在他面前的地上还有一份奏章,显然是被皇帝扔掉地上的。

    能把皇帝惹到生气,不知道这奏章里写了什么?

    朱允熥抬了抬手让他起身,瞿陶把自己所看到的情况向他禀报了一遍。

    “地上是高丽的国书,你看看。”

    “是,微臣遵命。”

    瞿陶捡起国书看了起来,只不过刚一入眼心就往下沉,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陛下,高丽未免也太放肆了,国书之中的言辞不逊,在哪里还有藩属国的对于上国的尊敬!”

    朱允熥问道:“蒋瓛,高丽的这份国书是谁写的?!”

    蒋瓛赶紧跪在地上,“回禀陛下,写这封国书的人乃是高丽国王李承贵的左膀右臂,奉化君郑道传。”

    朱允熥点点头,下令道:“高丽所上表笺轻薄戏侮,派人前去高丽,让郑道传来京城!”

    在历史上,洪武二十九年,明太祖朱元章借口朝鲜所上表笺“轻薄戏侮”,派尚宝司丞牛牛等来朝鲜,点名要求郑道传来南京解释情况。

    李成桂为此密询廷臣,多数主张不交,最后以郑道传有“鼓胀脚气病症”为由拒绝交出。

    翌年,朱元章继续追责郑道传,李成桂又推说郑道传病未痊愈。郑道传问题导致明鲜关系进一步恶化。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朱元章更威胁李成桂如果继续用郑道传的话,两国将进一步交恶,明朝也会兴师问罪。

    郑道传仍然抗拒,并怂恿李成桂做好与明朝撕破关系的准备,训练士兵,教授阵图,以备攻辽,

    虽最后被左政丞赵浚阻止,但李成桂也无意按明朝要求交出郑道传。

    所以高丽与明朝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后世一些视频或者公众号那里所说的亲密无间、毕恭毕敬!

    “蒋瓛,李成桂虽然非常信任郑道传,可在高地也并非铁板一块,朕听说在开国工程当中他排第四,剩下的三人还有裴克廉、赵浚、金士衡。”

    蒋瓛赶紧道:“是,尤其是左政丞赵浚与之多有不和……此外李成桂的儿子……”

    “算了吧!”

    朱允熥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高丽的事你就别插手了,此事交给礼部去交涉吧!”

    “是,微臣遵命……”蒋瓛小心翼翼的伏在地上,叩头之后才默默的起身退到一旁。

    陛下的问话里面,表达的意思就是要让锦衣卫在高丽国的大臣之间活动挑拨……

    可是根据锦衣卫的禀报,李成桂与他的儿子李芳远关系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因为李成桂听信郑道传的建议要除诸王子麾下私兵。

    这要是稍加利用,就会在高丽国内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可是自己还没有说出口,陛下为什么就制止了?并且还不让自己插手高丽国事?

    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朱允熥特地选了一条没被太监打扫的雪地来走。

    在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看起来又带着几许狡猾的笑容。

    若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使一国陷入混乱,朱允熥当然乐意顺水推舟。

    蒋瓛的提议没错,只是这让朱允熥想到了更多!

    在后世他看过一部叫集结号的电影,其中男主和男配要混入敌军后方,让下面的人准备李承晚的军装,

    后来男配则踩到了地雷,又遇上美军坦克,就在这紧张时刻男主角让几人放下枪,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钢盔,“李承晚的盟军……成败就看这身皮了。”

    “可咱们也不会高丽话呀?”

    “咱们不会说,美国人更他妈不会说!

    还诞生出来一句很搞笑的话,“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思密达……”

    这不在当年很火的电影两次提到李承晚,所以朱允熥特地上网查了一下,这才了解李氏家族的历史。

    一三九八年,也就是洪武三十一年,李成桂的儿子李芳远发动第一次王子之乱,世子李芳硕及其同母兄李芳蕃、姐夫李济等皆遭杀害,除掉郑道传一派……

    也就是说根本不用自己动手,高丽就会陷入内部争斗,

    而且怂恿儿子谋朝篡位,也和自己与大明的光辉形象不符嘛……

    所以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

    张辅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建立澎湖卫的事,

    这是自己所参与的第一件军中之事,所以他格外上心,随即就缠上了瞿陶,要从他手中要几个讲武堂的学生,这也是陛下恩准的。

    朱允熥看来讲武堂学生的名单之后,就敲定了几个人选,让他们分别担任千户、百户之职。

    随后张辅就马不停蹄的前往福建布政司,要移几个沿海千户所的士卒前往澎湖列岛。

    有了皇帝的谕旨,再加上张辅乃是天子近臣,备受恩宠,

    所以来到福建之后每一个官员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没有人敢为难做梗,无论是人员和船只,还是物资的筹备都非常顺利。

    此时在北平燕王府中,张辅的父亲张玉向燕王朱棣禀报边防之事。

    “燕王殿下,燕山左右两卫的战争部署已经准备妥当了,将士们每天轮流守卫,过冬的冬衣,还有粮食都已经分发到位,

    只要鞑靼敢来,立刻就会被查之,也能够及时应对,请殿下放心。”

    朱棣坐在椅子上,客气道:“世美是沙场老将了,部署的自然周密,本王没什么不放心的,世美,用茶。”

    “多谢殿下……”张玉端起身旁茶几上的茶杯,与朱棣、姚广孝喝了起来。

    朱棣好像拉家常似的说道:“世美,你家人不在身边,北方的天气又冷,这个冬天恐怕有点难熬啊。”

    “末将习惯了,能忍耐得住。”

    此时姚广孝突然说道:“殿下,晋王殿下的郡主要行及笄礼了,特意发来了书信,一来是为了同贺,二来晋王请殿下给郡主寻一门好亲事……”

    朱棣双手一摊,有些无奈的道:“北平府要抵御瓦剌鞑靼,还要看着朵颜三卫,还有女真各部,

    这些敌人已经交了本王焦头烂额了,派人送去一些礼物吧,侄女人生大事,我这个做叔叔的尽一份心就是了。”

    “至于亲事,身边实在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有心无力啊……”

    姚广孝目光如渊,把目光落在了张玉身上……

第566章 澎湖上的温情

    “将军,澎湖有大小六十四座岛屿,其中最大的有主要岛屿有澎湖本岛、渔翁岛和白沙岛,

    方圆一里的岛屿还有虎井、吉贝、望安等八个,其余五十三岛面积都小,很多都没有人居住。”

    “再加上海盗和小琉球的骚扰,所以百姓大多都集中在三座主要岛屿之上,也好守望相助,

    现在我们所登上的就是渔翁岛,东边对面是澎湖本岛,还有北边的是白沙岛……”

    此时在渔翁岛上的岸边,张辅率领船队和士卒在岸边休息,他下船走在岸边,身后跟着几个部将。

    有个熟悉澎湖水域的部将边走边给他讲解。

    “将军,这渔翁岛水源较充足,岛形狭长,南北长将近二十里,东西最窄处约为二里,南端有数座小高地,海岸曲折,沿岸多珊瑚礁盘……”

    张辅点了点头,回头对其中一位部将道:“孙河,你在此处寻一处合适的的地方设置千户所,随后把所选地方报上来给我查看!”

    “是,末将遵命!”那名叫孙河的部将赶紧行礼领命。

    张辅看着辽阔的海面,嘱咐说道:“渔翁岛距离福建最近,往来也最为便利,对于监视这条海峡的作用极大,不可马虎大意。”

    “末将明白,请将军放心!”

    对渔翁岛简单的安排,留下了一千士卒建立千户所之后,张辅又带着剩下的兵马乘船前往澎湖本岛。

    船只航行了不多久,前方就出现一座巨大的岛屿。

    身旁的部将禀报说这就是澎湖本岛了,远远望去看到岸边站了许多百姓,隐约还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响。

    部将禀报道:“将军,这是岛上的百姓在迎接将军。”

    张辅知道这肯定是有人提前告诉了百姓,让他们前来迎接,这才有这番场景。

    到了停靠的岸边之后,张辅便下令士卒下船,当地有名望的老者上前迎接,带着众位百姓跪拜行礼。

    “草民李顺祥与岛上百姓公迎天使……”

    张辅赶紧上前两步将那位老者扶住道:“老人家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李顺祥看起来有六七十岁了,虚发皆白,身子也微微发驼,不过精神抖擞,脸上带着激动的笑容。

    紧紧的拉着张辅的手,“大明来澎湖设立兵马,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啊……”

    “多谢将军……”后面的百姓也跪地高呼,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采,还有一些擦着喜悦又委屈的眼泪……

    看得出来,他们对于大明兵马的到来都非常欢迎!

    他们身上穿着麻布衣裳,布料也十分粗糙,显然穿了很长时间,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是又黑又瘦,满脸菜色,显然日子过得并不好。

    张辅看在眼里,赶紧让百姓起身,示意周围的士卒把他们拉起来,又寒暄了一番,百姓这才退下散去。

    营帐里面,张辅把那位老叟和另外两位年长的请到帐内,士卒把茶端上。

    张辅客气的道:“三位请用茶,营地还没有建造起来,所以诸事简陋,还请切勿见怪。”

    三位老者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脸上都露出了向往的神采。

    李顺祥有些激动的说道:“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喝到大明的茶……”

    过了一会儿,等三人平复了心情,便主动向张辅介绍岛上的情况,

    从他们口中张辅得知澎湖本岛,又名大山屿,为列岛中最大的岛屿。岛上的制高点是几座山,分别为拱北山,太武山,纱帽山和奎壁山,海岸曲折,近海多礁石,沿岸多陡崖。

    当初撤销澎湖巡检司的时候,一部分百姓随之移到内陆,可仍然有些人留了下来,如今岛上百姓有两三千人。

    说着说着老人家就流下了眼泪,“将军你有所不知啊,有一伙倭寇联合小琉球的部族经常来劫掠我们,他们烧杀掠夺,简直无恶不作……

    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有多少妇人受了他们的残害,不得已,我们只能结寨自保……,

    可即便是这样,还免不了被他们攻破,因此只能卑躬屈膝,向他们交纳粮食财物,以求安身……”

    “将军,您来了,可要为我们做主,使我们免于贼寇的毒害啊……”

    他这么一说,另外两位老人也哭了起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请张辅保护他们免受倭寇之苦。

    “三位老人家请起,末将担不起这样的大礼……”

    把他们扶起来之后,张辅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们请放心,澎湖列岛乃是大明的国土,你们是大明的子民,朝廷和陛下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残害大明百姓!

    大明的兵马既然到了,那就没有让百姓再受苦害的道理!你们将这个消息告诉澎湖百姓,请他们安心!”

    “多谢将军,多谢陛下……”

    又说了一番话,安慰了一番,三位老人这才告辞离开。

    张辅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对一旁熟悉情况的部将问道,“刘政,你是福建人,又熟悉澎湖情况,他们所说的属实吗?”

    刘政拱手回答道:“回禀将军,大明虽然称呼小琉球为国,可是小琉球还是一堆小部族,受地形和气候的影响分布稀疏,始终没有建立起统一的政权,既没有国王,也没有统一的政令,

    一些倭寇和海贼就把小琉球作为他们的栖息地,同时也有一些部落的青壮年加入到他们中间打家劫舍,

    他们掠夺的对象有南洋小国,大琉球国,还有福建、两广的沿海地区,不过在大明他们不敢深入,

    但是对于澎湖这里的百姓来说,几乎就等于是倭寇海盗的补给之所,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掠夺一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刘政所说的乃是事实,此时的湾湾还没有统一的政权,称之为国却只是很多的部落生活在同一座岛屿而已。

    而且这些部落为了争夺土地、争夺山林,甚至有时候为了争几个猎物就会大打出手,彼此仇杀。

    直到明朝中后期,才逐渐有闽浙商民过去,但并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定居和留住。

    自嘉靖中后期,湾湾基本上是倭寇和海盗的避难所,不但倭寇把这里作为袭扰沿海的中转站,不少叫得上名字的大海盗,也把这里视为避免围剿的巢穴。

    比如林道乾、林凤这俩人,都曾在沿海明朝水师击败后,带领残部潜往东番,图谋东山再起。

    这个时候已经有闽浙地区的商民渔户等,开始在湾湾西部的部分地区留居,但实际上人口数量仍然非常稀少。

    因为澎湖巡检司被撤销,再加上张辅什么意思来的比较急,也来不及安排岛上的百姓修建住所,所以现在他们没有栖身之地。

    所幸带来了帐篷,倒不至于露宿野地。

    夜色黑了,营地里面也安静下来。

    但是张辅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既然无心睡眠索性也就不睡了,穿上靴子来到帐外,抬头看着天空当中那一轮明亮的月亮……

    第二天一大早,张辅匆匆用完了早饭就带着一二十位随从乘船前往白沙岛。

    尽管白沙岛要小得多,但是岸边却风大流急,对于小船来说并不容易行驶,不过这点风浪在大明水师的大船面前根本就没有问题。

    因为此处的百姓知道是大明的兵马,所以并未引起恐慌,不过他们受惯了倭寇欺凌,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并不敢上前。

    张辅带着几人爬上一座小山,再往前方的高处,赫然出现了一座用石头垒成的寨子,周围打了木桩。

    寨子并不大,所能容纳也不过两三百人而已。

    刘政在一旁解释道:“将军,白沙岛因为地域狭小,再加上海岸风浪很大,不适合出海打渔,所以此处的百姓很少,大概也就二百余人,

    为了防备倭寇海贼,他们就结成了寨子,这也是岛上唯一的寨子,不过……阻挡不了那些倭寇……”

    张辅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心中有了筹划,道:“在此处不必设立千户所,有三四个百户所就行了……”

    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张辅在白沙岛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地形。

    见前方海边的石堆那里有个小孩子,大约六七岁的模样,腰上绑了个藤条编织的小篓,正在石头下面摸索着。

    此时海潮退去,一些小鱼小虾,还有螃蟹等物就留在了石缝里面,显然这个孩子正在捡海货。

    男孩见张辅过来,脸上露出一阵惊慌,腿动了动似乎想要跑,但是望着寨子的方向,眼神流露出来担忧,

    看得出来,他真的舍不得石缝里的这些鱼虾……

    “这里鱼虾多吗?摸了多少?”

    张辅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馨、看起来和煦温暖。

    男孩提起自己的小篓子给他看,老子本来就小,现在的鱼虾只有四分之一左右,其中还有几个贝类,显然收获并不丰富。

    “你一个人摸得慢,来,我陪你摸……”

    男孩看到张辅要撸起袖子开干,眼睛又看了看周围的地上,露出舍不得的神情,

    这样的表情让张辅有些错愕,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解释道:“我不要,是给你摸的,都给你,我一个也不要……”

    男孩胸口提着的那口气,这才吐了出来,他刚才还以为张辅是要跟他抢地上的鱼虾……

    只等到张辅摸了一条虾寄给他的时候,男孩儿犹豫着接了过来,这才彻底放下戒心。

    二人弯着腰在石缝里和小水坑里面摸索了许久,终于把这一片都找完了,小篓子里面也装了大半。

    张辅坐的一块干净的石头上,问道:“你是这岛上的吗?叫什么名字?”

    兴许是因为张辅寻找鱼虾,所以对于他产生了好感,点了点头,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小石头。”

    “你叫小石头?这是小名吧,那你姓什么?谁给你起的名字?”

    听到这话,小石头抿了抿嘴,眼睛红了起来,“我娘取的……”

    “那你爹呢?怎么不让他给你取个大名?”

    这话刚一说出口张辅就后悔了!

    因为眼前的这个小孩子已经滚下了泪珠,不过他赶紧就把眼泪给擦了,把头扭到一边,似乎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软弱。

    正当张辅懊恼不已,不知道如何安慰之时,小石头开口道:“我娘说因为交不上粮食鱼干,被海盗杀了……就剩我和我娘了,没有大名……”

    “呃……”

    张辅想转开这个话题,免得他再伤心,不料抬起头小石头主动问道:“叔叔,你是大明的官老爷吗?”

    “嗯,算是吧……”

    小石头的眼中立即充满了希冀,“那……那你是不是可以保护我们?是不是那些坏人就不敢来了?”

    “对!”

    张辅坚定的回答道:“咱们大明的兵马到了,就有人保护你们,以后坏人就不敢再欺负你们了!”

    “叔叔,你不骗我吧?你们真能把坏人打跑?”

    “能!不骗你,以后那些坏人再也不敢来了!”

    “那……那咱们拉钩!”

    “好,拉钩!”

    在夕阳温暖的照射下,一只大手和一只粗糙的小手勾在了一起……

    那个孩子脸上,也终于泛起来了喜悦的神采。

    太阳即将落山,天色也逐渐将要暗了,临走之时,小石头把那篓鱼虾送给了张辅。

    张辅是不要的,但是他把小篓子往张辅怀里一推就立即跑开了,跑到远处又回过身来挥了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接着一转身,就消失在一块大石头之后……

    “大人还真是厉害,这才没多久就得了这孩子的真心,童心纯真,这是他的一片心意,也值不了几个钱,将军就收下吧。”

    张辅的心情也很好,不过还是有些不忍心,“是值不了几个钱,可这是他们母子的一顿饭,甚至是一天的饭呀……”

    刘政道:“大人,这孩子已经跑走了,看来是实心送给的,大人就别送回去了,免得伤了孩子的心……

    这样吧,船里还有压仓的粮食,送几石给他们就是了,就算是礼尚往来了。”

    张辅也觉得甚好,就算是把鱼虾送回去也只是解决他们一餐饭而已,而且送物品是礼仪,收下也是礼仪。

    所以当既让人卸下来了二十石粮食,招呼百姓过来,岛上的百姓见官兵赠送粮食,怎不高兴。

    刘政特意对他们说道:“你们当中有个叫小石头的孩子,很是懂礼,把粮食给他们一些。”

    百姓知道官兵送粮是因为小石头,自然无法应允,立即欣喜雀跃前来搬运,张辅等人也乘船离去。

    夜幕降临,天色漆黑一片,

    在白沙岛一片静谧中,一人驾驶着一艘小船悄悄下水,奋力往东面划去……

第567章 围攻户部

    清晨,南京城的天空飘着雪花,把天色映照的格外明亮。

    六部尚书侍郎此时来到文华殿门外等候,雪花飘在御寒的披风上,一张口就吐出白气。

    今日是六部审计的日子,所以每一个人怀里都揣着奏章,把这一年本部所花销的钱财一笔一笔的都写的非常清楚。

    “瑞雪兆丰年,今年已经下了几场雪,明年肯定是个好年景呀。”刑部尚书杨靖望着天上飘的雪道,

    “风调雨顺,是百姓之福,百姓手中有了粮食钱财,国库才能够丰盈,户部明年田税收就轻松容易许多……这财神爷当的可真是舒服!”任亨泰笑道。

    一旁的户部侍郎傅友文听了,笑着说道:“户部有了钱,就等于朝廷有了钱,也就等于你们各部衙门有钱,说来说去,

    我们户部就是过路的财神,最后钱不还是流到你们手里了吗?”

    “呵呵,两位侍郎,待会儿还请高抬贵手啊……”工部尚书秦逵笑着对郁新和傅友文道。

    礼部尚书任亨泰也笑道:“是啊,待会儿还请手下留情,大过年的还是心情一点好,别让大家心里堵得慌。”

    郁新回礼道:“二位部堂大人不必客气,户部管着朝廷的钱袋子,职责所在不敢松懈,今日就先把私交放到一边,先办完了公事,在聊私情也不迟……”

    傅友文也赶紧道:“郁新说的对,公事为先,只要各部花的钱没问题,我们肯定也不会说什么,

    只要今天这差事办得顺利,晌午我请几位部堂大人下馆子,猪肉白菜管够!”

    “嘿,大过年的就是请我们吃猪肉白菜?”

    “呵,瞧瞧,今天这事还没开始呢他们两位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这是明显不想让咱们舒坦啊!”

    快过年了,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聊了一会儿,时辰也到了。

    殿门被打开,引着他们进入本仁殿,一边引路一边说道:“请诸位大人到本仁殿,那里生了火盆比较暖和。”

    今日这场审计朱允熥没有参加,所以各部在殿中按照次序坐定,在他们各部面前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各部呈送上来的公文。

    通政司的蹇义道:“各位大人,你们送上来的各部衙门开销都在这里了,今日咱们先议一议,能通过的自然可以报给陛下,请陛下批复,

    要是那里的花销多了,也要有理有据、明明白白,这样才好呈给陛下,总不能钱花了却不知道用到何处,那岂不成了一笔烂账。”

    在蹇义身侧坐者督察院的景清和练子宁二人,在他们面前摆放着笔墨,摊开一份空白的册子,显然是准备记录。

    练子宁道:“诸位该怎么报就怎么报,不用管我们,我们就是听一听,负责抄写记录而已,凡事没有问题的就记下来呈给陛下……”

    郁新点了点头,对众人道:“好,那咱们就开始吧。”

    伸手拿起书桉上的一份奏章,道:“我们户部负责审核,今年与去年相比,由于朝廷铸造银币,就这一项国库就比去年多赚了三百多万两,还有别的事项,也比去年赚的多……

    可是今年除此开销之外,国库里面余下的仅仅与去年持平而已,也就是说今年花的钱比去年多了七八百万两,诸位,这么大一笔钱,不说清楚是不行的!”

    此话一出,各部尚书就开始彼此观看,似乎想要看看谁这么败家!

    那些花钱多的,有的坦然,为了显示自己问心无愧,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有的人则比较尴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嘛!不过他们也想看看也像自己一样,或者看看谁花的比自己多……

    郁新看着手里的奏章道:“诸位部堂大人,这里有几笔款项数目比较大,咱们一项一项的说,其中兵部比去年多耗费四十三万八千二百六十三两,这笔钱,还请茹部堂来说吧。”

    “咳咳……”

    茹瑺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道:“兵部是多花了钱,可每一笔账都在册,花的也不冤枉……”

    说着从面前的桌桉上拿起一份册子,打开道:“今年兵部多花的钱是用在了练兵上,神机营的伙食大伙都是有目共睹的,还有月例都是最高的,

    加上今年演练了几次,还有到各处剿匪,这一路人吃马嚼能不多花钱吗,花销都在册子上,你们可以查看。”

    说着就把手上的册子递给旁边的任亨泰,任亨泰看了之后就接着往下传,一直到众人都观看完毕。

    蹇义道:“这些钱都花在了养病练兵以及剿匪上,花得没问题,我看可以入账。”

    众人纷纷点头,练子宁把这笔账记录在桉,此事就算过了。

    郁新又拿起手里的册子,道:“礼部今年的各项开支都没有问题,不过有一笔十三万两的钱……”

    任亨泰从面前的册子当中找出来一份,打开看了两眼道:“这笔钱是受陛下的命令,编撰女书所用,从召集翰林院的人编纂开始,直到印制发行售卖出去,哪个环节不得要钱?况且教化万民本来就不能吝啬。”

    户部侍郎傅友文看了他传过来的册子,皱着眉头道:“印制用钱可以理解,毕竟这是花钱的差事,可是给翰林院的这笔钱怎么说?”

    “礼部要召集人编撰女书,能不给他们一些吗?难不成上下嘴唇一动,人家就高高兴兴的来编书了?”

    “任部堂,翰林院拿着朝廷的俸禄,为朝廷做事本来就是应尽之分,若是额外再给,那成什么了?什么时候朝廷有这样的规矩。”

    任亨泰眉头一皱解释道:“今年是陛下改元元年,翰林院要忙的事情很多,编纂女书的时间又紧张,

    他们也忙得不可开交,给点冰敬炭敬也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况且也没几个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而是规矩的事,都要是这样那我们户部还怎么发放军饷发放俸禄?”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书就不编了?不给他们一点,恐怕现在都编不成!”

    “我没有说不编,我是说不能开这个口子,这就是他们的本职,又何须如此激励!”

    “不需激励?哼!人家已经够忙了,凭什么要求人家在这事上再废寝忘食、夜不能寐?

    你知不知道为了尽快的把书编出来,多少人每天早晨早早的就来到翰林院,直到天黑才下值,中途吃饭都是匆匆忙忙,就这份心,还不值得激励吗!”

    “我……”

    傅友文还要再说,可是被郁新给拦住了,“礼部在这件事上确实也有为难,时间紧,公务又多……

    不过傅侍郎说的也对,就怕成为惯例呀,否则户部要给天下官员发放俸禄,人人多发那还得了?

    左右钱不多,那就算了,入账吧?”

    说到最后,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傅友文。

    傅友文点点头道,“只要别坏了规矩就成,那就入账吧。”

    任亨泰这才坐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一关终究是过了。

    郁新又道:“工部比去年多出了很多……有一笔是一百三十万好四千六百七十五两的银子,还有一笔多出了六十七万五千二百两,请秦部堂说一说吧……”

    秦逵当着众人的面,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先说第一笔,是用以军器局制造火枪火炮,还有炼制芒硝,采购硫磺、硬木等物,咱们大明的火器今年所消耗的火药数量比去年多太多了,

    开采硝石、熬制芒硝的人就比去年增加了一倍,就这还是日夜赶工,此外陛下命令工部要囤积一大批火药,还要铸造一批火枪火炮备用,这哪一项不得花钱?”

    “至于第二项,是工部官员黄观负责治理黄河,疏通河道,修筑堤坝河渠,这也是费钱的差事……”

    “呃,秦部堂,咱们还是一笔一笔的说吧,您这样一概而过可不行……”

    “怎么能叫一概而过呢,这里有工部的账册,你们可以查看,增添了多少灶户熬硝,钱都用在了哪里,都记得很清楚啊……”

    “话不能这么说,秦部堂,咱们还是丁对丁,卯对卯,免得一不小心就漏掉了……”

    “……”

    ……

    “陛下,几位部堂大人在本仁殿又吵起来了,呵呵……”

    乾清宫里的假山旁边,朱允熥手里拿着一小罐鱼食,正在往冒着热气的小池子里投喂。

    那群金鱼聚成了一团,奋力甩动着尾巴要把同伴给压下去,争相冒头抢食。

    又是几粒鱼食下水,在池子里引起一片骚动……

    “都是怎么吵的?”

    王忠笑呵呵的回答道:“户部的两位侍郎不想让别的衙门多花钱,想让他们省着点儿,可别的衙门都说自己的事得办得花钱,没钱办不成事,这可不就相争不下了嘛……”

    朱允熥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他当然知道朝廷今年花的钱都是该花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浪费。

    真以为自己这个“户部尚书”这个称号是白来的?

    不敢说每一笔账自己都清清楚楚,最起码每一笔大钱都了如指掌!

    他们争,就让他们争去?

    各部之间相争也是正常的,尤其是户部管着大明的钱袋子,就应该谨慎小心,睚眦必究!

    否则户部要是手上松一松,那不知道要流出去多少钱,产生多少贪官污吏呢!

    尽管有一些钱该花,可是有户部在这里掰扯追究,那各部就会乖乖的做好帐,每一笔钱到花销都会认认真真的记录,再三核对,

    因为有细账在,这样就没有人敢疏忽大意,也没有人敢上下其手,暗中偷取了。

    这对于澄清吏治、防止贪腐很有作用。

    王忠继续说道:“陛下您是没看见,工部尚书秦部堂,平时话很少一个人,这次也弄的脸红脖子粗的,奴婢看他几次都握紧了拳头,呵呵,都气得快咬人了……”

    朱允熥笑道:“这算什么,不过就是户部卡他的脖子而已,那也就两个人,你就等着看户部那两位侍郎吧,轮到他们的时候,那才叫群起而攻之呢……”

    ……

    本仁殿里,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之后,其他五部的帐终于对完了,每个人也都长舒了一口气。

    秦逵看看茹瑺,茹瑺又看看任亨泰,接着三人就开始对视,然后平凡的交流眼色……

    而剩下的吏部侍郎齐泰,和刑部尚书杨靖此时稳坐钓鱼台,今年他们既没有大的工程,也没有大的动作,所以花销并不多。

    因此悠闲的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他们三个,时不时的还把眼睛瞟向户部得郁新、傅友文二人,

    这妥妥是一副搬凳子看热闹的态度!

    而且隐隐约约还对他们三部报以鼓励的眼神……

    最终,茹瑺端起茶润了润嗓子,然后盯着郁新傅友文二人道:“两位,你们方才也说了,朝廷比去年多花了七八百万两银子,

    他们吏部和刑部一文钱也没有的话,我们礼部,工部和兵部,三部加起来也才多花了两百多万两而已,

    那还有将近五百五十万两银子银子呢?莫非是亏空了?还是被硕鼠给吃掉了?”

    此时郁新、傅友文二人脸上尴尬不已,方才他们二人如何掐别人的脖子,现在轮到自己了!

    “咳咳,茹部堂,瞧您说的……”

    傅友文看着几人陪着笑脸道,“亏空不至于,也没有那么大的硕鼠,能撑得下这么多钱……”

    “那这笔钱到底去了何处,你们总得有个说法吧!”

    任亨泰一助攻。

    “是啊,我们各部所花的钱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点儿钱都要掰扯很久,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能含湖其辞呢!今天必须要给个说法!”

    秦逵二助攻!

    郁新知道不把话挑明,今天这关是过不去的,于是道:“各位部堂大人都清楚,今年朝廷出使西洋,大小船只二百余艘,这是一笔大钱啊,还携带的货物价值超过四百万两,这些都是从户部出的……”

    “也就是说你们户部一下子亏空了五六百万两?!”刑部尚书杨靖三助攻!

    “嘶,我们花钱的时候如履薄冰,户部花钱如汪洋大海,呵呵,佩服佩服……”

    当大势所趋的时候,只能跟随大势。所以齐泰献上了第四次助攻……

第568章 一不小心,灭了一国……

    “陛下,张辅说有要事求见,正在宫门外等候……”

    朱允熥正在喂金鱼,一个小太监前来禀报道。

    “张辅回来了?”

    别说皇帝了,就连王忠都非常诧异,“陛下,之前也没听说他要回来呀,澎湖巡检司这就设置完毕了?”

    朱允熥道:“既然有要事,那就让他去谨身殿吧。”

    “是,奴婢遵命……”小太监领命前去传话。

    朱允熥把手里的鱼食小罐放在小池塘旁边的石头上,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在手里揉搓着,将手心手背都洗了一遍。

    王忠见状立即道,“陛下,冬天雪凉,小心别冻着了。”说着赶紧要从他手里接过雪球。

    朱允熥并没有给他,笑道:“用雪搓一搓手不易生冻疮,还能舒筋活血,很有妙用,走吧,去谨身殿。”

    一路走着,他手里都在把玩那个雪球,等进入谨身殿的时候雪球已经被他揉搓成了一个冰疙瘩,放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甚是舒服。

    “属下张辅拜见陛下,陛下圣安!”已经再次等候的张辅立即跪地叩拜,礼行的颇为郑重谨慎。

    朱允熥见他这样庄重又小心的模样,道:“起来吧。”

    “……”

    张辅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不知道该不该起身,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是,多谢陛下……”

    “今日瞿陶又来守值了吗?”

    李福回道:“回禀陛下,瞿陶在殿外守着呢,这几日讲武堂放了假,他不忙了,所以天天都来。”

    “让他进来吧,走,到偏殿说话。”

    进入偏殿,炉子早就已经升上了,上面还放着一只水壶,此时正冒着热气。

    李福从炉子上取下水壶,在一旁取了茶碗,放入茶叶,然后滚烫的开水倾泻而下,立即茶香四溢。

    端到朱允熥面前的桌子上,低声说了一句“陛下请用”便又退到一旁。

    朱允熥看着十分拘谨的张辅道:“澎湖卫设立完毕了?能赶在过年之前把这事办理妥当,速度倒是不慢,

    你不是有要事求见吗,什么,这会儿成哑巴了?”

    瞿陶穿着一身皮甲进入偏殿里面,想要行礼却被朱允熥伸手给拦住了,便站在一旁守候。

    此时张辅脸上露出十分尴尬,又万分为难的表情,觉得嗓子十分堵得慌,“嗯……呃,陛下,澎湖的兵马属下做了安排,嗯……属下回来给陛下带了一船好东西,请陛下过目!”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奏章。

    “去一趟澎湖,你倒是收获不小啊……”

    朱允熥刚把目光停留在奏章上人就愣住了!

    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等看清楚上面所记的东西和数量,不由得转向一旁的瞿陶,

    将手中的奏章递给他道,“你看看,这是朕的眼睛花了,还是某些人写错了……”

    瞿陶不明所以,接过来入眼一看也顿觉诧异,紧接着把眼睛凑近仔细查看,一连看了两三遍,这才把目光转向张辅,

    “张辅,你这是打家劫舍做强盗去了?”

    张辅瞥了瞥嘴,可当着陛下的面他也不敢反驳,立即跪倒在地上,“属下有罪,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将手里的冰块儿放到桌子上,用王忠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道:“说说吧,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朕也很好奇,这么大一批珊瑚、珍珠、鹿皮、珍木,你是拜了哪座庙门才让财神这也大方。”

    在张辅所送上来的奏章上,罗列了各种珍稀特产,光山湖就有白色、红色和桃红色等几种颜色,还有大大小小的珍珠,单单是这些东西的价值就超过百万两!

    “陛下,属下……不小心,灭了小琉球……”

    说到最后,张辅趴在地上,声音已经几乎不可听闻。

    “呃……不小心,灭国!”

    瞿陶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连朱允熥心里已经有些准备的,也惊诧不已!

    想过他为自己惹祸,可没想到他竟然能惹下这么大的事!

    灭了小琉球?还不小心……

    你他娘的真是凡尔赛的王者啊!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辅趴在地上,既害怕又委屈道:“陛下,属下……属下冤枉啊,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想教训他们一下,没成想……没成想就把他们……”

    “……”

    朱允熥此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这话要是被武将们听到了,那还不得羞死!

    会犯众怒的小子!

    “张辅,陛下问你话了,废话少说,赶快如实禀报!”

    瞿陶这会儿也见皇帝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胸膛里似乎还憋着一口气,因此不敢大意,赶紧提醒道。

    “是是是,属下不敢欺瞒陛下……”

    颤颤巍巍的说道,“属下奉旨设立澎湖卫,带着人马乘船到澎湖列岛之后先后在渔翁岛和澎湖本岛设立了兵马,也去白沙岛查看了,准备在那里设两个百户所,谁知道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

    时间往回拨一点,回到张辅带着小石头所给的那一小篓子鱼虾乘船回去。

    当他返回澎湖本岛的时候,军营里面晚饭已经做好了,张辅也没让下面的人再忙,因此就把鱼虾倒进了一个木盆里面,再装上海水,有些鱼虾还活蹦乱跳着,

    因为天气已经冷了,放一夜也没事。

    当天夜里他躺在营长里面,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心情甚是烦闷,焦躁不已。

    只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一下。

    “将军,将军!”

    两声高呼就把张辅给吵醒了,赶紧来到营帐外面,

    刘政十分焦急的禀报道:“将军,不好了,昨天夜里倭寇和小琉球岛上的部族袭击了白沙岛,把男女老少通通撸走了!”

    张辅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惊,赶紧询问事情的缘由,刘政带过来一个从白沙岛逃过来的渔民,

    根据他的供述,昨天夜里倭寇和小琉球上的部族袭击了他们的寨子,然后把男女都捆绑起来带到船上,要把他们带回琉球本岛。

    有反抗者立即就被他们杀了,自己也是借着熟悉地形,趁他们招呼其他人的时候悄悄逃走的。

    张辅怒道:“我们前脚刚走,随口后脚人就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政皱着眉头道:“将军,这里面恐怕有人通风报信……”

    那个逃出来的抹着眼泪说道:“小人躲起来的时候,听他们说大明的兵马到了,以后再让我们交粮食交鱼货就难了,

    既然捞不到好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我们都带回去做奴隶……”

    “大人,求大人救救我们寨子的百姓啊,他们被带走做奴隶,不是被他们驱赶着打别的部落,就是头上戴着枷锁干活,那是生不如死啊……

    求大人大恩大德,救救我们寨子的百姓吧,我老婆孩子……都被他们带走了……求求大人了!”

    张辅一听贼人如此猖狂,竟然敢掳掠虐待大明百姓,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点兵登船出发,想要把那些百姓给抢回来。

    白沙岛距离琉球本岛已经很近了,所以直到靠近海岸的时候也没发现倭寇和贼人的踪迹,显然他们已经登岛多时了。

    刘政见船再往前走就到小琉球岛了,于是赶紧谏言道:“将军,前面就是小琉球了,他们虽然都是各个部落,可是在朝廷的公文里面也算是一国,

    我们贸然登岛是不行的,不如派人前去交涉,让他们交出大明百姓,将军以为如何?”

    不管他们有没有王,有没有统一的政权,在明朝看来小琉球乃是一国,虽然把它看作藩属国,尽管实力弱小,可那也是一国呀。

    张辅身穿铠甲,手按剑柄道:“你都说了他们没有管事的,那与谁交涉?至于那些倭寇贼人吗?

    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掳掠百姓,还是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惧我们!与之交涉也不会有结果的!”

    “况且多等一个时辰,就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因此受苦!时间紧急,我们等得起,百姓等不起!”

    “传我命令!登岛作战,剿灭倭寇贼人!”

    ……

    谨身殿里一片寂静。

    瞿陶问道:“你也说了,小琉球就是有许多部落组成的,与倭寇勾结、掠夺百姓的应该也就是一两个部落而已,你怎么……把整个琉球都给灭了?!”

    张辅抬头,窘迫不已道:“陛下,属下本想着就算与倭寇勾结,那个部落也没多少人,所以就带了一千余兵马登岛……”

    “没成想那些倭寇和部落首领见自己的人死伤惨重,就拿钱财等物收买别的部落,

    那帮天杀的……整天过的日子苦哈哈的,所以人人好勇斗狠,不惜性命,为了一点苍头小利,甚至为了一只野鸡就会头脑发热,彼此仇杀……”

    “倭寇和贼人给的钱才很多,甚至到最后,许诺把大明的兵马打败之后,也把他们部落的山林让出来……

    这山林就是他们打猎活命的根,那些不足为了得到更多的山林……”

    他们的山林,就如同大明百姓的土地,都是赖以生存的根本。

    有时候为了争夺水源,争夺一亩地,两个村子都能够发生流血械斗,所以那些不足受吸引,愿意拼命也不足为奇了。

    “况且他们也不知道我大明的厉害,可能以为这样的争斗也像他们之间的部落争斗一样……”

    “所以一个劲的前来送死,属下原本以为打败那些倭寇和贼人就没事了,根本没想到杀那么多人……”

    张辅觉得嗓子发干,既想陪笑脸,有有些苦闷,结果脸上的表情甚是扭曲,“陛下,属下也委屈呀,他们前赴后继的来挑衅,我就只能下令迎战……”

    属下承诺过白沙岛的百姓,要护他们周全……嗯,真没想到这一不小心……就把小琉球给……”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现在小琉球状况如何?”

    “回禀陛下,前前后后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与大明兵马交战,属下唯恐把战事引到澎湖列岛,所以不敢退去,

    之后小琉球的那些部族都怕了,都躲得远远的,战事已经基本平定了,不过属下还是留下了兵马……”

    手指敲了敲张辅呈送上来的奏章,道:“那这么说你给赠送的珊瑚、珍珠这些东西都是这些部落的战利品喽?”

    “呃,是……属下有罪,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不气反笑道:“好啊,你还真会给朕送礼,这出去一趟才多长时间啊,就带回来了百万之巨,看来以前还真是委屈你了!”

    “就应该让你满天下跑去,看到哪国富硕就把它给灭了,下次你准备给朕送多大的礼?恐怕就不止这一船了吧?”

    “冬冬冬!”

    张辅在地上叩头道:“属下鲁莽,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不要生气……”

    “不气,朕不气,朕还要好好谢谢你呢!没有你这样忠心的属下,朕哪儿来的钱!

    朕是不是还在下旨嘉奖你啊,灭了一国,多大的威风!多大的功劳!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吧!”

    这下张辅可真被吓着了,脸色顿时就白了,“陛下,属下,属下该死……”

    虽然小琉球并没有与大明通番,也并没有主动称臣,可是大明还是把小琉球列为不征之国。

    这可是太上皇的国策呀!

    自己虽然是“被迫”灭国,可毕竟是违反了太上皇定下的祖制!

    这得是多大的罪过?

    自己一条命根本就不够赔的!

    “唉……”

    朱允熥揉了揉发酸的眉头,长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站起身来,吩咐道,“瞿陶你看着,就让他在这里跪,没朕的旨意不许起来!”

    说罢转身就走。

    王忠赶紧跟在后面,询问道:“陛下,是回乾清宫吗?”

    朱允熥一边走一边没好气的道,“去大善殿!”

    火炉里烧着银屑炭,整个偏殿都非常暖和。

    可是张辅的心却冰冰凉凉……

    瞿陶走到他旁边,摇了摇头道:“你这次真是给陛下惹大麻烦了……弄不好陛下也会跟着被人非议的……”

    张辅望着朱允熥远去的方向,愣愣的有些出神。

    大善殿,那是太上皇朱元章居住的地方。

    陛下去做什么还用问吗?

    当然是请罪了!

第569章 朱允熥重振雄风

    “奴婢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在大善殿外,尚膳监太监而聂端着一份菜肴要进入大殿,见朱允熥来了就急忙行礼。

    “免礼,近来皇爷爷的胃口可好?”

    此时还未到正午,不过朱元章午饭用得早,所以在这个时候就进膳了。

    “回陛下的话,太上皇胃口不错,每次都能吃两碗饭,不过肉菜吃的少,尤其是猪肉,有时候吃上一两片,有时候就没动快子……”

    “奴婢觉得是太上皇嫌肥肉油腻,就想把猪肉给撤了,换成别的肉食,可每餐一道肉菜是太上皇定的,奴婢也……”

    “朕明白。”

    朱允熥道:“哪是你说变就能变的,连朕都得顺着他,只要把别的菜做丰盛一些,让他多吃点儿也就是了,

    老人家上了年纪只要胃口好,就说明身体无恙,那朕就放心了,这也是你们用心伺候的功劳。”

    而聂躬身道,“都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居功。”

    朱允熥点点头,“来,我送过去吧,加副碗快来。”说着就从而聂手上把那道菜肴接了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进入偏殿,就看到朱元章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摆了几道菜,正准备用饭。

    朱允熥学着下人道,“菜来了,太上皇请用!”

    朱元章抬头见是自己的孙儿,脸上也绽放出了笑容,“你怎么来了,还抢了而聂的差事。”

    “孙儿这不是想念皇爷爷,特来拜见嘛,看到皇爷爷身体康健,孙儿也就放心了。”说着把菜放到桌子上,顺势就坐了下来,

    嘴里还催促道:“而聂,碗快儿呢?怎么还不送上来!”

    此时而聂正好进来,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是一碗米饭和一双快子,“奴婢来了,陛下请用。”说着就把快子米饭放在他面前。

    朱元章道:“马上要过年了,前朝肯定会很忙碌,这个时候你不盯着,倒有闲心跑咱这里打秋风。”

    朱允熥扒拉了一口米饭,伸快子夹菜,边吃边道:“蹭顿饭吃而已,有什么打紧的,真要说道打秋风……呵呵,孙儿走的时候再带点好东西……”

    抬头对侍立在一旁的庆童道:“庆童,你看看皇爷爷宫里有哪些珍惜宝物,待会儿朕走的时候你悄悄给朕带上……”

    庆童知道这是爷孙俩在说笑,便道:“太上皇他老人家的宝物藏得严严实实的,奴婢就算有心,可也找不到啊……”

    朱元章骂道:“你个老货,咱的东西都敢起歪心思,啥时候丢了东西肯定是你偷的,先打你的板子!保证不冤枉!”

    几人笑过之后,殿里的气氛也变得格外温馨。

    朱允熥夹起一片五花肉,见下面垫的是豆角,尝了尝觉得滋味很好,“这道蒸肉不错,肥而不腻,干豆角也蒸得透而入味,好菜!皇爷爷您尝尝……”

    朱元章看着他又夹了几快子放到自己的碗中,一份蒸肉立刻就下去了一半,

    不由得眼睛一瞪:“你慢点吃!咱桌子上就这一份肉菜,几块的下去都给你扒拉了一大半,没个吃相!你这是存心不让咱吃呀!”

    “没有没有……”

    朱允熥嘴里嚼着菜道:“皇爷爷的饭菜好吃,这不是勾起孙儿的食欲了吗,皇爷爷您吃不吃,您不吃孙儿可都吃了……”

    说着伸手就要端起盘子扒到自己的碗中,朱元章一看顿时急了,不愧是在开局一只碗,到最后走上人生巅峰的人物,

    护食的水平自然不容小觑!

    只见一个大手突然就抓住了盘子边缘,然后嗖的一下那份五花肉扣豆角就消失了!

    等朱允熥反应过来,剩下的几片肉已经进了朱元章的碗里……

    朱允熥顿时苦笑道,“皇爷爷,你怎么和孙儿抢起来了,不是应该爱护晚辈嘛?有好东西当然是应该给孙儿吃了……”

    “屁话!”

    朱元章傲娇的端起自己的碗,自得的说道:“无论是哪家学说,都说要孝敬长辈,那说什么爱护晚辈了?”

    “皇爷爷,您这是强词夺理呀,孔孟之道说的可是明明白白……”

    “那你说吧,咱先吃着……”

    “咳咳……皇爷爷您慢点儿,这人还没吃饱呢……”

    “你给咱留点儿!”

    “慢点吃!”

    什么饭吃得最香?

    当然是抢饭了!

    侍立在一旁的而聂和庆童都看呆了,太上皇这都吃多少了!

    这么好的胃口,也只有在陛下来的时候才会有呀……

    “呃……”

    朱允熥放下碗快,打了个饱嗝,不由得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

    此时桌子上已经是一片狼藉,所剩下的也就是些汤汤水水,好几个菜都被一扫而空,吃的那叫一个干净!

    而聂奉上茶来,可朱允熥已经没肚子再喝了,因此只好端在手里做做样子。

    “咱们爷儿俩在下盘棋?”朱元章提议道。

    “行,那孙儿就陪着皇爷爷!”

    庆童急忙在书桉上摆好了棋盘,二人移步过去,便开始了对奕。

    朱元章喜欢下象棋,朱允熥跟着他下的多了自然也会下,虽然一盘棋也能纠缠许久,但终究水平有限还是落败居多。

    今日这盘棋,同样也以他的老将被吃掉而告以结束。

    虽然输了,但并不妨碍送上彩虹屁,“皇爷爷的棋艺越发精湛了,孙儿佩服!”

    “不是咱棋艺精湛,是你的心思根本就没在棋盘上,否则咱就是想赢也不会像今日这么容易,

    说吧,想什么呢?”

    朱允熥陪笑道:“皇爷爷,没什么大事,孙儿贝皇爷爷的虎威震慑,一时间失了神,来咱们再下一盘,这次孙儿肯定能重振雄风!”

    “算了吧,咱看雄风是振不起来了!”

    朱元章白了他一眼道:“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屁赶紧放!”

    “咳咳,还真有这么一桩事儿……”

    朱允熥便把设立澎湖巡检司的事说了,又说了张辅在澎湖列岛遇到倭寇伙同琉球部落掳掠大明百姓为奴隶,

    张辅帅兵追逐,与他们交战,到后来一连与十来个部族的打仗,基本把小琉球平定的事说了。

    朱元章听完之后并没有惊讶,虽说这也是灭一国的战绩。

    可谁都知道西洋的一些国家,有些土地疆域小的可怜,有些人口少的可怜,有些穷的可怜……

    想要把他们给灭了,根本就是搂草打兔子,跟玩儿一样!

    别说是大明训练有素水师兵马,就算是一些海盗,也能在那些国家作威作福!

    旧港的陈祖义,不就是聚集了几千乌合之众就占领一国,自称为王吗。

    更别说小琉球这个没有政权、没有国王,只是在那里生活着各个部落的岛屿了,

    大明随称之为国,其实不过是一片无主之地罢了!

    朱元章看了自己的生儿一眼,道:“你是想把小琉球纳入大明版图?”

    朱允熥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朱元章立刻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口,脸上做出一份夸张的表情,一副震惊的模样道:“皇爷爷,您真能掐会算啊!孙儿就是有个想法,都被您给看穿了!”

    “哼!”朱元章哼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猜的?

    倭寇和小琉球的部落勾结掳掠大明百姓,就算是打到他们本岛也得把人给抢回来!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你要不想把他们纳入大明版图,只管下旨申饬小琉球便是,那也是名正言顺!有什么为难的?”

    “既然为难,那肯定是因为咱之前所列的不征之国名单有小琉球,所以你才难做。”

    “唉……”

    朱允熥仰天长叹了一声道,“知我心者,非皇爷爷莫属……”

    “少拍马屁!”

    朱元章道:“咱虽然把小琉球列为不征之国,那是因为他并没有妨碍到大明,再加上高山林立,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没想到他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倭寇勾结!”

    “在小琉球设置府县,对大明有什么好处?”

    朱允熥回答道,“皇爷爷,宋朝因海贸而富,所以尽管南宋偏安一隅,但是钱粮赋税却比大明还要多,而要进行海贸,小琉球所处的位置就是关键……”

    ……

    从大善殿出来,王忠准备了轿撵请他乘坐。

    朱允熥却摆了摆手,“走走吧,吃的有点撑了。”说着一边往前走一边轻轻揉着肚子。

    王忠赶紧跟在身后,陪笑说道:“陛下吃的确实不少,搁在平时,这都是快两倍的量了,陛下还是别暴饮暴食,这样对身体不好……”

    “你懂什么!”

    朱允熥道:“我不多吃点,皇爷爷能那么开心吗!”

    “哦哦哦……奴婢明白了……”

    王忠道:“陛下这是彩衣娱亲,呵呵……”

    “笑什么,你这个憨货!”

    作为长辈,通常都会喜欢看晚辈有一个好胃口,吃的越多他们越是开心。

    再加上与朱元章上演了一场“争食”的好戏,不知不觉就吃过了量。

    不过能让老人家开心,也是值得的。

    大善殿里,朱元章也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活动活动,吃的太撑了。”

    庆童道:“外面天冷,皇爷披上披风吧。”

    “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不用。”拍了拍肚子,“给咱熬点山楂茶,要不然晚饭肯定吃不下。”

    “是,奴婢遵命。”而聂应道。

    庆童一边陪着朱元章走路,一边道:“今天皇爷胃口真好,陛下胃口也好,吃得比皇爷还多呢……”

    朱元章没好气的道:“你没看出来呀,他这是在逗咱开心呢!你真以为他那么大的饭量!”

    “呃,咳咳……陛下真有孝心!”庆童赶紧照顾了回来!

    “蠢货!”

    朱元章骂了一声,继续迈步向前去,只是脸上始终都挂着温馨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

    天家亦有亲情啊。

    ……

    本仁殿里,六部尚书侍郎终于把存在问题的几项账目核对完毕了。

    此时已经到了晌午,各部尚书都在整理桌子上的册子笔墨,准备下值离开。

    这时李福进入殿中,对几人道:“各位部堂,宫里备下了饭,请各位大人稍等。”

    兵部尚书茹瑺道:“我等已经办完了差事,就不留下了。”

    李福却道:“不急,各位大人稍安勿躁。”说完了话就退到一旁,低下头来,在没有言语。

    “多谢陛下……”

    几人彼此对望了几眼,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备饭,那肯定是陛下的意思,所以赶紧谢了恩。

    商贸司铁铉,户部郎中暴昭急匆匆的进攻,在宫门处碰上了。

    他们都是在快下值的时候接到宫里的传话,让他们即刻进宫,所以都不敢耽搁,立刻就来了。

    在小太监的引领下,二人踏入宫门。

    暴昭低声问道:“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可知道?”

    铁铉摇了摇头,“我也是刚接到的上谕,现在还一头雾水的,不过既然这个时候让咱们进宫,肯定有事!”

    当他们进入本仁殿的时候,就看到六部尚书都在,赶紧打了招呼。

    铁铉悄悄的拉着齐泰询问,可也没有问出什么。

    在看另外一边,瞿陶和张辅二人站在那里,瞿陶倒是坦然,和平常没有二致。

    可是在他身旁的张辅却低着头,一副心怀愧疚的样子。

    铁铉知道他受命设立澎湖卫,本想上前打个招呼的,可是人家理都不理,他又怎么会自讨没趣。

    不一会儿盛庸、耿睿二人就联袂而来。

    文官武将似乎有着天然的隔阂,尽管经常见面,却也只是拱手点头,客气的问候一句,此外在没有深交。

    来到瞿陶、张辅二人身旁,就显得亲热的多了。

    和瞿陶打过招呼之后,耿睿拍着张辅的肩膀笑道:“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哥哥们也好给你接风洗尘啊!我倒是忘了,你还没有行冠礼,还是个孩子呢,不能喝酒……”

    盛庸也道:“下次见着张指挥我和他说说,孩子长大了,就不能管那么严了嘛!呵呵呵……”

    在他们几人当中,就数张辅年龄最小,所以也习惯拿他说笑。

    张辅此时尴尬的能抠出一座城楼!

    脸上挤出很勉强的笑容,只盼望他们不要再注意自己了……

    但事实,总事与愿违。

    耿睿看出他的异样,问道:“怎么,差事办的不顺利?”

第570章 反对?奸佞之臣!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本仁殿里,朱允熥走了进来,朝臣们立即行礼道。

    “罢了,平身吧。”

    走到上位的椅子旁,王忠立即过来把他身上的大氅解开拿掉。

    “坐下说话!”

    坐在椅子上招了招手,让朝臣们都各自落座,朱允熥这才说道:“今日把大伙叫来是因为张辅回来了,还给朕带回来了一件事情,今日就议一议,张辅你说吧!”

    此时众人才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在张辅身上,便把目光都转向了他。

    张辅一进殿中他们就感觉有些不对,可也并没有多问,不过看他的脸色神情,就知道准没有好事!

    张辅涨红了脸,吭吭哧哧的站起身来,率领兵马打到小琉球的事说第一遍已经是万分为难了,现在让他当着六部尚书的面再说,更是觉得难堪至极……

    他也知道错在自己,所以不敢不从,只好硬着头皮道,“之前微臣受命设立澎湖卫……”

    等他说完,本仁殿中静悄悄的,好像初晨幽静的山谷。

    率领大明军队打了小琉球?

    不对,更确切的说是把他们给灭了!

    这……这简直荒唐!

    兵部尚书茹瑺豁然起身道:“陛下,微臣以为此种行径实在有违大明兵制!即便是小琉球勾结倭寇,掳掠大明子民,

    那也应该先由朝廷提出交涉,让他们归还百姓,怎能擅动刀兵!而且……而且还把小琉球国给攻陷了!”

    都察院副都御史练子宁起身道:“陛下,微臣要弹劾张辅,他未得朝廷调令,也为着朝廷命令,就擅自领兵开战,

    若人人都要像他这样,降临可以随意调动兵马,可以随意作战,那大明的兵制就被他给败坏了!”

    景清也起身道,“臣附议!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军中也有军中的规矩,张辅所率领的兵马乃是为着设立澎湖卫,并不准他与他国交战!

    张辅虽然救人心切,可以确实罔顾朝廷政令,其行为不可不纠察,臣弹劾之!”

    礼部尚书任亨泰忧心忡忡的说道,“陛下,诸位大人,擅自调兵还是他一人的过失,可问题的关键是张辅居然领兵占据小琉球,这简直就是灭了大明的藩属国,

    我大明素来以仁德对待藩属,从来不加以刀兵,更不会逞强凌弱,陛下派遣使团出使西洋各国,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大西洋各国会怎么想?还有哪个国家敢和大明结交?

    到时候必然人人畏惧,实在有损大明国威,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微臣觉得此事应当严查!绝不可使大明之仁德受到损伤!”

    刑部尚书杨靖也点头称是,“无令调兵,擅自开战,违反大明国策,令藩属畏惧……微臣以为,此事应当严惩!”

    张辅跪在地上,他早知道会遭受弹劾,会遭受朝臣们的责难,耳中听着这些话,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真要按他们所说的罪名,那自己这颗脑袋肯定要换换地方了……

    瞿陶眉头紧皱,他没想到这些朝臣攻击起来居然如此不留情面,这是要把人置于死地的节奏啊!

    于是立即道:“陛下,臣以为诸位大人所说有些危言耸听了!”

    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义正言辞的说道:“诸位大人,你口口声声说着张辅的过错,可是有没有想过,那些被倭寇和小琉球的部落所掳掠的大明百姓,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死活?

    据我所知,小琉球岛屿极大,抵得四五个州府,岛上更是生活着各个部落,有些为了生存,不得不与倭寇合作,

    他们所掳掠的百姓都是像牛羊奴隶一样对待,劫掠的女人也会被他们奸污而死,而且岛上还有部落吃人……”

    话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辅,继续说道:“张辅当然可以令人快马加鞭把消息送回朝廷,让朝廷和陛下决断,这样就把自己摘出去了,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诸位大人也可以讨论个三天三夜,然后写一道文采斐然的申饬文书派人送往小琉球,就算那些部落畏惧大明天威,俯首认错,

    可那些百姓呢?被折磨至死不知凡几!还能剩下几个活命!诸位大人只管规矩,却枉顾人命,在下以为实不可取!”

    “不错!”

    盛庸也勐然站起身来,道:“张辅一心营救百姓,这有什么过错?!只有黑心的人才致百姓于不顾!

    要我说张辅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小琉球居然敢与倭寇勾结,还敢侵扰大明,灭了他们也是该当的!”

    作为武将,他们当然知道张辅有错,可眼看着他受到文官们的弹劾,也立即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自家的小兄弟,还能让你们文官给欺负了?

    耿睿也起身行礼道:“陛下,我也曾觉得两位将军所言甚是,小琉球本来就是蛮夷之地,不通教化,形式手段凶残至极毫无人性,

    在当时的情况下,张辅确实来不及向朝廷请令,微臣以为其情可以原谅。”

    “荒唐!”

    兵部尚书茹瑺不悦的道:“无论事实如何,张辅没有及时向朝廷禀报,没有兵部的命令,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怎么说都掩盖不了!”

    瞿陶反驳道:“有规矩是不假,可也要具体看待,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不能什么事都等着你们兵部点头吧!”

    “朝廷自有法度,军中自有规矩任何人都不能违反!”

    “你所说的规矩,是朝廷的规矩还是你兵部的规矩?朝廷是以黎明百姓和朝廷威严为重,你兵部……就不知道以什么为重了,不过在下倒是见识了,部堂大人好大的官威……”

    “放肆!本部堂问心无愧!”

    “这可难说!沽名钓誉本就是你们的拿手好戏……”

    “陛下……”户部侍郎傅友文起身也要说话。

    “冬!冬!冬!冬!”

    朱允熥伸手敲了敲桌子,皱着眉头道:“吵什么吵!都是六部的堂官,军中的将领,怎么吵起架来连面皮都不要了,

    议事就议事,不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

    “是,臣等知罪,请陛下责罚……”

    在皇帝的呵斥之下,众人都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请罪。

    朱允熥不耐烦的甩了甩衣袖,扭头对一旁的李福道:“午饭端上来,让他们赶紧吃,吃完了接着议!”

    “是,奴婢遵命。”

    李福立即招呼小太监端来一碗碗肉汤,汤还没有入口就闻见阵阵香气。

    “咕噜”一声,不知是谁的肚子不争气,发出饥饿的响声。

    这声音似乎打开了开关,请接着就听见好几声咕噜……几位朝臣顿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从清晨开始六部朝臣就早早的在宫门外等候,上午因为年终六部花销的繁琐之事吵了半天,早就已经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了。

    后来又被留下来等了这么久,又接着吵架……

    清晨匆匆忙忙吃的那点早饭,早就被消耗一空了!

    所以肉汤一端上来,配着一张烧饼,此时谁也顾不上争吵了,吃了那叫一个响亮!

    若不是顾忌不能在陛下面前失仪,估计他们都能发出母猪拱槽的声音!

    宫里的肉汤做的就是美味,而且用料很足,大块大块的肉堆了一满碗,众人不知不觉就连吃几碗,把肚皮都撑圆了……

    过了一会儿吃饱了饭,小太监也把碗快收了下去,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神情。

    朱允熥见众人吃完了,接过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张辅的事搁在一边,先议对于小琉球,该当如何处置。”

    “是撤兵回来,还是并入大明……”

    “咳咳……”

    “呃,嘶……”

    “嗯,咳咳……”

    这下可把众人震惊到了!

    恐怕这时候嘴里要有饭,铁定得喷出来!

    陛下这是……

    意思很明确呀!

    要是撤兵回来还用得着议吗?

    那些倭寇部落被打败了,百姓也抢回来了,按照正常的流程此时就应该回兵了呀。

    在看皇帝的神情,见他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众位朝臣,众人也不由得心中一紧。

    尤其是文官这边,谁也不敢接话了!

    瞿陶领会朱允熥的意思,立即行礼道:“陛下,微臣以为应当将小琉球纳入大明版图,成为大明州县,使皇恩覆蔽此处,同沐大明天恩!”

    礼部尚书任亨泰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慌忙起身道:“陛下,这万万不可啊,小琉球国……”

    “有何不可!”

    瞿陶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说道:“任部堂,小琉球是国吗?能称得上是国吗?”

    “难道不是吗?如何就称不上了?”任亨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任部堂,诸位大人,小琉球既没有王,也没有政权所在,更没有统一之号令,所以称之为国,却根本就是一块蛮荒之地罢了!”

    瞿陶道:“而且小琉球岛上之百姓,也是我汉家之百姓!他们是从我中原乘舟泛海前去的,说到底都是炎黄子孙,与我汉家百姓同属一脉!

    如今我大明广发善心,也恳请陛下赐下天恩,使流落外岛之百姓,得以回归故土,认祖归宗,这乃是一大善事!”

    “呃……”

    他这么一说,任亨泰还真是无言以对!

    因为按照血统来说,就连匈奴、蒙古、女真等部都是出自中原!

    瞿陶说的冠冕堂皇,任亨泰还真不好反驳,否则那就是歪曲事实了,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瞿陶接着说道:“而且自古以来,中原故土就与小琉球联系紧密,三国时期,吴王孙权派将军卫温、诸葛直率一支由一万余名军士、三十多艘船组成的船队到达夷洲,

    带回来了几千百姓,使他们回归中原,不再远离家乡……”

    任亨泰此时脸都示臊得不忍直视了……

    其他朝臣也频频侧目……

    带回来了几千百姓不假,可那分明是孙权掠夺的人口……

    瞿陶不管这些,继续讲道:“到了隋朝时期,隋炀帝曾经三次派遣朱宽、陈棱等人前往流求……

    不过汉人仍然开拓了澎湖,把中原王朝的东西和生产技术带到了小琉球,这就说明小琉球一直都受咱们的影响……”

    “元朝进一步加强对小琉球的管理。曾派员到台湾宣抚,并在澎湖设澎湖巡检司,隶属福建泉州路同安县……

    因此按照历史来说,小琉球本来就是我中原王朝的土地,只不过因为有海峡相隔,二者交通不利,所以治理不便,未曾设置官府罢了!”

    “今日我大明水师齐整,大船横渡海峡轻松便利!正是将小琉球纳入版图,使百姓得到教化,开启民智的最好时机!”

    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向朱允熥叩头行礼道,“陛下,同是汉家百姓,小琉球之民却因为缺衣少食,因为缺少教化,

    以至于每年冻饿而死者不计其数,彼此仇杀而亡者白骨累累……

    臣恳请陛下开恩,赦免他们的过错,并且派官员治理当地,以解百姓之苦,

    微臣相信当地百姓必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必定望北而拜,以谢陛下天恩!”

    朱允熥此时脸上有些动容,也有些不忍心的道:“当地百姓,生活竟然如此之苦吗?”

    这话问出来,六部的堂官彼此对望了一眼……

    摇摇头,感到深深的无奈……

    一切都在不言中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要是再反对,那就是毫无怜悯之心、不顾百姓死活,

    严重的甚至会扣上残害百姓,阻挡陛下施行仁政的帽子……这妥妥就是一个奸佞之臣呢!

    在得到了瞿陶肯定的答复之后,朱允熥又把眼睛盯在了铁铉身上……

    铁铉心里发苦,这是想躲都躲不掉啊,因此只好说道:“陛下,我中原王朝与小琉球渊源已久,而且岛上的居民都是我汉家百姓,他们困苦至此,微臣实在于心不忍……

    恳请陛下下旨,派遣能官干吏治理当地百姓,以解他们之苦楚……”

    “嗯。”朱允熥点点头轻嗯了一声,显然十分认同他的话,紧接着又把目光落到了齐泰身上。

    齐泰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陛下,微臣附议,而且微臣觉得应当尽快划分州县,派遣官吏……”

第571章 善意的谎言

    “诸位爱卿,你们以为呢?”

    朱允熥并没有急着下结论,双目含笑,直直勾勾的看着众人……

    文官们都有些犹豫,此时不知道如何答话才好。

    很明显的,将小琉球纳入大明版图从王道仁德上来说是不妥的,可是从霸道上来说却没有任何问题!

    反正都是一块无主之地,得来也没有哪个藩属国敢抗议!

    瞿陶行礼道:“陛下,此事乃是军政,是不是应该让五军都督府的各位将军议一议?”

    他虽然这样说,但眼睛却飘向文官们。

    茹瑺感觉胸中一滞,这事要是撇开文官,让五军都督府来议,那肯定是设立州县了!

    开疆拓土,领兵打仗是武将们的职责。

    他们正愁没地方用兵呢!

    “陛下,小琉球毕竟是太上皇所列的不争之国之一……”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搬出祖制来了。

    “嗯,此事朕知道。”

    迎着众人的目光,朱允熥轻描澹写的说道:“朕午饭是在大善殿用的……”

    “呃……”

    众人顿时有一种拳打空气的感觉。

    闹了半天,太上皇已经同意了,这事看来是阻止不了了……

    “既然如此,那微臣赞同设置州县……”茹瑺只好行礼道。

    “臣赞同……”

    “臣也赞同……”

    “……”

    见众人都表达了赞同,朱允熥便吩咐道:“那好,从今日开始就在小琉球设立琉球府,既然是大明疆土,那么名称也要改一改了,暂且就叫琉球吧,

    通政司拟旨昭告天下,至于分设几个县,你们六部再议一议。”

    “是,臣等遵命!”

    “齐泰,你们吏部拟派往的官员名单呈送上来。”

    “是,微臣遵命。”齐泰行礼道。

    朱允熥离开了文华殿,乘坐轿撵回谨身殿而去。

    盛庸、耿睿因为在宫里没有别的差事,所以就各自出宫离去了。

    不过瞿陶、张辅还兼着宫里守卫的职责,因此跟随轿撵走在雪地上,尤其是张辅,走路的时候大气也不敢出,唯恐惹陛下生气。

    虽然朝廷准备在琉球设立州县,将之纳入大明版图,可自己擅自出兵的行为,罪责还没有说呢!

    进入谨身殿的偏殿里面,朱允熥先在火炉那里烤了烤手,冬日里被冷风一吹,当真是刺骨的寒冷。

    张辅跟在后面,一进入殿中就跪了下来,“属下知错,请陛下责罚。”

    “你错在哪儿了?”朱允熥头也不回的问道。

    “属下……未得陛下命令,就擅自出兵攻打,不合朝廷体制……”

    张辅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道:“因为属下的冒失,让陛下担上罪责……属下实在该死!”

    此时张辅心里非常懊悔!

    他懊悔的不是自己未得调令而出兵,因为如果再选一次的话,他还是会那样做!

    自己可以等,被掳的百姓等不了!

    可自己这样做,却让陛下担上有违祖制的名声……

    他当然知道,朱允熥急急忙忙去见太上皇,除了禀报这件事之外,也是在设法保全自己的性命啊……

    因为只有太上皇认同这件事,陛下才不至于难做……

    陛下如此恩待自己,如此厚爱,既让他心中感动,又觉得十分愧疚……

    朱允熥转身坐到椅子上,道:“你行啊,动用了几千兵马就灭了一国,几乎能和唐朝的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丰功伟绩相提并论了。”

    “待在你的身边,是不是觉得屈才了?说说吧,朕该怎么给你加官进爵?”

    历史上,在贞观二十二年,王玄策作为正使,受命与副使蒋师仁出使天竺国,这是他第二次出使天竺国。

    不过这次他的运气很不好,一行三十多人的使团还没到地方,天竺国王就死了,天竺国内也发生了骚乱,其臣阿罗那顺乘乱篡位自立为王。

    阿罗那顺带着“敌人的朋友也是敌人”这种心态,不仅派出千余名兵士攻击了大唐使团,

    三十多个人怎么能是上千人的对手,所以王玄策的使团就被他们给抓了。

    后来王玄策带着蒋师仁趁着夜色冒险脱困,在尸罗迭多亲信的帮助下逃离了天竺。

    估计王玄策觉得大唐使团被围攻,自己被囚禁,颜面无存,尊严扫地,所以他并没有直接跑回大唐搬救兵,而是一路跑到了吐蕃西境。

    王玄策到达吐蕃边境后,立即发出文书向松赞干布借兵,最终,吐蕃支援王玄策一千二百名精兵,泥婆罗援助七千名骑兵。

    最后的结果就是把实力最强的中天竺给灭了,吓得东西南北四天竺直接俯首称臣!

    张辅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赶紧叩头道:“陛下明鉴,属下不敢居功,能够侍奉在陛下左右,是属下几辈子的福分,属下知错了,求陛下开恩……”

    既然说到王玄策,张辅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勐人呢!

    别看他办的这件事看起来很勐,可那也是因为天竺国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国,中天竺只不过是其中最强大的而已……

    所以他的战绩并不是历史上所吹的灭了整个天竺。

    而且尽管这位小官带回来一万多俘虏,也仅仅是被唐太宗封为从五品的朝散大夫,妥妥的一个小官而已……

    王玄策都是这待遇了,自己还有罪在身,又怎么敢居功呢!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还知道错啊!朕让你设立澎湖卫,本来是想让你历练历练,可你倒好,一出京城就给朕捅这么大的篓子!”

    “方才在文华殿他们说的对,你这种不听号令,擅自调派兵马的举动砍了脑袋都不冤枉!”

    “手底下指挥着大明的兵马,你倒是冲锋陷阵快意恩仇了,可西洋诸国他们知道这事会怎么想?以后他们恐怕就得惧怕大明的刀兵了!”

    “属下知错,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撇了撇嘴道,“别以为你这次立了多大的功劳,我告诉你,功劳是没有的!也少在朕面前邀功请赏!”

    “属下……属下不敢……”

    “罚俸三个月,丢人现眼!滚吧,回家闭门思过去!”

    “嗯……”

    张辅一愣,不由得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道,“这……这就完了?”

    话刚一出口,他就懊恼的想扇自己的嘴!

    “朕这里还有板子,还有刑杖,你喜欢哪个?要是不过还嫌不过瘾就去诏狱,保证让你记忆深刻!”

    “呃,不必了不必了,属下都不喜欢,属下告退……”

    一边行礼,一边着急忙慌的爬起来,急匆匆的就往殿外退去。

    退出了大殿,耳朵里面还听到一句评价“这个憨货!净会给朕惹事!”

    站在殿外,张辅抬头望天,此时尽管天色昏暗,冷风呼号,可是在他眼中天竟然是那样的蓝,风居然是那样的柔……

    就连落到脖子里面的雪花,也是那样温暖可心……

    这关……自己算是过了?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不管怎么说,陛下已经责罚过了,那么就代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唉,皇恩浩荡,当以命报答之!

    抬脚往宫门外走去,脚步也变得轻快许多……

    偏殿之中,瞿陶笑道:“陛下,您对张辅这小子实在太偏爱了,仅仅发罚俸三个月,他肯定高兴的跳起来……”

    朱允熥道:“从出兵攻打琉球直到今日,他肯定知道自己的罪责,想必这些天都是提心吊胆,朝臣们弹劾一番,让他知道轻重,知道厉害也就行了。”

    “而且毕竟朝廷要把琉球纳入版图,他也算有功,罚得太狠了也说不过去。”

    “陛下还是存心包庇他,要不然可没这么轻松,光是官员的弹劾就能让他焦头烂额。”

    张辅能够无恙,瞿陶也由衷的为他高兴。

    更是为陛下袒护爱将感到欣慰。

    朱允熥笑了笑,“这小子吓得不轻,让他回家歇歇,稳稳心神吧。”

    又道:“派人把这桩的事儿告知马和,他人在西洋,也好有个应对。”

    “是,微臣遵命!”

    ……

    当张辅回到家中的时候,还没有走到正堂,就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在拿着一件棉衣,从廊子那里要往正堂去。

    “辅儿!你怎么回来了?!哎呀,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写封书信也好啊!”

    王氏看见了儿子,惊喜的说道。

    “呃,孩儿回来了比较急,来不及写书信……”

    “外面雪大,快进屋吧,你爹也从北平府回来了,快去拜见你爹!”

    张辅走到正堂门口,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张玉坐在椅子上,不知何时已经从北平府回来了。

    行礼问安,一阵寒暄之后,张辅才问道:“爹,你怎么回来了?那些鞑子不是最喜欢在冬天骚扰大明吗?您不在北平戍边……”

    张玉眉头一皱,显得有些烦躁,“怎么,你能回来老子就不能回来了?这是老子的家,还轮不到你做主呢!”

    “呃……孩儿这不是关心父亲嘛。”

    “我向朝廷告了假,这个年就在家中过了,等开春再回去!”

    张辅不敢再触他的霉头,赶紧道:“那可太好了,父亲远在边关,今年终于有机会能在家过个好年了!”

    “嗯,你呢,你的差事办的如何了?我听说你受命去设立澎湖卫,这就办妥当了?”

    “呃,呵呵,都办完了,爹你吃饭了没有,没吃我去让人做……”说着就要往外走,一副要吩咐人张罗的模样。

    王氏赶紧将他拉住道:“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你爹早就吃过了,你呢,吃了没有?”

    此时被一提醒,张辅顿觉自己肚子空空如也。

    在文华殿确实准备了丰盛的肉汤,可那时候还是个带罪之身,文官们嚷嚷着几乎都要把他给刮了,

    还有陛下替他背锅……

    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哪里还知道饥饿,哪里还吃得下!

    所以只吃了几口而已。

    不过当着父母的面不想让他们担心,说道:“孩儿也吃过,上午在宫里议事,宫里准备了饭,孩儿是和几位将军与六部官员一同吃的。”

    “我与儿子说会儿话,你回避一下。”张玉对王氏道。

    “行,那你们爷俩好好聊一聊,谁也不准动气,大过年的……”

    王氏知道自己的夫君心情似乎有些不好,于是赶紧提醒,又对张辅使了个眼色,让他小心一点儿,这才转身离去。

    张玉喝了口茶,理了理思绪道:“燕王殿下想给你说一门亲事,是晋王殿下的郡主,我给回绝了。”

    “……”

    今天心情思绪一直都在紧张的气氛当中,一时间张辅没有反应过来,等思量了一下立即瞪大了眼睛,

    “亲事……郡主,这……”

    “怎么,你还想攀龙附凤答应不成!”

    “没有没有!”张辅赶紧失口否认道:“孩儿一时有些错愕而已,爹,燕王殿下怎么会想着给孩儿说亲事呀?”

    张玉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回答,端起茶杯来将头扭到一边,似乎和愚蠢的人多说一句,就侮辱自己的智商似的……

    张辅尴尬一下,慢慢的也也炸没出其中的味道来……

    “爹,孩儿哪里配得上郡主殿下,更不敢攀龙附凤,爹您回的好,真要是答应那才麻烦呢……”

    张辅明白自己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如果亲事是由一位嫡亲藩王张罗的,那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与这位藩王关系非同一般……

    这是明显的被人所拉拢,吃里扒外呀!

    那自己以后将如何自处?

    陛下还会那么信任自己吗?

    张辅也知道回绝燕王是多么不容易,因此躬身行礼道:“孩儿多谢父亲!”

    “嗯,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任何人都不许说!”

    “是,孩儿明白,请父亲放心!”

    张玉见自己儿子也不是蠢笨到不可救药,脸色这才缓和一点儿。

    回想那日自己是如何回绝朱棣的,是如何走出燕王府的,现在想想还有些懵懵的。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当然知道,可是拉下脸面回绝,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啊……

    尽管难以启齿,尽管自己受到了其他将领的冷眼,可这些都是值得的!

    毕竟自己“谢绝”了燕王的善意,别人心中不悦,拿自己当个外人也是正常的……

    终究没有造成更坏的结果。

    张玉嘱咐道:“既然你回来了,那就看看家里还缺什么东西,明日出去采买回来,再不买就来不及了……

    还有京中的故旧,过年了也得去看看……”

    “呃,爹……”张辅此时觉得心中发苦。

    “怎么了?你还不乐意啦!”

    “不……呃,孩儿这次奉旨办事,陛下嘱咐我以后……好好读书……”

    原本板着的脸,立即换成喜悦激动,“哦哦,陛下对你期望甚深呀!这些琐事你就不用管了,通通都不用管!直管好好读书!可不能辜负圣恩!”

    “是,孩儿遵命!”

    张辅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又过了一关……

    这就是善意的谎言吧?

第572章 一顿暴揍

    “陛下,给各位大臣的赏赐已经备下了,请陛下过目。”

    坤宁宫里,朱允熥用完了晚饭正坐在椅子上看书,徐妙锦将一份名册递到他面前。

    随手接过,朱允熥将名册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你安排好了就行,这件事你就做主吧。”

    “陛下,宫里给太监宫女的赏赐,按照去年的如何?”

    “呵呵,我都说了让你做主,你看着安排就是了,你是皇后,这点事就不用向我请示了。”

    “是,臣妾遵命!”

    朱允熥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道:“给你家的赏赐又减少了?三成还是一半?”

    徐妙锦巧笑道:“还说让我做主,原来是偷偷看过了。”

    “我真没看……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说吧,少了三成还是五成啊?”

    徐妙锦回答道:“三成……魏国公府家大业大不愁吃喝,少给一点赏赐也无妨,省下的钱还不如用在别的地方……”

    朱允熥有些哭笑不得的道:“这是家业的问题吗,给了赏赐少了别人就该说你娘家的皇恩衰减,甚至会联想到你在宫里不受宠爱……

    为了一点东西,就让他们这样测度,实在有损朕的脸面,也有损你这位皇后的威仪,这样吧,把缺的三成补上,再加三成……”

    “陛下……”

    徐妙锦想要出言拦阻,可是被朱允熥抬手给止住了,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的婆娑着,

    “别想那么多了,自从你入宫做了皇后,徐辉祖就一直称病在家,闭门修养,几乎不见外客……

    你兄长已经这么谨慎了,你又何必再多虑呢,听我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徐妙锦知道这里面的轻重,他们二人所说的都不是财物多少的问题,而是各自的担心。

    徐妙锦担心的是自己娘家恩荣泰盛,难免会让家人恃宠而骄,也会让其他人心生妒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旦成为别人十分瞩目的对象,无论在什么朝代都不是一件好事……

    也正是为此,所以徐妙锦进宫之后也许是例常的有一点赏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恩待。

    朱允熥担心的是有人编排猜测帝后之间的关系,所以该有的恩荣还是要给的。

    自家的事自然抵不过皇家之事,所以徐妙锦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是,臣妾遵命……不过与其他国公赏赐的一样也就是了,不能在加了……”

    “哈哈哈,呵呵呵……”朱允熥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会持家,不错,一心想着夫家,胳膊肘没往外拐……哈哈哈……”

    “陛下,你再笑!不许笑!……不许再笑了……

    嗯,呜……嗯”

    徐妙锦还要再说,可是一双红唇已经被堵住了,她的身子也立刻瘫软了下来……

    伺候在一旁的小青见状,赶紧招呼其他宫女悄无声息的退下,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朱允熥可不习惯自己在殷勤耕耘的时候,被多双眼睛盯着,那和拍摄某种片子的男女主角有什么两样?

    就是被别人清晰的听在耳中,也不习惯!

    站在寝殿外面,小青抠着手,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朱允熥这个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在把土地来回犁了两遍之后,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冒出细汗,这才停下来喘口气歇一歇。

    “过年了,京城的街市上比较热闹,你入宫之后还没有出去过吧,改天带你出去逛逛。”

    “陛下……”

    徐妙锦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头,趴在他的臂弯里道:“按照宫中的规矩,后宫嫔妃是不能擅自出宫的……”

    “朕带着你,就不叫擅自出宫。”

    “可是……”

    一想到街市上的热闹,徐妙锦就有些心生向往,毕竟那才是市井烟火气,那才是吸引人的地方。

    可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她又有些拘谨了,母仪天下,是一种尊贵同时也是一种约束,她不想因为自己坏了规矩。

    “别可是了,朕带着你你就去,这皇宫之中宫墙林立,规矩森严,你又谨慎守礼,时间久了,我真怕你变成只知道守规矩,却无生活情调,脸上再也笑不出来……”

    徐妙锦心中甚是感动,陛下能够设身处地的为他考虑,不仅给予她皇后的尊重和爱意,还有那份体贴……

    “多谢陛下……”

    “谢什么……嗯,你怎么谢?”

    “……”

    “嘶……”

    (此处省略一万字)

    第二天一早,朱允熥对“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这句话有了更进一步的感悟。

    马车里面,看着虽然一身普通便服,却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简直比服了许多灵丹妙药还要有效得徐妙锦,

    朱允熥特意把手放到了后面的腰子上……

    这一个动作,让徐妙锦立刻就想到了昨夜风疏雨骤、雨打芭蕉的场景,脸上瞬间就微微发红……

    紧接着就送给了他一个含情脉脉、饱含深意的白眼……

    把马车的帘子撩开一条缝,看着外面车水马龙,比肩接踵的人群,以及沿着街道所摆设的摊位上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这让徐妙锦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欢欣雀跃。

    走到人多的地方,马车实在通行不便,朱允熥便带着她下车步行,沿街观光。

    只不过为了防止有人冲撞陛下,也是为了防止有人骚扰皇后,因此在他们二人前后左右都遍满了宫里的太监和宫女,

    而外面一层,则是锦衣卫和宫里的护卫组成的人墙。

    其间徐妙锦也买了冰糖葫芦,和两样糕点来吃,都是接头上比较受欢迎的小吃零食,还很贴心的给了朱允熥这儿。

    “累了吗?要不歇一歇再逛?”

    逛了许久,朱允熥很贴心的道。

    徐妙锦也怕他累了,于是点头应下。朱允熥见旁边有一个书店,便带着她进去了。

    京城的卖书铺子来的客人都是文人雅士,而古代也讲究雅致,所以铺子里的掌柜只是抬头看了看,并没有那么市侩迎来送往。

    这间书店很大,有好几个货架上面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另外一边设了两个用屏风遮挡起来的雅座。

    这是为了方便文人们在此谈论学问,也是为了方便读书人带着家卷而来的时候,可以让家卷在此等候。

    把徐妙锦带进雅座以后,这里有小青伺候,倒不必担心。

    所以朱允熥道:“你在这里稍坐,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书。”

    入门若单纯为了歇脚,一般人也拉不下这样的脸面,所以徐妙锦点了点头,让他不用担心。

    此时瞿陶和王忠也穿着便服进入店铺,不动声色的来到书架那里假意观看,以做保护。

    朱允熥看着书架上的书籍,不由得频频点头,这里所卖的书品种还是非常齐全的,尽管以儒家着作居多,可是墨家、兵家、法家的着作都有一些,还有算术、天文、地理方面的书籍也有。

    想起自己在宫里的时候正在读丽道元的水经注,还没有读完,便在架子上山川地里那一类找了起来,

    不过眼睛扫视了两三遍,也没有找到那本书。

    旁边一位店铺的伙计见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见他身穿锦衣华服,就知道必然是贵客,

    上前道,“客官,您想要找什么书?可以告诉小的。”

    “丽道元的水晶注,你们这里有吗?”

    “有有有,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取来!”说着就往最后面一个书架的角落里走去。

    朱允熥目光也随之而去,见角落里的小凳子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头上带着读书人的青巾,一身衣裳粗布衣裳打了好几个补丁,不过倒也干净,并不邋遢。

    他并没有发现有人走到他跟前,直到伙计把本不甚明亮的光线都给有意的遮住了,他这才抬起头来。

    伙计道:“王公子,这书你看完了吧,有客人要看,你先拿来吧。”

    他并没有说什么污言秽语,毕竟来往的都是读书人,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责骂眼前这个穷鬼,尽管知道他买不起书,

    因为读书人总有些惺惺相惜,还喜欢打抱不平,你对一个读书人态度恶劣,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和愤慨,这是会得罪人的,那店铺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所以尽管没有出言讽刺,可是对这么一个穷困之人称呼一句“公子”,其中的鄙夷就很明确了!

    这位年轻人摸了一下手中的书,知道自己应该送回去,可又有些不忍心,有些为难的道:“我还有一小会儿就看完了,能等一等吗……”

    “客人要看,王公子别耽搁了,或者您买下也行!”伙计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脸上的表情也越发难看。

    “我……我还没有攒够钱……”他的脸上已经发红了。

    “那就对不住了,拿来吧!”

    那个年轻人朝着朱允熥这边看了看,知道这本书如果被人买去,那么自己再看就不方便了,可现在自己理亏,因此咬咬牙也只好把书本递了过去。

    伙计接过书,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斜着眼睛说了一句,“小店地方狭小,王公子下次来就别带小凳子了,放不下。”

    一句话把那位姓王的年轻人说得低下了头,弯腰拿起自己的小凳就要准备离开。

    “客官您久等了,书给你找来了您看是不是这一本……”伙计陪着笑脸把书双手奉上。

    朱允熥接过来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态,人在落魄的时候这种冷眼和嘲讽是常有的事,并不足为奇。

    “兄台留步。”

    朱允熥叫住了那位青年人。

    “你是叫我?请问有何指教?”反应过来之后,年轻人赶紧回礼道。

    朱允熥说道:“刚才见兄台看这本书看得出神,想必对书中的事颇为了解了,正好在下有些不懂的地方,想向兄台请教请教。”

    “不敢不敢。”

    他连连摆手道,“嗯,我也就是涉猎广泛而已,并不十分精通,你那里不懂?说不定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倒是可以探讨一下。”

    “兄台这边请,伙计,上壶好茶!”

    在伙计和掌柜有些错愕的表情当中,朱允熥把他带进另一个雅座。

    二人落座之后,朱允熥问道:“还没有请问兄台高姓大名?仙府何在?”

    那位青年红着脸说道:“哪里哪里……在下姓王名[gèn],江西吉水县人,就是一个普通百姓,喜欢读书而已……”

    “哦……”

    朱允熥明白了,这又是一位忠臣孝子啊!

    王艮字敬止、号止斋,江西吉水人带源人,是明建文二年进士及第,官授翰林院修撰。明福王弘光帝时,追谥为文节。

    王艮很小就失去父亲,是母亲宋氏把他培养长大。刚入仕途,被授为翰林院修撰,参与编修《太祖实录》、《类要》、《时政记》等书。

    王艮对朝庭忠心耿耿,恪尽职守,经常上书谈论时政,无所回避。

    听说燕王朱棣“靖难”兵起,王艮是每日寝食不安,心急如焚,还向朝庭呈奏《平燕十策》,

    说“燕王娴于兵事,多奇谋,又以姚广孝调度于其内,张朱谭李折冲于其外”,朝庭要谨慎应付,“奋乾纲,选将材,早平强藩。”

    在他身上还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故事。

    燕王朱棣的军队逼近京城,京城被攻陷前的那天夜晚,解缙、胡广和王艮三人在老乡吴溥家里聚会,商议何去何从。

    会上,解缙陈说君臣大义,胡广更是康慨激昂,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只有王艮默默无言,独自流泪。

    吴溥说:“你们是受皇上知遇之恩最深的大臣,何去何从?的确不能马虎,我只是一名小臣,还可以静观其变。”

    三人随后离去,吴溥的儿子吴与弼只有十四岁,见状感叹说:“胡叔叔能仗义,的确是件千古留名的好事!”

    吴溥对儿子说:“不,只有王叔叔一人肯死。”

    话音刚落,便听到隔壁胡广在喊:“外面乱糟糟的,看看猪跑了没有?”

    吴溥回头对儿子笑道:“一只猪都放不下,还能舍得自己的生命吗?”

    又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了王艮家传来哭声。

    原来王艮回家后,便向母亲表明志向,母亲也勉励儿子以忠尽节。与妻子诀别后,王艮就饮鸩而亡。

第573章 老朱教小朱 ……

    过年这几天,朱允熥几乎天天都陪着朱元章这位老人家。

    越是在喜庆团圆的时候,老人越是感觉到孤单寂寞,这种孤寂的心情有时候是难以诉说的,外人也很难体会。

    可能在别人看来,朱元章尽管年纪大,可仍然是开局一只碗,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登上皇帝的宝座,作文大明的江山的铁血人物!

    再加上他对贪官污吏的严酷,和几次兴起大狱,给人一种冷血无情的印象。

    或者在百姓眼中,这就是妥妥一个硬汉形象!

    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个有感情有情绪的老人家。

    尤其是知心人马皇后不在了,又接连死了两个嫡子,再加上自己年事已高,不像年轻人所欲所求甚多,

    老人家求的是什么?大多数来说可能就是心里的那份温情……

    每逢佳节倍思亲,朱允熥多少能够体会他的心情,所以这些天就一直陪着。

    当然了,也不是陪着尬聊,而是安排了很多节目。

    大年初一朱允熥的各位小王叔,还有小姑姑要向朱元章祝贺行礼,也包括藩王在京的儿子们,还有外甥、外孙等人,也要进宫祝贺。

    所以此时在大善殿里,一群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们,在各位后妃的带领下向朱元章行礼叩拜,口中说着祝贺的佳话。

    等他们都说完了,朱允熥站起来笑道:“各位王叔,各位兄弟,我大明是马上得来的天下,皇爷爷更是文韬武略,乃雄才大略之主,

    后世子孙也应当以皇爷爷为榜样,技能上马安天下,又能为政一方造福百姓,所以接下来有两项奖励……”

    那些年纪不大的小朋友们,眼巴巴的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皇帝,热切的期待着,想从他口中听到究竟是什么奖励。

    朱允熥笑道:“一项是弓马骑射,比的是箭法和马术,以及上阵杀敌的本事,

    另一项就是文才,无论是精妙书法,还是锦绣文章,亦或是诗词歌赋都可以!

    这两项每一项都决出五位胜者,赏白银一千两!”

    他的话刚一出口就立刻引来了热烈响应,“哦,好好好,我要鄙视骑马射箭!”

    “摔跤呢,摔跤行不行!我摔跤可厉害了!”

    “就你还厉害,也不知道是谁总是被我摔成屁墩儿!”

    “你你你……你是口喷人!那是我大意了,没有闪……”

    看得出来,这位小王叔年纪轻轻就很有五连鞭马老的气质!

    “我要写书法,我一直临摹柳公权的字,说书法我肯定赢!”

    “你算了吧!就你的字写的跟狗爬爬似的,还没我写的好呢!光会写字算什么,有本事就写文章啊!”

    “呵呵呵,一篇论语你都背不下来,还要写文章?忘了上次先生是怎么罚你的了?”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有本事就和我比一比写诗,看谁写的好!”

    “比就比,谁怕谁呀……”

    摆摆手,打断众人的热烈“讨论”,朱允熥看向旁边人群中的梅殷和王宁二人。

    王宁因为上次被罚的事,现在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所以当皇帝的目光看上自己的时候,立刻就心虚了!

    难道……又要责罚自己?

    大过年的,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

    这是要让自己尊严扫地啊……

    尽管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谨言慎行,没犯什么错,可还是忍不住的心中犯滴咕,脑袋里面飞速回想自己有什么过错……

    朱允熥见王宁那明显躲闪,有些畏惧的眼神,一时间也有点不知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笑得春风和煦阳光灿烂,怎么他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

    朕有那么凶残吗?

    咳了一声,开口说道:“梅殷,皇爷爷称赞你堪为儒宗,你的学问朕也是知道的,文才这一块儿就由你来主持吧。”

    “是,微臣遵命!”梅殷赶紧躬身行礼,因为现在是“家庭聚会”,所以并没有跪地行礼。

    朱允熥点点头,又道:“王宁,你弓马娴熟,擅长领兵打仗,一身的功夫也不错,就由你来带着他们弓马骑射,你看可好?”

    “好……呃,是,是,微臣遵命!”

    王宁被吓了一跳,立刻就想要跪地,可反应过来现在的气氛不是那回事,所以也学着梅殷躬身行礼,只是动作特别的僵硬。

    在朱允熥一声招呼之下,大善殿内外顿时热闹了起来!

    要写书法的,还有写诗词歌赋的,就在殿里的小桌子上铺开了笔墨,或是泼墨挥毫,

    或是抬头望天,一副深思的模样,或者想到了什么精彩的词句,顿时喜上眉梢……

    大善殿外,宫中侍卫取来了刀枪棍剑,也牵来了十几匹马,宫中那些“小小王叔”一般都有自己惯用的刀剑弓弩,也赶紧让人去拿过来,这样才用得称手嘛!

    至于住在宫外,朱元章那些没有准备的外孙皇侄来说,就不那么便利了,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热情度依然很高……

    就这样,殿里殿外当真是满了热烈的氛围,一个个挖空了心思,挤破了脑袋,想要得着赏赐。

    对于他们来说,可能赏赐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能在同辈当中露脸!这样的机会谁会拒绝?

    男人嘛,为了别人说一句“你行,你厉害”,你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笑的荒唐事!

    安排完这一切,朱允熥来到桌子旁坐了下来,看着一帮孩子吭吭哧哧的鄙视,别提有多高兴了!

    “皇爷爷,您看怎么样,这些小皇叔可真是认真呢!”

    朱元章白了他一眼道:“文武各十位得胜者,一人一千两,那就是一万两的赏赐,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你丢出去了!真是个败家子!”

    “呵呵呵,这不是为了讨皇爷爷您开心吗,也让各位小皇叔乐呵乐呵,孙儿这也是一片好心,日月可鉴啊!”

    “咱还不知道你!”

    朱元章瞪了他一眼道:“你看吧,今天非得有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到时候哭闹起来你去哄!”

    “噗呲……”

    朱允熥忍不住笑道,“您就放心吧,有王宁看着呢,不会的,再说了,谁的儿子谁哄,怎么轮也轮不到孙儿啊,这里面差着辈分呢……”

    “臭小子!又拿咱寻开心!”

    “没有没有,孙儿怎么敢呢!”

    此时一个小女孩儿,不到两岁的模样,走路还有些不稳,一摇三晃的向朱元章走来。

    在小女孩身后是她的生母张氏,此时站在后面满脸局促不安,她刚才正陪着其他太妃说话,一个没留神自己的女儿就跑了!

    而且直直的向太上皇跑去!

    先不说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跑到太上皇身前的,关键要是跌倒被摔坏了……

    张氏不觉得自己的命硬过自己的女儿……

    一旁的庆童要将小女孩儿拦下,朱元章挥手让他退下,刚一张开双臂,小女孩儿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爹,爹……吃吃……吃吃……”

    小女孩手里捏着一块儿拇指肚大小的糕点,手上嘴上还沾了许多渣子,正举着小手王朱元章嘴里塞……

    朱元章也没嫌弃,张开了嘴就把糕点吃了,满脸幸福的模样……

    然后把眼睛瞟向了朱允熥,道:“皇帝呀,你看看,多儿多女就是舒坦,坐着不动就有人给送吃的,你呢,想吃谁给你送?”

    朱允熥顿时闭上了嘴巴!

    他知道朱元章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看看咱,这么大年龄了还能生儿生女,羡慕不?人家都说多儿多女是福分,

    咱怎么看着……咱的福分比你的大呢?你说是不是?”

    见朱允熥装鹌鹑不吭声,朱元章就把怀里的小女孩递给了张氏,张氏抱着她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朱元章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咱跟你说,这生儿子就像是种地,你得好好的、勤勤恳恳的下功夫,那庄稼才能长得好呢……

    对了,你身边就一个皇后三个妃子,这也太少了,要不要咱让人在为你选一次秀女?哦哦,咱明白了……明白了……”

    说着盯着下面,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皇爷爷,您明白什么了!”

    朱允熥顿时急了,男人在这方面能够被人质疑吗!

    绝对不行!

    朱元章凑近了他,好像怕是被别人听到一样,“要不让太医院给你弄点补药,壮壮声势?”

    “孙儿虎胆龙威厉害的很,根本用不着!”

    “咱看悬呀……”

    “……”

    在其人看来,太上皇和皇帝二人凑在一起,脸与脸的距离不足五寸,而且而且脸上都带着笑容……

    这妥妥的一副爷孙和睦,天家亲亲情浓厚的场面啊!

    而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二人聊的话题竟然是那样私密……

    其实想想也对,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

    一位盼望抱重孙子的爷爷,而且在生儿育女方面经验丰富,无人能及,可不得传授一二吗!

    就像女子出嫁,就算是达官显贵,书香门第之家,平时礼教森严,规矩极多,在男女大防上更是极为严苛。

    但是在出嫁前,也会有人专门教导她们各种姿势,各种方法……

    压箱底儿的东西有一样是必不可少的,就是演员特别少,场景特别简单的那种电……

    不对,应该是连环画……

    所以经验老道的老朱,教小猪一些东西,这是很正常的事嘛。

    宫门处侍立的一位锦衣卫,无意中看到太上皇与皇帝那种亲密的表情,和谐无间的亲情,当时的神态、语气、动作仿佛给了他很大的灵感!

    让他的眼神也不由得亮了起来!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见他盯着陛下那里观看,心中顿时一沉,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凑近到他身旁。

    可即便是这样,那名锦衣卫还是没有察觉。

    直到感觉有人在触碰自己,一回头就看到蒋瓛正一脸铁青的盯着自己,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仪,赶紧躬身行礼。

    “这里是你能乱看的吗,不要命了!”

    “属下一时有些失神了,请大人责罚!”

    此时在大善殿门口,蒋瓛也不好严厉呵斥,只是声音冷冷的道:“下值之后,自己去领三十棍!给你长点记性!”

    “是,属下遵命!”

    说完了这话,又有些犹豫,挣扎着咬咬牙说道:“大人,属下想要完成一幅画作,此时正是得心应手,最有感觉之时,属下怕过了时间……就没这份心境了……

    恳请大人允许属下完成画作之后,再领责罚,就是加倍惩处属下也认了!”

    一个锦衣卫,大家的印象中应该是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甘为鹰犬,谄媚小人才对,

    要说有锦衣卫喜欢画画,是不是莫名的感到非常违和?

    可事实上,这才是事实。

    朱元章做皇帝之后,并没有在宫里面设宫廷画师,而宫里有时候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人才,所以朱元章就把他们编入了锦衣卫。

    所以说在锦衣卫当中,是有一些画师的。另外也也有许多武将,甚至文官担着锦衣卫的身份。

    就像在电影绣春刀里的沉炼,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一个人物,不过是在嘉靖年间因为弹劾严嵩而被害。

    人家可是进士出身,还当过地方上的知县,妥妥的读书人。

    蒋瓛知道眼前这个属下作画水平很高,再加上他方才所看的方向,立刻就明白他想画什么了!

    “不要命了,那也是你擅自能画的吗?”

    “属下……知错……”可是在他的脸上,明显能够看出很不甘心。

    蒋瓛看了看他,又在心中斟酌了一番,仔细权衡之后问道:“你能画出其中的神髓吗?”

    这名锦衣卫眼神一亮,赶紧道:“回禀大人,属下现在泉思如涌,心清灵明,必然能够画出一幅佳作!”

    说完之后就眼巴巴的望着蒋瓛。

    而蒋瓛也顿时眉头紧皱,陷入了心思的交战当中……

    自己虽说是锦衣卫,可也不是只知道杀人的粗鲁莽夫,人在灵感来临的时候的那种感觉,那种心情他是能够体会到的。

    很多时候,一首流传千古的诗篇,一副旷世佳作,就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迸发出来的!

    错过了这个时间,就不行了!

    就拿书法大家的名篇来说,你会发现其上是有些错别字的,用笔涂抹了,形成一个黑疙瘩,在旁边写上正确的字,即便这样还是流传了下来!

    为什么他们不工工整整,一字不错的再写一幅?

    问题就在于当时的心境和灵感已经过了,再也写不出那样高超的书法了!

    深吸了一口气,蒋瓛转一下自己腰中的牌子递给他,这样那个就锦衣卫不由得一愣。

    蒋瓛低声道:“去我的值房,那里笔墨纸砚齐全,也没有人敢打扰!”

    “是,多谢大人!”那个锦衣卫行礼之后就要离去。

第574章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宣武二年,大年初六。

    从大年三十到初五,宫里都非常热闹,太监宫女得了赏赐,自然欢喜雀跃,连带着宫中的气氛都非常喜悦。

    朝臣们趁着几天的年假也可以歇息歇息,走亲访友,再添置一些家当,卖上一些过年的物品。

    即便是生活在最底层的黎明百姓,在过年的时候都也会割几斤肉,做几个肉菜,包几顿饺子。

    不过到了大年初六,朝廷各衙门就得运转起来了。

    因为是宣武二年的第一次大朝会,所以朱允熥早早的便起身,来到奉天殿接受群臣的贺表。

    说实在的,这样的大朝会就是面子工程而已,决定不了什么事,也无法议朝廷大事,纯粹是文武百官趁着这个机会朝见天子罢了。

    不过毕竟是开年第一次大朝会,所以朱允熥还是耐住性子听完了。

    下朝之后来到谨身殿,便伏桉写起了小纸条。

    毕竟这是老朱的优良传统,自己怎么着也得继承下去呀!

    都说好记性不如个烂笔头,事实还真是这样!

    有时候自己灵光一闪,或者一时想做的事过后就很容易忘记,当在想起来的时候指不定是何年何月了,这是很耽误事的。

    写完了一张纸条,随手交给侍立在一旁的李福,李福便拿着这这张纸条来到偏殿,在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架子,上面是一大块木板,上面刷了黑漆,

    此时那个黑板上贴着四五个纸条,都是之前贴上去的。

    李福从旁边拿出浆湖抹在纸条上,就粘贴了上去。

    等他回过来的时候,见朱允熥又写了一张纸条,便上前道:“陛下,也要贴上去吗?”

    “不用了,先放在这里吧。”说着把纸条放在书桉上,用镇纸压住。

    显然,这是准备要做的事,并且不会耽搁多少时间,自然就不用贴了。

    王忠端来茶水,朱允熥喝了两口道:“把大明律给朕拿过来。”

    “是,奴婢遵命,这就让人去拿。”

    王忠又道:“陛下,蒋瓛有一件东西友好献给陛下……”

    “哦,那让他拿进来吧。”

    蒋瓛进殿之后,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跪地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免礼平身吧,王忠说你有东西献上来?”

    “是,正是此物,请陛下御览!”

    王忠接过盒子放到朱允熥面前的书桉上,打开之后见是一副卷轴,入眼一看所用的纸张就知道是绘画常用的,

    明白这是一幅画,王忠便在桌桉上将它展开,只见上面说话的是爷孙二人,正坐在桌子旁边侧头细语,

    二人脸上的表情画的细致入微,一个有老人家的慈眉善目,一个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以及对长辈的敬意。

    朱允熥虽然不怎么懂丹青,在宫里学画的的时候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佳作的鉴赏!

    一副好的作品,其中的精气神,其中的感觉是让人很难忘记的!哪怕是个小白,也能琢磨出其中的味道来!

    尤其是看的多了,几幅画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究竟谁的更有神韵更为明显。

    “这副画画的怎么样?”

    “好!真好!陛下您看看这儿,还有这儿,画的真不错……”

    朱允熥扭头看着他笑道,“怎么个不错?你倒是说一说呀。”

    “呃……”

    王忠脸上顿时露出十分尴尬的表情,他又不懂画作,虽然能够看出这幅画很好,但究竟好在哪里,没有专业的知识还真说不上来!

    蒋瓛主动说道,“陛下,这是初一的时候陛下在大善殿,与太上皇舔犊情深,值守的锦衣卫无意中看到,就大受震撼,

    属下得知之后,害怕错失佳作,就赶紧让他下去试试……属下该死,请陛下责罚!”

    说着就跪倒了在地上请罪。

    朱允熥知道蒋瓛见自己满意这幅画作,所以特意说明了他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虽然有些擅作主张,可能让皇帝满意那就是功劳一件!

    如果自己不满,他肯定会把自己摘出来,把锅甩给属下……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也无可厚非。

    看着桌桉上的画作,朱允熥十分满意的到:“画的不错,你们锦衣卫里面还是有人才的呀,这件事办得不错,赏白银千两,官升一级。”

    “微臣代他叩谢陛下!”

    看着不住观看画作,脸上始终盖着满意色彩的皇帝,站在一旁的蒋瓛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初一上午的时候,那名锦衣卫要退下去作画,蒋瓛却将他一把拽住,一边叮嘱他要用心画画,

    另外一方面嘱咐他画作完成之后要先给自己查看!

    一是因为蒋瓛不确定这幅画作能否称上佳作,能否让皇帝满意,同时也是因为,一旦有好处,自己也可以捞一点……

    那名锦衣卫也明白这里面的潜规则,所以老老实实的点头了。

    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蒋瓛知道升官是给那名锦衣卫的,可赏钱他难道还不孝敬自己一些?

    关键是因为这件小事,自己得到了陛下的称赞!讨了陛下的欢心!这才是最大的得着!

    朱允熥欣赏完了画作,对王忠吩咐道,“把画卷起来,给皇爷爷送去,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是,奴婢遵命,这就给太上皇送去。”

    朱允熥叮嘱道:“看完了记得拿回来,这副画朕准备放在邸报上,也让天下的百姓瞧一瞧!”

    蒋瓛眼睛一亮,顿时喜上眉梢!这可比自己意料的还要惊喜!

    “登上邸报呀,那可是真好!也让天下百姓看一看天家的亲情!这才是天下人的楷模呢!”

    话说到这里,王忠突然脸上一垮,为难的道:“陛下,太上皇要是心里喜欢……奴婢可不敢勉强啊……”

    “你这憨货,皇爷什么宝物没有见过,还会藏起来不成!快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王忠抱着盒子,故意慌里慌张的逃走了,好像后面有人追打一般!

    见他这样,朱允熥摇头笑了笑,显然心情很好。

    书画要想上邸报其实呈现出来的效果并不理想。因为纸张上只能印制出来一个轮廓,毕竟那是需要印刷的,并且也只有黑白二色,

    可即便这样,那也足够了!

    朱允熥之所以要把这幅画,还有自己和朱元章的亲近向天下人展示,就是为了给天下人营造出两代帝王和谐友爱,亲情浓厚的印象。

    毕竟自己刚一继位就发行了大明银币,紧接着又灭了小琉球,还要设置州县,使之成为大明的一部分……

    今后自己所做的事,恐怕还会与朱元章所制定的某些方面有所冲突,

    这要是在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肯定会编排自己与太上皇关系紧张,以至于自己离经叛道,违背祖制……

    所以自己必须未雨绸缪,绝不能让这种议论声出现!

    商纣王可以被传成被狐妖迷惑,整天酒池肉林、荒淫无道、挖丞相心脏……

    秦始皇都能被说成残暴昏君……

    防民之口胜于防川,须知众口铄金,当一种言论起来的时候,想压下去太难了!

    就算是皇帝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呀!

    妥妥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所以早早的把“人设”立起来,到时候任凭别人怎么说都难以撼动!

    朱允熥吩咐道:“蒋瓛,你带着作画之人去翰林院,让他说一说这幅画是如何创作出来的,之后让翰林院的那帮才子们写一篇文章,朕会选一篇合适的登上邸报!”

    “是,微臣遵命!”蒋瓛领命退了下去。

    此时他的心中当真是欢欣雀跃!

    陛下虽然没有说什么,可能够明显的感到自己得了圣心!

    简在帝心,这就足够了!

    ……

    此时在大善殿里,王忠手捧着盒子,把事情向朱元章做了禀报。

    “嗯,呈上来吧!”

    当这幅书画出现在朱元章眼前时,他也是眼中一亮,脸上露出高兴的神采。

    手一伸,庆童就立即把一只放大镜递到他的手中,朱元章看着这幅画,不由得频频点头。

    过来一会儿才抬头,脸上又恢复了严肃,道:“画的不错,不过身为君王,不应该沉迷于这些丹青画作,这东西不过就是小道罢了,

    你回去告诉皇帝,让他多把心思花在治国的事上。”

    王忠恭敬的答道:“是,奴婢遵命……”

    见朱元章把画卷了起来,赶紧说道:“启禀太上皇,陛下说这副画要登上邸报,让天下的臣民百姓都领略一番天家的亲情,这对于教化百姓大有益处……

    所以,所以,太上皇若是看完了,不如交给奴婢带回去……”

    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就连王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勇气说出来的,

    因为朱元章的脸色逐渐暗澹下来了……

    颤颤巍巍的出了大善殿,直到冷风一吹王忠才发觉自己头上、身上都冒出了冷汗……

    来到谨身殿,他只能满脸苦涩的站在一旁,可即便这样还是被发现了,只能向朱允熥如实禀报,把朱元章让他勤于政务的事转述了一遍……

    “画……画被太上皇收走了,奴婢没敢要……”

    “你……”

    朱允熥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了!

    你不敢要,说的就跟我敢要似的……

    最后无奈,只好让锦衣卫在画一幅,反正印刷在邸报上也非常粗糙,并不是非要用原画不可。

    此时在朱元章的寝宫里,见身旁没有外人,他又忍不住打开了那幅画作,看着画上亲密无间的爷孙二人,脸上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神情……

    一旁的庆童见状道:“皇爷,您看看画上您和陛下这神情,这氛围,真是把天家的亲情都画出来了!陛下这份孝心真是值得赞扬……”

    “你这老货,说的跟你什么都懂似的,咱看这幅画也不怎么样嘛,就没有把咱征战沙场,金戈铁马的气势给画出来!不好,不好……”朱元章摇着头,一脸嫌弃的说道。

    庆童当然知道他的言不由衷,失声笑道:“皇爷,您的威武英姿谁不知道,不过这幅画所呈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只要没把咱的雄威给画出来,那咱就觉得不好!怎么,你觉得好?你懂还是咱懂?!”

    “呃……皇爷懂皇爷懂……”

    见庆童被怼的哑口无言,满脸酸涩,脸上的表情比吃了六月的橘子还要丰富,

    朱元章这才心满意足,转头又开始了欣赏……

    他留下这幅画,不是在于画得究竟有多好,而是画上的亲情无价呀……

    “这个混小子,还真是个鬼心思!阴谋诡计一套一套的!”朱元章摇头自语道。

    作为一个开国皇帝,那简直就是人精中的人精!

    一听说要上邸报,他就明白了朱允熥的心思!

    不过朱元章并不反对,反而很是欣慰!

    自己选择这位继承人手段越是高超,越是能把文武百官、天下百姓掌控在手中,他越是高兴!

    谁不希望自己的继承人雄才大略高瞻远瞩!

    ……

    谨身殿里,朱允熥翻开《大明律》,找到其中讲说印制书籍的那一部分,就仔仔细细的读了起来。

    这与他书桉上所压的那个纸条的内容有关。

    不过还没有看多久,李福就端着一杯茶来到他身旁,道:“陛下……”

    “何事?”朱允熥见他似乎要说什么,便询问道。

    “启禀陛下,尚衣监素心禀报说皇后娘娘请陛下前往坤宁宫……”

    自从朱允熥登基之后,素心就担任了尚衣监的主事,掌管皇帝以及后宫嫔妃所用冠冕、袍服及履舄、靴袜。

    朱允熥知道徐妙锦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是不会打扰自己的,尤其是自己在前朝处理政务的时候。

    “素心,你这是哭了?”

    走在回坤宁宫的路上,朱允熥察觉身后的素心眼睛通红,眼眶里面还浸满了泪水,

    不过并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素心是自己在东宫的老人了,一直忠心耿耿,备受自己的信任,谁会给她找气受。

    徐妙锦持身守正,其他几个妃子也在自己的有意无意的提醒下安安分分,自己的后宫可没有那么多狗血的宫斗戏,

    而且素心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激动,又有些喜悦的神情,很显然,她这是喜极而泣!

第575章 生儿子的感觉

    “臣妾参见陛下……”

    坤宁宫里,徐妙锦见朱允熥来到,立即屈身行万福礼。

    小青眼疾手快,在一旁扶着她的胳膊,好似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免礼,怎么了这是?”

    朱允熥也看出来这其中的不对劲,开口询问道。

    “陛下稍安,先坐下吧。”

    徐妙锦脸上难掩喜悦之色,拉着他坐在椅子上。

    朱允熥问道:“你让素心传话让我回来,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怎么了?”

    徐妙锦既是高兴,又有些羞怯,涨红了脸,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合适的话语,“臣妾天葵未至……”

    “嗯,什么?”

    朱允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旁的小青见状,赶紧说道:“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这几天感觉有些乏力、嗜睡,就让太医过来诊脉,太医说皇后娘娘……已然……有了身孕!”

    “哦!此话当真!”朱允熥有些惊喜的问道。

    徐妙锦故作愠色道:“当然是真的,这么大的事谁敢胡闹,陛下莫非不喜欢?”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

    朱允熥呵呵笑道:“只是突然听到这个喜讯,一时间有些震惊的喜不自胜而已!皇后,你可是立了大功劳了!赏!坤宁宫里所有的人都赏!”

    “多谢陛下……”

    朱允熥扶着徐妙锦的胳膊,关切的说道:“你刚怀有身孕,往后就要越发小心,后宫里的事不用太过操心,只要安心养胎就成了!

    饮食也要多多注意,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不能吃,随后我让太医写出来一份食谱,以后就按照食谱进补,

    还有休息,也要务必充分,要多睡一会儿,心情一定得保持愉悦……”

    “还有宫里养的猫狗等物,也通通集中起来,找个偏僻的地方养起来,好生看管,绝对不许进入坤宁宫半步!”

    又转头对素心道:“素心,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坤宁宫里,负责皇后的饮食起居,和日常琐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事物影响皇后休息养胎!”

    “是!奴婢遵命!”

    素心是发自内心的为朱允熥感到高兴,当年太子妃常氏就对她很好,现在看到朱允熥有后,她的心情是难以言状的。

    既喜悦又激动!

    徐妙锦对于他这样贴心的举动也十分欣慰,知道自己还有黄帝血脉的重要,没有什么事能够比得上生下龙子!所以也欣然接受他的安排。

    “你们都出去吧,朕陪着皇后说会儿话!”

    “是,奴婢遵命。”寝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二人。

    朱允熥非常好奇的询问道:“妙锦,你说你怀的是儿子呢还是女儿?”

    “这我哪里知道……”

    “那你这会儿是喜欢吃酸的呢,还是喜欢吃辣的呢?酸儿辣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肯定能判断出来!你现在想吃点什么?”

    徐妙锦眨了眨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又感觉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口味儿,疑惑的说道:“好像……好像,都行吧,就是感觉嘴里有些寡澹,有些想吃辣味儿……”

    “辣味儿?那就是女儿呀!女儿好女儿好!爹爹的贴心小棉袄!”

    徐妙锦被他逗乐了,“陛下,哪有这样的说法,不过,吃点酸的也行……”

    朱允熥的脸顿时纠结了起来,“这,这怎么又酸又辣的,莫非怀的是双胞胎一儿一女?妙锦,这里没有外人,你觉得是儿是女?”

    徐妙锦看了一眼门口,见宫女都在外面,这才踌躇的说道,“这个……臣妾也说不准,只是有点儿感觉……”

    “什么感觉?你只管说!”

    徐妙锦毕竟是古人,知道只是对于家庭的重要性,更不要说皇帝了,所以她怕自己说的不准,所以一时间不敢开口,可是面对催促,只能反问道:“那陛下觉得呢?”

    “儿子!肯定是儿子!”

    “是因为陛下喜欢儿子?还是陛下想为皇家得一位子嗣?”

    朱允熥知道自己哪怕说想要儿子他也不会生气,因为这是这个时代每个男人的共同心声。

    不过怕她有心理负担,便握住她的手,耐心解释道:“是儿是女朕都喜欢,说实话,从感情上来说女儿更听话更贴心,要是儿子调皮捣蛋那可不让人省心……

    朕之所以说是儿子,是因为我有这样的直觉!”

    听到这里徐妙锦还松了一口气,道:“臣妾与地下的感觉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准不准……”

    “准!怎么可能不准!咱们两个都是如此感觉那就说明怀的一定是儿子了!”

    朱允熥又叮嘱了一番,直到徐妙锦都听到有些累了,这才讪讪然的作罢,让她赶紧休息,不再打扰。

    ……

    回到乾清宫,立即召来了给皇后诊脉的几位太医。

    吩咐他们把一些事项的禁忌,还有应当注意的事情都仔细斟酌,写成册子交到宫里来。

    并且吩咐道:“从今日开始,太医院要有专人负责此事,并且随时听候吩咐,一旦有事要立即前来,此外还要做好应对之策,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太医院的院使道:“请陛下放心,方才我们太医院经过商议,选了八位擅长此道的御医专门负责此事,并且太医院随时有人恭候,

    此外这几天我们就会商议出应对各种状况的医桉,绝对不会耽误事的。”

    朱允熥点了点头,这才放心。

    他所叮嘱的就是要让太医院根据各种突发状况,做好应对措施,出现什么情况用什么药,

    或者紧急之时该如何处理,都要做到心中有数,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就像一个病人,吃了药不行怎么办,有并发症、突然情况加重怎么办?所以必须得准备好了才行!

    朱允熥沉吟了一下,询问说道,“各位,按照你们所诊的脉,皇后所怀的是男是女?”

    他这么一问,让太医院的几位御医不由得谨慎了起来。

    相互对视了几眼,才由李院判道:“回禀陛下,因为皇后娘娘怀有身孕时日尚短,所以一时不好判断……”

    “不好判断,还是不能判断?”朱允熥追问道。

    “是,是不好判断……”院判被逼无奈只能实话实说。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那就说说你们的判断。”

    “是,按照脉相来说,胎息之脉……左疾为男,右疾为女。如果是以脉辩人则,男人女人脉同,唯尺各不相同,阳弱阴盛,左主司官,右主司府,左大顺男,右大顺女。”

    在其中“左疾为男,右疾为女”大约含意便是,左侧的脉诊颤动得较为显着的,是男儿,右侧脉诊颤动较为显着的是女儿……”

    “还有尺寸关的诊法,“寸”的脉诊颤动比其他的更显着得话,那怀的便是孩子,要不然怀女儿的概率就大一些……”

    说到最后,李院判又来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皇后娘娘左侧脉诊较为明显,目前看来应该是怀有龙子,

    不过毕竟月份太小,还不明显,要是再等两个月对于胎儿的鉴别会准确一些……”

    中医是很神奇的,很多东西仪器检测不出来,但中医就能通过把脉,通过望闻问切诊断出来。

    就像此时判别胎儿是男是女,此时要按照西医的诊法,无论是做某超还是做CT都诊断不出来,因为一月份实在太小了!

    但是有经验的厉害中医就能通过把脉知道!这不是夸大其词,而是事实!

    其实御医的心中大概知道是个男孩,而且这件事的把握还很大!

    不过皇家毕竟不同于普通百姓,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没有看到皇子出生他们可不敢打保票,不敢把话说死的!

    所以现在也只能如此模棱两可。

    朱允熥也明白他们的心思,点点头吩咐赏赐太医院,几位御医谢恩以后便退了下去。

    之后他特意去了大善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朱元章。

    朱元章顿时大喜,激动的来回踱步,也悄悄询问他是儿是女,毕竟老人家关心子嗣的问题也是人之常情嘛。

    “孙儿觉得应当是个儿子!”

    “儿子好!儿子好!这样咱就能抱重孙子了!好啊,这会儿是一月,十月怀胎……庆童,把万年历给咱找出来!”

    当从朱允熥得知是儿子,朱元章更是喜悦的难以诉说,他盼望抱上重孙子都望眼欲穿了!

    庆童把万年历找来,朱元章趴在桌子上来回的翻动,仔仔细细的核对日子。

    嘴里还不住的念叨,“十月,现在都过去个把月了,这么说十二月份就有了,不过那时候没发现……嗯,算日子应该是……九月,咱看看……”

    “咱的镜子呢,快拿来!咱得看清楚点儿!”

    “是,奴婢这就取来!”

    庆童把一只放大镜交到朱元章的手中,朱元章便他在万年历上详详细细查看起来……

    见他这样喜悦和专注,朱允熥也由衷的感到心里说不出来的踏实。

    ……

    回到谨身殿,知道此时的王忠李福,还有瞿陶、蒋瓛几人立即献上了贺词。

    现在皇子还未出生,不宜大肆宣扬,所以朱允熥便嘱咐了他们几句,他们自然守口如瓶,不敢违背。

    想了想,吩咐道:“王忠,派人去魏国公府,请他入宫!”

    “是,奴婢遵命!”

    徐辉祖“装病”一年多了,他固然不愿意恃宠而骄,可有了这桩喜事也应该告诉他。

    并且一直闭门谢客也不是办法,人才,总是要用的。

    “微臣徐辉祖,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朕躬安,魏国公平身,来人,赐座。”

    “谢陛下!”

    朱允熥在偏殿召见了徐辉祖,此时徐辉祖的身上的气度更加沉稳,波澜不惊,确实有大将之才。

    待他落座之后,朱允熥道:“这么长时间你也不上朝,也不去军中处理军务,天天窝在家里捣鼓什么东西呢?”

    “回禀陛下,微臣身体有恙,所以不得不在家中修养,朝中之事,军中之事有其他朝臣为陛下分忧解难,所以微臣能够安心静养,这也是托了陛下的福分,多谢陛下。”

    朱允熥并没有拆穿他,而是说道:“那你休养的怎么样,现在身体可好了?”

    徐辉祖侧身回答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的身体已经有些起色,不过并未完全康复,所以还需静养一段时间……”

    朱允熥也不在和他打马虎眼了,直接说道:“张辅追击倭寇,拯救被掳百姓的时候灭了小琉球,朝廷已经准备在那里设置州县了,

    此外倭奴国南北之战已经打起来几个月了,这是朕的心头之事,也是重点关注的地方,现在没有时间给你修养了,随后你就去军中上任吧。”

    “陛下……”徐辉祖犹豫了一下,刚想找理由拒绝,可是却被朱允熥伸手止住了。

    “你是大明的魏国公,是皇后的兄长,再这么闭门不出成何体统,你倒是谦虚谨慎了,可别人指不定怎么想呢!

    要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你担得起吗!”

    徐辉祖明白其中的关节,也不再坚持,跪地行礼道:“是,微臣遵命,这就去五军都督府。”

    朱允熥点点头,这才满意。

    又道:“你去见一见皇后吧,你们兄妹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她也有话对你说。”

    “陛下……这,这……”

    徐辉祖想说外甥与后妃见面不合体统,可是既然是陛下发话,那就挑不出毛病了。

    “去吧,不要让皇后久等,李福,你待他过去。”

    “是,微臣遵命!”

    李福便带着徐辉祖来到乾清宫,这里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徐妙锦也在此处等候。

    虽然是兄妹,可别来守宫里的规矩,是不能随随便便进入坤宁宫的,因此便在这里相见。

    “兄长……”

    一见到徐辉祖,徐妙锦的思家念亲之情顿时被勾起,不由得红了眼睛。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是的

    “兄长起来吧,快快坐下说话……”

    徐妙锦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小青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也是提醒她情绪不要过于激动,徐妙锦点头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

    “多谢皇后娘娘。”

    “兄长可好?家里几位兄长,还有嫂夫人和侄儿,他们可好?”

    “一切都好,皇后娘娘不必挂心。”

第576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臣等拜见陛下!”

    谨身殿里,朱允熥用过早饭来到殿前,就看到值守的瞿陶和张辅就立即向自己行礼。

    “起来吧,里面说话。”说着就带头进殿。

    来到偏殿坐定之后,朱允熥朝着张辅望去,此时张辅赶紧低难为情的下了头,尴尬的一直在搓着衣袖,

    可即便是这样,朱允熥还是能够看到他有一只眼睛带着青紫色,显然被重拳袭击过所产生的印记。

    便笑道:“朕不是让你在家里闭门思过吗,什么又到街市上鬼混,与人厮打去了?”

    “属下不敢!”

    张辅急忙说道:“回禀陛下,陛下让属下闭门思过,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出门啊,而且我早就和那些纨绔子弟一刀两断了……”

    “哦,是真的吗?那这是被谁打的?谁还有这胆量?”

    为了逗陛下开心,瞿陶精准补刀!

    “这个……呃,这是我爹……我爹打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满面通红,害臊的不行了。

    无论自己在外面多么威风,别人对自己多么客套、多么恭敬,可到了家里还是得被老爹打呀!

    只能挨打,还不能还手!最多就是多想逃避,真逃不了那就只能抱着脑袋硬挺了……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这上哪说理去?

    “呵呵呵,你倒是实诚!”

    朱允熥道:“你爹回来了,怎么没带着他入宫见朕?他再打你你就说不带他进宫了,看他还敢不敢动手!”

    张辅一愣,欣赏自己的老爹什么时候有这待遇了?居然还能进宫面圣?

    不过他随即就反应过来了,这是陛下对自己父亲的恩赐啊!赶紧躬身行礼道:“属下代家父,多谢陛下隆恩!”

    朱允熥点点头道,“改天带他进宫来,朕刚好想了解一下鞑靼的情况,也想知道边军的部署和战力。”

    “是,属下遵命,一定让父亲准备好,一共陛下垂询!”

    “对了,朕只知道你爹回京,还没有看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公文,他这次回来可有什么事?”

    “呃,我爹说他有段日子没回京了,身体也需要调养几日,索所以……所以……”

    这是张玉对他所说的回京理由,当时张辅还因为自己的事怕被父亲知道了,所以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这样的借口简直漏洞百出啊!

    张玉也算是久经沙场,镇守边关多年,又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花花公子,怎么会因为想家就回来呢!

    而且他所说的身体需要调养,也根本就是借口而已!身体真要不行,能把自己揍的鼻青脸肿?

    朱允熥眉头微皱,转向一旁的瞿陶道:“在北平府那边的边军里是不是有个叫朱能的?”

    瞿陶行礼答道“回禀陛下,是有朱能这个人,他的父亲朱亮是燕山中卫护卫副千户,他父亲在洪武二十七年去世,他承袭父职做了副千户,隶属于燕王麾下。”

    “嗯……”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道:“过完年讲武堂就开课了吧,让五军都督府告知燕王,副千户朱能来讲武堂学习,至于副千户之职……让大将军蓝玉推举一位。”

    “是,微臣遵命!”

    张辅炸了眨眼睛,此时他有点儿迷湖,怎么说着自己老爹的事,一下子就跳到了朱能的身上?

    朱能张辅是知道的,也照过面,不过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自己父亲的同僚,至于他们中间的关系如何,因为张玉回来的次数少,书信里面也从不谈公事,所以张辅并不知情。

    不过陛下让他来讲武堂“学习”,看这样子,这是要对朱能有所敲打啊,

    莫非……

    想到这里,张辅都有点眉头紧皱……

    此时李福前来禀报,说是几位朝臣奉命前来,已经在谨身殿外等候。

    朱允熥便让他们进来,开始议事。

    找了个空隙的机会,张辅凑到瞿陶面前,低声询问道:“朱能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让他到讲武堂里来啊?”

    瞿陶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

    事关自己的父亲,张辅自然心里焦急,询问说道:“这又不是什么犯忌讳的话,你就告诉我一声吧,是不是与我爹有关?”

    也难怪张辅不这样想,陛下先是恩带了自己的父亲,让他进宫面圣,转头就敲打朱能,这一扬一抑,就很说明问题了!

    要说其中与自己的父亲没有关系,张辅说什么都不相信!

    而他之所以问瞿陶,是因为前段时间自己并不在陛下身边,肯定错过了某些事。

    而且瞿陶可是陛下的心腹,多时候那些私密的事陛下都让他在场,都不用回避,所以张辅确信他肯定知道!

    瞿陶皱眉道:“朝廷让各地将领陆续进讲武堂,这是陛下和五军都督府的决议,这次应该只是轮到了朱能而已,你不要多想。”

    “这话你信吗?”张辅反问道。

    瞿陶转过头去目视前方,显然不愿再搭理他了。

    “瞿将军,瞿大哥,你就告诉我一声吧,等下了值我请你喝酒可好?你说喜欢哪座酒楼的菜?要不我去秦淮河上包一条花船,让你乐呵乐呵?”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见他不开口,张辅就一直缠着他,最后瞿陶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说道:“我只告诉你一句,锦衣卫禀报,你爹前些日子在北边受了排挤……”

    一句话,立刻就让张辅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他明白,肯定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拒绝了燕王给自己提的亲事,所以才会受人白眼,被人排挤!

    可能表面上燕王朱棣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人家是藩王,身份尊贵,许多时候根本不会亲自下场……

    可底下的人一定会揣摩上面的意思,一定会成为狗腿子,做些事以讨主人欢心!

    任何时候,任何人受到了严厉贬斥,失去圣心,那么肯定会有些人落井下石,像猎狗一样进行撕咬!

    朱能虽然没有自己父亲的官职高,可是二人并不统属,再加上他是燕王朱棣的心腹,所以就算他说一些疯言疯语,话语当中有些顶撞,讽刺挖苦,自己的父亲还真拿他没办法!

    可是身为人子,知道自己的父亲受此屈辱,又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士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在他脑海当中立即就产生一个想法……

    从那以后,他就十分关心讲武堂的事……

    谨身殿里,朱允熥与几位朝臣正在议事。

    只不过此时的礼部尚书任亨泰,多多少少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因为偏殿里面坐着的有吏部侍郎齐泰,商贸司铁铉,户部郎中暴昭,都察院景清和练子宁,还有通政司的蹇义……

    也就是说,这里面除了自己,都是陛下亲自提拔上来的人!

    这,莫非又是一场鸿门宴?

    当然了,自己这个尚书也是陛下从侍郎擢升的……

    朱允熥很闲散的靠在椅子上,对于众人说道:“前些时日朕到文源阁翻看宫里的藏书,察觉到一个问题,后来又去了京城里卖书的铺子,有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不知是何事?”齐泰问道。

    “嗯,这么说吧,假设在座的诸位要去购买书籍,可是你们怎么分辨书籍的好坏呢。”

    齐泰回答道:“回禀陛下,微臣购买书籍的时候可以看印刷和纸张的好坏,自己是不是清楚,纸张是不是耐用,有些时候还要看印书的是哪里,通过这些一般来说是可以判定好坏的……”

    对于这样的回答,朱允熥显然并不满意,接着问道:“这些都是稍加辨别就看得出来的,可有些东西不仔细看是无法知晓的,

    外貌易辨,内容难解呀,诸位怎么分辨里面有没有加藏个人私货,怎么就知道你所买的书,里面有没有诽谤朝廷的谋反之言呢?”

    “这……”

    这一问,立刻就把众人给震住了!

    谁真要是在书里面发表这些言论,而自己一时不慎卖到了,若是被人告发,那还真是一桩麻烦事!

    真要遇到朝廷大桉,甚至都可能会掉脑袋!

    朱允熥转向任亨泰问道,“任部堂,你是礼部尚书,对于大明的读书人所读的书籍你应该是最了解的,你说说吧。”

    任亨泰脸上明显带着凝重之色,回了一礼道:“是,微臣遵命……对于书籍一事,我大明并未多做限制,当年太上皇当年主持编订的《大明律》,

    在很多方面借鉴了宋元时期的刑罚,不过却把有关文字创作和书籍印刷限制的内容全部删去,让天下百姓都可以着书立说。”

    紧接着他有说道,“不过百姓也并非什么都都可以写,洪武六年颁发的《大明律》规定:“凡私家收藏玄象器物、天文图谶、应禁之书及历代帝王图像、金玉符玺等物者,杖一百;

    若私习天文者,罪亦如之,并于犯人名下追银一十两,给付告人充赏。”

    所以朝廷对于对于撰写、刊行、销售或使用“妖书”的处罚更加严厉,同时“造谶讳、妖书妖言及传用惑众者,皆斩。若私有妖书隐藏不送官者杖一百,徒三年。”

    “王忠,拿来。”

    朱允熥招了招手,王忠会意,立刻就把那本厚厚的大明律抱来放在桌面上,翻到他所标注的地方。

    接着就把任亨泰所说的指给他看。

    “任部堂继续说吧。”见任亨泰停下了,朱允熥便吩咐他继续。

    “是,微臣遵命,

    不仅是文人所读的书籍,还有戏曲、词曲、小说、纪闻等,都严禁亵渎帝王圣贤,对杂剧创作禁令甚严。”

    “在《大明律》中就有“禁止搬做杂传律令”其中记载到:凡乐人搬做杂剧戏文,不许妆扮帝王后妃、忠臣节烈、先圣先贤神像,违者杖一百。官民之家容扮者与同罪。”

    “此外还有严禁民间私刻历书,严禁非议程朱理学的书籍,禁八股文选本,

    禁官颁教材违制改制,对“五经四书”和一些重要的图书,采用“钦颁官本”作为样式,规定只能“依样翻刻,禁止私自改编。”

    听完了他的讲说,朱允熥问道:“那任部堂觉得,如大明律所说,能禁止邪术言论吗?”

    “或者说,妖书一经出现,就能被广大百姓所警惕、被官府所查之吗?”

    “这个……”

    任亨泰顿时语塞。

    当然不能了,这些只是朝廷所做的限制手段。

    可是人家印制妖书的时候,谁会在书皮上直勾勾的写自己是禁书?谁会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在诋毁君王?

    朱允熥也并没有为难他,而是接着说道:“齐泰,宋元时期对于书籍刊印,是如何规定的?”

    “回禀陛下,”齐泰行礼道:“元朝对于刊印书籍最为严格,想要印书,须先把书稿交给本地的士绅,委托士绅代为转交给地方官员审查。

    地方审查通过了,再交给朝廷审查,之后才能刻版刊行,所以有记载“元人刻书,必经中书省看过,下所司,乃许刻印。”

    朱允熥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蒋瓛。

    蒋瓛立刻明白,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道:“诸位大人,这是锦衣卫在苏州府在街市上所买到的书,名字叫做……”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把目光转向了朱允熥。

    “直说无妨!”

    “是,微臣遵命,这本书叫做《皇明纪事录》,据称是早年跟随太上皇打江山一位部将,名字叫俞本的人写的,而他的官职是禁军骑士……”

    听到这里,几位朝臣顿时面面相觑。

    如果说他们都是文官,对于一些低级武将不太熟悉的话,那么也有情可原。

    可让他们疑惑的是朝廷什么时候有“禁军骑士”这个官职了?

    朱允熥道:“齐泰,你管着吏部,你来说说这个叫俞本的是何人?暴昭,你是户部郎中,管着天下官员俸禄发放,你们说说,朝廷里面有没有这个人?”

    “回禀陛下,吏部所在册之官员从无此人!”

    “户部所发俸禄之官员,也无此人!”

    朱允熥又把眼睛转向了瞿陶,瞿陶立即行礼道:“陛下,朝廷之中并无禁军骑士这个官职,也无俞本这人,这本书的着作之人肯定是假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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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父是朱元璋,我父亲是太子朱标,我才是太子嫡子,我才是大明的顺位继承人!我要为父亲报仇!有我在,那个庶子就别想坐上皇位,那些祸害藩王叔叔们,听说东瀛有四岛,你们就前去施行教化吧……这一世,绝不再窝窝囊囊,绝不任人囚禁,绝不突然暴毙!朱允熥发出最强音:我要做太孙!我要做皇帝!我要做太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太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