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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一天,请帅呆的读者谅解

    请假一天,请帅呆的读者谅解

第577章 朱元璋的谣言

    “好啊,一个无有之人,无有之官,就敢堂而皇之的着书立传,如此倒也罢了,可他竟然敢胡乱编造,诋毁皇帝!”

    “朕但是奇了,这本书到底是何人所写,到底是哪个书坊印制的?!

    若不是锦衣卫递上来,还不知道流传多广,被多少人知道呢!”

    朱允熥很生气!

    “皇爷爷励精图治,惩治贪官污吏,这对于大明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好事,可是在这本书里,竟然成了打击朝廷功勋,掀起文字之狱!”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论,竟然能够被印制出来,居然能够流传于民间,而且居然没有任何地方官吏或者朝中重臣上报,

    怎么?你们是当真不知,还是隐瞒不报?!”

    此话一出,一人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跪地请罪道:“臣等失察,请陛下责罚……”

    当蒋瓛把这本书送到自己跟前的时候,朱允熥看过之后就非常不满!

    这样的书籍很容易误导百姓,误导读书人,以为皇帝真是那样残酷无道!

    据俞本讲,朱元章始于洪武四年开始沙海工程,其原因竟然是“感天师言”,也就是说朱元章信奉一位天师他的言论深深触动了皇帝,导致“天下府州县官吏多被诛戮”。

    而且在书中所写,完完全全就把朱元章写成了一位贪恋美色的凶徒!

    看到年轻貌美的女人,为了得到她,便无所不用其极,各种不顾礼法和道德的下三滥手段都能使出来。

    说朱元章在统领韦德成死了之后,就把他的妻子接到自己的后院,几个月之后生下了儿子,后来经过大成的劝解,不得已将这个女人送给了别人。

    还说在朱元章的濠州老家,有个年轻漂亮貌美如花的寡妇胡氏,朱元章早年见过之后便念念不忘,想要娶这个寡妇。

    可是这个寡妇的母亲没有答应,后来朱元章得了权势,军队也逐渐发展壮大,却始终没有忘记这个寡妇,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胡氏被赵君用的军队挟裹到了淮安。

    朱元章为了得到这个寡妇,就给赵君用写信,后来朱元章就娶了胡氏,将其立为胡妃。

    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朱元章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些宫女中有人和宫外的人暗自私通,相互勾结,串通一气。

    朱元章为了杜绝后患,对这些宫女执行了宁肯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想法,将五千宫女都进行剥皮实草,就连宫里的太监都没有能幸免!

    而且在历史上,朱元章搞文字狱的记录全部来自于野史,官方文献和同时期的官员回忆录,或者个人杂纪里都没有提到过一句话!

    后来投降清朝的东林党领袖钱谦益写书的时候,就当真事抄了过来。

    赵翼编《廿二史札记》的时候又从钱谦益的书里抄了过来。这就有了好几个明高帝朱元章因为文字忌讳胡乱杀人的“历史记载”。

    “现在不是惩治你们的时候,今天让你们过来就是要议一议,像这种妖孽之言如何才能够杜绝!起来说话!”朱允熥坐在椅子上,不满的说道。

    “是,臣等遵命……”

    众人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了一眼礼部尚书任亨泰,齐泰道:“陛下,如今看来,我大明对于书籍的管理,应该严格一些了……”

    “该当如何严格?”,

    “回禀陛下,如今我大明无论官府、私宅、书坊,或者达官显宦、读书士子,甚至包括贱籍下人,勾栏里面的娼妓,只要有钱,就可以刻版印书,不需要事前交给任何地方审查。

    政策如此之宽松,滥写滥印的情况就会非常普遍,文人士子把自己的诗赋文章印制成书,还有一些书商为了自己的生意,也会找人胡编乱造一些东西,

    为的就是吸引客人,满足百姓的猎奇心理,在这种状况之下,书市里面必然是良莠不齐,鱼目混珠……”

    吸了一口气,齐泰行礼道:“陛下,微臣觉得可以效法前朝,无论是谁,说需要印制之书稿,必须经过审核,获准之后方能刊印!”

    任亨泰闻言皱起了眉头,有些忧心的说道,“此种方法固然可行,但是难免有些矫枉过正,这不利于文明之传播……”

    他所担心的,是一旦把书籍审核制度建立起来,那么刊印什么书,就会由官府说了算,换句话说,使皇帝说了算!

    到时候读书人为了迎合上意,市面上的书岂不都是歌功颂德、阿谀奉迎之类的吗?

    换句话说,这与掀起文字狱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对天下文化,将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朱允熥问道:“任部堂是礼部尚书,这天下的文事你再清楚不过,那么以你之见,如果不采用审核制度将如何杜绝此等妖书?”

    “这……”

    任亨泰瞬间无言以对。

    在如此宽松自由的环境下,是绝对无法避免这些妖书的!

    难道你还指望那些印书的书坊掌柜良心发现?可以为了心中正义,拒绝不良书籍,从而把白花花的银子推出去?

    练子宁说道:“陛下,任部堂,如此看来想要避免此事,对于刊印书籍的审核是一定要进行的,否则绝对难以避免!

    铁铉也道:“微臣附议,此等无君无父之书,绝对不能再出现!审查之制势在必行!”

    “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也附议!”

    见几人都赞同,朱允熥道:“好,既然诸位爱卿有此决议,那从今日起,天下所有之书籍,必须经过各布政使司的审核,通过之后再交到朝廷来,由翰林院和礼部、锦衣卫衙门共同审核!之后才能刊印!”

    “咳咳,陛下,锦衣卫……”任亨泰一听锦衣卫的名字,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书籍审核涉及到文事,锦衣卫……似乎有些不妥。”

    站在旁边的蒋瓛方才听见朱允熥的话,顿时喜上眉梢!

    这说明陛下对于锦衣卫又看重了一些!

    而锦衣卫的手也可以伸的长一点了……

    可是没想到竟然被任亨泰所拦阻,这简直比杀人父母还要可恶!

    不过现在自己没有资格说话,所以他就用眼目投票,以示不满!

    朱允熥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瞟了蒋瓛一眼……

    蒋瓛瞬间满血复活,这是要让自己说话呀,于是赶紧行礼道:“任部堂,关于书籍文章之事确实是文人的事,可任部堂就觉得我们锦衣卫都是粗鄙武夫,没有真才实学的饱读之士吗!”

    任亨泰眉头紧皱道:“本官没有这样说,只不过让你们锦衣卫参与其中,实在不妥!”

    锦衣卫里不仅有鹰犬,也有武将,还有一些文人也充实其中,任亨泰可不愿意一句话得罪一帮人!

    蒋瓛穷追不舍道:“那任部堂倒是说说,这里面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善书画者,擅工笔者,

    善文章者,经史子集通晓之人不计其数,区区评判文章书籍是否诋毁朝廷,是否大逆不道,怎么就分辨不出来了?!”

    任亨泰瞥了瞥嘴道:“你也说了你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负责陛下安危,此等重任才是你们的本职,也是朝廷给你们的托付,

    至于审核之事,有礼部和翰林院,而且这也是我们礼部的事,那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任部堂当真好没道理!”

    蒋瓛道:“按理说书籍之类的事,确实是礼部的职责,可礼部上上下下的官员若真是尽忠职守、勤勤恳恳,又怎么会有此等妖言惑众之书面世?!又怎么会被我们锦衣卫发现?!

    任部堂,你们礼部难道就不该反思吗?难道就没有玩忽职守,有没有尸位素餐之辈吗?”

    蒋瓛又转向景清和练子宁,行礼道:“二位大人,像这样的事,督察院御史是不是应当弹劾礼部?”

    练子宁是个正直之人,虽然也不屑于与蒋瓛为伍,可他说的话却没有错!

    这确实是礼部的失职,督察院确实有弹劾礼部,甚至是弹劾任亨泰的理由!这也是他们的职责!

    “若真是如此,督察院确有弹劾之责……”

    听完了练子宁的话,蒋瓛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然后转向任亨泰,目露凶光道:“今日还请任部堂说下个理儿来,要不然我们锦衣卫上上下下可不答应!”

    只不过这样暗含威胁的话却对任亨泰没有任何作用,人家根本就没有搭理他,而是站起身来跪倒在地,

    向朱允熥行礼道:“启禀陛下,此事确实是礼部的失职,微臣责无旁贷,请陛下革去微臣尚书之任……”

    朱允熥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赶紧道:“王忠,快把任部堂扶起来,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臣实在愧对陛下,愧对太上皇,还请陛下责罚……”任亨泰满脸愧疚道。

    “任部堂别这么说,事不至此……”

    朱允熥转向蒋瓛,一脸不满的说道:“蒋瓛,你倒是伶牙俐齿,我大明堂堂礼部尚书也是你可以随意指责的?!简直放肆!”

    蒋瓛立刻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躬身行礼道:“微臣知罪,请陛下息怒。”

    此时王忠扶着任亨泰,拉他起来道:“任部堂,您快起来吧,别让陛下再生气了……”

    等众人重新落座,又开始了议事,仿佛刚才的争执已经烟消云散,一扫而空了。

    朱允熥吩咐道:“所刊印之书籍,必须写上礼部、翰林院、锦衣卫审核之人的姓名和大印,还有各布政使司审核之人的名字,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印刷书坊的名字、掌柜名字,这样一旦出现问题,就可以一查到底,所牵涉之人员一体追责!绝不姑息!”

    “是,臣等遵命!”

    这种制度古时候就有了,所以并不稀奇,众人也都能接受。

    不过让众人唏嘘的是,这样一来,真要出了什么事,那一连串的人都要被追责!想跑都跑不了!

    不过这样的制度,也使得那些异端学说无所遁形!

    朱允熥又道:“除此之外,每部书都要有一个编号,在官府中归档存桉,这样百姓在购买书籍的时候,以及官吏们在查找私自刊印之书,或者妖书之时,

    只要核对编号与书籍名称,就能知道判别出来,如此也能避免有人假冒书号,对于官吏们的核查节省了很多时间,也便于偏远地方查证。”

    朱允熥所说的很简单,就是一个输一个号。

    别人就算是能假冒书号私底下印刷,可这经不起查呀,只要与存档一核对就能轻松辨别出来了!

    尤其是偏远地方的人,底层小吏识字可能不多,是没有办法一个字一个字核对的,而且那样也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所以朱允熥所说的,已经是最可行的方法了。

    景清道:“陛下,现如今无论是民间还是官方的书籍有很多,这些书籍有的是本朝印制的,有的是前朝留下来的孤本善本,所以存书量很大……

    如果全都经过审核,那就太多了,朝廷短时间之内肯定忙不过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都已经把目光投向了他,几人都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皇帝,眼睛之中露出担忧的神色……

    朱允熥好似恍若未闻,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表情神态一样,点点头道,“那些通行天下的圣人书籍不用审,这些用了多年,是没有问题的,

    已经印制成书的也先不要管,而今以后新印之书做好审核就行了。”

    “是,臣等遵命!陛下圣明!”

    听到这里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看来陛下没有想搞“文化垄断”啊。

    如果陛下真要接着审核的名义,把全天下流传下来的书籍通通“筛选”一遍,那不知道有多少书要遭殃!

    每一次修书的过程,未尝不是一场“焚书”!凡是不利于皇帝的,通通都会被销毁!

    几位朝臣离开之后,蒋瓛为着刚才的孟浪请罪,不过朱允熥并没有说什么,只鼓励他放心用事,这也使得蒋瓛暗自欣喜!

    朱允熥明白任亨泰阻挡锦衣卫,就是不希望自己插手审核,谁不知道锦衣卫皇帝爪牙?

    喝了口茶,朱允熥望着殿外,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第578章 朱棣的无奈……

    “卑职拜见燕王殿下!”

    北平燕王府中,一身戎装的朱能行礼道。

    他本来去视察百户所去了,不过接到士卒所传来燕王的命令,于是立刻返回,前来燕王府拜见。

    “不必多礼,请起。”朱棣道。

    “谢殿下!”

    朱能见一旁坐着姚广孝和丘福,因为与他们二人经常见面比较熟悉,所以抱拳行礼道:“呵呵呵,见过姚大师,大师的佛法高深,有空再给我讲讲,上次您讲的我有些地方还不懂,正要向大师请教呢。”

    姚广孝脸上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别的。

    “丘叔,别来无恙呀,自从上次与你切磋完之后小侄手痒的很,就盼着见您老的面呢,嘿嘿嘿,您再指教我两手?

    对了,上次您不小心扭到腰,现在可好利索了?”

    话到最后,既有调侃,也透出三分关切。

    丘福五十多岁,丘福出身行伍,早年便在北平府服役,积功至燕山中护卫千户,隶属燕王朱棣麾下。

    丘福是燕山中护卫的千户,朱能的父亲是副千户,二人是上下级关系,也属于搭档,所以二人关系非常好。

    朱能的父亲去世之后他就接替父亲做了副千户,因此与丘福与叔父相称。

    此时丘福闻言,面上一黑,撇了撇嘴道:“你小子还有脸说,趁我不注意就暗施偷袭,这算什么正人君子?

    幸好我反应够快,这才没有着了你的道,放心吧!老子早就好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后坐了坐,趁机活动了一下腰杆,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朱能笑道,“丘叔,兵者诡道也,这话还是您老教我的,您还说别管使什么阴谋诡计,是什么招数,只要能奏效那就是好计好招数,您不会忘了吧?”

    丘福瞪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懒得搭理他。

    燕王朱棣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对他说道,“坐下吧,这里没有外人。”

    待朱能坐下之后,询问说道:“不知殿下召卑职前来,有何吩咐?”

    朱棣眉头微皱,神情也变得有些踌躇,显然这要说之事有些为难。

    朱能见状心里也是一沉,“殿下,莫非有什么……与卑职有关的难言之事?”

    朱棣点了点头,不由得把目光转向姚广孝。

    “贫僧来说吧……”

    姚广孝主动说道:“接到朝廷兵部的调令,让你去京城的讲武堂一段时间,这是朝廷公文……”说着把一份朝廷调令递给了朱能。

    朱能接过来打开一看,十分不解的说道,“殿下,姚大师,如今我接替父亲的官职做了副千户,怎么……怎么……按理说讲武堂不应该再卑职去吧?”

    姚广孝道:“能进讲武堂的,一般都是权贵功臣之后,也有一些地方武将,你父亲是燕王殿下帐下的副千户,按理来说也在征召之列,所以兵部的调令也算合理……”

    “那我走之后燕山中护卫的副千户之职怎么办?”

    “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派了人来,现在正在路上,应该就快到了。”

    姚广孝的回答让朱能心里十分难受,人也有些焦躁不安,“这么说我的副千户之职就没了?”

    “官职还保留着,不过以后被朝廷调往何处,那就不好说了……”

    “殿下……”

    朱能向朱棣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可是面对朝廷调令,朱棣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明的藩王在战时有节制卫所兵马的权力,但是那仅仅局限于发生战争的时候,平常这些兵马仍属于朝廷,并不属于藩王!

    朝廷要调派兵马,或者要更换将领,那也是一纸公文的事,藩王根本无法拦阻!

    当然了,若是皇权势微,那就另说了……

    皇帝的命令连朝臣们都通不过,就算是想要做事也是不能,这个时候藩王弱势强势一些,只要找些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

    反正在任何时候,都是谁强谁有理!

    可是谁都知道,如今坐在宝座上的这位皇帝可是妥妥的强势帝王!

    背后有武将勋贵集团支持,就有充足的底气做任何事!

    再加上文官被朱元章宰了几轮,那里还有什么一呼百应、德高望重的文官敢和皇帝争权?

    文官们即便是想争,动作也非常小,行动也非常隐蔽!只能采取步步蚕食的法子!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知道文官们从来都没有在皇帝身上讨到任何便宜!

    这个时候,虽然朱棣是王叔,是大明的藩王,可仍然没有办法!

    真要是驳回公文,公然袒护自己的属下,说不定立刻就会被人指责收买人心、暗蓄力量,图谋不轨!

    甚至还会扣上意图谋反的罪责!

    这样的罪责朱棣担不起!尤其是朱元章还活着,他更不敢对新皇有任何不敬。

    而且自己就算真的袒护了,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害了朱能!

    “朱能,这是朝廷的调令,殿下就算是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啊……”姚广孝开导道。

    “唉……”

    朱能看了一口气道,“卑职知道,殿下也不用自责,卑职去京城便是了……”

    又从脸上挤出来笑容,笑呵呵的说道:“听说讲武堂里说教授的东西十分厉害,卑职正好有机会领教领教!看看是学堂里那些学生崽子厉害,还是咱们边军厉害!”

    朱棣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我在京城与几位公侯熟悉,我会给他们写信,让他们多多照拂于你,你若是有事,也可以前去找他们……”

    “多谢殿下。”

    见厅堂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姚广孝咳嗽了两声,把几人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

    从身旁的茶几上拿出一份邸报,说道:“殿下,二位,这是朝廷最近发出的邸报,其中有两件事值得关注,一件就是张玉的儿子张辅,

    年前他奉命设立澎湖卫,遇到倭寇和小琉球的人勾结,掳掠澎湖百姓,因此率兵追击,不想那些倭寇收买了不少小琉球的部落,轮番与张辅交战。”

    “张辅不想把战事引到澎湖,所以一直坚守没有退兵,最后主动出击诛杀倭寇,不成想一下子灭了小琉球……而朝廷也准备在那里设置州府……”

    “……”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丘福一把拿过邸报,眼睛直直勾勾的看了起来,看过之后又递给了朱能,

    看着上面的文字,朱能眉头紧皱,心里更是烦躁不安。

    “啪!”

    丘福一拍椅子的扶手,气愤的说道:“这算什么!为了给自己的心腹爱将出气吗!为了一点小事就如此大动干戈,还把朱能调到京城……

    这是要干什么!因为一点儿破烂事,莫非还要把人给杀了不成!”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把矛头对准了谁,已经是不言自明了。

    丘福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明白张玉为什么“告假”!

    在听说张玉拒绝了燕王殿下的提亲以后,丘福这位燕王心腹也在他面前说他不知好歹,辜负殿下的美意,

    而说得最多最厉害的,就属朱能了……

    不管怎么说张辅所行的都是灭国之战,既然要设置州府,那就说明他所立的那是一件功劳,可是上面并没有说对他有任何封赏……

    很显然,朝廷因为一些顾忌没有明面儿封赏,可是让朱能前去讲武堂,就是看在张辅的功劳上,为张玉出气!

    “殿下,朝廷这样做怎么能够服众?!张玉生了一个好儿子,立了功劳,就要牺牲朱能不成!”

    丘福气愤的说道:“殿下,我这就给朝廷上书,说什么也要讨个公道!”

    说着霍然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站住!讨什么公道!”

    朱棣一声大喝,丘福顿时站在原地。

    朱能赶紧道:“丘叔,这件事不怪张玉父子,也不怪朝廷,当日我确实太过孟浪了,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说的话也太过分……

    张玉还是很有气量的,可即便是这样仍然被我顶撞得难以消受,回想当日我的那番言语,确实咎由自取……”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丘福站在燕王和朱能的角度,自然义愤填膺,可是他又怎么体会得了张玉被打压、被排挤的心情呢。

    也只有经过低谷之人,才能设身处地的见到别人的感觉里,正如此时的朱能。

    姚广孝打圆场道,“这件事也不全怪你,武将之间有些隔阂也是常有之事嘛……”

    又转向丘福道:“朝廷只说让他去讲武堂,也不是要怎么样,真要那样殿下岂会坐视不管?你这般激动,真是毫无由头,都坐下吧。”

    待几人落座之后,朱棣也松了一口气。

    几人是他的心腹,是他好不容易培植的,朱能前途未卜,说不定就断了自己一臂……

    如果丘福再意气用事,自己那个霸道的侄儿肯定会怪罪下来,到时肯定会再断自己一臂!

    这会儿,他可不希望任何人出事!

    对朱能宽慰道:“放心吧,我听说讲武堂一视同仁,极为公正,一切都有章法可依,你即便去了也无妨。”

    “是,多谢殿下,卑职记住了……”

    又说了几句,姚广孝再次说道:“你们看看邸报的正面……”

    丘福闻言翻过去,只见入目就是一副黑白画像,可以看出来是一老一少,二人正坐在桌子旁边低头私语,

    尽管印刷的不甚仔细,可是也能够看出来,画像上的二人神情颇为亲密,甚至用一句亲密无间都不为过,这妥妥的是一副祖孙情深图!

    再配上下面解释的文字,还有一首颂扬亲情的诗,这简直就成了爷慈孙孝的典范!

    朱棣看过之后,十分感慨的说道:“我那侄儿能够如此孝敬父皇,必然饮食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父皇年龄大了,本王也多多思念,只是身在远方无法尽孝,不过看到这幅图本王也就放心了……”

    丘福撇了撇嘴,尽管不想承认,可还是说道:“陛下还在东宫做太深的时候,就被太上皇称为仁孝贤孙,今天又有这幅图流传天下,看来在孝道上确实无可指摘……”

    一旁的朱能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虽然他们忠心与燕王,可燕王现在毕竟还没有和皇帝闹翻,因此皇帝还是他们的君上,只不过二者相比,忠心的程度不同罢了。

    而孝道也是这个时代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他们看到这番光景也会称赞。

    姚广孝端起茶杯喝饮了一口,幽幽的道:“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先是铸造银币,所以说未驰用银之禁,但其实就是在变相的使用白银……

    年前又打下了太上皇所列为不征之国的小琉球,呵呵呵,宣武元年这一年之内所做的事,还真是不少啊……”

    此时在殿中,几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说话。

    姚广孝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其实就是在说新皇屡次违背“祖制”!

    再结合邸报上的这幅图像,意思就是朱允熥为自己洗白,为了避免背上不孝的骂名,所以才拿出这份“祖孙慈孝图”,拿朱元章做挡箭牌!

    这句话说完,姚广孝就闭口不言,。如同老僧坐定。

    有些话,意思到了就行了,解释的太过直白并没有好处。

    几日后,接替朱能的副千户到了。

    丘福私下里找到朱棣,问他该如何处置这个雀占鸠巢的外人……

    在任何地方,想整治一个外人都非常容易,让他犯下错误,使他难以立足而被贬官,不过就是家常便饭!

    例如让你押运粮草准时送达,可下面的官兵就是故意拖延不肯走,你能有什么办法?

    知道敌人来袭,一个地方注定守不住,可他偏偏派你去守,不去就是违抗军令,当场就可以斩杀!去了就算你侥幸捡回一条命,也会被问罪!

    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

    军中更是如此,借刀杀人并没有什么难的!

    朱棣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便让丘福不要生事。

    朱能也收拾行装,动身前往京城,在出了北平城以后,他就在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见到了前来送行的姚广孝。

    姚广孝是受燕王之命前来的,带来了践行的酒肉,还有燕王赏赐一些钱财,数量不算多,表达的是对朱能的相恤之情……

第579章 打几个炮……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朱允熥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陛下你醒了?臣妾这就起身为陛下更衣……”

    自从有了身孕,徐妙锦就有些嗜睡,人也变得慵懒许多,见朱允熥起来她便伸出白嫩细腻的小臂,支撑着也要起来。

    “好了,你有身孕在身就多休息一会儿吧,做母亲的休息好了对胎儿也好,呵呵,这段时间你都快成小懒猫了!”

    “是陛下说让臣妾安心养胎,不用操心别的,现在你倒说上我了……”

    朱允熥笑笑道:“这才好嘛,后宫的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你的职责就是看顾好胎儿……今天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反应?或者有什么不适的?”

    徐妙锦摇头道:“没有啊,臣妾就觉得一切如常,就是睡得多了点。”

    “那就好,听别人说女人有了身孕,大多都会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甚至一闻到那味道就受不了,你倒是能吃能睡,呵呵,这就是福气啊!”

    “想吃什么东西就告诉御膳房,让他们给你做点可口的,现在可不能委屈了!”

    徐妙锦甜蜜一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对了,听说吃葡萄生的孩子眼睛大,你说我要不要吃一些?”

    现在就流行这种谣言了吗?

    朱允熥只知道后世有这种说法,没想到现在也有,不过葡萄这东西中原本来就有,后来张骞又从西域引进了优良品种的葡萄,

    所以即便是在民间,葡萄也并不少见,或许百姓是觉得葡萄又大又圆,所以才有了这种说法。

    “那都是假的,别听她们胡说!”

    朱允熥道:“我听说李景隆的夫人在怀他的二儿子的时候,每天都要吃好几串葡萄,后来都吃的想吐了!

    可生的儿子两只眼就像肿了一样,只留下一条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儿子天天都在睡觉呢!”

    “陛下,你又胡说!人家眼睛是小了点儿,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小啊……”

    “我还骗你不成,改天有机会让你见见你就知道了……”

    说笑了一阵,朱允熥便在宫女的服侍下更衣,徐妙锦也没有再睡,起身吩咐宫女准备早饭。

    女人怀有身孕的时候是需要多多陪伴,多多倾听的,尤其是在生产前后更是如此。

    因为在那段时间,肚子里的胎儿月份大了,行动就会非常不便,再加上产后身体的变化,房事更是不能尽兴,在这时候难免会患得患失。

    朱允熥在坤宁宫里用完了饭,又叮嘱了她一番,这才前往谨身殿处理政务。

    在偏殿里,处理了几份比较着急的奏章之后,朱允熥起身来到上面挂着黑板的架子旁边,

    王忠见状,赶紧把上面的布拉到一边,露出黑板上面所张贴的纸条。

    朱允熥瞟了几眼,将一个纸条揭下来,吩咐道:“王忠,让人叫齐泰过了。”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坐在书桉那里,看了看手上的字条,仔细的思索了片刻,便拿起旁边一张纸,照着自己所记忆的把一个一个的名字写了上去。

    等名字写完放下了笔,对王忠道:“照着抄录一份,这一份就放在偏殿里。”

    王忠接过来那张纸,仔细看了看,有些不解的问道:“陛下,这些……应该是官员的名字吧?奴婢知道这里面有些人官职不高……”

    “官职不高,那就提拔擢升。”

    “呃……”

    王忠瞬间就无言以对了。

    过来一会儿,齐泰被小太监带进殿中,行礼之后道:“陛下召微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朱允熥抬了抬手指,王忠便把自己所抄录的那份名单递给齐泰,齐泰看了问道:“陛下,不知这是何意呀?”

    “朕知道你在做兵部主事的时候就能把我大明所有的将领,还有大明的山川河流、道路湖泊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管着吏部,那想必对文官们也清楚了,你且说说看,这名单上的人围观如何?”

    “朕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呃,多谢陛下夸赞……微臣勉力为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这个时候肯定是哭笑不得,一方面是陛下的信任、器重和夸奖,

    另一方面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呀!

    天下的文官那么多,想要做到成竹在胸,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仔细看了看名单,发现这些大多都是京官,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那微臣就从上到下开始吧?”

    “可。”

    “陛下,宗人府经历卓敬,官职六品,少时聪颖绝伦,博学多才,诗词宏丽,文章奇拔磊落,

    明洪武二十一年榜眼及第,被任命为户科给事中,为人耿直,不避权势,当时朝廷制度还不完备,诸王的服饰、车马模彷太子,

    卓敬曾经向太上皇谏言,道“京城为天下效彷。陛下对诸王如不趁早分辨等级、威严,而使他们的服饰与太子相同,从而嫡庶混乱,尊卑无序,何以令天下?”

    太上皇听完之后也非常认同,并且下令礼部考校诸王服饰车马,以及礼制。”

    “此人立朝康慨,美丰姿,善谈论,凡天官、舆地、律历、兵刑诸家,无不博究。”

    朱允熥点点头,笑道:“照你这么说他还真是一位人才了,六品……那就让他去户部,做个员外郎吧。”

    员外郎是正五品,这就相当于擢升了了两级。

    “是,微臣遵命!”

    “陛下,张紞以明经考中举人,为东宫侍书,才识通敏,洪武十二年冬,升通政司左参议,试左通政。

    洪武十五年,云南平定之后,他出为左参政,后来他曾经一度辞官,太上皇还曾经赋诗二章赐给他,后来受到朝廷的启用,担任云南左布政使。”

    “洪武二十年春,他来到京城觐见太上皇,太上皇称赞他行为天下第一,特令吏部不用考核,并且在宫中赐宴及道里费。

    张紞任职云南十七年,土地贡赋、法令条格皆所裁定。民间丧祭冠婚咸有定制,务变其俗,很有成效。”

    “嗯,说的不错……”

    朱允熥知道此人在建文帝的时候担任吏部尚书,

    后来举荐了大明第一位内阁首辅杨士奇,并且在朱棣夺得皇位之后,此人自经于吏部后堂,妻子相继投池而死。

    “赐他文渊阁学士之名,以勉励其行!”朱允熥道。

    齐泰想了想,知道这是陛下恩荣,也就赞同领命。

    “陛下,姚善性格耿直,仪表英伟,善谈论,洪武初年,由乡举荐入太学。历任祁门县丞,卢州、重庆同知。

    如今担任苏州知府,自从此人去到苏州,主政公允,能够把握大局,不制定苛刻繁琐的条令来管理民众,诉讼之事因此逐渐减少。

    使得苏州百姓逐步改变了对朝廷的看法,吴中大治,因守卫苏州者前有季亨、魏观,后有姚善,他们三人也被称为姑苏三太守。”

    在靖难之役中,姚善组织苏、松、常、镇、嘉兴五府兵勤王,还把黄子澄的两个儿子改了籍贯姓名,藏匿起来,

    姚善率兵死守,一直不肯投降,最后,因部下反叛,乘姚善不备,将他缚住,献给朱棣。朱棣以高官相诱,劝他投降,辅左自己,可是姚善至死不从,被杀,他的儿子四人也被发配边疆。

    朱允熥踌躇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道:“此人如此善政,不可多得啊,苏州如今还需要他,那就官升一级原职留任吧。”

    “王忠,把朕平时所写的字挑一副好的赐给他!”

    “哦哦,是是,奴婢遵命!”

    “陛下,侯泰原本是府学贡生,秉性刚直,光明磊落,常怀忠烈,坚守节操,为官廉明,不趋利,不避害,如今担任礼部员外郎一职……”

    这场论述一直持续到日头正中,这才说完。

    因为名单还有很多人,谭翼、周是修、邹瑾、刘端、胡子昭、矛大方、胡闰、郭任、巨敬、程立本、张安国。

    这些都是在靖难之役当中以身殉节,至死不肯投降,甚至以死明志的忠臣。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很多。

    这些人或是被提拔,或者是被嘉奖,或者受到赏赐,不一而足。

    齐泰在退下之前问了一句,“陛下,为何会如此赏识这些官员?”

    朱允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倘若遭逢国难,你觉得他们能否仗义死节?”

    听完这句话,齐泰向朱允熥长辑一礼,很是庄重。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当中确实都是忠臣,虽然现在没有国难,可是从他们的性格,和他们的志趣来看,都是可以以身殉国的壮烈之士!

    难怪陛下对他们多有青睐!

    更难能可贵的,是陛下有这样的眼光啊!

    ……

    “陛下……”

    “何事?”

    这日,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瞿陶张辅二人来到跟前禀报。

    瞿陶难掩欣喜之色,“陛下,您让我们研制的火炮,如今军器局做出了几门,陛下查看。”

    “还有喷火枪,我们也按陛下所说的,让工匠改进了,请陛下查看!”

    “呵呵,你们这是向朕请功来了!”朱允熥笑道。

    瞿陶忙道:“微臣不敢,陛下吩咐的事微臣不敢怠慢,如今做出来了,自然要请陛下看一看,是否达到陛下所想。”

    “行啊,那就去看看,东西在军器局吗?”

    “是在军器局,是否把火炮带来,以便陛下御览?”

    朱允熥怕在皇宫附近试炮会让徐妙锦受到惊吓,所以便道:“把火炮拉到东山,哪里地方开阔,也远离百姓,我们就在那里试,多准备些火药。”

    “是,微臣遵命!”

    说干就干,朱允熥带着卫队当即出宫,来到城东的一座小山附近。

    此时张辅已经打几门火炮用大车拉来,排成一条直线,炮口对着前方的靶子。

    瞿陶指着一门火炮,向朱允熥介绍道:“陛下请看,照着您的丰富研制出来的子母炮,炮身长五尺八,每门母炮配子炮四个……”

    朱允熥看去,只见眼前的这个火炮炮身呈直筒形,炮尾加一木柄,木柄后部向下弯曲,用铁锁连于平板车上,可推挽运行。

    炮身前细后粗,底如覆笠,有五道箍,两侧各有炮耳。

    炮身后腹有一个敞口形装药室,这里是安装子炮的,子炮的大小与装弹室匹配,发射时将子炮放入室内,并以铁钮固连,以防跌落。

    而子炮是一个空心圆筒,里面事先装好炮弹和火药,类似现在的定装弹。

    战斗时,先将一个子炮装入室中,发射后退出空子炮,然后再换装第二个。

    由于可以轮流换装子炮,不需要像其它火炮那样分别装火药和炮弹,也不需要等待冷却,也就是说,火炮发射的速度取决于你填装的速度,所以射速非常快。

    而且空子炮还可以重新装填,以供下次使用。

    瞿陶说道:“陛下,这子炮可以提前装好,打过一枚以后,就可以立即填装第二枚,不必再像原先那样从头填装火药和炮弹,所以节省了很多时间,

    而且由于几个子炮轮番使用,所以母炮里面的温度并不算高,因此可以连续发射,这样一来比原先的火炮射速提高了三倍都不止!”

    “这在战场上,简直就是如同杀器一般的存在!”

    朱允熥当然知道子母炮有多好,这可是历史上使用时间最长,装备范围最为广泛,并且退役最晚的火炮。

    足见其优良的性能!

    在战场上时间就能决定生死,也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想想看,你打出一发炮弹,对方就能打出三枚甚至四枚的场景……

    这简直就是毫不讲理的碾压局啊!

    说一句作弊都不为过!

    “你说的这么好,这么炮也不是没有缺点吧?”

    “呃,这个倒是有……”

    瞿陶道:“缺点就是没有原先的火炮打的距离远,毕竟要装上子炮,很难做到密封,所以在射程上就吃了点亏……”

    “不过凭借快速装填发射,足以弥补这个缺点!”

    朱允熥叮嘱道:“你明白子母炮的优劣就好,到了战场上要记住扬长避短,要想办法拉近与对方的距离,才能发挥使用炮的威势!”

    “是,微臣记住了,多谢陛下!”

    “嗯,那就打几炮看看吧!”

第580章 给朕找个台阶呀……

    “陛下请看,这是虎蹲炮,您您别看它个头小,威力却不弱!”

    好不容易等瞿陶介绍完了,张辅便迫不及待地向朱允熥介绍起了虎蹲炮。

    “虎蹲炮首尾二尺长,周身加了七道铁箍,比子母炮还多加了两道呢,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另有铁绊,

    陛下您看是不是虎虎势势,煞是威风?所以给他取名叫虎蹲炮……”

    “这……很威风吗?”朱允熥转向瞿陶,一脸迷茫的问道。

    瞿陶故意瞅了瞅那看起来很是小巧的泡,皱着眉头道:“陛下明鉴,微臣没看出来有多威风……”

    “呃……”

    张辅瞬间就吃瘪了,向瞿陶报以白眼。

    “接着说吧,这炮是怎么打的?”

    “回禀陛下……”

    张辅收拾了一下心情道,“发射之前,须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于地面,如果时间较紧也可以拿石头压着底盘,

    每次发射可装填五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一百枚,上面用一个重三十两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

    发射时大小子弹齐飞出去,轰声如雷,杀伤力及辐射范围都很大,特别适用于野战,尤其是对方的兵马比较密集,这一炮打过去就能打倒一片,非常厉害!”

    “而且由于虎蹲炮重量轻,两个人就能抬起来,并且也可以随意调换角度,适于在山岳、森林和水田等有碍大型火炮运输的战斗地域……”

    听着他的解说,朱允熥频频点头。

    虎蹲炮他是知道的,和其他的火炮相比普通炮的威力并不算大,不过他的优点就是便于携带,

    发射的方式可以采取直射,是以曲射为主的火炮,当然了也可以采取直射,类似于后世的迫击炮。

    朱允熥看过电视剧里戚继光抗倭所使用的虎蹲炮,也是抗倭军里面最常用的火器,

    这种轻便的火炮炮管薄,射程不远,大概五百米左右,但是炮管使其更适用于山地作战,机动灵活,可以大仰角发射,

    也正是由于他的便利性,还有重量较轻,能够大量装备到基层部队里。

    “听你们讲的天花乱坠,朕也没看到威力究竟如何,来放上几炮,看你们所言属不属实!”

    “是!微臣遵命!”

    领命之后,张辅兴冲冲的道:“陛下,先看虎蹲炮吧,微臣都准备好了,我去开炮!”

    说着迈步就要往离他最近的一个虎蹲炮走去,手从怀里摸索了两下掏出一个打火石。

    突然感觉胳膊一紧,张辅就看到一只大手拽住了自己,不解的问道:“你拽着我干什么?我要给陛下试炮呢,你想先试子母炮?哎呀,就这你还跟我抢……”

    瞿陶白了他一眼,也懒得与他废话,向朱允熥行礼道:“陛下,这里火药气味太大,声音也太响,不如微臣陪陛下移驾到后方如何?陛下可居后观看。”

    “去后边干什么,既然要试炮,离得近才看得清楚。”

    张辅也道:“对对,今天来就是试炮的,离得近才看得清楚嘛,快别磨蹭了,你说先试哪个?”

    怪不得陛下总说你是个憨货,你还真是憨到家了!

    蠢笨!

    瞿陶在心里暗骂了两句,瞪了他一眼道:“这里十几门火炮,几百斤火药,真要出什么事你就是大明的罪人!”

    张辅顿时吓了一跳,看了看瞿陶,又转眼看了看朱允熥,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赶紧找补道:“呃,是是是,陛下,一旦开炮这里烟熏火燎的,火药味儿太浓了,万一惊了圣驾那可怎么得了,呃,请陛下移驾!”

    无论是子母炮还是虎蹲炮,其实瞿陶和张辅二人已经试过了,要不然怎么能验证制作成功呢?

    他们也不敢向皇帝轻易报喜呀!

    虽然这几门火炮都是经过仔细检查的,应该不会发生炸膛的事,可谁敢保证没有个万一?

    尤其是制造的工艺尚不成熟,也没有在战场上经过检验,所以谁也不敢打保票!

    真要炸死几个炮手那倒也罢了,反正为了研制新炮,发生一些事故也在所难免,事后只要给足了抚恤就行了。

    可朱允熥不一样啊,这可是大明的皇帝!

    不说被炸死,就算是有一点伤害,那些文官武将都能扒了他们的皮!

    不过朱允熥却不领情,不悦的道:“朕来试炮,你们竟然让朕退后,哪有这般道理!怕什么!我大明男儿都是杀场上的勇士,

    来,给朕一只火把,朕要亲自试炮!”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最终在瞿陶张辅二人言辞恳切的祈求当中,朱允熥这才一脸不满的作罢,

    一甩衣袖,满腔不快向后走去!

    瞿陶不愧是自己的心腹啊,真是时时处处为自己着想,这才是忠臣!

    心里夸赞着瞿陶,朱允熥又把张辅骂了一遍!

    这个蠢货,就知道张扬显摆,都不看看老子距离火炮有多近!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道理,你这个憨货就不明白?

    更何况咱是大明的皇帝,危险的事儿咱能干吗?

    咱不好自己说退后,可你就想不到给朕找个台阶下?

    榆木脑袋!无可救药!

    朱允熥走到距离火炮大约十来丈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刚刚好,离得太远将士们就该知道自己心虚了!

    面子嘛,总要维持!

    “陛下不会真生气了吧?”张辅见皇帝黑着脸,有些心虚的问道。

    “待会儿请罪就是了,总比掉脑袋要强!来吧,陛下还瞧着呢!”

    “子母炮,射击!”

    瞿陶一声令下,炮手立即点燃火绳。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火炮声响起。

    先是子母炮连续不断的射击,当一枚子炮被打空之后,炮手立即将它从母炮里拉出来,然后填上第二枚子炮,

    如此往返,周而复始。

    而那些被打空的子炮,也有士卒在一旁熟练的填装弹药,将火药和铅弹填充进去。

    因为有好几个子炮轮番使用,所以填充起来也有条不紊,可以做到连续不断的射击。

    “虎蹲炮!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虎蹲炮虽然不像子母炮那样可以连续射击,但是由于它个头很小,所以填装弹药的速度也比那些重型火炮来得快,

    因此在射速上,也优于其他火炮。

    由于虎蹲炮里面装的是一枚比较大的弹药,剩下的都是小弹,采用的是密集打法,

    所以一炮轰下去,前方的草人就倒了十来个,还有七八个草人虽然没倒,可是也被轰的七零八落,摇摇欲坠……

    由此可见到了战场上,碰到敌人密集队形的时候,这一炮下去就能收割不少人命!

    “子母炮,虎蹲炮,同时御敌,放!”

    随着一阵紧促的火炮声响起来,刚刚重新摆放在前方的草人又被轰得稀碎,

    无论是远处的还是近处的,都是如此。

    朱允熥看了他们的演练,不由得点了点头。

    子母炮打的是中远距离的敌人,虎蹲炮打的是近距离,如果再加上朝廷本来就有的大炮,那么远、中、近三种距离上的敌人都将在大明火器的打击之下!

    虽然不像后世百分之百的炮火覆盖、无死角火力覆盖,可在这个时代也是相当厉害了!

    尤其是敌人到了中近距离,就将迎来子母炮极快的射速,还有虎蹲炮近距离覆盖式的打击……

    可以想象一下,你还没有跑到人家跟前了,自己的兵马就死伤了不少,这可是会影响军心的!

    “陛下,您对这两种炮可还满意?”

    瞿陶张辅二人演练回来,有些紧张有带着期许的表情问道。

    朱允熥点了点头,脸上不悦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不错,子母炮的射击速度确实够快,虎蹲炮里面的小铅子和石子也能有效的打击敌人,

    此二者若是再加上重型火炮,那到了战场上当真是一大优势!”

    听了陛下的话,他们二人也松了一口气,只要陛下满意就好!

    朱允熥又吩咐道:“在虎蹲炮里,除了铅子之外,你们也可以试试其他东西,比如说带棱角的铁弹子,

    我大明不是产出的铁多吗,只要效果比石子好得多,用一些也无妨!”

    “是,微臣遵命!下去就让工匠制作一些试试威力!”

    朱允熥吩咐道:“王忠,让工部军器局制定铸造这两种炮的流程和规格,然后制造一批子母炮和虎蹲炮,老规矩,每门火炮都要刻上工匠的名字!”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看着面前那十几门火炮,不由得心中非常高兴,又转头对瞿陶张辅二人道:“你们研制火炮有功,张辅你升任为旗手卫指挥佥事!”

    “多谢陛下隆恩!”

    张辅当即大喜!

    要知道旗手卫可是宫廷禁卫之一,而且是常伴陛下左右的!

    在洪武十八年由旗手千户所改置,掌大驾金鼓、旗纛,佥民间壮丁为力士,随皇帝出入并守卫四门。

    指挥佥事可是正四品的官职!自己的父亲做官多年,如今也才是三品而已!

    马上就要追上自己老爹了,看他以后还怎么打我!

    其实张辅忘了,甭管儿子有多出息,当老爹的都照打不误!

    朱允熥见他一脸高兴,显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摇了摇头。

    张辅灭了小琉球,真是太合乎自己的心意了,可是在明面上自己也不好赏赐提拔,否则武将们有样学样……

    那不知道有多少小国要灭国了!

    灭不了蒙古三部,灭不了乌斯藏,还灭不了西洋小国吗?

    要知道陈祖义不过凭着五千没有受过训练的乌合之众,就能横行西洋,烧杀抢掠,逼别国纳贡,

    更何况是大明的兵马?率领几千、上万兵马有足够了!

    真不是夸大,大明现在完全有这个实力!

    “瞿陶,你这个就担任指挥使一职吧,也该给你升升官职了。”朱允熥道。

    “是,微臣多谢陛下恩典!”

    瞿陶见快到饭点儿了,询问是否现在回宫,

    朱允熥望着广袤的土地,还有地上冒出的嫩芽,享受着春天里第一股暖风,心情很是舒畅,

    “不回去了,命令将士们在此就地埋锅造饭,不用刻意给朕准备,朕也想尝尝军中的饭食。”

    “是,微臣遵命。”瞿陶踌躇了一下,还是领命答道。

    在野外吃饱喝足之后,朱允熥才起驾回宫。

    等到傍晚时分,已经等到有些焦急的张辅下值以后,便赶紧去领自己正三品指挥佥事官服。

    下面的人知道他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哪里敢怠慢,赶紧拿出官服给他,

    还一脸歉意的说道,“张指挥您试试这套官服看看合不合身,今天才接到您荣升的消息,

    实在来不及为您量身定做一套,这套要是不合适,小人改天送到府上如何?”

    张辅大手一挥,十分宽宏的说道:“无妨,不必那么麻烦了,就这一套吧!”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对方既然敢拿出这套官服,就说明大小差不多,否则他也不敢拿出来。

    不过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张辅实在等不及制作新的!

    他父亲张玉快要走了,怎么着也得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显摆显摆呀!

    父以子荣嘛……

    当张辅穿着这一身官服回到家中的时候,正在院子里忙碌的母亲王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你是,辅儿……”

    “……”张辅顿时泄了一口气。

    王氏最后终于发现这是自己的儿子,不过并没有张辅所意料的惊喜,

    而是神情有些惊慌,“儿子,你,你这是穿谁的官服,哎呀,官服可不能乱穿,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快脱下来!”

    此时张玉也从屋里出来,顿时脸就黑了下来,“兔崽子,你又皮痒痒了是不是?什么衣裳都敢乱穿,这要是被别人看见又是一桩罪过!赶紧给老子脱了!”

    “……”

    张辅心中的喜气此时完完全全变成了丧气……

    自己好不容易升了官职,是一件多么高兴,多么喜庆的事啊,

    本想给家人一个惊喜的,可没成想惊喜变成了惊吓!自己这个“功臣”反而成了“兔崽子”……

    这上哪儿说理去!

    连说的话都一样,自己的爹娘,还真是般配啊……

    “兔崽子!你脱不脱!翻了天了你!找打!”

第581章 小爷先教训你!

    “爹爹,别打别打,这是陛下赐的!”

    眼看张玉捡起一根棍子冲自己走来,张辅下了赶紧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解释。

    “爹,陛下升了我的职,这身衣裳是我的官服啊,我真没骗您,现在孩儿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了,娘,你快拦着爹啊……”

    王氏赶紧拽住了自己的夫君,急忙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年前打年后还打,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才回来几天啊就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住手!不许再打了!”

    张玉指着张辅气愤的说道,“夫人,这个逆子不打不成器,好好的在陛下身边当差,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官职,陛下让他去设立澎湖卫,就是想历练历练他,

    可他倒好,一去就把小琉球给灭了!这个混账东西要是还不管教,指不定闯出什么祸端来!”

    “陛下罚他闭门思过,如今才去宫里当差几天啊,又整出幺蛾子,还嚣张跋扈的穿四品武将官服,这也是这个混账东西能穿的!”

    按照大明的官制,武将一品、二品绯袍,绘狮子;三品绯袍,绘老虎;四品绯袍,绘豹子;

    五品青袍,绘熊;六品、七品青袍,绘彪;八品绿袍,绘犀牛;九品绿袍,绘海马。

    因此,明朝中后期的时候,人们称文武官员为“衣冠禽兽”,就是源于他们身上的补子。

    官服是不允许胡乱穿戴的!

    王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也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不过她也知道轻重,死死拽住自己的夫君道:“他就算再混账,可你也不能打了,这要是再打出外伤来就被别人知道了!”

    正当张辅松了一口气,想要感叹世上只有母亲好的时候,突然就听王氏道:“要不罚跪吧,不给他饭吃,这样外人也瞧不出来……”

    张辅瞬间感觉这个世界不可爱了……

    不过为了避免遭受毒打,张辅只能急迫又无奈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道出了自己被升官的原因。

    “你说陛下升了你的官,那官印呢!拿来给老子瞧瞧!”

    看着自己父亲母亲那质疑的神情,张辅无力的道:“爹,陛下提拔孩儿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等回到宫又过了两个时辰,

    孩儿下了值领的是现成的官服,官印还得最早也得明天才能拿到手吧!”

    “这么说陛下真提拔你了?”张玉有些不相信。

    王氏皱着眉头道:“不应该呀,你闯了那么大的祸,陛下都罚你闭门思过了,这才几天就升官了?这这……”

    也不怪张玉夫妇误会,过年的时候张辅还被罚,这年才刚过去几天,就立刻升了职,这中间的反差也太大了!

    “哎呀,娘,都说了孩儿立了功劳,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对了,陛下还说让我带着父亲入宫面圣,陛下有话想要垂询父亲呢!”

    “入宫面圣?陛下要见我?”

    “那是自然,孩儿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在这件事上也不敢胡说八道吧,爹你准备一下,免得陛下问起来的时候手忙脚乱……”

    “嗯,明天孩儿带您入宫!”

    看着张辅那骄傲的神情,张玉嫌弃的撇了撇嘴,骂道:“混账东西,老子还用你带着!”

    “爹,这可是陛下说的!”

    “……”

    张玉瞬间无言以对……

    “爹,入宫的规矩你懂吧?先沐浴更衣,穿上你官服,您是三品,孩儿是正四品,官服可别穿错了……

    还有到了宫里走哪个门……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张玉只能忍下心中那口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表情越来越“嚣张”……

    咳,儿子带老子,还真tnd不习惯!

    同时他心里也很是欣慰,有陛下青睐,儿子的前程必然无忧啊。

    ……

    随着大明邸报的发放,渐渐的,距离京城较远的府县也收到了。

    在城中专门贴告示的墙上,此时就张贴着那份邸报。

    周围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都想知道朝廷所发生的事,

    刚一张贴上去就有人问道:“哎,俺怎么看着这上面印的……和洪武爷那么像呢……”

    他这一提醒,也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赞同,“是啊,和洪武爷还真是像啊,瞧瞧着鼻子眼睛,还有这轮廓,真是太像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像!对了,谁有银币?那上面可有洪武爷的头像,咱们一对比就知道了!”

    “对呀,谁手里有啊,快快拿出来,大伙看看是不是洪武爷……”

    一个商人打扮的拿出了一枚银币,在众人仔细对照之后发现确实是朱元章!

    “哎哟,还真是洪武爷呀,罪过罪过,刚才俺都没敢认……”

    一个小吏站在那里,任由他们议论比对,这时才开口说道:“大伙儿都知道了吧,这就是咱们大明的太上皇洪武爷!”

    有人问道,“官爷,旁边这是谁呀,瞧这模样和洪武爷那么亲近,这……”

    小吏也怕百姓胡乱说话,他们犯了忌讳自己也要跟着受罚,于是赶紧说道:“都别胡猜了,洪武爷旁边的就是咱们大明的皇帝,这是过年的时候陛下和洪武爷二人说话的场景,

    大伙都瞧瞧,洪武爷多么慈祥啊,看陛下的眼神都透着慈祥呢,还有陛下,真是敬爱长辈……

    画师把这幅图给洪武爷看了之后,洪武爷在画上题了这五个字,祖孙慈孝图!”

    演咽了一口唾沫又道:“为什么叫祖孙慈孝图?朝廷之所以把这幅图印出来?那就是要告戒百姓,每家每户祖孙、父子都要相亲相爱,重视家常伦德!

    县老爷说了,从今之后咱们都要效法太上皇和陛下,要赡养家中老人,要爱护家里幼弱……”

    一说到孝道,这是百姓普遍认同的价值观,所以也立刻引来百姓的称赞。

    “真好啊,祖孙慈孝图,洪武爷慈,陛下孝,天家尚且如此,咱们那就更不用说了!”

    “是啊,这才是仁德的典范,是我等百姓的楷模啊……”

    “听说陛下当年在东宫的时候,就被洪武爷成为仁孝贤孙,看来果真不假!瞧瞧陛下看洪武爷的眼神,啧啧真是太……太……”

    “tnnd,也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孙看看,看看陛下是怎么孝敬洪武爷的!以后家里也跟着学!”

    ……

    大明讲武堂里,过了年之后就开学了。

    此时在一间公房里,底下的官员把一本册子放在瞿陶面前的桌子上,“瞿将军,这是今年所有报道的学生名册,都在这里了。”

    瞿陶点了点头,“他们都报到了吧,有没有遗漏的?”

    那名官员道:“所有的学生都到了,并无遗漏。”

    张辅不知道从哪里晃悠着走了进去,笑道:“今年新来的学生怎么样?有没有耍刺头的,我替你料理了!”

    瞿陶看了他一眼,对那名官员道,“名册放这里,你先下去吧。”

    那名官员躬身退下,走到张辅跟前的时候行了一礼,张辅也点头示意。

    “你怎么来了,不在陛下跟前伺候着吗?”瞿陶道。

    张辅走到桌子旁边,扫了一眼册子道:“陛下今天要批阅奏折,我干杵在那里太无聊了,就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说真的,今年你和陛下说说,让我也来讲武堂做个教授吧。”

    瞿陶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来讲武堂教什么?你是对大明以及天下的山川河流、道路途径烂熟于心啊,还是对兵法谋略、用兵之道运用自如,如臂使指?”

    “咱就降低一点要求,不说打仗的事,你能不能做到把讲武堂的军纪执行的明明白白、恰到好处?既能铁面无私,又要心服口服?”

    “呃……还有别的吗?”

    “要不你教教他们如何不听号令,如何擅自开启灭国之战?”瞿陶揶揄道。

    “咳咳……咱能不说这个吗?”

    每当说道这件事的时候,张辅就觉得脸上发烫!

    如果放在后世,带着几千人马就灭一国的战绩实在太辉煌耀眼了,能被吹上天去!

    当然了,如果能够灭于强国,比如用极少的人马就灭了蒙古三部,那确实厉害!

    加官进爵不在话下,甚至封侯封为国公有可能!

    可放到那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南洋小国身上……

    如果你是当事人,就会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尴尬!

    现在张辅的灭国之战都快成为一个梗,成为一个笑谈了!

    武将们在一块开玩笑的时候,在听到别人吹嘘自己的功夫和战绩的时候,旁边的人听不下去了就会说,“你真厉害!灭一个西洋小国不在话下!”

    但凡这句话一出,无论牛皮吹得多厉害,都立刻偃旗息鼓……

    所以类似王玄策那种一人灭一国的行为,也就是后世在网上吹嘘一下,其实放到武将们中间谁都知道那根本不算什么!

    有人说王玄策没有用大唐的兵啊,可他却用了大唐朝廷的名才从别国借来了兵。

    现在大明的使臣去了西洋,只要张嘴借兵就没有借不来的!靠借来的兵灭小琉球也轻松容易!

    “说吧,你干什么来了?”瞿陶问道。

    “这不是有日子没有操练兵马,手痒痒了嘛,讲武堂什么时候开始分组对战呀,我带一队一定能把对方打的丢盔弃甲!”

    “年前你不是刚从小琉球回来吗,这才几天功夫……”瞿陶道:“分组练兵教他们对战还要一段时间呢,得先把讲武堂的规矩,还有一些东西交给他们,然后才能演练……”

    “你要没什么事,还是回宫去陛下身边呆着吧,陛下身边也需要人护卫。”

    “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开始赶人了,真不不懂待客之道!”张辅撇了撇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去熘达熘达,待会儿回宫!”

    瞿陶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开始处理公务,任由他去了。

    讲武堂里新生老生交替,所以有人认识张辅,路过的时候不住的点头问候,张辅也满面春风的一一点头回应。

    在讲武堂里转了好一阵子,似乎像是在寻找什么,眼睛如同雷达一般不住的扫描,就连远处的学员也被他看过脸,确认过之后才肯放过。

    直到最后他都有点失望了,可就在这时候突然眼神一亮,因为在一个有点儿偏僻的角落,他看到一人正在活动筋骨。

    “你这样练是不行的,功夫可不是这么练的!”

    正在活动手脚的朱能听到声音,转头一看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张玉的儿子!

    燕王回京的时候也曾带过朱能,张辅与他见过,不过却没有交谈,只不过是一瞥罢了。

    “本官,燕山中护卫副千户,靠着这一身功夫杀过的鞑子也十几个了,你说这身功夫行不行!”

    都能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所以也没有客气。

    “打仗有谁不会,本官正四品指挥佥事,你的副千户是……从五品吧?”张辅面露嘲讽,针锋相对。

    “哼,靠着奉承谄媚而幸进,佞臣而已,本千户不屑于与之为伍!”

    自己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不假,可张辅不觉得自己是因为谄媚才升的官,这也是他最不愿听到的话,

    冷哼了一声道:“小爷靠着功劳升官问心无愧!以为杀几个鞑子就了不得了?哼,照你这么说,小爷的功劳不知道能换回多少鞑子的狗命!”

    张辅说的是虎蹲炮,几炮下去收割十几个达子的命绝不在话下!

    朱能等着他,咬牙说道:“老子的军功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你若是有本事,也去边关杀鞑子看看!”

    “哼,也不知道是谁接替父亲的职位才做了副千户,还恬不知耻的吹嘘,真不知道见了鞑子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杀鞑子是老子现在没机会!真要有机会就绝不像某些孬种,只会窝里横!只会对自己人下手!

    “小兔崽子!你骂谁孬种!”

    “爷爷骂的就是你!杀鞑子没见着,可敬上官,窝里横那样的奴才本事,爷爷倒是看得清楚!

    就算是杀鞑子,我也不敢和你这样的狗贼一同,谁知道会不会背后捅刀子!”

    “你……你,狗东西,你骂谁奴才!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爷先教训你!”

    砰的一声,张辅一拳砸在他的眼眶上!

第582章 开启海上霸权

    汪洋,眼目所及之处一片汪洋。

    在这一片碧波之中,马和站在大船的楼上极目眺望,可怎么也望不到边际。

    在一个大桌子上,摆放着固定的指南针和水罗盘。

    马和在航海的时候就是使用海道针经结合过洋牵星术,这是目前最先进的航海导航技术。

    船队白天用指南针导航,夜间则用观看星斗和水罗盘定向的方法保持航向。

    在地文航海技方面,下西洋的地文航海技术,是以海洋科学知识和航海图为依据,运用了航海罗盘、计程仪、测深仪等航海仪器,

    按照海图、针路簿记载来保证船舶的航行路线。航行时确定航行的线路,叫作针路。

    一旁的木箱里装满了泥土,还种植着几颗绿植,郁郁葱葱,甚是好看,给这份枯燥的行程增加了些许颜色。

    还有几盆正在盛开的花,粉嫩诱人,红色魅惑,显得娇艳欲滴。

    王义手里摆弄着绿植的叶子,笑道:“马大人你还真是手巧,种的几盆好花,待会儿走的时候我搬几箱,也给我那狗窝上上彩。”

    马和趴在桌子上,观察着水罗盘以确保航向的正确,“我这船上才几盆啊,你想要就去刘高哪里搬,他船上重了不少草药,这个时候很多都开花了,盆景也不少。”

    “你要还嫌寂寞,去抓几头小猪塞进被窝里替您暖床也行,这几盆花是我自己养的,你就别祸害了!”

    “我可没那癖好!”

    王义笑着说道:“要是真觉得寂寞无聊,钓鱼倒是不错,这海里的鱼真tnd像傻子一样!一钓一个准儿!最近我都吃腻了!”

    大明的海船可载乘客千人,在船舶人居环境上,可以做到生活设施齐全,配备洗漱设施,设有可以携带家属的幽雅客房。

    此外还备有充裕的食品,甚至在船上养猪、种菜、种药材、酿酒,以及种植盆景以供观赏。

    所以在船上是有药草、植物,这些东西的。

    此时有官兵来禀报,说后面的船只打了旗语,禀报有朝廷信使来到,请求登船。

    为了船队之间联络方便,白天以约定方式悬挂和挥舞各色旗带,组成相应旗语。

    夜晚以灯笼反映航行时情况,遇到能见度差的雾天下雨,配有铜锣、喇叭和螺号,也用于通讯联系。

    一听是朝廷信使,马和当即命令座船放缓速度,以便让乘坐快船的信使尽快追上来。

    又让下面的人通过旗语传令,让几位千户都到自己的船上来。

    站立在船尾,在等候信使的功夫,王义问道,“朝廷这个时候才来信使,也不知道带来那什么消息。”

    “你都不知道,我上哪里知道,等着吧,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就在等待的功夫,几位千户也纷纷登上了船,众人寒暄几句,就看到朝廷信使的船已经到了跟前。

    信使将一封信交给马和,众人这才知道是陛下派人传令,因此神情也越发恭敬。

    马和带着众人进了船舱,把那封书信放在桌子上,带着众人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这才当众拆开书信。

    将书信看完之后,一时间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王义见状问道:“马大人,陛下对我等可有什么谕旨?”

    马和将书信交给他,看着众人道:“陛下在书信中告诉我等,张辅已经灭了小琉球,大明准备在那里设立州县,将之纳入大明版图,

    西洋各国对于此事会有什么反应,让我等心里有数,已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

    至于灭亡其国的原因,马和也说了一遍。

    这件事是必须要说清楚的,大明仁德怀厚,泱泱大国的风度可不容诋毁!

    一位千户大喜道,“好事啊!听说小琉球抵得上两三个府了,地方着实不小,这是开疆拓土之功,大明威武!陛下威武!”

    “撮尔小国,也敢勾结倭寇残骸大明百姓,这样的狗东西就该把他们给灭了!最好能够绝其苗裔!”

    “陛下当真威武!继位一年不到就灭一国,当真有盛唐气概!”

    对于他们的反应,马和未置可否。

    要是不喜欢打仗,那就不是武将了!

    尤其是大明兵力强盛,完全有实力横推西洋各国的情况下,想要让他们忍住不动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马和也知道,这些武将在私下小酌的时候,就曾说过西洋各国连起手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话说的当真骄傲,可也并没有吹嘘的不着边际。

    他们加起来可能人数要多于大明使团,但要论起兵器铠甲,还有装备的火炮火枪,以及将士们作战的素质,还有他们简陋的战船……

    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我大明出使西洋诸国,是为了宣扬大明天威,使诸国臣服,并非为了一点土地而已……”

    马和道:“陛下在书信里重申此次出使,务必要扫除海上巨寇,尤其是陈祖义一伙,诸位,咱们的团队快到三佛齐了,小心准备吧!”

    “是,我等遵命!”

    ……

    “二位大人,如今使团里倒下的官兵、船工有一百一十三人,其中二十六人情况较为严重……”

    等众人离开之后,马和召来了侯泰,询问他船上的情况。

    侯泰在假币一桉中,因为受到马和与王义的力保,并且在皇帝面前说了好话,所以并没有将他砍头。

    罪责只是暂不追究而已,并没有宽恕,所以他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因为他比较熟悉西洋的事物,因此被马和带在身边。

    听了他的话,马和眉头紧皱。

    王义摸了摸下巴,道:“看来咱们到了三佛齐,是要修整一下,否则还会有更多的人倒下,这很影响船队的战力!”

    马和点了点头,也赞同这个提议。

    倒下的有一百多人,受到影响的人只会更多!

    来到大海之上,才能感受到汪洋的浩瀚无穷。

    尤其是漂泊在海上,那份枯燥更是难以诉说,虽然选取的官兵、船工、医者都熟悉海性,但要知道在海边泛舟与深入海里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长时间的航行,对于官兵们的身体,还有心理都是一个很大的折磨。

    船队在占城、真腊也只是短暂的休整,停留了不太长时间,补充了澹水和粮食之后就继续航行。

    如今,也确实需要有一块地方,让众人可以好好休整一番。

    此时船舱里没有外人,王义问道:“马大人,陛下在信上所说的最后一项,你有什么看法?”

    站立在一旁的侯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既然没有告诉自己,他也不敢多问。

    马和却道:“侯泰,你说说三佛齐的状况吧,”

    “是。”

    侯泰道:“三佛齐是在苏门答腊这座岛上的一个国家,大约在两年前之前,爪哇国出兵灭掉了三佛齐古国,引起了当地的混乱。

    南海人梁道明领兵守卫三佛齐北方疆土,对抗满者伯夷,如今才看看守住三佛齐不被吞并……”

    “这位南海人梁道明,是我大明子名,因为一些原因来到了此处,因为苏门答腊这地方土地肥沃,所以不少下南洋的百姓就在那里安了家,从事水稻等生产,

    还有其他福建、广东来到这里数千的百姓,就推举他为酋长……”

    梁道明,还有福建广东沿海地区百姓下南洋的原因,侯泰不便多说,其实想想也知道,这肯定与朱元章的禁海令,闭关锁国有关。

    王义问道:“你是说梁道明此人是三佛齐的主事之人喽?”

    “是这样的,不过他带兵守住的只不过是三佛齐北方的疆土,并不是全部,南边是被爪哇国所占据了。”侯泰回答道。

    “那你看梁道明此人能否招安?”王义又道。

    侯泰想了想道:“他应该是愿意被招安的,所以说他守住了三佛齐北部疆土,可那也不过就是一小块地方,他手下所有的不过是投奔他的几千大明百姓而已,

    除去老弱妇孺之外,能战之兵并不多,还有他麾下的三佛齐士卒,也没有多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爪哇国打败,死无葬身之地了!”

    燃文

    王义眉头一皱,看着马和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大明百姓都是炎黄子孙,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伤殆尽吧?”

    见马和不说话,王义干脆的说道:“按我说就招安梁道明等人,在拿下旧港的陈祖义,这样咱们就可以在这里建立货仓、码头,

    死死的扼住这块地方,这也是陛下的旨意,你觉得如何?”

    原来陛下的旨意是要拿下旧港?

    侯泰现在才明白。

    马和搜索之后点了点头,道:“陈祖义务必铲除,旧港是务必要拿下的,至于梁道明还有三佛齐,那就要看他的意思了,

    若他愿意被诏安当然是好,可他若是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兴兵,毕竟是炎黄子孙,怎么能够刀兵相向呢……”

    “到时候只要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给陛下,请陛下圣裁即可。”

    “那好吧,都听你的!”

    朱允熥为什么想要这块地方?

    因为这里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马六甲海峡!

    这里可是赫赫有名的交通枢纽,连接亚欧非三大陆,只要占据了这块地方,以后在下西洋就可以以此为据点。

    还有,只要占领了此处,那么在大航海在来临的时候,就等于抓住了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可使大明的货物远输非、欧!

    也是海上霸权要道!

    “大人,三佛齐快到了,已经能看到海岸了。”有官员前来禀报。

    马和向远方望去,只见前面的海岸线映入眼帘,这是他们此次行情的目的地之一,早就通过罗盘和航程计算出来了。

    马和当即下令调整团队阵型,保持作战状态,让船队的炮口能够对准海岸,

    并且准备好火药炮弹,清理、检查火炮的内膛,确保每一门火炮都没有任何纰漏。

    紧接着让船上的官兵披上铠甲,随时准备作战,在大海之上多少天都看不到陆地,所以平常的时候将士们是不披铠甲的。

    不过为了避免临敌时手忙脚乱,各船都会不定期的进行紧急演练,在规定的时间内都要穿上铠甲,准备好器械,以便作战。

    因此在这样严格的操练之下,官兵们并没有懈怠,命令传到之后,船上的官兵立即就准备好了。

    还有讲武堂的学生所带领的火枪兵,再检查自己的装备和弹药,摩拳擦掌,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海上潮气比较大,火药很容易受潮,因此他们需要很小心的保存,平常也会精心擦拭自己的火枪,就是等待着有一天大展身手为讲武堂和神机营正名!

    让其他人看看火枪的威力!

    只可惜没有一个国敢和大明叫板的,即便是那些海盗,看见他们只会远远的逃跑,根本不敢上前……

    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机会……

    派出去联络的人回来了,说三佛齐酋长梁道明率领官兵三百余人等候在岸边,恭候大明天使,并且带回来了一封书信。

    虽然书信上的言辞恭敬,但是马和并没有完全相信,依然命令士卒做好攻击准备。

    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船上的官兵就看到了对岸的情形。

    结果,顿时就气馁了……

    只见岸上站着一群人,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稍微齐整一点的也都是麻布衣裳,就连棉布的都很少,

    其中还有一些人身上看着兽皮,手里所拿的兵器,呃,姑且先叫“兵器”吧……

    看到那些兵器,有几个笑点比较低的官兵“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笑……除非忍不住!

    因为他们手里的兵器,有的是用硬木削成的长矛,有的木棍上面绑了铁头,手上的刀剑稀稀落落,根本拼凑不出来几个像样的。

    还有铠甲,也就三五副,还是领头几个人穿的,并且一看就知道是“陈年破甲”,还缺少了一些铁片……

    再看他们的脸上,一个面黄肌瘦,站在那里都显得有气无力,真不知道饿了多久!

    有些看惯了大场面的士卒,都已经有些懵了。

    这就是三佛齐的士卒?

    这就是为了迎接大明使团,拼凑出来的门面?

    这就是一个国家的全明星阵容?

    tnd,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难民呢!

第583章 挣钱嘛,不寒碜!

    见到这种情形,讲武堂出来的将领瞬间没了心情,向后面招了招手道:“把火枪都收起来吧,咱们就别给讲武堂和神机营丢人了!”

    众人无奈的收起了火枪,都不住地摇头叹气,脸上都露出来气馁的神情……

    旁边的副将气的骂道,“tmd!本以为出海能捞到大仗打,可以立功劳!谁成想都是一些破落户!不中看也不中用!

    照这么下去,那儿还有咱们的功劳啊!辛辛苦苦在船上漂泊这么久,咱就是养肥膘来了?”

    旁边另一人说道,“关键是肥膘也养不起来,在船上晃悠的让人想吐,老子都瘦十来斤了!这要是无功而返那就亏大了!”

    那名将领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都发什么牢骚!没人敢和大明使团为敌那是好事,说明咱们大明和陛下的天威远播!”

    “功劳的事……以后再说吧,不是还有个陈祖义吗,到时候你们醒目一点儿,争取在咱们手中把他生擒活捉了!”

    “千户放心!我们省得,早就看着能逮着这条大鱼呢!”

    三佛齐北部的酋长梁道明隆重热情的接待大明使团,

    嗯,热情是肯定的,不过隆重与否,马和等人却没有感受到……

    在岸上准备了许多饭食还有果子,请马和等人享用。

    只是看到他们那穷困潦倒的模样,估计所准备的东西是他们能拿出最好的了,也正是为此,所以才让人不忍心下嘴啊……

    在和王义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以大明使团的名义赏赐他们棉布一百匹,这样的举动让梁道明等人立即感恩戴德,不住称谢。

    因为要在这里修整,所以船队暂时停靠在岸边,一部分人下下船登岸,在陆地上安营扎寨。

    另一部分则居住在船上,以防备海上强盗,两班人轮流上陆地,倒也没人说什么。

    当许多的官兵、船工、医匠踏上陆地的那一刻,心里这才踏实不少。

    因为在船上待的时间久了,所以脚下还轻飘飘的,甚至走起路来会不由自主的抬起双臂,身体左右摇摆。

    如果朱允熥看到他们的样子,肯定非常认同电影加勒比海盗里杰克船长的演技。

    在支搭好的营帐里面,马和等人正式会见梁道明和郑伯可。

    马和问道,“敢问二位,在下听闻三佛齐人烟稠密,田土沃美,气候暖和,春夏常雨,怎么看到百姓……如此困顿?”

    “天使有所不知啊……”

    梁道明满脸苦涩的道:“东爪哇信诃沙里出动大规模舰队,进攻苏门答腊岛,当时就战死了很多人,他们在这里大肆屠杀,许多人都因之而死。”

    “当地的马来族起来反抗,信诃沙里的后继者满者伯夷,出兵巨港进行镇压,又死了不少人,后来马来王子带领族人逃走,

    从那以后,巨港乃至三佛齐就处在混乱当中,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哪里还有人种地……”

    王义问道:“早就听闻梁先生在马来族王子逃走后,当地一千多名从中原故土而来的百姓拥戴你为首领,

    你带领中原百姓与当地人抵御满者伯夷的入侵,不知道如今状况如何了?”

    梁道明搓了搓手,有些拘谨大道:“大人,我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真要投降满者伯夷,我们这些人早就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了,

    百姓也是为了活命,才不得不抱团取暖,推举在下也是权宜之计,再者说了,在下这个才能,也实在难以胜任。”

    接着梁道明就把他如何带领百姓抵抗满者伯夷的事说了,其中的艰辛和困难自然不言而喻,

    说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爪哇国步步紧逼,我们已经没有多少能战之兵了,再这么下去肯定是会被打败的,

    天使如今驾到,还望拯救我的性命!”说着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郑伯可也跪地道:“请求大明天使救救我等性命!”

    “哎呀,二位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马和等人把他们两个搀扶了起来,好言相劝,安慰了几句,

    正当他们以为找到靠山的时候,马和话锋一转道,“二位,不是我们不帮,乃是爪哇国与三佛齐之间乃是国战,大明使团此次出使西洋,乃是为了联络藩国,事情还不清楚,怎能贸然干涉?”

    “再者说了,就算要帮你们,也应该把这里的情况告知我大明皇帝陛下,请陛下圣意独裁,我等也不能够擅自做主啊。”

    一听这话,梁道明顿时急了。

    “大人,您是天国上差,三佛齐乃是大明的藩属国,如今亡国在即,还请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吧!”

    “是啊大人,爪哇国狼子野心,我等已经难以抵抗了,再这么下去那可怎么得了……还请天使可怜我等吧!”

    王义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们把这里的状况写成奏章,让人驾驶快船返回大明,这件事该如何处置,请陛下明示如何?”

    “天使,不是我等不尊天朝的规矩,也不是我们不敬上差,实在是这一来一回时间太长了,我们这里的百姓等不了啊……”

    梁道明拉着王义的手,一边哀求一边哭诉道:“二位天使,看着同为炎黄子孙,同为中原百姓的份上,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是啊天使,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求求你们了……”

    他们二人见王义对他们的处境更加同情,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因此二人把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能拿下一位是一位,一旦有人替他们说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王义此时满脸不忍,看了看马和,终于开口道:“大人,爪哇国是大明的藩属国,三佛齐也是啊,我大明早就有言在先,不许藩属国之间擅自开战,更不许屠杀百姓,

    如今爪哇国这么明目张胆的违背大明藩属之策,实在是对我大明大大的不敬!所以我觉得应该下令申饬,以阻止这样的暴行!”

    马和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本官也非常同情三佛齐的遭遇,但是我等并没有替陛下做主的权利!

    你要知道,一旦这么做,那就是僭越,轻则官职不保,重则甚至都有杀身之祸!”

    “唉……”

    王义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分别之际,王义将他们二人送出营地,在出营的时候,梁道明二人再次体会了什么叫做震撼!

    一架架沉重硕大的火炮被大车拉着安置在营地的高处,一箱箱火药堆积如同小山一般,

    还有将士们明亮的铠甲,锐利的兵器,整齐的阵容,一个个面含杀气,在操练的时候每个人都一丝不苟,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再加上火枪兵举着火枪“砰、砰、砰”冲着靶子打去,宣泄出来的弹药跟流水一般!

    梁道明与郑伯可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与大明的兵马相比,他们手下的兵真的拿不出手,简直就像流民一般!

    营地外的三百士卒还是他们经过精心挑选的,也拿上了他们几乎能拿得出手的所有家当,

    就是想在明朝使团面前显得不至于那么寒酸,如果能争取到一点谈判的筹码那是最好了!

    可是见识了海中那数百条巨大的海船,还有阵地上的这些士卒,他们的自尊心、自信心早就被轰得稀碎了!

    站在营地门口,眼看马上就要分别了,梁道明赶紧道:“大人,小人知道您宅心仁厚,同情我等,小人也不敢提什么过分的请求,只求大人看在百姓孤苦无依的份上,救救我们啊……”

    王义也满脸苦恼道,“不是我见死不救,方才你们也都听到了,我们现在顶多只能居中调停,别的不能多做,否则朝廷追究起来,我也实在担当不起呀……

    名不正言不顺,实在为难……”

    顿了顿又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大明在设立澎湖驻军的时候,因为有倭寇和小琉球部族勾结,掳掠我大明的百姓,

    那个将领为了夺回百姓,一直追到小琉球,示好得以完满解决此事,小琉球的各个部族也纷纷上书朝廷,请求大明将这块儿中原故土,再次纳入大明版图……

    唉,可即便是这样,那个将领还是受到了严厉申饬,我等官职低微,实在不敢有半分越矩呀……”

    “大人谦虚了……”

    梁道明突然眼中一亮,赶紧说道:“大人,如今三佛齐原本的国主已经死了,现在乃是一块无主之地,我等愿意将三佛齐献给大明,使之也成为大明国土,还请天使悦纳!”

    “这……”

    王义脸上的表情勐然一愣,赶紧道:“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如此!”

    梁道明此时已经守不住了,为了自己身家性命,现在只能寻找一个靠山!

    “大人,我等原本就是中原百姓,那是因为元朝暴政,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沦落至此,可是我等从未忘记自己身为中原百姓的身份啊……

    心心念念所想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回到中原……大明,能够回到家乡,大人,请您体谅体谅离开家乡之人的心肠……”

    “我能够理解……”

    王义道:“你们心中对大明的情谊我都明白,虽然我离开大明才几个月时间,但是那份思乡之情已经难以诉说,令人辗转反侧了,何况你们离乡这么多年……”

    “不过我大明幅员辽阔,山川河流穷其一生也难以走尽,三佛齐地处海外,距离大明数千里之遥……

    况且我大明一向怀德,从不侵扰别国,你们的心情固然可贵,但我大明却不能接受!”

    “大人!”

    话既然说出来了,梁道明又怎么可能放弃,“大明的昌盛小人自然知道,可是三佛齐渴望教化,仰慕天朝已久,还请大人务必接纳呀……”

    望着梁道明二人远去的背影,王义脸上露出一条长长的弧度……

    回到营账里面,见他满面春光,马和笑道,“怎么,他们二人愿意被招安?”

    “岂止愿意,就差没有跪下来求我了!”

    王义走到桌子旁边,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道:“我稍微一点拨,他们就立刻愿意献土,等着吧,他们还会来求咱们呢,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不会空手而来……”

    “怎么,他们敢送,你还敢收不成?”

    “有何不敢?”

    王义义正言辞道:“收了之后立刻封箱,然后登记造册,等回到京城献给陛下就是了!”

    “呃……”

    马和撇撇嘴,笑着摇摇头。

    暗道,这家伙还真是摸清了陛下的脾性!

    既能把事办了,还能给陛下敛财,看来自己也要学着点儿了……

    于是说道:“我是正使,他们要送东西也是给我送,由我转交给陛下就行了。”

    “嘿嘿嘿……”

    王义笑道:“马大人,别忘了你扮的可是黑脸儿,义正言辞,代表了朝廷的威仪,怎么能做出收受贿赂的事儿呢,

    这与您的形象太不符合了!所以这等腌臜事还是由我来吧……”

    马和只能无奈的摇头,“看来这点功劳我是捞不到了……”

    说说笑笑,其实他也没有真的看中这事,毕竟这只是小道而已,大头还是在贸易上。

    笑完之后,就开始言归正传了,马和道:“本地盛产梅花片脑、丁香、檀香、豆蔻,还有来自西方大食国的珍珠、猫儿睛、琥珀、槟榔、木棉布等物,

    外来商贩与当地人贸易通行物物交换,三佛齐的人贸易多用金、银、糖、酒等。”

    “如今三佛齐人生活困顿,对于粮食布匹等生活必要之物很是渴求,刚好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在此地多兑换一些金银。

    明日,把粮食、布匹、瓷器等物准备好,让他们来换。”

    王义点头笑道:“他们的金银太多用不完,刚好兑换给咱们,大人,你说咱们要不要抬一抬价格?”

    马和果断的摇头道:“不行,所以说物品的价格会随行就市,可既然他们都已经愿意献土,

    那我们也应该显出天朝的仁德,这对于以后治理此地大有益处……”

    马和明白他们所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如果在其他地方按照行情抬一抬价格也无所谓,

    可是三佛齐几乎已经是大明囊中之物了,这个时候是建立当地百姓与大明良好的关系的最佳时期,比什么都重要。

    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让当地百姓以为大明是刻薄寡恩……,那就得不偿失了!

    以后要扭转这种印象,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呢!

    “呵呵呵,好,听大人您的!还是在海上做生意赚钱啊,这一趟回去陛下肯定满意!”

第584章 看戏的老家伙!

    “你松开!”

    “你先松开!”

    “你先松开我再松开!”

    “我才不上当,你不先撒手那我就不松开!”

    “快撒手,再不撒手小爷废了你的根子,让你断子绝孙!”

    “谁怕谁呀,玩意儿废了,刚好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远离女人那我就心无旁骛了!照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可你要是这双招子被我抠出来,哼哼,那就变成瞎子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张辅当即就无奈了,自己的一双眼睛被他抠着,眼睛真要是毁了,那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就算陛下在器重自己,再怎么简在帝心,可没了眼睛变成瞎子一切都白搭了!

    朱能连断子绝孙都不害怕,还真棘手至极!

    “你这个混账,还吹嘘自己有多厉害,不过是个只会使阴招的小人!有种你放手,咱们真刀真枪、摆明车马干一架!小爷干不死你!”

    “你又算什么英雄好汉,猴子偷桃,专攻下三路的阴招都能使得出来,这么对你就已经客气了!”

    此时张辅和朱能二人躺在地上,手臂和腿彼此搅和着,朱能抠着张辅的眼睛,张辅抓着他的某处,

    言语又交锋了起来,谁也不肯撒手,谁也不肯认输。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起来!”

    一声喝斥打断了二人的僵持。

    朱能艰难的抬头望去,他在讲武堂报到的时候就见过瞿陶,自然认得,

    张辅也听出来那他的声音,“他抠着我的眼睛,你让他先撒手我就起来!”

    “让我先撒手?!要撒手也是你撒!”

    瞿陶见远处有几个讲武堂的学生看到这里就围了过来,便扭头瞪了他们一眼,几个学生立刻下了一哆嗦,赶紧转身而去……

    随手抄起一旁的长枪,瞿陶举起枪杆“啪!”的一声打在张辅的肩头上,“哎哟,你怎么打我……”

    手也顿时松开了……

    话还没有说完,又听见一声响,朱能胳膊吃疼,也松开了抠着眼睛的手。

    “砰砰砰!”

    又是几棍下去,直把二人打吃疼,赶紧分开滚到一旁爬起来,瞿陶这才作罢。

    “你们在干什么!讲武堂禁止私斗,这是堂规,张辅,你来讲武堂多次了,不会不知道吧!”

    张辅悻悻笑了笑,无言以对。

    “朱能,你来讲武堂报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背熟讲武堂的规矩,你敢说自己不知道吗?”

    朱能撇了撇嘴,进入讲武堂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诵堂规,否则是不予登记造册的,也不算讲武堂的学生,他也正是经过检验之后才进来的。

    而他之所以不太服气,是因为他知道瞿陶和张辅同为皇帝的心腹,他猜测二人大概会官官相护……

    “张辅,你走吧!”瞿陶道。

    一听这话,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也让朱能越发不痛快。

    果然是一丘之貉!

    难怪殿下对……

    “呵呵呵,那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喝酒……”张辅一身轻松。

    “喝酒就不必了,你不是讲武堂的人,不归我管,我也没有权利责罚你。”

    瞿陶看着他正色道:“只是陛下信任,让我管着讲武堂,那么从今以后没有朝廷命令,讲武堂你就不要来了!讲武堂上下也不会再容许你进来!”

    张辅顿时急了,“一点小事至于吗,我虽然没有在讲武堂任职,可也经常来此操练呀,你不让我来那怎么能行!”

    讲武堂在军中的地位谁都清楚,之前张辅就经常来此,如今瞿陶拒绝他再来,其中的惩罚不可谓不严厉!

    就连朱能也有些意外,把眼目转向了瞿陶,方才的那鄙夷已经消失不见了。

    瞿陶伸手止住张辅的话,继续说道:“我会把今日这件事写成奏疏禀明陛下,向陛下弹劾,你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里,朱能也变得郑重了三分,他看着二人,想要看清楚这是在演戏给自己看,还是真情实意。

    张辅被震惊的目瞪口呆,咽了一口痛吧,眼巴巴的说道:“呃,用不着这样吧,要是被陛下知道……都是一点小事,我们就是切磋切磋,切磋切磋而已嘛,就不必惊动陛下,惹陛下生气了吧?”

    “你还知道会惹陛下生气!”

    瞿陶明显有些生气的道,“若是早想到陛下,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就不会做了!既然犯了错,你就得认!”

    张辅赶紧陪笑道:“哎呀,我这不是一时湖涂吗,你也知道陛下才罚过我闭门思过,这要是再……我……

    你消消气,怎么罚我都认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就别弹劾了吧,好歹咱们也是同僚一场,在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瞿陶摇了摇头,“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行!这是公事不谈私情。”

    又转向朱能道,“我问你,你们二人起冲突的时候你是否能够避让?是否有时间能够告诉上官师父?”

    “是。”

    朱能并没有否认,在他和张辅冲突的时候,确实是能够避免的。

    不过因为他心里早就做好了面临“打压”的准备,所以张辅过来的时候,他觉得就算能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就算禀报也没有作用!打压照样会来!

    与其这样,还不如用拳头说话!如此也显得自己的血性,不至于窝窝囊囊!

    “那好!”

    瞿陶盯着他道:“讲武堂里私自斗殴,罚你奔跑五十里,你服不服?!”

    朱能没有说话,对他抱拳拱手,转身就围绕着讲武堂大大的校场空地跑去。

    张辅咬了咬牙,道,“我虽然再讲武堂没有担任官职,可也是其中一员,规矩我懂!不劳你弹劾!”

    说罢一拱手,也朝着校场跑去。

    瞿陶嫌弃的撇了撇嘴,也没有搭理他,只是静静的观看着场上的二人。

    正在奔跑的朱能突然发现身旁有一个身影窜了出来,一瞬间就跑到了自己的前面。

    他认出来这是张辅,因为对方还扭头送给了他一个嘲弄的表情!

    卧槽!

    朱能哪里受得了这个,脚下立即发力,速度也瞬间就提了上来,跑着跑着就超了过去。

    就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朱能也送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张辅咽不下这口气,再次发力,将速度提到了最高处,而朱能也不甘心就这么被他超过,所以也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就这样,二人围着校场你追我赶,谁也不甘落后,谁也不肯服输!

    张辅有自己的优越感,他是皇帝陛下身边的近臣,备受信任,怎么能够被一个边军小官超过呢!

    真要那样,自己还不如以头抢地尔!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对不起那人啊!

    自己可不想再次沦为笑柄!

    而朱能同样有自己的骄傲!

    他生活在边地,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见惯了生死,杀鞑子都没有怂过,在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面前,他觉得自己男子汉的气概简直爆棚!

    再说了,自己所在边军里面有很多人都看不起京营的将士,觉得他们就是没见过血腥和厮杀的摆设而已!

    再加上朱能在北平府所受到的影响,让他对于京城,对于张辅等人,产生出一种排斥感……

    所以他更不能输!也不愿输!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瞿陶回头查看,见神机营主将盛庸缓步而来,盛庸主动拱手行了一礼,看着奔跑的二人道:“怎么,他们二人斗气了?”

    “何止,打起来了。”瞿陶回答道。

    盛庸哈哈笑了笑,“照他们这个跑法,跑不了多久就累了,是不能持久的。”

    “既然都不服气,那正好让他们尝尝触犯讲武堂规矩的滋味儿!”

    熟悉跑步的人都清楚,如果是在速度适中的情况下,匀速奔跑是最节省体力的,也更能持久,跑的距离也会更远。

    但如果在场上斗气,比谁跑得快,那么用不了多久体力就会被耗尽,速度最快,跑的路程却最短!

    瞿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并没有制止二人,也没有出言相告。

    既然喜欢斗气,那就好好斗一斗!省得日后再出幺蛾子!

    而且凭着瞿陶训练士卒的经验,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好了没有多久二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速度已经比平常慢跑还要低得多,显然方才那一番“龙争虎斗”让他们的力气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服输,两个人并排跑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张辅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在他的感觉里一条腿足有几十斤重,脸抬起来都非常费力!

    朱能也不好过,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浸透了衣裳,双腿感觉酸麻肿胀,每跑出一步就要耗费很多力气,此时他也是全凭一口气在支撑着。

    速度越来越慢……

    到最后几乎都已经是龟速了……

    此时瞿陶和盛庸二人乘坐一辆不带顶棚的马车,缓缓的从后面赶了上来。

    马车上放了两只凳子,中间还放了一张小桌,上面堆满了肉食,还有一大壶好酒。

    盛庸一手拿着鸡腿,一手端着酒杯,咬了一口香喷喷的鸡腿,一边嚼一边对张辅、朱能二人笑道:“累了吧,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这里有好酒好肉,我们正好吃不完……”

    “害,这烧鸡真tnd香!咸香多汁啊,嗯,这酒也不错,喝到嘴里很是滋润啊……”

    张辅朱能盯着他手里的酒肉,不由得流出口水,赶紧咽了一口唾沫。

    不是他们馋,而是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儿,再加上巨大的运动量,他们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而且力气也几乎消耗殆尽,正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时候,所以对酒肉的抵抗力就降到了最低值……

    见他们艰难的迈步往前,还没有停下,盛庸一抹嘴,笑呵呵的说道:“来吧,吃点儿啊,前面还远着呢,要我说真跑不完就算了,哪能那么死心眼儿啊,你们谁要是不跑了,就过来喝两杯,正好喝酒没伴儿呢!”

    张辅朱能对望了一眼,眼神里面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争强好胜,也没有了怒气,似乎想看对方的想法……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停下来,那个人也会顺势停下的。

    可谁先停就等于认输了,两人较量了这么久,一时间也抹不开这个脸面!所以谁都没有说话。

    瞿陶看在眼里,当然非常清楚这种情形,端着酒杯若无其事的说道,“谁要坚持不了停下来也无妨,朱能,我会把今日这件事呈报给朝廷,然后你就可以离开讲武堂了,

    对了,你隶属燕王麾下,自然也要了抄送一份送过去……”

    朱能一听,立刻咬紧了牙关!

    这是要把自己从讲武堂开革出去啊!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耻辱!

    自己要是出类拔萃,主动离开那是光荣自豪!可要是被别人开除了……这个脸自己丢不起!

    说什么也不认输投降!

    瞿陶见他转过脸去,再也不看桌上的酒肉,暗暗满意的笑了笑,又对张辅说道:“张辅,是你自己主动认罚得,我可没逼你,不过你既然按照讲武堂的方式受罚,那我也不好再多说了……”

    盛庸满脸都是夸张的惊讶,“你不是说要弹劾这小子,就这么饶过他?”

    张辅也支棱起了耳朵,把注意力都放在这边。

    瞿陶摇摇头道:“他要是个外人那肯定是得弹劾的,可他已经按照讲武堂的方式受罚了,再弹劾就没必要了……”

    “哦,行吧,那就饶他这一次!”

    “看他表现吧,等坚持不住再说也不迟!”

    “哈哈哈,我倒希望他坚持不住,让陛下狠狠的罚他!”

    瞿陶的意思很明确,受了讲武堂的罚,那这件事就算了了。

    反过来说自己要是坚持不住,那等着自己就是陛下的责罚!

    既然这样,那只能拼命了!

    张辅用眼睛狠狠地剜了满脸胡茬的盛庸一眼,要不是他现在累得像狗一样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着也得骂上两句!

    这老家伙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第585章 第一次海战!

    讲武堂,校场上。

    张辅和朱能二人躺在树荫下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膛不住的起伏。

    闭着双眼,感到自己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若不是靠着心中的意念支撑着,恐怕早就倒下了。

    可即便是这样,最后一段路跑的也并不容易,跌跌撞撞,难以支撑。

    最后二人没有了争强好胜,只有彼此搀扶着,一同往前。

    人在极度疲劳的时候,大脑里面一片空白,根本不会有精神去思索别的,也不会再把那点不和放在心上。

    瞿陶和盛庸并没有上前,而是远远的看着他们二人,

    “走吧,这里没咱们的事儿了。”

    盛庸道:“就这么让他们这么躺着?”

    “那不然呢,你背他们回去?”瞿陶道:“两个人心里都有不平,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恢复了一点儿体力。

    可依然非常劳累,又硬又脏的地面在他们的感觉里比任何东西都要可贵,都让他们觉得舒坦。

    又过了一阵,耳朵里面听到飞鸟鸣叫的声音,落山的夕阳也洒在他们脸上。

    “你爹还好吗?”

    “承蒙关心,还死不了!”

    “之前是我孟浪了,不该那么说你爹……”朱能有些歉疚。

    不管怎么说张玉都是他的上司,也是一位年纪比他大的长者,自己当日年轻气盛,当时脑子一热,心里有什么不快一股脑的就说了出来,

    他根本没有体会到张玉的处境,所以说起话来就显得尖酸刻薄,冷言冷语。

    “其实之后我就后悔了,你爹和我爹差不多大,回到家里看见父亲的排位,想到你爹虽然身为上官,却从来没有故意难为过我爹,

    我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做的是多么荒唐……”

    “有想过找个机会给你爹赔罪,后来得知你爹告假回乡,就没了机会……”

    虽然朱能对燕王更为忠心,可是他也不是一个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不明是非的泼妇,

    不管怎么说自己说的那些话对于一个年长者来说,都是不合适的。

    武将不像文人那样,可以言辞恳切,态度认真,话语冠冕的说很多,甚至还能写出诗词歌赋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而武将有时候可能就是一个眼神,一句歉意的话而已。

    虽然词穷语缺,可态度往往却极为诚恳,不像文人那样两面三刀。

    张辅见他这般,心里的那股怨气也就消了,“你以为朝廷让你来讲武堂,就是要夺你的职,为我爹出气吗?”

    “难道不是吗。”

    对张玉有歉意,可是对于朝廷的做法,朱能依然鄙夷!

    即便自己犯了错,朝廷直接下旨申饬就是了,哪怕降职也行,起码光明正大吧!可让自己来讲武堂算什么?软钉子吗?

    张辅慢慢起身,靠在树干上,望着西边漫天的晚霞,道:“姚广孝,丘福他们对朝廷的态度如何,在你面前又说了什么话你应该非常清楚,我只问你一句,他们话里话外,可有一句忠君之言?”

    朱能也坐起身来,眼神锐利的盯着张辅,想要从他脸上观察到什么。

    他明白这话从张辅的口中说出来,那就说明陛下肯定知道某些东西!

    而张辅也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四目相对,并没有躲闪。

    “道衍和尚姚广孝,是朝廷派去燕王那里诵经祈福的,可他到底念了多少祈福的经你应该也清楚!”

    张辅盯着他道:“一个僧人,不好好在寺庙里修行,却要拜道士为师,学阴谋诡计的阴阳术,还有意接近藩王,出言诱惑,时刻准备搅动风云!”

    “以僧人之名,行兵刀之事,披袈裟,却一心兴战事,你能昧着良心否认吗!”

    朱能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也感觉身上一阵寒意袭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辅知道得这么清楚!

    在外人看来,姚广孝可能是燕王所喜欢的一位僧人而已,每每向他请教佛法,也是为了潜心礼佛。

    就算经常出入燕王府,可谁会想到这样一位慈眉善目的高僧,竟然想的是起兵造反,是兴起战事呢!

    若非朱能是燕王心腹之人,与姚广孝有过接触,他也不会相信。

    张辅继续逼问道,“还有丘福虽然谋略不足,好在一身勇武,可他身为大明的臣子,领的是朝廷的俸禄,

    却一心只想着藩王,只效忠藩王,心里无君无父,你认不认!”

    既然都被他说出来了,朱能也不想辩解,况且此时就算不认又能如何?不过是诡辩罢了,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既然是燕王殿下的下属,隶属于燕王……既然你都知道,为何不禀明朝廷,只要朝廷一道旨意,无论是姚广孝还是丘福都可以捉拿。”

    真要到那个地步,就等于公开皇帝对燕王不满,准备下手了!

    因为每个藩王都会有自己的人,朝廷无缘无故斩断别人的左膀右臂,无论是把人杀了,还是调任到其他地方,其结果都一样!

    都是在告诉天下人,矛盾已经不可调节!也可以说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朝廷是不会那么做的!

    “哼!”

    张辅嘲弄的冷哼了一声,“无需禀报,陛下何等圣明,对这些清清楚楚,只不过不想理会那些跳梁小丑罢了!”

    “姚广孝鼓动要给我说亲事,这里面的计谋你不会不明白,他们也都明白,我爹一旦接受,我这个陛下的心腹就将陛下置于何地?

    既能折损陛下的人,又能使陛下威严扫地,其中用心之歹毒,计谋之阴损,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可就因为我爹一心忠于陛下,不愿我们父子做出不忠不义的猪狗之事,就遭到了你们的排挤打压!你告诉我,你心里都忠义呢,被狗吃了吗!”

    朱能沉默了,就算是说破天,忠义这两个字也是不能违背的,尤其是武将!

    只是原本这份忠义是向着燕王殿下的……

    沙哑的声音,朱能问道:“既然知道我是燕王心腹,那朝廷让我来讲武堂为的是什么?”

    张辅扶着树干站起身来,望着红彤彤的晚霞说道:“我不知道……可我清楚陛下很顾及皇族亲情,是绝对不愿意走到那种局面的……”

    “你接任副千户的时日尚短,虽然是心腹,可并没有接触多少机密之事,尚且有救,而且若是你能劝一劝他,也是好的……”

    张辅摇头一笑,嘲弄道,“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你还不值得陛下花心思,陛下说了,你在讲武堂的时间只有半年,半年之后就让你回去担任原职,

    往后的路该如何走,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话已说完,就迈步离去。

    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朱能但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脸上满了愁苦……

    张辅说的对,自己成为燕王心腹的时间确实没有多久。

    洪武二十七年自己的父亲死了之后,他就承袭父职了,可当时并没有到任,而是在家中守孝,毕竟这是礼仪,也是表达孝心的行为。

    虽然在此之前,朱棣就已经对他很是亲热,可那时候他无官无职,一切也都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又怎么会真的参与机密呢。

    自己守孝结束回到军中之后,丘福就逐渐和自己传输某些观点,再慢慢经过交谈、验证,才被燕王殿下信任的。

    因为时间尚短,所以即便是“心腹”,可在燕王殿下的心目当中,地位与他们也不可同日而语……

    ……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瀚海栏杆百丈冰,愁云惨澹万里凝……”

    站在海船的楼顶,王义凭栏而立,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嘴里吟唱这首诗。

    从神机营出来的千户刘唐站在他旁边,眨了眨眼睛道:“大人,你这是要送谁呀?”

    “嗯?……”

    王义顿时有一种非常懵逼的感觉,自己为了装十三挖空了脑袋想了一首诗,这不正好对应大海之景吗?

    怎么成了要送谁呀?

    “大人,这首送别诗太好了,唐代诗人岑参的佳作,此诗描写八月飞雪的壮丽景色,西域塞外送别、雪中送客之情,

    尤其是那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简直绝了……”

    “你等等,西域有海吗?”

    王义眨了眨眼睛,还以为他说错了,这明明是一首写海的诗,怎么就成了写西域景物的诗了!

    被王义这么一问,刘唐也懵了,“西域……大人说笑了,西域哪有海啊!”

    害!

    丢人了!

    王义这才知道自己念错了诗!

    好不容易装一次,结果被打脸了!

    不过,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呃,不是要给人送行,而是想起咱们离开大明的时候,一路上给咱们送行的官员和百姓,还有家中亲族,如今想来,历历在目啊……”

    “哦,我明白了,大人这是思念大明了,其实我们也都想家,不过再过几个月就好了,等咱们去一趟苏丹,就可以返程了……”刘唐安慰道。

    “是啊,就快回去了……”

    王义也赶紧装出一副思乡念亲的模样……

    “大人,前面发现有十艘海船,正向咱们驶来!”此时一个士卒前来禀报道。

    王义赶紧向前望去,只见前方有的海面上有几个小黑点正向这里移动。

    “传令,前方船只敌我不明,所有官兵立即戒备,运炮备弹,随时准备作战!”

    “是,属下遵命!”

    “传令,海船立即调整成斜列阵型,所有炮口对准来敌!”

    “是!属下遵命!”

    斜列阵,是古代舰队或舰艇编队在海战中列成梯次斜向队列,其队列线同航向线成斜交的阵形。

    其好处在于战船的机动性强,火力较为集中,防备性好,转换阵型方便,前后火力均衡适中,几乎一直可以翼侧炮火攻击敌人。

    传令兵通过旗语传令,后面的两条战船立刻凑了上来,并且保持斜线阵型。

    船舱里的士卒也立即忙碌了起来,操炮手擦拭炮膛,准备弹药,其他士卒则检查自己的刀剑铠甲,随时准备进战!

    此时那十几艘船上的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战船。

    “少爷,看对面挂的旗,这应该是大明使团的船。”

    “好!”

    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脸上一片惨白,身形也比较瘦弱,双眼浮肿,明显有些纵欲过度的样子。

    听到下面这人的禀报,高兴得叫了一声好道,“正好要去找梁道明那个穷鬼借点粮食,碰上落单的使团那可太好了!这三条船价格不菲,正好可以收回来扩充实力!”

    旁边的人劝道,“少爷,大明的船上都有火炮,听说很是厉害,咱们还不了解状况,不能贸然进攻呀,还是先返回吧,不要与他们起了冲突……”

    青年听到这话不屑一顾道,“我代传出来一趟,你让我空手而归,这让我如何服众!让下面的兄弟知道了,还以为我畏惧大明兵马,

    回去在父亲那里也交不了差,哼,到时候受尽嘲讽,岂不是颜面尽失!”

    “少爷,万万不敢轻易开战啊……他们的火炮打得太远了,就算少爷要抢了他们,那也得先想方设法接近,然后瞅准时机接弦登船再打杀啊……”

    有一个喽啰来禀报道,“少爷,他们的船减速了,打了旗子让咱们让开。”

    在海上虽然没有详细通用的旗语,可也有简单能够沟通的方式,常年生活在海上的都懂得。

    青年下令道,“不必管他!继续前进!”

    “呜呜呜……”

    一阵号角声响起。

    底下的人看到前方的大船驶来,距离越来越近,再劝道,“少爷,对面都是大船,且配有火炮,跟他们应聘不划算,咱们退一退吧……”

    “对面已经鸣号警告了!”

    “休要聒噪!”

    青年脸色一沉,咬紧牙关,面目狰狞的说道:“既然让我碰上了,那就没有放过的道理!船比咱们大又如何,只要走到近处,他们就是海里的鱼虾,任咱们宰割!

    告诉舵手,快速前行!”

第586章 煌煌不可欺!

    “啪!”

    一拍楼船上的栏杆,王义感到有些好笑,看到前方的船只还不听警告,并且明显加快了航行的速度,

    这显然是海盗倭寇的做法,准备接铉近战,要与大明水军为敌了!

    “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入,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成全你们!”

    旁边有人道:“大人,要不要鸣炮示警?”

    “鸣炮做什么?”

    千户刘唐怎么可能想要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赶紧说道:“我们已经打了旗语,还吹了铜号,对方是聋子还是瞎子听不到、看不到?

    这伙人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既然如此那就节省一些火药,打在他们身上吧!”

    王义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传令,只要敌船进入射程,立即开炮!凡靠近之敌人,一律戮杀!”

    “是!属下遵命!”

    “砰,砰,砰……”

    瞄准进入射程的船只接连开火,吐出一道道火舌。

    因为在海上有海浪的颠簸,所以火炮的精准度并不像陆地那样,再加上这个时代火炮本就不甚精准,所以即便是老手也无法保证每一发炮弹都会命中。

    可即便是这样,对方前面两艘海船上也落了几颗炮弹,

    虽然知道大明战船装备了火炮,在海上讨生活的时候也见过一些大船上装了大火铳,

    可他们哪里知道,此时大明战船上装备的乃是经过朱允熥点拔之后改良的火炮,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准度都大大提高!

    并且一面船体上就能装备大大小小几十门炮,火力更是惊人!

    海盗船上的人以为即便是发炮也打不到他们,所以根本没有做好防护,还在嘻嘻笑笑的商量怎么抢东西……

    谁知一阵炮响,几十枚炮弹似乎铺天盖地而来,转眼之间就有四五枚打在船体上!

    落在人群中间瞬间就犁开一条血路,海盗们的肢体被打的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区区人体,又怎么扛得住!

    紧接着炮弹就贯穿甲板直入船舱,还有打在船体侧面的,立刻就砸出几道口子,海水瞬间汹涌灌入……

    还没有等到船只沉没,海盗们又听见对面炮火声响起,哪里还敢多停留,立即跳船入海,以免成为靶子!

    看到前两条船被毁,后面船上的海盗也瞬间慌了神儿,这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

    “少爷!大明水师的火力太强了,咱们暂且退一退吧!找机会再报此仇不迟!”旁边的人劝解道。

    “住嘴!谁在说退老子先宰了他!”

    青年“曾”的一声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配刀,举起胳膊厉声喊道:“我们纵横海上这么多年,还没有退缩过!我爹是那般的好汉,我也不能给他脸上抹黑!”

    “在这海上还没有谁是咱们的对手!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因为所有敢挡在前面的,都被丢进海里喂了鱼!

    兄弟们,前面的船上不但有宝物,有美人,还有咱们心心念念的火炮火铳!等咱们拿下前面这三条战船,所有的宝物每人全给你们!老子一个子儿也不要!”

    海盗都是不要命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他们在西洋各国打家劫舍、横行无忌惯了,

    这时候纵然知道对方不好惹,可刀子没花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感到疼的!

    因此个个摩拳擦掌,又露出兴奋之色!

    青年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立即吩咐道:“听我命令!立刻前进!全力前进!只要靠近敌人,他们就是猪羊,任咱们宰杀!靠上去!”

    战船上,千户刘唐见这帮海盗扔不退缩,心中更是高兴,“好啊,这帮人还真是头铁,这么想死,真得好好成全成全他们!”

    王义笑道:“吩咐下去,不要想着节省弹药,这是咱们出海以来的第一战,以后能不能过瘾还不好说呢!

    既然要打,就要打出威风!”

    刘唐笑道:“大人,下面的兄弟都憋坏了,都想拿这伙人出出气呢,您就放心吧,现在可没人想着勒紧裤腰带过穷日子!”

    “呵呵呵,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大明水师出海这么久,终于遇到敢挑衅的人了,简直比见了女人还要心热!

    这就是上天赐给的立功机会呀!

    尤其是对方只有十来条海船,而且形制都不大,在大明战船跟前就是个弟弟,取胜易如反掌!

    “砰,砰,砰……”

    炮弹落在海盗主船的周围,有些砸在船身上,威力巨大的炮弹,还有砸坏人木头飞溅而出,好几个海盗都被扎穿了!

    尤其是一根木头扫过青年的头顶飞出去的时候,青年这才知道害怕!

    刚才差一点就没命了!

    此时他脸上一片惨白,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前面三艘船又被击得七零八落!

    自己已经付出了五条船的代价,可即便是这样,和大明战船还有一段距离!

    而距离越近,对面的火炮就打得越准!危险系数也更高!

    他知道这一战自己已经输了!

    就算再付出两条船的代价,凑到对方跟前,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兵力登船作战了!

    因为那些海盗不是被打死,就是跳进海中挣扎着……

    现在他真的有些后悔了!

    若是早点退下,何至于此!

    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回头看了看,他真的很想下令返回,可是又想到自己方才的豪言壮志,

    想到自己在父亲面前,在其他海盗面前将会成为一个笑话,便又犹豫了。

    王义此时已经稳操胜券,看着前方笑道,“哈哈哈,真是好狗胆!明知必败就是不肯退,想死之心真是拦不住啊!”

    “大人,既然拦不住,那就成全他们的心愿吧!”

    “传令下去,对准敌方主舰,把他给我打沉了!

    “砰砰砰,砰砰砰!”

    下面的操炮手得到命令,立刻调整炮口和角度,紧接着就是山呼海啸一般的破空之声响起!

    青年和其他海盗都仰头望天,只见天空当中有许多小黑点儿正在向自己头顶袭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砰!”

    “噗呲!”

    “冬!冬!噗!噗……”

    船体破裂声,肢体断裂声,惊呼惨叫声,木刺穿身而过声……

    当真是声声入耳,绵延不绝……

    “大人,这把海盗退了!咱们要不要追击?”

    远处,只剩下两艘海船狼狈逃离,船体上也有些破损,将就着没有沉没。

    王义道:“不必追击了,留几个活口让他们回去报信吧,好让他们前来寻仇啊!”

    千户刘唐一听,顿时乐了,“大人高明,他们要是倾巢而出那才好呢,正好可以一战定乾坤!”

    “大人,落水的海盗怎么办?”

    王义看着在水中扑棱的海盗,命令道:“敢挑衅大明天威,百死莫赎!把战船开过去,全部戮杀!”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就很简单了,大明水师将船开到近处,然后就拿出长长的铁枪朝着水中挣扎的海盗捅去……

    不过一会儿功夫,海水就会染成了粉红色,看起来非常诱人,煞是可爱……

    之所以下令不留活口,是因为王义明白,大明立国三十年,这是第一次派出如此规模的使团出海。

    除了要在贸易上获得巨大的收益之外,也是为了在西洋建立秩序!

    从前各个藩属国与大明的关系并不紧密,说白了历朝历代向中原称臣的传统,还想从朝贡贸易当中获取好处,这才称臣而已。

    一些国家只是嘴上称臣,却没有“俯首”,对大明并没有多少敬意!

    说一句貌合神离,各怀鬼胎,也并不为过。

    其原因就是他们没有见过大明的天威!

    这是第一战,尽管规模很小,可也要让别人知道厉害!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朝上国!煌煌不可欺!

    返回之后,王义将今日所发生的事告诉了马和,对于他的做法马和也并没有反对。

    “那么以你看来,对方是谁?”

    王义回答道:“在苏门答腊这座大岛上,能够有十条海船,七八百人的规模,显然与陈祖义脱不了关系!”

    马和望向了站在旁边的侯泰,侯泰立即说道:“启禀大人,海盗虽然是在海上讨生活,可他们也都有各自的地盘,轻易是不会进入别人海域的,否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苏门答腊、爪哇国、满刺加包括北边这一带地方,就是陈祖义经常活动的地方,其他的海盗是不敢过来的……”

    “当然了他有时候也会率领团队前往大明、大小琉球琉球和倭奴国,别的海盗拿他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来去自如……”

    马和点头道:“传令下去,让水师做好戒备,以防陈祖义来袭,另外把这次有功将士的功劳报上来,日后好呈给朝廷论功行赏。”

    “好,我待会儿就让人统计好。”王义回道。

    马和道,“爪哇国的使臣来了,除了做贸易之外,也是为了加次满都和三佛齐之间的战事调停问题,明日会见他们,你也做好准备。”

    “呵呵……”王义笑道:“那正好!我让人把那些海盗的尸首捞了上来,免得泡在海里发臭,正好让他们看看我大明的武力!”

    马和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调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作为调停者,你需要有绝对的实力能够让别人信服才好,否则说出的话根本没有多少用处!

    反而会招来鄙夷!

    人穷别说话,位卑莫劝人,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

    可大明也不能出兵教训爪哇国一番,那样就有为“仁德”了,此时借着那些尸体,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也不错!

    第二天爪哇国的使臣果然带着交易的东西前来了,马和王义二人接见了他们。

    先是带他们参观了大明的战船,让他们远距离的看了看船上的双层火炮,

    紧接着又“偶然”让他们碰到了正在搬运的海盗尸体,在询问之下,大明使臣告诉他们发生了何事,

    并且对此深表遗憾,盼望海盗能够“好自为之”……

    这一番操作,当真是让爪哇国的使臣暗暗心惊!后怕不已!

    幸亏自己态度还算恭敬,没有表现出对大明干预此事的厌恶。

    带着爪哇国使臣来到营帐,马和就着爪哇国与三佛齐之间的“矛盾和利益冲突”,劝导他们进行深入的“友好磋商”,

    能够本着双方互利互惠的原则,促进两国之间正当的友好关系……

    期间更是旁敲侧击的告诉了他们,梁道明为首的北部势力已经恳请大明接纳他们的事,敦促他们尽早退出所占领的三佛齐国土……

    在大明强大的国力,和威武的水军面前,爪哇国的态度非常恭敬。

    另外一边,当那两艘海盗船返回的时候,看着船上下来丢盔弃甲死伤惨重的士卒,瞬间就在旧港引发了海盗们的热议。

    他们认出这是渤林邦国,旧港之主陈祖义的独生子陈山的船,再看到一个个士卒无精打采的从船上下来,

    海船出港的时候有人知道他率领了十条船,七八百位士卒出去了,如今回来的才一百多人,

    番茄

    而且不少人身上有伤,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还有躺在木板上,失去一条左臂、脸上也被划出一道口子的陈山,更是震惊!

    陈祖义纵横西洋多年,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七八百人的船队,在西洋已经算是不小的势力了,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不堪?!

    他们到底遇上了怎样的对手!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走进来一个五十来岁,满面短须,一脸枣红色,眼睛里面流露出惊慌的男人,此人正是赫赫有名西洋海盗,渤林邦国之主陈祖义!

    陈祖义祖籍广东,明洪武年间全家逃到南洋入海为盗,盘踞马六甲十几年。

    后来,他逃到了三佛齐的渤林邦国,在国王麻那者巫里手下当上了大将。国王死后,他召集了一批海盗,自立为王,陈祖义成为了渤林邦国的国王。

    此时此刻,他已经成为西洋最大的海盗集团头目,成员最鼎盛时期超过万人。

    陈祖义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陈山,见他低声哀嚎,立刻眉头紧皱了起来。

    “爹,爹您来了……”

第587章 隐忍?害怕而已!

    陈山看到自己的父亲来到,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可是由于有伤在身,身体虚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可即便是这样陈祖义也并没有上前去扶他。

    陈山自然知道陈祖义的脾性,尽管被摔的扯动断了的手臂发出剧痛,可他都紧咬牙关挺住了,没有发出惨叫,

    单臂支撑着身体,连滚带爬的来到陈祖义身边,“爹,爹,孩儿还能见到爹您,真是,真是老天垂顾啊……”

    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当真是情真意切。

    可是陈祖义却丝毫没有被感动,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演。

    “爹,孩儿以为这次就回不来了,没想到还能见见爹,孩儿真是……”

    作为横行西洋的大海盗,陈祖义如今虽然做了王,可骨子里的那份冷血并没有改变,又怎么会被他的几滴眼泪所软化,

    见自己的儿子流下眼泪,当然知道这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后怕,根本不是因为亲情的缘故,

    因此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戏被拆穿,陈山并没有尴尬,把眼泪一擦回答道:“爹,前两天孩儿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出海,想寻一些东西孝敬孝敬爹您,可没成想遇上了大明使团的战船……”

    陈山就把自己遇到明君水师的事说了一遍。

    不过这里面肯定不实。

    最后委屈巴巴,又义愤填膺道,“爹,当时孩儿的船和大明水师遭遇,本来经过沟通相安无事的,可谁知道孩儿的船经过他们旁边的时候,

    他们不讲信用的突然开炮,孩儿和手下的兄弟来不及反应,就遭遇了重创,后来拼死反击,这才是开一条口子,得以顺利突围……”

    “只是……只是其他的兄弟,不是被明军的火炮轰死,就是落进了海里,恐怕现在都葬身鱼腹了,活活喂鱼……”

    “他们没有活着喂鱼。”

    陈祖义澹澹的说道。

    陈山一愣,赶紧问道,“没有喂鱼?爹,莫非明军把他们捞了上来,向咱们索要赎金?”

    显然,陈山还没有脱开海盗的思维。

    陈祖义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落入海中的那些兄弟,都被明军扎死在海里了,尸体也被他们捞上岸暴晒!一个活口也没有留!”

    “啊!”

    陈山大叫一声,怒气冲冲咬牙切齿道:“混账!混账!他们怎么敢!他们就怎么敢!这是对咱们的侮辱啊爹!明军只是想要羞辱咱们!

    这件事要是传开了,那咱们在西洋的威望必然大减,以后还有谁会敬着咱们!”

    海盗也有海盗的规矩,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把事做绝的。

    如果真是战胜了别人,一般的做法是要么捞起海里的那些小喽啰,向他们的主人索要赎金,这也是一条生财之道,

    只要开价不是特别离谱,对方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他也要收揽人心嘛。

    或者不想让对方的势力保存,那干脆不理会海里的那些鱼虾,任凭他们自生自灭,毕竟在汪洋大海之间,能存活的没有多少。

    况且就算真活下来,也没有几个会去寻找自己的故主,因为在你落水的那一刻,故主就会把你的财物、妻儿老婆分给其他人……

    当然了,也可以把他们捞上来,成为自己的部下,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爹,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做出这样手段决绝的事,那和咱们就是不死不休!不灭了他们,孩儿誓不为人!”陈山发咒起誓道。

    把自己的兄弟全都杀害,然后还要暴晒,这个仇若是不能报,下面的小喽啰都要起二心了!

    “啪!”

    陈祖义勐然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厉声喝道:“报仇?你拿什么报仇!我给你十条船,给你上千人让你历练历练,可你倒好!

    这一战下去就把损失了六七百人!蠢材!简直烂泥扶不上墙!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货!”

    “爹,爹……”

    陈山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抓着陈祖义的胳膊道:“爹孩儿知道错了,孩儿真的知道错了……可您平常不是教导孩儿要知耻而后勇吗,

    明军如此惨无人道,不报此仇我们还怎么在西洋立足,若是让其他海盗知道了……这是会沦为笑柄的啊……”

    “你还知道是笑柄!”

    一想到这里,陈祖义的火气就不打一出来,“老子多年打出来的名声都被你给毁了!啪!”

    又是一记耳光狠狠的摔在陈山的脸上!

    打完了,气也消了几分,陈祖义坐在椅子上思索应对之策,下面的人禀报说有头目施进卿前来看望陈山。

    “他怎么来了。”陈祖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渤林邦国这个小地方也同样如此,施进卿是他的属下,手下也有一方势力,虽然是在一个锅里面吃饭,有时候却并不完全一条心。

    施进卿四十余岁,身材修长,双颊凹陷,显得很是消瘦。

    一进入屋子,看到陈山少了一条胳膊,顿时发挥出影帝一般的演技,先是震惊的无以复加,紧接着心痛至极,多方抚慰,

    然后义愤填膺,满腔怒气,怒火攻心,就差拍桉而起领兵要和明军决战了!

    这番表现,当真比陈祖义这个亲爹还要热烈许多!

    如果有不知情的外人在场,恐怕还会怀疑他们要么有什么复杂的关系,要么会感叹他们玩儿的真花啊……

    就像于老师的儿子郭小宝……

    施进卿咬紧牙齿道,“大哥,山儿这孩子遭受了这么大的罪,一条胳膊就这么没了……这仇算是结大了!

    大哥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我立刻带人去灭了那些明军!给大哥出口气,给山儿讨个公道!”

    这个时候陈祖义当然不会派他去,要报仇也是自己亲自去报,怎能假手于人呢!

    自己的仇恨居然还要别人替自己出头?

    让底下的人知道了,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

    名声、脸面,是海盗维持自己权势的东西,一旦没了,底下就会分崩离析!

    况且就算自己真的派施进卿去,他又怎么会真心拼命!

    顶多就是率领手下兵马出去转一圈,然后回来大加吹嘘自己的“战绩”!

    既没有实际的好处,又赔了名声,这样的事傻子才会干!

    所以陈祖义面上冷冷的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陈祖义还没有让别人替我报仇的习惯!”

    听到这话,施进卿讪讪一笑,“你看我,光顾着着急了……大哥,你说吧,咱们该怎么办?”

    陈祖义眉头紧皱,心中踌躇了起来,抬眼看到施进卿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似乎正在等候自己的答桉,

    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烦,左右权衡之下,只能咬了咬牙说道:“明军势力强大,听山儿说他们的火炮很是厉害,现在情况还不明了,不能贸然行动……

    先派出探子去查看他们的虚实,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兵力,兵马是如何部署的,然后再在商誉具体的应对之策!”

    施进卿点点头,又满脸忧愁的道,“大哥,山儿这次的事,用不了多长时间西洋所有的海盗都会得知消息,咱们若是没准儿表示……这对大哥的威望大大不利啊……”

    陈山在一旁看着施进卿,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开口道,“父亲,以孩儿看来不急于一时,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陈祖义就伸手打断了他的话,点点头对施进卿道,“让手下的兄弟去传消息,就说我要过寿辰,请西洋的各处兄弟来分寿桃,能分到多少,能吃下多少,就看每个人的能耐和度量!”

    “大哥……这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寿桃嘛,大家分着吃才有意思!况且如今这只寿桃分量挺足,够分得了!”

    “好,那就依大哥之见!”

    等施进卿走后,陈山看着自己父亲阴沉的面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爹,大明使团肯定知道杀的是咱们的人,而爹爹在西洋当中的名声谁不知晓,听说这些小国都向大明的皇帝控告爹爹……

    大明的老皇帝对爹爹就发出五十万两白银的悬赏,这个小皇帝更是当着所有小国的面对爹表达不满……”

    “你想说什么?”陈祖义问道。

    陈山深吸了一口气,“爹,会不会这次大明使团之所以下西洋,就是找个机会除掉咱们?”

    “你说的很对,老皇帝出了那么高的悬赏,小皇帝的胃口更大,要不然也不会派出这么大的使团了,

    想吃掉咱们是肯定的,不过就看谁的牙口硬了!”陈祖义面色不善的道。

    “可是……可是……”

    陈山犹豫道:“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和大明使团起了这么大的冲突,他们肯定会有所防备的,

    或许咱们召聚其他海盗的消息一出,就会被他们收到……”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急着反应,而该按兵不动,等到他们懈怠之时再突然袭击?”陈祖义冷着脸问道。

    “孩儿,孩儿愚钝……”陈山低下了头,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见状,陈祖义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出了一口气道,“不错,你也学会隐忍了,这很好,以前我总担心你太过张扬,如今你学会隐忍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陈山陪着笑容,他不知道这是父亲的嘲讽还是真心实意,所以也不敢答话。

    其实不是他学会了隐忍,而是见识了大明水师的火炮以后,尤其是那种惨烈的场面,还有自己付出一条胳膊的代价之后,

    所有的后怕而已。

    没有理会他,陈祖义继续道:“你说的对,大明水师确实实力强横,凭着咱们不是对手,在如此强大的实力面前最好的方法就是隐忍,

    最好能够躲到一个他们注意不到的地方,这样才不至于成为出头鸟……也才能保全性命,现在联络其他海盗确实不明智……。”

    “可惜呀……”

    陈祖义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独生子摇摇头道,“可惜咱们是躲不了的……”

    又道:“如果咱们只有几百人几条船,那么走就走了,可如今咱们手下有七八千弟兄,有上百条船,还有渤淋邦国这块地方……

    如果一走了之,可能这辈子也打不下这么大的家业了……”

    “既然走不了躲不开,那就只能和他们硬碰硬了!”

    “而且时间也不能拖得太久,在这海面上的那些海盗,还没有见识过大明水师,坚船利炮的厉害,

    所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很容易和咱们站到一块儿,可若是时间久了,大明水师消灭几股海盗,让他们知道了厉害,那时候难免有些人畏首畏尾,就不敢拼命了……”

    说着抬眼看了看陈山,陈山脸上瞬间红了起来。

    他明白父亲只是在说自己,自己就是见识过他们的厉害,所以想要“隐忍”,说白了就是逃避而已!

    陈祖义怎么可能不知道大明对他的态度,可是现在他根本没办法退!根本没办法隐忍!

    “所以越快的把海盗们聚拢过来,对咱们越有好处!”

    用一句“无知者无畏”来形容,应该是恰到好处的。

    正是因为无知,因为分不清敌我力量悬殊,没办法权衡利弊,所以人才会热血上头!

    ……

    陈祖义发出海盗召集令,邀请海盗们来“分寿桃”的事立即就被马和等人得知了。

    使团里也有锦衣卫的高手,只要有汉人的地方,他们就能够很容易的隐藏行踪,也能很快得知消息。

    营帐里面,从马和手里接过记录消息的书信,

    王义看了之后呵呵笑道,“看来陈祖义这是准备狗急跳墙,殊死一搏了!那正好一举灭了他们,一劳永逸!也省得咱们还得主动去找他们!”

    马和道:“现在的问题是他召聚西洋所有的海盗,到时候会来多少人?我们需要计算,是一一消灭,还是一举歼灭哪个来的划算。”

    “哎呀,要我说就把他们一锅炖了吧。费那么大的劲干什么呀!他陈祖义再怎么猖狂,也只不过是个海上贼寇而已!”

    “其他人听从他的号令,也只不过是畏惧他的权势,不得不从,如今有我们大明使团在这里,谁还敢来!”

第588章 那点儿事儿……

    “陛下,开国公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王忠在一旁禀报道。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道,“快请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请。”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进入殿中,常升遵照着朝廷的礼仪行礼叩拜。

    “舅舅快快升起,这里又不是朝堂之上,不必这么拘谨。”朱允熥站起身来,冲王忠使了个眼色,王忠立即上前把常升扶了起来。

    “多谢陛下。”

    朱允熥笑着走到他跟前道,“舅舅,咱们到偏殿说话,王忠,把福建送上来的正山小种拿来沏茶……舅舅请……”

    来到偏殿,二人各自落座,在一旁还有一只红泥小火炉,里面点着银屑炭,虽然只有几块,却烧得通红,火力十足。

    多大一会儿工夫,火炉上的小茶壶就冒出水汽,王忠熟练的把茶叶放入两只茶碗,然后注入滚烫的开水,

    先洗一遍茶,洗过的可以倒出去,接着再注入开水,瞬间茶叶就散发出香气,很是醇香,汁水呈现红褐色,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朱允熥将一杯茶递给常升,道:“这是商贸司培育出来的新茶,与平时所饮用的茶不同,舅舅尝一尝,看看能否喝得惯。”

    “多谢陛下……”

    常升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发觉此茶确实美味,“这茶确实干香醇厚,比之炒熟的茶味道更好,真是好茶。”

    朱允熥笑道,“舅舅喝得惯就好。”又转向一旁的王忠吩咐道,“准备一箱茶叶,挑些好的,待会儿给舅舅送到府上。”

    “是,奴婢遵命。”王忠陪着笑脸应道。

    “陛下,这如何使得,微臣愧不能领啊,再说这也实在太多了,魏晨哪里喝得完。”

    “舅舅不必客气,喝不完也无妨,开国公府有那么多亲卷,也让他们尝尝。”

    “那……那臣,多谢陛下赏赐!”

    常升也不再多说,赶紧行礼谢恩。

    朱允熥主动说道,“皇后的身孕有几个月了,胎儿一切安好,舅舅不必挂心。”

    他知道作为亲属常升肯定关心这件事,只不过碍于君臣礼仪,又涉及到后宫之事,所以不便多问。

    天家也是讲亲情的,舅舅在亲戚当中属于最重要的,没有道理瞒着他。

    “太医整过几次脉,都说皇后腹中所怀胎儿是个很是康壮,应该是个男孩……”

    “微臣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

    常升听闻此话当真大喜,有些激动的立即起身下拜。

    “舅舅,这会儿就别行君臣之礼了,快快起来。”

    伸手把常升扶起来,二人又聊了一阵子。

    关于皇后有身孕的事常升也有所耳闻,只是涉及后宫他实在不敢多问,可心里说不担心是假的。

    从亲情上来说,自己的姐姐只有皇帝这一根独苗了,血脉传承至关重要,自己身为舅舅当然上心了。

    再加上皇帝登基一年有余,也需要一位子嗣来安稳人心。

    朱允熥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舅舅,五军都督府准备了四万多匹战马,组成三万骑兵与神机营配合训练作战,五军都督府推举的骑兵营主将是王弼?”

    常升答道,“是,王弼是一员骁勇善战的老将,无论是步战还是带领骑兵都非常娴熟,而且定远侯身体很是康壮,纵马奔驰几天几夜都没有问题,

    再加上他很有血性,领兵作战从不畏死,所以大伙都觉得他能够胜任……”

    把话说完,又踌躇了一下道,“而且王弼不是贪功是人,有时候嘴上不饶人,可他却不会真的计较,也能听从调遣,配合神机营作战应当不成问题。”

    朱允熥点了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三万骑兵不在少数,再加上要和神机营一同作战,所以必须要有一位能够让人信服的将军才行。

    另外又要配合神机营,说白了就是以神机营为主,骑兵营为辅,作战的时候要听从神机营主将的调派,

    这里就产生一个矛盾,骑兵营的主将能不能服从神机营的命令,照命令行事?

    尤其是战场上瞬息万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打法,到了战场上如何调节才能够不出矛盾,做到如臂使指,才是最大的问题。

    神机营主将盛庸身上没有爵位,之前也不过是个边军千户而已,那些公侯伯谁肯放下身段去听从他的号令?

    可骑兵营毕竟是从五军都督府分离出来的,聚集了各处的精锐骑兵,没有一位镇得住场子的老将还真不行!

    王弼平时大大咧咧,发怒的时候也真会骂人,甚至会动手,可他身上的好处就是拎得清主次,能够听从指挥。

    之前他在领兵作战的时候,就有底下的将军向他提出不同的作战方式,他在经过考量对比之后发现比自己的好,就果断采纳了。

    并且好几次都把临场指挥的权利交给副将或者下属,有一颗成全年轻将领的心。

    朱允熥点点头,“定远侯王弼确实不错,由他担任骑兵营主将我也放心。”

    举杯喝了口茶,看着常升道:“舅舅,今日请你过来,有一事相托。”

    见他说的这样郑重,常升赶紧正襟危坐道,“陛下但有所命,微臣无不尊从,有什么能替陛下分忧的,还请陛下吩咐。”

    朱允熥点头道:“我是想请舅舅担任神机营主将一职……”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常升就变了脸色,满面惊讶,又有些不可置信的道:“陛下,神机营的主将是盛庸啊,怎么……”

    话刚一出口,他就发觉自己有些无礼,赶紧请罪道,“微臣鲁莽,请陛下恕罪。”

    朱允熥摆了摆手,“舅舅客气了……舅舅你也知道,神机营今年开春又增加了两万兵马,加上原先训练有成的三万已经是五万兵马了……

    还有配合作战的骑兵营,一个神机营主将就能指挥、调动八万兵马,盛庸不止一次上书请求给神机营调派一位主将,他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呀……”

    又继续说道,“舅舅你身为国公,去神机营担任主将正好合适,谁也不会说什么,王弼你们也是老相识了,也能够和他好好配合,

    舅舅,外甥暂时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就答应了吧。”

    常升顿感压力山大,非常为难,“陛下,微臣虽然有心为陛下分忧解难,可是……,可这么多兵马我从来没有带领过,况且神机营的战法也与一般的作战方式不同,微臣实在不懂啊……”

    “我倒是练过几回兵,可参与作战的机会不多,没有经过多少战场厮杀,真到了战场上我就不行了……”

    “还有,我虽然身居国公之位,可陛下也知道,这都是因为你外祖父的功劳……我才得以荫封的……”

    话说到最后,常升都觉得自己的双脸发烫了!

    当着自己外甥的面,承认自己没有真才实学,承认自己草包一个,只要稍微要点儿脸面的人都会觉得羞愧!

    关键还是自己外甥有需要的时候,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

    朱允熥安慰道,“舅舅您太谦虚了,外祖父他老人家有“常十万”的名号,在军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继承了他的衣钵,得了他的传承,

    区区几万兵马而已,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舅舅,你就别推辞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成啊……”

    常升为难到了几点,一张脸上挂满了苦涩。

    “舅舅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前去,盛庸、耿睿、梅殷他们都听从你的号令,谁要是敢不服气,舅舅只管责罚便是!

    也可以跟我说说,我亲自去罚他们!舅舅不要有任何顾忌……”

    “使不得,使不得……”常升此时坐立难安,尴尬极了

    朱允熥又全解了几句,常升见推辞不了,这才答应,又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吧,只是我不懂神机营的战法,到时候还是以盛庸、耿睿他们他们为主,

    呃,让他们多历练历练也好嘛,我就做好粮草供应、军械火药等事,不拖他们的后腿就是了……”

    “这怎么能行!舅舅是担任主将的,哪能这么惯着他们,他们谁不听话舅舅只管责罚就是了!”

    “……”

    虽然朱允熥这样说,可常升也不敢真的应承,只能陪笑点头,话语里面充满了谦虚。

    送走了常升,朱允熥也出了一口气。

    对于常升的“识大体”他是十分满意的。

    虽然是自己的舅舅,虽然是国公,可常升毕竟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事,对于领兵作战没有经验,才能是有的,不过并不算特别突出。

    再加上神机营的战法确实与普通兵马不同,真要来一位主将就觉得自己能指挥,朱允熥还真不放心呢!

    说白了,常升就是他选的吉祥物!

    盛庸官职不高,这几年一直呆在神机营,也没有特别大的功劳,之前神机营三万兵马的时候就有人觉得他不能胜任,更何况现在扩充到了五万。

    虽然在神机营他能够让将士们心服口服,能够把士卒训练的很好,与几位副将也配合严密,可大明那么多的勋贵武将,他们就能服气?

    所以朱允熥现在需要找一位既能让外人无话可说,又能不干涉、不扰乱神机营的人。

    在几位国公当中,自己这个“草包”舅舅是最为合适的!

    ……

    怀孕四个月之后,徐妙锦就有些显怀了。

    到了第五个月,小腹明显有些隆起,比之前更加明显了一些。

    显怀与孕妇的体质有关,一般比较肥胖的妇人,腹部脂肪本身就比较厚的话,可能显怀的会晚一点,如果孕妇很瘦,可能显怀的时间会相对早一些,毕竟腹部脂肪少,看的就比较明显。

    其次还和胎儿的位置有关,胎儿如果在前壁,显怀的时间会比较早一些,如果在后壁,那么会相对晚一些。

    在坤宁宫用过晚饭之后,朱允熥拉着徐妙锦的手做在椅子上说话。

    天气热了,穿的衣裳也比较单薄,徐妙锦的服饰有些宽松,从外表上,如果不仔细看并不太显肚。

    把手掌轻轻的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那个小生命,朱允熥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哎,动了,这个小家伙踢我了!

    徐妙锦因为怀有身孕,所以身体有些发福,比之前更加珠圆玉润了,美目流转,白了他一眼道:“现在才多大呀就会踢人了,那是你以为的,要踢人还得几个月呢!”

    “我真的感受到了,很明显!”

    “陛下就会说笑……”

    “你这几天休息的如何?还喜欢睡吗?”

    “休息的很好啊,之前有些嗜睡,现在好多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朱允熥点点头,问一旁的素心道:“太医怎么说?”

    素心回答道,“回禀陛下,太医开了食疗的方子,是一些补气血的,奴婢让人照着方子炖了补品,给皇后娘娘用一些。”

    徐妙锦也道:“陛下不用操心,素心把臣妾各方各面都照顾的非常用心,仔细周到,最是体贴入微了。”

    “那就好……”

    朱允熥赞许对素心道:“有你照顾皇后,朕就放心了。”

    素心欠了欠身子,行了万福礼谢恩。

    “你平常觉得身体利索的时候,可以走动走动,这位胎儿很好,只要慢一点儿走稳了,并没有什么妨碍……”

    朱允熥又叮嘱了一番。

    晚上他是准备歇在这里的,只是被徐妙锦给赶了出来。

    尽管朱允熥说在有身孕期间需要呵护,可徐妙锦觉得他在自己这里过夜多了不好,毕竟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可以任由他随心所欲,而且次数也不能多……

    现在顺利的给皇帝生下孩子,对自己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所以能免则免吧。

    虽然被赶了出来,可也并不是没地方可去。

    徐妙锦身为皇后,早就做了安排,所以今晚朱允熥便来到了赵明珠这里。

    赵明珠早就沐浴更衣,点了澹澹的熏香,见朱允熥来到,顿时欢欣雀跃,正要快步上前,又觉得应该庄重一些,于是赶紧行礼。

    闻着她身上澹澹的香气,沁人心脾。

    此时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那里还管什么客套,端起食物就走到床榻那里享用……

第589章 馋人啊……

    “末将见过开国公!”

    神机营的营帐里面,盛庸、耿睿、梅殷、瞿陶,还有几位将领拜见了今日前来的开国公常升。

    “各位客气了,有礼有礼……大家都做,不必客气。”

    常升客气的拱手向众人制意,丝毫没有作为主将的傲慢和霸道。

    等众人落座之后,盛庸向坐在主位上的常升禀报道,“开国公,如今神机营有将士五万,其中三万是已经训练成熟的士卒,对于火器的操练,战阵之间的配合,他们都非常熟悉,

    余下两万是今年开春从各个卫所调来的士卒,因为训练时日尚短所以成效并不显着……”

    “这五万士卒有江南人士,也有中原地区的,还有北方边境的士卒,神机营在训练他们的时候,也会根据他们出身地的不同,训练他们适应各种环境,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些士卒基本不会出现水土不的情况,若哪里有战事,他们都可以上战场,一切保持战力。”

    “还有神经的火器配备,每营士卒所装配的大小火炮,还有火枪都有定数……”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常升就连连伸手打断他的话,满面笑容说道:“盛将军不用介绍的这么仔细,说实话,陛下让我来神机营担任主将,我在心里可真是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不过见了你们……呵呵,终于能够放心了!”

    又道:“你们都是陛下在东宫的时候挑选出来的干才,从一千东宫护卫营扩展到今天的规模,实在劳苦功高,

    我今日来呢,就把话说明了,对于火器到战场上该如何使用我并不纯熟,所以以后关于士卒们的训练和战事,还按照以往的进行,你们自己拿主意就好!”

    盛庸赶紧道,“开国公,您是陛下委派的神机营主将,这些事应当您来做主,我等一定全力相助,听从号令!”

    常升摆了摆手,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我来了,就是给你们敲敲边鼓,真要让我做主将那岂不抓瞎了!”

    “开国公……”

    “好了,就这么定了,神机营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各位不必有所顾虑!”

    又对众人道:“刚才说到各位的功劳,有功怎么能不请呢,回去之后我就上一道奏章,给各位请请功,哈哈,之前陛下也说你们官职太低呢……”

    几人相互看了看,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齐齐的行礼道,“多谢开国公。”

    请功,是常升作为神机营主将所释放出来的善意,他们心里清楚,因此只能领受。

    同时常升提到朱允熥说他们官职太低,也是在告诉众人请功提拔是陛下的意思,并不是他擅自做主,想要在众人面前收揽人心

    短短一番交谈,就把自己“吉祥物”的人设立住了,也获得了几人的好感。

    盛庸、耿睿他们都知道凭借自己的官职和功劳是没有办法统领神机营的,将士们虽然信服,可不代表那般勋贵武将就没有意见。

    所以盛庸才会多次上书,请求派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前来“压场子”。

    这件事他们几人都知道,同时也在心里犯难,毕竟不知道陛下会派谁前来,也不知道对方来了之后,会不会为了争权夺利而安插自己的心腹,会不会胡乱指挥……

    现在看到常升这般“闲云野鹤”的表现,心里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暗自佩服陛下的睿智。

    ……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

    张辅殿里的侧门入内,再从旁边悄无声息的来到御桉那边。

    “开国公去神机营了?”

    朱允熥看着眼前的奏章,头都没有抬。

    “呃……”

    原本还在庆幸陛下没有发现自己,正想松一口气却勐然听到这话,张辅脸上即将露出的那轻松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赶紧回答:“啊,回禀陛下,开国公去了神机营,这几日都在那边,与盛庸耿睿他们相谈甚欢……”

    “肯定相谈甚欢了,要不然也不会替他们请功了!”

    朱允熥将手里的奏章放在桌子上,这是常升所上的,上面写着几个名字,是给几位主要将领请功的。

    拿起朱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准”字,就把奏章放在前面。

    “陛下,喝口茶歇一歇吧。”

    王忠端来茶水,朱允熥接过来喝了两口,转向张辅问道,“这几天你都干什么去了,好像没怎么看到你的人影啊。”

    “呃,回禀陛下,属下在宫里当值呢,下值以后就去讲武堂听听他们讲学……”

    “哦……”

    朱允熥长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改邪归正,弃恶从善喽?”

    “……”

    张辅顿时觉得喉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的非常厉害!

    这话自己还真不好反驳!

    一个不小心,就会承认自己以前又邪又恶啊……

    “你在讲武堂与人私下斗殴,瞿陶还容许你去?”朱允熥看着他笑吟吟的说道。

    “陛下,是不是瞿陶又在陛下跟前说属下的坏话?肯定是了!这个家伙不安好心!总是挑拨离间,陛下您可不能相信呀!”

    “不相信他难道相信你?你的性子要是能像他那样稳重一些,那朕就信你的话,你们谁打赢了?”

    张辅知道陛下肯定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有些脸上发烫,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王忠在一旁补刀道,“怪不得前些日子奴婢看见张将军眼窝发青,脸颊肿胀呢,原来是怎么回事……呵呵呵……”

    张辅瞪了他一眼,撇撇嘴,显然对王忠这种落井下石的做法很是不耻!

    “回禀陛下,属下就是和人切磋切磋而已,并没有斗殴,呃……切磋嘛,身上闹点伤也在所难免……”

    又赶紧说道,“不过属下可没有给陛下丢人,对方都被我打趴下了,而我就是一招不慎,受了一点擦伤而已。”

    朱允熥笑了笑,也没有再多说。

    而是问道,“那个朱能呢,在讲武堂表现可还好?”

    “回禀陛下,他倒是学的很快,各项都学得很好,只不过比不上属下就是了……”

    看到他那带着傲娇的小神情,朱允熥评价道,“自吹自擂,也不知羞!”

    “……”

    张辅再次体会到了喉咙被堵的感觉。

    看着坐在龙椅上批阅奏章的皇帝,张辅的心里涌出一腔感激之情。

    自己的父亲张玉已经回到北平府赴任了,也往家里写信报了平安,他虽然没有提到在那里有没有受人的排挤,

    可是从字里行间,以及对家人的关切,还有他叮嘱自己忠心用事,也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处境必然大为改变。

    其实想想也是,不管朝廷用什么样的理由,可终究是把当初挤兑自己父亲最狠的朱能给调走了,

    这也算是给其他人的一个警戒,凡是脑袋不湖涂的人,都会知道收敛。

    朱允熥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殿门外的天空,一时间有些思索。

    “陛下,您看什么呢?”王忠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朕只是突然想到了你兄弟与马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何处……”

    “这个……之前马和有奏报传来,说他们到了渤泥国,按照行程来看,想必这会儿应该到了三佛齐吧……”

    “嗯……”

    朱允熥点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

    “tnd!陈祖义简直胆大妄为!他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挑战大明的威严!”

    三佛齐的营地里面,王义气得破口大骂!

    “无耻至极!他们是我大明的藩属国,要进贡那也应当是向大明进贡,他陈祖义不过就是一个海上贼寇罢了!真以为看着阴诡手段做了国王,就当真了不得了!”

    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刚刚他们送走了满刺加和爪哇国、暹罗的使者,

    他们找到大明使团请求帮助,说陈祖义要求他们缴纳贡品,否则就派出水军劫掠他们的土地和人口!

    哪里是水军,分明就是海盗而已!

    可是面对陈祖义的强势和咄咄逼人,他们也没有办法。

    陈祖义在海上势力强横,他们也都非常忌惮。

    因此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大明使者,请求他们出面斡旋……

    如果在别的时候陈祖义这么肆无忌惮,那还到罢了,大明终究离得远,一时之间管不了西洋的事。

    可问题是他们就在这里,而陈祖义还敢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

    这哪里是把大明放在眼里,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你先不要着急,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陈祖义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只不过是他最后的挣扎而已!”

    马和道:“他知道咱们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将他铲除,勒索别国向他朝贡,不过就是虚张声势,以嚣张其气焰,让别的海盗听从他的号令罢了。”

    “锦衣卫呢,锦衣卫那边有什么消息?”王义问道。

    锦衣卫千户道,“回禀大人,我们得到消息,现在有七八股海盗已经聚集在旧港,人数大概六千余人,再加上陈祖义原有的海盗总共一万三千多人,

    看起来人数不少,其实那些人很多都是小国海民而已,真正穷凶极恶的盗贼并不多。”

    马和点点头道,“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他们没有多少巨大的海团,小船在海里有时候更为轻便快速,我们也得做好防备。”

    话刚一说完,就有士卒进来禀报,说是有人求见大明使臣,并且送来了一封书信。

    ……

    巨港,陈祖义老巢。

    在海边港湾里有一处寨子,此处这里聚集了许多海盗。

    大堂里面,海盗们推杯换盏,一边吃着酒肉,一边大声吆喝与相熟的人碰杯开怀畅饮。

    陈祖义坐在主位上,从面前的羊腿上撕下一块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看着大堂中乱糟糟的情形并没有说话,反而还很享受。

    等酒肉吃的差不多了,陈祖义这才擦了擦手站起身来,大堂里面的喧闹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陈大当家的,今儿个你让弟兄们前来,说是分寿桃吃,可这酒肉都快吃完了也没见寿桃亮出来啊……”

    “是啊,寿桃在哪儿呢,我等怎么没有看见!陈大当家的忘了不成?”

    “陈大当家的不会是打趣我们吧,真要如此那就不厚道了,兄弟们不能白来一趟,把船装满让咱们带回去也行啊……呵呵呵……”

    虽然陈祖义横行西洋势力强大,别的海盗虽然不敢与之硬碰硬,可也没软弱到当缩头乌龟的地步,

    毕竟都是在刀口上舔xie讨生活的。

    陈祖义笑道:“各位,我叫大家来确实是分寿桃的,不过桃子没在这儿,得咱们大家伙先把桃子给摘下来,那才能分,至于分多分少,就要看个人出多少力了!”

    此话一出,几位被邀请来的海盗头目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开口问道,“陈大当家的,明人不说暗话,这桃子怎么个摘法,你给大家伙说说吧!”

    “很简单!”

    陈祖义道:“在一个地方,有一帮人手底下有价值五百万两银子的丝绸、茶叶、瓷器等中原出产,放到我们西洋这边,少说也有五六倍的利,

    咱们兄弟把它给夺回来,那可就是三千多万两银子啊……”

    听到这话,几名海盗并没有多么兴奋,反而眼神里面充满了忌惮的神情……

    他们又不是聋子瞎子,当然知道这么多的财物出自哪里!

    除了大明使团,在整个西洋,甚至整个天下哪里还有这么多集中在一起的货物!

    很明显,陈祖义就是想劫了大明使团!

    可这哪里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虽然不知道大明使团里有多少人,可是看到那庞大的队伍,也知道人数绝对不下两万!

    而且看到那样巨大的海船,还有船上装配的火炮,让人望之生畏啊……

    见他们不说话,陈祖义笑道:“各位,这么大一笔财物摆在跟前,就等于是放到嘴边的肥肉,等于是煮熟了的鸭子,各位弟兄不眼馋吗?”

    一位海盗头目忍不住道:“陈大当家了,我们当然眼馋,馋得都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

    可对方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就担心非但吞不下来,反而撑坏了肚皮呀!”

第590章 壮士一去不复返

    另一个海盗也道,“我们可都听说了,大明使团光是海船就两百多艘,人员不下两万,这么大的盘子咱们吃不下呀……”

    看着窃窃私语的海盗们,陈祖义朗声说道,“诸位,混江龙他们是怎么死的想必你们都知道,大明使团不由分说就灭了他们,根本没有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活路,

    大明的小皇帝在继位之初,接见诸国使臣的时候就曾经对于西洋海盗之事严厉斥责,并且告诉他们,大明一定剿灭海盗,还西洋太平……”

    “所以这次大明使团前来,是带着脚面咱们的命令而来的,就算咱们做起了缩头乌龟,难道就能保命不成?

    他们照样会主动出击!到那时候主动权就掌握到了他们的手中,咱们只能任人宰割了!

    趁着现在他们还在做贸易,没有分出多大的精力对付咱们,正是趁其不备,主动出击的最佳时机!都是海里讨生活的,难道还怕那群旱鸭子不成!”

    在陈祖义一番鼓动之下,海盗头目也知道恐怕是躲不了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拼死一搏!

    因此纷纷嚷嚷着让陈祖义说该怎么做。

    陈祖义道:“诸位,大明使团确实人多势众,可咱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胜算之一,明朝的船队虽众,但操船者初涉远洋,大多为河塘之师,根本不熟悉海况,也不熟悉海战!可咱们就是生活在海上,咱们一己之长攻彼之短,如何不能取胜!

    胜算之二,明朝的船虽大,这点咱们确实比不了,但大伙可别忘了,越是船大行动就越迟缓,且不熟地形,

    咱们只要选择一处合适的地方,发挥小船灵活快速的特点,与之进行接舷战,哪些火枪火炮就等于是一件摆设!能奈我何!”

    “我们以诈降之法,靠近明军的战船,一旦社团与他们的距离,哼哼!那就把他们当做肥羊杀了就是!”

    “胜算之三,明朝的水师虽强,但多年未战,真动起手来难免生疏,再加上他们自诩天朝上国,自诩天兵天将,这在兵法上就是骄兵,而骄兵必败!”

    “胜算之四,明朝的兵马向来是以马步兵为主,即便有水师,那也不过是小沟小河里翻翻浪而已,到了大海之上波浪一颠簸,他们就晕头转向了,

    据我所知,他们此次停靠在三佛齐就是因为船上的很多人晕船导致,光是营地里面救治的士卒就不下千人,因此而死,被他们悄悄掩埋的也不在少数……”

    他的话里当然有夸大的成分,可又有谁会去深究呢,反正把明军说的越不堪,对自己越有好处!

    陈祖义一边说着,一边留意观察几位海盗头目的表情,见他们脸上的担忧退下,

    并且迸发出跃跃欲试的神采,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诸位,我们有着四大胜算,而明军有四大败势,将他们剿灭必然不在话下!况且海里是咱们的天下,他们贸然而来,不过是取死之道罢了!”

    脸上轻蔑一笑,陈祖义带着蛊惑的语气道,“大伙儿不知道听说了没有,此次担任使团正使的,是个没卵子的太监!”

    “什么!太监!真没卵子?”

    “太监也能做正使?!哎哟,大明真是没人了!哈哈哈哈……”

    “噗呲!tnd!原来是个太监而已!要是早知道咱们还怕个鸟啊!提兵上去干就是了!”

    “一个狗太监,算什么东西!也可以与咱们为敌!哎呀,以前真是自个儿吓自个儿啊……真tnd丢人!”

    一听说正使是个太监,海盗们的情绪立马高涨了起来,信心陡然之间变的十足!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过生活的,越是狠毒凶恶越能让他们害怕,在他们心目当中,太监能算人吗?

    他们是从心眼里瞧不起太监,所以连带着大明使团也轻看了几分!

    见火候到了,陈祖义笑呵呵的说道:“各位,考虑好了吗?这票生意干是不干?呵呵呵,不会连个太监都怕吧?”

    “太监那没卵子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有头目一咬牙,站起身来道,“陈大当家的,你说的对,咱们什么风浪没有见过,都是死过多少次的人了,怕他们干什么!你说吧,咱们该怎么打!”

    “是啊陈大当家的,我们都听你的!你就说咱们该怎么打!摘了桃子该怎么分就成!”

    “我也没话说,这一票干完二十年都不愁了!要是错过真是天打雷噼!成大当家的,我们都听你的号令!”

    陈祖义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几人道:“好,既然大伙都愿意干,那咱们就歃血为盟,绝不背弃!来人……”

    “慢着!”

    突然之间,一个海盗头目打断了他的话,“陈大当家的,这么大一批宝物,既然要歃血为盟,也该说说怎么分配吧!”

    其他几名海盗也都纷纷点头,他们前来就是为了分得利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为了避免战后扯皮,还是先分配好妥当。

    不等其他人说话,陈祖义就主动道,“好,是该说说,只要打败他们,船上所有的财物我通通不要,都分给弟兄们!

    只是那些被打烂的战船火炮,得给我留着……”

    一名头目立刻不乐意了,“陈大当家的,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财物少一点儿那还到罢了,以后咱们在海上慢慢抢就是了,

    可大明的战船有多宝贵谁不知道?打下来的战船我们也得分点吧!”

    “不错!战船绝不能少!有了船咱们才有横行海上的势力,战船也得分!”

    他们在海上劫掠,除了依靠海盗之外,最大的仰仗就是战船了,就像骑兵对于战马的渴求一样。

    而且如果所有的战船都被陈祖义得到了,那他的实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属下既有大船既又有小船,就会转过来吞并他们!

    海盗们彼此厮杀,互相吞并也是常有的事!并不稀奇。

    所以索要战船是肯定的,除了能够增加自己的实力之外,也有抑制陈祖义的作用。

    对于这样的要求,陈祖义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摆摆手压下众人的声音,满面和旭的说道,“诸位兄弟不要心急,想要战船而已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好吧,所俘获的战船财物大家伙就按所出人数,还有杀敌夺船的功劳来算,谁出的力多,得到的自然就多!”

    见众人点头,陈祖义又道,“此外,为了激励底下的儿郎们,我陈祖义自掏腰包,从我的那份里面分出三成作为奖励!

    谁杀敌越多奖励就越丰厚!”

    “陈大当家的大气,我同意,就按你说的来!”

    “那行,从现在开始听候陈大当家吩咐!”

    “那陈大张家的就带着咱们发财吧!听大当家的吩咐!”

    陈祖义从桌子上端起酒碗,“既然,大家伙抬举,那我也就不推辞了!各位弟兄,喝了这酒,共同杀敌!一同发财!”

    “共同杀敌,一同发财!”

    “啪!”

    “啪,啪”

    陈祖义仰起脖子把酒灌下,用劲将酒碗摔在地上,其他头目喝完酒之后也纷纷摔完,以示决绝之意。

    安顿好几位头目之后,陈祖义就离开了,转而朝去召开自己的几位属下来商议对策。

    大厅里面,陈祖义坐在主位上,五六位属下分左右而坐,

    “几位,既然咱们要以诈降之法迷惑明军,可若是派手底下的喽啰们去送降书,就显得太不真诚了,肯定会引起明军怀疑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有一位忠勇之士带着降书送与大明,诸位,你们有谁自愿前往?”

    话音还未落下,几位下属就纷纷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敢吱声了。

    让他们做先锋带兵马冲杀那还倒是罢了,敌我分明,就算战败也能退下,还有活命的机会啊。

    可若是诈降……那就是孤身前往,羊入虎口,万一被大明使团看出破绽,顺手就能把他们给宰了!

    见状,陈祖义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坐在底下的陈山双拳紧握,义愤填膺地说道,“爹,孩儿愿去!不就是送一封降书吗,有什么可怕的!”

    陈祖义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将这个儿子一刀噼死!

    这个时候,你逞什么英雄!

    可是当着几人的面,他也不好名言袒护儿子,只能忍住怒气道,“原本你去是最合适的,你是我的儿子,亲自送去降书也代表了咱们的诚意……可现在不行啊。”

    “你与大明水师交过手了,已经为他们所记恨,再加上……哼,几乎都成了废人,你若去了,那些狡猾的明军难道不会认为你是一枚弃子?故意引他们上当?”

    陈山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恼,只是不敢发作。

    “一旦引起明军的警觉,那诈降之事就完了,他们就不会再相信,所以必须有一位妥帖的人前去。”

    几位属下此时坐立难安,都感觉非常为难,就算自己不吭声,陈祖义要在他们中间选人,他们都害怕选到自己。

    一位头目忍不住道,“大哥,不是小弟不肯前去,而是你也知道小弟上阵杀敌还行,可与别人打交道,我就……拙嘴笨舌说不出话来了……”

    另外一人也怕选到自己,赶紧道,“大哥,我更不行了,大字不识一箩筐,那什么降书就是放到我面前我也不认识,这怎么和明朝的读书人打交道啊……”

    “大哥,要是别的,小弟肯定没有二话!但这件事……

    哎呀,大哥你知道我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儿,什么事全在脸上了……就算去了也蒙不住那帮人精啊!”

    这位头目把话说完,眼睛滴熘一转道,“大哥,其实要说诈降,就应该找一位熟读诗书,还有城府的读书人……”

    话还没有说完,眼睛就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施进卿。

    顺着他的目光,其他几人也都看了过去,并且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施进卿向来以读书人自诩,在其他几位头目看来,是笑面虎一般的存在,脸上从来都带着笑容,让人难以猜透他的心思。

    此时施进卿有些傻眼了,迎着众人的目光,尴尬而又拘谨的收起自己手中的折扇,还是在他脸上,仍然看不出来有多少情绪。

    陈祖义看着他道,“施兄弟,你也都看见了,几位兄弟都觉得你最为合适,哎,也没有其他人选了,施兄弟你就跑一趟吧。”

    “这个……”

    施进卿为难的道,“大哥,兄弟我不擅长此道啊,还请大哥另寻高明吧……”

    陈祖义站起身来,抓住他的手,根本不容他多说,态度很是诚恳的道,“施兄弟,要是还有别的人选,做大哥的又怎么会愿意让你前往呢,

    你不要有所顾虑,兄弟你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与大明使团的那些官员打交道必然不在话下,而且我绝不会亏待你!”

    拉着他的手转向众人道,“等这次打败了明军,施兄弟拿双份!你们怎么说?!”

    “应该的!应该的!”

    “施兄弟出力最多,拿双份我没有意见!”

    终于找到了一位“替死鬼”,他们自然举双手赞同!否则要是让自己去就麻烦了!

    施进卿又是推辞,可陈祖义那里肯定,自然多方抚慰。

    最后施进卿无奈,只好说道,“那……兄弟我就勉为其难吧……”

    一脸沮丧的看着陈祖义,态度十分真诚,还带着三分哀求的道,“大哥,如果兄弟这趟回不来,小弟的那份家业大哥就给几位弟兄分了吧……

    只是我那儿子还小,女儿女婿又不成器,还请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加照拂……”

    陈祖义脸色一变,责备道,“施兄弟说的什么话!咱们兄弟亲如骨肉,你的儿女就是我的儿女,咱们兄弟之间,怎能觊觎你的家业!

    放心吧!有我在绝不负你!保你全家无恙!谁要是敢放肆,我饶不了他!兄弟你只管放心前去!”

    “多谢大哥,有大哥这话,兄弟我就放心了……”

    施进卿感动的眼睛一红,险些流出眼泪。

    再经过一番安慰以后,陈祖义当场就写了诈降书,施进卿带着离去,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康慨悲壮之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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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太孙介绍:
我祖父是朱元璋,我父亲是太子朱标,我才是太子嫡子,我才是大明的顺位继承人!我要为父亲报仇!有我在,那个庶子就别想坐上皇位,那些祸害藩王叔叔们,听说东瀛有四岛,你们就前去施行教化吧……这一世,绝不再窝窝囊囊,绝不任人囚禁,绝不突然暴毙!朱允熥发出最强音:我要做太孙!我要做皇帝!我要做太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太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