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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要做皇帝     我要做太孙txt下载     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3章 皇嗣诞生

    大明要奉行王道,要以仁义治天下。“无偏无党,王道荡荡。”

    也可以奉行霸道,以武力、刑法、权势等统治天下,做事专横。

    张九龄《对所举道侔尹吕科策》之二:“王道务德,不来不强臣;霸道尚功,不伏不偃甲。”

    简单的说,王道就是以仁义治天下,你不来臣服于我,我也不强迫;霸道就是要建功立业,你不伏低做小,不万国来朝,不卑躬屈膝,那我就绝不息甲兵!

    打到你服为止!

    真以为唐朝鼎盛时期外国的王子贵族来到长安上班,宴会之时负责唱歌跳舞仅仅是因为繁荣?

    没有国家和军队的强大,哪里能让别人丢下脸面,曲意逢迎!

    大明无论是要实行王道还是要实行霸道都可以,可唯独不能给别人留下暴虐残忍的印象。

    可是那四座岛上的人又太多了,不割几茬大明就算将之打下,也不容易治理。

    可别忘了,他们历来的传统就是谁欺负他们,谁对他们越凶狠,他们就对谁的膝盖瘫软,就会对谁侍奉如同子孙辈!

    这样的特性,朱允熥当然愿意满足他们!

    可是大明的手上又不能沾太多的血,名声不能坏嘛。

    因此只好让南朝的人动手了,毕竟他们自己人怎么打,死多少人都算不到自己的头上!

    最好别剩下几个!这样后世的悲剧就不至于发生,就当提前报仇,防患于未然嘛,也不枉自己来到这世间走一遭。

    铁铉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他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眼前这位皇帝在提到倭奴国的时候,杀气总是那么大!

    大到自己都觉得害怕,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于倭寇骚扰东南沿海,大明百姓当然痛恨,作为皇帝肯定也深恶痛绝,但是陛下似乎对整个倭奴国都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把他们灭得干净!

    铁铉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好遵命顺从,但愿陛下不要太嗜杀吧……

    “之前向高丽发出国书,让郑道传前来京城解释表笺之轻薄戏侮,李成桂却百般推脱,始终不肯让郑道传前来,看来他很不老实啊……”

    蒋瓛退下之后,朱允熥一边喝茶一边询问道。

    “臣有所耳闻,郑道传怂恿李成桂准备与大明决裂,并且训练士卒,准备进取辽东地区,虽然被朝中大臣劝阻,可是李成桂的反应也足以说明其心不诚!”铁铉答道。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既然这样,那就没有必要与之客套了……”

    话还未落音,铁铉就吓了一跳,赶紧拱手行礼道:“陛下,倭奴国这边事情尚未了结,不宜在他处用兵筹谋,还请陛下三思!”

    他真的害怕朱允熥同时对倭奴国和高丽开启战端,两面作战这对大明不利,也会徒增消耗。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也没有解释,继续说道:“既然你不赞同,那就换个地方,济州岛不是大明和高丽在共同管理吗?

    那就划出一部分,作为大明管制之所,既然他们送来的战马低矮不能使用,那我们就自己养马!”

    盯着铁铉道:“这总名正言顺,没有问题了吧?”

    铁铉也习惯他的霸道,行礼道,“如此也好……”

    “那小朝会的时候你就提一提吧,做好准备,有理可据,才能说服大伙。”

    “是,微臣遵命……”

    铁铉知道陛下这又是让自己做个传话筒,这种事做得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果然在小朝会的时候,铁铉就提议大明接管济州岛的一部分,作为直接管辖之地,

    他准备的很充足,先是扒历史,证明济州岛的归属本来就是大明的,只是后来被高丽所夺取了,元朝时期有归属中原政权,

    然后说明大明多年往那里运送犯人,成为大明的流放之地,陈友谅之子陈理、明玉珍之子明升流放到济州岛,后来又将俘虏的蒙古贵族送到济州岛……

    再加上高丽对大明的侍奉不够恭敬,列举了很多方面。

    他的提议经过朝臣们的讨论之后,自然顺利通过,毕竟在这个阶段高丽对大明的态度他们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说发兵征讨会有人不赞同,那么给高丽一个教训,他们肯定乐意!

    ……

    这天,在文华殿外西北临河之小房外面,聚集了很多人。

    有许多宫女太监小心翼翼的站着,太医院的太医,御药房,尚食局,仪礼房的人都在这里,不敢发出任何噪声。

    朱允熥也站在这里,正在一脸焦急,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与他平时的沉稳,还有偶尔流露出来的笑容很不一样。

    “姐姐,现在里面怎么样了?”

    见长公主朱依微从里面出来,朱允熥赶紧上前询问。

    “放心吧一切都好着呢,里面有代王妃和素心在一旁招呼着,还有稳婆女医守着,出不了事。”朱依微答道。

    “那……那生了吗?什么时候生?”

    “快了,现在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就该生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有急切的向里面望去。

    朱依微瞧了瞧左右,有些担心的说道:“生产的时候不吉利,你还是去忙正事吧,别在这里守着了。”

    朱允熥却道:“有什么不吉利的,生的是自己的孩子,哪里就妨碍了,不在这里守着我心里也不安生,姐姐你去招呼妙锦吧,不用管我。”

    朱依微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行行行,你是皇帝你说了算,你都不怕我还能说什么,你要守就守着吧。”

    朱允熥笑笑,赶紧让她进去了。

    其实按照宫中的规矩,后宫嫔妃在怀有身孕之后,不用多长时间就要转移到文华殿西北的“月子房”里居住,直等到生下孩子。

    《明宫史》记载:“凡宫中有喜,铺月子房,则生男生女各一二口,在文华殿外西北临河之小房住。”

    怀有身孕的嫔妃,为什么要离开自己原有的宫殿去外面居住生产呢?

    其原因就是古人把女人月经、临盆、生产这三件事所产生的污血全都看作是“不洁之物”,接触的人会有不祥之兆,避之唯恐不及。

    东汉着名哲学家王充在《论衡》中写道:“三日讳妇人乳子,以为不吉。将举吉事,入山林,远行,度川泽者,皆不与之交通。乳子之家,亦忌恶之,丘墓庐道畔,逾月乃人,恶之甚也。”

    同时为了保证生产场所的安静,不影响妃嫔正常生产,影响分娩,所以“月子房”都设置在皇宫内最偏僻安静的地方。

    等待是最难熬的。

    可朱允熥又帮不上忙,也只有等待,即便难熬也没有办法。

    月子房中,同样也十分紧张。

    徐妙锦躺在床榻之上,代王妃徐妙清,宫中女官素心,小青等人在一旁招呼。

    皇后生产乃是大事,并且早就已经诊断出皇后所怀的乃是龙子,所以更不容有丝毫的闪失。

    随着“哇哇哇”一阵婴儿的哭声响起,众人总算送了一口气。

    月子房外的朱允熥听到哭声,当即大喜,激动的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在地上跳起来!

    “妙锦,妙锦,你觉得怎么样?身体如何?”

    其他人正在忙碌,朱允熥就已经冲了进来,前去查看身体虚弱的徐妙锦。

    见她因为生产的疼痛导致满脸汗水,虚弱无力,脸上有些苍白,不由得非常心疼:“妙锦,身上怎么样?女医,女医,快给皇后看看!”

    “陛下,你怎么进来了,这里不吉,你快出去吧。”徐妙锦见他进来,抬起眼皮就把他往外赶。

    “不走,还没有看你和孩子呢,怎么能走呢!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徐妙锦急道:“陛下,这真不吉利,陛下得避讳才行,你赶快出去吧!”

    朱允熥却一下子握住她的手:“朕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你安心就是。”

    徐妙锦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在说什么,心里觉得非常温暖,很是感动。

    因为生产之后还要经过一番收拾,给婴儿洗澡擦拭,除去身上的脏东西,并且按照规矩婴儿在几天之内是不能见人的,

    如果是要办理吉事,出门远行的人,都要避开产妇和婴儿,不和他们来往,就连而婴儿的家庭也会十分忌讳厌恶他,有些人甚至过了一个月还觉得忌讳。

    即便到了今日,在有些地方,即便是多出钱,一些房东也不肯把自己的房子让坐月子的产妇和婴儿居住,就是因为这个。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为陛下诞下一位皇子!”

    既然陛下要留下,其他人当然不敢拦阻,代王妃徐妙清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朱允熥。

    “好好好,好好好!”

    朱允熥连说了几个好,问道:“孩子呢?快抱来给我看看!”

    当朱依微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递过来的时候,看到那有些皱巴巴的小脸儿,身上肤色红润,甚至连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小人儿的时候,

    朱允熥却心里一哆嗦,不敢伸手去接,

    这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血脉后代?

    感动,彷徨,无助,还有欣喜,激动,不敢置信,又怕抱不好,怕抱的姿势不对,

    等等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是想抱孩子吗,来吧。”朱依微见自己的弟弟畏畏缩缩,就是不敢伸手,不由得取笑道。

    徐妙清生过孩子,对这种感觉有了经验,赶紧打圆场道:“陛下太激动了,呵呵,做父亲都是如此。”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安定下来,这才鼓足勇气伸出双手,两条胳膊在半空中笨拙的调整着姿势,不知道该怎么抱才好,

    最后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看着襁褓中尚未睁开眼睛的小人儿,他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不知道是因为欣喜,还是激动,还是因为什么原因,那种感觉真的很难诉说……

    “赏!重赏!”朱允熥激动得道。

    “多谢陛下!”房中的宫女稳婆等人行礼谢恩。

    “妙锦,你看看,你看看,这是咱们的孩子……”

    朱允熥抱着孩子凑到徐妙锦身旁让她观看,徐妙锦脸上洋溢出喜悦的笑容,可随之鼻子一酸,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一边流泪,还一边高兴。

    “哭什么,别哭,你顺利生下皇子,这是喜事,是大喜事!应该高兴才对!”朱允熥安慰道。

    “臣妾这是高兴的……”

    朱依微见他们有话说,便招了招手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和徐妙清也出了月子房,站在门口等侯。

    朱允熥陪着徐妙锦说了一会儿话,见她身体虚弱,便嘱咐她赶紧休息,自己就出去了。

    来到门口,朱允熥问道:“姐姐,妙锦的身体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你放心好了,皇后身体好着呢,就是刚生完孩子有些虚弱,等调养两日就能恢复,再说这里有太医和稳婆守着,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朱允熥搓了搓手,嘱咐道:“那就有了姐姐在这照看着,我去告诉皇爷爷,给他老人家报个喜,他还不知道呢!”

    “那你快去吧!别让他老人家久等!”

    出了月子房,朱允熥的心里只有轻快,和无穷无尽的喜悦,毕竟方才抱孩子的时候太紧张了,神经也绷得紧。

    “皇爷爷,皇爷爷,大喜事!您的重孙子有了!”

    来到大善殿,一见到朱元章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真的?!”

    朱元章挣大了眼睛,满脸惊喜。

    “真的!比金子还要真!”

    “哎呀!那可是太好了!好好好,咱看看,咱看看……”

    朱允熥见他在原地来回打转,手在身上上下摸索,眼睛把殿里的东西扫视了两圈儿嗯还没有停下来,

    赶紧拉住他疑惑的问道:“皇爷爷?您这是干什么?”

    “哎呀,咱找个宝贝送给他呀,对了,是个带把儿的吧?”

    “那是当然!皇子当然是带把儿的了!”

    “那就好那就好!”朱元章很是高兴,询问道:“母子平安吗?孩子怎么样?”

    朱允熥赶紧答道:“母子平安都好着呢,孩子也好,哭声特别大,我在月子房外听的一清二楚,对了皇爷,您得给还是取个名字啊。”

第604章 老朱的化学元素周期表

    “恭喜陛下,诞下皇子,可喜可贺!”

    谨身殿里,晋王朱棡前来拜见道贺。

    “等孩子满月之后,抱出来让三叔看看,到时候您这个做三爷的总不能空着手吧?”朱允熥打趣道。

    “呵呵呵,陛下放心,臣一定奉上薄礼,以示恭贺!”

    朱允熥心情大好,摇头笑道:“薄礼可不行,等孩子长大了看见你所送的礼,肯定以为三叔吝啬,你也不想给孙子辈留下这么个印象吧?怎么说也得一份厚礼呀!”

    “好好好!”

    晋王朱棡笑道:“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送上厚礼啊。”

    “三叔太谦虚了,您堂堂一位亲王,手指头漏一点缝就够了……”

    说说笑笑一阵子,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聊完了家事,朱棡从怀里掏出一份奏章道:“陛下,这是微臣参考大明律法,所制定的皇族家法,请陛下过目。”

    朱允熥抬了抬手,王忠赶紧把殿中的宫女太监打发了出去,并且从朱棡手中接过奏章呈上去。

    朱允熥客气的道:“三叔身体有恙,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应该以修养为主,这等事放一放也无妨。”

    “是,多谢陛下体恤。”

    朱允熥打开奏章观看,只见上面一桩桩一条条,写明皇族子弟若是触犯大明律法、欺压百姓,为非作歹所该有的惩罚。

    之前朱允熥就曾经和朱棡谈过,无论皇族宗室有什么过错,都不能沾上人命!

    哪怕是十恶不赦,哪怕是谋反叛乱,也不能杀人,可以将之终身圈禁起来,也可以将之投到大狱里面,可唯独不能皇族相残!

    亲亲相隐是这个时代百姓朴素的价值观念,家族中有人犯错,即便不把他藏起来,不刻意袒护,也不会告官揭发,

    毕竟古人宗族观念很强,整个宗族都是靠着亲情维系的,没有主动把亲人交出去的道理。

    朱允熥之所以提出皇族不能相残,一是因为皇家乃是天下百姓的榜样和标杆,所有的百姓都会注视着皇族,看他们如何对待亲人,如何兄恭弟谦、父慈子孝。

    所以一旦皇族出现什么丑闻,那对天下百姓来说,将是一个非常大的震动!

    百姓会从景仰转为鄙夷,因为你高高在上的皇族,所行所作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家,还不如自己的家风,他们如何会尊重?

    所以皇族相残,无论理由多么充分,无论多么有理有据,有法可依,都会失去民心!

    第二,则是因为气运的问题。

    有些东西很玄妙,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

    在明朝历史上,从朱棣有了个不好的头开始,接着就是朱瞻基杀赵王朱高煦,再有大明留学生杀自己的亲弟弟朱祁玉,

    再到后来几位皇帝死得不明不白,正德皇帝朱厚照,红丸皇帝明光宗朱常洛,木匠皇帝朱由校,死得都是疑点丛生,

    再加除了七十多岁的的朱元章之外,明朝皇帝普遍短寿,十六帝平均年龄四十二岁。

    朱允熥当然也不信命,可气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难说,他不想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坏榜样。

    所以于情于理,皇族家法排除杀人害命,都是最合适的。

    再晋王朱棡所呈上来的奏章中,写明了皇族子弟该有的惩罚,惩罚力度有罚俸、杖责、削护卫、削爵、除爵、圈禁几种。

    “三叔,这皇族家法是否有些严厉了?”朱允熥满脸疑惑的问道。

    晋王朱棡行礼道:“陛下,与大明律法相比,微臣所制定的家法已经够宽容的了,这也都是念着同为朱氏子孙,所以才留下余地,顾到家族亲情。”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试探的问道:“三叔,你觉得是否还可以外宽松一些,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朱棡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这个恶人既然由自己当了,那就只能当到底,不能推诿,

    于是大义凛然的说道:“陛下一片仁爱之心,对皇族子弟的拳拳爱护之情,微臣心中明白,可微臣觉得皇族宗法绝不能再宽松了!”

    紧接着又解释道:“陛下,宗法是为了约束族人谨言慎行,不为非作歹祸害百姓,以便能够培养子孙仁德,如此才能够使皇族旺盛,绵延后世,

    若是惩处的力度太小,难免会让人生出懈怠之心,那就失去了宗法的意义,所以臣恳请陛下暂收慈爱之心,为皇族子弟将来宜处!”

    “朕就是觉得惩罚亲族,于心不忍啊……”

    表情做完了,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三叔这样说了,那为了子孙后代计量,就照此办吧……”

    “唉,但愿皇族后代子孙能够体会到三叔的一片善心,从此以后奋发向上,常怀进取之心,

    若是能出一些文坛儒宗、丹青妙手、杏林高手、雄壮武将、镇守一方之贤王,那可就太好了!”

    朱棡道:“陛下有此期盼,将来必能成真!”

    “借三叔吉言!”

    朱允熥道:“待会儿我把三叔的走张拿给皇爷爷瞧瞧,请他老人家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陛下与太上皇心意相通,所行必然呵护老爷子的心意。”

    朱允熥笑了笑,又道:“对了,还得给四叔看看,他人虽然不在京城,可也是皇爷爷的嫡子,宗人府制定家法宗法,还是要知会他一声的……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赞同……”

    朱棡和燕王朱棣向来不对付,两个人还没有就藩的时候就经常闹矛盾,所以听到这话,立即说道:“陛下,告知他一下也无妨,不告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陛下委任我为宗人府的宗正,那么宗人府做什么他有什么权利反对?再说了,我为兄他为弟,他还敢不赞同?我踹死他!”

    “三叔,你……”

    朱允熥哈哈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亲兄弟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又聊了一会儿,朱棡告辞离去。

    到了晌午该用饭的时候,朱允熥来到大善殿寻找朱元章。

    进入偏殿,就看到一位老人家手里拿着一只水晶研磨成的放大镜,正对着铺在桌桉上的书籍观看,

    瞧那副模样,真是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一丝不苟,连有人走到他身边都不知道!

    “皇爷爷,瞧什么呢!”朱允熥突然道。

    “吓咱一跳!做皇帝了也没个正形!”朱元章埋怨道。

    朱允熥陪笑道:“孙儿都站在您身后半天了,您愣是没发现!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还能是什么!你不是让咱给重孙子起名字吗,咱不得好好找找,看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朱允熥留意到他手中拿的放大镜,便道:“皇爷爷,这个用着不方便,还不如让下面的人给您制作一副叆叇(àidài),那就不用时刻举着了。”

    明代张自烈《正字通》称“叆叇,眼镜也。”

    除了“叆叇”之外,古人还称呼眼镜为“僾睫”、“读书石”、“单照”、“眼环”等。

    有人觉得眼镜是明朝后期由传教士传入,其实这是不对的。

    最早出现戴眼镜看书籍的记载出现在北宋时期,北宋刘跂《暇日记》记载:“史沆断狱,取水精十数种以入,初不喻,既而知桉牍故暗者,以水精承目照之,则见。”

    南宋时期赵希鹄撰写的《洞天清录》中明确记载:“叆叇(àidài),老人不便细书,用黢谜掩目则明”,说得就是佩戴“叆叇”增进视力辅左读书。

    明代永历年间仇英的《南都繁会图景物图卷》中,有一个老大爷戴着戴黑边眼镜,其造型已与今天的相差无几。

    而且也出土过东汉和东晋时期的老花镜,其实,早在先秦时期,已有相关光学知识,在墨子的书籍里就有关于光学的着作。

    换句话说,那个已经有足够的理论基础了,照此去做,制作出眼镜根本就不是难事。

    朱元章满脸嫌弃地道:“那玩意儿架在鼻子上难受死了,咱才不稀罕呢!”

    说着把手里的水晶放大镜往桌子上一扔,也不怕磕坏了,“咱就是这两天眼睛不适,才让人找了这破玩意儿用一下,怎么,你觉得咱老了?眼睛昏花了不成?”

    “哪里哪里,孙儿哪敢啊!”

    朱允熥立即送上了彩虹屁:“皇爷爷您是老当益壮,越活越年轻,越活越精神!就您这身体去大漠和鞑靼、瓦剌追亡逐北都没问题!”

    “哼!算你小子明白!”朱元章脑袋一抬,捋着下巴上的胡须,满脸傲娇的模样。

    朱允熥哪里不知道朱元章这么用心,就是为了给自己的重孙子起名,当即道:“皇爷爷,孩子还没满月呢,名字不用起那么急,您慢慢想,慢慢考虑就行,有的是时间。”

    眼前这位老人家,为了给子孙后代起名字,可是挖空了心思!

    着名的化学元素周期表,就是根据他老人家给后世子孙排的字翻译成中文的!

    来吧,感受一下这些奇葩的名字,朱公锡、朱慎镭、朱同铬、朱同铌、朱效钛、朱弥镉……

    “你不急咱急!这是你第一个儿子,是皇长子,将来是要成为太子继承大统的,名字起不好那怎么能行!”

    朱元章又一脸不满道:“一句话就把这件事交给咱了,你倒好,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这是你儿子,自己都不上心!……”

    面对老人家的牢骚,最佳的应对方法是什么?

    答桉:洗耳恭听!

    见自己的孙儿恭恭敬敬,一句也不反驳,脑回路异于常人的朱元章顿时道:“怎么,你觉得咱说的不对?”

    “对对对,皇爷爷说的都对,孙儿这不都听着嘛。”

    “咱看你是言不由衷,默默抵抗,还想给咱整一出此时无声胜有声?”

    “皇爷爷,孙儿冤枉啊……”

    朱允熥终于知道,应对别人的方法在朱元章身上根本行不通!

    两个人你来我往斗了一会儿嘴,这才停了下来。

    “我们爷孙说话,你偷着乐什么!”

    朱元章对在一旁伺候的司礼监太监庆童训斥道。

    庆童此时憋得满脸通红,他一边听着两个人斗嘴,一边努力忍住,竭尽全力不让自己乐出声来,可还是被朱元章发现了。

    “奴婢,奴婢见到太上皇您心情愉悦,这是替您高兴呢。”

    “你哪只眼睛看见咱心情愉悦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菜地长长草了你都没看见?去,上菜薅草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说着就赶紧退了下去,脸上还挂着笑容。

    看得出来,与朱允熥斗了一会儿嘴,朱元章的心情确实高涨很多!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平复了心情,恢复祖慈孙孝,其乐融融的画面。

    “皇爷爷,这是孙儿请三叔做的宗人府宗法,用来约束皇亲国戚,请皇爷爷过目。”

    把奏章递到了朱元章手中,可朱元章随手就将它放到了一边的桉几上,

    招呼朱允熥坐了下来,道:“你的想法很好,咱们朱家现在也算是家大业大,人口众多,又衣食无忧,也没人敢招惹,

    时间久了难免会得意忘形,成为纨绔子弟,坏法虐待百姓的事就会出现,没点儿宗族家法是不行的。”

    “多谢皇爷爷理解……”

    朱元章伸手在奏章上敲了敲,道:“你吩咐晋王的他也告诉咱了,咱都知道,你心里想着皇族家人,想着为他们好,咱都明白,放心颁布吧,咱是一万个支持!”

    朱允熥点点头,心里很是感动。

    皇族宗法从长远来看确实对皇亲国戚有益处,可相应的,也有惩处的手段,因此免不了会被一些人诟病抵触。

    毕竟作为特权阶级,不是每个人都目光长远,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进取,这时候家法对他们就成了约束,他们自然不喜欢。

    尤其是朱允熥的众多长辈……

    朱元章能站在自己这边,这就使得自己在大义上无亏,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

    “这样吧,皇族宗法就以咱的名义颁布,这样你那些皇叔、长辈们就不敢说什么了!”朱元章又道。

    “这是孙儿提出来的,怎敢劳烦皇爷爷,皇爷爷您就放心吧,相信长辈们都是通情达理的……”

    有了宗法,还怕他们不通情达理吗?

第605章 狼狈为奸!

    从京城往东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几位随从,一行人已经走了三十余里。

    铁铉和齐泰都骑着不甚高大的驽马,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便服,跟在马车后面并排而行,

    齐泰抬头看了看天气,问道:“这都走两个时辰了,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铁铉道:“我哪儿知道,既然陛下还要走,那就走着吧。”

    “你都快成陛下肚子里的蛔虫了,你会不知道?”

    铁铉立即反驳道:“这话说的!我怎么就……揣测圣心可是大罪,你这是想害我呀!”

    今日天色微微发亮,朱允熥就让人召来铁铉齐泰二人,然后换上一身便服就出了京城,一路上没有说去哪里,也没有说要走多久,所以二人心里都没底。

    马车里面,朱允熥闭目养神,面色平和,手里拿着一份奏章,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在假寐。

    驾车的是张辅,太监王忠坐在马车一角落,都不敢说话打扰。

    又过了一阵子,这才指示张辅离开官道,从小路行进,而且越走距离官道越远,

    这是一座村庄,属应天府的句容县所辖,平常有行商小贩路过,也有回乡探亲的人走过,虽不算什么交通要道,可以不乏生人,

    这个村子有一百多户人家,属于比较大的村子了,偶尔也会有来往的行人借宿农家,或者拿钱买些吃食,村民习以为常,也不会觉得意外。

    因此朱允熥乘坐马车入村的时候并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

    在一户人家的门前,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甚至脚下垫起几块石头,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刘勇,如今乡里要修路通渠,这可是县衙里的大老爷下的命令,你们家要出一个人服劳役,你们家也出一人吧!”

    一个四十来岁脑子,身材略显发福,穿着一件绸子色的外衫,虽然破旧,可在村民们当中那也属于让人羡慕的稀罕物件了。

    一把椅子摆在门口,一个满脸黝黑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腰上还用木片帮定,明显是腰部受了重伤,

    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来人,带着几分敌视,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显然,这个就是本家的家主刘勇了。

    一旁的夫人张氏苦着一张脸,哀求道:“王里长,王老爷,我家男人干活的时候从坡上栽下来摔断了腰,这你也是知道的,到现在还没好,天天都要吃几罐的药,

    现在哪里能干活呀,还请王老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这位王里长赶紧抬手止住道:“刘家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做我高抬贵手啊,好像故意找你们的茬儿为难你们似的,

    我已经说了,这次是县里的大老爷下令要修路通渠,不光是你们家,别人家也要服里甲役。”

    明朝建立后,并未立即制定统一的基层组织框架,各地的乡里组织有的是从元朝延续下来的,也有的是重新组编或创立的。

    到洪武十四年,朝廷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推行里甲制度,里甲的编制方法,是每一百一十户编为一里,由丁粮最多的十户担任里长,

    其余一百户则称为甲首,十名里长以十年为一个周期轮流应役,先后顺序根据丁粮多寡预先编排,每年由一名里长率领十名甲首应当差役,并负责“管摄一里之事”。

    “我知道,我知道……”

    张氏赶紧道:“王老爷说的我们都明白,而且我们家也不是要逃役,只不过我男人现在实在干不了活,大夫说要是再干重活,以后……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说到伤心处,张氏不由得哭了起来:“我男人要真瘫了,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求王老爷开开恩,体谅体谅我们家的难处吧……”

    “这你可不能求我!”

    王里长断然拒绝道:“你说你家有难处,谁家没有难处?都像你这么说那县里大老爷命令还怎么执行?

    废话少说,大后天就得开始干活了,今天我把话已经告知了你们,到时候人到了就行!”

    张氏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道:“王老爷,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去,我去干活!”

    “你这是干什么!我还能让你一个妇道人家去!”瘫坐在椅子上的刘勇忍不住了,喝斥自己的妻子。

    虽然村子里妇人干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服里甲役不同,那都是男人去的,并且起早贪黑,有时候晚上都不回来,

    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妻子混迹在男人堆里,怎么能让她夜里躺卧在他们中间呢!

    男人的德行,他最清楚不过了!

    就算安安生生,没有那些龌龊的事发生,可言语当中的调戏,讲讲荤段子,上手抓上几把是免不了的。

    再说了,到时候乡里必然传出风言风语,什么肮脏污秽的话都能编排得出来!

    那自己妻子的名声就臭了!

    而且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脸面,所以他是绝不容许自己的妻子去的。

    张氏哭道:“当家的,你就让我去吧,咱们家以后还指望你呢,你可不能有事呀……”

    刘勇捶打着椅子的扶手,又气又恼道:“不能去!除非是我死了!你要是敢去,我就拿菜刀抹了脖子!”

    围观的百姓见状,也心生怜悯之情,心有正义者在人群中喊道:“人家都这么可怜了,少一个人又怎么了,活儿还不干了?!”

    “就是!逼得这么紧干什么,老刘就算是去了又能干多少活!”

    “算了算了,别为难人家了,以后他们家还指着他呢!”

    面对这样的声音,甚至隐隐当中夹杂着对王里长的不满,可他听在耳中,脸上却神色如常。

    伸手压下众人的声音,王里长和颜悦色的说道:“大伙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哪里就会忍心了,可这是县里老爷的命令,我也没办法呀……”

    又露出一丝笑容,对众人说道:“各位百姓,这次里甲役所干的活也都是为了咱们自己,要是能把路修的再宽一些、平整一些,

    那说不定往来走这条路的客商行人就会更多了,到时候村子里就可以开茶寮,开一座饭馆子,甚至开一家小客栈都行!”

    王里长用带着蛊惑的语气道:“大家想一想,茶寮、饭馆儿、客栈要是能开起来,那就是咱们村子里的产业,到时候每家每户能分多少钱?

    别的不说,过年的时候让大家都过个肥年那是轻松容易,真要经营的好,甚至都能超过地里的庄稼收成!”

    “要是不赚钱,大伙想想,那些有钱有势的老爷们为什么都开铺子?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难道你们就不想要?”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憧憬了起来。

    按照目前村子路过的行商数目,铺子还开不起来,可真要是把路修的平整一些,直达官道,那行人必然会兴旺起来!

    到时候说不定每家每户真能大赚一笔!

    见众人都在思索当中,不在言语,王里长捋了捋胡须,满含笑容的说道:“刘勇,大后天,记得去幼。”

    “黑心的畜牲!”

    瘫坐在椅子上的刘勇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这些年我没少给你们家干活,现在我摔断了腰你就落井下石,你tnd真是黑了心!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各位父老乡亲,叔伯兄弟,王里长他根本就没良心!他这么逼我们家,就是想让我把家里的地卖给他呀!”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上下审视着王里长,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答桉。

    被戳破了诡计,王里长脸上一僵,赶紧对众人说道:“你们不要听他胡说!他是在血口喷人!”

    刘勇指着他,愤怒道:“你敢做不敢认吗!是谁到我们家说要买我们家的地,你说我瘫了,以后地也种不成了,留着也是荒芜,还不如卖给你换一些钱财!

    你还说地卖给你之后,就让我们家做你的佃户,以后也饿不着,你敢说这话你没说过吗!难道是夜半的鬼话不成!”

    本村之间,大多数都是以相互帮衬为主,很少有趁机掠夺他人田地的,一来是因为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谁家的红白之事都需要别人帮助,

    二来是因为都是大家伙都是一个村子的,田地差不多,家业也差不多,虽有贫富之差,可中间的差别并不大,达不到钱多的能压死别人的地步。

    所以百姓中间就算有些不合,也不至于夺人田产,

    尽管是用买的。

    见众人变了脸色,王里长心知事情不妙,也不理会本家,赶紧对众人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是说过要买他们家的田,可那都是出于一番善心呀!

    官府征收田税的时候,他们家交了田水之后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再加上他摔断了腰,一两年都干不了活,光是汤药费就能压死他们!”

    “我也是心生怜悯,所以才提出买他们家的地,帮他们渡过这个难关,还承诺以后让他们做佃户,有个灾病我也能帮衬一二……”

    王里长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可谁都清楚,这不过是官样文章,为了安别人的心,让他们答应卖田地罢了!

    真买了田以后,刘家没有劳动力,王里长还能养着他们家不成!

    不等众人发出声援,王里长就赶紧道:“乡亲们,大伙都是明眼人,我这一番苦心你们都明白,我也不怪刘勇误会……

    对了,我家大儿在县城开了一家馆子,也挣了一些钱,等咱们村的行人多起来,就让他回来教教大伙,带着大伙把生意铺面做起来!到时候一起赚银子!”

    没有人不爱钱,没有几个人能抵抗住钱财的诱惑,所以在利益面前,那仅有的正义也变得越发稀薄了……

    就算有一两个人觉得里长所做的不妥,可没有了众人的义愤和支持,他们也不愿做那个出头鸟。

    这就是人性。

    “王叔,您是乡里的老人,您给评评理,里长这么做还有人性吗!”

    刘勇见众人都不吭声,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转向了站在人群当中的“老人”。

    朱元章在建立大明之后,在基层的建设上,在全国范围内的广大乡村建立老人制,

    由“老人”治理乡村民间的各项事务纠纷,举荐人才,收取赋税,监督官吏的贤恶良善等,成为大明“皇权不下乡”的制度下,维护底层的手段。

    这里的“老人”,不是指按年龄划分的老年人,而是指地方乡村上的那些有名望、有地位的士绅,当然,也不排除其中有部分是上了年纪的长者。

    事实上,利用地方上有名望的人,甚至是年高有德的老人来管理乡政,其实由来已久。

    早在战国时期,各诸侯国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开始在乡村设置“三老”制度。

    后来唐朝使用的是“里正制”,宋朝采取的是“乡都制”,但其本质都是利用乡村有威望、有经验的老年人来辅助知县治理乡政,也是对代表皇权的知县的权力补充。

    其老人须令本里众人推举平日公直,人所翻及者,或三名、五名、十名,报名在官,令其剖决。……《教民榜文》。

    乡里老人必须接受知县的领导和管理,协助知县维护地方安定,处理乡民纠纷,保障地方赋税,对知县负责。

    “里长,你看他们家……这次的役使能免了吗?”王姓老人犹豫着询问道。

    王里长拱了拱手,客气地道:“叔,您是乡里的老人,我素来敬重您,可这次的事我也没办法,人数不够的话县里大老爷那边我也交不了差呀……”

    这位老人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你们……你们狼狈为奸啊!连起手来夺我们家的地!里长夺田,老人劝说,这……还有天理吗!老天爷……”

    尽管没有报多少希望,可这样的结果还是让刘勇仅存的希望破灭了。

    在里长要买他们家田地的时候,他是不同意的,后来老人来他们家劝说让他卖了田……

    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可这里面的算计,和他们之间的勾结再清楚不过了!

    刘勇知道他们不会替自己做主了,心里痛苦又愤怒,可也无可奈何,一面气得浑身发抖,一面又流下愤恨的眼泪……

    站在人群外围,朱允熥把他们所谈论的都一一听在耳中,不由得感慨道:“一个里长,就能够决定别人全家的死活吗?”

    身边的铁铉、齐泰二人都没有说话,等同于默认下来。

    事实就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说的。

第606章 基层才是根基!

    “大老爷,大老爷来了!县衙里的大老爷来了!”

    有百姓一声惊呼,立即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众人远远看到一行人急急而来,

    为首之人身穿官服,正是句容县令李真,在他身后还有县丞典史等人。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快让开!”

    王里长和王老人拨开众人来到前面,确定是县令之后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眼睛之中都露出疑惑的神情,并且还有几分担忧。

    一般情况下,县令就算下乡视察指导工作,也都会到乡里面去,由乡老接待照应,句容县下就有几个乡镇颇为红火,县里大老爷也经常光顾,

    可没有听说大老爷不去乡里,直接来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村子的,再加上之前并未接到告知,所以里长和老人心中都有些忐忑,害怕自己所谋划的是暴露。

    “草民拜见大老爷!”二人快步迎了上去,跪地磕头行礼。

    县令李真是骑马而来,没坐轿子,并且隔着老远就下马快步走来,因此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根本没有搭理二人,直接绕过了他们,跟着带自己前来的锦衣卫朱允熥面前,行礼叩拜道:“微臣句容县令李真,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轰隆!

    众人只觉得自己头上响起一声炸雷!

    吓得众位百姓心头一震,连心脏几乎都要蹦出来了!

    “陛下?”

    “万岁爷?”

    因为太过震撼了,所以百姓看看跪倒在地上的李真,又看看站在那里一身便服的年轻人,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愣在原地。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县衙里的县丞、典史几人也被锦衣卫放过来拜见。

    看到县衙里的几位老爷都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百姓的眼睛这才眨了眨,恢复一丝清明,

    “草民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谁带了个头,百姓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倒在地上叩拜行礼,高呼万岁。

    原本跪在一边的里长和老人此时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因为他们方才对刘家的人所说的话,陛下可都一一听在耳中!

    原本以为他们几个只不过是过路的行人,想要看热闹所以才凑了上来,因此并未引起里长和老人的注意,也没有搭理他们,

    谁曾想,这位居然是皇帝!

    那可是皇帝呀!

    “众位百姓请平身!”

    “多谢陛下!”

    朱允熥这才转向句容县令几人,让他们起来。

    看着数百位村民,朱允熥道:“各位父老乡亲,圣人说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如此才能够增长见识,体会民间疾苦,

    朕虽然才薄,可以愿意效法圣人,争取能够行到各处,看看大明的各地百姓,看看诸位乡亲们的生活,以补朕施行政令的不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说的很合乎百姓的心意,所以瞬间就引来了百姓的高呼。

    有甚者,更是流下了热切的眼泪!

    今日可算是一睹天颜了!

    而且这么关心百姓的皇帝,竟然能够深入民间,实在闻所未闻啊!

    高高在上,坐在宝座上的皇帝固然能够让百姓敬仰,可百姓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体会民间疾苦,能够看看百姓真实生活,体贴民意的皇帝!

    这样朝廷所出台的政令才能和乎民情,不至于伤民孽民。

    朱允熥朝着前面走去,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露出了他们坐在破椅子上的刘勇,

    刘勇此时方才在百姓们行礼的时候,他也双手一用力,让自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趴伏在地上行礼。

    此时他还没有站起来,夫人张氏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拉起他,并且百姓们的注意力也都在皇帝身上,所以并无人帮助,

    “陛……陛下,草民……草民……”

    在地上支撑着身子的刘勇见皇帝向他走来,顿时热血沸腾,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来,你身体不便,朕扶你起来!”

    朱允熥俯下身子,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头,

    “陛,陛下,草民……使不得啊,对下万万使不得啊……”

    刘勇哪里敢让皇帝亲自搀扶自己,听到这话激动的浑身颤抖,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这副尊容,有辱陛下啊……

    朱允熥没有多说,一用力将他提了起来,顺势放到椅子上让他坐下,还很贴着的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做得舒服一些。

    “陛下,陛下,草民该死,草民该死啊,草民这样的人,怎么敢劳烦陛下……”

    此时刘勇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朱允熥道:“你是大明百姓,是朕的子民,朕搀扶你一下算不得什么,这话万万不能说了,朕还等着你养好了身体,继续为咱们大明效力呢!”

    “是,是,草民……草民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一定誓死效忠陛下!”

    说着就招呼自己的几个孩子,让他们给朱允熥磕头,几个孩子大的六七岁,小的两三岁,还都是懵懂无知的年龄,便照着父亲的吩咐磕头行礼。

    朱允熥亲切的问道:“方才你们说话的时候朕站在外面也听到了一些,不过也没有听得太过真切,你这腰伤大夫怎么说?”

    刘勇强止住哭泣,道:“回禀陛下,乡里的大夫说草民摔得有些严重,一两年之内需要好好休养,干不了重活……

    不过陛下放心!草民马上就能好起来的,马上就能下地干活了!”

    朱允熥却道:“你的心情真明白,可身体也要注意,还是需要照着大夫的吩咐好好调养的……”

    话还没说完,就转向一旁的铁铉道:“铁铉,你派人找几个骨伤名医,请他们来为刘家人诊治,这钱朕来出。”

    “使不得,使不得啊陛下,草民怎么能……怎么能……”刘勇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没事,你安心养伤便好。”

    朱允熥安慰了他一句,又转向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的句容县令李真,道:“朕听说他们家没了劳动力,所以导致今年收成不好,交了天赋以后家里就没有剩余多少粮食了,

    并且这两年他都干不成活,你看是否能够免除他们家的赋税役使?”

    李真深吸了一口气,行礼道:“回禀陛下,按照大明黄册制度,各里中无力承担差役的鳏寡孤独人户,如年老、残疾、十岁以下的幼童、寡妇以及外郡寄庄人户,

    则可编为畸零户,免除劳役,田赋在呈报县里以后,也可以酌情减免……”

    “嗯,鉴于刘家目前的情形,微臣觉得可以先将之编入畸零户,待他伤势好转,有能力干活之时再入黄册。”

    朱允熥点点头,认同道:“很好,那就照此办理吧。”

    “是,微臣遵命。”

    李真躬身行礼,低下头之时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朱允熥看向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王里长,脸上不见任何怒色,开口询问道:“你是此间的里长,那朕问你,你可知道里长有何作用?”

    “草……草民……”

    王里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紧张的牙齿上下颠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泰,你来告诉他!”

    “是,微臣领命!”

    齐泰躬身行了一礼,这才看着他道:“大明有制,以一百一十户为里。一里之中推丁粮多者十人为之长,余百户为十甲,甲凡十人。岁役里长一人,甲首十人,管摄一里之事。

    里长之职责,其一,完成官府下派到乡村的差役,如如编定黄册、协助编定鱼鳞图册、接待上面下来审视之官员、上各家各户去督促完成田赋、调解和处理乡间甲里的民间纠纷与争斗,及勾摄公事等等。

    其二,督促百姓耕种田地,《大明会典·户律》有言,“凡里长部内,已入籍纳粮当差,田地无故荒芜,及应课种桑麻之类而不种者”,里长都要受到责罚。”

    说罢,深深的看了往里长一眼。

    又继续道:“其三,组织百姓祭祀宗族先人。”

    “其四,组织百姓结社,洪武二十八年二月,太上皇接受南京上元县典史隋吉的建议,命令户部通告大明各地成立乡村结社。”

    “由里甲长牵个头,一里之间的农民二十来家或四十家、五十家组成一社,凡是遇到婚丧嫁娶和生老病死之类的事情,

    一社的人家通力合作,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即使是农忙季节一家无力,百家相助,一切问题便可解决。”

    “就在今年,陛下再次下令,“民凡遇婚姻、死葬、吉凶等事,一里之内,互相给,不限贫富,随其力以资助之,庶使人相亲爱,风俗厚矣。”

    朱允熥听完之后,对句容县令李真道“李县令,朝廷之所以鼓励百姓结社,就是因为谁家都难免有个天灾人祸,有个疾病栽秧,

    结社的的目的就是要让众位百姓彼此搀扶,有个依靠,如刘家这种状况,他无法下地干活,本该由本社之民帮衬耕种,你说呢?”

    李真赶紧行礼道:“陛下说的是,结社实为一大善政,一家有难,多加扶持,必然能够渡过难关,都是一社百姓,如此可保家家无虞!”

    有了县令的话,刘勇和张氏顿时重燃起了希望。

    原本以为卖地是迟早的事,他们也考虑到了,若不是王里长把价格压得太狠,他们恐怕已经答应了。

    现在若是由社里的百姓帮衬扶持,宫中家里的土地,那么自己家就不用担心饿死的问题了!

    这都是陛下的恩典阿!

    有些话点到即可,不必多说,相信有了自己的话,县令必然大力推行结社,刘家自然生活无虞。

    朱允熥再问:“齐泰,那你再说说乡中老人有何职责?”

    听闻此话,那位王姓“老人”双腿一软,也瘫坐在地上。

    齐泰道:“回禀陛下,大明所颁布的《教民榜文》有言,其老人须令本里众人推举平日公直,人所翻及者,或三名、五名、十名,报名在官,令其剖决。”

    《大明律.户律》中也有言,“合设耆老,须本乡年高有德、众所推服人内选充,不许罢闲吏及有过之人充应,违者杖六十,当该官吏答四十。”

    所以本里老人需要公正,德行兼备,为众人所推举,然后报给官府等待裁决。”

    李真脸上顿时一僵,脑门儿顿时冒出热气,再看看瘫坐在地上的王姓老人,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龌龊事!

    而他的老人是县衙裁决批复的……这件事认真说起来,自己也难逃干系呀!

    齐泰道:“乡间老人之职责,第一,处理乡民之间的纠纷,协助知县做好本地俗事的处理,

    第二,劝督农业生产,维护地方民风淳善,宣讲“六谕”,以此对乡民进行教化,劝民为善,提倡相亲相爱的淳朴民风,稳定地方治安。”

    “第三,监督官吏,保护乡民不受官吏欺凌,身为地方官,若是贪婪、害民的事实一旦确立,“老人”有权力带着百姓冲进府衙,把官员给绑了押送京师等待陛下裁决,此行不算谋逆。

    对于那些被诬告的地方官,“老人”有责任,也有义务上奏朝廷,或者直接面圣,挽救他们的声誉,所以朝廷给乡老的权利,不可谓不大……”

    权利大,你还敢辜负?

    在朱允熥一双眼睛冷漠的注视下,王姓乡老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罪责!

    “唉……”

    朱允熥长叹了一口气,道:“若大明所有的里长甲、甲首,和乡老都能照着皇祖父和朕的期望,照着大明的国策忠心而行,爱护百姓,

    终为百姓能够守望相助,相互搀扶,朕就此生无憾,能坦然面见父皇了……”

    “臣等有罪,惶恐不已,请陛下责罚……”齐泰铁铉等人跪地叩头道,

    “陛下,草民有罪……”

    在场的所有官员百姓全都跪在地上,一时间哭声一片。

    一面是感动皇帝对天下百姓的拳拳爱护之情,一面是觉得自己辜负了皇恩……

第607章 被抹黑的老朱

    之所以哭泣,官员没有好好的执行国策,教化万民,所以才导致侵人田产的事情发生,

    百姓是因为没有好好结社互助,冷漠的看着别人受难……

    在皇帝的感召之下,惶恐、羞愧,哀嚎一片,各种情绪不一而足……

    看着波澜的秦淮河水,朱允熥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眉头紧锁。

    他身为皇帝,不需要当着百姓的面说严厉的话,也不需要当场处置害民的里长和乡老,后面自然有人会处置他们。

    用不着自己动手,只要维持皇位威严就好了。

    所以在给刘家人留下了一点钱财,勉励了百姓集聚之后,他便离开了。

    可是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好转,反而越发沉重起来,打开看看手里的那份奏章,又陷入了沉思……

    “王公公,陛下坐着有一会儿了,你去看看吧……”

    齐泰铁铉等人看着皇帝默默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也七上八下没个着落,所以齐泰便开口让王忠通报一声。

    王忠一脸为难,低声道:“哎呀齐大人,这会儿我哪敢过去打断陛下的思绪呀,就算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啊……”

    说着转向一旁的张辅道:“要不你去,你没眼力劲儿,没心没肺惯了,想必陛下也不会怪罪你。”

    张辅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暗骂了一声死太监,道:“我只负责警戒护卫,保护陛下安全,伺候的事可不是我的职责!”

    王忠嘿嘿一笑,也不以为意,把脸转到一边躲开齐泰的目光。

    “铁大人,你去吧,再晚避一下辉哥就到夜里了。”齐泰无奈,只好对铁铉道。

    “这个……”

    铁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朱允熥的声音:“你们背着朕聊什么呢,有什么话过来说!”

    “陛下……”

    几人走进几步,躬身行礼,

    “都坐下说话吧……”

    “是,臣等多谢陛下。”

    立即有大汉将军拿来马扎,放在地上,几人便围着朱允熥坐在他面前。

    朱允熥将手里的奏章递给齐泰道:“这是苏州知府姚善给朕递上来的奏章,你们都看看。”

    齐泰展开奏章观看了起来,铁铉也凑了过去,一旁的张辅伸长了脖子无主的张望。

    苏州知府姚善在奏章上把苏州的赋税问题做了陈述,请求朝廷能够采取妥善的方式,减轻普通百姓的负担。

    铁铉道:“陛下,苏州知府姚善是想要减轻普通百姓缴纳田税的数目,多年以来苏州的田粮赋税都是按照这个数字收的……”

    “你觉得苏州地区的赋税没有问题?”朱允熥问道。

    “呃,这个……”铁铉顿时语塞。

    若说没有问题那是假的!

    因为明朝洪武年间,苏州府的赋税⽐整个浙江布政使司都多,苏松赋税之重,在全国⾸屈⼀指。

    国初总计天下税粮,共⼆千九百四⼗三万余⽯,浙江⼆百七⼗五万⼆千余⽯,而苏州一府就⼆百⼋⼗万九千余⽯!位居整个大明第一!

    有人说朱元章之所以对苏州收取重税,是因为苏州是张士诚的老巢,在攻打张士诚的时候朱元章打得特别困难,损失惨重,

    因此为了报复苏州,报复当地百姓对张士诚的支持,所以才课以重税。

    甚至在《明史食货志二》也记载的:“初,太祖定天下官、民田赋,凡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没官田一斗二升。

    惟苏、松、嘉、湖,怒其为张士诚守,乃籍诸豪族及富民田以为官田,按私租簿为税额。”

    陆容的《菽园杂记》中还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

    说朱元章微服私访,到一个老妇人家讨水喝,老妇人是苏州人,在谈到张士诚的时候,言语之中对他很是推崇,说他是因为同情百姓的遭遇,为了使百姓免受刀兵之苦所以才打开苏州投降,并且称呼张士诚为“张王”。

    朱元章听完之后很是生气,所以用重税“惩罚”苏州、松江地区的百姓。

    不过这种说法肯定是不成立的,显然是抹黑之言,把朱元章塑造成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要说在争夺天下时给朱元章造成的难处,张士诚还能大过陈友谅吗?要知道陈友谅才是朱元章的头号死敌!

    在鄱阳湖大决战的时候,其时陈友谅声势极盛,从实力上讲当在朱元章之上。

    虽然最终的大赢家是朱元章,但以那时候形势之险恶,胜负之反复,朱元章实在只是运气好一点,才侥幸获胜而已。这一点连朱元章自己都没有否认。

    可即便这样,也没见朱元章对安徽江西,湖广浙江课以重税呀。

    齐泰道:“陛下,苏州自宋朝以来其经济就首屈一指,如今早就已经成为手工作坊之中心之地,天下的织染,几乎全在苏州,每年所产出的丝绸、布匹行销天下,数目惊人,

    整个苏州几乎可以占据大明体量的一成,其富庶程度可想而知。”

    “我大明并没有很重的商税,这些作坊铺子,以纺织为生的人赚取了很多钱财,虽然朝廷对苏州收的税比较多,可这些重税,主要还是从田赋上来的。

    苏州太多女工在织染厂做工,交夏税秋粮,可以向粮商卖粮,也直接就可以交银,非常方便,缴纳的赋税自然也多。此为其一。”

    顿了一下,齐泰又接着说道:“其二,朝廷所籍诸豪族及富民田为官田的数目比较多,所以赋税自然就多了,因此以微臣之看来,苏州百姓赋税虽高,却也并非不能承受。”

    苏州地区的官田,一部分是张士诚所罚没豪族大户的田地,也包括那些富户的田地,在朱元章占领这些地区之后将土地分给百姓,剩下的就做了官田。

    一部分是朱元章在前几次大桉当中抄没的官员田产。

    所以苏州赋税之所以高,是有历史原因的,并非像那抹黑之言一般。

    朱允熥道:“姚善在奏章中说到那些种植桑麻,织造布匹的人家对于朝廷的赋税当然没有问题,可一般百姓之家,以耕种为生的就为难了……”

    因为缴纳的赋税高,所以平摊到每个人头上自然均值也就高了,那些纺织的富户倒是能够承担,可靠种地百姓呢?

    如果再有一些人试图转移赋税来源,把这些负担加到普通百姓头上,那担子将更为沉重!

    毕竟一个地区再发达,也有普通人和穷人!

    “你们说说,像此等问题,该如何解决?”朱允熥问道。

    齐泰铁铉二人互看了一眼,铁铉道:“陛下,微臣觉得是时候增加商税了!”

    “哦,说说你的看法!”

    铁铉吸了一口气道:“陛下,之前我大明对商人征收“官店钱”,税率是十五税一。后来放宽到二十分取一,不久又放宽到三十税一。

    对于民间生产工具、生活资料、文化用品以及嫁娶丧祭物品等的贩卖,并予免税。”

    “虽然也有关税,即货品通过关津渡口时的关税,一般是按比例抽取实物,税率也是很低,京师及其他大城设有官办货栈,称为“塌房”,商人在塌房存放货物,就地征税。

    可总体说来,大明的商税是很低的,盐税、茶税、市舶税、通过税、营业税在内的商业税总额不过才二百四十万两。”

    “陛下,要知道宋朝商税收入高达一千九百七十五万缗啊!与之相比,我大明得商税真是少的可怜!”

    铁铉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增加商税势在必行!只有增加商税,才能减轻苏州普通百姓负担,请陛下三思!”

    朱允熥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又看向了泛起波澜的秦淮河水。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增加商税是肯定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又回过头来道:“今日之事你们几个也都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里长,小小的乡里老人,竟然能连起手来,企图侵吞百姓的田产,

    今日之事,是朕看到了,那没有看到呢,还有多少?”

    “蒋瓛都告诉朕了,里长在组织百姓纳粮的时候,不乏从中苛扣多要者,全都揣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

    你们告诉朕,如何才能不让百姓免受这盘剥之苦?”

    守护在一旁的蒋瓛听到陛下提他的名字,不由得站直了身躯,脸上与有荣焉。

    站在一旁的张辅今日也很生气,咬着牙说道:“陛下,以墨江看来,可以让锦衣卫和各县官员调查这些害人的蛀虫,然后呈报上来,

    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就杀一双!不怕这些恶人杀不干净!”

    朱允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看一下的里长、老人那么多,杀得过来吗!除了他们,还有甲首,你还能把他们都给杀了?

    再说了,杀一次两次行,可总不能一直杀下去吧,那还有没有安宁之日?”

    张辅见状,顿时气结,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说的错在哪里。

    里长乡老承担着沟通官府,下达官府政令的职责,是不能少的,否则真是皇权不下乡了!

    “唉……”

    第二三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说,皇爷爷对这些乡里老人百般照顾,他们虽然担着一些职责,可也不过是个普通百姓罢了,即便是这样,

    皇爷爷还是对能力、品性都很出众的“老人”进行授官,从而改变他们的身份,让他们光宗耀祖。”

    “洪武十五年,“老人”陈原九被任命为松江知府,洪武二十四年,徽州歙县“老人”胡伯顺被任命为监察御史,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一跃成为朝廷的四品官员,成为督察院御史,这是多少读书人一辈子奋发读书考取功名,也不一定能够达到的官职,可他们只要好好遵从官府的政令,妥善照顾带领一乡百姓就够了……”

    “你们说说,他们怎么还不知足呢?”

    不得不说,朱元章对于乡老的提拔任用真的没话可说,试想一下,一个普通老百姓,顶多算是的小村村长,结果一下子成为正式公务员,

    而且还是地级市的市长,还能进到中yang检察yuan里面工作,这能是一般的吸引力吗!

    也不怪朱允熥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了,如果是自己,肯定玩命的干!起早贪黑的干!

    就算稍稍提拔一下也值得啊!比如社区书籍……朱允熥可以保证自己不矫情,保证不为错过孩子成人礼哭泣!

    “陛下,如果在缴纳田赋丁税的时候,越过里长不经他们的手,让百姓自发组织前去官府缴纳,不知道是否可行?”铁铉试探的问道。

    朱允熥没有回答,齐泰眉头紧皱道,“可行是可行,只不过有些片面……”

    “官府所掌握的黄册和鱼鳞册,都是由他们统计之后呈报上来的,这里面可以上下其手的地方太多了……”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那位里长完全可以把刘家列为寄零户,也可以免除他们的劳役,可他并没有那样做,反而故意压榨……

    同样的,在申报田地,人口的时候,他们也可以隐匿土地人口,从而逃避朝廷的赋税……”

    铁铉摇头叹道:“为今之际,看来只有想个办法,把官府对于百姓所有的事都绕过他们,让他们只负责教化,不插手有关利益之事……

    毕竟财帛动人心啊,让他们守着钱财却不贪婪,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做到……”

    朱允熥道:“田亩,丁税,劳役,这些必须收归官府,中间插手的人越多,百姓所受的盘剥和伤害就越多!

    而且有些地方会收取朝廷没有收取的苛捐杂税,各种条目层出不穷,百姓根本无法辨别,所以这也给了贪官污吏机会……”

    铁铉齐泰听了连连点头,老百姓地里的庄稼虽然便宜,甚至可以用廉价来形容,收取的时候只要付出极少的钱就可以了,

    但是经过中间商层层过手,层层取利,真正卖到消费者手中的时候已经是让人快要吃不起的存在了!

    再加上一些地方官员,甚至一些胥吏巧立名目,收取钱财,老百姓只好听从缴纳,他们哪里懂得是不是出于官府的“正税”,

第608章 等到威望够了……

    朱允熥目光灼灼的看着齐泰铁铉,郑重的说道:“朕心中有一个想法,今日与你们二人说说……”

    顿了一下道:“就是将历代相沿的丁银并入田赋征收,减轻无地、少地百姓之的负担,地多者多交,地少者少交,

    从此以后,大明对百姓只有这一种税收,也好杜绝克捐杂税,你们觉得如何?”

    不仅仅是齐泰铁铉,就连一旁的张辅王忠都吸了一口凉气,大大的震撼!

    “陛下……”

    齐泰喉咙蠕动了一下,咽下心中的惊讶,行礼道:“这样一来丁银与田税并在一切……只收取田税,确实能够在让做到均衡,地少和无地的百姓担子也会轻省许多……

    只是……只是这样一来,那些富户恐怕不会高兴……”

    说到最后,其他也犹豫了起来,并且话中多有含蓄。

    朱允熥明白,岂止是富户不高兴,甚至包括大明的官员士子也会不高兴!

    除了朝廷免除他们的不用交税的土地之外,还有很多百姓把田地挂靠在他们的名下,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部分钱就见了他们的腰中。

    如果按照土地的多寡来交田税,那这部分钱他们就捞不到了!

    “不过正如陛下所说,如此一来就可以让百姓把田税直接交给官府,对百姓只有这一种税,人人都清楚明白,乡老里长就没有了中饱私囊的机会……”齐泰又补充道。

    朱允熥感叹得道:“其实在这方面也是大明的一大弊端,丁银与里甲、均徭等四差银一起,都由地方官员征用,并不上缴朝廷,只留在各处,

    在朝廷里,也没有全国丁银的统计数字,只有户丁的总数,在行政及政策制定方面,朝廷也未涉及丁银的处理以及如何支配的问题。”

    简单的说这一部分钱没有上交国库,而是留在了地方。

    既然留在地方,那么国库的收入肯定就少了,并且这一部分钱财至终流到那里,是不是被贪官污吏给贪墨了,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而地方官府为了增加收入,让自己手头的钱活泛起来,也难免会对百姓“增加”丁数,例如把小孩子算做丁口,或者人死了之后,官府不给消丁,还按原来的数目征收……

    一旦实行“摊丁入亩”,那地方上就没了“进项”,也便于朝廷对地方官的控制。

    “富者田连阡陌,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反多徭役,这本就是不公平的,

    如果不按照田地的多少来交税,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富户豪商就会绞尽脑汁、用尽手段抢夺百姓赖以生存的田地。”

    看着他们,朱允熥道:“所以朕才有摊丁入亩的考虑,不过现在也仅是一个构想罢了,还不是推行的时候……”

    摊丁入亩是一定要做的。

    能够减轻百姓负担,能够抑制富族豪强,也能够减少土地兼并,还能够增加朝廷的税收,

    有这么多好处,推行是必然的!

    可朱允熥明白,现在不是时候。

    因为这要触动地主豪强,触动一些官吏的利益,所以必须慎重。

    同时他也在等,等到自己有足够的威望的时候才能推行,那个时候就可以用自己足够的威望来压服一切反对的人!

    毕竟改革不是那么容易的,

    激进,往往没有好下场……

    历史的教训历历在目,朱允熥怎么敢忘!

    皇帝微服私访,巡查民间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这件事也上了邸报,告知天下百姓,而最先得到消息的,往往是地方官。

    在一座府衙里年,知府坐在主位上,一个个县令在接到知府大人的紧急传令之后,便匆匆的赶来开会。

    看着满堂的县令县丞,知府神色焦急,也来不及客套,直接就对众人说道:“诸位,今日之所以请各位前来,乃是因着一件急事!”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当中,知府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一份邸报,道:“各位,这是朝廷最新一期的邸报,还没有发到各县,是因为在这之前咱们要有所应对……来人,把邸报发下去!”

    听到知府这么说,各个县令县丞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显然朝廷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公布,可这消息会是什么呢?

    邸报发到手中,各位官员就急急忙忙看了起来,一看之下,神色都不免有些异样,紧接着又有些凝重,眉头也皱了起来。

    邸报上把皇帝微服私访所遇到里长乡老相互勾结,企图侵吞百姓田地的事说的清清楚楚。

    在邸报最后,写着皇帝发自肺腑的话:“里长本该为百姓之首,做百姓之父母,妥善照料而终于朝廷……

    乡中老人本该德高望重,为众人所景仰推崇,景仰非常,能持身守正,能教化督导……然闻里长老人因私勾结,欺凌残弱,侵人田地,朕心痛甚,呜呼哀哉……”

    “期盼大明各地百姓之首,为百姓所敬者,省查己身,以此为恶,心存正善,方不负百姓之所望,不负朝廷之所托,请君勉励之!”

    “咳咳!”

    咳嗽了两声,清了清有些上火的嗓子,知府也把众人的目光从邸报上吸引了过来,“各位,陛下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就遇到了这样不入流的恶事!

    你们也都看到了,陛下亲自在邸报中说到此事,心中甚痛呀……”

    “陛下既然能够出京好几十里前往句容县,谁能保证不会来到咱们府县?真要让陛下看出来个好歹……”

    “那才真是愧对陛下,无地自容啊,作为一任地方官,却不能造福一方百姓,也有愧于咱们所读的圣人之书,

    再说了,真要那样,咱们的仕途途前程就不好说了……”

    听到这话,不管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自己所读的圣贤之道,还是为了自己身上的禽兽官服,

    大堂之中坐的所有官员,顿时都紧张了起来,有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头思索,也有人与左右议论了起来……

    “你说陛下不会真的来咱们府县吧?”

    “陛下爱民之心下官佩服,也为天下贺之……可咱们毕竟离京城太远了……”

    “说的也是,陛下就算是想来,也分身乏术啊,毕竟天下这么大,朝廷政务又繁忙……”

    “不要侥幸!”

    有人道:“陛下亲自前来查看的几率当然很小,可有监察御史盯着,有各位官员呈报,真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我们还是想想什么办好自己的差事,看护好百姓吧……”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非常赞同。

    毕竟明朝初年官场上还是比较清廉的,毕竟朱元章对贪赃枉法的官员可不友善……

    知府又叮嘱众人,让各人回到本县以后,立即排查底下的里长、乡老,包括胥吏,有没有伤民害民的事发生,

    还要查看自己任职以来所行的政务,有没有什么纰漏,有没有什么思虑不周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不要别因此害民!

    毕竟皇帝深入的是民间,体察的是民情!

    在反复强调了此事的重要之后,各位县令县丞便各自返回自己所辖的地方,知府也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但愿他们都能好好处理、认真审查,万勿懈怠吧。

    “哐哐哐……哐哐哐……”

    县衙外的墙上张贴了邸报,小吏敲响了铜锣,把街市上的百姓都聚拢了过来,

    有百姓询问邸报上的内容,小吏便给众人读了一遍,并且解释了一番,把事情的原委始末都说得清清楚楚。

    “哎呀,陛下真是仁德贤君呐,竟然如此爱护咱们百姓,亲自跑到村子里看望咱们的生活,这这这……”

    朱允熥所做的,立刻就引来了百姓发自肺腑的称赞。

    “大伙看看,大伙看看!陛下还亲手把他扶了起来,咱们都是乡野汉子,多长时间洗一次澡,衣服多长时间才换一次最清楚了……”

    不等他说完,就有人接着说道:“再加上摔断了腰成了瘫子,又摔在地上滚了一身土,陛下竟然不嫌弃,亲手搀扶……陛下竟然不嫌弃呀!”

    “害!我要是那家人,就算是当场死了都愿意!”

    “谁说不是!陛下这样爱护咱们百姓,这样不嫌弃咱们,没说的!咱们这条命送给陛下都成!”

    “从古到今,还没有听过哪位皇帝亲自走进百姓之家,亲自搀扶瘫痪之人的,贤君!圣君啊!”

    “咱们大明有了这样一位好皇帝,大伙儿,这是咱们的福气!是咱们祖宗积德了!”

    百姓哪里听过皇帝会干这样的事,尤其是屈尊降贵,在细节之处显得非常亲善,所以这也就立刻挠动百姓的兴奋之处!

    百姓所求的,就是一位爱护百姓的君王!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养活一家老小,才能活命!

    所以他们对于仁君、贤君的推崇,就不难理解了。

    “有愧呀,我这心里有愧呀……”

    一人道:“今年秋天交田税的时候,我还把一些发瘪虫蛀的的粮食,掺进好粮当做田税了上去……我,我真不是个人!啪!”

    话还没有说完,就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自己的脸上,瞬间显露出几个红手印。

    百姓当中并没有人指责他,因为这样的想法很多人产生过,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正义,还有良心,没有去做饭了,

    也有人是因为官吏看得严,没有找到机会而已……

    可是现在,在皇帝如此厚待百姓的情形之下,那点小动作,那点小心机,就显得那么可恨,让他们心里觉得羞愧不已……

    “tnd!陛下爱护咱们,咱们也不能让猪油蒙了心!也不能愧对陛下!以后老子一准按时交粮,有劳役再也不偷闲耍滑了……否则真对不起先人!”

    这样的议论声,不仅仅发生在一处。

    当然了,百姓所受到的感动深浅程度也有所不同,因时因地而异,不过总体来说百姓的反应都非常积极正面,对皇帝的夸赞之声很多。

    ……

    北平城,燕王府。

    “殿下,这是朝廷的邸报,请殿下观看。”

    在燕王府的书房里,姚广孝像一份邸报递给了朱棣。

    朱棣看过之后,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没想到我这个侄儿还喜欢往民间跑,不过这样也好,在皇宫重重高强之下,身边又有那么多官员护卫围着,

    确实不如深入民间看得真切,才能体会到民间百姓的疾苦,这一点他做的不错。”

    又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师,你看我那三个儿子,老大太过木讷,虽然有些聪明,可还称不上智慧……老二好勇斗狠,一身的蛮力,做事不懂动脑子,

    老三又比较狡猾,不是个能成事的……与我那侄儿相比,他们三个越发像是土鸡瓦狗,登不了大雅之堂了……”

    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眼神之中总有几分落寞。

    因为在朱棣看来,他的几个儿子都没有帝王之相,与朱允熥无法相比。这对一个对皇位有些觊觎的藩王了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打击。

    毕竟自己的孩子若是出类拔萃,若是睥睨四方,威严赫赫,有君主之像,这对他争夺皇位将会是个很大的鼓励……

    “贫僧以为殿下有些多虑了……”

    姚广孝知道他心中所想,不动声色的道:“几年前那位还在东宫之时,听说尚未开智,性格懦弱,就连一般的少年都不如,可如今登上了天子宝座,不是照样能得殿下夸赞?

    所以,一个人究竟是哪副相貌,不在于他面相如何,也不在于他性格如何,乃在于他坐的是哪一把椅子……”

    朱棣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话听在耳中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反应,就等同于默认。

    姚广孝也端起茶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殿下,大将军蓝玉奉命巡查边境军务,现在已经到了北平府……”

    “哦,他已经来了吗?为何不见他的踪影?”朱棣微微有些惊讶。

    姚广孝道:“回禀殿下,根据下面的人禀报,蓝玉昨日去了北平府的几个卫所,又百户所,也有千户所。”

    朱棣眉头一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去的都是和燕王府亲近的卫所吧,哼!跟我玩儿这一手!”

第609章 一对冤家……

    燕山中卫千户所大堂中,丘福趴在长凳上,有士卒提着水火棍过来,显然是要对他打军棍。

    就在举起了棍子,准备打下去之际,忽听一个声音道:“大将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紧接着就看到燕王朱棣身穿一身皮甲,迈步进入千户所大堂,对周围的事物他好像未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坐在首位的蓝玉。

    “末将拜见燕王殿下!”大堂里的武将对朱棣抱拳行礼道。

    蓝玉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好像是在自己的庭院当中一般闲庭漫步,从容不迫的道:“原来是燕王殿下当面,失礼失礼……”

    朱棣脸上挂着一抹笑容,道:“大将军客气了,小王怎么敢承当大将军的礼。”

    蓝玉微微点头,不在应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眼睛扫了一眼朱棣道:“本将正在处理军中事务,燕王殿下若是有空,不妨坐下来听听?”

    朱棣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被扒去铠甲,只穿着里衣的丘福,笑道:“能有幸见识一下大将军是如何治军的,也是一件幸事,本王既然遇上了,那定然是要请教一二的!”

    “来人,给燕王殿下搬把椅子!”

    话一落音,蓝玉就坐了下去,还是他方才所做的主位。

    堂中的将士看看蓝玉,又看看朱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踌躇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按照身份来说,朱棣是大明藩王,身份尊贵,而大将军即便地位高超,可终究是个臣子,

    按理来说主谓应当由燕王殿下来坐的,可是……看着面色坦然端坐主位的蓝玉,众人也不敢说什么。

    “怎么,你们千户所连把椅子都没有吗?”

    见下面的人迟迟不动,蓝玉面色不善的呵斥道。

    底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旁边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下首,又尴尬的退到一边,不敢请朱棣落座。

    朱棣他们二人向来不对付,闹矛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这是蓝玉给自己的下马威,虽然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可终究让人不痛快!

    蓝玉性格跋扈惯了,这几年虽然有所收敛,可这样的印象早就存留在大家的印象当中,所以他抢了自己的主位,做了这样的事根本不算什么,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反倒是自己,如果因为一个座次问题就与当朝大将军相争,那就显得小肚鸡肠了……

    这就如同一个饱读诗书彬彬有礼的成功人士,当街与一个泼妇对骂,纵然错在这个泼妇,可对骂的这种行为也无疑也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是流氓我怕谁!

    所以这口气朱棣只能忍下,撩开下摆,手扶配剑,缓缓落座,但是有几分威武的气势。

    “大将军,瞧这架势是要打军棍了?”朱棣问道。

    “不错,燕王殿下莫非是要替他求求情?放心!只要燕王殿下开口,本将无论如何也要给几分薄面的……”蓝玉面带笑意道。

    朱棣又被噎了一下!求情就等同于求蓝玉,就算他真想请蓝玉网开一面,这话也绝说不出口的!

    “本王听说大将军治军严格,向来以军法为先,从不徇私舞弊,从不看人脸面,没想到今日一见……”

    朱棣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又有些痛心的模样,话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一切自有法度,大将军的心意本王领了……”

    “燕山中卫千户丘福,也曾在本王的手下一段时间受本王的节制,本王只想问问,他究竟犯了何事,值得大将军如此大动干戈?”

    对于朱棣的针锋相对,暗讽自己的话,蓝玉并没有放在心上,抬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随从。

    随从便上前一步,行礼道:“回禀燕王殿下,燕山千户丘福在营长之中私藏酒水,按照军规,应当打军棍四十!”

    听到这话,朱棣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私藏酒水?真tnd丢人!

    如果是别的罪名,朱棣或许还能想方设法转还一二,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毕竟丘福是他的人,自己总要保一保的!

    可竟然是因为私自藏酒,这就等于说他在军营里面偷偷喝酒!

    丘福立刻低下了头,不敢看朱棣的眼睛,尴尬又羞愧,当真无地自容!

    军营当中并非绝对不能喝酒,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尤其是遇到寒冷天气,也会带一些酒水喝一点暖暖身子,抵御寒气,

    或者两军对战,为了鼓舞士气,为了激发力量,让将士们无所畏惧,也会用酒来壮胆,来减轻痛感,

    或者京营庆功的时候,也会喝一些酒,只不过不能随便饮酒罢了,免得没有节制。

    所以听到这个罪名的时候,朱棣当真无话可说,尽管打了丘福就等于少了自己的脸面,可是他却不能说什么!

    “燕王殿下,听说这位千户对你很是尊敬,本将也很是犯难啊,你说在军营里私藏酒水偷偷喝酒,该不该责罚?”蓝玉问道。

    “大将军误会了……”

    朱棣不动声色道:“他是朝廷千户,有跟着本王打过仗,所以只不过是认识罢了,至于尊敬……大明的臣子对大明的藩王,尊敬是应当的吧?”

    话到最后,目光灼灼的盯着蓝玉,似乎是在说他对自己缺少敬重。

    蓝玉整理着自己的铠甲道:“将士是陛下的臣子,藩王也是陛下的臣子,身份虽然不同,职责也有不同,可说来说去,那都是陛下的臣子,

    既然是臣子,那我等就需要恪守本分,守好自己的位置,否则若是乱了规矩,那就该受责罚!燕王殿下您说是不是?”

    “大将军说的好,本王受教了!”

    “来人,执行军规!”

    “

    砰,砰,砰……,砰,砰,砰……”

    丘福趴在长条凳上,一棍一棍的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丘福要紧了牙关,一声也没发出哀嚎。

    棍子打在身上非常疼痛,执行军规的人没有放水,也没有故意重打,让人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蓝玉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着,对堂下所发生的事看都没看,只是偶尔目光飘向燕王那里,

    朱棣虽然保持这藩王的气度,没有什么表情,可蓝玉仍然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怒气。

    “禀报大将军,四十军棍执行完毕!”

    蓝玉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到一边,看着被人搀扶,屁股那里满是血红的丘福,

    神色郑重的道:“丘福,你也是一员沙场悍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每战必冲锋在前,悍不畏死,是一员勐将,在战场上所立的功劳大大小小上百件,

    靠着军功累及升到千户的位置,可你要知道,军规就是军规!任何人触犯都不行!”

    “以身为燕山千户主将,却带头酗酒,对于这四十军棍,你服是不服!”

    丘福现在直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般,不只是屁股疼痛,就连全身都是痛的,汗水也早就浸湿了衣衫,贴在身上让伤口更加疼痛,如同揉了一把盐进去!

    此时强忍住痛感,支撑住虚弱无力的身体,抱拳行礼道:“偷酒喝触犯军规,该打!末将服!”

    “嗯,带他下去疗伤吧!”

    丘福被带了下去,蓝玉转向朱棣问道:“燕王殿下,如此处置,你看是否妥当?”

    人都打完了你来问我?!

    我说不妥当,你还能收回军棍不成!

    “妥当,十分妥当!”

    在那么一瞬间,朱棣都不知道自己这话是用什么语气说出来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咬牙切齿,

    这是打了自己的人,还让自己叫声“好”啊!

    这也太欺负人了!

    “你们都下去吧,本将要和燕王殿下叙叙旧,你们就别碍眼了。”

    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大堂里只留下二人。

    蓝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笑道:“前些日子我在山西的时候接到陛下的书信,皇后娘娘为陛下生下一位皇子,陛下说孩子健健康康,哭声洪亮,身子也壮实,

    陛下有了子嗣,朝野安心,大明后继有人,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对了,燕王殿下知道了吧?”

    你都知道的事我能不知道?!

    真是抓住机会就想膈应人!

    “陛下有了子嗣,如此重大的事情,本王身为皇族亲王,自然比他人知道的更早。”

    朱棣道:“本王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非常高兴,特地给陛下上了一份贺表,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

    蓝玉呵呵呵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不过显然十分开心。

    只是这样的笑声在朱棣看来却有些刺耳,让他觉得不舒服。

    在太子朱标还活着的时候,蓝玉就曾经多次提醒朱标要防着燕王朱棣,因为他察觉朱棣有觊觎皇位,窥探大宝之心。

    朱标表面上是肯定不信的,只是心里信不信就不好说了,朱棣也知道蓝玉告自己的状,

    朱棣虽然没有因此受到责罚,可被人看破心事,并且捅了出来,所以二人的不和不仅仅是性格原因,也有这个在内。

    话说回来,皇帝的哪个儿子不希望登上宝座?哪个不想做皇帝?只不过有的出生太晚,又非嫡子,排不上号,所以也就死了那份心罢了。

    可同为皇帝几个嫡子之一,又才能卓着,出类拔萃,很有才能,甚至都超过了自己的兄长……那么他对皇位没有渴求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被人说出来,终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朱棣知道蓝玉是在拿皇帝有了子嗣的事,讽刺自己,让自己死了那份心,可他又不能辩解,只好强忍住这口气,

    总不能主动说自己不觊觎皇位吧?

    “燕王殿下,本将这次来到这里,除了要巡查编务,整顿军士之外,还有部署对敌之责。”

    蓝玉道:“冬天没几天就到了,听说北边儿已经下了一场雪,这个时候瓦剌鞑靼缺少牧草,粮食也不够,正是他们骚扰劫掠的时候,

    我大明的将士必须准备好,做好防备,守护好百姓,不让这些贼人有机可乘。”

    说到正事,朱棣也认真了起来,他虽然和蓝玉不对付,但不会拿将士们和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于是道:“大将军既然来了,那今年的防务必然能做到万无一失,有什么需要的大将军只管吩咐,本王一定尽力协助。”

    “对了,明日我在燕王府里摆下酒席,为大将军接风洗尘,把北平的将士们请来与大将军相见,也免得大将军一个卫所一个卫所的跑了,你看可好?”

    蓝玉道:“好意心领,接风洗尘的事就免了,我还想到各处走一走,看看各处的兵力配备怎么样,如此对敌的时候才能得心应手,

    我会在北平一段时间,以后咱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

    朱棣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与蓝玉没什么私交,在他认为蓝玉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怎么对他好,他都不会对自己和颜悦色、心中感念的

    既然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无用功罢了,甚至还会招来讽刺挖苦,何必呢!

    因此也懒得与他客套,接风的事也就不再提了。

    ……

    “殿,殿下……,嘶!”

    床榻上,丘福上完了上药之后就趴在上面,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扯动被打伤的屁股引起疼痛。

    见到朱棣走进来,丘福因为偷偷喝酒被打了军棍,不由得老脸一红,想要起身行礼又牵到相处,不由得发出一声痛呼。

    “行了,好好趴着吧,别起来了。”

    朱棣走到他跟前,见他下身盖着被子,便想要揭开看看,可手伸到半空中又停了下来,问道:“伤药涂上了吗?”

    “涂,涂上了……”

    丘福满脸窘迫,自责道:“属下……属下行为无状,害得殿下在大将军面前丢了脸面,属下实在,实在是无地自容……,给殿下丢人了……”

    朱棣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军营里私自藏酒,你这酗酒的臭毛病怎么都不知道改改!打仗的时候你喝点酒就顾头不顾腚的往前冲,都忘了你是主将了!

    现在倒好,在军营里你也敢喝!真当千户所是你家了?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肆无忌惮!”

第610章 皇爷爷饶命!

    “殿下,属下知道错了,以后,以后再也不喝了……”丘福讪讪的道。

    “你呀,要是真能记住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但愿这军棍没白挨吧……”

    朱棣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就算是劝说也没有多少的果效,又看到他这副惨样,也不能多加责备,便不再多说。

    以前自己也并非没有劝过,可是他一直不改,还沾沾自喜说什么酒给虎胆,喝了酒更加厉害等等混账话……

    朱棣道:“你好生养着吧,军营里的事务,由大将军交给朱能暂且处置,所以你也不用心急,等把伤养好了再说。”

    丘福不由得眉头微皱,神情也有些复杂,动了动嘴唇,试探的道:“殿下,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有什么话说吧!藏着掖着可不是你的性子!本王要是不让你说,还得担心会把你给憋坏了!”

    本是一句轻松的话,可丘福却笑不出来,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说道:“殿下,朱能……殿下有没有觉得他,与以往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了,不是和以前一样吗。”朱棣说完了话,便把眼睛转向了一边。

    “殿下……”

    这件事藏在丘福心里多日,今日也有些憋不住了,便说道:“自从朱能从京城回来之后,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对我也客客气气的,虽然没说什么可总觉得不像从前那样亲近……”

    朱棣笑道:“经历了这件事,他也成长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轻跳飞扬,这是一位武将转向成熟的标志,属于再正常不过了。”

    “可我总觉得他心里有什么事,藏着掖着的让人看不透,问他他也不说,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禀报给殿下……”

    “行了,你不要多想,安心养伤吧,王府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一些,我先走了。”

    朱棣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间。

    丘福懊恼的一巴掌拍在床沿上,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还是因为对朱能的事无能为力。

    只是他不知道,燕王朱棣坐上马车之后,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脸上不由得泛起几许愁思。

    朱能与自己的疏远他又如何感觉不到!

    先不说朱能回来的时候没有禀报自己,也不挑他没有来拜见自己的礼,可丘福带着他来到燕王府禀报“军务”的时候,

    他就发现朱能脸上就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也失去了对自己的亲热,起初朱棣还觉得他是在京城受到了什么挫折,所以人可能有一些消沉,或者在性格上有些磨砺,

    可后来丘福带他来了两次,又想方设法让他和自己见了两次,朱能都谨守礼仪,在说完了正事之后便低头不语,

    自己等人的闲谈,和亲近的话他也不掺合了,这种疏离的感觉太明显了,不仅仅是朱棣,甚至就连朱棣的儿子们都感觉得到,也曾经为此询问过他是何原因。

    朱棣为此专门询问过底下的人,得到的反馈也只是他平常在讲武堂里正常受训,除了刚开始与张辅有些不痛快,二人打了一架,并且因此受到责罚之外,便一切如常。

    偶尔也会有瞿陶找他谈一谈话,但这也算正常,因为瞿陶对其他学员也是如此,经常会找他们谈心,会听听他们的疑惑和为难等等。

    “殿下似乎有心事?莫非与大将军有些不痛快?”

    回到北平燕王府,朱棣便把姚广孝请到了自己的书房。

    姚广孝见朱棣有些闷闷不乐,还有些愁绪,边开口问道。

    朱棣摇摇头道:“不痛快是肯定的,与他相见定然痛快不了!不过却非为他……”

    看着姚广孝,朱棣问道:“大师,朱能的事你也知道,唉,他……这么长时间了,他与本王总是若即若离,让人难以捉摸,唉……”

    “他去京城只不过半年而已,却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从讲武堂里出来的几位将士,也都对我那侄儿忠心耿耿……

    “讲武堂竟有那么大的魔力?”

    看着明显有些气馁的朱棣,姚广孝知道他这是受到了打击,一方面来自蓝玉的隐隐针对,一方面是这位新君做的确实不错,接着微服私访,威望在百姓当中进一步提升。

    这第三方面就是因为朱能的转变了。

    不是说朱能这个副千户有多么的重要,多么不可或缺,好像失去了他大业就难以成就一样,而是因为朱能本是燕王朱棣的人,现在明显疏远,

    这燕王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没了气运,怀疑这是否是大势所趋,也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个天命……

    人在望而不得,求而不能,费尽心机多方筹谋,却始终得不到的时候,这时候信心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任何一点颓势就会让人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姚广孝端坐在椅子上,双手轻轻的念动着佛珠,两眼微闭一言不发。

    在争夺大位的事上,还会遇到许多挫折,许多为难的事,这些都需要朱棣自己去经历,

    经过这些历练之后,就不会再患得患失,会因为一些事情而产生动摇,然后信念才能越发坚定……

    所以在书房里,当真是落枕可闻,听不见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人说话,甚至就连动作也没有,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静谧的有些可怕……

    蓝玉又接着去了几个卫所,视察那里的军务,询问检查士卒的操练情况。

    张辅的父亲张玉过完年之后就回到了任上,所以也见到了大将军蓝玉这位自己的“老上司”,自然少不得款待一番。

    又过了几日,蓝玉几乎把所有的卫所巡查完毕之后,才把各卫所的主将聚在一起,商讨对敌的策论。

    ……

    “皇爷爷,孩子的名字您给取好了没有?这都满月了,所不能还“娃儿娃儿”的叫着吧?”

    大善殿里,朱允熥一边剥着花生往自己嘴里放,一边向翻看诗经想要找个好字,给自己的重孙子起名的朱元章问道。

    “快了快了!急什么!”

    朱元章翻看着书页,不耐烦的道:“催催催,整天就知道催!咱都不急,你急什么!”

    “皇爷爷,要给我儿子起名字,我这个做父亲的能不急吗!好像我比您急才对吧,怎么颠倒了?”朱允熥有些好笑道。

    朱元章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是你说让咱给重孙子起名字的,既然你把这任务交给了咱,那你还操什么心?”

    “我不应该操心吗?”

    朱元章一本正经道:“做皇帝的,既然把差事拖给了别人,那就要有充分的信任!信任你懂不懂?就是别人把活干成什么样……在没结果之前你都别问!”

    “那要是把活给干砸了呢?”朱允熥带着一抹坏笑道。

    “呃,这个……嗯……”

    朱元章顿时有些语塞,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回答,便脸一板,眼一瞪,语气粗壮了三分:“都说了还没有结果,你怎么知道把活给干砸了?!”

    “你这是不信任咱啊!那好!咱也不管了,起什么名字你去想吧!你会起,你起一个给咱瞧瞧!”

    说罢,就把书本一合,再往朱允熥怀里一推,接着就把脸转到了一边,气的吹胡子瞪眼。

    朱允熥见状,赶紧起身赔罪:“瞧您说的,孙儿对皇爷爷那是十成十二分的相信!之所以问一问,那不是害怕累着皇爷爷您嘛……”

    说着就来到他身后,双手捏着他的肩膀给他放松身体,道:“皇爷爷,当年您给各位王叔制定子孙后代的行辈字派,

    哎呀,这么多王叔,这么多行辈字派,硬是没有重复的,并且不落俗套,意义深远,这份儿才学能耐,一般人那就比不了!”

    “您也说了,这孩子是您的嫡亲重孙,意义重大,这起名字的事更不能马虎,所以还得由您来,孙儿可干不了……”

    “哼!你知道就好!”

    朱允熥顺势把那本诗经挪到朱元章面前,又陪着说好听话,

    过了一阵子,朱元章这才恢复笑容,有津津有味的翻开诗经,仔仔细细的找了起来,那劲头,任谁看了都佩服!

    毕竟一个多月了,老朱光是翻过的书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好家伙,谁家给孩子起名会下这么大的功夫!

    看到朱元章那认真的模样,朱允熥也不由得心中一笑。

    人老了,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闹脾气,只要哄一哄就好了。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做晚辈的能够和颜悦色,能够彩衣娱亲,让他们心情舒畅就好,这也充分说明老人家心中寂寞,需要家人的陪伴……

    起名这件事自己当然也能做,可毕竟要给老人家找个活干干嘛……

    所以在大善店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位老人家低头翻书,年轻皇帝坐在桌子旁边,面前摆了几盘干果,正在悠闲自得,不紧不慢的享用……

    “陛下……”

    王忠凑到了正在拨松子吃的朱允熥身边,小声道。

    “何事?”

    王忠低声禀报道:“启禀陛下,马和上了奏章,下面的人送上来之后奴婢不得敢耽搁……”

    因为马和出海都快一年了,朱允熥也十分关心他们的状况,所以吩咐王忠只要有马和等人的消息或者奏章、书信,都要呈送上来,不可耽搁,所以王忠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

    朱允熥双手轻轻来回拍了拍,打落手上的渣子,接过奏章便看了起来。

    “嗯,好,很好!”

    看着奏章,朱允熥不由得眼冒金光,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口中连连称好,

    这样的表情自然也吸引了朱元章的目光,“看什么呢这么高兴,不知道了还以为你捡了金子!”

    “皇爷爷您说对了,孙儿就是捡了金子!而且还捡了一座金山!”

    “以前咱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吹大气的呢?啧啧……”

    对于这样的揶揄,朱允熥丝毫没放在心上,非常喜悦的道:“皇爷爷,您要是知道这座金山有多大,肯定也会和孙儿这样高兴的!马和回来了!”

    “马和?”

    朱元章回想了一下,才从自己的记忆里拉出一个名字,眨了眨眼睛道:“就是你抢老四的那个太监?哦,对了,你还力排众议任命他为正使,出海巡洋,并且出使西洋各国……”

    “对!皇爷爷的记性真好!”

    朱允熥夸赞了一句道:“之前他给孙儿就来过书信,说他要起身返航了,现在又上了这份奏章,呵呵呵,再过一阵子就能回到京城了!”

    “这次出海听说带了是四五百万两银子的货物,看你这么高兴,应该是大赚了一笔?”朱元章问道。

    “皇爷爷您可以猜猜!”

    “哼!又和咱打马虎眼!”朱元章道:“这么大的本钱,这么多人,没有两倍的利算什么大赚!哼,还能赚取一千万两?”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明国库一年的收入也没有太多。

    据《明史》记载,明朝每年的财政收入大约为三百万两白银,这只是单从货币上来讲的,因为明朝有很大一部分收入是以纳粮的形式进行征收的。

    如果把这些粮食也兑换成钱财来计算的话,明朝每年财政收入在两千万两左右,最高一年是万历三十年总收入达到了两千两百九十五万两。

    马和劳师动众出海一趟,带来国库一半的收益,在朱元章看来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了。

    他之所以说有两倍的利,也是想打击一下自己的孙儿,

    哼,谁叫他这么高兴!

    朱允熥感叹道:“贫穷限制了您的想象啊……”

    “你说什么?这不是一句好话吧?”朱元章立即警觉地盯着他。

    朱允熥赶紧转移话题道:“皇爷爷,您可以尽情发挥想象力,高一点……”

    “三倍利,一千五百万两?”

    “再高一点……”

    “嘶,两千万两?”

    “还可以再高一点儿?”

    “两千五……总不能一次就赚三千万两吧!嗯……好啊,臭小子,拿咱寻开心呢!”

    朱元章明显有些急了,以为自己的孙儿“调戏”自己,顿时上手就想去打!

    “皇爷爷饶命!”

    看着沙包大的拳头就要落到身上,朱允熥赶紧喊道。

第611章 游子北行两行泪

    天空之中,一群从北向南而来的飞鸟掠过,时候到了,他们就会随着气候往南迁徙,找到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然后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也繁衍后代,

    等到什么时候北边儿的天气回暖,它们又会向北而去。

    虽然千里迢迢路途遥远,虽然旅途艰难危险丛生,虽然疲乏劳累忍饥挨饿,可是一想到能回到北边儿,它们的心情便是愉悦的,又满了力量。

    此时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一只船队所有的船头都指向北边,正在其中向北航行,他们的旅途刚好与这些候鸟相反。

    “北雁南归,游子北行!”

    站在船头上的众人,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感叹,立刻引来所有人的思乡之情。

    游子北行,是为了回归家乡,是为了再见家中父老,这对于一个出海多日的官兵来说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不仅仅是这座船的船头,几乎船队里面所有的船头上都站满了人,有士卒,有统领,有船夫,也有医匠,

    他们的眼睛都望着北边,甚至是瞪大了眼睛极目眺望,想从北边看出些什么东西。

    在主船的船楼上,马和一边观察着司南,一边摆弄着航海确定方向的仪器,一边又对照着拿在手里的海图,

    站在一旁的王义不敢打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乱了他的思路。

    可是时间久了,也难免等得心里焦躁,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口问道:“大人,你这又是司南又是海图的,咱们到底在哪里呀?快到了没有?”

    马和盯着手里的海图,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道:“咱们在海里航行了这么久,方向对,航向没有偏,按照这个速度……应该是快了……”

    “哎呀大人,你倒是给个准话!”

    王义道:“大人你向外面看看,大伙儿都站在船头上眼巴巴的朝北边儿望着呢,就盼望什么时候能回到大明,

    大伙都知道快了,所以很多人晚上连觉都睡不着,心心念念的想回去,咱们总得给他们个准话吧,今天确实能回家?”

    “按照航速来说是对的……”

    马和眉头微皱,有些无奈道:“可你也知道,海上风浪颠簸,难免就会走一条弯路,虽然能够计算航程,可有时候并不那么准确……”

    “那今天究竟能不能回家?”王义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些哀求了。

    “这个……”

    马和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是能得……”

    “唉……,算了,那就等着吧!”

    马和想了一下,道:“走吧,咱们也去船头等着……”

    “大人你也去?”王义疑惑道。

    在他看来马和平常都非常稳健,此次出海所遇到的任何状况,甚至包括战事他都没有焦虑难安,任何事都一副成竹在胸,不紧不慢的模样,

    这点王义也是打心眼里佩服,他承认自己肯定做不到,同时别的官兵看到马和的沉稳,心里也会安稳许多。

    所以王义是由衷的佩服皇帝陛下的眼光,马和虽然是得宠的太监,又被提拔任命为此次正使,可人家确实能够担得起这份职责!确实能够让人心生敬佩!

    可马和也要“临船眺望”?莫非心里也急着回家了?

    “别人能去,为何我不能去?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见王义一直盯着自己,马和便道。

    “我只是有些奇怪,大人去……”

    “你们想念家乡,想回到大明,难道我就不想了?”说罢便转身朝船头上走去。

    “……”

    马和也想家?

    这倒是奇了……平常都看不出来!

    来到船头站定,感受着生冷的海风吹在脸上,虽然有些寒冷,可是马和的心情却越发高涨,甚至微微有些激动。

    马和这样的举动,立刻引来了官兵们的注意。

    “快看,马大人出来了!在楼船上呢!”

    “不会责罚咱们吧?军中无故不许聚集甲板之上……,这……”

    “只要能早一眼看到大明,就是受罚也值了!不就是一顿军棍嘛!老子能挺得住!”

    “我也不走!马上就能回家了,老子早就等不及了!挨一顿打也值了!”

    有士卒一直偷瞄楼船上的马和,见他也在眺望,对下面甲板上的官兵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大伙儿小声点儿!马大人要责罚早就要发了!还用等到现在!你们看,大人也往北边瞧呢!”

    “哎哟还真是!这么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

    “肯定的呀,大伙的心情马大人肯定明白,马上就要回家了,他又怎么会拦着呢……”

    “老金,想什么呢!歪着头含着笑,肯定是想家里的婆娘了?”

    “哈哈哈哈……”

    立刻引来其他士卒的开怀大笑,又生怕被马和察觉,赶紧收了笑声,都开始对那位老金挤眉弄眼起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笑什么笑!瞧你们那副怂样!谁不想老婆孩子?有本事回了家别当牲口使劲儿犁地!”

    众人又笑了一阵,一群饥渴难耐的男人聚在一起,免不了讲些带颜色的话过过嘴瘾,众人也都习以为常。

    笑过之后,有一位小统领壮着胆子对战在楼船上的马和道:“马大人,您也来吹吹海风?”

    马和看着北边,脸上带着笑容,摇摇头道:“不是,和你们一样,我也想念家乡了,想早一点看到大明故土……”

    这样的回答让士卒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置信的彼此看了看,不是因为他们的心是被马和看穿,而是惊讶于马和会做出这样的回答!

    让人意外,可认真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沉寂了一会儿,有人鼓足了勇气问道“马大人,今天能回大明吗?”

    听到这话,士卒们都安安静静起来,一双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马和,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桉。

    可又不免有些紧张,因为这是他们期盼已久的事,所以生怕听到让自己失望的消息。

    马和朝下望去,看着仰脸抬头望向自己的官兵,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口道:“能!今日就能回到大明!”

    静。

    静极了。

    甲板上的官兵在那一瞬间都屏住了呼吸,眼睛越睁越大,似乎正在消化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呼吸声越来越重,不过几息功夫就变成了喘息声,一股气血上涌,官兵们的脸上顿时泛起了潮红。

    “快看!海岸!前边是海岸!”

    突然之间,一声大喊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众人急忙转身向北查看,

    只见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条黑色的事物,虽然望之很小,也不是很清楚,可众人行在海上都有了经验,知道这就是海岸!

    马和站得高,自然看得更加清楚,再加上他对航行地理的了解,立刻辨认出这是大明的海岸,

    “大明!我们回到大明了!”我们回家了!”

    马和这一声激壮的大喊,顿时让官兵们再无疑虑,立刻便兴奋了起来!

    “嗷!……”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的官兵都大喊大叫了起来,发泄着自己对家乡的思念。

    “回家了回家了!咱们终于回家了!大明啊!”

    “回来了!终于回到大明了!走了一年,终于回来了!”

    “咱们可是日思夜盼啊!终于让咱们给盼着了!终于盼着了!爹娘,孩儿回来了!”

    或许只有远离家乡的游子,才能够体会到回家之时的那份激动与喜悦。

    他们在海上漂泊多日,航行实在是太寂寞了,没有多少乐趣,也没有什么亲人,甚至连家乡的一封信也没有,

    再加上远离大明故土,人的心无形当中就会觉得离开的很远,心里没有着落,孤独寂寞是常伴的,

    所以骤然看到生长的地方,一个个都非常喜悦,有些兴奋的手舞足蹈,有些偷偷擦起了眼泪……都在用各自的方法表达着对回家的渴望……

    楼船上,马和紧紧地抓着栏杆,因为太过用力手指都没了血色,在他脸上,留下两行眼泪,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陛下,马和来了,正在殿外侯着。”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听到王忠的禀报抬起头来道:“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马和进入殿中,立即跪地,膝行上前,叩拜行礼道:“微臣马和,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快快平身!”朱允熥赶紧站起身来,快步上前架着胳膊将他扶起。

    “微臣……多谢陛下!”

    马和站起身来,心里很是激动,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朱允熥见马和在海上经历长时间的风吹日晒,皮肤又黑又红,粗糙了很多,而且人显瘦,显然海上的日子对他来说并不好过。

    “瘦了,也黑了,不过人看起来倒是更加精神,更加威武了!”

    “陛下……”马和不由得眼圈一红,鼻子微酸。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一旁的张辅笑道:“马和,你不知道,自从你们出海之后,陛下时常见到你们,要不是在海上通信不便,恨不得隔几天就派出信使……呃,咳咳……”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皇帝冲自己瞪眼,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讪讪的笑笑。

    听到此话,马和眼眶里面的泪水再也含不住了,顿时流了出来,跪地叩头道:“陛下恩德,马和万死难报其一!微臣行在海上,也多次思念陛下,

    想到陛下托付更是不敢有所懈怠,如今得以顺利返航,也是陛下天威所佑,才使马和得以再见天颜!”

    朱允熥道:“怎么不和船队一起,你都在海上漂一年了,这么奔波赶路身体会吃不消的……”

    马和道:“回禀陛下,船队到了宁波之后,微臣就上了岸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急着面见陛下,陛下放心,微臣无碍!”

    朱允熥点了点头,抓起他的胳膊道:“来,偏殿说话,给朕说说你这次出海的经历!”说着便拉着他进了偏殿。

    到了偏殿,分主次坐下,马和便开始讲说他们出海所发生的事。

    “陛下,大明使团经过了安南、占城、苏禄、渤泥国、满刺加、苏门答腊等国,都与他们进行了会谈和贸易……”

    “其中使团来到三佛齐的时候,那时候他们正在打仗,爪哇国占领了三佛齐大片的土地,北方是梁道明为首的大明人在苦苦支撑,

    微臣在了解情况之后,就在三佛齐和爪哇国之间进行了调停,最终在陛下天威之下,爪哇国退出了三佛齐,二者签订能约,互不侵犯……”

    “嗯,你做得很好!”

    朱允熥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大明的藩属国,属国之间产生战争,大明有调停之责,能够让两国订立盟约,从此以后相安无事,做的很对!算功劳一件!”

    “多谢陛下!”

    马和道:“陛下,您嘱咐微臣本次出海巡洋,要铲除海上贼寇,这是大明船队铲除了四股海盗,有两千余人……

    除此之外,盘踞在旧港,横行西洋的贼寇陈祖义也被臣等生擒活捉,如今已经押送回大明,后陛下发落!”

    “你们把陈祖义也捉住了!”朱允熥高兴道。

    “全赖陛下鸿福,臣等才幸未辱使命!”

    接着马和便将王义带着三艘战船巡海时遇到陈祖义的儿子,二者有一次小规模的战斗,并将陈祖义的儿子打残,打死海盗七百余人的说了。

    一旁的王忠听到自己的弟弟建功,也不由得高兴起来,脸上泛起笑容。

    接着马和说到陈祖义一面诈降,一面招揽其他地方的海盗扩充实力,并且派遣头目施进卿来谈判。

    听到这里,朱允熥一排扶手道:“好狗胆!还敢招揽海盗与大明为敌,真是不知死活!”

    “陛下说的是!”

    马和道:“陈祖义机关算尽,却不料施进卿倒戈相向,把他的筹谋计划全都说了出来,臣等一边和陈祖义虚以委蛇,一面找机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后来在一个风雨天气里,他们的小船受不了海上颠簸,只能窝在海湾里面,臣下令率领船队攻击陈祖义,将他们堵在海湾里面出都出不来,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第612章 盛世隆景!

    马和道:“当场被打死的海盗五千余人,被俘的有六千余,陈祖义和他的儿子,以及所有的海盗头目全都落网。”

    想到那天大明水师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就接连不断的发炮攻击,

    把海湾里的所有船只都打了个稀巴烂,当场被炮火和倒塌的房屋船木砸死的海盗不计其数,

    直到现在,马和还记得战事过后那残破不堪的场景,层层叠叠的尸体,还有被染红的海水,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个海湾多日海水不清,吸引来了很多大鱼,不过却没有人捕捞食用……

    朱允熥道:“陈祖义等人被擒拿,西洋海盗一扫而空,可谓大善!”

    “多谢陛下夸赞!”

    马和停了一下道:“陛下,因为三佛齐成了无主之地,当地百姓不是说道爪哇国的侵害,就是遭受海盗残杀虐待,

    如今三佛齐头目梁道明,在三佛齐臣民的推举之下,跟随使团一同来京,请求内附大明……”

    朱允熥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朕知道了……”

    在马和出发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三佛齐的消息,所以分赴马和若有机会便将收入囊中……

    显然,头目梁道明请求内附,正是朝着朱允熥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陛下……”

    马和拿出一份图册,双手奉上道:“陛下,这是除了带回来的东西之外,微臣在海外碰见了一些大明少有的稀罕玩意儿,有马、孔雀、象、犀牛、六足龟、花福禄、九尾羚羊、白鹿、红猴、鸵鸡……请陛下过目。”

    “哦,还有大明没有的活物?”

    朱允熥故意说了一声,接过来图册便召开看了起来。

    当他翻到一页,见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鸟,像蛇一样细长的脖颈上支撑着一个很小的头部,上面有一张短而扁平的、由数片角质鞘所组成的三角形的嘴,

    此时张辅把头伸了过去,他没有见过那上面所画的是什么东西,所以十分好奇,头不由得越伸越长,到一个地步几乎都要挡住朱允熥的视线了!

    朱允熥撇了撇嘴,把图册往他那边挪了挪,好似方便他看一般。

    张辅没有察觉,眼睛还一直盯着图册,张嘴疑惑得道:“这是个什么牲畜?看起来挺大,瞧瞧这双腿太粗了……”

    见他看得出神,朱允熥没好气的又把图册往他那边挪了挪,可张辅依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站在一旁的王忠见他那副模样,暗骂了一声“没脑子”!

    “咳咳咳!”

    王忠咳嗽了的几声,特意提醒。

    可张辅恍若未闻,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图册,手指还不由得在图册上比划了起来……

    王忠一口老血气得快要喷出来,这个愣头青!耳朵里真不知道塞了什么玩意儿!

    不得已,只好上手去拉了

    “哎,别拉我,我还没看……”

    察觉王忠在拽自己,张辅立刻出言制止,可话还没有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抬头望去,只见皇帝陛下正一点不耐烦的看着自己,而且手里拿着图册特意举到自己面前……

    “这……”

    张辅顿时迎来了大型社死现场!

    自己居然让陛下举着图册给自己看?

    这是真的……

    “看啊,看清楚了没有?没有就继续看!”朱允熥瞪了他一眼道。

    “嘿嘿嘿,嘿嘿嘿……微臣看好了,陛下请,陛下请……”

    张辅只好极其尴尬得陪着笑……

    “研究明白了?那你到时说说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嘿嘿,微臣,微臣愚钝,没看明白,陛下请……”

    “你个憨货!”

    朱允熥骂了一句,便不再理他,

    马和适时的来到一旁,恭敬的讲解道:“陛下,此鸟名为鸵鸟,雁身驼蹄,颜色黑黑,举头高七八尺,成年鸵鸟张翅丈余,

    食用大麦等谷物,其卵宛如婴儿之首,能够倒出一大碗蛋液来,虽然名为鸟,却不能飞,只能在地上奔跑。”

    朱允熥颔首道:“呵呵呵,有翅不能飞,那岂不是成了鸡鸭鹅类的家禽了,一个鸟蛋那么大,恐怕都够一家人吃了!”

    “陛下说的是……”

    朱允熥翻看着那些图册,表现的很有兴趣,不过其实心里却没什么稀奇的。

    这些动物在后世随便去一个动物园几乎都能见到,有些动物的名字虽然不同于后世,可都是同一个玩意儿,一看图册就明白了。

    例如六足龟,其实就是黑凹甲陆龟,花福禄就是黑白条纹相间的斑马而已……

    当翻看到一幅画的时候,马和握紧了双手,明显有些兴奋,连上微微泛起了红色……

    只不过在于朱允熥谈论之后,马和脸上的激动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还换上了尴尬窘迫之色……

    朱允熥合上图册,问道:“把这些活物都送到象房去吧,那里有专门饲养这些东西的地方,你带回来的人里面想必也有人会养吧?”

    马和赶紧道:“是,随船而来的有善于饲养这些动物的人,也有人会给这些动物看病,养起来并不太难,请陛下放心。”

    朱允熥道:“等此间事了,我带着皇爷爷,还有后宫嫔妃、皇亲国戚一同去象房,让她们开开眼界,到时候你在旁边照应着……”

    “是,多谢陛下恩典!”

    带领皇族出宫游览象房,这就等于是对马和工作的另一种肯定,也是一份殊荣。

    ……

    秦淮河上,等一艘艘大船进入秦淮河,来到京城的时候,不消多时就引来了沿途百姓的围观。

    因为哪些船实在太大,也实在太多了,几乎塞满了整个河道,巨大的楼船福船让人叹为观止。

    “夏元吉,岸边百姓还有河道都安置妥当了吗?”

    等候在岸边的齐泰问道,他是负责迎接大明使团的官员,所以早早便来到了此地。

    夏元吉道:“回禀大人,岸边的百姓都有兵马司的士卒在维持秩序,下官和同僚已经经过多方演练,能够应对任何状况,所以围观百姓人数虽多,必然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河道下官也命令船疏散,并在远处关卡拦截,没有命令不许放行,所以这段时间秦淮河里只有大明使臣的船队,

    并且下官派了官吏前去引导船只按照次序行来,也不会产生混乱。”

    “嗯,很好!”

    齐泰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说。

    对于夏元吉的才能,他没有一点怀疑。

    尽管士卒们已经过了回到大明的兴奋劲儿,毕竟他们从看见大明陆地到现在已经有几天了,

    但是当看到久违的京城,看到围观的百姓,听到那熟悉的乡音,依然难掩激动,泪水难藏……

    当一船一船的货物被卸下来,一件一件宝物被抬下船的时候,围观的百姓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呼!

    有的是因为东西确实珍贵,在大明价格很贵,非公侯豪门不能见。

    有的是因为数量太多了!

    当一件东西虽然寻常也能见到,可数量一旦多起来的时候,还是让人不由得感叹!

    ……

    “宣,大明正使马和、副使王义觐见!”

    奉天门外站满了京官,长长的分成几列左右站定,至于奉天殿之中,四品以下官员不能进入,

    文武臣臣更是分成方整整齐齐的站立着,规规整整的穿着朝服,手持笏板。

    随着王忠的声音,马和王义二人便在礼仪官的引导下进入殿中,跪地行礼道:“微臣马和(王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朱允熥道。

    “多谢陛下!”

    马和从地上站起来后,躬着身子恭恭敬敬的道:“启禀陛下,臣等奉陛下之命,率领大明使团出使西洋过国,如今才得以返回大明故土,时有一年,特来向陛下复命!”

    虽然之前马和已经将本次初始的大小事情,以及所有的收获都告诉了朱允熥,可那毕竟是私下的,文武百官还不知晓。

    所以就要在一个正式的场合,正正重重的再说一说,也有彰显大明国威,显露陛下威严的意思。

    于是马和朗声道:“启禀陛下,大明使团此次出使西洋,船只两百余艘,官兵、船工、医匠一共两万七千余人,

    本次出洋航行一共行经二十一国,分别有占城、爪哇、苏门答腊、苏禄、满刺加、彭亨、真腊、古里、暹罗、榜葛剌、阿丹、天方、左法尔、忽鲁谟斯、木骨都束……”

    “因为与各国贸易,所以本次携带回来有黄金五万三千四百两,白银五百六十八万两……”

    “嘶……”

    还没有等马和把收获亮出来,刚一开口就引起百官的一片唏嘘!

    五万多两,那可是黄金啊!

    还有五百多万两白银!

    这……他们不会是把西洋各国给抢了吧!

    要不然哪里会来这么多钱!

    没有人会怀疑这是夸大虚假之言,因为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谁敢欺君?!

    而且他所说的数目是要归入国库的,到时候对不上号那可是要掉脑袋了!

    绝对抢劫无疑了!

    否则根本解释不通!

    文官们看着马和、王义二人,皱起了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然高兴为大明带来了这么多钱财,可心中却不耻他们的强盗行径!

    而武将们看着他们两个,眼神之中顿时亮了起来!

    哎呀,真是大明的人才呀!

    才能卓着,难能可贵!

    官职虽然不高,下手可真狠啊!

    也不知道他们灭了多少国,宰了多少人,否则哪能聚拢起来这么多财富!

    狠起来一点儿也不输于咱们武将!

    马和……

    嗯……算了,他到底是个太监,不能亏了咱女儿……

    王义嘛,虽然没读多少书……可对咱的脾气!

    嗯……要不要也学文官来一出“榜下捉婿”呢?

    马和、王义二人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句话就在文官和武将当中引起了多么大的反应!只不过碍于朝堂之上,暂时不便罢了……

    马和继续道:“此外,臣等还带回来盛产于西洋的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金绿宝石等名贵宝石,

    还有珊瑚,猫眼石,珍珠等物,都是他们用于交换的货物……”

    “还有乳香、血竭、芦荟、没药、安息、苏合油、木鳖子,还有名贵珍稀木材、樟脑、乌木、菠萝、榴莲、龙涎香,以及胡椒等香料,

    还有忽鲁谟斯的狮子、金钱豹、大西马;阿丹国的麒麟、长角马哈兽;木古都束的花福禄和狮子;卜刺哇的千里骆驼和驼鸟……”

    “明月之珠,鸦鹘之石,沉南龙速之香,麟狮孔翠之奇,梅脑薇露之珍,珊瑚瑶琨之美,皆归大明!”

    最后,马和躬身道:“启禀陛下,此次跟随微臣来到大明朝拜陛下者,有十三国……

    “宣,各国使臣上殿!”

    过一会儿,身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服饰的各国使臣便陆续来到殿中,

    他们已经学会了大明里,因此叩拜行礼道:“占城使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恭贺大明江山永固!”

    “爱卿平身!”朱允熥满脸笑容道。

    “渤泥国使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恭贺陛下武运昌隆,大明恩泽海外!”

    “满刺加使臣拜见大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门答腊使臣,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随着一国一国的使臣前来拜见,口里面用蹩脚的汉话说着恭敬的话语,态度诚恳至极,

    一时间让殿中的文武百官又有些疑惑了……

    看他们这副模样,倒不像是遭受灾难,反倒是得了什么福报一样……

    难道那么多的钱财物品,不是抢来的?

    要不然怎么会让各国使臣都心甘情愿,万里迢迢来到大明共襄盛事呢?

    莫非那些财物真是贸易得来了?

    “三佛齐使臣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平身!”

    梁道明作为三佛齐使臣,此时并没有像其他国的使臣行礼退下,而是跪地不起,这样的举动立刻百官的注意。

    梁道明高声道:“皇帝陛下明鉴,微臣此次作为三佛齐使臣而来,见到大明之强盛,见到陛下之天威隆盛,心中不禁惶恐,惶惶如同面见天家,

    受三佛齐军民百姓所托,三佛齐愿意归附大明,成为大明之府县,恳请陛下悦纳之……”

第613章 祥瑞天降?

    梁道明请求内附的话在朝野当中引起了很大的议论。

    不敢文官们是否怀疑马和王义使了什么手段,才让三佛齐情愿归附,纳入大明版图,可人家“情辞恳切”的态度是做不了假的……

    现在的问题是大明究竟该不该接纳。

    这属于国事,自然需要文武百官在一起商讨议论,然后才能够做决定。

    所以朱允熥客套一番,便暂且搁置了,因为这件事怎么能轻易答应呢,怎么也得“三辞三让”啊!

    这才显得大明胸怀坦荡,没有丝毫龌龊,哪怕到最后真的接受了他们的请求,在三佛齐设立州府,那也是体谅百姓孤苦无依,

    大明皇帝心中不忍,所以才实行王道……

    下朝之后,这件事便立刻在全城当中引起了议论。

    这样的议论声即便是到了小朝会,仍然是主体。

    文华殿里,文武官员分成左右站立,正在等候皇帝的到来。

    可王忠带来的消息却是皇帝不上朝,不参加朝会。

    没有了皇帝在上面盯着,朝臣们好事没了枷锁一般,彻底放开了性子,谈论事情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刚开始说到其他事情的时候,都还算正常,文臣有文臣负责的事,武将也有武将的事,二者虽有交集,却各司其职。

    不过当谈论到三佛齐内附的时候,风格就渐渐跑偏了……

    讨论着讨论着就变成了一场辩论赛……

    “诸位大人,三佛齐请求归附大明一事,下官觉得应当慎重考虑,绝不能听从他们一面之词就妄下结论……”

    一听文官的话,武将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做一面之词?梁道明作为三佛齐的使臣已经来到大明,呈上了内附的国书,

    他是使臣,所代表的乃是一个国家,代表的乃是全体百姓,如果这都算一面之词的话,那简直毫无道理!”

    “对!难道你们的意思是要让三佛齐的百姓一个不剩都来到大明,一同向陛下请愿,这样才不是一面之词?”另一位武将回怼道。

    文官不在这点与他们纠缠,转而说道:“他们地上的国书不假,可三十五距离大明万里之遥,而且从土地上来说并不接壤,中间隔着大海……来往实在不便……”

    “是啊,孤悬海外,感觉终究少了些东西……”

    又有文官道:“听说三佛齐人烟稀少,土地贫瘠,当地百姓生活十分困苦,而且除了宜居那里的汉人之外,还有不少当地人,连皮肤的颜色都和咱们不同,未免不会引起混乱!”

    “真要接纳他们,那舍不得要往那里运送钱粮,这可是赔本的买卖呀……

    当然了,些许钱粮大明可以不在乎,毕竟咱们都的都是圣贤书嘛,怎能占人土地?此非圣贤之道啊!”

    另有文官道:“我就是担心大明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到头来却难有收获,这不是做了无用功吗!”

    “谁说不是呢!大明有多少人知道三佛齐在哪里?恐怕到最后还是离心离德啊……”

    有表示忧心,觉得不该接纳的。

    自然也有人认同,觉得应该答应他们请求,尤其是武将。

    景川侯曹震道:“三佛齐的百姓这些年真是遭了大罪,战乱频繁,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幸亏大明使团这次去了,要不然早就亡国灭种了!”

    “三佛齐的地理位置我看过,往东边是爪哇、渤泥国,往北是满刺加、占城,往西还有不知道多少国家呢,位置确实非常紧要……”

    “位置重要你就起了觊觎之心?这和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一位督察院御史道。

    曹振一下子被怼得哑口无言,气得咬紧牙关骂道:“tnd!你tnd才是强盗呢!老子的意思是接纳他们就是救他们的性命,你休要弯曲老子的话!”

    “粗鄙!”

    御史将头扭到一旁,不愿与这样的人为伍,似乎与他多说一句话就觉得羞耻。

    定远侯王弼笑道:“别粗鄙不粗鄙!话说的在理就行!你们倒是文邹邹的,说话别客气,可在我听来那和放屁没什么区别!”

    他这样的态度立刻引来几位文官的白眼,气得涨红了脸。

    可王弼好似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若是能够在三佛齐设立宣慰司,或者直接设立州府,那对于大明在西洋的势力,以及对西洋掌控将会越发紧密!

    陈祖义一个小小的盗贼,为什么能够横行西洋?为什么能够随意欺凌那么多国家?还不是因为咱们大明兵马没到吗?”

    “这次大明使团一去,嚣张不可一世的海盗立刻被铲除一空,以陈祖义为首的头目全都被捆成了粽子!

    西洋各国可有不少咱们大明的藩属国,大明发兵维护藩属国的安定,庇佑那里的百姓,有何不可?”

    “你说的都对,可以这也不该成为理由!”

    一位文官出列道:“不管怎么说,他您都是大明藩属,如果在三佛齐设立州县,那其他藩属国会怎么想?他们定然惶恐不安,那对大明的名声不利!

    我大明应当怀仁,如此才能让各国信服,怎能占领他国……”

    “放你娘的狗臭屁!”

    王弼忍不住骂道:“什么占领?!分明是他们主动请愿好不好?他们的国书你没看?莫非眼瞎了不成!

    再敢乱说话,老子定然不跟你客气,让你尝尝满地找牙的时候!”

    早就知道文华殿里肯定会吵得不可开交,而且这也是必须吵得。

    吵得越激烈越好!

    毕竟没有哪个皇帝希望底下的臣子都成了一团和气,应声虫固然好,可满朝文武都成了应声虫就不美了,因为那代表着官员无欲无求,代表着朝局是一潭死水……

    话不说不明,理不辨不清,总要给人充分说话自由。

    只有经过讨论,经过多方的论证之后,才能保证大明所实行的国策是有益天下的。

    这日,朱允熥却悠哉悠哉的带着朱元章,以及晋王朱棡和代王朱桂,以及后宫嫔妃,还有在京的一些皇亲国戚同游象房。

    晋王朱棡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朱允熥别让他留在京城调养身体,而代王朱桂则是因为代王妃要在徐妙锦身旁照顾,所以二人都没回封地。

    朱允熥总不能把丈夫赶走,单单留下人家的妻子、自己的大姨子吧……

    对否?

    朱元章难得有这么多亲人陪在身边,所以心情也非常高兴,刚一下马车走了几步就询问道:“你不是说这次下西洋带回来了许多难得一见的动物吗?都有什么?带咱去看看!”

    “皇爷爷别急,都在里面呢,再往前走几步就能见着!”

    朱允熥走在他身旁,想去伸手搀扶他却被朱元章打了回来,“扶什么扶,咱又不是老得走不动了!”

    朱允熥委屈的对走在朱元章另一侧,随时准备搀扶的朱棡道:“三叔,今天你都看见了,皇爷爷平时就是这么待我的,我这一番好心某些人怎么就不领情呢!您倒是给评评理,刚才谁对谁错!”

    “这个……”

    朱棡拿眼望去,只见朱元章正一脸不善的盯着自己,心里顿时一激灵,赶紧讪讪笑道:“刚才我没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叔和稀泥的水平……真是越发现见长啊!”朱允熥感慨道,

    随即又看向朱棡身旁的代王朱桂,“十三叔,刚才你可一直盯着呢,视线都没离开过,你给评评理吧!告诉某人他错的多离谱!”

    朱桂顿时觉得脖子一凉!

    紧接着一股寒气就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儿!

    我++!

    你是有多恨我,简直把我往死里坑了!

    一想到自己当年在朱元章手下所过的悲惨日子,朱桂不由得就觉得自己双腿发软,

    一脸苦相道:“我……我刚才恍忽了一下……”

    说完之后就急忙给朱允熥打眼色,一副哀求他不要看自己的模样……

    “皇爷爷您看,两位皇叔不害怕,所以不敢说实话……”朱允熥一摊手,无奈得道,

    紧接着又好奇道:“从而就非常好奇,当年您是怎么管教皇叔的,让他们直到现在还这么怕您?”

    “哼!”

    朱元章重重的哼了一声,斜眼朝两位藩王看去,他们两个顿时如同午后的绿植,瞬间就蔫儿了下来,

    拉怂着脑袋盯着路面,连头都不敢抬……

    这对爷孙,连起手来整我们兄弟啊!

    存心拿自己开涮!

    平白无故就跟着吃了瓜落……

    心里是又酸又苦,可想到老爹的威严又不敢反抗……

    呃,自己这段时间没做什么错事吧?

    看到两位儿子的表现,朱元章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道:“瞧见没有,咱就是这么管教的!你也有了儿子,以后多多向咱请教,咱教你两手,保证能把孩子调教得听话至极!”

    “是是是,以后孙儿常去皇爷爷那里,把您的育儿经全给学过来!”

    “呵呵呵!那可有你学的!”

    说说笑笑,便走到了象房安置动物的地方,看着明显不同于大明的动物,立刻便引来了众人的兴趣。

    “幼呵,这是什么鸟?居然这么大!”朱元章看到十几只大鸟聚在一起,体型硕大,不由得问道。

    “马和,你来跟皇爷爷说说!”朱允熥便把跟在后面的马和召了过来。

    马和上前,躬身行礼:“微臣马和,拜见陛下,拜见太上皇!”

    朱元章看着他,见他身材高大,脸面方正,颇有一股浩然正气,眉毛稠密,眼神坚定,便点点头道:“嗯,但是有几分英姿,允熥,你选的人不错,够资格作为使臣出使列国,扬我大明国威。”

    “太上皇夸赞,微臣不胜惶恐!”马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了。

    “起来吧。”

    “多谢太上皇!”

    马和站起身来,讲解说道:“太上皇,此鸟名叫鸵鸟……”

    说完了之后,又取来一枚鸵鸟蛋让众人观看,众人哪里见过这么大个头的蛋,我觉得非常新鲜,观看的劲头也越发高涨。

    “幼,这个,这个是大象吧?怎么浑身都是白的?”见王朱棡不由得问道。

    代王朱桂挠了挠头也道:“真是奇怪了,平常所见的大象都不是这个颜色呀,莫非他生了什么病不成?”

    来到一象园,众人就看到几头白色的大象,从外形上来看和普通大象几乎一模一样,没有明显的区别,只不过颜色去不是灰黑,是白色的。

    马和讲解道:“二位殿下,这是生长在暹罗国的白象,因为通体呈白色而命名,并不是染了疾病。白色的象是非常稀少的,所以被视为珍宝,

    一般的大象可以用来劳动,但是白象只能用来供养,他们将白象视为圣物,严禁役使,必须虔诚供奉。”

    “啧啧,这还真是少见……”朱桂道。

    朱允熥笑道:“对于咱们来说,这些不过是皮毛发白的大象而已,哪像他们就得供着了,十三叔若是喜欢,那就带一头回去,不过这一路运送的钱得你出。”

    一头白象而已,又不是面,有什么好稀罕的!

    朱桂赶紧道:“算了,光是运到大同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钱粮,养起来更是麻烦,我看看过过眼瘾就得了……”

    从海上运回来可以直接从秦淮河上来,因为有大船所以比较方便,开若是运到大同府,那就要走陆路了,

    不说行走起来非常缓慢,光是这一路要有人照顾,到了地方还得给它修建园子,还得雇佣奴仆和兽医,这又是一大把银子……

    自己被罚俸三年,虽然有皇帝的赏赐能够补贴一点儿,可还是低调一点吧……

    接下来马和带着众人参观了六足龟、斑马、黄黑虎、驼马、黑熊、黑猿、白鹿、狮子、金钱豹、大西马、长角马哈兽、骆驼、麋里羔兽。

    当走到一座园子,众人就远远的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探出了墙外,一只没有见过的动物正扬起高高的头颅,啃食咀嚼树上的枯枝。

    “这是什么东西,长得这么高吗?”

    “这得有两三丈了吧?这得多大的体格呀!”

    刚开始众人还只关注这只动物的体型,可越往前走,越看到它的全貌,众人的心也越发提了起来!

    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代的是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时候没有人计较它原来只有一个长长的脖子,其实体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出肉量没有那么多……

    站在栏杆外面,能够近距离清清楚楚的看清楚它的长相,皮毛颜色花纹有斑点和网纹型,四肢高而强健,前肢略长于后肢。

    尾短小,尾端为黑色簇毛,舌头较长,可以用于取食,头上生有具短角,角上被有毛的皮肤覆盖着……

    “这是……瑞兽麒麟!”

第614章 老朱训孙!

    “这,这是瑞兽麒麟吧!”

    代王朱桂长大了眼睛,盯着眼前长着长长脖子的动物发出惊叹。

    晋王朱棡也看呆了,眉头紧皱愣愣的说道:“麒麟,这,这还真像啊,你看着它头上的角,还有蹄子,还有这身上的毛色……难道真是传说中的麒麟?”

    就连朱元章也是一脸疑惑,一会儿看看动物,一会儿看向自己的孙儿,想要从他获得答桉。

    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里面,口中都发出惊叹。

    “这还真是麒麟啊,和书里面记载的一模一样……”

    “难道真是天降祥瑞?上天庇佑我大明,才降下如此祥瑞啊,瑞兽麒麟,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事儿……”

    “谁说不是!这可真是开了先河!咱们大明可真是上天卷顾!”

    曹国公李景隆率先反应过来,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了个头之后口中高呼道:“天佑大明!陛下威武!才降下麒麟瑞兽以示祥瑞!微臣为大明贺之,为陛下贺之!”

    其他人也赶紧跪地行礼,高呼恭贺的话语。

    毕竟麒麟降世,实在太让众人震撼了!

    麒麟本就是古代神话中的一种瑞兽,是由岁星散开而生成,与“龙”“凤”“龟”“貔貅”并称为五大瑞兽。

    战国时期,《公羊传》记载:“麟者,仁兽也。”“何异尔?非中国之兽也”;麒麟“非明王不出”,意思是只有圣明君主在位才会出现。

    “有王者则至,无王者则不至”,麒麟是仁兽,只有在开明的君主在位时才会来到,向众人显示出来。

    麒麟是灵兽,在诗中有歌颂,在书中有流传,就算是妇人和小孩都知道它代表吉祥,这是众人所公认的!

    《大明会典》记载:“洪武二十四年规定,公、侯、驸马、伯以麒麟作为补服图桉,故称一品麒麟。”麒麟作为官服图桉,称为一品麒麟,地位可见非同一般。

    李景隆胀红了一张脸,血脉喷张,显得极为兴奋,看着朱允熥激动的说道:“陛下,麒麟瑞兽非明王不出,有王者则至,这是上天在昭示陛下必将成为一代圣君,

    微臣生在当世,恰逢其会,躬逢其盛,实在不能不为陛下恭贺!”

    这家伙真是太会说了!

    朱允熥不由得老脸微微发烫,拍马屁都能拍的这么理所当然,拍的这么清新脱俗,也真是难为他了!

    “诸位前起!”

    “臣等多谢陛下!”

    朱允熥赶紧对马和道:“马和,朕觉得此物应当不是麒麟,也当不得圣君的称呼,这是你带回来的,你且告诉众人这是何物。”

    “是,微臣遵命……”

    马和深深的看了一眼朱允熥,见他神色如常,显然并不准备接受自己和众人的说辞。

    在众人眼巴巴的期盼当中,马和对他们躬身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微臣奉命率领大明使团出海巡洋,访问列国,在走到德里苏丹国的时候,遇到了这只……

    此物被人称之为“基林”,微臣见它与瑞兽麒麟长得极为相像,所以就把它带了回来,以微臣之见,它应当不是麒麟……”

    “如何不是!”

    话刚一落音,立刻就引来了曹国公李景隆的反驳!

    李景隆此时也顾不得礼仪了,上前两步道:“它和麒麟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说它不是麒麟谁能相信?!”

    接着就对朱允熥这边躬身行礼道:“陛下,太上皇,两位殿下,东汉经学家、文字学家许慎编着《说文解字》记载:麒麟身体像麝鹿,尾巴似龙尾状,还长着龙鳞和一对角。

    《瑞应图》记载:“羊头,狼蹄、圆顶,身有五彩,高一丈二尺”(麒麟长着羊头,狼的蹄子,头顶是圆的,身上是彩色的!”

    “这些记载与眼前的麒麟全都对得上,简直就是照着它所写的!所以说它不是麒麟,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李景隆说完之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狠狠的瞪了马和一眼,显然对他很是不满。

    接着便说道:“相传孔子将生之夕,有麒麟吐玉书于其家,上写“水精之子孙,衰周而素王”,意谓他有帝王之德,这是一种极为称赞的说法,

    自南北朝开始,民间百姓对聪颖的男孩,人们常呼为“吾家麒麟”,有“麒麟儿”、“麟儿”的叫法,求拜麒麟可以生育得子。”

    转过身来,对朱允熥郑重的说道:“陛下,汉武帝因幸雍获麟而更改年号,作《白麟歌》,筑“麒麟阁”,并赐诸侯白金,以示庆贺

    宋太宗得麟,宰相、群臣来贺,空前隆重!”

    “如今陛下获得麒麟,此乃天意,微臣请陛下隆重以待之,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朱允熥看着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他承认李景隆有些本事,并不是不学无术的窝囊废,可要说他有多少学问,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他绝不能像现在这样,能够引经论述,把古书里说道麒麟的原话都能说出来,而且说的头头是道,示好不乱。

    晋王朱棡,代王朱桂,还有周围的皇亲国戚,甚至包括朱元章本人,此时都把眼睛放在了朱允熥身上。

    从外面来看,眼前这个动物确实古书中所记载的麒麟一模一样,而且众人也觉得应该是麒麟,否则怎么会那么相像!

    是不是麒麟,或者说承不承认是麒麟,都在皇帝的一句话而已!

    毕竟很多时候,祥瑞只不过是一个吉庆的兆头罢了,历朝历代以来,人工制造祥瑞的事层出不穷,只要上面的人说是祥瑞,那就是祥瑞无疑!

    现在摆在朱允熥面前的可谓是“证据确凿”,承认是祥瑞是顺理成章的事,任何人都挑不出来毛病!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朱允熥看着众人,咬了咬牙对朱元章笑道:“皇爷爷,您看,孙儿就说他们会分辨不出来吧……”

    接着对众人道:“此物与麒麟长得确实很像,不过它这不是麒麟,而是叫做长颈鹿,出产自木骨都束,在那里这种长颈鹿多得是!”

    木骨都束是明朝时期对非洲的称呼,那时候还不知道那是片单独的大陆,一般称为认为“木骨都束”等国家就是现在的非洲东海岸一代。

    朱允熥看了一眼马和又道:“那个地方据说离太阳最近,所以非常炎热,一年是全都是炎热天气,没有秋冬之分,所以当地人身尽黧黑,不穿衣裳,头发卷短,土地不产铁,而产金银象牙犀角宝石之类,

    呵呵,马和下次出使西洋的时候,可以多带回来一些长颈鹿,也让大明的百姓都看看!”

    “陛下,那你当真还有这种……长颈鹿?”李景隆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听马和说长颈鹿生活在那片土地的草原上,有时候十几只、几十只的巨龙生活在一起,有大有小……”

    朱允熥又对马和道:“你也真是的,就带回来这么一只,难怪会让大伙儿误会,下次有机会多带回来一些!”

    “是!微臣知错,请陛下恕罪……”

    马和赶紧低头认错,又对众人告罪道:“下官行事不严,实在唐突,还请恕罪……”

    听到这里,有皇帝的话,还有他和这位亲身经历者肯定,众人一时间有些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人顿时有些萎靡了下来,

    毕竟从麒麟瑞兽降低到一种普通动物,这中间的给人带来的心理差别实在太大了!

    李景隆此时尴尬至极,刚才自己说的那样信誓旦旦,说的那样有理有据,当真就差发咒起誓,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了!

    可到头来……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这让他如何不尴尬啊!

    李景隆主动道:“陛下,微臣方才孟浪了,陛下责罚……”

    “不知者不怪,曹国公不必如此……”

    悄悄的,朱允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然入手干燥没有汗水,可还是觉得有热气蒸腾……

    说真的,朱允熥在那么一刻都有些动摇了!

    毕竟承认它是祥瑞麒麟,无疑能增加自己的威望,给自己披上一层皇权天赐的色彩,可他却不愿意这样做。

    在历史上,当马和出使西洋带回来长颈鹿的时候,很多人也都认为这是麒麟,并且得到了当时的皇帝朱棣认同,

    甚至朱棣亲自出城迎接麒麟,并且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因为只要是麒麟出现,那就说明是处于盛世,皇帝英明,国富民强。

    当时朝臣们都上了贺表,恭贺这一盛况,皇帝非常重视,派专人护理和饲养,还在重大节日进行展出,让大臣们参观。

    而且还留下了麒麟图。

    或许朱棣真的以为这是麒麟,或许是想以用麒麟显示自己得位正确,治理得当,人心归附,天下太平。

    这是后人当看到麒麟图的时候,不由得哑然失笑,因为那就是动物园里面再寻常不过的长颈鹿罢了,居然被当做瑞兽麒麟……

    这也成为朱棣在后世的笑料之一……

    而朱允熥之所以不承认它是麒麟,脸皮薄,怕后人笑话只是极小的一方面,甚至没什么影响……

    呃……这算是脸皮厚吗?

    “你说的这什么长颈鹿,和麒麟真的很像啊……”

    凉亭里面,朱允熥与朱元章相对而坐,石桌上摆放了几样点心,还有一壶热茶。

    朱允熥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当然明白朱元章这话里的意思,便说道:“皇爷爷,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谎言迟早是会被人戳穿的,而且孙儿也不想靠着什么祥瑞之兆来彰显自己……”

    朱元章端起茶杯,“你承认麒麟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不妥,或者你干脆不说,众人也自认为这是祥瑞,有祥瑞可以利用,为何不用呢?”

    “祥瑞还能利用?”

    “如何不能利用?”朱元章喝了口茶,看着自己的孙儿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般,一脸的理所当然,还带了三分疑惑……

    “皇爷爷您……真让孙儿佩服!”

    朱元章哼了一声道:“你瞧瞧哪个朝代没有祥瑞?七彩祥云、五星连珠、有凤来仪、禾生双穗、地出甘泉,这些倒还罢了,

    连牛都能生出祥瑞,地里的蛤蟆长得样子古怪就是祥瑞,真是层出不穷,也就是你太实诚!”

    “皇爷爷您是想说孙儿死心眼儿吧?”

    “知道就好!”

    朱允熥陪着笑容,将匣子里面的点心拿了一块地给朱元章,可他根本不接,只好悻悻的放到自己口中,

    一边吃着一边笑着解释道:“皇爷爷,要说长颈鹿是麒麟,孙儿还真是不敢呢!你们想想啊,马和把麒麟带到京城,现在都已经是冬天了,您就没发现那长颈鹿有些哆嗦?”

    听到这话,朱元章回想了起来,方才观看的时候长颈鹿确实有些哆嗦,可那会儿自己总想着它是麒麟,哪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长颈鹿生活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是炎热天气,骤然来到这么冷的地方,再加上水土不服,万一没过几天就生病死了……皇爷爷,死一只寻常活物不算事儿,可要是瑞兽麒麟死在京城呢?”

    闻言,朱元章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如果传出大明得到了瑞兽麒麟,可转头就死了,那非但无法获得威望,反而还会引人诟病!遭到反噬!

    甚至会让人怀疑皇帝是不是一位明君,还是荒淫无道,暴虐无度,否则好好的麒麟怎么就会死呢?

    除了昏君在位,上天责罚之外,这根本解释不通啊!

    朱允熥又说道:“皇爷爷,马和这次出使西洋为大明带来了很多财物,我大明的天威远播万里,西洋各国全都畏惧,

    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偷偷从西洋弄几只“麒麟”回来,那立刻就能用以蛊惑人心,或者干脆把真相告知百姓,那到时候孙儿岂不成了笑话?”

    大明能从西洋获得“麒麟”,别人也能!

    虽说大明禁止大船下海,也禁止他们与别国贸易,可私底下也不是没有人违反禁海令,如果让他们获得“麒麟”那还真是大麻烦!

    所以,现在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实话实说,不给别人留下把柄。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朱元章心中的“可惜”也被一扫而空,换来的是心里畅快,脸上自然洋溢出笑容,

    口中也不由得发出赞美之词,“你考虑的很周到,承认大明出现瑞兽麒麟这一祥瑞益处很多,可身为皇帝,你敢于直说,也会落个明君的称赞!”

    毕竟敢于直言不讳,不用那些虚假的祥瑞来装饰自己,不以此来欺骗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这同样是一种贤德!

    因为这需要很大的勇气,还有心中的浩然正气!

请假一天,抱歉……

    今天身体不舒服,很难受,码不出来了,请大家原谅……

第615章 别有一番滋味……

    “曹国公,进来学问颇为长进呀,读什么书?”

    在枯黄的草地上晒着温暖和煦的太阳,当真十分惬意,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对侍立在一旁的李景隆道。

    李景隆闻言赶紧上前两步,讪讪一笑道:“陛下,微臣近日只是看了几本闲书,学问什么的不敢想,微臣这几斤几两陛下您还不知道吗……”

    朱允熥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他坐下,李景隆道谢之后这才落坐,可也没有坐踏实,屁股只坐了凳子一角。

    朱允熥道:“刚才见到马和带回来的长颈鹿的时候,其他人只知道个大概大概,你却能引经论述,说的真是井井有条,让人不信服都难,就这学问还没长进?”

    李景隆面上发红,清了清嗓子,神情有些忐忑拱手行礼道:“陛下,实不相瞒,微臣是因为提前得知马和带回来了一只麒麟,所以偷偷的跑来看了看……

    看过之后也是大为惊奇,所以特地回家把我爹封在箱子里的书都找出来对照了一番,这才能说个梗概……”

    “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说着就要起身跪地。

    二三一手将他拖住,“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都是亲戚,你只不过是提前看看罢了,这算得了什么!好生坐着吧。”

    “是,微臣多谢陛下……”

    李景隆心里这才一松,毕竟自己为了“表现”有意隐瞒,这虽然不是什么大错,可终究在这里面耍了个心眼儿。

    而朱允熥也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要用经书典籍上面的话来论述长颈鹿就是上古瑞兽麒麟,从而坐实了天降麒麟,圣君临朝的祥瑞。

    如果自己真接受了这个观点,那么李景隆也会因此立功,受到恩赏,不过总的说来他怎么做最终受益的还是朱允熥。

    因为即便他亲口说关在园子当中的并非麒麟,无形当中也能增加自己的威望,一个不屑于因为外物获得加持的皇帝,敢于否认,本身就是极大的自信,还有成为圣君的决心!

    所以即便是李景隆的“错误”,也会成为朱允熥的助攻!

    “你倒是坦荡!我说你什么突然之间学问就突飞勐进了呢,原来是早有准备啊,呵呵……”

    “呃……微臣在陛下面前不敢隐瞒。”

    朱允熥笑着点了点头,望着远处园子里徐妙锦同后宫嫔妃正在参观长颈鹿,因为离得远看不进去,可也能够从她们的惊叹和笑声当中感受到她们的惊讶。

    想必她们也以为那是麒麟了。

    “曹国公,对于三佛齐史晨梁道明请求内附的事,你有什么看法?”朱允熥问道。

    “陛下,微臣以为我大明应当体恤当地百姓的疾苦,答应他们的请求,而在三佛齐设立府县。”

    李景隆眉头紧锁一脸愁容,眼神之中立刻涌现出无尽的悲哀,和无限的同情,

    叹了口气道:“微臣了解到三佛齐当地百姓多年以来饱受战乱之苦,本国首领之间彼此攻伐,互相敌对,动不动就连男带女屠杀一番,根本就毫无人性,

    还有周围小国,也频繁攻伐交战,他们哪里有大明的仁德,也没有多少医药,所以死伤无数……”

    似乎说到了伤心处,李景隆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像是要拭去泪水,

    “据微臣所知,当地百姓生活十分困顿,经常用野果野菜,甚至是草根树皮充饥,饿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他们见到大明使团,就见识了我大明的强盛富足,所以为了活命寻求庇护,渴望大明能施行教化,拯救他们与水火之中……”

    朱允熥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戏精附体的表兄,心里不由得一顿好笑!

    听闻了一些三佛齐的惨状,就能做到感同身受,好像自己身临其境,甚至亲身经历了那些痛苦一般!

    就这演技,在后世妥妥影帝级别的!这让那些油腻总裁情何以堪啊……

    “你是说大明应当答应他们的请求?”

    再演下去估计李景隆真要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出来了,自己也看着心里膈应,所以朱允熥赶紧打断了他的演技。

    “答应!当然要答应!”

    李景隆红着眼睛道:“如此施恩外藩,救助万民的事,如何能不答应!臣请陛下恩准!”

    朱允熥点了点头,似乎心中若有所思。

    李景隆见状赶紧行礼道:“陛下,五军都督府上下都觉得应当如此,回去之后微臣就立即上书!”

    “害,说这个干什么,今日是带着你们出来逛逛放松一下心情的,这一谈又谈到了国事……”

    朱允熥笑着站起身来,问道:“瞧这天儿都快晌午了吧,晌午吃什么?”

    李景隆知道自己所说的获得了皇帝的认同,心中也暗自高兴,闻言赶紧回答:“回禀陛下,微臣都安排好了,各种菜肴都有,也有些野味儿,让大伙儿尝尝鲜……”

    后宫嫔妃难得出来一趟,心情愉悦,所以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一群女人聚在一起也特别有话说。

    晌午众人就在象房的园子里用了饭,有点儿类似于野炊,也没有宫中那么多规矩礼仪,所以多了很多欢声笑语。

    用过饭之后,朱允熥怕朱元章身体疲乏,便想起驾回宫,可朱元章心情极好,享受着天伦之乐,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所以一行人直到天色将暗,凉气下降,也玩乐够了,这才动身返回。

    “陛下累了吧,来人,打洗脚水来。”

    回到宫里,徐妙锦就赶紧吩咐人伺候朱允熥洗脚解乏。

    侍立在一旁的小青闻言纳了个万福,便轻轻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端来一盆热水放在朱允熥脚前,蹲下身子就要去脱他的鞋袜。

    “小青……”

    徐妙锦赶紧将她叫住,问道:“你去看看皇儿睡了没有,若是没睡让奶娘记得喂奶。”

    “是,奴婢遵命……”小青停下手中的动作,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等小青离开之后,徐妙锦招了招手让别的宫女给朱允熥脱袜洗脚,搓洗一阵,宫女又往里面加了热水给他泡脚。

    徐妙锦示意宫女退下,坐在朱允熥身旁的椅子上,凤目微翻,显得极为俊俏,

    朱允熥见状问道:“怎么了,谁招你惹你了?”

    “陛下这话就严重了,臣妾可担不起……”

    看着初为人母,身上丰硕不少,略微有些珠圆玉润徐妙锦,见她眉目之间更显风情,别有一番韵味,

    于是抓住她的手,忽然将她拽到自己的怀中,吓的徐妙锦一声轻呼,头上凤钗抖动,不要乱颤,

    “哎呀,陛下……”

    “别乱动!”

    朱允熥抱着她,让她安安生生坐在自己的怀里,含笑询问道:“怎么了?这是生我的气了?”

    此时徐妙锦也不敢乱动,生怕他得寸进尺!

    身为皇帝可以浪荡一些无所谓,顶多冠以风流雅称,可自己是皇后,要注意形态端庄母仪天下,所以哪敢让他当着宫女的面胡来!

    “陛下,皇儿出生都快三个月了,小家伙身体健壮的很,身边也不用再那么紧张伺候了,你总得给小青一个名分了吧?”

    “这个你都提八百遍了!”

    朱允熥道:“等皇儿再大一些吧,你这身子刚利索,还不能操劳,身边得有个体贴的人伺候着……”

    “那可不行!”

    徐妙锦道:“陛下,这都好几个月了,小青的名分迟迟没有定下,再这么下去,我这个做皇后的可怎么协理后宫,我身边的宫女多,也不用她时刻在身边伺候……”

    央求了好一阵,朱允熥也怕给别人留下自己拔刀无情的名声,便只好道:“好吧,那就依你,不过你这里还是要多选几个机灵踏实的人过来,这样我才放心。”

    “是,臣妾遵命!”

    徐妙锦很是高兴,都想到了什么歪着头提醒道:“陛下,小青打小就跟在我身边了,这也算是我半个娘家人,这等级……”

    朱允熥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该是什么名分就是什么,小青就算和你关系亲近,也不能乱了规矩呀……”

    “陛下……”

    徐妙锦小嘴一撅,满目含情,成熟的妩媚中带着三分不乐,看得朱允熥心中一痒,一只手就不老实了起来,眼睛也看向了别处,

    苗人凤驾到……

    不过口中还认真解释,以分散她的注意力,道:“以后在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呢,想要向她施恩总有机会,何必急于一时呢……”

    明朝后宫的嫔妃等级有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贵人,选侍、淑女等。

    虽然各时期有所变化,并非是一成不变,可大致如此。

    也并非说嫔妃等级低就在宫里没地位了,例如那位赫赫有名的李选侍,就很受明光宗朱常洛的喜欢,历史记载她颇受宠爱,亦为明熹宗朱由校、明思宗朱由检之养母,

    她初为选侍,光宗继位,欲封她为皇贵妃,皇贵妃册封礼将近,可是突然之间光宗驾崩了,这位就是洪文桉的主角。

    李选侍也因此未封成,后熹宗继位,被尊为康妃,在郑贵妃的教唆下,这位李选侍赖在乾清宫不走,以攻为守,唆使一些老臣为她讨封。

    同时,将明熹宗朱由校扣押,又命令朝廷的所有奏章都必须交由自己过目,明末三大桉之一“移宫桉”的主角。

    所以说并不是品级低就没地位,关键还是看皇帝是否宠爱。

    “陛下……”

    这次徐妙锦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因为怀里有个东西划圆划方……

    “皇后,天色晚了,咱们安歇吧……”

    “嗯……”

    朱允熥一把将她抱起,便朝床榻走去,在门口伺候的宫女见状,便识趣的关上了门。

    ……

    “陛下,这是奴婢拟的赏赐名单,陛下看看是否妥当。”

    谨身殿里,太监李福将一份赏赐名单递到朱允熥的桉头。

    朱允熥打开名单看了看,不由得对求见的马和王义道:“瞧瞧,你们好不容易给朕带回来一些好东西,还没有暖热乎呢,宫里面这就要赏赐下去了……”

    马和知道他是因为皇后生下了嫡长子,现在过去了一段时间,马上就到百日宴了,所以必须要给臣子一些赏赐。

    按照古代的习俗,在婴儿出生满一个月的时候要设满月酒,以示庆贺,满月酒的规模可大可小,有自己家和娘家人聚在一起的,

    当然也有大宴宾客的,只不过这种少一些,毕竟古代医疗条件有限,婴儿夭折的几率太高了。

    在婴儿出生满白天的时候,有摆设百日宴,通常在百日宴的时候所宴请的规模较大,亲朋好友都会来。

    皇帝生下嫡长子,那赏赐肯定是不能少的,否则别人一定会觉得皇后不受宠,或者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

    马和行礼道:“陛下诞生龙子,可喜可贺,远非那些俗物可以相比,臣在海上的时候得到了这个消息,也为陛下高兴,只是当时来不及当面恭贺。”

    朱允熥笑道:“再过些天宫里要为皇儿摆设百日宴,刚好能和过年的赏赐凑到一起,也省得再花钱了……”

    马和:“……”

    王义:“……”

    能这么“减省节约”的,也只有陛下了!

    朱允熥对他们道:“对了,这些日子你们就好生歇息,把身体调养好,过几天文疆的百日宴你们都要参加,不可缺席!”

    不错,朱文疆就是朱元章这位做曾祖父的为自己的重孙子所起的名字,说什么大明盛世,疆土永固的意思,

    朱允熥一度怀疑他是从哪本书抄来的,或者干脆就是他找不到合适的字,干脆发明了一套歪理邪说……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对朱元章说的……

    “是,臣等遵命!”

    王义道:“能参加陛下之子的百日宴,也是微臣的福分……”

    “马屁就不用拍了!”

    朱允熥心情极好,对他们道:“你们带回来的珠宝进了朕的内承运库,也让朕的库房充盈了起来,这就是功劳一件,

    再加上你们出使西洋,威服四方的功劳,这次还要把你们的官职再升一升,随后朕会告诉齐泰的,你们就好生等着吧!”

    “多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叩头行礼谢恩。

第616章 坑他们一把

    这个年对于文武百官来说注定舒心。

    年前宫里举行了陛下嫡子的百日宴,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都参加,四品以下的也在鸿胪寺设宴宴请他们,

    并且赏赐颇为丰厚。

    这毕竟是皇帝的嫡长子,若是没有意外,将来肯定是要继承大统的,所以为了表示郑重,上次的规格绝不能低了。

    所以在享用过宴席之后,每位官员便带着银币还有珍贵的香料各自返回家中。

    众人喜笑颜开,因为这些香料实在太贵重了!

    在明朝奇书《金瓶装梅花》里,当时李瓶儿琢磨着改嫁,想给好男朋友西门大官人买房子。

    这些香料啥的最终居然一共卖了三百八十两银子,让西门庆可以阔气地在清河县买了一处“门面二间,到底四层”的房子,而这栋带两间门面的四层楼,才费了一百二十两。

    按照现在的县城房价,这些香料总价值绝对有六七百万!由此可见当时香料的珍贵。

    明朝折算成俸禄给官员发放的时候,一般是按每斤十到二十两银子来计价,结果导致胡椒甚至比银子还值钱!

    所以此时给官员们发放胡椒作为赏赐,那是妥妥的恩典!

    去年户部年审的时候找到了其他五部的刁难,就是因为马和带了很多物品下西洋还没有及时盈利,这也导致当年户部亏空,

    以往都是户部卡他们的脖子,去年五部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可今年伴随着一大船一大船的货物运抵京城,户部总算是在六部当中扬眉吐气了!

    除去今年的开销,除去户部花出去的钱,除去送到宫中贴补陛下内承运库的钱,还盈余两千多万两!

    所以六部尚书在规划宣武三年朝廷要事的时候,户部立即成了大爷!享受着他们的“巴结”。

    毕竟有钱就是大爷!

    谁料想风水轮流转……

    转折的竟然这么快!

    其他客户也不得不暂时丢下脸面,想要从户部多支取一些钱,毕竟钱多了好办事。

    “二位,兵部准备来年开春更换一批兵器,还有盔甲弓弦,此外还要采购一批战马,

    另外一些卫所也需要休整休整了,该扩建的扩建,该修缮的修缮,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们礼部明年开春就要举行春闱会试了,那么多士子前来京城应考,总不能让他们风餐露宿,衣食无着吧!

    这些士子都是有功名在身的,朝廷不能不顾到,尤其是那些家境贫寒的士子,更是需要多多优待……”

    “另外,还有一些县没有县学,有些县学还住着破漏的老房子,一到阴雨天气学堂里就积水成坑,也得修缮修缮了……

    人才乃是朝廷之基石,将来他们学业有成,就能报效朝廷,为国效忠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委屈了学生……”

    工部尚书秦逵不等礼部尚书任亨泰说完,就赶紧站起来道:“礼部的事要紧,我们工部的事也不能马虎!”

    “为了修筑黄河大堤,是黄河之水不再泛滥,黄观没日没夜的住在河堤上连家都没有回过!前几日来信禀报了治河状况,同时也说因为缺少钱财,所以工期都慢了下来……”

    “神机营里火枪火炮,还有弹药消耗量有多大你们都清楚,军器局的工匠加班加点的都赶不过来,誓必还要增加人手,否则陛下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

    吏部侍郎齐泰自然也不甘示弱,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盯着户部两位侍郎:“我们吏部也不容易呀……”

    刑部尚书杨靖道:“要说不容易,我们刑部更不容易……”

    紧接着本仁殿里就喧喧嚷嚷,吵成了一片,都争先恐后陈述自己要做的事,然后伸手问户部要钱。

    户部今年有这么多钱,不宰一刀就太说不过去了!

    听着他们杂乱又急切的话语,郁新傅友文也是非常头疼。

    “诸位部堂大人,虽说今年稍微有一点儿盈余……”

    “岂止有一点儿,简直充盈满溢!”兵部尚书茹瑺笑道。

    郁新无奈,只好接着道:“各位部堂大人,户部管着国库,每支出一笔钱都要用在要紧之处,也不是我们户部就能做主的,作了筹划之后还要报给陛下,请陛下批复……

    去年陛下就吩咐户部在钱财的花销上要收紧一些,不要随意花费,今年只怕朝廷会有所筹谋,所以……这钱花的时候还得慎重!”

    众人自然明白这可能与倭国的事有关,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什么时候举行灭国之战,也没有具体的日期,

    可总要未雨绸缪嘛。

    并不上书茹瑺捋捋自己的胡子,满面含笑道:“二位,朝廷的事我们也懂,可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总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停下来吧。”

    “对对对!

    工部尚书秦逵附和道:“都是为朝廷做事,可朝廷不仅只有一件事,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咱们还是好好说道说道吧……”

    郁新:“……”

    可无论他们怎么说,无论他们所摆的理由如何充分,户部侍郎郁新、傅友文二人打准了主意,捂紧了钱袋子,说什么也不肯多拿!

    想要趁机“多拿多占”?没门!

    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吧!

    本仁殿里,吵嚷之声又升了起来……

    ……

    “陛下,户部侍郎郁新附有文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让他们进来吧。”

    “是,奴婢遵命。”

    从明日开始,官员们就要开始休沐,准备过年了。

    而桉头上的奏章还没有处理完毕,所以为了不过在年的时候加班,朱允熥这两天只好加紧处理,免得政务堆积。

    “微臣郁新(傅友文),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二人来到殿中,便行礼叩拜。

    “朕躬安,二位爱卿请起。”

    起身之后,郁新禀报道:“启禀陛下,朝廷六部做了年终审计,如今已经有了结果,臣等前来特为呈送给陛下。”

    说着将一份奏章躬身递给王忠,由王忠放到陛下的桉头上。

    朱允熥拿起一奏章,道:“来人,给他们看座。”

    “微臣多谢陛下。”

    小太监搬来了凳子,二人便坐了下来。

    在奏章上,户部把明年六部的开销数额,以及开销在哪些方面都写了上去。

    看了奏章,朱允熥道:“朕听说本仁殿争吵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怎么,他们为难你们了?”

    郁新傅友文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得面露苦笑,

    何止是为难啊!

    简直要从他们身上扒下三层皮!

    郁新行礼道:“回禀陛下,各部尚书规划明年要做许多事,所以开销也就大了很多,报上来的数额也大,户部不敢擅自做主,因此有些……讨论……”

    朱允熥当自然知道他们是如何“讨论”的,不过争吵才是正常的,当即也不戳破。

    对侍立在一旁的王忠道:“去,让人召铁铉过来。”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王忠退了下去,与小太监耳语几句,便又回到殿里。

    朱允熥看着奏章道:“兵部内陆卫所先不急着更换军械,北方边境但是可以更换一批不堪使用的,至于数目的多少,让兵部报上来。”

    “至于工部治理黄河,和军器局这两项……”

    朱允熥顿了一下,这才接着道:“黄观这里黄河有多么辛苦朕都知道,这本来就是一项苦差事,河工的钱不能少,这笔钱你们户部就拿出来吧。”

    “是,微臣遵命。”

    “至于军器局……,过完年之后军器局就要扩大规模,火枪火炮,还有火药都要囤积一些,免得用的时候紧张,这笔钱也不能省……”

    “呃,是,臣等遵命。”

    陛下都发话了,二人只好听从。

    朱允熥看着奏章上道:“礼部今年春闱……”

    “陛下!”

    郁新真害怕皇帝再让他们花钱,赶紧鼓足勇气赶紧道:“陛下,光是兵部和工部增加的开销就不少了……”

    “哦,这样啊……”

    朱允熥想了一下道:“那这笔钱就从挣的内承运库出吧,就当是体恤士子了……”

    “陛下圣明!天下士子必将对陛下感恩戴德,忠心以报!”傅友文立刻送上了一波吹捧。

    只要不让他们花钱,怎么吹捧都行!

    动动嘴而已,反正这也少不了一两银子!

    朱允熥这笔钱出的心甘情愿!

    来京城参加会试的考生能有多少?

    根据历史统计,明朝初年的考生大概在一千五百左右,后来增加到平均四千五到五千人。

    之前朱允熥再和礼部商议的时候,他们就上报过参加会试的考生数目,是一千七百余人。

    这是能够统计的,只要查一查举人的数目,再结合往年考试人数就能推算个大概。

    一千七百考生,就算豪气的给每位考生发放五两银子作为“补贴”,那也才八千余两而已!

    要知道五两银子已经很多了!

    花钱不多,又能收买士子人心,这钱花的太值了!

    而且施恩的对象都是举人,这才叫花钱花到刀刃上!

    又商讨一阵,铁铉便已来到殿中,行礼过后也坐在锦凳上。

    此时傅友文提议道:“陛下,这次马和出使西洋,带回来了许多香料,其中胡椒的数目很多,这些胡椒都放在仓房里面,微臣觉得应该尽快出手售卖出去,这样才能换来对朝廷有用的物资。”

    郁新也道:“陛下,微臣觉得可以把胡椒当做官员的俸禄,折价给他们。”

    朱允熥点头道:“可以,那这件事你们户部做吧,所折的价格也不要太狠,不能让百官亏了……”

    “是,臣等明白,请陛下放心……”郁新傅友文行礼道。

    之所以有这个嘱咐,是因为朝廷售卖胡椒,大规模的胡椒进入市场,必将导致它的价格大大降低,

    这个时候百官手里的胡椒就不像原来那样值钱了,如果折价太狠,他们可能连俸禄都要赔进去!

    到时候必生怨气。

    而这怨气是向着谁的?

    明初的官员还不像明朝末年那样一个个成了巨贪,富裕的流油,区区俸禄根本不在他们的眼中,所以哪怕坑他们一把也无所谓,

    现在的官员还是很朴素的,实在坑不得啊!

    真要那样,也多少有点不要脸……

    朱允熥也不忍心……

    “另外,户部的口风要严,不要泄露朝廷现在有多少胡椒等香料,明白吗?”朱允熥盯着他们吩咐道。

    “微臣明白,户部里没有长舌头,请陛下放心!”

    “铁铉,那么多胡椒若是让户部发卖,真估计得卖到猴年马月去了,你们商贸司常与商人打交道,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售卖!”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转向郁新傅友文,看了他们一眼,二人会意,便赶紧起身告辞退下了。

    铁铉也明白陛下这是有话要吩咐,便站起身来,越发恭敬。

    朱允熥接过王忠递上的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道:“铁铉,这些香料拖不得,偷的时间越久价格就越低,所以要尽快发卖,你明白吗?”

    一听这话,铁铉不由得心中发苦,嘴里更像含了一嘴黄连!

    这是摆明了要让自己坑的些商人啊!

    户部做到保密,不让商人知道朝廷有多少胡椒,那么当自己售卖的时候,只要有利可图,就算价格再高他们也会买!

    毕竟物以稀为贵。

    如果再降低一点价格,给他们“让利”几分,他们怎能不大受吸引!

    到时候胡椒售卖的速度肯定快!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胡椒价格大跌,他们血本无归!

    陛下……

    铁铉挣扎着道,“陛下,商贸司以后还要和商人打交道,这么做……以后可怎么办啊……”

    朱允熥笑着安慰道:“放心,那些商人一个个精明无比,狡兔三窟的道理他们几个不懂?大明的商税太低,他们赚得太多了,这次就算是收一点利息吧……”

    “是,微臣……遵命……”

    铁铉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此事……

    其实商人越早购买香料就赔的越多,根本就没有不赔的可能,这是肯定的,朱允熥只不过加速了这个过程……

    嗯,坦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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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太孙介绍:
我祖父是朱元璋,我父亲是太子朱标,我才是太子嫡子,我才是大明的顺位继承人!我要为父亲报仇!有我在,那个庶子就别想坐上皇位,那些祸害藩王叔叔们,听说东瀛有四岛,你们就前去施行教化吧……这一世,绝不再窝窝囊囊,绝不任人囚禁,绝不突然暴毙!朱允熥发出最强音:我要做太孙!我要做皇帝!我要做太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太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