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一天,请帅呆的读者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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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朱元璋的谣言
“好啊,一个无有之人,无有之官,就敢堂而皇之的着书立传,如此倒也罢了,可他竟然敢胡乱编造,诋毁皇帝!”
“朕但是奇了,这本书到底是何人所写,到底是哪个书坊印制的?!
若不是锦衣卫递上来,还不知道流传多广,被多少人知道呢!”
朱允熥很生气!
“皇爷爷励精图治,惩治贪官污吏,这对于大明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好事,可是在这本书里,竟然成了打击朝廷功勋,掀起文字之狱!”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论,竟然能够被印制出来,居然能够流传于民间,而且居然没有任何地方官吏或者朝中重臣上报,
怎么?你们是当真不知,还是隐瞒不报?!”
此话一出,一人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跪地请罪道:“臣等失察,请陛下责罚……”
当蒋瓛把这本书送到自己跟前的时候,朱允熥看过之后就非常不满!
这样的书籍很容易误导百姓,误导读书人,以为皇帝真是那样残酷无道!
据俞本讲,朱元章始于洪武四年开始沙海工程,其原因竟然是“感天师言”,也就是说朱元章信奉一位天师他的言论深深触动了皇帝,导致“天下府州县官吏多被诛戮”。
而且在书中所写,完完全全就把朱元章写成了一位贪恋美色的凶徒!
看到年轻貌美的女人,为了得到她,便无所不用其极,各种不顾礼法和道德的下三滥手段都能使出来。
说朱元章在统领韦德成死了之后,就把他的妻子接到自己的后院,几个月之后生下了儿子,后来经过大成的劝解,不得已将这个女人送给了别人。
还说在朱元章的濠州老家,有个年轻漂亮貌美如花的寡妇胡氏,朱元章早年见过之后便念念不忘,想要娶这个寡妇。
可是这个寡妇的母亲没有答应,后来朱元章得了权势,军队也逐渐发展壮大,却始终没有忘记这个寡妇,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胡氏被赵君用的军队挟裹到了淮安。
朱元章为了得到这个寡妇,就给赵君用写信,后来朱元章就娶了胡氏,将其立为胡妃。
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朱元章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些宫女中有人和宫外的人暗自私通,相互勾结,串通一气。
朱元章为了杜绝后患,对这些宫女执行了宁肯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想法,将五千宫女都进行剥皮实草,就连宫里的太监都没有能幸免!
而且在历史上,朱元章搞文字狱的记录全部来自于野史,官方文献和同时期的官员回忆录,或者个人杂纪里都没有提到过一句话!
后来投降清朝的东林党领袖钱谦益写书的时候,就当真事抄了过来。
赵翼编《廿二史札记》的时候又从钱谦益的书里抄了过来。这就有了好几个明高帝朱元章因为文字忌讳胡乱杀人的“历史记载”。
“现在不是惩治你们的时候,今天让你们过来就是要议一议,像这种妖孽之言如何才能够杜绝!起来说话!”朱允熥坐在椅子上,不满的说道。
“是,臣等遵命……”
众人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了一眼礼部尚书任亨泰,齐泰道:“陛下,如今看来,我大明对于书籍的管理,应该严格一些了……”
“该当如何严格?”,
“回禀陛下,如今我大明无论官府、私宅、书坊,或者达官显宦、读书士子,甚至包括贱籍下人,勾栏里面的娼妓,只要有钱,就可以刻版印书,不需要事前交给任何地方审查。
政策如此之宽松,滥写滥印的情况就会非常普遍,文人士子把自己的诗赋文章印制成书,还有一些书商为了自己的生意,也会找人胡编乱造一些东西,
为的就是吸引客人,满足百姓的猎奇心理,在这种状况之下,书市里面必然是良莠不齐,鱼目混珠……”
吸了一口气,齐泰行礼道:“陛下,微臣觉得可以效法前朝,无论是谁,说需要印制之书稿,必须经过审核,获准之后方能刊印!”
任亨泰闻言皱起了眉头,有些忧心的说道,“此种方法固然可行,但是难免有些矫枉过正,这不利于文明之传播……”
他所担心的,是一旦把书籍审核制度建立起来,那么刊印什么书,就会由官府说了算,换句话说,使皇帝说了算!
到时候读书人为了迎合上意,市面上的书岂不都是歌功颂德、阿谀奉迎之类的吗?
换句话说,这与掀起文字狱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对天下文化,将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朱允熥问道:“任部堂是礼部尚书,这天下的文事你再清楚不过,那么以你之见,如果不采用审核制度将如何杜绝此等妖书?”
“这……”
任亨泰瞬间无言以对。
在如此宽松自由的环境下,是绝对无法避免这些妖书的!
难道你还指望那些印书的书坊掌柜良心发现?可以为了心中正义,拒绝不良书籍,从而把白花花的银子推出去?
练子宁说道:“陛下,任部堂,如此看来想要避免此事,对于刊印书籍的审核是一定要进行的,否则绝对难以避免!
铁铉也道:“微臣附议,此等无君无父之书,绝对不能再出现!审查之制势在必行!”
“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也附议!”
见几人都赞同,朱允熥道:“好,既然诸位爱卿有此决议,那从今日起,天下所有之书籍,必须经过各布政使司的审核,通过之后再交到朝廷来,由翰林院和礼部、锦衣卫衙门共同审核!之后才能刊印!”
“咳咳,陛下,锦衣卫……”任亨泰一听锦衣卫的名字,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书籍审核涉及到文事,锦衣卫……似乎有些不妥。”
站在旁边的蒋瓛方才听见朱允熥的话,顿时喜上眉梢!
这说明陛下对于锦衣卫又看重了一些!
而锦衣卫的手也可以伸的长一点了……
可是没想到竟然被任亨泰所拦阻,这简直比杀人父母还要可恶!
不过现在自己没有资格说话,所以他就用眼目投票,以示不满!
朱允熥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瞟了蒋瓛一眼……
蒋瓛瞬间满血复活,这是要让自己说话呀,于是赶紧行礼道:“任部堂,关于书籍文章之事确实是文人的事,可任部堂就觉得我们锦衣卫都是粗鄙武夫,没有真才实学的饱读之士吗!”
任亨泰眉头紧皱道:“本官没有这样说,只不过让你们锦衣卫参与其中,实在不妥!”
锦衣卫里不仅有鹰犬,也有武将,还有一些文人也充实其中,任亨泰可不愿意一句话得罪一帮人!
蒋瓛穷追不舍道:“那任部堂倒是说说,这里面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善书画者,擅工笔者,
善文章者,经史子集通晓之人不计其数,区区评判文章书籍是否诋毁朝廷,是否大逆不道,怎么就分辨不出来了?!”
任亨泰瞥了瞥嘴道:“你也说了你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负责陛下安危,此等重任才是你们的本职,也是朝廷给你们的托付,
至于审核之事,有礼部和翰林院,而且这也是我们礼部的事,那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任部堂当真好没道理!”
蒋瓛道:“按理说书籍之类的事,确实是礼部的职责,可礼部上上下下的官员若真是尽忠职守、勤勤恳恳,又怎么会有此等妖言惑众之书面世?!又怎么会被我们锦衣卫发现?!
任部堂,你们礼部难道就不该反思吗?难道就没有玩忽职守,有没有尸位素餐之辈吗?”
蒋瓛又转向景清和练子宁,行礼道:“二位大人,像这样的事,督察院御史是不是应当弹劾礼部?”
练子宁是个正直之人,虽然也不屑于与蒋瓛为伍,可他说的话却没有错!
这确实是礼部的失职,督察院确实有弹劾礼部,甚至是弹劾任亨泰的理由!这也是他们的职责!
“若真是如此,督察院确有弹劾之责……”
听完了练子宁的话,蒋瓛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然后转向任亨泰,目露凶光道:“今日还请任部堂说下个理儿来,要不然我们锦衣卫上上下下可不答应!”
只不过这样暗含威胁的话却对任亨泰没有任何作用,人家根本就没有搭理他,而是站起身来跪倒在地,
向朱允熥行礼道:“启禀陛下,此事确实是礼部的失职,微臣责无旁贷,请陛下革去微臣尚书之任……”
朱允熥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赶紧道:“王忠,快把任部堂扶起来,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臣实在愧对陛下,愧对太上皇,还请陛下责罚……”任亨泰满脸愧疚道。
“任部堂别这么说,事不至此……”
朱允熥转向蒋瓛,一脸不满的说道:“蒋瓛,你倒是伶牙俐齿,我大明堂堂礼部尚书也是你可以随意指责的?!简直放肆!”
蒋瓛立刻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躬身行礼道:“微臣知罪,请陛下息怒。”
此时王忠扶着任亨泰,拉他起来道:“任部堂,您快起来吧,别让陛下再生气了……”
等众人重新落座,又开始了议事,仿佛刚才的争执已经烟消云散,一扫而空了。
朱允熥吩咐道:“所刊印之书籍,必须写上礼部、翰林院、锦衣卫审核之人的姓名和大印,还有各布政使司审核之人的名字,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印刷书坊的名字、掌柜名字,这样一旦出现问题,就可以一查到底,所牵涉之人员一体追责!绝不姑息!”
“是,臣等遵命!”
这种制度古时候就有了,所以并不稀奇,众人也都能接受。
不过让众人唏嘘的是,这样一来,真要出了什么事,那一连串的人都要被追责!想跑都跑不了!
不过这样的制度,也使得那些异端学说无所遁形!
朱允熥又道:“除此之外,每部书都要有一个编号,在官府中归档存桉,这样百姓在购买书籍的时候,以及官吏们在查找私自刊印之书,或者妖书之时,
只要核对编号与书籍名称,就能知道判别出来,如此也能避免有人假冒书号,对于官吏们的核查节省了很多时间,也便于偏远地方查证。”
朱允熥所说的很简单,就是一个输一个号。
别人就算是能假冒书号私底下印刷,可这经不起查呀,只要与存档一核对就能轻松辨别出来了!
尤其是偏远地方的人,底层小吏识字可能不多,是没有办法一个字一个字核对的,而且那样也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所以朱允熥所说的,已经是最可行的方法了。
景清道:“陛下,现如今无论是民间还是官方的书籍有很多,这些书籍有的是本朝印制的,有的是前朝留下来的孤本善本,所以存书量很大……
如果全都经过审核,那就太多了,朝廷短时间之内肯定忙不过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都已经把目光投向了他,几人都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皇帝,眼睛之中露出担忧的神色……
朱允熥好似恍若未闻,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表情神态一样,点点头道,“那些通行天下的圣人书籍不用审,这些用了多年,是没有问题的,
已经印制成书的也先不要管,而今以后新印之书做好审核就行了。”
“是,臣等遵命!陛下圣明!”
听到这里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看来陛下没有想搞“文化垄断”啊。
如果陛下真要接着审核的名义,把全天下流传下来的书籍通通“筛选”一遍,那不知道有多少书要遭殃!
每一次修书的过程,未尝不是一场“焚书”!凡是不利于皇帝的,通通都会被销毁!
几位朝臣离开之后,蒋瓛为着刚才的孟浪请罪,不过朱允熥并没有说什么,只鼓励他放心用事,这也使得蒋瓛暗自欣喜!
朱允熥明白任亨泰阻挡锦衣卫,就是不希望自己插手审核,谁不知道锦衣卫皇帝爪牙?
喝了口茶,朱允熥望着殿外,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第578章 朱棣的无奈……
“卑职拜见燕王殿下!”
北平燕王府中,一身戎装的朱能行礼道。
他本来去视察百户所去了,不过接到士卒所传来燕王的命令,于是立刻返回,前来燕王府拜见。
“不必多礼,请起。”朱棣道。
“谢殿下!”
朱能见一旁坐着姚广孝和丘福,因为与他们二人经常见面比较熟悉,所以抱拳行礼道:“呵呵呵,见过姚大师,大师的佛法高深,有空再给我讲讲,上次您讲的我有些地方还不懂,正要向大师请教呢。”
姚广孝脸上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别的。
“丘叔,别来无恙呀,自从上次与你切磋完之后小侄手痒的很,就盼着见您老的面呢,嘿嘿嘿,您再指教我两手?
对了,上次您不小心扭到腰,现在可好利索了?”
话到最后,既有调侃,也透出三分关切。
丘福五十多岁,丘福出身行伍,早年便在北平府服役,积功至燕山中护卫千户,隶属燕王朱棣麾下。
丘福是燕山中护卫的千户,朱能的父亲是副千户,二人是上下级关系,也属于搭档,所以二人关系非常好。
朱能的父亲去世之后他就接替父亲做了副千户,因此与丘福与叔父相称。
此时丘福闻言,面上一黑,撇了撇嘴道:“你小子还有脸说,趁我不注意就暗施偷袭,这算什么正人君子?
幸好我反应够快,这才没有着了你的道,放心吧!老子早就好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后坐了坐,趁机活动了一下腰杆,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朱能笑道,“丘叔,兵者诡道也,这话还是您老教我的,您还说别管使什么阴谋诡计,是什么招数,只要能奏效那就是好计好招数,您不会忘了吧?”
丘福瞪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懒得搭理他。
燕王朱棣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对他说道,“坐下吧,这里没有外人。”
待朱能坐下之后,询问说道:“不知殿下召卑职前来,有何吩咐?”
朱棣眉头微皱,神情也变得有些踌躇,显然这要说之事有些为难。
朱能见状心里也是一沉,“殿下,莫非有什么……与卑职有关的难言之事?”
朱棣点了点头,不由得把目光转向姚广孝。
“贫僧来说吧……”
姚广孝主动说道:“接到朝廷兵部的调令,让你去京城的讲武堂一段时间,这是朝廷公文……”说着把一份朝廷调令递给了朱能。
朱能接过来打开一看,十分不解的说道,“殿下,姚大师,如今我接替父亲的官职做了副千户,怎么……怎么……按理说讲武堂不应该再卑职去吧?”
姚广孝道:“能进讲武堂的,一般都是权贵功臣之后,也有一些地方武将,你父亲是燕王殿下帐下的副千户,按理来说也在征召之列,所以兵部的调令也算合理……”
“那我走之后燕山中护卫的副千户之职怎么办?”
“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派了人来,现在正在路上,应该就快到了。”
姚广孝的回答让朱能心里十分难受,人也有些焦躁不安,“这么说我的副千户之职就没了?”
“官职还保留着,不过以后被朝廷调往何处,那就不好说了……”
“殿下……”
朱能向朱棣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可是面对朝廷调令,朱棣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明的藩王在战时有节制卫所兵马的权力,但是那仅仅局限于发生战争的时候,平常这些兵马仍属于朝廷,并不属于藩王!
朝廷要调派兵马,或者要更换将领,那也是一纸公文的事,藩王根本无法拦阻!
当然了,若是皇权势微,那就另说了……
皇帝的命令连朝臣们都通不过,就算是想要做事也是不能,这个时候藩王弱势强势一些,只要找些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
反正在任何时候,都是谁强谁有理!
可是谁都知道,如今坐在宝座上的这位皇帝可是妥妥的强势帝王!
背后有武将勋贵集团支持,就有充足的底气做任何事!
再加上文官被朱元章宰了几轮,那里还有什么一呼百应、德高望重的文官敢和皇帝争权?
文官们即便是想争,动作也非常小,行动也非常隐蔽!只能采取步步蚕食的法子!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知道文官们从来都没有在皇帝身上讨到任何便宜!
这个时候,虽然朱棣是王叔,是大明的藩王,可仍然没有办法!
真要是驳回公文,公然袒护自己的属下,说不定立刻就会被人指责收买人心、暗蓄力量,图谋不轨!
甚至还会扣上意图谋反的罪责!
这样的罪责朱棣担不起!尤其是朱元章还活着,他更不敢对新皇有任何不敬。
而且自己就算真的袒护了,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害了朱能!
“朱能,这是朝廷的调令,殿下就算是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啊……”姚广孝开导道。
“唉……”
朱能看了一口气道,“卑职知道,殿下也不用自责,卑职去京城便是了……”
又从脸上挤出来笑容,笑呵呵的说道:“听说讲武堂里说教授的东西十分厉害,卑职正好有机会领教领教!看看是学堂里那些学生崽子厉害,还是咱们边军厉害!”
朱棣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我在京城与几位公侯熟悉,我会给他们写信,让他们多多照拂于你,你若是有事,也可以前去找他们……”
“多谢殿下。”
见厅堂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姚广孝咳嗽了两声,把几人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
从身旁的茶几上拿出一份邸报,说道:“殿下,二位,这是朝廷最近发出的邸报,其中有两件事值得关注,一件就是张玉的儿子张辅,
年前他奉命设立澎湖卫,遇到倭寇和小琉球的人勾结,掳掠澎湖百姓,因此率兵追击,不想那些倭寇收买了不少小琉球的部落,轮番与张辅交战。”
“张辅不想把战事引到澎湖,所以一直坚守没有退兵,最后主动出击诛杀倭寇,不成想一下子灭了小琉球……而朝廷也准备在那里设置州府……”
“……”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丘福一把拿过邸报,眼睛直直勾勾的看了起来,看过之后又递给了朱能,
看着上面的文字,朱能眉头紧皱,心里更是烦躁不安。
“啪!”
丘福一拍椅子的扶手,气愤的说道:“这算什么!为了给自己的心腹爱将出气吗!为了一点小事就如此大动干戈,还把朱能调到京城……
这是要干什么!因为一点儿破烂事,莫非还要把人给杀了不成!”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把矛头对准了谁,已经是不言自明了。
丘福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明白张玉为什么“告假”!
在听说张玉拒绝了燕王殿下的提亲以后,丘福这位燕王心腹也在他面前说他不知好歹,辜负殿下的美意,
而说得最多最厉害的,就属朱能了……
不管怎么说张辅所行的都是灭国之战,既然要设置州府,那就说明他所立的那是一件功劳,可是上面并没有说对他有任何封赏……
很显然,朝廷因为一些顾忌没有明面儿封赏,可是让朱能前去讲武堂,就是看在张辅的功劳上,为张玉出气!
“殿下,朝廷这样做怎么能够服众?!张玉生了一个好儿子,立了功劳,就要牺牲朱能不成!”
丘福气愤的说道:“殿下,我这就给朝廷上书,说什么也要讨个公道!”
说着霍然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站住!讨什么公道!”
朱棣一声大喝,丘福顿时站在原地。
朱能赶紧道:“丘叔,这件事不怪张玉父子,也不怪朝廷,当日我确实太过孟浪了,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说的话也太过分……
张玉还是很有气量的,可即便是这样仍然被我顶撞得难以消受,回想当日我的那番言语,确实咎由自取……”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丘福站在燕王和朱能的角度,自然义愤填膺,可是他又怎么体会得了张玉被打压、被排挤的心情呢。
也只有经过低谷之人,才能设身处地的见到别人的感觉里,正如此时的朱能。
姚广孝打圆场道,“这件事也不全怪你,武将之间有些隔阂也是常有之事嘛……”
又转向丘福道:“朝廷只说让他去讲武堂,也不是要怎么样,真要那样殿下岂会坐视不管?你这般激动,真是毫无由头,都坐下吧。”
待几人落座之后,朱棣也松了一口气。
几人是他的心腹,是他好不容易培植的,朱能前途未卜,说不定就断了自己一臂……
如果丘福再意气用事,自己那个霸道的侄儿肯定会怪罪下来,到时肯定会再断自己一臂!
这会儿,他可不希望任何人出事!
对朱能宽慰道:“放心吧,我听说讲武堂一视同仁,极为公正,一切都有章法可依,你即便去了也无妨。”
“是,多谢殿下,卑职记住了……”
又说了几句,姚广孝再次说道:“你们看看邸报的正面……”
丘福闻言翻过去,只见入目就是一副黑白画像,可以看出来是一老一少,二人正坐在桌子旁边低头私语,
尽管印刷的不甚仔细,可是也能够看出来,画像上的二人神情颇为亲密,甚至用一句亲密无间都不为过,这妥妥的是一副祖孙情深图!
再配上下面解释的文字,还有一首颂扬亲情的诗,这简直就成了爷慈孙孝的典范!
朱棣看过之后,十分感慨的说道:“我那侄儿能够如此孝敬父皇,必然饮食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父皇年龄大了,本王也多多思念,只是身在远方无法尽孝,不过看到这幅图本王也就放心了……”
丘福撇了撇嘴,尽管不想承认,可还是说道:“陛下还在东宫做太深的时候,就被太上皇称为仁孝贤孙,今天又有这幅图流传天下,看来在孝道上确实无可指摘……”
一旁的朱能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虽然他们忠心与燕王,可燕王现在毕竟还没有和皇帝闹翻,因此皇帝还是他们的君上,只不过二者相比,忠心的程度不同罢了。
而孝道也是这个时代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他们看到这番光景也会称赞。
姚广孝端起茶杯喝饮了一口,幽幽的道:“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先是铸造银币,所以说未驰用银之禁,但其实就是在变相的使用白银……
年前又打下了太上皇所列为不征之国的小琉球,呵呵呵,宣武元年这一年之内所做的事,还真是不少啊……”
此时在殿中,几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说话。
姚广孝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其实就是在说新皇屡次违背“祖制”!
再结合邸报上的这幅图像,意思就是朱允熥为自己洗白,为了避免背上不孝的骂名,所以才拿出这份“祖孙慈孝图”,拿朱元章做挡箭牌!
这句话说完,姚广孝就闭口不言,。如同老僧坐定。
有些话,意思到了就行了,解释的太过直白并没有好处。
几日后,接替朱能的副千户到了。
丘福私下里找到朱棣,问他该如何处置这个雀占鸠巢的外人……
在任何地方,想整治一个外人都非常容易,让他犯下错误,使他难以立足而被贬官,不过就是家常便饭!
例如让你押运粮草准时送达,可下面的官兵就是故意拖延不肯走,你能有什么办法?
知道敌人来袭,一个地方注定守不住,可他偏偏派你去守,不去就是违抗军令,当场就可以斩杀!去了就算你侥幸捡回一条命,也会被问罪!
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
军中更是如此,借刀杀人并没有什么难的!
朱棣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便让丘福不要生事。
朱能也收拾行装,动身前往京城,在出了北平城以后,他就在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见到了前来送行的姚广孝。
姚广孝是受燕王之命前来的,带来了践行的酒肉,还有燕王赏赐一些钱财,数量不算多,表达的是对朱能的相恤之情……
第579章 打几个炮……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朱允熥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陛下你醒了?臣妾这就起身为陛下更衣……”
自从有了身孕,徐妙锦就有些嗜睡,人也变得慵懒许多,见朱允熥起来她便伸出白嫩细腻的小臂,支撑着也要起来。
“好了,你有身孕在身就多休息一会儿吧,做母亲的休息好了对胎儿也好,呵呵,这段时间你都快成小懒猫了!”
“是陛下说让臣妾安心养胎,不用操心别的,现在你倒说上我了……”
朱允熥笑笑道:“这才好嘛,后宫的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你的职责就是看顾好胎儿……今天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反应?或者有什么不适的?”
徐妙锦摇头道:“没有啊,臣妾就觉得一切如常,就是睡得多了点。”
“那就好,听别人说女人有了身孕,大多都会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甚至一闻到那味道就受不了,你倒是能吃能睡,呵呵,这就是福气啊!”
“想吃什么东西就告诉御膳房,让他们给你做点可口的,现在可不能委屈了!”
徐妙锦甜蜜一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对了,听说吃葡萄生的孩子眼睛大,你说我要不要吃一些?”
现在就流行这种谣言了吗?
朱允熥只知道后世有这种说法,没想到现在也有,不过葡萄这东西中原本来就有,后来张骞又从西域引进了优良品种的葡萄,
所以即便是在民间,葡萄也并不少见,或许百姓是觉得葡萄又大又圆,所以才有了这种说法。
“那都是假的,别听她们胡说!”
朱允熥道:“我听说李景隆的夫人在怀他的二儿子的时候,每天都要吃好几串葡萄,后来都吃的想吐了!
可生的儿子两只眼就像肿了一样,只留下一条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儿子天天都在睡觉呢!”
“陛下,你又胡说!人家眼睛是小了点儿,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小啊……”
“我还骗你不成,改天有机会让你见见你就知道了……”
说笑了一阵,朱允熥便在宫女的服侍下更衣,徐妙锦也没有再睡,起身吩咐宫女准备早饭。
女人怀有身孕的时候是需要多多陪伴,多多倾听的,尤其是在生产前后更是如此。
因为在那段时间,肚子里的胎儿月份大了,行动就会非常不便,再加上产后身体的变化,房事更是不能尽兴,在这时候难免会患得患失。
朱允熥在坤宁宫里用完了饭,又叮嘱了她一番,这才前往谨身殿处理政务。
在偏殿里,处理了几份比较着急的奏章之后,朱允熥起身来到上面挂着黑板的架子旁边,
王忠见状,赶紧把上面的布拉到一边,露出黑板上面所张贴的纸条。
朱允熥瞟了几眼,将一个纸条揭下来,吩咐道:“王忠,让人叫齐泰过了。”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坐在书桉那里,看了看手上的字条,仔细的思索了片刻,便拿起旁边一张纸,照着自己所记忆的把一个一个的名字写了上去。
等名字写完放下了笔,对王忠道:“照着抄录一份,这一份就放在偏殿里。”
王忠接过来那张纸,仔细看了看,有些不解的问道:“陛下,这些……应该是官员的名字吧?奴婢知道这里面有些人官职不高……”
“官职不高,那就提拔擢升。”
“呃……”
王忠瞬间就无言以对了。
过来一会儿,齐泰被小太监带进殿中,行礼之后道:“陛下召微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朱允熥抬了抬手指,王忠便把自己所抄录的那份名单递给齐泰,齐泰看了问道:“陛下,不知这是何意呀?”
“朕知道你在做兵部主事的时候就能把我大明所有的将领,还有大明的山川河流、道路湖泊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管着吏部,那想必对文官们也清楚了,你且说说看,这名单上的人围观如何?”
“朕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呃,多谢陛下夸赞……微臣勉力为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这个时候肯定是哭笑不得,一方面是陛下的信任、器重和夸奖,
另一方面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呀!
天下的文官那么多,想要做到成竹在胸,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仔细看了看名单,发现这些大多都是京官,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那微臣就从上到下开始吧?”
“可。”
“陛下,宗人府经历卓敬,官职六品,少时聪颖绝伦,博学多才,诗词宏丽,文章奇拔磊落,
明洪武二十一年榜眼及第,被任命为户科给事中,为人耿直,不避权势,当时朝廷制度还不完备,诸王的服饰、车马模彷太子,
卓敬曾经向太上皇谏言,道“京城为天下效彷。陛下对诸王如不趁早分辨等级、威严,而使他们的服饰与太子相同,从而嫡庶混乱,尊卑无序,何以令天下?”
太上皇听完之后也非常认同,并且下令礼部考校诸王服饰车马,以及礼制。”
“此人立朝康慨,美丰姿,善谈论,凡天官、舆地、律历、兵刑诸家,无不博究。”
朱允熥点点头,笑道:“照你这么说他还真是一位人才了,六品……那就让他去户部,做个员外郎吧。”
员外郎是正五品,这就相当于擢升了了两级。
“是,微臣遵命!”
“陛下,张紞以明经考中举人,为东宫侍书,才识通敏,洪武十二年冬,升通政司左参议,试左通政。
洪武十五年,云南平定之后,他出为左参政,后来他曾经一度辞官,太上皇还曾经赋诗二章赐给他,后来受到朝廷的启用,担任云南左布政使。”
“洪武二十年春,他来到京城觐见太上皇,太上皇称赞他行为天下第一,特令吏部不用考核,并且在宫中赐宴及道里费。
张紞任职云南十七年,土地贡赋、法令条格皆所裁定。民间丧祭冠婚咸有定制,务变其俗,很有成效。”
“嗯,说的不错……”
朱允熥知道此人在建文帝的时候担任吏部尚书,
后来举荐了大明第一位内阁首辅杨士奇,并且在朱棣夺得皇位之后,此人自经于吏部后堂,妻子相继投池而死。
“赐他文渊阁学士之名,以勉励其行!”朱允熥道。
齐泰想了想,知道这是陛下恩荣,也就赞同领命。
“陛下,姚善性格耿直,仪表英伟,善谈论,洪武初年,由乡举荐入太学。历任祁门县丞,卢州、重庆同知。
如今担任苏州知府,自从此人去到苏州,主政公允,能够把握大局,不制定苛刻繁琐的条令来管理民众,诉讼之事因此逐渐减少。
使得苏州百姓逐步改变了对朝廷的看法,吴中大治,因守卫苏州者前有季亨、魏观,后有姚善,他们三人也被称为姑苏三太守。”
在靖难之役中,姚善组织苏、松、常、镇、嘉兴五府兵勤王,还把黄子澄的两个儿子改了籍贯姓名,藏匿起来,
姚善率兵死守,一直不肯投降,最后,因部下反叛,乘姚善不备,将他缚住,献给朱棣。朱棣以高官相诱,劝他投降,辅左自己,可是姚善至死不从,被杀,他的儿子四人也被发配边疆。
朱允熥踌躇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道:“此人如此善政,不可多得啊,苏州如今还需要他,那就官升一级原职留任吧。”
“王忠,把朕平时所写的字挑一副好的赐给他!”
“哦哦,是是,奴婢遵命!”
“陛下,侯泰原本是府学贡生,秉性刚直,光明磊落,常怀忠烈,坚守节操,为官廉明,不趋利,不避害,如今担任礼部员外郎一职……”
这场论述一直持续到日头正中,这才说完。
因为名单还有很多人,谭翼、周是修、邹瑾、刘端、胡子昭、矛大方、胡闰、郭任、巨敬、程立本、张安国。
这些都是在靖难之役当中以身殉节,至死不肯投降,甚至以死明志的忠臣。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很多。
这些人或是被提拔,或者是被嘉奖,或者受到赏赐,不一而足。
齐泰在退下之前问了一句,“陛下,为何会如此赏识这些官员?”
朱允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倘若遭逢国难,你觉得他们能否仗义死节?”
听完这句话,齐泰向朱允熥长辑一礼,很是庄重。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当中确实都是忠臣,虽然现在没有国难,可是从他们的性格,和他们的志趣来看,都是可以以身殉国的壮烈之士!
难怪陛下对他们多有青睐!
更难能可贵的,是陛下有这样的眼光啊!
……
“陛下……”
“何事?”
这日,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瞿陶张辅二人来到跟前禀报。
瞿陶难掩欣喜之色,“陛下,您让我们研制的火炮,如今军器局做出了几门,陛下查看。”
“还有喷火枪,我们也按陛下所说的,让工匠改进了,请陛下查看!”
“呵呵,你们这是向朕请功来了!”朱允熥笑道。
瞿陶忙道:“微臣不敢,陛下吩咐的事微臣不敢怠慢,如今做出来了,自然要请陛下看一看,是否达到陛下所想。”
“行啊,那就去看看,东西在军器局吗?”
“是在军器局,是否把火炮带来,以便陛下御览?”
朱允熥怕在皇宫附近试炮会让徐妙锦受到惊吓,所以便道:“把火炮拉到东山,哪里地方开阔,也远离百姓,我们就在那里试,多准备些火药。”
“是,微臣遵命!”
说干就干,朱允熥带着卫队当即出宫,来到城东的一座小山附近。
此时张辅已经打几门火炮用大车拉来,排成一条直线,炮口对着前方的靶子。
瞿陶指着一门火炮,向朱允熥介绍道:“陛下请看,照着您的丰富研制出来的子母炮,炮身长五尺八,每门母炮配子炮四个……”
朱允熥看去,只见眼前的这个火炮炮身呈直筒形,炮尾加一木柄,木柄后部向下弯曲,用铁锁连于平板车上,可推挽运行。
炮身前细后粗,底如覆笠,有五道箍,两侧各有炮耳。
炮身后腹有一个敞口形装药室,这里是安装子炮的,子炮的大小与装弹室匹配,发射时将子炮放入室内,并以铁钮固连,以防跌落。
而子炮是一个空心圆筒,里面事先装好炮弹和火药,类似现在的定装弹。
战斗时,先将一个子炮装入室中,发射后退出空子炮,然后再换装第二个。
由于可以轮流换装子炮,不需要像其它火炮那样分别装火药和炮弹,也不需要等待冷却,也就是说,火炮发射的速度取决于你填装的速度,所以射速非常快。
而且空子炮还可以重新装填,以供下次使用。
瞿陶说道:“陛下,这子炮可以提前装好,打过一枚以后,就可以立即填装第二枚,不必再像原先那样从头填装火药和炮弹,所以节省了很多时间,
而且由于几个子炮轮番使用,所以母炮里面的温度并不算高,因此可以连续发射,这样一来比原先的火炮射速提高了三倍都不止!”
“这在战场上,简直就是如同杀器一般的存在!”
朱允熥当然知道子母炮有多好,这可是历史上使用时间最长,装备范围最为广泛,并且退役最晚的火炮。
足见其优良的性能!
在战场上时间就能决定生死,也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想想看,你打出一发炮弹,对方就能打出三枚甚至四枚的场景……
这简直就是毫不讲理的碾压局啊!
说一句作弊都不为过!
“你说的这么好,这么炮也不是没有缺点吧?”
“呃,这个倒是有……”
瞿陶道:“缺点就是没有原先的火炮打的距离远,毕竟要装上子炮,很难做到密封,所以在射程上就吃了点亏……”
“不过凭借快速装填发射,足以弥补这个缺点!”
朱允熥叮嘱道:“你明白子母炮的优劣就好,到了战场上要记住扬长避短,要想办法拉近与对方的距离,才能发挥使用炮的威势!”
“是,微臣记住了,多谢陛下!”
“嗯,那就打几炮看看吧!”
第580章 给朕找个台阶呀……
“陛下请看,这是虎蹲炮,您您别看它个头小,威力却不弱!”
好不容易等瞿陶介绍完了,张辅便迫不及待地向朱允熥介绍起了虎蹲炮。
“虎蹲炮首尾二尺长,周身加了七道铁箍,比子母炮还多加了两道呢,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另有铁绊,
陛下您看是不是虎虎势势,煞是威风?所以给他取名叫虎蹲炮……”
“这……很威风吗?”朱允熥转向瞿陶,一脸迷茫的问道。
瞿陶故意瞅了瞅那看起来很是小巧的泡,皱着眉头道:“陛下明鉴,微臣没看出来有多威风……”
“呃……”
张辅瞬间就吃瘪了,向瞿陶报以白眼。
“接着说吧,这炮是怎么打的?”
“回禀陛下……”
张辅收拾了一下心情道,“发射之前,须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于地面,如果时间较紧也可以拿石头压着底盘,
每次发射可装填五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一百枚,上面用一个重三十两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
发射时大小子弹齐飞出去,轰声如雷,杀伤力及辐射范围都很大,特别适用于野战,尤其是对方的兵马比较密集,这一炮打过去就能打倒一片,非常厉害!”
“而且由于虎蹲炮重量轻,两个人就能抬起来,并且也可以随意调换角度,适于在山岳、森林和水田等有碍大型火炮运输的战斗地域……”
听着他的解说,朱允熥频频点头。
虎蹲炮他是知道的,和其他的火炮相比普通炮的威力并不算大,不过他的优点就是便于携带,
发射的方式可以采取直射,是以曲射为主的火炮,当然了也可以采取直射,类似于后世的迫击炮。
朱允熥看过电视剧里戚继光抗倭所使用的虎蹲炮,也是抗倭军里面最常用的火器,
这种轻便的火炮炮管薄,射程不远,大概五百米左右,但是炮管使其更适用于山地作战,机动灵活,可以大仰角发射,
也正是由于他的便利性,还有重量较轻,能够大量装备到基层部队里。
“听你们讲的天花乱坠,朕也没看到威力究竟如何,来放上几炮,看你们所言属不属实!”
“是!微臣遵命!”
领命之后,张辅兴冲冲的道:“陛下,先看虎蹲炮吧,微臣都准备好了,我去开炮!”
说着迈步就要往离他最近的一个虎蹲炮走去,手从怀里摸索了两下掏出一个打火石。
突然感觉胳膊一紧,张辅就看到一只大手拽住了自己,不解的问道:“你拽着我干什么?我要给陛下试炮呢,你想先试子母炮?哎呀,就这你还跟我抢……”
瞿陶白了他一眼,也懒得与他废话,向朱允熥行礼道:“陛下,这里火药气味太大,声音也太响,不如微臣陪陛下移驾到后方如何?陛下可居后观看。”
“去后边干什么,既然要试炮,离得近才看得清楚。”
张辅也道:“对对,今天来就是试炮的,离得近才看得清楚嘛,快别磨蹭了,你说先试哪个?”
怪不得陛下总说你是个憨货,你还真是憨到家了!
蠢笨!
瞿陶在心里暗骂了两句,瞪了他一眼道:“这里十几门火炮,几百斤火药,真要出什么事你就是大明的罪人!”
张辅顿时吓了一跳,看了看瞿陶,又转眼看了看朱允熥,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赶紧找补道:“呃,是是是,陛下,一旦开炮这里烟熏火燎的,火药味儿太浓了,万一惊了圣驾那可怎么得了,呃,请陛下移驾!”
无论是子母炮还是虎蹲炮,其实瞿陶和张辅二人已经试过了,要不然怎么能验证制作成功呢?
他们也不敢向皇帝轻易报喜呀!
虽然这几门火炮都是经过仔细检查的,应该不会发生炸膛的事,可谁敢保证没有个万一?
尤其是制造的工艺尚不成熟,也没有在战场上经过检验,所以谁也不敢打保票!
真要炸死几个炮手那倒也罢了,反正为了研制新炮,发生一些事故也在所难免,事后只要给足了抚恤就行了。
可朱允熥不一样啊,这可是大明的皇帝!
不说被炸死,就算是有一点伤害,那些文官武将都能扒了他们的皮!
不过朱允熥却不领情,不悦的道:“朕来试炮,你们竟然让朕退后,哪有这般道理!怕什么!我大明男儿都是杀场上的勇士,
来,给朕一只火把,朕要亲自试炮!”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最终在瞿陶张辅二人言辞恳切的祈求当中,朱允熥这才一脸不满的作罢,
一甩衣袖,满腔不快向后走去!
瞿陶不愧是自己的心腹啊,真是时时处处为自己着想,这才是忠臣!
心里夸赞着瞿陶,朱允熥又把张辅骂了一遍!
这个蠢货,就知道张扬显摆,都不看看老子距离火炮有多近!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道理,你这个憨货就不明白?
更何况咱是大明的皇帝,危险的事儿咱能干吗?
咱不好自己说退后,可你就想不到给朕找个台阶下?
榆木脑袋!无可救药!
朱允熥走到距离火炮大约十来丈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刚刚好,离得太远将士们就该知道自己心虚了!
面子嘛,总要维持!
“陛下不会真生气了吧?”张辅见皇帝黑着脸,有些心虚的问道。
“待会儿请罪就是了,总比掉脑袋要强!来吧,陛下还瞧着呢!”
“子母炮,射击!”
瞿陶一声令下,炮手立即点燃火绳。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火炮声响起。
先是子母炮连续不断的射击,当一枚子炮被打空之后,炮手立即将它从母炮里拉出来,然后填上第二枚子炮,
如此往返,周而复始。
而那些被打空的子炮,也有士卒在一旁熟练的填装弹药,将火药和铅弹填充进去。
因为有好几个子炮轮番使用,所以填充起来也有条不紊,可以做到连续不断的射击。
“虎蹲炮!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虎蹲炮虽然不像子母炮那样可以连续射击,但是由于它个头很小,所以填装弹药的速度也比那些重型火炮来得快,
因此在射速上,也优于其他火炮。
由于虎蹲炮里面装的是一枚比较大的弹药,剩下的都是小弹,采用的是密集打法,
所以一炮轰下去,前方的草人就倒了十来个,还有七八个草人虽然没倒,可是也被轰的七零八落,摇摇欲坠……
由此可见到了战场上,碰到敌人密集队形的时候,这一炮下去就能收割不少人命!
“子母炮,虎蹲炮,同时御敌,放!”
随着一阵紧促的火炮声响起来,刚刚重新摆放在前方的草人又被轰得稀碎,
无论是远处的还是近处的,都是如此。
朱允熥看了他们的演练,不由得点了点头。
子母炮打的是中远距离的敌人,虎蹲炮打的是近距离,如果再加上朝廷本来就有的大炮,那么远、中、近三种距离上的敌人都将在大明火器的打击之下!
虽然不像后世百分之百的炮火覆盖、无死角火力覆盖,可在这个时代也是相当厉害了!
尤其是敌人到了中近距离,就将迎来子母炮极快的射速,还有虎蹲炮近距离覆盖式的打击……
可以想象一下,你还没有跑到人家跟前了,自己的兵马就死伤了不少,这可是会影响军心的!
“陛下,您对这两种炮可还满意?”
瞿陶张辅二人演练回来,有些紧张有带着期许的表情问道。
朱允熥点了点头,脸上不悦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不错,子母炮的射击速度确实够快,虎蹲炮里面的小铅子和石子也能有效的打击敌人,
此二者若是再加上重型火炮,那到了战场上当真是一大优势!”
听了陛下的话,他们二人也松了一口气,只要陛下满意就好!
朱允熥又吩咐道:“在虎蹲炮里,除了铅子之外,你们也可以试试其他东西,比如说带棱角的铁弹子,
我大明不是产出的铁多吗,只要效果比石子好得多,用一些也无妨!”
“是,微臣遵命!下去就让工匠制作一些试试威力!”
朱允熥吩咐道:“王忠,让工部军器局制定铸造这两种炮的流程和规格,然后制造一批子母炮和虎蹲炮,老规矩,每门火炮都要刻上工匠的名字!”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看着面前那十几门火炮,不由得心中非常高兴,又转头对瞿陶张辅二人道:“你们研制火炮有功,张辅你升任为旗手卫指挥佥事!”
“多谢陛下隆恩!”
张辅当即大喜!
要知道旗手卫可是宫廷禁卫之一,而且是常伴陛下左右的!
在洪武十八年由旗手千户所改置,掌大驾金鼓、旗纛,佥民间壮丁为力士,随皇帝出入并守卫四门。
指挥佥事可是正四品的官职!自己的父亲做官多年,如今也才是三品而已!
马上就要追上自己老爹了,看他以后还怎么打我!
其实张辅忘了,甭管儿子有多出息,当老爹的都照打不误!
朱允熥见他一脸高兴,显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摇了摇头。
张辅灭了小琉球,真是太合乎自己的心意了,可是在明面上自己也不好赏赐提拔,否则武将们有样学样……
那不知道有多少小国要灭国了!
灭不了蒙古三部,灭不了乌斯藏,还灭不了西洋小国吗?
要知道陈祖义不过凭着五千没有受过训练的乌合之众,就能横行西洋,烧杀抢掠,逼别国纳贡,
更何况是大明的兵马?率领几千、上万兵马有足够了!
真不是夸大,大明现在完全有这个实力!
“瞿陶,你这个就担任指挥使一职吧,也该给你升升官职了。”朱允熥道。
“是,微臣多谢陛下恩典!”
瞿陶见快到饭点儿了,询问是否现在回宫,
朱允熥望着广袤的土地,还有地上冒出的嫩芽,享受着春天里第一股暖风,心情很是舒畅,
“不回去了,命令将士们在此就地埋锅造饭,不用刻意给朕准备,朕也想尝尝军中的饭食。”
“是,微臣遵命。”瞿陶踌躇了一下,还是领命答道。
在野外吃饱喝足之后,朱允熥才起驾回宫。
等到傍晚时分,已经等到有些焦急的张辅下值以后,便赶紧去领自己正三品指挥佥事官服。
下面的人知道他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哪里敢怠慢,赶紧拿出官服给他,
还一脸歉意的说道,“张指挥您试试这套官服看看合不合身,今天才接到您荣升的消息,
实在来不及为您量身定做一套,这套要是不合适,小人改天送到府上如何?”
张辅大手一挥,十分宽宏的说道:“无妨,不必那么麻烦了,就这一套吧!”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对方既然敢拿出这套官服,就说明大小差不多,否则他也不敢拿出来。
不过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张辅实在等不及制作新的!
他父亲张玉快要走了,怎么着也得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显摆显摆呀!
父以子荣嘛……
当张辅穿着这一身官服回到家中的时候,正在院子里忙碌的母亲王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你是,辅儿……”
“……”张辅顿时泄了一口气。
王氏最后终于发现这是自己的儿子,不过并没有张辅所意料的惊喜,
而是神情有些惊慌,“儿子,你,你这是穿谁的官服,哎呀,官服可不能乱穿,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快脱下来!”
此时张玉也从屋里出来,顿时脸就黑了下来,“兔崽子,你又皮痒痒了是不是?什么衣裳都敢乱穿,这要是被别人看见又是一桩罪过!赶紧给老子脱了!”
“……”
张辅心中的喜气此时完完全全变成了丧气……
自己好不容易升了官职,是一件多么高兴,多么喜庆的事啊,
本想给家人一个惊喜的,可没成想惊喜变成了惊吓!自己这个“功臣”反而成了“兔崽子”……
这上哪儿说理去!
连说的话都一样,自己的爹娘,还真是般配啊……
“兔崽子!你脱不脱!翻了天了你!找打!”
第581章 小爷先教训你!
“爹爹,别打别打,这是陛下赐的!”
眼看张玉捡起一根棍子冲自己走来,张辅下了赶紧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解释。
“爹,陛下升了我的职,这身衣裳是我的官服啊,我真没骗您,现在孩儿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了,娘,你快拦着爹啊……”
王氏赶紧拽住了自己的夫君,急忙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年前打年后还打,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才回来几天啊就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住手!不许再打了!”
张玉指着张辅气愤的说道,“夫人,这个逆子不打不成器,好好的在陛下身边当差,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官职,陛下让他去设立澎湖卫,就是想历练历练他,
可他倒好,一去就把小琉球给灭了!这个混账东西要是还不管教,指不定闯出什么祸端来!”
“陛下罚他闭门思过,如今才去宫里当差几天啊,又整出幺蛾子,还嚣张跋扈的穿四品武将官服,这也是这个混账东西能穿的!”
按照大明的官制,武将一品、二品绯袍,绘狮子;三品绯袍,绘老虎;四品绯袍,绘豹子;
五品青袍,绘熊;六品、七品青袍,绘彪;八品绿袍,绘犀牛;九品绿袍,绘海马。
因此,明朝中后期的时候,人们称文武官员为“衣冠禽兽”,就是源于他们身上的补子。
官服是不允许胡乱穿戴的!
王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也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不过她也知道轻重,死死拽住自己的夫君道:“他就算再混账,可你也不能打了,这要是再打出外伤来就被别人知道了!”
正当张辅松了一口气,想要感叹世上只有母亲好的时候,突然就听王氏道:“要不罚跪吧,不给他饭吃,这样外人也瞧不出来……”
张辅瞬间感觉这个世界不可爱了……
不过为了避免遭受毒打,张辅只能急迫又无奈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道出了自己被升官的原因。
“你说陛下升了你的官,那官印呢!拿来给老子瞧瞧!”
看着自己父亲母亲那质疑的神情,张辅无力的道:“爹,陛下提拔孩儿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等回到宫又过了两个时辰,
孩儿下了值领的是现成的官服,官印还得最早也得明天才能拿到手吧!”
“这么说陛下真提拔你了?”张玉有些不相信。
王氏皱着眉头道:“不应该呀,你闯了那么大的祸,陛下都罚你闭门思过了,这才几天就升官了?这这……”
也不怪张玉夫妇误会,过年的时候张辅还被罚,这年才刚过去几天,就立刻升了职,这中间的反差也太大了!
“哎呀,娘,都说了孩儿立了功劳,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对了,陛下还说让我带着父亲入宫面圣,陛下有话想要垂询父亲呢!”
“入宫面圣?陛下要见我?”
“那是自然,孩儿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在这件事上也不敢胡说八道吧,爹你准备一下,免得陛下问起来的时候手忙脚乱……”
“嗯,明天孩儿带您入宫!”
看着张辅那骄傲的神情,张玉嫌弃的撇了撇嘴,骂道:“混账东西,老子还用你带着!”
“爹,这可是陛下说的!”
“……”
张玉瞬间无言以对……
“爹,入宫的规矩你懂吧?先沐浴更衣,穿上你官服,您是三品,孩儿是正四品,官服可别穿错了……
还有到了宫里走哪个门……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张玉只能忍下心中那口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表情越来越“嚣张”……
咳,儿子带老子,还真tnd不习惯!
同时他心里也很是欣慰,有陛下青睐,儿子的前程必然无忧啊。
……
随着大明邸报的发放,渐渐的,距离京城较远的府县也收到了。
在城中专门贴告示的墙上,此时就张贴着那份邸报。
周围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都想知道朝廷所发生的事,
刚一张贴上去就有人问道:“哎,俺怎么看着这上面印的……和洪武爷那么像呢……”
他这一提醒,也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赞同,“是啊,和洪武爷还真是像啊,瞧瞧着鼻子眼睛,还有这轮廓,真是太像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像!对了,谁有银币?那上面可有洪武爷的头像,咱们一对比就知道了!”
“对呀,谁手里有啊,快快拿出来,大伙看看是不是洪武爷……”
一个商人打扮的拿出了一枚银币,在众人仔细对照之后发现确实是朱元章!
“哎哟,还真是洪武爷呀,罪过罪过,刚才俺都没敢认……”
一个小吏站在那里,任由他们议论比对,这时才开口说道:“大伙儿都知道了吧,这就是咱们大明的太上皇洪武爷!”
有人问道,“官爷,旁边这是谁呀,瞧这模样和洪武爷那么亲近,这……”
小吏也怕百姓胡乱说话,他们犯了忌讳自己也要跟着受罚,于是赶紧说道:“都别胡猜了,洪武爷旁边的就是咱们大明的皇帝,这是过年的时候陛下和洪武爷二人说话的场景,
大伙都瞧瞧,洪武爷多么慈祥啊,看陛下的眼神都透着慈祥呢,还有陛下,真是敬爱长辈……
画师把这幅图给洪武爷看了之后,洪武爷在画上题了这五个字,祖孙慈孝图!”
演咽了一口唾沫又道:“为什么叫祖孙慈孝图?朝廷之所以把这幅图印出来?那就是要告戒百姓,每家每户祖孙、父子都要相亲相爱,重视家常伦德!
县老爷说了,从今之后咱们都要效法太上皇和陛下,要赡养家中老人,要爱护家里幼弱……”
一说到孝道,这是百姓普遍认同的价值观,所以也立刻引来百姓的称赞。
“真好啊,祖孙慈孝图,洪武爷慈,陛下孝,天家尚且如此,咱们那就更不用说了!”
“是啊,这才是仁德的典范,是我等百姓的楷模啊……”
“听说陛下当年在东宫的时候,就被洪武爷成为仁孝贤孙,看来果真不假!瞧瞧陛下看洪武爷的眼神,啧啧真是太……太……”
“tnnd,也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孙看看,看看陛下是怎么孝敬洪武爷的!以后家里也跟着学!”
……
大明讲武堂里,过了年之后就开学了。
此时在一间公房里,底下的官员把一本册子放在瞿陶面前的桌子上,“瞿将军,这是今年所有报道的学生名册,都在这里了。”
瞿陶点了点头,“他们都报到了吧,有没有遗漏的?”
那名官员道:“所有的学生都到了,并无遗漏。”
张辅不知道从哪里晃悠着走了进去,笑道:“今年新来的学生怎么样?有没有耍刺头的,我替你料理了!”
瞿陶看了他一眼,对那名官员道,“名册放这里,你先下去吧。”
那名官员躬身退下,走到张辅跟前的时候行了一礼,张辅也点头示意。
“你怎么来了,不在陛下跟前伺候着吗?”瞿陶道。
张辅走到桌子旁边,扫了一眼册子道:“陛下今天要批阅奏折,我干杵在那里太无聊了,就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说真的,今年你和陛下说说,让我也来讲武堂做个教授吧。”
瞿陶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来讲武堂教什么?你是对大明以及天下的山川河流、道路途径烂熟于心啊,还是对兵法谋略、用兵之道运用自如,如臂使指?”
“咱就降低一点要求,不说打仗的事,你能不能做到把讲武堂的军纪执行的明明白白、恰到好处?既能铁面无私,又要心服口服?”
“呃……还有别的吗?”
“要不你教教他们如何不听号令,如何擅自开启灭国之战?”瞿陶揶揄道。
“咳咳……咱能不说这个吗?”
每当说道这件事的时候,张辅就觉得脸上发烫!
如果放在后世,带着几千人马就灭一国的战绩实在太辉煌耀眼了,能被吹上天去!
当然了,如果能够灭于强国,比如用极少的人马就灭了蒙古三部,那确实厉害!
加官进爵不在话下,甚至封侯封为国公有可能!
可放到那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南洋小国身上……
如果你是当事人,就会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尴尬!
现在张辅的灭国之战都快成为一个梗,成为一个笑谈了!
武将们在一块开玩笑的时候,在听到别人吹嘘自己的功夫和战绩的时候,旁边的人听不下去了就会说,“你真厉害!灭一个西洋小国不在话下!”
但凡这句话一出,无论牛皮吹得多厉害,都立刻偃旗息鼓……
所以类似王玄策那种一人灭一国的行为,也就是后世在网上吹嘘一下,其实放到武将们中间谁都知道那根本不算什么!
有人说王玄策没有用大唐的兵啊,可他却用了大唐朝廷的名才从别国借来了兵。
现在大明的使臣去了西洋,只要张嘴借兵就没有借不来的!靠借来的兵灭小琉球也轻松容易!
“说吧,你干什么来了?”瞿陶问道。
“这不是有日子没有操练兵马,手痒痒了嘛,讲武堂什么时候开始分组对战呀,我带一队一定能把对方打的丢盔弃甲!”
“年前你不是刚从小琉球回来吗,这才几天功夫……”瞿陶道:“分组练兵教他们对战还要一段时间呢,得先把讲武堂的规矩,还有一些东西交给他们,然后才能演练……”
“你要没什么事,还是回宫去陛下身边呆着吧,陛下身边也需要人护卫。”
“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开始赶人了,真不不懂待客之道!”张辅撇了撇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去熘达熘达,待会儿回宫!”
瞿陶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开始处理公务,任由他去了。
讲武堂里新生老生交替,所以有人认识张辅,路过的时候不住的点头问候,张辅也满面春风的一一点头回应。
在讲武堂里转了好一阵子,似乎像是在寻找什么,眼睛如同雷达一般不住的扫描,就连远处的学员也被他看过脸,确认过之后才肯放过。
直到最后他都有点失望了,可就在这时候突然眼神一亮,因为在一个有点儿偏僻的角落,他看到一人正在活动筋骨。
“你这样练是不行的,功夫可不是这么练的!”
正在活动手脚的朱能听到声音,转头一看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张玉的儿子!
燕王回京的时候也曾带过朱能,张辅与他见过,不过却没有交谈,只不过是一瞥罢了。
“本官,燕山中护卫副千户,靠着这一身功夫杀过的鞑子也十几个了,你说这身功夫行不行!”
都能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所以也没有客气。
“打仗有谁不会,本官正四品指挥佥事,你的副千户是……从五品吧?”张辅面露嘲讽,针锋相对。
“哼,靠着奉承谄媚而幸进,佞臣而已,本千户不屑于与之为伍!”
自己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不假,可张辅不觉得自己是因为谄媚才升的官,这也是他最不愿听到的话,
冷哼了一声道:“小爷靠着功劳升官问心无愧!以为杀几个鞑子就了不得了?哼,照你这么说,小爷的功劳不知道能换回多少鞑子的狗命!”
张辅说的是虎蹲炮,几炮下去收割十几个达子的命绝不在话下!
朱能等着他,咬牙说道:“老子的军功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你若是有本事,也去边关杀鞑子看看!”
“哼,也不知道是谁接替父亲的职位才做了副千户,还恬不知耻的吹嘘,真不知道见了鞑子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杀鞑子是老子现在没机会!真要有机会就绝不像某些孬种,只会窝里横!只会对自己人下手!
“小兔崽子!你骂谁孬种!”
“爷爷骂的就是你!杀鞑子没见着,可敬上官,窝里横那样的奴才本事,爷爷倒是看得清楚!
就算是杀鞑子,我也不敢和你这样的狗贼一同,谁知道会不会背后捅刀子!”
“你……你,狗东西,你骂谁奴才!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爷先教训你!”
砰的一声,张辅一拳砸在他的眼眶上!
第582章 开启海上霸权
汪洋,眼目所及之处一片汪洋。
在这一片碧波之中,马和站在大船的楼上极目眺望,可怎么也望不到边际。
在一个大桌子上,摆放着固定的指南针和水罗盘。
马和在航海的时候就是使用海道针经结合过洋牵星术,这是目前最先进的航海导航技术。
船队白天用指南针导航,夜间则用观看星斗和水罗盘定向的方法保持航向。
在地文航海技方面,下西洋的地文航海技术,是以海洋科学知识和航海图为依据,运用了航海罗盘、计程仪、测深仪等航海仪器,
按照海图、针路簿记载来保证船舶的航行路线。航行时确定航行的线路,叫作针路。
一旁的木箱里装满了泥土,还种植着几颗绿植,郁郁葱葱,甚是好看,给这份枯燥的行程增加了些许颜色。
还有几盆正在盛开的花,粉嫩诱人,红色魅惑,显得娇艳欲滴。
王义手里摆弄着绿植的叶子,笑道:“马大人你还真是手巧,种的几盆好花,待会儿走的时候我搬几箱,也给我那狗窝上上彩。”
马和趴在桌子上,观察着水罗盘以确保航向的正确,“我这船上才几盆啊,你想要就去刘高哪里搬,他船上重了不少草药,这个时候很多都开花了,盆景也不少。”
“你要还嫌寂寞,去抓几头小猪塞进被窝里替您暖床也行,这几盆花是我自己养的,你就别祸害了!”
“我可没那癖好!”
王义笑着说道:“要是真觉得寂寞无聊,钓鱼倒是不错,这海里的鱼真tnd像傻子一样!一钓一个准儿!最近我都吃腻了!”
大明的海船可载乘客千人,在船舶人居环境上,可以做到生活设施齐全,配备洗漱设施,设有可以携带家属的幽雅客房。
此外还备有充裕的食品,甚至在船上养猪、种菜、种药材、酿酒,以及种植盆景以供观赏。
所以在船上是有药草、植物,这些东西的。
此时有官兵来禀报,说后面的船只打了旗语,禀报有朝廷信使来到,请求登船。
为了船队之间联络方便,白天以约定方式悬挂和挥舞各色旗带,组成相应旗语。
夜晚以灯笼反映航行时情况,遇到能见度差的雾天下雨,配有铜锣、喇叭和螺号,也用于通讯联系。
一听是朝廷信使,马和当即命令座船放缓速度,以便让乘坐快船的信使尽快追上来。
又让下面的人通过旗语传令,让几位千户都到自己的船上来。
站立在船尾,在等候信使的功夫,王义问道,“朝廷这个时候才来信使,也不知道带来那什么消息。”
“你都不知道,我上哪里知道,等着吧,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就在等待的功夫,几位千户也纷纷登上了船,众人寒暄几句,就看到朝廷信使的船已经到了跟前。
信使将一封信交给马和,众人这才知道是陛下派人传令,因此神情也越发恭敬。
马和带着众人进了船舱,把那封书信放在桌子上,带着众人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这才当众拆开书信。
将书信看完之后,一时间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王义见状问道:“马大人,陛下对我等可有什么谕旨?”
马和将书信交给他,看着众人道:“陛下在书信中告诉我等,张辅已经灭了小琉球,大明准备在那里设立州县,将之纳入大明版图,
西洋各国对于此事会有什么反应,让我等心里有数,已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
至于灭亡其国的原因,马和也说了一遍。
这件事是必须要说清楚的,大明仁德怀厚,泱泱大国的风度可不容诋毁!
一位千户大喜道,“好事啊!听说小琉球抵得上两三个府了,地方着实不小,这是开疆拓土之功,大明威武!陛下威武!”
“撮尔小国,也敢勾结倭寇残骸大明百姓,这样的狗东西就该把他们给灭了!最好能够绝其苗裔!”
“陛下当真威武!继位一年不到就灭一国,当真有盛唐气概!”
对于他们的反应,马和未置可否。
要是不喜欢打仗,那就不是武将了!
尤其是大明兵力强盛,完全有实力横推西洋各国的情况下,想要让他们忍住不动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马和也知道,这些武将在私下小酌的时候,就曾说过西洋各国连起手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话说的当真骄傲,可也并没有吹嘘的不着边际。
他们加起来可能人数要多于大明使团,但要论起兵器铠甲,还有装备的火炮火枪,以及将士们作战的素质,还有他们简陋的战船……
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我大明出使西洋诸国,是为了宣扬大明天威,使诸国臣服,并非为了一点土地而已……”
马和道:“陛下在书信里重申此次出使,务必要扫除海上巨寇,尤其是陈祖义一伙,诸位,咱们的团队快到三佛齐了,小心准备吧!”
“是,我等遵命!”
……
“二位大人,如今使团里倒下的官兵、船工有一百一十三人,其中二十六人情况较为严重……”
等众人离开之后,马和召来了侯泰,询问他船上的情况。
侯泰在假币一桉中,因为受到马和与王义的力保,并且在皇帝面前说了好话,所以并没有将他砍头。
罪责只是暂不追究而已,并没有宽恕,所以他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因为他比较熟悉西洋的事物,因此被马和带在身边。
听了他的话,马和眉头紧皱。
王义摸了摸下巴,道:“看来咱们到了三佛齐,是要修整一下,否则还会有更多的人倒下,这很影响船队的战力!”
马和点了点头,也赞同这个提议。
倒下的有一百多人,受到影响的人只会更多!
来到大海之上,才能感受到汪洋的浩瀚无穷。
尤其是漂泊在海上,那份枯燥更是难以诉说,虽然选取的官兵、船工、医者都熟悉海性,但要知道在海边泛舟与深入海里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长时间的航行,对于官兵们的身体,还有心理都是一个很大的折磨。
船队在占城、真腊也只是短暂的休整,停留了不太长时间,补充了澹水和粮食之后就继续航行。
如今,也确实需要有一块地方,让众人可以好好休整一番。
此时船舱里没有外人,王义问道:“马大人,陛下在信上所说的最后一项,你有什么看法?”
站立在一旁的侯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既然没有告诉自己,他也不敢多问。
马和却道:“侯泰,你说说三佛齐的状况吧,”
“是。”
侯泰道:“三佛齐是在苏门答腊这座岛上的一个国家,大约在两年前之前,爪哇国出兵灭掉了三佛齐古国,引起了当地的混乱。
南海人梁道明领兵守卫三佛齐北方疆土,对抗满者伯夷,如今才看看守住三佛齐不被吞并……”
“这位南海人梁道明,是我大明子名,因为一些原因来到了此处,因为苏门答腊这地方土地肥沃,所以不少下南洋的百姓就在那里安了家,从事水稻等生产,
还有其他福建、广东来到这里数千的百姓,就推举他为酋长……”
梁道明,还有福建广东沿海地区百姓下南洋的原因,侯泰不便多说,其实想想也知道,这肯定与朱元章的禁海令,闭关锁国有关。
王义问道:“你是说梁道明此人是三佛齐的主事之人喽?”
“是这样的,不过他带兵守住的只不过是三佛齐北方的疆土,并不是全部,南边是被爪哇国所占据了。”侯泰回答道。
“那你看梁道明此人能否招安?”王义又道。
侯泰想了想道:“他应该是愿意被招安的,所以说他守住了三佛齐北部疆土,可那也不过就是一小块地方,他手下所有的不过是投奔他的几千大明百姓而已,
除去老弱妇孺之外,能战之兵并不多,还有他麾下的三佛齐士卒,也没有多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爪哇国打败,死无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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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义眉头一皱,看着马和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大明百姓都是炎黄子孙,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伤殆尽吧?”
见马和不说话,王义干脆的说道:“按我说就招安梁道明等人,在拿下旧港的陈祖义,这样咱们就可以在这里建立货仓、码头,
死死的扼住这块地方,这也是陛下的旨意,你觉得如何?”
原来陛下的旨意是要拿下旧港?
侯泰现在才明白。
马和搜索之后点了点头,道:“陈祖义务必铲除,旧港是务必要拿下的,至于梁道明还有三佛齐,那就要看他的意思了,
若他愿意被诏安当然是好,可他若是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兴兵,毕竟是炎黄子孙,怎么能够刀兵相向呢……”
“到时候只要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给陛下,请陛下圣裁即可。”
“那好吧,都听你的!”
朱允熥为什么想要这块地方?
因为这里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马六甲海峡!
这里可是赫赫有名的交通枢纽,连接亚欧非三大陆,只要占据了这块地方,以后在下西洋就可以以此为据点。
还有,只要占领了此处,那么在大航海在来临的时候,就等于抓住了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可使大明的货物远输非、欧!
也是海上霸权要道!
“大人,三佛齐快到了,已经能看到海岸了。”有官员前来禀报。
马和向远方望去,只见前面的海岸线映入眼帘,这是他们此次行情的目的地之一,早就通过罗盘和航程计算出来了。
马和当即下令调整团队阵型,保持作战状态,让船队的炮口能够对准海岸,
并且准备好火药炮弹,清理、检查火炮的内膛,确保每一门火炮都没有任何纰漏。
紧接着让船上的官兵披上铠甲,随时准备作战,在大海之上多少天都看不到陆地,所以平常的时候将士们是不披铠甲的。
不过为了避免临敌时手忙脚乱,各船都会不定期的进行紧急演练,在规定的时间内都要穿上铠甲,准备好器械,以便作战。
因此在这样严格的操练之下,官兵们并没有懈怠,命令传到之后,船上的官兵立即就准备好了。
还有讲武堂的学生所带领的火枪兵,再检查自己的装备和弹药,摩拳擦掌,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海上潮气比较大,火药很容易受潮,因此他们需要很小心的保存,平常也会精心擦拭自己的火枪,就是等待着有一天大展身手为讲武堂和神机营正名!
让其他人看看火枪的威力!
只可惜没有一个国敢和大明叫板的,即便是那些海盗,看见他们只会远远的逃跑,根本不敢上前……
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机会……
派出去联络的人回来了,说三佛齐酋长梁道明率领官兵三百余人等候在岸边,恭候大明天使,并且带回来了一封书信。
虽然书信上的言辞恭敬,但是马和并没有完全相信,依然命令士卒做好攻击准备。
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船上的官兵就看到了对岸的情形。
结果,顿时就气馁了……
只见岸上站着一群人,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稍微齐整一点的也都是麻布衣裳,就连棉布的都很少,
其中还有一些人身上看着兽皮,手里所拿的兵器,呃,姑且先叫“兵器”吧……
看到那些兵器,有几个笑点比较低的官兵“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笑……除非忍不住!
因为他们手里的兵器,有的是用硬木削成的长矛,有的木棍上面绑了铁头,手上的刀剑稀稀落落,根本拼凑不出来几个像样的。
还有铠甲,也就三五副,还是领头几个人穿的,并且一看就知道是“陈年破甲”,还缺少了一些铁片……
再看他们的脸上,一个面黄肌瘦,站在那里都显得有气无力,真不知道饿了多久!
有些看惯了大场面的士卒,都已经有些懵了。
这就是三佛齐的士卒?
这就是为了迎接大明使团,拼凑出来的门面?
这就是一个国家的全明星阵容?
tnd,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难民呢!
第583章 挣钱嘛,不寒碜!
见到这种情形,讲武堂出来的将领瞬间没了心情,向后面招了招手道:“把火枪都收起来吧,咱们就别给讲武堂和神机营丢人了!”
众人无奈的收起了火枪,都不住地摇头叹气,脸上都露出来气馁的神情……
旁边的副将气的骂道,“tmd!本以为出海能捞到大仗打,可以立功劳!谁成想都是一些破落户!不中看也不中用!
照这么下去,那儿还有咱们的功劳啊!辛辛苦苦在船上漂泊这么久,咱就是养肥膘来了?”
旁边另一人说道,“关键是肥膘也养不起来,在船上晃悠的让人想吐,老子都瘦十来斤了!这要是无功而返那就亏大了!”
那名将领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都发什么牢骚!没人敢和大明使团为敌那是好事,说明咱们大明和陛下的天威远播!”
“功劳的事……以后再说吧,不是还有个陈祖义吗,到时候你们醒目一点儿,争取在咱们手中把他生擒活捉了!”
“千户放心!我们省得,早就看着能逮着这条大鱼呢!”
三佛齐北部的酋长梁道明隆重热情的接待大明使团,
嗯,热情是肯定的,不过隆重与否,马和等人却没有感受到……
在岸上准备了许多饭食还有果子,请马和等人享用。
只是看到他们那穷困潦倒的模样,估计所准备的东西是他们能拿出最好的了,也正是为此,所以才让人不忍心下嘴啊……
在和王义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以大明使团的名义赏赐他们棉布一百匹,这样的举动让梁道明等人立即感恩戴德,不住称谢。
因为要在这里修整,所以船队暂时停靠在岸边,一部分人下下船登岸,在陆地上安营扎寨。
另一部分则居住在船上,以防备海上强盗,两班人轮流上陆地,倒也没人说什么。
当许多的官兵、船工、医匠踏上陆地的那一刻,心里这才踏实不少。
因为在船上待的时间久了,所以脚下还轻飘飘的,甚至走起路来会不由自主的抬起双臂,身体左右摇摆。
如果朱允熥看到他们的样子,肯定非常认同电影加勒比海盗里杰克船长的演技。
在支搭好的营帐里面,马和等人正式会见梁道明和郑伯可。
马和问道,“敢问二位,在下听闻三佛齐人烟稠密,田土沃美,气候暖和,春夏常雨,怎么看到百姓……如此困顿?”
“天使有所不知啊……”
梁道明满脸苦涩的道:“东爪哇信诃沙里出动大规模舰队,进攻苏门答腊岛,当时就战死了很多人,他们在这里大肆屠杀,许多人都因之而死。”
“当地的马来族起来反抗,信诃沙里的后继者满者伯夷,出兵巨港进行镇压,又死了不少人,后来马来王子带领族人逃走,
从那以后,巨港乃至三佛齐就处在混乱当中,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哪里还有人种地……”
王义问道:“早就听闻梁先生在马来族王子逃走后,当地一千多名从中原故土而来的百姓拥戴你为首领,
你带领中原百姓与当地人抵御满者伯夷的入侵,不知道如今状况如何了?”
梁道明搓了搓手,有些拘谨大道:“大人,我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真要投降满者伯夷,我们这些人早就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了,
百姓也是为了活命,才不得不抱团取暖,推举在下也是权宜之计,再者说了,在下这个才能,也实在难以胜任。”
接着梁道明就把他如何带领百姓抵抗满者伯夷的事说了,其中的艰辛和困难自然不言而喻,
说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爪哇国步步紧逼,我们已经没有多少能战之兵了,再这么下去肯定是会被打败的,
天使如今驾到,还望拯救我的性命!”说着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郑伯可也跪地道:“请求大明天使救救我等性命!”
“哎呀,二位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马和等人把他们两个搀扶了起来,好言相劝,安慰了几句,
正当他们以为找到靠山的时候,马和话锋一转道,“二位,不是我们不帮,乃是爪哇国与三佛齐之间乃是国战,大明使团此次出使西洋,乃是为了联络藩国,事情还不清楚,怎能贸然干涉?”
“再者说了,就算要帮你们,也应该把这里的情况告知我大明皇帝陛下,请陛下圣意独裁,我等也不能够擅自做主啊。”
一听这话,梁道明顿时急了。
“大人,您是天国上差,三佛齐乃是大明的藩属国,如今亡国在即,还请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吧!”
“是啊大人,爪哇国狼子野心,我等已经难以抵抗了,再这么下去那可怎么得了……还请天使可怜我等吧!”
王义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们把这里的状况写成奏章,让人驾驶快船返回大明,这件事该如何处置,请陛下明示如何?”
“天使,不是我等不尊天朝的规矩,也不是我们不敬上差,实在是这一来一回时间太长了,我们这里的百姓等不了啊……”
梁道明拉着王义的手,一边哀求一边哭诉道:“二位天使,看着同为炎黄子孙,同为中原百姓的份上,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是啊天使,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求求你们了……”
他们二人见王义对他们的处境更加同情,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因此二人把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能拿下一位是一位,一旦有人替他们说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王义此时满脸不忍,看了看马和,终于开口道:“大人,爪哇国是大明的藩属国,三佛齐也是啊,我大明早就有言在先,不许藩属国之间擅自开战,更不许屠杀百姓,
如今爪哇国这么明目张胆的违背大明藩属之策,实在是对我大明大大的不敬!所以我觉得应该下令申饬,以阻止这样的暴行!”
马和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本官也非常同情三佛齐的遭遇,但是我等并没有替陛下做主的权利!
你要知道,一旦这么做,那就是僭越,轻则官职不保,重则甚至都有杀身之祸!”
“唉……”
王义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分别之际,王义将他们二人送出营地,在出营的时候,梁道明二人再次体会了什么叫做震撼!
一架架沉重硕大的火炮被大车拉着安置在营地的高处,一箱箱火药堆积如同小山一般,
还有将士们明亮的铠甲,锐利的兵器,整齐的阵容,一个个面含杀气,在操练的时候每个人都一丝不苟,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再加上火枪兵举着火枪“砰、砰、砰”冲着靶子打去,宣泄出来的弹药跟流水一般!
梁道明与郑伯可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与大明的兵马相比,他们手下的兵真的拿不出手,简直就像流民一般!
营地外的三百士卒还是他们经过精心挑选的,也拿上了他们几乎能拿得出手的所有家当,
就是想在明朝使团面前显得不至于那么寒酸,如果能争取到一点谈判的筹码那是最好了!
可是见识了海中那数百条巨大的海船,还有阵地上的这些士卒,他们的自尊心、自信心早就被轰得稀碎了!
站在营地门口,眼看马上就要分别了,梁道明赶紧道:“大人,小人知道您宅心仁厚,同情我等,小人也不敢提什么过分的请求,只求大人看在百姓孤苦无依的份上,救救我们啊……”
王义也满脸苦恼道,“不是我见死不救,方才你们也都听到了,我们现在顶多只能居中调停,别的不能多做,否则朝廷追究起来,我也实在担当不起呀……
名不正言不顺,实在为难……”
顿了顿又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大明在设立澎湖驻军的时候,因为有倭寇和小琉球部族勾结,掳掠我大明的百姓,
那个将领为了夺回百姓,一直追到小琉球,示好得以完满解决此事,小琉球的各个部族也纷纷上书朝廷,请求大明将这块儿中原故土,再次纳入大明版图……
唉,可即便是这样,那个将领还是受到了严厉申饬,我等官职低微,实在不敢有半分越矩呀……”
“大人谦虚了……”
梁道明突然眼中一亮,赶紧说道:“大人,如今三佛齐原本的国主已经死了,现在乃是一块无主之地,我等愿意将三佛齐献给大明,使之也成为大明国土,还请天使悦纳!”
“这……”
王义脸上的表情勐然一愣,赶紧道:“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如此!”
梁道明此时已经守不住了,为了自己身家性命,现在只能寻找一个靠山!
“大人,我等原本就是中原百姓,那是因为元朝暴政,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沦落至此,可是我等从未忘记自己身为中原百姓的身份啊……
心心念念所想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回到中原……大明,能够回到家乡,大人,请您体谅体谅离开家乡之人的心肠……”
“我能够理解……”
王义道:“你们心中对大明的情谊我都明白,虽然我离开大明才几个月时间,但是那份思乡之情已经难以诉说,令人辗转反侧了,何况你们离乡这么多年……”
“不过我大明幅员辽阔,山川河流穷其一生也难以走尽,三佛齐地处海外,距离大明数千里之遥……
况且我大明一向怀德,从不侵扰别国,你们的心情固然可贵,但我大明却不能接受!”
“大人!”
话既然说出来了,梁道明又怎么可能放弃,“大明的昌盛小人自然知道,可是三佛齐渴望教化,仰慕天朝已久,还请大人务必接纳呀……”
望着梁道明二人远去的背影,王义脸上露出一条长长的弧度……
回到营账里面,见他满面春光,马和笑道,“怎么,他们二人愿意被招安?”
“岂止愿意,就差没有跪下来求我了!”
王义走到桌子旁边,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道:“我稍微一点拨,他们就立刻愿意献土,等着吧,他们还会来求咱们呢,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不会空手而来……”
“怎么,他们敢送,你还敢收不成?”
“有何不敢?”
王义义正言辞道:“收了之后立刻封箱,然后登记造册,等回到京城献给陛下就是了!”
“呃……”
马和撇撇嘴,笑着摇摇头。
暗道,这家伙还真是摸清了陛下的脾性!
既能把事办了,还能给陛下敛财,看来自己也要学着点儿了……
于是说道:“我是正使,他们要送东西也是给我送,由我转交给陛下就行了。”
“嘿嘿嘿……”
王义笑道:“马大人,别忘了你扮的可是黑脸儿,义正言辞,代表了朝廷的威仪,怎么能做出收受贿赂的事儿呢,
这与您的形象太不符合了!所以这等腌臜事还是由我来吧……”
马和只能无奈的摇头,“看来这点功劳我是捞不到了……”
说说笑笑,其实他也没有真的看中这事,毕竟这只是小道而已,大头还是在贸易上。
笑完之后,就开始言归正传了,马和道:“本地盛产梅花片脑、丁香、檀香、豆蔻,还有来自西方大食国的珍珠、猫儿睛、琥珀、槟榔、木棉布等物,
外来商贩与当地人贸易通行物物交换,三佛齐的人贸易多用金、银、糖、酒等。”
“如今三佛齐人生活困顿,对于粮食布匹等生活必要之物很是渴求,刚好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在此地多兑换一些金银。
明日,把粮食、布匹、瓷器等物准备好,让他们来换。”
王义点头笑道:“他们的金银太多用不完,刚好兑换给咱们,大人,你说咱们要不要抬一抬价格?”
马和果断的摇头道:“不行,所以说物品的价格会随行就市,可既然他们都已经愿意献土,
那我们也应该显出天朝的仁德,这对于以后治理此地大有益处……”
马和明白他们所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如果在其他地方按照行情抬一抬价格也无所谓,
可是三佛齐几乎已经是大明囊中之物了,这个时候是建立当地百姓与大明良好的关系的最佳时期,比什么都重要。
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让当地百姓以为大明是刻薄寡恩……,那就得不偿失了!
以后要扭转这种印象,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呢!
“呵呵呵,好,听大人您的!还是在海上做生意赚钱啊,这一趟回去陛下肯定满意!”
第584章 看戏的老家伙!
“你松开!”
“你先松开!”
“你先松开我再松开!”
“我才不上当,你不先撒手那我就不松开!”
“快撒手,再不撒手小爷废了你的根子,让你断子绝孙!”
“谁怕谁呀,玩意儿废了,刚好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远离女人那我就心无旁骛了!照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可你要是这双招子被我抠出来,哼哼,那就变成瞎子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张辅当即就无奈了,自己的一双眼睛被他抠着,眼睛真要是毁了,那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就算陛下在器重自己,再怎么简在帝心,可没了眼睛变成瞎子一切都白搭了!
朱能连断子绝孙都不害怕,还真棘手至极!
“你这个混账,还吹嘘自己有多厉害,不过是个只会使阴招的小人!有种你放手,咱们真刀真枪、摆明车马干一架!小爷干不死你!”
“你又算什么英雄好汉,猴子偷桃,专攻下三路的阴招都能使得出来,这么对你就已经客气了!”
此时张辅和朱能二人躺在地上,手臂和腿彼此搅和着,朱能抠着张辅的眼睛,张辅抓着他的某处,
言语又交锋了起来,谁也不肯撒手,谁也不肯认输。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起来!”
一声喝斥打断了二人的僵持。
朱能艰难的抬头望去,他在讲武堂报到的时候就见过瞿陶,自然认得,
张辅也听出来那他的声音,“他抠着我的眼睛,你让他先撒手我就起来!”
“让我先撒手?!要撒手也是你撒!”
瞿陶见远处有几个讲武堂的学生看到这里就围了过来,便扭头瞪了他们一眼,几个学生立刻下了一哆嗦,赶紧转身而去……
随手抄起一旁的长枪,瞿陶举起枪杆“啪!”的一声打在张辅的肩头上,“哎哟,你怎么打我……”
手也顿时松开了……
话还没有说完,又听见一声响,朱能胳膊吃疼,也松开了抠着眼睛的手。
“砰砰砰!”
又是几棍下去,直把二人打吃疼,赶紧分开滚到一旁爬起来,瞿陶这才作罢。
“你们在干什么!讲武堂禁止私斗,这是堂规,张辅,你来讲武堂多次了,不会不知道吧!”
张辅悻悻笑了笑,无言以对。
“朱能,你来讲武堂报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背熟讲武堂的规矩,你敢说自己不知道吗?”
朱能撇了撇嘴,进入讲武堂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诵堂规,否则是不予登记造册的,也不算讲武堂的学生,他也正是经过检验之后才进来的。
而他之所以不太服气,是因为他知道瞿陶和张辅同为皇帝的心腹,他猜测二人大概会官官相护……
“张辅,你走吧!”瞿陶道。
一听这话,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也让朱能越发不痛快。
果然是一丘之貉!
难怪殿下对……
“呵呵呵,那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喝酒……”张辅一身轻松。
“喝酒就不必了,你不是讲武堂的人,不归我管,我也没有权利责罚你。”
瞿陶看着他正色道:“只是陛下信任,让我管着讲武堂,那么从今以后没有朝廷命令,讲武堂你就不要来了!讲武堂上下也不会再容许你进来!”
张辅顿时急了,“一点小事至于吗,我虽然没有在讲武堂任职,可也经常来此操练呀,你不让我来那怎么能行!”
讲武堂在军中的地位谁都清楚,之前张辅就经常来此,如今瞿陶拒绝他再来,其中的惩罚不可谓不严厉!
就连朱能也有些意外,把眼目转向了瞿陶,方才的那鄙夷已经消失不见了。
瞿陶伸手止住张辅的话,继续说道:“我会把今日这件事写成奏疏禀明陛下,向陛下弹劾,你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里,朱能也变得郑重了三分,他看着二人,想要看清楚这是在演戏给自己看,还是真情实意。
张辅被震惊的目瞪口呆,咽了一口痛吧,眼巴巴的说道:“呃,用不着这样吧,要是被陛下知道……都是一点小事,我们就是切磋切磋,切磋切磋而已嘛,就不必惊动陛下,惹陛下生气了吧?”
“你还知道会惹陛下生气!”
瞿陶明显有些生气的道,“若是早想到陛下,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就不会做了!既然犯了错,你就得认!”
张辅赶紧陪笑道:“哎呀,我这不是一时湖涂吗,你也知道陛下才罚过我闭门思过,这要是再……我……
你消消气,怎么罚我都认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就别弹劾了吧,好歹咱们也是同僚一场,在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瞿陶摇了摇头,“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行!这是公事不谈私情。”
又转向朱能道,“我问你,你们二人起冲突的时候你是否能够避让?是否有时间能够告诉上官师父?”
“是。”
朱能并没有否认,在他和张辅冲突的时候,确实是能够避免的。
不过因为他心里早就做好了面临“打压”的准备,所以张辅过来的时候,他觉得就算能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就算禀报也没有作用!打压照样会来!
与其这样,还不如用拳头说话!如此也显得自己的血性,不至于窝窝囊囊!
“那好!”
瞿陶盯着他道:“讲武堂里私自斗殴,罚你奔跑五十里,你服不服?!”
朱能没有说话,对他抱拳拱手,转身就围绕着讲武堂大大的校场空地跑去。
张辅咬了咬牙,道,“我虽然再讲武堂没有担任官职,可也是其中一员,规矩我懂!不劳你弹劾!”
说罢一拱手,也朝着校场跑去。
瞿陶嫌弃的撇了撇嘴,也没有搭理他,只是静静的观看着场上的二人。
正在奔跑的朱能突然发现身旁有一个身影窜了出来,一瞬间就跑到了自己的前面。
他认出来这是张辅,因为对方还扭头送给了他一个嘲弄的表情!
卧槽!
朱能哪里受得了这个,脚下立即发力,速度也瞬间就提了上来,跑着跑着就超了过去。
就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朱能也送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张辅咽不下这口气,再次发力,将速度提到了最高处,而朱能也不甘心就这么被他超过,所以也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就这样,二人围着校场你追我赶,谁也不甘落后,谁也不肯服输!
张辅有自己的优越感,他是皇帝陛下身边的近臣,备受信任,怎么能够被一个边军小官超过呢!
真要那样,自己还不如以头抢地尔!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对不起那人啊!
自己可不想再次沦为笑柄!
而朱能同样有自己的骄傲!
他生活在边地,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见惯了生死,杀鞑子都没有怂过,在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面前,他觉得自己男子汉的气概简直爆棚!
再说了,自己所在边军里面有很多人都看不起京营的将士,觉得他们就是没见过血腥和厮杀的摆设而已!
再加上朱能在北平府所受到的影响,让他对于京城,对于张辅等人,产生出一种排斥感……
所以他更不能输!也不愿输!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瞿陶回头查看,见神机营主将盛庸缓步而来,盛庸主动拱手行了一礼,看着奔跑的二人道:“怎么,他们二人斗气了?”
“何止,打起来了。”瞿陶回答道。
盛庸哈哈笑了笑,“照他们这个跑法,跑不了多久就累了,是不能持久的。”
“既然都不服气,那正好让他们尝尝触犯讲武堂规矩的滋味儿!”
熟悉跑步的人都清楚,如果是在速度适中的情况下,匀速奔跑是最节省体力的,也更能持久,跑的距离也会更远。
但如果在场上斗气,比谁跑得快,那么用不了多久体力就会被耗尽,速度最快,跑的路程却最短!
瞿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并没有制止二人,也没有出言相告。
既然喜欢斗气,那就好好斗一斗!省得日后再出幺蛾子!
而且凭着瞿陶训练士卒的经验,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好了没有多久二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速度已经比平常慢跑还要低得多,显然方才那一番“龙争虎斗”让他们的力气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服输,两个人并排跑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张辅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在他的感觉里一条腿足有几十斤重,脸抬起来都非常费力!
朱能也不好过,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浸透了衣裳,双腿感觉酸麻肿胀,每跑出一步就要耗费很多力气,此时他也是全凭一口气在支撑着。
速度越来越慢……
到最后几乎都已经是龟速了……
此时瞿陶和盛庸二人乘坐一辆不带顶棚的马车,缓缓的从后面赶了上来。
马车上放了两只凳子,中间还放了一张小桌,上面堆满了肉食,还有一大壶好酒。
盛庸一手拿着鸡腿,一手端着酒杯,咬了一口香喷喷的鸡腿,一边嚼一边对张辅、朱能二人笑道:“累了吧,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这里有好酒好肉,我们正好吃不完……”
“害,这烧鸡真tnd香!咸香多汁啊,嗯,这酒也不错,喝到嘴里很是滋润啊……”
张辅朱能盯着他手里的酒肉,不由得流出口水,赶紧咽了一口唾沫。
不是他们馋,而是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儿,再加上巨大的运动量,他们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而且力气也几乎消耗殆尽,正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时候,所以对酒肉的抵抗力就降到了最低值……
见他们艰难的迈步往前,还没有停下,盛庸一抹嘴,笑呵呵的说道:“来吧,吃点儿啊,前面还远着呢,要我说真跑不完就算了,哪能那么死心眼儿啊,你们谁要是不跑了,就过来喝两杯,正好喝酒没伴儿呢!”
张辅朱能对望了一眼,眼神里面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争强好胜,也没有了怒气,似乎想看对方的想法……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停下来,那个人也会顺势停下的。
可谁先停就等于认输了,两人较量了这么久,一时间也抹不开这个脸面!所以谁都没有说话。
瞿陶看在眼里,当然非常清楚这种情形,端着酒杯若无其事的说道,“谁要坚持不了停下来也无妨,朱能,我会把今日这件事呈报给朝廷,然后你就可以离开讲武堂了,
对了,你隶属燕王麾下,自然也要了抄送一份送过去……”
朱能一听,立刻咬紧了牙关!
这是要把自己从讲武堂开革出去啊!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耻辱!
自己要是出类拔萃,主动离开那是光荣自豪!可要是被别人开除了……这个脸自己丢不起!
说什么也不认输投降!
瞿陶见他转过脸去,再也不看桌上的酒肉,暗暗满意的笑了笑,又对张辅说道:“张辅,是你自己主动认罚得,我可没逼你,不过你既然按照讲武堂的方式受罚,那我也不好再多说了……”
盛庸满脸都是夸张的惊讶,“你不是说要弹劾这小子,就这么饶过他?”
张辅也支棱起了耳朵,把注意力都放在这边。
瞿陶摇摇头道:“他要是个外人那肯定是得弹劾的,可他已经按照讲武堂的方式受罚了,再弹劾就没必要了……”
“哦,行吧,那就饶他这一次!”
“看他表现吧,等坚持不住再说也不迟!”
“哈哈哈,我倒希望他坚持不住,让陛下狠狠的罚他!”
瞿陶的意思很明确,受了讲武堂的罚,那这件事就算了了。
反过来说自己要是坚持不住,那等着自己就是陛下的责罚!
既然这样,那只能拼命了!
张辅用眼睛狠狠地剜了满脸胡茬的盛庸一眼,要不是他现在累得像狗一样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着也得骂上两句!
这老家伙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第585章 第一次海战!
讲武堂,校场上。
张辅和朱能二人躺在树荫下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膛不住的起伏。
闭着双眼,感到自己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若不是靠着心中的意念支撑着,恐怕早就倒下了。
可即便是这样,最后一段路跑的也并不容易,跌跌撞撞,难以支撑。
最后二人没有了争强好胜,只有彼此搀扶着,一同往前。
人在极度疲劳的时候,大脑里面一片空白,根本不会有精神去思索别的,也不会再把那点不和放在心上。
瞿陶和盛庸并没有上前,而是远远的看着他们二人,
“走吧,这里没咱们的事儿了。”
盛庸道:“就这么让他们这么躺着?”
“那不然呢,你背他们回去?”瞿陶道:“两个人心里都有不平,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恢复了一点儿体力。
可依然非常劳累,又硬又脏的地面在他们的感觉里比任何东西都要可贵,都让他们觉得舒坦。
又过了一阵,耳朵里面听到飞鸟鸣叫的声音,落山的夕阳也洒在他们脸上。
“你爹还好吗?”
“承蒙关心,还死不了!”
“之前是我孟浪了,不该那么说你爹……”朱能有些歉疚。
不管怎么说张玉都是他的上司,也是一位年纪比他大的长者,自己当日年轻气盛,当时脑子一热,心里有什么不快一股脑的就说了出来,
他根本没有体会到张玉的处境,所以说起话来就显得尖酸刻薄,冷言冷语。
“其实之后我就后悔了,你爹和我爹差不多大,回到家里看见父亲的排位,想到你爹虽然身为上官,却从来没有故意难为过我爹,
我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做的是多么荒唐……”
“有想过找个机会给你爹赔罪,后来得知你爹告假回乡,就没了机会……”
虽然朱能对燕王更为忠心,可是他也不是一个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不明是非的泼妇,
不管怎么说自己说的那些话对于一个年长者来说,都是不合适的。
武将不像文人那样,可以言辞恳切,态度认真,话语冠冕的说很多,甚至还能写出诗词歌赋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而武将有时候可能就是一个眼神,一句歉意的话而已。
虽然词穷语缺,可态度往往却极为诚恳,不像文人那样两面三刀。
张辅见他这般,心里的那股怨气也就消了,“你以为朝廷让你来讲武堂,就是要夺你的职,为我爹出气吗?”
“难道不是吗。”
对张玉有歉意,可是对于朝廷的做法,朱能依然鄙夷!
即便自己犯了错,朝廷直接下旨申饬就是了,哪怕降职也行,起码光明正大吧!可让自己来讲武堂算什么?软钉子吗?
张辅慢慢起身,靠在树干上,望着西边漫天的晚霞,道:“姚广孝,丘福他们对朝廷的态度如何,在你面前又说了什么话你应该非常清楚,我只问你一句,他们话里话外,可有一句忠君之言?”
朱能也坐起身来,眼神锐利的盯着张辅,想要从他脸上观察到什么。
他明白这话从张辅的口中说出来,那就说明陛下肯定知道某些东西!
而张辅也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四目相对,并没有躲闪。
“道衍和尚姚广孝,是朝廷派去燕王那里诵经祈福的,可他到底念了多少祈福的经你应该也清楚!”
张辅盯着他道:“一个僧人,不好好在寺庙里修行,却要拜道士为师,学阴谋诡计的阴阳术,还有意接近藩王,出言诱惑,时刻准备搅动风云!”
“以僧人之名,行兵刀之事,披袈裟,却一心兴战事,你能昧着良心否认吗!”
朱能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也感觉身上一阵寒意袭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辅知道得这么清楚!
在外人看来,姚广孝可能是燕王所喜欢的一位僧人而已,每每向他请教佛法,也是为了潜心礼佛。
就算经常出入燕王府,可谁会想到这样一位慈眉善目的高僧,竟然想的是起兵造反,是兴起战事呢!
若非朱能是燕王心腹之人,与姚广孝有过接触,他也不会相信。
张辅继续逼问道,“还有丘福虽然谋略不足,好在一身勇武,可他身为大明的臣子,领的是朝廷的俸禄,
却一心只想着藩王,只效忠藩王,心里无君无父,你认不认!”
既然都被他说出来了,朱能也不想辩解,况且此时就算不认又能如何?不过是诡辩罢了,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既然是燕王殿下的下属,隶属于燕王……既然你都知道,为何不禀明朝廷,只要朝廷一道旨意,无论是姚广孝还是丘福都可以捉拿。”
真要到那个地步,就等于公开皇帝对燕王不满,准备下手了!
因为每个藩王都会有自己的人,朝廷无缘无故斩断别人的左膀右臂,无论是把人杀了,还是调任到其他地方,其结果都一样!
都是在告诉天下人,矛盾已经不可调节!也可以说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朝廷是不会那么做的!
“哼!”
张辅嘲弄的冷哼了一声,“无需禀报,陛下何等圣明,对这些清清楚楚,只不过不想理会那些跳梁小丑罢了!”
“姚广孝鼓动要给我说亲事,这里面的计谋你不会不明白,他们也都明白,我爹一旦接受,我这个陛下的心腹就将陛下置于何地?
既能折损陛下的人,又能使陛下威严扫地,其中用心之歹毒,计谋之阴损,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可就因为我爹一心忠于陛下,不愿我们父子做出不忠不义的猪狗之事,就遭到了你们的排挤打压!你告诉我,你心里都忠义呢,被狗吃了吗!”
朱能沉默了,就算是说破天,忠义这两个字也是不能违背的,尤其是武将!
只是原本这份忠义是向着燕王殿下的……
沙哑的声音,朱能问道:“既然知道我是燕王心腹,那朝廷让我来讲武堂为的是什么?”
张辅扶着树干站起身来,望着红彤彤的晚霞说道:“我不知道……可我清楚陛下很顾及皇族亲情,是绝对不愿意走到那种局面的……”
“你接任副千户的时日尚短,虽然是心腹,可并没有接触多少机密之事,尚且有救,而且若是你能劝一劝他,也是好的……”
张辅摇头一笑,嘲弄道,“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你还不值得陛下花心思,陛下说了,你在讲武堂的时间只有半年,半年之后就让你回去担任原职,
往后的路该如何走,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话已说完,就迈步离去。
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朱能但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脸上满了愁苦……
张辅说的对,自己成为燕王心腹的时间确实没有多久。
洪武二十七年自己的父亲死了之后,他就承袭父职了,可当时并没有到任,而是在家中守孝,毕竟这是礼仪,也是表达孝心的行为。
虽然在此之前,朱棣就已经对他很是亲热,可那时候他无官无职,一切也都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又怎么会真的参与机密呢。
自己守孝结束回到军中之后,丘福就逐渐和自己传输某些观点,再慢慢经过交谈、验证,才被燕王殿下信任的。
因为时间尚短,所以即便是“心腹”,可在燕王殿下的心目当中,地位与他们也不可同日而语……
……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瀚海栏杆百丈冰,愁云惨澹万里凝……”
站在海船的楼顶,王义凭栏而立,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嘴里吟唱这首诗。
从神机营出来的千户刘唐站在他旁边,眨了眨眼睛道:“大人,你这是要送谁呀?”
“嗯?……”
王义顿时有一种非常懵逼的感觉,自己为了装十三挖空了脑袋想了一首诗,这不正好对应大海之景吗?
怎么成了要送谁呀?
“大人,这首送别诗太好了,唐代诗人岑参的佳作,此诗描写八月飞雪的壮丽景色,西域塞外送别、雪中送客之情,
尤其是那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简直绝了……”
“你等等,西域有海吗?”
王义眨了眨眼睛,还以为他说错了,这明明是一首写海的诗,怎么就成了写西域景物的诗了!
被王义这么一问,刘唐也懵了,“西域……大人说笑了,西域哪有海啊!”
害!
丢人了!
王义这才知道自己念错了诗!
好不容易装一次,结果被打脸了!
不过,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呃,不是要给人送行,而是想起咱们离开大明的时候,一路上给咱们送行的官员和百姓,还有家中亲族,如今想来,历历在目啊……”
“哦,我明白了,大人这是思念大明了,其实我们也都想家,不过再过几个月就好了,等咱们去一趟苏丹,就可以返程了……”刘唐安慰道。
“是啊,就快回去了……”
王义也赶紧装出一副思乡念亲的模样……
“大人,前面发现有十艘海船,正向咱们驶来!”此时一个士卒前来禀报道。
王义赶紧向前望去,只见前方有的海面上有几个小黑点正向这里移动。
“传令,前方船只敌我不明,所有官兵立即戒备,运炮备弹,随时准备作战!”
“是,属下遵命!”
“传令,海船立即调整成斜列阵型,所有炮口对准来敌!”
“是!属下遵命!”
斜列阵,是古代舰队或舰艇编队在海战中列成梯次斜向队列,其队列线同航向线成斜交的阵形。
其好处在于战船的机动性强,火力较为集中,防备性好,转换阵型方便,前后火力均衡适中,几乎一直可以翼侧炮火攻击敌人。
传令兵通过旗语传令,后面的两条战船立刻凑了上来,并且保持斜线阵型。
船舱里的士卒也立即忙碌了起来,操炮手擦拭炮膛,准备弹药,其他士卒则检查自己的刀剑铠甲,随时准备进战!
此时那十几艘船上的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战船。
“少爷,看对面挂的旗,这应该是大明使团的船。”
“好!”
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脸上一片惨白,身形也比较瘦弱,双眼浮肿,明显有些纵欲过度的样子。
听到下面这人的禀报,高兴得叫了一声好道,“正好要去找梁道明那个穷鬼借点粮食,碰上落单的使团那可太好了!这三条船价格不菲,正好可以收回来扩充实力!”
旁边的人劝道,“少爷,大明的船上都有火炮,听说很是厉害,咱们还不了解状况,不能贸然进攻呀,还是先返回吧,不要与他们起了冲突……”
青年听到这话不屑一顾道,“我代传出来一趟,你让我空手而归,这让我如何服众!让下面的兄弟知道了,还以为我畏惧大明兵马,
回去在父亲那里也交不了差,哼,到时候受尽嘲讽,岂不是颜面尽失!”
“少爷,万万不敢轻易开战啊……他们的火炮打得太远了,就算少爷要抢了他们,那也得先想方设法接近,然后瞅准时机接弦登船再打杀啊……”
有一个喽啰来禀报道,“少爷,他们的船减速了,打了旗子让咱们让开。”
在海上虽然没有详细通用的旗语,可也有简单能够沟通的方式,常年生活在海上的都懂得。
青年下令道,“不必管他!继续前进!”
“呜呜呜……”
一阵号角声响起。
底下的人看到前方的大船驶来,距离越来越近,再劝道,“少爷,对面都是大船,且配有火炮,跟他们应聘不划算,咱们退一退吧……”
“对面已经鸣号警告了!”
“休要聒噪!”
青年脸色一沉,咬紧牙关,面目狰狞的说道:“既然让我碰上了,那就没有放过的道理!船比咱们大又如何,只要走到近处,他们就是海里的鱼虾,任咱们宰割!
告诉舵手,快速前行!”
第586章 煌煌不可欺!
“啪!”
一拍楼船上的栏杆,王义感到有些好笑,看到前方的船只还不听警告,并且明显加快了航行的速度,
这显然是海盗倭寇的做法,准备接铉近战,要与大明水军为敌了!
“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入,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成全你们!”
旁边有人道:“大人,要不要鸣炮示警?”
“鸣炮做什么?”
千户刘唐怎么可能想要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赶紧说道:“我们已经打了旗语,还吹了铜号,对方是聋子还是瞎子听不到、看不到?
这伙人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既然如此那就节省一些火药,打在他们身上吧!”
王义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传令,只要敌船进入射程,立即开炮!凡靠近之敌人,一律戮杀!”
“是!属下遵命!”
“砰,砰,砰……”
瞄准进入射程的船只接连开火,吐出一道道火舌。
因为在海上有海浪的颠簸,所以火炮的精准度并不像陆地那样,再加上这个时代火炮本就不甚精准,所以即便是老手也无法保证每一发炮弹都会命中。
可即便是这样,对方前面两艘海船上也落了几颗炮弹,
虽然知道大明战船装备了火炮,在海上讨生活的时候也见过一些大船上装了大火铳,
可他们哪里知道,此时大明战船上装备的乃是经过朱允熥点拔之后改良的火炮,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准度都大大提高!
并且一面船体上就能装备大大小小几十门炮,火力更是惊人!
海盗船上的人以为即便是发炮也打不到他们,所以根本没有做好防护,还在嘻嘻笑笑的商量怎么抢东西……
谁知一阵炮响,几十枚炮弹似乎铺天盖地而来,转眼之间就有四五枚打在船体上!
落在人群中间瞬间就犁开一条血路,海盗们的肢体被打的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区区人体,又怎么扛得住!
紧接着炮弹就贯穿甲板直入船舱,还有打在船体侧面的,立刻就砸出几道口子,海水瞬间汹涌灌入……
还没有等到船只沉没,海盗们又听见对面炮火声响起,哪里还敢多停留,立即跳船入海,以免成为靶子!
看到前两条船被毁,后面船上的海盗也瞬间慌了神儿,这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
“少爷!大明水师的火力太强了,咱们暂且退一退吧!找机会再报此仇不迟!”旁边的人劝解道。
“住嘴!谁在说退老子先宰了他!”
青年“曾”的一声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配刀,举起胳膊厉声喊道:“我们纵横海上这么多年,还没有退缩过!我爹是那般的好汉,我也不能给他脸上抹黑!”
“在这海上还没有谁是咱们的对手!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因为所有敢挡在前面的,都被丢进海里喂了鱼!
兄弟们,前面的船上不但有宝物,有美人,还有咱们心心念念的火炮火铳!等咱们拿下前面这三条战船,所有的宝物每人全给你们!老子一个子儿也不要!”
海盗都是不要命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他们在西洋各国打家劫舍、横行无忌惯了,
这时候纵然知道对方不好惹,可刀子没花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感到疼的!
因此个个摩拳擦掌,又露出兴奋之色!
青年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立即吩咐道:“听我命令!立刻前进!全力前进!只要靠近敌人,他们就是猪羊,任咱们宰杀!靠上去!”
战船上,千户刘唐见这帮海盗扔不退缩,心中更是高兴,“好啊,这帮人还真是头铁,这么想死,真得好好成全成全他们!”
王义笑道:“吩咐下去,不要想着节省弹药,这是咱们出海以来的第一战,以后能不能过瘾还不好说呢!
既然要打,就要打出威风!”
刘唐笑道:“大人,下面的兄弟都憋坏了,都想拿这伙人出出气呢,您就放心吧,现在可没人想着勒紧裤腰带过穷日子!”
“呵呵呵,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大明水师出海这么久,终于遇到敢挑衅的人了,简直比见了女人还要心热!
这就是上天赐给的立功机会呀!
尤其是对方只有十来条海船,而且形制都不大,在大明战船跟前就是个弟弟,取胜易如反掌!
“砰,砰,砰……”
炮弹落在海盗主船的周围,有些砸在船身上,威力巨大的炮弹,还有砸坏人木头飞溅而出,好几个海盗都被扎穿了!
尤其是一根木头扫过青年的头顶飞出去的时候,青年这才知道害怕!
刚才差一点就没命了!
此时他脸上一片惨白,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前面三艘船又被击得七零八落!
自己已经付出了五条船的代价,可即便是这样,和大明战船还有一段距离!
而距离越近,对面的火炮就打得越准!危险系数也更高!
他知道这一战自己已经输了!
就算再付出两条船的代价,凑到对方跟前,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兵力登船作战了!
因为那些海盗不是被打死,就是跳进海中挣扎着……
现在他真的有些后悔了!
若是早点退下,何至于此!
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回头看了看,他真的很想下令返回,可是又想到自己方才的豪言壮志,
想到自己在父亲面前,在其他海盗面前将会成为一个笑话,便又犹豫了。
王义此时已经稳操胜券,看着前方笑道,“哈哈哈,真是好狗胆!明知必败就是不肯退,想死之心真是拦不住啊!”
“大人,既然拦不住,那就成全他们的心愿吧!”
“传令下去,对准敌方主舰,把他给我打沉了!
“砰砰砰,砰砰砰!”
下面的操炮手得到命令,立刻调整炮口和角度,紧接着就是山呼海啸一般的破空之声响起!
青年和其他海盗都仰头望天,只见天空当中有许多小黑点儿正在向自己头顶袭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砰!”
“噗呲!”
“冬!冬!噗!噗……”
船体破裂声,肢体断裂声,惊呼惨叫声,木刺穿身而过声……
当真是声声入耳,绵延不绝……
“大人,这把海盗退了!咱们要不要追击?”
远处,只剩下两艘海船狼狈逃离,船体上也有些破损,将就着没有沉没。
王义道:“不必追击了,留几个活口让他们回去报信吧,好让他们前来寻仇啊!”
千户刘唐一听,顿时乐了,“大人高明,他们要是倾巢而出那才好呢,正好可以一战定乾坤!”
“大人,落水的海盗怎么办?”
王义看着在水中扑棱的海盗,命令道:“敢挑衅大明天威,百死莫赎!把战船开过去,全部戮杀!”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就很简单了,大明水师将船开到近处,然后就拿出长长的铁枪朝着水中挣扎的海盗捅去……
不过一会儿功夫,海水就会染成了粉红色,看起来非常诱人,煞是可爱……
之所以下令不留活口,是因为王义明白,大明立国三十年,这是第一次派出如此规模的使团出海。
除了要在贸易上获得巨大的收益之外,也是为了在西洋建立秩序!
从前各个藩属国与大明的关系并不紧密,说白了历朝历代向中原称臣的传统,还想从朝贡贸易当中获取好处,这才称臣而已。
一些国家只是嘴上称臣,却没有“俯首”,对大明并没有多少敬意!
说一句貌合神离,各怀鬼胎,也并不为过。
其原因就是他们没有见过大明的天威!
这是第一战,尽管规模很小,可也要让别人知道厉害!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朝上国!煌煌不可欺!
返回之后,王义将今日所发生的事告诉了马和,对于他的做法马和也并没有反对。
“那么以你看来,对方是谁?”
王义回答道:“在苏门答腊这座大岛上,能够有十条海船,七八百人的规模,显然与陈祖义脱不了关系!”
马和望向了站在旁边的侯泰,侯泰立即说道:“启禀大人,海盗虽然是在海上讨生活,可他们也都有各自的地盘,轻易是不会进入别人海域的,否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苏门答腊、爪哇国、满刺加包括北边这一带地方,就是陈祖义经常活动的地方,其他的海盗是不敢过来的……”
“当然了他有时候也会率领团队前往大明、大小琉球琉球和倭奴国,别的海盗拿他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来去自如……”
马和点头道:“传令下去,让水师做好戒备,以防陈祖义来袭,另外把这次有功将士的功劳报上来,日后好呈给朝廷论功行赏。”
“好,我待会儿就让人统计好。”王义回道。
马和道,“爪哇国的使臣来了,除了做贸易之外,也是为了加次满都和三佛齐之间的战事调停问题,明日会见他们,你也做好准备。”
“呵呵……”王义笑道:“那正好!我让人把那些海盗的尸首捞了上来,免得泡在海里发臭,正好让他们看看我大明的武力!”
马和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调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作为调停者,你需要有绝对的实力能够让别人信服才好,否则说出的话根本没有多少用处!
反而会招来鄙夷!
人穷别说话,位卑莫劝人,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
可大明也不能出兵教训爪哇国一番,那样就有为“仁德”了,此时借着那些尸体,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也不错!
第二天爪哇国的使臣果然带着交易的东西前来了,马和王义二人接见了他们。
先是带他们参观了大明的战船,让他们远距离的看了看船上的双层火炮,
紧接着又“偶然”让他们碰到了正在搬运的海盗尸体,在询问之下,大明使臣告诉他们发生了何事,
并且对此深表遗憾,盼望海盗能够“好自为之”……
这一番操作,当真是让爪哇国的使臣暗暗心惊!后怕不已!
幸亏自己态度还算恭敬,没有表现出对大明干预此事的厌恶。
带着爪哇国使臣来到营帐,马和就着爪哇国与三佛齐之间的“矛盾和利益冲突”,劝导他们进行深入的“友好磋商”,
能够本着双方互利互惠的原则,促进两国之间正当的友好关系……
期间更是旁敲侧击的告诉了他们,梁道明为首的北部势力已经恳请大明接纳他们的事,敦促他们尽早退出所占领的三佛齐国土……
在大明强大的国力,和威武的水军面前,爪哇国的态度非常恭敬。
另外一边,当那两艘海盗船返回的时候,看着船上下来丢盔弃甲死伤惨重的士卒,瞬间就在旧港引发了海盗们的热议。
他们认出这是渤林邦国,旧港之主陈祖义的独生子陈山的船,再看到一个个士卒无精打采的从船上下来,
海船出港的时候有人知道他率领了十条船,七八百位士卒出去了,如今回来的才一百多人,
番茄
而且不少人身上有伤,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还有躺在木板上,失去一条左臂、脸上也被划出一道口子的陈山,更是震惊!
陈祖义纵横西洋多年,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七八百人的船队,在西洋已经算是不小的势力了,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不堪?!
他们到底遇上了怎样的对手!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走进来一个五十来岁,满面短须,一脸枣红色,眼睛里面流露出惊慌的男人,此人正是赫赫有名西洋海盗,渤林邦国之主陈祖义!
陈祖义祖籍广东,明洪武年间全家逃到南洋入海为盗,盘踞马六甲十几年。
后来,他逃到了三佛齐的渤林邦国,在国王麻那者巫里手下当上了大将。国王死后,他召集了一批海盗,自立为王,陈祖义成为了渤林邦国的国王。
此时此刻,他已经成为西洋最大的海盗集团头目,成员最鼎盛时期超过万人。
陈祖义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陈山,见他低声哀嚎,立刻眉头紧皱了起来。
“爹,爹您来了……”
第587章 隐忍?害怕而已!
陈山看到自己的父亲来到,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可是由于有伤在身,身体虚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可即便是这样陈祖义也并没有上前去扶他。
陈山自然知道陈祖义的脾性,尽管被摔的扯动断了的手臂发出剧痛,可他都紧咬牙关挺住了,没有发出惨叫,
单臂支撑着身体,连滚带爬的来到陈祖义身边,“爹,爹,孩儿还能见到爹您,真是,真是老天垂顾啊……”
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当真是情真意切。
可是陈祖义却丝毫没有被感动,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演。
“爹,孩儿以为这次就回不来了,没想到还能见见爹,孩儿真是……”
作为横行西洋的大海盗,陈祖义如今虽然做了王,可骨子里的那份冷血并没有改变,又怎么会被他的几滴眼泪所软化,
见自己的儿子流下眼泪,当然知道这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后怕,根本不是因为亲情的缘故,
因此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戏被拆穿,陈山并没有尴尬,把眼泪一擦回答道:“爹,前两天孩儿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出海,想寻一些东西孝敬孝敬爹您,可没成想遇上了大明使团的战船……”
陈山就把自己遇到明君水师的事说了一遍。
不过这里面肯定不实。
最后委屈巴巴,又义愤填膺道,“爹,当时孩儿的船和大明水师遭遇,本来经过沟通相安无事的,可谁知道孩儿的船经过他们旁边的时候,
他们不讲信用的突然开炮,孩儿和手下的兄弟来不及反应,就遭遇了重创,后来拼死反击,这才是开一条口子,得以顺利突围……”
“只是……只是其他的兄弟,不是被明军的火炮轰死,就是落进了海里,恐怕现在都葬身鱼腹了,活活喂鱼……”
“他们没有活着喂鱼。”
陈祖义澹澹的说道。
陈山一愣,赶紧问道,“没有喂鱼?爹,莫非明军把他们捞了上来,向咱们索要赎金?”
显然,陈山还没有脱开海盗的思维。
陈祖义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落入海中的那些兄弟,都被明军扎死在海里了,尸体也被他们捞上岸暴晒!一个活口也没有留!”
“啊!”
陈山大叫一声,怒气冲冲咬牙切齿道:“混账!混账!他们怎么敢!他们就怎么敢!这是对咱们的侮辱啊爹!明军只是想要羞辱咱们!
这件事要是传开了,那咱们在西洋的威望必然大减,以后还有谁会敬着咱们!”
海盗也有海盗的规矩,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把事做绝的。
如果真是战胜了别人,一般的做法是要么捞起海里的那些小喽啰,向他们的主人索要赎金,这也是一条生财之道,
只要开价不是特别离谱,对方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他也要收揽人心嘛。
或者不想让对方的势力保存,那干脆不理会海里的那些鱼虾,任凭他们自生自灭,毕竟在汪洋大海之间,能存活的没有多少。
况且就算真活下来,也没有几个会去寻找自己的故主,因为在你落水的那一刻,故主就会把你的财物、妻儿老婆分给其他人……
当然了,也可以把他们捞上来,成为自己的部下,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爹,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做出这样手段决绝的事,那和咱们就是不死不休!不灭了他们,孩儿誓不为人!”陈山发咒起誓道。
把自己的兄弟全都杀害,然后还要暴晒,这个仇若是不能报,下面的小喽啰都要起二心了!
“啪!”
陈祖义勐然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厉声喝道:“报仇?你拿什么报仇!我给你十条船,给你上千人让你历练历练,可你倒好!
这一战下去就把损失了六七百人!蠢材!简直烂泥扶不上墙!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货!”
“爹,爹……”
陈山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抓着陈祖义的胳膊道:“爹孩儿知道错了,孩儿真的知道错了……可您平常不是教导孩儿要知耻而后勇吗,
明军如此惨无人道,不报此仇我们还怎么在西洋立足,若是让其他海盗知道了……这是会沦为笑柄的啊……”
“你还知道是笑柄!”
一想到这里,陈祖义的火气就不打一出来,“老子多年打出来的名声都被你给毁了!啪!”
又是一记耳光狠狠的摔在陈山的脸上!
打完了,气也消了几分,陈祖义坐在椅子上思索应对之策,下面的人禀报说有头目施进卿前来看望陈山。
“他怎么来了。”陈祖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渤林邦国这个小地方也同样如此,施进卿是他的属下,手下也有一方势力,虽然是在一个锅里面吃饭,有时候却并不完全一条心。
施进卿四十余岁,身材修长,双颊凹陷,显得很是消瘦。
一进入屋子,看到陈山少了一条胳膊,顿时发挥出影帝一般的演技,先是震惊的无以复加,紧接着心痛至极,多方抚慰,
然后义愤填膺,满腔怒气,怒火攻心,就差拍桉而起领兵要和明军决战了!
这番表现,当真比陈祖义这个亲爹还要热烈许多!
如果有不知情的外人在场,恐怕还会怀疑他们要么有什么复杂的关系,要么会感叹他们玩儿的真花啊……
就像于老师的儿子郭小宝……
施进卿咬紧牙齿道,“大哥,山儿这孩子遭受了这么大的罪,一条胳膊就这么没了……这仇算是结大了!
大哥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我立刻带人去灭了那些明军!给大哥出口气,给山儿讨个公道!”
这个时候陈祖义当然不会派他去,要报仇也是自己亲自去报,怎能假手于人呢!
自己的仇恨居然还要别人替自己出头?
让底下的人知道了,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
名声、脸面,是海盗维持自己权势的东西,一旦没了,底下就会分崩离析!
况且就算自己真的派施进卿去,他又怎么会真心拼命!
顶多就是率领手下兵马出去转一圈,然后回来大加吹嘘自己的“战绩”!
既没有实际的好处,又赔了名声,这样的事傻子才会干!
所以陈祖义面上冷冷的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陈祖义还没有让别人替我报仇的习惯!”
听到这话,施进卿讪讪一笑,“你看我,光顾着着急了……大哥,你说吧,咱们该怎么办?”
陈祖义眉头紧皱,心中踌躇了起来,抬眼看到施进卿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似乎正在等候自己的答桉,
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烦,左右权衡之下,只能咬了咬牙说道:“明军势力强大,听山儿说他们的火炮很是厉害,现在情况还不明了,不能贸然行动……
先派出探子去查看他们的虚实,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兵力,兵马是如何部署的,然后再在商誉具体的应对之策!”
施进卿点点头,又满脸忧愁的道,“大哥,山儿这次的事,用不了多长时间西洋所有的海盗都会得知消息,咱们若是没准儿表示……这对大哥的威望大大不利啊……”
陈山在一旁看着施进卿,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开口道,“父亲,以孩儿看来不急于一时,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陈祖义就伸手打断了他的话,点点头对施进卿道,“让手下的兄弟去传消息,就说我要过寿辰,请西洋的各处兄弟来分寿桃,能分到多少,能吃下多少,就看每个人的能耐和度量!”
“大哥……这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寿桃嘛,大家分着吃才有意思!况且如今这只寿桃分量挺足,够分得了!”
“好,那就依大哥之见!”
等施进卿走后,陈山看着自己父亲阴沉的面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爹,大明使团肯定知道杀的是咱们的人,而爹爹在西洋当中的名声谁不知晓,听说这些小国都向大明的皇帝控告爹爹……
大明的老皇帝对爹爹就发出五十万两白银的悬赏,这个小皇帝更是当着所有小国的面对爹表达不满……”
“你想说什么?”陈祖义问道。
陈山深吸了一口气,“爹,会不会这次大明使团之所以下西洋,就是找个机会除掉咱们?”
“你说的很对,老皇帝出了那么高的悬赏,小皇帝的胃口更大,要不然也不会派出这么大的使团了,
想吃掉咱们是肯定的,不过就看谁的牙口硬了!”陈祖义面色不善的道。
“可是……可是……”
陈山犹豫道:“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和大明使团起了这么大的冲突,他们肯定会有所防备的,
或许咱们召聚其他海盗的消息一出,就会被他们收到……”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急着反应,而该按兵不动,等到他们懈怠之时再突然袭击?”陈祖义冷着脸问道。
“孩儿,孩儿愚钝……”陈山低下了头,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见状,陈祖义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出了一口气道,“不错,你也学会隐忍了,这很好,以前我总担心你太过张扬,如今你学会隐忍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陈山陪着笑容,他不知道这是父亲的嘲讽还是真心实意,所以也不敢答话。
其实不是他学会了隐忍,而是见识了大明水师的火炮以后,尤其是那种惨烈的场面,还有自己付出一条胳膊的代价之后,
所有的后怕而已。
没有理会他,陈祖义继续道:“你说的对,大明水师确实实力强横,凭着咱们不是对手,在如此强大的实力面前最好的方法就是隐忍,
最好能够躲到一个他们注意不到的地方,这样才不至于成为出头鸟……也才能保全性命,现在联络其他海盗确实不明智……。”
“可惜呀……”
陈祖义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独生子摇摇头道,“可惜咱们是躲不了的……”
又道:“如果咱们只有几百人几条船,那么走就走了,可如今咱们手下有七八千弟兄,有上百条船,还有渤淋邦国这块地方……
如果一走了之,可能这辈子也打不下这么大的家业了……”
“既然走不了躲不开,那就只能和他们硬碰硬了!”
“而且时间也不能拖得太久,在这海面上的那些海盗,还没有见识过大明水师,坚船利炮的厉害,
所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很容易和咱们站到一块儿,可若是时间久了,大明水师消灭几股海盗,让他们知道了厉害,那时候难免有些人畏首畏尾,就不敢拼命了……”
说着抬眼看了看陈山,陈山脸上瞬间红了起来。
他明白父亲只是在说自己,自己就是见识过他们的厉害,所以想要“隐忍”,说白了就是逃避而已!
陈祖义怎么可能不知道大明对他的态度,可是现在他根本没办法退!根本没办法隐忍!
“所以越快的把海盗们聚拢过来,对咱们越有好处!”
用一句“无知者无畏”来形容,应该是恰到好处的。
正是因为无知,因为分不清敌我力量悬殊,没办法权衡利弊,所以人才会热血上头!
……
陈祖义发出海盗召集令,邀请海盗们来“分寿桃”的事立即就被马和等人得知了。
使团里也有锦衣卫的高手,只要有汉人的地方,他们就能够很容易的隐藏行踪,也能很快得知消息。
营帐里面,从马和手里接过记录消息的书信,
王义看了之后呵呵笑道,“看来陈祖义这是准备狗急跳墙,殊死一搏了!那正好一举灭了他们,一劳永逸!也省得咱们还得主动去找他们!”
马和道:“现在的问题是他召聚西洋所有的海盗,到时候会来多少人?我们需要计算,是一一消灭,还是一举歼灭哪个来的划算。”
“哎呀,要我说就把他们一锅炖了吧。费那么大的劲干什么呀!他陈祖义再怎么猖狂,也只不过是个海上贼寇而已!”
“其他人听从他的号令,也只不过是畏惧他的权势,不得不从,如今有我们大明使团在这里,谁还敢来!”
第588章 那点儿事儿……
“陛下,开国公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王忠在一旁禀报道。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道,“快请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请。”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进入殿中,常升遵照着朝廷的礼仪行礼叩拜。
“舅舅快快升起,这里又不是朝堂之上,不必这么拘谨。”朱允熥站起身来,冲王忠使了个眼色,王忠立即上前把常升扶了起来。
“多谢陛下。”
朱允熥笑着走到他跟前道,“舅舅,咱们到偏殿说话,王忠,把福建送上来的正山小种拿来沏茶……舅舅请……”
来到偏殿,二人各自落座,在一旁还有一只红泥小火炉,里面点着银屑炭,虽然只有几块,却烧得通红,火力十足。
多大一会儿工夫,火炉上的小茶壶就冒出水汽,王忠熟练的把茶叶放入两只茶碗,然后注入滚烫的开水,
先洗一遍茶,洗过的可以倒出去,接着再注入开水,瞬间茶叶就散发出香气,很是醇香,汁水呈现红褐色,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朱允熥将一杯茶递给常升,道:“这是商贸司培育出来的新茶,与平时所饮用的茶不同,舅舅尝一尝,看看能否喝得惯。”
“多谢陛下……”
常升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发觉此茶确实美味,“这茶确实干香醇厚,比之炒熟的茶味道更好,真是好茶。”
朱允熥笑道,“舅舅喝得惯就好。”又转向一旁的王忠吩咐道,“准备一箱茶叶,挑些好的,待会儿给舅舅送到府上。”
“是,奴婢遵命。”王忠陪着笑脸应道。
“陛下,这如何使得,微臣愧不能领啊,再说这也实在太多了,魏晨哪里喝得完。”
“舅舅不必客气,喝不完也无妨,开国公府有那么多亲卷,也让他们尝尝。”
“那……那臣,多谢陛下赏赐!”
常升也不再多说,赶紧行礼谢恩。
朱允熥主动说道,“皇后的身孕有几个月了,胎儿一切安好,舅舅不必挂心。”
他知道作为亲属常升肯定关心这件事,只不过碍于君臣礼仪,又涉及到后宫之事,所以不便多问。
天家也是讲亲情的,舅舅在亲戚当中属于最重要的,没有道理瞒着他。
“太医整过几次脉,都说皇后腹中所怀胎儿是个很是康壮,应该是个男孩……”
“微臣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
常升听闻此话当真大喜,有些激动的立即起身下拜。
“舅舅,这会儿就别行君臣之礼了,快快起来。”
伸手把常升扶起来,二人又聊了一阵子。
关于皇后有身孕的事常升也有所耳闻,只是涉及后宫他实在不敢多问,可心里说不担心是假的。
从亲情上来说,自己的姐姐只有皇帝这一根独苗了,血脉传承至关重要,自己身为舅舅当然上心了。
再加上皇帝登基一年有余,也需要一位子嗣来安稳人心。
朱允熥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舅舅,五军都督府准备了四万多匹战马,组成三万骑兵与神机营配合训练作战,五军都督府推举的骑兵营主将是王弼?”
常升答道,“是,王弼是一员骁勇善战的老将,无论是步战还是带领骑兵都非常娴熟,而且定远侯身体很是康壮,纵马奔驰几天几夜都没有问题,
再加上他很有血性,领兵作战从不畏死,所以大伙都觉得他能够胜任……”
把话说完,又踌躇了一下道,“而且王弼不是贪功是人,有时候嘴上不饶人,可他却不会真的计较,也能听从调遣,配合神机营作战应当不成问题。”
朱允熥点了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三万骑兵不在少数,再加上要和神机营一同作战,所以必须要有一位能够让人信服的将军才行。
另外又要配合神机营,说白了就是以神机营为主,骑兵营为辅,作战的时候要听从神机营主将的调派,
这里就产生一个矛盾,骑兵营的主将能不能服从神机营的命令,照命令行事?
尤其是战场上瞬息万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打法,到了战场上如何调节才能够不出矛盾,做到如臂使指,才是最大的问题。
神机营主将盛庸身上没有爵位,之前也不过是个边军千户而已,那些公侯伯谁肯放下身段去听从他的号令?
可骑兵营毕竟是从五军都督府分离出来的,聚集了各处的精锐骑兵,没有一位镇得住场子的老将还真不行!
王弼平时大大咧咧,发怒的时候也真会骂人,甚至会动手,可他身上的好处就是拎得清主次,能够听从指挥。
之前他在领兵作战的时候,就有底下的将军向他提出不同的作战方式,他在经过考量对比之后发现比自己的好,就果断采纳了。
并且好几次都把临场指挥的权利交给副将或者下属,有一颗成全年轻将领的心。
朱允熥点点头,“定远侯王弼确实不错,由他担任骑兵营主将我也放心。”
举杯喝了口茶,看着常升道:“舅舅,今日请你过来,有一事相托。”
见他说的这样郑重,常升赶紧正襟危坐道,“陛下但有所命,微臣无不尊从,有什么能替陛下分忧的,还请陛下吩咐。”
朱允熥点头道:“我是想请舅舅担任神机营主将一职……”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常升就变了脸色,满面惊讶,又有些不可置信的道:“陛下,神机营的主将是盛庸啊,怎么……”
话刚一出口,他就发觉自己有些无礼,赶紧请罪道,“微臣鲁莽,请陛下恕罪。”
朱允熥摆了摆手,“舅舅客气了……舅舅你也知道,神机营今年开春又增加了两万兵马,加上原先训练有成的三万已经是五万兵马了……
还有配合作战的骑兵营,一个神机营主将就能指挥、调动八万兵马,盛庸不止一次上书请求给神机营调派一位主将,他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呀……”
又继续说道,“舅舅你身为国公,去神机营担任主将正好合适,谁也不会说什么,王弼你们也是老相识了,也能够和他好好配合,
舅舅,外甥暂时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就答应了吧。”
常升顿感压力山大,非常为难,“陛下,微臣虽然有心为陛下分忧解难,可是……,可这么多兵马我从来没有带领过,况且神机营的战法也与一般的作战方式不同,微臣实在不懂啊……”
“我倒是练过几回兵,可参与作战的机会不多,没有经过多少战场厮杀,真到了战场上我就不行了……”
“还有,我虽然身居国公之位,可陛下也知道,这都是因为你外祖父的功劳……我才得以荫封的……”
话说到最后,常升都觉得自己的双脸发烫了!
当着自己外甥的面,承认自己没有真才实学,承认自己草包一个,只要稍微要点儿脸面的人都会觉得羞愧!
关键还是自己外甥有需要的时候,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
朱允熥安慰道,“舅舅您太谦虚了,外祖父他老人家有“常十万”的名号,在军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继承了他的衣钵,得了他的传承,
区区几万兵马而已,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舅舅,你就别推辞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成啊……”
常升为难到了几点,一张脸上挂满了苦涩。
“舅舅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前去,盛庸、耿睿、梅殷他们都听从你的号令,谁要是敢不服气,舅舅只管责罚便是!
也可以跟我说说,我亲自去罚他们!舅舅不要有任何顾忌……”
“使不得,使不得……”常升此时坐立难安,尴尬极了
朱允熥又全解了几句,常升见推辞不了,这才答应,又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吧,只是我不懂神机营的战法,到时候还是以盛庸、耿睿他们他们为主,
呃,让他们多历练历练也好嘛,我就做好粮草供应、军械火药等事,不拖他们的后腿就是了……”
“这怎么能行!舅舅是担任主将的,哪能这么惯着他们,他们谁不听话舅舅只管责罚就是了!”
“……”
虽然朱允熥这样说,可常升也不敢真的应承,只能陪笑点头,话语里面充满了谦虚。
送走了常升,朱允熥也出了一口气。
对于常升的“识大体”他是十分满意的。
虽然是自己的舅舅,虽然是国公,可常升毕竟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事,对于领兵作战没有经验,才能是有的,不过并不算特别突出。
再加上神机营的战法确实与普通兵马不同,真要来一位主将就觉得自己能指挥,朱允熥还真不放心呢!
说白了,常升就是他选的吉祥物!
盛庸官职不高,这几年一直呆在神机营,也没有特别大的功劳,之前神机营三万兵马的时候就有人觉得他不能胜任,更何况现在扩充到了五万。
虽然在神机营他能够让将士们心服口服,能够把士卒训练的很好,与几位副将也配合严密,可大明那么多的勋贵武将,他们就能服气?
所以朱允熥现在需要找一位既能让外人无话可说,又能不干涉、不扰乱神机营的人。
在几位国公当中,自己这个“草包”舅舅是最为合适的!
……
怀孕四个月之后,徐妙锦就有些显怀了。
到了第五个月,小腹明显有些隆起,比之前更加明显了一些。
显怀与孕妇的体质有关,一般比较肥胖的妇人,腹部脂肪本身就比较厚的话,可能显怀的会晚一点,如果孕妇很瘦,可能显怀的时间会相对早一些,毕竟腹部脂肪少,看的就比较明显。
其次还和胎儿的位置有关,胎儿如果在前壁,显怀的时间会比较早一些,如果在后壁,那么会相对晚一些。
在坤宁宫用过晚饭之后,朱允熥拉着徐妙锦的手做在椅子上说话。
天气热了,穿的衣裳也比较单薄,徐妙锦的服饰有些宽松,从外表上,如果不仔细看并不太显肚。
把手掌轻轻的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那个小生命,朱允熥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哎,动了,这个小家伙踢我了!
徐妙锦因为怀有身孕,所以身体有些发福,比之前更加珠圆玉润了,美目流转,白了他一眼道:“现在才多大呀就会踢人了,那是你以为的,要踢人还得几个月呢!”
“我真的感受到了,很明显!”
“陛下就会说笑……”
“你这几天休息的如何?还喜欢睡吗?”
“休息的很好啊,之前有些嗜睡,现在好多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朱允熥点点头,问一旁的素心道:“太医怎么说?”
素心回答道,“回禀陛下,太医开了食疗的方子,是一些补气血的,奴婢让人照着方子炖了补品,给皇后娘娘用一些。”
徐妙锦也道:“陛下不用操心,素心把臣妾各方各面都照顾的非常用心,仔细周到,最是体贴入微了。”
“那就好……”
朱允熥赞许对素心道:“有你照顾皇后,朕就放心了。”
素心欠了欠身子,行了万福礼谢恩。
“你平常觉得身体利索的时候,可以走动走动,这位胎儿很好,只要慢一点儿走稳了,并没有什么妨碍……”
朱允熥又叮嘱了一番。
晚上他是准备歇在这里的,只是被徐妙锦给赶了出来。
尽管朱允熥说在有身孕期间需要呵护,可徐妙锦觉得他在自己这里过夜多了不好,毕竟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可以任由他随心所欲,而且次数也不能多……
现在顺利的给皇帝生下孩子,对自己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所以能免则免吧。
虽然被赶了出来,可也并不是没地方可去。
徐妙锦身为皇后,早就做了安排,所以今晚朱允熥便来到了赵明珠这里。
赵明珠早就沐浴更衣,点了澹澹的熏香,见朱允熥来到,顿时欢欣雀跃,正要快步上前,又觉得应该庄重一些,于是赶紧行礼。
闻着她身上澹澹的香气,沁人心脾。
此时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那里还管什么客套,端起食物就走到床榻那里享用……
第589章 馋人啊……
“末将见过开国公!”
神机营的营帐里面,盛庸、耿睿、梅殷、瞿陶,还有几位将领拜见了今日前来的开国公常升。
“各位客气了,有礼有礼……大家都做,不必客气。”
常升客气的拱手向众人制意,丝毫没有作为主将的傲慢和霸道。
等众人落座之后,盛庸向坐在主位上的常升禀报道,“开国公,如今神机营有将士五万,其中三万是已经训练成熟的士卒,对于火器的操练,战阵之间的配合,他们都非常熟悉,
余下两万是今年开春从各个卫所调来的士卒,因为训练时日尚短所以成效并不显着……”
“这五万士卒有江南人士,也有中原地区的,还有北方边境的士卒,神机营在训练他们的时候,也会根据他们出身地的不同,训练他们适应各种环境,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些士卒基本不会出现水土不的情况,若哪里有战事,他们都可以上战场,一切保持战力。”
“还有神经的火器配备,每营士卒所装配的大小火炮,还有火枪都有定数……”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常升就连连伸手打断他的话,满面笑容说道:“盛将军不用介绍的这么仔细,说实话,陛下让我来神机营担任主将,我在心里可真是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不过见了你们……呵呵,终于能够放心了!”
又道:“你们都是陛下在东宫的时候挑选出来的干才,从一千东宫护卫营扩展到今天的规模,实在劳苦功高,
我今日来呢,就把话说明了,对于火器到战场上该如何使用我并不纯熟,所以以后关于士卒们的训练和战事,还按照以往的进行,你们自己拿主意就好!”
盛庸赶紧道,“开国公,您是陛下委派的神机营主将,这些事应当您来做主,我等一定全力相助,听从号令!”
常升摆了摆手,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我来了,就是给你们敲敲边鼓,真要让我做主将那岂不抓瞎了!”
“开国公……”
“好了,就这么定了,神机营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各位不必有所顾虑!”
又对众人道:“刚才说到各位的功劳,有功怎么能不请呢,回去之后我就上一道奏章,给各位请请功,哈哈,之前陛下也说你们官职太低呢……”
几人相互看了看,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齐齐的行礼道,“多谢开国公。”
请功,是常升作为神机营主将所释放出来的善意,他们心里清楚,因此只能领受。
同时常升提到朱允熥说他们官职太低,也是在告诉众人请功提拔是陛下的意思,并不是他擅自做主,想要在众人面前收揽人心
短短一番交谈,就把自己“吉祥物”的人设立住了,也获得了几人的好感。
盛庸、耿睿他们都知道凭借自己的官职和功劳是没有办法统领神机营的,将士们虽然信服,可不代表那般勋贵武将就没有意见。
所以盛庸才会多次上书,请求派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前来“压场子”。
这件事他们几人都知道,同时也在心里犯难,毕竟不知道陛下会派谁前来,也不知道对方来了之后,会不会为了争权夺利而安插自己的心腹,会不会胡乱指挥……
现在看到常升这般“闲云野鹤”的表现,心里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暗自佩服陛下的睿智。
……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
张辅殿里的侧门入内,再从旁边悄无声息的来到御桉那边。
“开国公去神机营了?”
朱允熥看着眼前的奏章,头都没有抬。
“呃……”
原本还在庆幸陛下没有发现自己,正想松一口气却勐然听到这话,张辅脸上即将露出的那轻松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赶紧回答:“啊,回禀陛下,开国公去了神机营,这几日都在那边,与盛庸耿睿他们相谈甚欢……”
“肯定相谈甚欢了,要不然也不会替他们请功了!”
朱允熥将手里的奏章放在桌子上,这是常升所上的,上面写着几个名字,是给几位主要将领请功的。
拿起朱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准”字,就把奏章放在前面。
“陛下,喝口茶歇一歇吧。”
王忠端来茶水,朱允熥接过来喝了两口,转向张辅问道,“这几天你都干什么去了,好像没怎么看到你的人影啊。”
“呃,回禀陛下,属下在宫里当值呢,下值以后就去讲武堂听听他们讲学……”
“哦……”
朱允熥长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改邪归正,弃恶从善喽?”
“……”
张辅顿时觉得喉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的非常厉害!
这话自己还真不好反驳!
一个不小心,就会承认自己以前又邪又恶啊……
“你在讲武堂与人私下斗殴,瞿陶还容许你去?”朱允熥看着他笑吟吟的说道。
“陛下,是不是瞿陶又在陛下跟前说属下的坏话?肯定是了!这个家伙不安好心!总是挑拨离间,陛下您可不能相信呀!”
“不相信他难道相信你?你的性子要是能像他那样稳重一些,那朕就信你的话,你们谁打赢了?”
张辅知道陛下肯定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有些脸上发烫,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王忠在一旁补刀道,“怪不得前些日子奴婢看见张将军眼窝发青,脸颊肿胀呢,原来是怎么回事……呵呵呵……”
张辅瞪了他一眼,撇撇嘴,显然对王忠这种落井下石的做法很是不耻!
“回禀陛下,属下就是和人切磋切磋而已,并没有斗殴,呃……切磋嘛,身上闹点伤也在所难免……”
又赶紧说道,“不过属下可没有给陛下丢人,对方都被我打趴下了,而我就是一招不慎,受了一点擦伤而已。”
朱允熥笑了笑,也没有再多说。
而是问道,“那个朱能呢,在讲武堂表现可还好?”
“回禀陛下,他倒是学的很快,各项都学得很好,只不过比不上属下就是了……”
看到他那带着傲娇的小神情,朱允熥评价道,“自吹自擂,也不知羞!”
“……”
张辅再次体会到了喉咙被堵的感觉。
看着坐在龙椅上批阅奏章的皇帝,张辅的心里涌出一腔感激之情。
自己的父亲张玉已经回到北平府赴任了,也往家里写信报了平安,他虽然没有提到在那里有没有受人的排挤,
可是从字里行间,以及对家人的关切,还有他叮嘱自己忠心用事,也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处境必然大为改变。
其实想想也是,不管朝廷用什么样的理由,可终究是把当初挤兑自己父亲最狠的朱能给调走了,
这也算是给其他人的一个警戒,凡是脑袋不湖涂的人,都会知道收敛。
朱允熥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殿门外的天空,一时间有些思索。
“陛下,您看什么呢?”王忠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朕只是突然想到了你兄弟与马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何处……”
“这个……之前马和有奏报传来,说他们到了渤泥国,按照行程来看,想必这会儿应该到了三佛齐吧……”
“嗯……”
朱允熥点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
“tnd!陈祖义简直胆大妄为!他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挑战大明的威严!”
三佛齐的营地里面,王义气得破口大骂!
“无耻至极!他们是我大明的藩属国,要进贡那也应当是向大明进贡,他陈祖义不过就是一个海上贼寇罢了!真以为看着阴诡手段做了国王,就当真了不得了!”
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刚刚他们送走了满刺加和爪哇国、暹罗的使者,
他们找到大明使团请求帮助,说陈祖义要求他们缴纳贡品,否则就派出水军劫掠他们的土地和人口!
哪里是水军,分明就是海盗而已!
可是面对陈祖义的强势和咄咄逼人,他们也没有办法。
陈祖义在海上势力强横,他们也都非常忌惮。
因此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大明使者,请求他们出面斡旋……
如果在别的时候陈祖义这么肆无忌惮,那还到罢了,大明终究离得远,一时之间管不了西洋的事。
可问题是他们就在这里,而陈祖义还敢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
这哪里是把大明放在眼里,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你先不要着急,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陈祖义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只不过是他最后的挣扎而已!”
马和道:“他知道咱们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将他铲除,勒索别国向他朝贡,不过就是虚张声势,以嚣张其气焰,让别的海盗听从他的号令罢了。”
“锦衣卫呢,锦衣卫那边有什么消息?”王义问道。
锦衣卫千户道,“回禀大人,我们得到消息,现在有七八股海盗已经聚集在旧港,人数大概六千余人,再加上陈祖义原有的海盗总共一万三千多人,
看起来人数不少,其实那些人很多都是小国海民而已,真正穷凶极恶的盗贼并不多。”
马和点点头道,“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他们没有多少巨大的海团,小船在海里有时候更为轻便快速,我们也得做好防备。”
话刚一说完,就有士卒进来禀报,说是有人求见大明使臣,并且送来了一封书信。
……
巨港,陈祖义老巢。
在海边港湾里有一处寨子,此处这里聚集了许多海盗。
大堂里面,海盗们推杯换盏,一边吃着酒肉,一边大声吆喝与相熟的人碰杯开怀畅饮。
陈祖义坐在主位上,从面前的羊腿上撕下一块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看着大堂中乱糟糟的情形并没有说话,反而还很享受。
等酒肉吃的差不多了,陈祖义这才擦了擦手站起身来,大堂里面的喧闹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陈大当家的,今儿个你让弟兄们前来,说是分寿桃吃,可这酒肉都快吃完了也没见寿桃亮出来啊……”
“是啊,寿桃在哪儿呢,我等怎么没有看见!陈大当家的忘了不成?”
“陈大当家的不会是打趣我们吧,真要如此那就不厚道了,兄弟们不能白来一趟,把船装满让咱们带回去也行啊……呵呵呵……”
虽然陈祖义横行西洋势力强大,别的海盗虽然不敢与之硬碰硬,可也没软弱到当缩头乌龟的地步,
毕竟都是在刀口上舔xie讨生活的。
陈祖义笑道:“各位,我叫大家来确实是分寿桃的,不过桃子没在这儿,得咱们大家伙先把桃子给摘下来,那才能分,至于分多分少,就要看个人出多少力了!”
此话一出,几位被邀请来的海盗头目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开口问道,“陈大当家的,明人不说暗话,这桃子怎么个摘法,你给大家伙说说吧!”
“很简单!”
陈祖义道:“在一个地方,有一帮人手底下有价值五百万两银子的丝绸、茶叶、瓷器等中原出产,放到我们西洋这边,少说也有五六倍的利,
咱们兄弟把它给夺回来,那可就是三千多万两银子啊……”
听到这话,几名海盗并没有多么兴奋,反而眼神里面充满了忌惮的神情……
他们又不是聋子瞎子,当然知道这么多的财物出自哪里!
除了大明使团,在整个西洋,甚至整个天下哪里还有这么多集中在一起的货物!
很明显,陈祖义就是想劫了大明使团!
可这哪里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虽然不知道大明使团里有多少人,可是看到那庞大的队伍,也知道人数绝对不下两万!
而且看到那样巨大的海船,还有船上装配的火炮,让人望之生畏啊……
见他们不说话,陈祖义笑道:“各位,这么大一笔财物摆在跟前,就等于是放到嘴边的肥肉,等于是煮熟了的鸭子,各位弟兄不眼馋吗?”
一位海盗头目忍不住道:“陈大当家了,我们当然眼馋,馋得都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
可对方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就担心非但吞不下来,反而撑坏了肚皮呀!”
第590章 壮士一去不复返
另一个海盗也道,“我们可都听说了,大明使团光是海船就两百多艘,人员不下两万,这么大的盘子咱们吃不下呀……”
看着窃窃私语的海盗们,陈祖义朗声说道,“诸位,混江龙他们是怎么死的想必你们都知道,大明使团不由分说就灭了他们,根本没有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活路,
大明的小皇帝在继位之初,接见诸国使臣的时候就曾经对于西洋海盗之事严厉斥责,并且告诉他们,大明一定剿灭海盗,还西洋太平……”
“所以这次大明使团前来,是带着脚面咱们的命令而来的,就算咱们做起了缩头乌龟,难道就能保命不成?
他们照样会主动出击!到那时候主动权就掌握到了他们的手中,咱们只能任人宰割了!
趁着现在他们还在做贸易,没有分出多大的精力对付咱们,正是趁其不备,主动出击的最佳时机!都是海里讨生活的,难道还怕那群旱鸭子不成!”
在陈祖义一番鼓动之下,海盗头目也知道恐怕是躲不了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拼死一搏!
因此纷纷嚷嚷着让陈祖义说该怎么做。
陈祖义道:“诸位,大明使团确实人多势众,可咱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胜算之一,明朝的船队虽众,但操船者初涉远洋,大多为河塘之师,根本不熟悉海况,也不熟悉海战!可咱们就是生活在海上,咱们一己之长攻彼之短,如何不能取胜!
胜算之二,明朝的船虽大,这点咱们确实比不了,但大伙可别忘了,越是船大行动就越迟缓,且不熟地形,
咱们只要选择一处合适的地方,发挥小船灵活快速的特点,与之进行接舷战,哪些火枪火炮就等于是一件摆设!能奈我何!”
“我们以诈降之法,靠近明军的战船,一旦社团与他们的距离,哼哼!那就把他们当做肥羊杀了就是!”
“胜算之三,明朝的水师虽强,但多年未战,真动起手来难免生疏,再加上他们自诩天朝上国,自诩天兵天将,这在兵法上就是骄兵,而骄兵必败!”
“胜算之四,明朝的兵马向来是以马步兵为主,即便有水师,那也不过是小沟小河里翻翻浪而已,到了大海之上波浪一颠簸,他们就晕头转向了,
据我所知,他们此次停靠在三佛齐就是因为船上的很多人晕船导致,光是营地里面救治的士卒就不下千人,因此而死,被他们悄悄掩埋的也不在少数……”
他的话里当然有夸大的成分,可又有谁会去深究呢,反正把明军说的越不堪,对自己越有好处!
陈祖义一边说着,一边留意观察几位海盗头目的表情,见他们脸上的担忧退下,
并且迸发出跃跃欲试的神采,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诸位,我们有着四大胜算,而明军有四大败势,将他们剿灭必然不在话下!况且海里是咱们的天下,他们贸然而来,不过是取死之道罢了!”
脸上轻蔑一笑,陈祖义带着蛊惑的语气道,“大伙儿不知道听说了没有,此次担任使团正使的,是个没卵子的太监!”
“什么!太监!真没卵子?”
“太监也能做正使?!哎哟,大明真是没人了!哈哈哈哈……”
“噗呲!tnd!原来是个太监而已!要是早知道咱们还怕个鸟啊!提兵上去干就是了!”
“一个狗太监,算什么东西!也可以与咱们为敌!哎呀,以前真是自个儿吓自个儿啊……真tnd丢人!”
一听说正使是个太监,海盗们的情绪立马高涨了起来,信心陡然之间变的十足!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过生活的,越是狠毒凶恶越能让他们害怕,在他们心目当中,太监能算人吗?
他们是从心眼里瞧不起太监,所以连带着大明使团也轻看了几分!
见火候到了,陈祖义笑呵呵的说道:“各位,考虑好了吗?这票生意干是不干?呵呵呵,不会连个太监都怕吧?”
“太监那没卵子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有头目一咬牙,站起身来道,“陈大当家的,你说的对,咱们什么风浪没有见过,都是死过多少次的人了,怕他们干什么!你说吧,咱们该怎么打!”
“是啊陈大当家的,我们都听你的!你就说咱们该怎么打!摘了桃子该怎么分就成!”
“我也没话说,这一票干完二十年都不愁了!要是错过真是天打雷噼!成大当家的,我们都听你的号令!”
陈祖义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几人道:“好,既然大伙都愿意干,那咱们就歃血为盟,绝不背弃!来人……”
“慢着!”
突然之间,一个海盗头目打断了他的话,“陈大当家的,这么大一批宝物,既然要歃血为盟,也该说说怎么分配吧!”
其他几名海盗也都纷纷点头,他们前来就是为了分得利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为了避免战后扯皮,还是先分配好妥当。
不等其他人说话,陈祖义就主动道,“好,是该说说,只要打败他们,船上所有的财物我通通不要,都分给弟兄们!
只是那些被打烂的战船火炮,得给我留着……”
一名头目立刻不乐意了,“陈大当家的,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财物少一点儿那还到罢了,以后咱们在海上慢慢抢就是了,
可大明的战船有多宝贵谁不知道?打下来的战船我们也得分点吧!”
“不错!战船绝不能少!有了船咱们才有横行海上的势力,战船也得分!”
他们在海上劫掠,除了依靠海盗之外,最大的仰仗就是战船了,就像骑兵对于战马的渴求一样。
而且如果所有的战船都被陈祖义得到了,那他的实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属下既有大船既又有小船,就会转过来吞并他们!
海盗们彼此厮杀,互相吞并也是常有的事!并不稀奇。
所以索要战船是肯定的,除了能够增加自己的实力之外,也有抑制陈祖义的作用。
对于这样的要求,陈祖义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摆摆手压下众人的声音,满面和旭的说道,“诸位兄弟不要心急,想要战船而已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好吧,所俘获的战船财物大家伙就按所出人数,还有杀敌夺船的功劳来算,谁出的力多,得到的自然就多!”
见众人点头,陈祖义又道,“此外,为了激励底下的儿郎们,我陈祖义自掏腰包,从我的那份里面分出三成作为奖励!
谁杀敌越多奖励就越丰厚!”
“陈大当家的大气,我同意,就按你说的来!”
“那行,从现在开始听候陈大当家吩咐!”
“那陈大张家的就带着咱们发财吧!听大当家的吩咐!”
陈祖义从桌子上端起酒碗,“既然,大家伙抬举,那我也就不推辞了!各位弟兄,喝了这酒,共同杀敌!一同发财!”
“共同杀敌,一同发财!”
“啪!”
“啪,啪”
陈祖义仰起脖子把酒灌下,用劲将酒碗摔在地上,其他头目喝完酒之后也纷纷摔完,以示决绝之意。
安顿好几位头目之后,陈祖义就离开了,转而朝去召开自己的几位属下来商议对策。
大厅里面,陈祖义坐在主位上,五六位属下分左右而坐,
“几位,既然咱们要以诈降之法迷惑明军,可若是派手底下的喽啰们去送降书,就显得太不真诚了,肯定会引起明军怀疑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有一位忠勇之士带着降书送与大明,诸位,你们有谁自愿前往?”
话音还未落下,几位下属就纷纷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敢吱声了。
让他们做先锋带兵马冲杀那还倒是罢了,敌我分明,就算战败也能退下,还有活命的机会啊。
可若是诈降……那就是孤身前往,羊入虎口,万一被大明使团看出破绽,顺手就能把他们给宰了!
见状,陈祖义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坐在底下的陈山双拳紧握,义愤填膺地说道,“爹,孩儿愿去!不就是送一封降书吗,有什么可怕的!”
陈祖义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将这个儿子一刀噼死!
这个时候,你逞什么英雄!
可是当着几人的面,他也不好名言袒护儿子,只能忍住怒气道,“原本你去是最合适的,你是我的儿子,亲自送去降书也代表了咱们的诚意……可现在不行啊。”
“你与大明水师交过手了,已经为他们所记恨,再加上……哼,几乎都成了废人,你若去了,那些狡猾的明军难道不会认为你是一枚弃子?故意引他们上当?”
陈山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恼,只是不敢发作。
“一旦引起明军的警觉,那诈降之事就完了,他们就不会再相信,所以必须有一位妥帖的人前去。”
几位属下此时坐立难安,都感觉非常为难,就算自己不吭声,陈祖义要在他们中间选人,他们都害怕选到自己。
一位头目忍不住道,“大哥,不是小弟不肯前去,而是你也知道小弟上阵杀敌还行,可与别人打交道,我就……拙嘴笨舌说不出话来了……”
另外一人也怕选到自己,赶紧道,“大哥,我更不行了,大字不识一箩筐,那什么降书就是放到我面前我也不认识,这怎么和明朝的读书人打交道啊……”
“大哥,要是别的,小弟肯定没有二话!但这件事……
哎呀,大哥你知道我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儿,什么事全在脸上了……就算去了也蒙不住那帮人精啊!”
这位头目把话说完,眼睛滴熘一转道,“大哥,其实要说诈降,就应该找一位熟读诗书,还有城府的读书人……”
话还没有说完,眼睛就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施进卿。
顺着他的目光,其他几人也都看了过去,并且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施进卿向来以读书人自诩,在其他几位头目看来,是笑面虎一般的存在,脸上从来都带着笑容,让人难以猜透他的心思。
此时施进卿有些傻眼了,迎着众人的目光,尴尬而又拘谨的收起自己手中的折扇,还是在他脸上,仍然看不出来有多少情绪。
陈祖义看着他道,“施兄弟,你也都看见了,几位兄弟都觉得你最为合适,哎,也没有其他人选了,施兄弟你就跑一趟吧。”
“这个……”
施进卿为难的道,“大哥,兄弟我不擅长此道啊,还请大哥另寻高明吧……”
陈祖义站起身来,抓住他的手,根本不容他多说,态度很是诚恳的道,“施兄弟,要是还有别的人选,做大哥的又怎么会愿意让你前往呢,
你不要有所顾虑,兄弟你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与大明使团的那些官员打交道必然不在话下,而且我绝不会亏待你!”
拉着他的手转向众人道,“等这次打败了明军,施兄弟拿双份!你们怎么说?!”
“应该的!应该的!”
“施兄弟出力最多,拿双份我没有意见!”
终于找到了一位“替死鬼”,他们自然举双手赞同!否则要是让自己去就麻烦了!
施进卿又是推辞,可陈祖义那里肯定,自然多方抚慰。
最后施进卿无奈,只好说道,“那……兄弟我就勉为其难吧……”
一脸沮丧的看着陈祖义,态度十分真诚,还带着三分哀求的道,“大哥,如果兄弟这趟回不来,小弟的那份家业大哥就给几位弟兄分了吧……
只是我那儿子还小,女儿女婿又不成器,还请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加照拂……”
陈祖义脸色一变,责备道,“施兄弟说的什么话!咱们兄弟亲如骨肉,你的儿女就是我的儿女,咱们兄弟之间,怎能觊觎你的家业!
放心吧!有我在绝不负你!保你全家无恙!谁要是敢放肆,我饶不了他!兄弟你只管放心前去!”
“多谢大哥,有大哥这话,兄弟我就放心了……”
施进卿感动的眼睛一红,险些流出眼泪。
再经过一番安慰以后,陈祖义当场就写了诈降书,施进卿带着离去,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康慨悲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