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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闪闪星星之火     小仙师在修仙界靠揍妖吃饭txt下载     小仙师在修仙界靠揍妖吃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三千世道1

    天空阴雾不散,雷电不去,半响,几滴雨落了下来,花岳双目无神,她伸着手,却接不到他半片身躯。

    荀迁义上前,严肃道:“花岳仙子,还请回吧。”

    花岳浑身无力,更难有力气站起,她似双耳失聪,荀掌门的声音迷蒙难以听清,泪在她的眼眶里始终没有落下。

    “诶?刚才,花岳仙子头顶的花是什么?”人群中,突有人这般询问道。

    “孤陋寡闻!”一人冷哼,抱着双臂,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道:“传说中,那服用便可升仙的七品以上的琼莲,不就是仙子花岳吗!”

    “!”

    骤然间,他的声音传遍半个道场,悠悠回荡,司无眷猛地看向他,那人转眸间见着少女瞪着自己,一时没好气,又道:“哎呀呀,真是可惜了,我们寻了整个九琼谷都没有找到的琼莲,如今只剩下一半了!”

    众人恍惚中也是满满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道场上一片喧哗,众人本持看戏之心,如今再看向道场中央的花岳时眼里都露出了一丝渴望。

    那先前说话豪横的紫袍刀疤脸修士顿时飞起,一跃跃到了道场最前面,他斜视众人,一双眼后停在了曙真掌门人身上,他道:“自古以来,真正能修成仙的凡人有多少,尔等都是知道的,如今,就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你们可别说,都不想要啊!?”

    荀掌门也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忙站到花岳跟前,温怒道:“你可别肆意妄为了,她是已修成仙的仙子!”

    “噗哈哈哈!好一个修成了仙的仙子,她常年居住凡界,早已沾染世俗,如今凡心已定,失了半片真身,又有何仙子该有的样子?”他仰头发笑,戏谑地扫过众人,道:“我可是听说过的,世间有一秘法,能提取那些非人类的仙魔者真身!”

    他的话像擂鼓鸣金,让众人心血澎湃,便是他就这么说了,他们看着花岳的眼神也完全变成了看一件宝物,不再是人人所尊敬的花岳仙子。

    “是啊,成仙,自古以来可就没几个真正成仙的修士,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

    “提取真身,花岳仙子刚才头顶出现的那个,就是她的真身……”

    “仙品花珠,那可是九品雪色琼莲啊!”

    身边人议论纷纷,此刻荀掌门也没了声,他依旧挡在花岳跟前,一时不知如何稳定现在的众人,司无眷欲上前去,却被北玄给拉住了手腕,她疑惑回头,正这时,突见一道黄白相间,书生打扮的男人御剑而来。

    他稳稳落到道场荀掌门身旁,向荀掌门行了礼,他看了看地上无神虚弱的花岳,便命了一个女弟子将她搀扶到了冰棺旁靠着,“无今,你竟来了!?”荀掌门讶异。

    秦无今点头,嗯道:“掌门师叔,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无今又怎不会来?”他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此刻面上少了些许平日的和曦,他皱着眉头,修长的身影伫立道场中央,直到目光停在紫袍修士身上,他才缓缓开口,“好歹也是修仙界的修士,如今倒成了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小人了!”

    “闭嘴!”一道紫气打向秦无今,却是撞到了一道金色满是咒纹的屏障上,见荀迁义护住了秦无今,紫袍修士怒道:“哼,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留下花岳,自己利用罢了!”

    这段话又让道场上的喧哗声提高了一个度,本来犹豫的人现在都站到了紫袍修士这边,见场面不对劲,李自林气红了脸,又上前怒道:“汝等小人,休得胡说!”

    紫袍修士轰然大笑,“哈哈哈哈!怎么,被我说中了,生气了?”

    他的话一击一击打中众人的心,使得他们心痒痒难忍,而那李自林更是被气得唤出了自己的法器轩弦笔画了串咒,只见咒符渐大,一圈一圈闪着金光,直击紫袍修士。

    紫袍修士结印抵挡,眼见难以招架,忽然间,又几道仙法一同压制了一串串符咒,哗啦一声,符咒碎开,最终消失,见此景,紫袍修士得意大笑,看了看身后帮助自己的几人,他指道:“看看,看看啊,还是有明白人的,呵哈哈哈!”

    “你们不要被他妖言惑众了!”荀迁义哀苦怒道。可此刻听他劝告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不作声的,自也是有自己的想法,便是清涟宫的几人,此刻也是闭口不谈,静静相望。

    秦无今忽地笑出了声,男人朗朗之声悲叹,“既然不听劝告,那就靠实力说话!”

    一向只爱专研古籍的秦无今此刻竟说出了这番话来,其他人不知,曙真派的几个长老却是怔怔看向,见着秦无今手中拿了个香炉状的物什,御在半空,施了法,几道金色光芒自香炉中射出,将花岳和冰棺保护在内,他一跃身起,跳上飞行的剑,直向紫袍修士击来。

    两道身影回击,顿时让出一个大圈,有几人上前欲助紫袍修士,与秦无今打成一团,后几个曙真派的弟子也向他几人攻去,本还有人要相助,可刹然间,一道道黄色道袍的身影自一方飞起,将所有人拦在了外圈。

    聪明人才看得出,这是曙真派又提前部署了,好歹是一方大派,如今又是别人的地盘,他们若再与紫袍修士一同作为,只怕不会得来好结果,便也没人再上前相助。

    几个回合下来,那紫袍修士和另外几人便落了下风,迎来秦无今一顿猛击,他们也终被打趴下。

    司无眷始终被北玄拉住了手腕,她定睛看着道场上的一切,这时的秦无今与平日她所见到的那个秦无今完全不同,许是真的生气了,他脸上再没有那股洒脱清朗的气息,只有满满的怒气。

    “花岳仙子乃我曙真派上上宾,之前是,今后也是,若尔等再敢打花岳仙子的主意,就休怪我曙真派不念情义!”说罢,秦无今一脚踩到了紫袍修士的背上,那力道之足,直让他吐出了一口血来。

    秦无今到底是个年轻的六长老,听他一言,众人少有表态,这时,那荀迁义也上前道:“秦六长老所言甚是,花岳仙子永远是我曙真派上上宾,若此言有悖,便让我荀迁义不得好死!”

    “掌门师兄!”李自林和王启见荀迁义发了这等话来,不忍叫道,却被荀迁义给打断,他虽老,此刻却是坚定得紧。

    如此,那沉默已久的清涟宫中人才发话:“我清涟宫,今后也将仙子花岳奉为上上宾!”

    清涟宫一派做事严谨,说一不二,里面主事的大多是修为高深的前辈,主修内力仙法,实力不容小觑,既清涟宫也如此发话,那些眼馋的人早收了歪心思。

    这这件事几乎都是清涟宫与曙真派做主,收拾了这么大个烂摊子,那些人身上的毒也都靠别人相助,若再纠缠下去,也必会落人口舌,便是紫袍修士和那几个没头脑的试了事,让剩下的人也止了那心。

    司无眷松了一口气,底眸间,北玄纤细的手还紧紧拉着她,顿时心中羞急,想缩回手来,奈何他捏得太紧,这一缩,将北玄的手也晃了晃,她低声埋怨:“松手!”

    北玄转眸,看向她后清冷的脸庞浮上一抹戏笑,慢慢松开了手。

    见着曙真派弟子将冰棺和花岳带走,银黍已死,众人也都离开了曙真派,此事落定,司无眷和北玄回到觅香园,不过休整一个上午,觅香园中的外客也走得差不多了。

    司无眷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如今事情解决,她最想的便是回到陌阳城去,离开那里一个月多月,这时能回去了,她也无比激动。

    才收拾好东西,司无眷手上一怔,突想起昨夜银黍对自己说的话,她忙走出门去,敲了敲北玄的屋,见他出来,便道:“我想去见见花岳仙子。”

    北玄沉默一阵,点头:“我和你去。”

    说罢,司无眷转身便朝着一个方向小跑着去,北玄跟在一旁,也不说话,直到穿过一片小林子,司无眷才问他道:“我知道花岳仙子在这边,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吗?”

    “不好奇。”北玄简单回了三个字,嘴上一笑,闭口不语。

    司无眷撅嘴,突然想到她第一次来这边的那个夜里,有一个人还偷偷帮过她,当时因为那个人会飞,所以她也没将他与北玄想到一起,此刻看他这神秘样,她顿时猜到了什么……

    对,她初来曙真,除了他北玄,谁会那样帮她?

    “……谢谢你。”司无眷小声呢喃。

    “什么?”北玄没有听清,再问时却见司无眷加快了步伐,他蹙眉,却没再问。

    来到那座小塔前,见着塔前多了两个曙真派的人把守,司无眷阔步走去,简单说明了来由,在那两个弟子犹豫中走了进去。

    再次回到塔里,司无眷仿若万般熟悉地走上了楼去,这楼上装饰倒是比一层要好很多,细致简单,朴素无华,因着居住之人,这才进入便闻到了一股清雅的花香。

    屋中窗户虚掩,一道道凉风从窗外吹入,抚动窗边的一盆枯叶,摇摇欲坠,将窗边榻上俯趴的女人青丝撩起,她双目无神,透过虚掩的窗看着外面,可到底是看风景,还是看往昔……

    脚步踩动木板发出了吧吱作响,这般动静,才让窗边的女人动了动,她轻轻回过头,一双半阖的眸子深若寒潭,细薄的唇苍白发紫,见着来人,她动了动嘴,却没说话。

    司无眷咬唇,缓缓走上前去,良久,她才开口道:“花岳仙子,他……让我跟你说句对不起……”

    终于,一滴泪从她眼中流出,划过苍白的脸颊,不知怎的,竟流进了嘴里,涩涩的,酸酸的,她低头,自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沙哑低沉的声音。

    嗯……

    因着北玄跟来司无眷觉得不妥,便让他在塔外等候,北玄性子冷,跟着两个曙真弟子大眼瞪小眼,看得那俩曙真弟子尴尬,他也没自讨没趣,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曙真的一处小路,也不知通往哪里,他没有走远,见着塔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山石,便走了上去,站在上面,刚好能看到塔的二层,只是窗户虚掩,他也看不到里面,闲来无趣,便朝另一个方向看去,这一看,竟又看到了另一个塔。

    那塔离这边不算远,只是更高,骤然间,忽见那塔内走出了一个身形单薄身着银色纱边裙的女子,那个人……

    北玄冷冷看去,只见那个人缓缓向前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思想,就这么走着,而她的跟前,却是一处断崖,见着她走近断崖也没有停住脚步,北玄一跃,在她跃出断崖的瞬间使了法将她束腰拉回。

    浅蓝色的光芒消失,女子眼中渐渐有了聚点,只见几步远外的男子生得修长身姿,清逸绝尘,一双银黑的眸子毫无温度,就这么冷冷看着自己,她心有触动,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滴泪流出,清风拂过她鬓角的发,女子精致玲珑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吗?”许是太久没有说话,女子的声音娇脆却又有些虚弱,她鼓着一双大眼,眼里却含了一层雾气,看不到光。

    北玄沉默几许,没有回答她,转身便向着塔的方向走去,女子疑惑,忙擦干泪,跟上了他的步伐。

    曙真弟子见北玄回来,身后还跟着个女子,想他那清冷的性子,也没攀谈,便让了道,任由他们俩进了塔去。

    忽听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司无眷停止了与花岳的交谈,见着北玄走了进来,她们一愣,再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女子,司无眷和花岳都惊愕住了。

    “宛……宛休。”花岳缓缓起身,双目含泪,温柔的声音听上去又好听又动人,她踉跄走了几步,却又停止了步伐。

    北玄沉默着走到了司无眷身旁,司无眷也是沉默,看得门口的女子斜着脑袋,一张脸小巧又可爱,但神色却是沧桑哀苦,她问:“你又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第七十六章 三千世道2

    花岳惨然一笑,看着眼前女子娇蹙起的小眉,惨白无力的模样,她摇头,深吸一口气,道:“我叫……花岳。”

    “花……岳?这个名字好生耳熟,我好像在哪听过,你的声音也好耳熟。”宛休说着走上前去,她细细打量着花岳,走到她一步远处躺下,又道:“我好像闻到过你身上这种花香,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之前?花岳苦笑,她说的之前,只能是三千多年前了。

    想到自己说的不对,宛休嘴角咧开,皮笑肉不笑地摇头否道:“不,我从没有见过你,可,我却觉得我们认识,你……很亲切。”

    “我又何尝不是?”花岳不觉伸出手来,渐渐摸向宛休的脸庞,这个姑娘,看上去清纯可爱的紧,如此柔柔弱弱,也难怪银黍会这么爱惜她。

    那股亲切之感,到底是三千多年来花岳看望昏睡的宛休才如此,还是因为花岳的一半真身如今赋予了宛休才如此,或者两种原因都有,司无眷平静看着,忽见北玄移步走向门出,她没有拦,倒是一旁的宛休叫住了他:“这位公子!”

    北玄滞住脚步,侧身看去,他没有说话,冷冷的眸看向宛休,司无眷和花岳顿时扫向二人,宛休抬起眉头,葡萄般大小的眼珠子波光潋滟,她道:“谢谢你。”

    北玄嗯了一声,也当是应了她的答谢,只见宛休方才那厌世的神情温柔起来,她脸上顿时渡上了一层阳光,嫣然笑着,目送北玄离开。

    这一神情被花岳和司无眷尽收眼里,花岳迟疑,司无眷却是不知该作何表情,只是看着宛休和北玄方才的对视,她心里似有什么东西离开,空空荡荡。

    告别了花岳,司无眷独自下楼出了塔,本以为北玄已经离开这里,却不想他还在不远处等着她,缓缓走去,她面上平静,轻道:“我们回去吧。”

    回陌阳城去,她想回去了。

    北玄轻轻嗯了一声,走在她的身后,因为早便收拾好了包袱,再有百宝囊,司无眷和北玄出觅香园后也乐得轻松,告别赵贤之时,那赵贤本想让两个弟子送他们回去,思及路上险阻,司无眷也还有很多事需要私下询问北玄,便婉言谢绝了。

    走出了曙真派大门,司无眷回头看去那云顶山瀑,想到了那边悬索长桥后还有一个黄白衣书生打扮的男人,此刻离开,来不及告别,再相间也不知是何时了。

    便是有缘再好好畅饮花茶闲谈古籍之事吧。

    司无眷转身,迎上北玄的目光,她道:“师傅他应该等急了。”

    北玄默默看着她,嘴上说笑道:“你可想念陌阳城的糖葫芦?”

    “我……”司无眷抿唇,本没想陌阳城的那些美味,满脑子的见师傅,可经他这一说,她脑中又浮现了唐伯那卖糖葫芦的样子,还有街边的各种杂食,虽比不上山珍海味,但淳朴含带乡味,很难让她不想念。

    拉过北玄的胳膊,司无眷边走便道:“快走了,要不然赶不上山下的马车了!”

    走了几步,北玄忽地停了下来,见周围没人,他一把揽过了司无眷的腰,将她狠狠扣在怀中,司无眷顿时脸一红,来不及推开,又听他傲气地说道:“你可是忘了我能带你飞回去?”

    ……

    他确实会飞,但是……

    “我这不是担心你飞一半累了就……就不行了。”到时候还半途休息延缓了路程,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只因见着北玄方才还笑着的脸好像黑了下来,他薄唇一紧,揽着她的手轻轻在她腰上用了力,捏得司无眷蹙眉羞愤,她欲推开,可伸出的手顿时又俯到了他的身上。

    微风拂过脸颊,将两人的发丝纠缠到了一起,听得耳边有鸟鸣惊呼,白云飘过,司无眷转头看去,此刻她已被北玄抱着飞上了长空。

    本想再问问他这么抱着自己能飞多久,可忽想到他在魔域背着赵贤走了这么久都没累,司无眷也没问出口,只是这么近距离地靠在他的身上,听得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越久,她就越不敢去看他的脸,索性探着一双眼看着往后移去的风景,山河图样,美不胜收。

    北玄飞得极快,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陌阳地带,司无眷看着熟悉的山峦浮现眼前,心里暖意上升,两人在陌阳城外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徒步走进了陌阳城去。

    陌阳城极大,直走进繁华的街道还需两刻钟左右,司无眷却也不觉得累,反而脚步轻悦,一路蹦跶,不时还有人叫住她,笑着问道:“是无眷小仙师,一个多月不见,都去哪了?”

    亦或是:“那不是无眷小仙师吗?诶!你李大婶刚好压了几块酥梨糖,要不带点回去?”

    自然也有:“无眷小仙师,终于见到你了,近来可有时间,最近我那酒窖一到晚上就有哭声,渗人得紧,你可得帮我看看啊!”

    每每遇到有妖祸之事,司无眷都会想到去找司邢告知,此刻听到这话,她竟有些想自己去看看了,咽下李大婶家的酥梨糖,司无眷肃然起敬,道:“你带我去看看!”

    若是告知了司邢,保不准司邢会念及她的安危,然后陪着她来,也并非不好,只是这一次,她想自己解决。

    那酒窖是陌阳酒家的一个坨子大叔和他儿子一同酿制的,他家的酒大都是米酒,香甜纯味,因着姓伍,酒家名便取了个五米飘香的名,飘香院便是接待酒客的院子,里面几乎都是男人,被伍坨子大叔带回飘香院时,司无眷顿时成了众多酒客的目光所至。

    路上也听伍坨子说过,因为白日酒窖正常没有异样,所以他家酒院外白日一如既往地人多,只有到了晚上人少了才听到那哭声,此刻正是接近酉时,飘香院中坐了大半院的人,或说笑或拼酒,见到司无眷和北玄被带进来,顿时有人调笑道:“这不是司无眷小仙师吗,怎的来这伍老头的飘香院了啊?莫不是想尝尝这俗家酒味哈哈哈!”

    陌阳城认得司无眷的人也多,如此说到,竟有人开口邀司无眷入座去,这的酒虽香,但满院的酒气闻在鼻中倒让人头晕了,司无眷松开蹙起的眉头,笑答:“我和师傅是仙师,仙师来这儿你觉得是该做什么?无非便是……捉妖,对吧?”

    看着司无眷那无害清纯的笑,说话之人忙闭上了嘴巴,她司无眷和司邢的名声在陌阳城那可高得家喻户晓,两人除妖自有源头,他们听到司无眷说是来除妖,自然禁声不再说话,还将一股酒热之气散去,背后一阵发凉。

    伍坨子也是点头,笑道:“各位继续喝,待仙师除了那小妖,也不会有什么事!”

    也是,在陌阳,他们师徒俩每次除妖都挺顺利的,他们该吃吃该喝喝,慢慢等着便是。

    司无眷眼角扯着,倒是有些感动于伍坨子对她的信任,如此,竟也惹得在一旁看戏的北玄轻轻笑了。

    酒窖在飘香院最里面的那间院子,有个低矮的棚子遮着,伍坨子佝偻着背,指了指酒窖入口,道:“就在里面,从里面传来的,吓得我和小儿这两日都不敢进去取酒,那外面存的酒都快被喝完咯!”

    “伍伯放心,我先进去看看。”司无眷安慰道。

    那伍坨子自然放心,二话没说就打开了酒窖的入口,又从棚子下翻出了两个火折子递给司无眷,指了指里面,道:“那我就在这里等无眷小仙师你出来。”

    司无眷点头,将一个火折子塞到北玄手中,顺着小小的竹梯进了酒窖去,在里面点燃了火折子,顿时周围亮起了一个圈,北玄一跃而下,将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伍家的酒窖较大,好在就这么看也能看到整个酒窖之景,司无眷和北玄各去查看了一边。

    噗通——

    一声脆响引了司无眷二人的注意,水声啪嗒,顿时一阵哭泣之声入耳,北玄赶在了司无眷前先一步照亮了发声之处,只见一个半人大的酒坛里不断有水的啪嗒声传出,盖子被打开,里面的酒一滴滴溢了出来。

    是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

    两人走近,将火折子照向酒坛,可还未看清,听得啪噔一声,一个东西瞬间从酒坛里飞出,它打坏了酒坛,那酒坛顿时破开,从不高的土阶上落下,一坛美酒,全部洒到了司无眷和北玄身上,好在他俩眼疾手快,那一瞬间将火折子熄灭给丢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一瞬间,眼前漆黑一片,酒窖内酒香肆意,一坛的酒打湿了他们的衣裙,来不及多想,司无眷和北玄又迅速朝酒窖入口赶去,伍坨子好似也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刚才被一个东西给吓倒在了地上,好不容易站起,才见着司无眷二人从里面爬出来,浑身湿透。

    “无眷小仙师,你们这是……”

    司无眷没有回他这话,只道:“伍伯,封好酒窖,那东西出来了,待我将它捉住处置,你可见它往哪边去了?”

    伍坨子颤抖着手,嘴上却是坚定说到:“小仙师,那边,往那边飞去了!”

    看伍坨子指的方向,司无眷嘴上一笑,那边是接近山路,离人群少了些,方便她去捉,更重要的是,那东西飞去的方向,还是她回家的路。

    愈渐黄昏,夕阳西下,一片片火烧云将天边装饰得美丽惊艳,火红的色彩为绿地也披上了一层薄纱,在如此美景下捉妖,也是作为修仙者的一番享受,但得忽视他们湿透的衣物,黏在身上很是不舒适。

    感受着微弱的妖气,司无眷和北玄跑得极快,闻着妖气越来越近,他们终在一处草地上发现那个东西,是只鸟状的妖物,它浑身湿透,被酒打湿的翅膀现在沾到了不少草根和泥土,见它昏迷过去,身体还在不断颤抖。

    “这是……鹰?”司无眷走近呢喃,仔细详看,又道:“是林鸱!”

    “定是飞进了酒窖被那酒家人关里面了,还只是个修为尚浅的鸟妖,体型和力道比平常的鸟大了些罢了。”

    “嗯,真笨!”司无眷一笑:“这小东西,也不知是不是被伍伯的酒给诱惑去了,自己喝了这么多酒,刚才还把我们衣服都给弄湿透了!”

    说到这,北玄这才打量着司无眷,她额前的发丝此刻全沾到了脸上,一些又沾到了脖颈间,浑身湿漉漉的,他喉咙一紧,轻咳一声,才欲开口说点什么,忽被身后的脚步声给止了声。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纱道袍的中年男人怔怔看着他俩,男人满头乌白发丝全束到了头顶,腰间佩着一柄长剑,一只手抓着些绿色叶片,另一只手则拎着一只死去的山鸡,样子肃然,却又有些呆笨好笑。

    “师傅!”司无眷最先唤出了声,惊喜之中,早已在出声前一刻飞奔到了司邢跟前,一把抱住了他,她欣喜若狂,一个月没有见到司邢,此刻想念之意浓烈,加之见司邢伤势痊愈,又恢复了她见过是那个仙气飘飘状的司邢,司无眷别提有多高兴。

    而司邢,采了些野菜捉只山鸡,又下山去农户处讨了壶小酒,正准备赶回山上去简单果腹,却没想这回来的途中竟见到了自己一月未见的小徒弟,还以为是幻觉,但在司无眷那熟悉的呼唤和她扑上来的触感中,他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徒弟终于回来了。

    有些后知后觉的司邢忙丢掉提着的山鸡,空出一只手来拍着司无眷的背,他喜道:“乖徒儿,无眷呐,可让为师好想!”

    司无眷抬起头,撅着嘴埋怨:“师傅还说伤好了就去曙真派找我,哼,结果在家里好吃好喝过得悠哉乐哉呢!”

    司邢踟蹰,一时愕然,正不知说什么时,目光停在了一旁北玄身上,他道:“诶?北玄小友,你的伤可是痊愈了?”

    “……”

    司无眷顿时松开手,鼓着眼睛看着自家师傅,奈何司邢全若无视,捡起山鸡扫过他二人,嗯,准确来说是扫过司无眷,目光又停在北玄身上,他慷慨笑道:“回去吧,今夜便吃这山鸡,补上一顿!”

第七十七章 三千世道3

    “诶?你们俩是做何时去了,弄湿成这样。”司邢向着一旁走着的北玄轻轻闻上一闻,又道:“这是酒?你们落酒缸里了?”

    司无眷在后方被无视了一路,此刻司邢问起,她也不想回他这话,便是北玄轻语将他们回来发生的这事简单说了一遍,竟引得司邢沉默几许,又肃然说到:“近来各地确有不少妖魔出没,或大或小,在人间闹事,也幸好,那各大修仙门派也派出了修行弟子出门历练,解决了不少妖祸之事……”

    司邢说罢便连连哀叹三声,走在山路上倒显出了一股萧疏的感觉,忽想到了什么,司无眷这才蹦跶到了前方,偏头问着司邢:“那陌阳是不是也不太平?”

    “嗯……”见着司无眷这模样有些可爱,司邢也保持着三年来养成的习惯,每次司无眷问什么他都想揉揉少女的头,而司无眷也习惯了,只是现在他手上提着只山鸡,便又将微微抬起的手收了回来,如对待女儿一般解惑道:“从为师出关以来,接连有百姓上山来找为师,听他们说,陌阳开始闹那妖祸是半月前的事了,虽也有不少修仙门派的人帮忙,但一时也难除去太多。”

    也确实,陌阳城是齐鄞国的第三大城区,占地广,南城北城坐马车走上一个来回都需半个时辰之久,而司邢师徒俩住的这边山地又离那城内远,便是有人上山来寻才知哪发生了什么。

    以往跟自家小徒弟说起这些她都会义气凌然地提起去除妖,而此刻却见司无眷低着头慢慢走在自己身旁,不发一语,司邢顿惑,也只当她是在外太久遇到的事多了,才没像以前那样兴奋了。此刻才回陌阳城来,兴许是累了饿了,迎着渐落到夕阳,三人回屋一路便只有司邢的声音最多。

    终回到了那个最熟悉的小院,司无眷忙跑向四面漏风的小厨房去,从角落拿出了个木桶,又跑到不远处的山泉那接了桶水回来,点燃了灶,烧了水。

    穿着这满身是酒的衣服走了这么久,她早难受死了,回到院子,此刻司邢也在外将院中的灯笼点燃,小小的院子在一片温馨光芒中有了几许生活的气息。

    因着北玄和司无眷两人都要沐浴一番,这顿晚饭便都是司邢来做,约莫两刻钟时间,司无眷和北玄便是分别从对立的两个小屋走了出来,相望一刻,又分别移开了目光。

    两人此刻都穿戴整齐,只是司无眷的头发湿透,所以便没梳理,见着北玄理起了半缕发丝,用一支玉冠束着,想来是用他那独特的仙法将头发变干了的,上次他就是这么帮自己的,正欲出院里去,北玄就叫住了她,轻轻说道:“我帮你。”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司无眷也没拒绝,便跟他进了司邢的屋去,见着他拿起一块绒布,一如之前那般轻轻揉着她的头,此刻也不似之前那般心跳如雷了,但每每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头皮时,司无眷的心都会暖上一个度来。

    “你和司邢仙师,以往都是这么过的吗?”头顶北玄的声音非常温柔,宛若清水涟漪抚摸了岸边的青草。

    司无眷红着耳根,想到他在魔域时说起以为他们凡人修士就是吃的那样,想来便当是北玄看着司邢抓了一手的野菜又误会了,她道:“我们虽然平时吃得不好,但有时也是能品上山珍海味的,别看就那么点食物,但我师傅做的菜也挺好吃的,不信等会儿你好好尝尝!”

    听得头顶传来的一声浅笑,北玄嗯了一声,随手拿出了一缕青纱将司无眷的头发卷好,走到她跟前,道:“好了。”

    司无眷摸了摸自己被他卷在后方的头发,明明只是一块小小的轻纱,头发却整齐没有一丝松动杂乱,她拈着一抹笑意问道:“你怎的会为女子编发?”

    北玄看着司无眷后方自己编的发,沉默一瞬,便道:“很久以前,有一个女人经常等待自己的夫君归来,夜不能寐,偶尔茶饭不思,她的头发,都是我来编的。”

    只是一旦等到她的夫君回来,他的夫君就会解开他编的发,重新为自己的妻子梳理……

    后面的话北玄没有说出来,他只是静静看着司无眷,见着司无眷同情的脸上又渐渐浮上一丝幽静,司无眷没有再问他其他的什么,她站起身来,指了指门外:“我们出去吧。”

    北玄点头,两人从同一个屋子里走出,顿时将院子摆着碗筷的司邢给惊愕住了,在他的印象中,自家小徒弟和北玄那可是冤家路窄,两看相厌的存在,他怔怔用筷子指了指,结语道:“饭,饭好了,诶那个无眷啊,还有北玄小友,快,快来。”

    司无眷侧目看了身后的北玄一眼,又缓缓走向了院中的小桌边坐下,今日吃的是野菜山鸡炖汤,全部煮成了一锅,待北玄也坐下,司邢才倒出了那一壶小酒来。

    这顿饭吃得很是奇怪,到底哪里奇怪,三人都说不清楚,因为赶了一天的路,才吃过晚饭,司无眷洗漱一番便回屋睡了,北玄依旧和之前那样,在司邢的屋地上铺了凉席而睡,这晚便只留得司邢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他看着地上熟睡的少年郎,心中疑惑不已。

    好似,他们俩的关系缓和了些,又没缓和……

    第二日司邢起了大早,实际上因为昨夜的事他也没怎么睡着,而这日清晨他才出了屋到院中,就见着几个百姓向他这走来,大底是又有妖物祸害当地百姓,他们特意上山来请司邢了。

    瞧着屋中没有一丝动静,想来两人还没醒,司邢也没叫醒他们,兀自与百姓们下了山去,而当司无眷醒来时,便只看到北玄一个人静静坐在院中。

    清晨的阳光很是明媚,特别是春日,比以往的要刺眼许多,只是院中的少年侧颜惊艳绝伦,一袭白衣经风而起,竟将院中铺洒的晨曦给比了下去。

    “司邢仙师为除妖下山了,阿眷,你可饿了?”突然间被北玄这么唤了一声,司无眷顿时倦意一扫而空,她想说自己确实饿了,可还未开口,北玄又说到,“之前,你不是说要为我露一手吗?我等着。”

    感情他在院里等她起床做饭呢……

    只见北玄俊逸的脸上笑意明显,她竟没了初次见面那番置气的心,踏出屋中,司无眷笑:“好!”

    说是做一顿饭,但等司无眷仔细看了寒酸厨房的菜时,她一时满脸黑线,这里空得那是连乞丐都嫌弃了,她惊愕,自家师傅是如何过的?

    再次走近北玄,司无眷踟蹰指着不远处的山泉水流道:“你觉得那水甜不甜?”

    不解司无眷为何突然这么问,北玄浅着和曦的笑意点了点头,忽见司无眷松了一口气,她喜道:“我知道那水流经哪里,有一条分支,一路流啊流啊,流到了山脚下,汇成了一条河,我跟你说哦,那条河里有一种特别好吃的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北玄笑意渐深,他抬眸有光点波动,只是目光所致,眼中倒影,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女。

    “当然是……鱼!”司无眷抬着双手,比划道:“那儿的鱼可大了,这么大一条,肉质鲜美,我,突然想吃鱼了,我们烤鱼吃去,可好?”

    怕北玄不同意,司无眷忙道:“我烤的鱼也很好吃噢!”

    “好。”北玄起身,瞩目看着她,等她向前带路,司无眷嘴角上扬,轻悦着步伐走在前方,如此,也可混过一顿饭了。

    但她说得也没错,山脚下那条河里的鱼确实好吃,每当他们师徒俩没银子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吃的鱼,而她,自然也练就了一个烤鱼的本领。

    终到了司无眷所说的那条河流,司无眷熟练地爬上了河边的一棵树,从上面扒拉下了一把弓来,惊讶于此,又见她上了箭,来到河边,对着河里拉了弓,啾——一声瞬间,箭脱离了弓,直射河里而去。

    顿时一条鱼被箭穿过,司无眷得意一笑,拉着箭羽上绑着的银丝线,一条鱼就这么被她给捉到了手上,回过头,她捧着鱼笑道:“看,这样捕鱼,你定是第一次……”

    司无眷突停住了声,她底眸,抿唇,见着北玄盯着自己的目光太过温柔,她又再次低语:“我以前,都是这么捕鱼的。”

    那藏在树上的弓箭,便是她独自捕鱼的武器了。

    “没想到,你还会射箭。”

    “那当然!”司无眷挑眉,可笑意浓浓之后又收敛了下去。

    北玄问:“可是自己练的?”司无眷没有回答,北玄又道:“今后我要教你的东西很多,你会什么,不会什么,自是告诉我了才好。”

    听及此,司无眷才松口道:“一个故人教我的。”

    敛了笑,北玄不觉脱口问道:“故人?谁?”

    司无眷将箭拔了出来,她没有立刻回北玄的话,只是将箭又搭到了弓上,指向河中,又听得啾地一声,箭再次穿过了一条鱼,司无眷循着银线拉回,捧着两条鱼,无邪笑道:“林中有不少树枝,你来生火吧!”

    见司无眷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北玄也没有深问下去,他应了一声,转身便朝林中走去,再出来时手上也抱了一捆的木枝,架到地上,单打了个响指,地上的木枝便被团团火焰包裹。

    司无眷烤的鱼确实美味,两人各吃了一条,又烤了一条带回屋去,刚好见着司邢回来,便也将这条鱼给了他,司邢接过鱼没有立即尝上一口,反而将鱼放到了一旁,在司无眷疑惑的神情中从百宝囊里唤出了一物。

    司邢摊着的手中顿时一个鼓起的油纸突现,用着麻绳紧紧捆着,他开口道:“徒儿,打开看看!”

    司无眷疑惑地将东西拿下,放到桌上,打开看着油纸中的某物,她惊喜地看向司邢,惊呼:“是寿糕!?”

    “嗯。”司邢点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我的小徒弟啊,如今,可是十八了!”

    “!”司无眷后知后觉,这时才想起今时今刻已是过了二月十八,而她,也是个芳龄十八的大姑娘了。

    因着这一月里的事忙碌,更是因她生辰时司邢闭关,她在魔域不知日期,自己十八岁生辰过了半月有余她都未知,此刻得了司邢一块寿糕,司无眷惊喜又感动不已。

    “师傅……”她捧着寿糕,见着上面还用红色的甜米写了个眷字,司无眷倾身扑进了司邢怀中,呢喃细语:“师傅,师傅……”

    轻轻揉着她的头顶,司邢笑着的脸上眼眶里渐渐湿润,他摇摇头,又温柔道:“师傅在呢……”

    都是大姑娘了,记得第一次见着她时,还只是个青葱明媚的稚气姑娘,如今,不仅长高了些,还更漂亮了,只是那黏人的性子还是没变,她自己好强,内里却是黏人得紧。

    松开司邢,司无眷宝贝地捧着寿糕,皙白如雪的脸颊清雅脱俗,眼眶和鼻尖却是泛了一层红,“我们一起吃。”她道。

    今日的院子早被司邢剪了红红的剪纸和红灯笼装点,一派喜庆之色,也只属于司无眷一人,司邢这次下山除妖,那妖自是简单解决,他刚出关便念及到了自家徒弟的生辰,如今也是趁这机会用些符纸换了寿糕回去,好在,也不算太晚。

    夜幕降临,白日点了的灯笼此刻光辉愈强,司无眷独自趴在窗前,盯着院外的灯笼发起了呆,顿时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原来,二月十八是你的生辰。”

    司无眷坐直了身体,嗯道:“那时我们俩在魔域,我一时也忘了,不过……有师傅陪我补过这个生辰,也挺好。”

    “还有我。”北玄沉声静气道,这道声音倒有些坚定。

    司无眷感动几许,嫣然一笑:“嗯,还有你。”

    “不。”北玄摇摇头,看得司无眷不解,后又听他道:“我……单独陪你补过这个生辰。”

    ------题外话------

    这一章就写了些温馨日常,也当是为眷眷过一个小小的生辰日~

    (后面的话,就没有在这个小竹屋的这种温馨日常描写了~)

第七十八章 三千世道4

    晚间的夜色在寂静山野倒显空寂凄凉,说是单独为司无眷过她的生辰,北玄便将她带到了白日捕鱼的那条河边。

    不解北玄为何将她又带到了这里,迎着夜风,司无眷问:“来这里,你是要再捕鱼给我吃吗?”

    北玄摇头浅笑,故作神秘,只见他手中捏了道浅蓝的法,顿时四散拨开,落到河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从外面是难看到里面的东西,如此,倒是个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了。

    “做障眼法作甚?”司无眷再次询问,心里却是对北玄又好奇了一分,这个人,太过神秘,好似什么都难不倒他。

    北玄斜视着她,嘴角上扬,面如冠玉的脸上满是温柔,他自手中凝结了一簇小小的光团,拈到司无眷跟前,轻声道:“看。”

    这光团像颗毛茸茸的小球,浮在北玄的手掌之上,一上一下,却又不会离去,司无眷忍不住好奇的心,伸出手指轻轻摸去,一点,又点了一下,她咧嘴笑着,抬眸弯眼一笑,眼中好似星辰大海。

    “这是什么?”

    “你试着用御物之术将它接过去,然后,施加一点术法,将它抛向河里。”

    “这样吗?”司无眷指尖舞动,轻巧将那小光团接过,它浮在她的指尖,像个听话的小球,司无眷笑着,明灭的光芒在她脸上耀耀生辉,以另一只手结了团法打进小光团之中,忽觉指尖有一股压力在不断跳动,小光团越来越重,司无眷一挥手便将它给抛进了河里去。

    只见光团在打到河面的一瞬间激起了一圈圈浪花,顿时河面波光潋滟,仿若万千星点倾数落下,一簇簇星光所聚,照得周围美丽梦幻,河水轻轻翻涌,从中竟长出了一根根荷花来。

    光点将两人围住,扑闪扑闪,场面很是惊艳,司无眷一时愣住,只忽觉自己手中一紧,身旁之人已将她的手握进了掌心,与着激动的心,此刻她的心不断狂跳,再看向北玄时,她的脸也早已被红润渗透。

    被北玄拉着向前,来不及多想,他们已踏入了节节荷花丛中,很是奇怪,踩在水上,他们却沉不下去,司无眷惊喜之中本还有些顾虑,却因着手中那抹温柔,竟也不再担心了。

    “好漂亮,好奇特……”她拈着笑,嘴始终没有合上,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空着一只手拂过满河的荷花,从中又落了三千星点,像细沙,尽数从她指尖溢出。

    “可喜欢?”北玄低声道。

    司无眷不断点头,这,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过的最惊艳的生辰礼物,自然也是唯一一次,她笑,眼中也不知怎的,又有泪光挤着争相落出,好在她强忍了回去。

    她的话很多,想说的也很多,可此刻却是说不出半点话来,忆起以往的生辰日,那个人从未陪她过,只是他总会离开半天,偶尔一次回来带了根糖葫芦给她,而后,她也不再期待生辰,只是后来有司邢了,他会贴心地买来寿糕,在院里挂上红灯笼,然后师徒俩吃着一顿简单的饭菜。

    今日不是她的生辰,而这补过,却是让她感动不已……

    看着满目的荷花和星点,司无眷收不回目光,她想永远记住这一刻,只是看得入迷了,便连一道身影靠得她愈发近都没发觉,脸上一顿温热袭过,温柔,酥软,就像晒过一整天的棉花,在她脸颊蜻蜓点水。

    司无眷缓缓回过头,思绪跟不上身体的变化,她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狡黠笑着的少年,方才狂跳的心脏此刻若非她不动声色地去按住,她都担心会跳出来。

    脸……

    烫,烫得她好难受,烫得头都要冒烟,她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像被施了法,竟半点动弹不得,顿感浑身湿热,司无眷好不容易移动了一丝脚步,竟险些踉跄摔倒,但他拉得她好紧,也护得她好紧,只是轻微的动作,他就扶上了她的肩头。

    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被一个男子……亲。

    ……

    因着那厨房太过寒酸,第二日的早食三人都没吃过便下山进了陌阳城去,司无眷存了些许银两,但三人省吃俭用,便也只是在包子铺吃了些许肉包,而后没事可做,便又去了戏楼看了场折子戏。

    出门时刚巧遇上明家老爷,司邢扭转不过,被明守善拉着又进了戏楼里去,那俩人聊得不亦乐乎,这场戏讲的家常俗事,司无眷听得无趣,又因是看的第二场,便直接在后方吃起了那备上的甜豆儿。

    戏声入耳,她只当耳旁风一啸而过,倒是戏楼的甜豆儿美味,能再混上一盘,她也不亦乐乎,只是……

    北玄坐在她的一侧,中间隔了一张长桌,他撑着脑袋无心看戏,一双眼好似锁在了她的身上,自今日出门起便难移开,司无眷被盯得不知所措,从昨夜呼啸跑回屋中后,她的心就没缓下来过。

    跳,就像蹦来蹦去的蹴鞠,又猛,又不会停……

    看得司邢和明守善聊个不停,司无眷桌边的一盘甜豆儿也要吃光,她不敢去与旁边的男人说谈,从昨日那一刻起,她就没和他说说一句话,而司邢,自然也认为是两人又闹了矛盾,他左右不知如何,躲得比谁都远。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那戏终于结束,可再算起时间,又快到了午饭的点,几人出了戏楼,正想着午饭该吃什么的时候,竟见司邢进了明府的马车,她还来不及多问,一旁的明府下人就来到了她的跟前,礼貌笑道:“无眷小仙师,便到明府用上午膳再回!”

    “我……”司无眷踟蹰,但见司邢都进了人家府上的马车,她也没再犹豫,紧跟着也进入了马车,里面不比戏楼的座位宽敞,这一进去,司无眷就与北玄又挤坐到了一起,她心跳如雷,一直看着前方。

    “无眷小仙师,一个多月不见,竟又漂亮了!”是明家老爷明守善如此说道。

    司无眷怔然回头,强忍着去忽视余光的那抹白色佳影,“明老爷说笑了……”

    面对明守善的问话,司无眷皮笑肉不笑地应答,大底是说她变化有些大,比起一个月前的她,便是假小子变成了个动人倾心的姑娘,可说到底她不过是换上了罗群,盘起了乌发而已。

    被一旁的人盯得她心里发毛,司无眷只盼赶紧到达明府,马车的咕噜声一声一声印在她的心头,听得外面的喧闹变得愈加微弱,许是已离开了喧哗市井,她终有了些许安慰。

    入了明府去,司无眷二人人在花厅等待多时,饮下一盏茶,方见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个人司无眷认得,是明夫人,只见她含着笑缓缓进入,目光扫过司无眷和北玄,张嘴道:“我家老爷和司邢仙师还有些事要谈,便让我来与无眷小仙师解解闷。”

    司无眷笑道:“明夫人有礼了。”

    这明夫人与一月前比起倒是豁然了许多,许是没有什么事束缚了,也不像之前那样扭扭捏捏,她笑着打量起了司无眷,夸道:“无眷小仙师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愈发动人了。”不等司无眷回话,她又转向了一旁的北玄,可见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的光芒,她盯着他,道:“这位公子是……”

    提及北玄,司无眷心猛地一跳,看得北玄还是盯着自己,想他那样是等着自己向明夫人介绍了,她深吸一口气,才道:“北玄。”

    “北玄……”明夫人转向,经司无眷这一介绍,她也大胆地打量他,如同端详一件珍品,看得方才还温润的北玄面上隐隐浮现了几许不悦,那明夫人好似没有看出,到底是心底还有些女子本有的羞涩,到了这等年纪,见着这样一个少年耳根竟也红了,她紧握双手,道:“不知公子,是否也是个修仙之人?”

    北玄撇过脸,淡淡道:“并不是。”

    司无眷好奇,尽管不敢看他,但听明夫人与他说道询问,她还是好奇地去听着,不知明老爷为何将司邢带离又去聊了什么,她好像,也没见明珊珊出现。

    “啊……”明夫人有些许失落,脸上笑意收敛,她又道:“看公子与司邢和无眷两位仙师一同来我明府,我还以为……你们都是修仙之人呢,哈哈……是我误会了。”

    看得出明夫人有些失望,司无眷忙道:“他,他跟着我们,很多人都会这样想的。”

    “哈哈……”明夫人轻轻笑了几声,她又打量起了北玄,也不知是独自呢喃还是故意说与他们俩听,明夫人道:“如此宛如谪仙之人,若是好好调教我们珊珊,也不知能不能管好她……”

    听这话,司无眷差点没被口水噎着,她眉头微颤,也是这一刻,她才看向北玄,见他也看向了自己,司无眷心里竟没了那股躁动,转而被一抹暖阳包裹,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明夫人,明小姐呢?”司无眷忍不住问道。

    提及明珊珊,明夫人又面容憔悴了几分,她捏着手中的锦帕,眉头皱起,唉声道:“珊珊呀……一月前留了张纸条就离开府上了,也不知道去了哪,我们老爷也不让我去寻,说是有她的归宿,我担心的久了,茶饭不思的,可又接连收到过珊珊的信,她那丫头也固执,就是不回家,还让我别担心……”

    明夫人说了一通,司无眷和北玄忍着听完,她又是感慨,那明珊珊性子若是乖顺一点,那恐怕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午膳过后,司邢与明守善又去议论了事,不想再听明夫人唠叨,司无眷和北玄俩人便去了明府花园里散心了,走在小道上,一路无言,看得两只小鸟你追我赶地越过枝头,北玄才开口问道:“司邢仙师与这明家老爷很熟?”

    听他没有提及他们俩之间的事,司无眷心里缓和,忙解释道:“是师傅他自己的威望高,常被陌阳的人请去除妖,这明府上闹过妖祸,我们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了,明老爷信任我师傅,两人谈得久了,自然也就熟了。”

    说道这,司无眷顿时想起阿黄一事,她停住脚步,抬眸去看他,道:“你知道一种妖,它不像妖,倒像个阴吏,四肢犹如断裂,飘着,在黑雾中使掌法拳头的那种妖吗?它……是不是很厉害。”

    那个妖被司邢轻松除去,可明明第一次感受它的妖力之时,她只觉非常的强大,大到难以除去,尽管如此,那妖又确确实实被司邢除了。

    北玄思量一阵,终摇了摇头,道:“难道,你们在这里除的那只妖就是它?”

    司无眷点头,“它专以黑雾妖风来攻击人,威力不大,但久了却会觉得浑身无力,有什么被它夺取,对,它还吸食人的精气,还会夺取魂魄,就像那个玃如一样,它们会不会……”

    会不会是一伙的,想了想,司无眷又觉有这个可能,但北玄却是摇头,“玃如生至那鹿山三千多年,那些妖对它为首是瞻,应是不会有妖离开它的,你说的那只妖既能夺取魂魄,那必然不是只普通的妖。”

    “就算修为能力弱了点,来头应是不小。”

    司无眷想了想,将一月前在明府遇到的事都告诉了北玄,北玄细细思卓,猜测道:“魔域因有四大修罗主持各方地界,里面的小妖大都只有服从或是苟且偷生,而来到了凡界的妖,既然需要吸食人的魂魄维持生命的,那便是没有一个独立的魂魄体,只是一缕妖气所组成的空壳,就像皮影一般,被什么东西牵制着,一旦那东西消失,它就溃散了。”

    听到这,司无眷细思起来竟觉后背发凉了,“也就是说,师傅他那时只是打破了那个妖的躯壳,收了牵制它的一缕小小的妖气罢了,而那妖真正的幕后超控人,他还在!?”

    沉默几许,北玄嗯了一声,继续解释道:“它既在凡界存在近百年,也必定吸食了不少人魂,万事万物一旦存在久了,也必然会生出独立的思维,它与狗妖达成协议,应是想借狗妖的身体在凡界存活,摆脱幕后之人的牵制。”

    “我奇的是,为何近百年都未管的一个皮壳,一月前那幕后超控之人又管了?”

    北玄的意思,自是司无眷所说第一次遇上那妖时她感觉到的强大妖力,那时应是幕后之人又利用起了那个皮壳,后来没用了就又丢弃了,才被司邢这么轻轻松松给解决了,司无眷思沉不已,顿时又烦心惹上心头。

第七十九章 三千世道5

    待司邢与明守善交谈完毕,三人又回了山上的竹屋去,因着疑事扰心,这一路上也安静,直至晚饭的点,司邢坐到院中桌边看着厨房内忙碌的两道身影,又觉哪里奇怪起来。

    有了食材,司无眷自也展示了她的手艺,而北玄则是帮忙打下手,吃过晚饭,这一天也算就这么过去,而后几日,司邢都满心的疑惑,他看着那两个人总觉哪里奇怪,偏偏就是说不上来。

    一日他出了院子却不见自家徒弟和北玄,思量一阵,这才察觉到两人似乎经常待在一起,好似形影不离,顿时他豁然开朗,自也暗自揣摩起来。

    而司无眷和北玄,两人早早便下到了半山处的林子里去,司无眷寻了个人少妖魔也少的地,方便了北玄教她仙法,这地人少,手中仙法推出,打在巨石上发出的震响也不会有人听到。

    “自古便谈水滴石穿,御水术若是修到了极致,那便可凝水成剑,也不用去烦恼,那些普通的剑不便你使用了。”北玄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看着司无眷凝水之法愈加熟练,又这般说着鼓励着她。

    每日她都得练上几个时辰的剑,而后便是修炼这御水术,起初几日只能勉强唤出水来,这日她也是御了许久,终在手中凝结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但到底是不太熟练,水珠在她手上不过一盏茶时间就又消失了。

    再次凝结之时,却觉比第一次使这法还要困难几倍,手上好似压了快巨石,她再难忍住,手顿时垂了下来。

    有些失落,司无眷呼出一口气,捏着酸痛的胳膊,这时北玄才走过来,他道:“兴许是你体内的封印太过强大,它始终扼制着你使用这种仙法。”

    便也只能是如此了……

    北玄目光平淡,在司无眷低眸之时,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她腰间的那块玉佩上,不过一瞬,他又看向了她的脸,因为练了许久,司无眷一张脸像是那夕阳西落映射在天边的晚霞,她喘着气,可尽管脸上以及脖颈间都是汗珠了,那股执着之劲也没消失半点。

    如此,日复一日,春去秋来,漫山遍野也被渡上了一阵金黄,秋高之际,山里的风夹杂着些许微凉,落叶飘过,那远处的稻花香也含匿入鼻,一剑划过了空气,劈开了叶片,又与另一剑相抵,嘭——一声脆响响起,两道身影又起跃于一片落叶之上。

    与北玄对剑近半年,司无眷也渐渐熟悉了他使剑的招数,北玄始终没有用全力,必要之时竟还让着她,司无眷不喜这式的对招,而后两人拆招,北玄除收敛了些两道,便没再让过她。

    剑气飞过,顿时将不远处的岩石又给削平,司无眷可惜地看着手中的剑又碎成了粉末,悉心地又唤了一柄铁剑出来。

    “陌阳的铁匠的开始怀疑我开了剑铺了……”司无眷好笑又无奈地说道,想到每次她去买剑都会被陌阳那些铁匠惊愕的看着,她就有些尴尬,常买剑不是事,但她每次买都会买上很多,不光花完了她所有的积蓄,还让她开始倒卖从魔域带来的夜明珠了。

    说起她在魔域买的东西,司无眷本想都给司邢看看,在他面前得意一番的,可念及诸多因素,她便连去往魔域之事都没告诉司邢,并且连偶尔能够使用灵力一事司邢都未知,还在苦恼他的徒弟该如何修炼。

    也不是她不愿告诉司邢,只是因为她身上的事太过神秘,又牵扯到了北玄隐藏的事,她便瞒了下来,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怎的,她每次与北玄回院子去都会发觉司邢在打量他们,但她每每问起,司邢都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总有一天,你能有一柄适合的佩剑。”他说得淡定,就好似她真的能拥有一般。

    司无眷浅笑,“嗯……今天就到这吧,再不回去,师傅又要多想了。”

    北玄掩嘴一笑,司无眷一时也没发现,他看着司无眷的背阴,忽又想起几日前的一个夜里,司邢肃穆地问他:“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看司邢那模样,他只沉声说了句:“我们……很好。”

    紧接着,他就见司邢表情千变万化,他在心里发笑,到头睡去,倒是司邢,这两日来总会拉着司无眷问他俩干嘛去了,司无眷答得含糊,不解自家师傅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司无眷也只当自家师傅想多了。

    而北玄,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师徒俩的一举一动,不时添油加醋,偷偷笑上几许。

    这日方回了竹屋,倒没等来日日在院门口盼着他俩回来的司邢,司无眷本以为司邢又有事出了门去,可才进屋,就与司邢对了面。

    “师傅,你怎么了?”司无眷好奇,只因司邢那一有什么事就严肃起来的模样她太过熟悉,这对上司邢一眼,她就察觉了出来。

    果然,司邢扫过二人,只见他手上捏着什么东西来回摩挲,他叹了一口气,道:“修仙界扫除作乱的妖物已过半年,这半年来终好了些,却不想,近日又出了事。”

    听司邢这么一说,司无眷与北玄也凝神坐下,见司邢这愁苦的样子,司无眷不免担忧起来,忙问:“又出了什么事?”

    左右不过,司邢将手中的纸条打开,撑到了桌上,司无眷和北玄细细看去,见着上面用了道金色仙法所结写了几行字:修仙各派盛传蛮荒神物,现在各派闹开,恐又闹与琼莲一般,现将有心之人集结清涟宫共讨,望赴之……

    “师傅,我们这是要去清涟宫了吗?”司无眷话语中带了几分苦恼,又夹杂几分兴奋,虽是有事要发生,但她更在意能不能出陌阳去,毕竟她练了半年的剑法和仙法了,一直想出去再闯闯。

    看出自家徒弟这点小心思,司无眷皱着的眉头突地一展,“虽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但这次是在清涟宫商讨解决,量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清涟宫的名声在修仙界何其令人尊重,那是建了千年的大派,内部仙法主功,又有诸多门类强者坐镇,加之清涟宫中人做事一丝不苟,肃穆谨慎,自也不敢有人敢在清涟宫闹事。

    想来这次又传出这些事,他们选择清涟宫解决,也是因为清涟宫的这一特点。

    听司邢这么说了,想来他也是决定去上一去,司无眷欣喜,抬头与北玄对望,也是在说,这次出去,她可以好好试试这半年来修的成果了。但在司邢眼里,颇有自己种的白菜被贼人盯上的感觉,他瘪下嘴来,轻咳一声,道:“去收拾东西,要出发了!”

    “今天就要去吗?”司无眷惊讶,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发了,她在铁匠铺预购的铁剑都还没去拿呢……

    司邢重重嗯了一声,扫过一旁若无其事的北玄,又严肃道:“能早点去也好!”

    “噢……”司无眷低着头,小碎步去往了自己屋子,司无眷既去了,北玄自也没坐着,无视司邢审判的目光,他起身也回了自己屋去,在这里住了半年,早在住的第二个月时他便自己搭了间小屋子在一旁,嗯……还是无视了司邢的疑惑,他建在了司无眷屋的隔壁。

    两人是乘着司邢的御剑去的,北玄自己能飞,但他不能说,司无眷因为时有时无的灵力,半年来也尝试练过御剑飞行,如今虽能飞上几个来回,却也不能告诉司邢,所以便有了司无眷在后,北玄被司邢强拉在前的画面。

    北玄比司邢高出许多,因被司邢扯在前面,顿时也挡了他的视线,而司无眷在后面拉着司邢,司邢这一行委实辛苦。

    清涟宫位属南面近海地区,比之陌阳及曙真那是多了整整两日的路程,尽管是如司邢那般御剑飞行,中途加上休息,也只能是第二日凌晨才赶到清涟宫地界。

    清涟宫虽近海,但却没修筑在海岸边,反而是开凿了一条宽大的河引了水,一路延伸至山峰盆地的一个盆中之宫,外界皆传清涟宫共两宫,一个地上宫,一个地底宫,地上宫由那悬廊高桥相组,一层接一层,有高楼在天,行者却似在地面,修筑好似个奇幻之城,扰得人分不清路,这两宫相连,人人得见地上宫,却难见那地底宫。

    据传地底宫有彩石无数,是一颗颗一簇簇五彩岩石所组成的地底宫殿,豪华气派,其间有仙水助弟子修行,也是能力高深者和闭关修炼者的所在之地。

    如此,自也只有清涟宫有资格的人才能进去,来到清涟宫的外人虽都想看上一看,却是无法进去,尽管如此,来人却都被那地上宫扰得头昏眼花,实在是有路难寻,一旦出了客房,就相当于迷路了。

    好在清涟宫够贴心,在每个分叉口都贴上了指示方向的小箭头,方便来客寻路,第一次进入清涟宫是有弟子领路的,司邢三人随着一个清涟宫的弟子绕了不知几个圈几个楼宇,终是上上下下后来到了客房所在。

    一路上没有人说上半句话,司无眷不断打量着清涟宫的一切,对这个传说中的清涟宫好奇得不止一点半点,也不知为何,她来到这个地方,就觉很是亲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觉得亲切,她又说不上来。

    许是她擅长水行仙法,刚好与这清涟宫的人是一样的吧,不然她也找不出什么共同点了。

    倒是这里的每一个弟子好似都不苟言笑,半路他们遇到个问路的,只见领路的那个弟子沉着张脸,一句话不说,只指了个方向就不管了。

    午间有弟子送了饭菜和甜点来,每个客房丰盛得令人欢喜,只因都是些山珍海味,那来自内部地区的外客便是从未尝过,第一次吃格外新奇兴奋,每间客房菜品不一,想着分享,司无眷便端了自己屋的菜来到了司邢的屋,在外面遇上同样想法的北玄,于是乎,三人又聚到了一起用饭。

    司无眷倒是吃得香,吃上了螃蟹这类菜不知如何,北玄便贴心地为她剥开放到了碗里,经此举措,那司邢夹着颗豆竟是迟迟送不进嘴里去,他竖着眉毛看着两人,但自家徒弟却是吃得不亦乐乎,一点也没注意到他。

    其实也并非司无眷不去看司邢,只是北玄这么体贴,她羞得不好意思,若是抬头,她眼中的慌乱必定是会被看出的,这一切的主使者却是一如常态的做着剥壳的事。

    午饭结束,经清涟宫弟子传话,又召集了众人去往平地一层的肃清厅议事,因那传话的弟子走得急,那些刚出门的外客便是又陷入了迷路之中,他们或多或少地聚到了一起,有些顾及面子,宁愿慢慢找路也不愿去问上一路,所以就看到了一堆一堆的人停滞不前的景面。

    司邢三人亦是如此,出了门遇到了些同迷之人,便与他们一同去寻路,凭着各自的记忆,一点一点地下到平地一层去,可归根到底,还是由北玄在前面带路,直至走到了更下一层的时,他突地停住了脚步。

    几人纷纷看去,竟是见着了曙真派的几个人,大底都认得,有李自林,王启,赵贤,还有几个人,其中有一男一女吸引了司无眷的注意,她认得,是那个湫儿和茗德,他们俩竟也来了。

    相互见上,是那赵贤先打了招呼,司邢与他半年不见,这会儿遇上心里甚是欢喜,便走了过去,而司邢的名声李自林和王启也听过,经赵贤一介绍,几人便相谈甚欢起来。

    倒是本来兴奋的司无眷,在见到李自林和那个湫儿后变得沉静了不少,几个小辈走在他们背后,司无眷一言不发,静静走在北玄一侧,而她的旁边,那个茗德也凑了过来,喜道:“无眷,在下可以这么叫你的吧?”司无眷一怔,随即点头,茗德顿时又笑得深了几分,他道:“没想到竟在这里也遇到你了,哈哈哈,倒是挺有缘分。”

    司无眷来不及回答,忽被北玄拉到了一旁,对上北玄冰冷的眸子,茗德顿时想到了那时在桃林他面对北玄时的慌张无措,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便听北玄开口淡淡说道:“确实挺有缘。”

第八十章 仙法大会1

    茗德尴尬笑着,不觉间走离了北玄几步,他抿笑着唇点头,却不回话,忽觉自己肩头一重,回头看去,一个装扮利落白净的姑娘拉过他的肩,是湫儿。

    “我这茗德师弟看上去老实,见人就爱打招呼,这初来外地,不免想结实些朋友。”她先帮茗德说了几句,后又岔了过来,扫过司无眷和北玄,又笑道:“好久不见了,北玄少侠,还有……司无眷小仙师,上次我们走散,我还想回原地去找你的。”

    听这话,司无眷没有应答,她直直盯着湫儿,目光中没有一丝情绪,倒难让人看出她在想什么,湫儿笑着的嘴角轻轻一动,司无眷不回自己话,她如此倒尴尬了。

    而司无眷,她不是傻的,那时她在那里待了这么久都没见湫儿出现,而后再见便是在道场上,又听了北玄谈及那日的事,她也就猜出了大概,司无眷向来记仇,这个人对自己没有好意,她也从不讨好。

    冷哼一笑,司无眷撇开了目光,北玄亦是没有回湫儿的话,他看了看前方路口的牌子,道:“我们走那边。”说罢,不待司无眷回答,他拉着她便换了个方向离去。

    被北玄拉着连转了几个回廊,司无眷放松下心来,忙问她:“走这边能去那肃清厅吗?”

    谁料北玄摇了摇头,这周围没见着几个人影,他淡淡说道:“我们去肃清厅,最多只是见着那些人谈上一阵,倒不如等司邢仙师听了回来,然后我们再细问他。”

    “噢!”司无眷咧嘴笑开,这等事,听司邢说来也是一样的。清眸转动,司无眷忙问道:“那现在我们去哪?”

    若是能好好看看这个清涟宫,赏上一番美景,司无眷也是极其乐意的,北玄无奈笑道:“这清涟宫坐落群山盆地,只一方有一河流流经,听说那河比陌阳的那条还要宽上好几倍,你想不想去看看?”

    “想。”司无眷兴奋,听她如此回答,北玄哼笑一声,拉过她的手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司无眷心中缓缓升上了一股暖意,再抬头间,眼前这道背影映入眼帘,好似好久了,她这样看这道背影,看了好久,好多次了。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后方,司无眷忍不住道。

    “不熟。”北玄放慢了脚步,看向远方,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只是这一路上都有路牌,我熟记了而已。”

    也不知为何,清涟宫标识这个路牌用了些难懂的符号,又因为已经离开了齐鄞国地界,这边白麟国的一些字体与齐鄞国还是有些出入,许多外地的自然更难懂了。

    司无眷看着北玄的目光又亮上几许,这个人,向来聪明……

    清涟宫那横过整个南面盆地的河流比之之前陌阳他们住的那山脚下的河大上了不止几倍,站在这边看去,河对岸的那些山或树都快看不清了,这河面上还有许多蒸腾的雾气,便只身其中,都有种踏入仙境之感。

    司无眷从未见过这么宽的河流,本以为自己见的那条已经很宽了,没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她讶异,再扫过肉眼可见的河,那一边,便似连接了天际。

    “没想到清涟宫的景也如此之美。”想到她所见过的曙真派,那里是山峰耸立,直穿云天,瀑布流水,而这清涟宫,水雾缭绕,群山环抱,楼宇悬廊,更有直通入海的宽大运河。

    各地有各地的美吧,司无眷心想,两人站立一处较高的山顶,俯视一切自然之景,这里视野辽阔,看得群山黄绿相间,秋色渐浓。

    约莫看了两刻钟两人才又回那客房去,届时司邢还没有回来,这热闹的客房此刻静悄悄一片,站在客房所在楼前的石面望台往下看去,只觉一层一层的地面被吊了起来,普通人若是看久了,也定然会头晕眼花。

    但这里是高处,吹着秋风,晒着暖阳,也别有一番风味,抱着盒还没吃完的糕点,司无眷悄悄在手指尖使了御水之术,只轻轻一诀,使了一点灵力,手中水珠便轻盈浮现,她顿时欣喜,忙拿给了北玄看,道:“看,我只是轻轻使了法,这御水术就成功了!”

    北玄静静看着,忙道:“你试试变换水珠形状。”

    司无眷点头,暗自在心里想了个形状来,只见指尖的水珠不断扭动,缓缓变了个形,是一颗水珠凝成的小小苹果,对此司无眷又兴奋了几许,实在是因为之前在陌阳她御水术虽练成,但御水变换之术却难以掌控,竟没想到在这里她能将水变成一个苹果来,她怎会不高兴一场。

    “应该是因为这清涟宫的原因吧。”北玄道:“这里的每个弟子都修行水行之法,也该有些特殊的因素导致能更好的使用出御水术来。”

    “嗯……”听及不是因为自己的修为更好了些才成功的,司无眷不免有些失落,如此也暗自心想得更加勤奋练习才好。

    将手中的糕点都吃完以后,这才方见那些外客回来,司无眷和北玄为了听消息,自也回了司邢的屋静静等待他归来,在门边有了些许动静,两人齐眸看去,果见是北玄回来了,司无眷忙站起,问道:“师傅,都说了什么?”

    司邢明显的心里有些不悦,可脸上却还是笑着,他看着自己屋中的两个人,到底是少男少女的年纪,对自己来说,他们都还是孩子,司邢无奈摇头,对着司无眷的头顶轻轻一拍,怪责道:“以后要回来,可要跟为师说上一说!”

    司无眷捂着头,乖巧的点了点头,从问了话后她就发现了司邢有怪责之意了,每每这时他都会敲一下她的头,知道如此,司无眷也没躲。

    “好了……”司邢后又温柔了些语气,坐回桌边榻前,扫过二人,也顿时明白了什么,又叹了一口气,他道:“依旧是那蛮荒神物,听清涟宫宫主说,这事是在七日前传出的,有西面沙原的百姓盛传,蛮荒深处每每午时都会有一阵沙暴袭击,经一些修仙之人前往,却难有回来的,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人却发了疯,嘴上不断念叨着……神物是我的。”

    本这事明面上那些人只说是那疯子的疯言乱语,可有心之人颇多,又有人冒险前去,便传来了消息,说蛮荒深处确有神物,但到底是什么,他们却没看清。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到了中原以及南方沿海,最终也是传到了各大修仙门派的耳中,顿时又闹得沸腾,因为对于神物的事实在含糊不明,只怕有心人在煽动,又怕真有神物,最终被各派去抢,闹得各各派具伤的结果。

    毕竟琼莲一事过后,凡界妖魔经半年之久才渐渐被除去大半,而后有平息之像,他们也不敢再这般了。

    “那师傅,最终商议结果又是什么?”司无眷撑着脑袋,细细听着司邢说道。

    “凡界既有神物出现,自然是带回来的好,毕竟蛮荒之地妖魔众多,若是落到了妖魔手上,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众长老们也是决定,从各派挑选出优秀的弟子一同前往蛮荒去取回神物,而至于……”

    “至于神物的归属,因是令有它议吧?”北玄淡淡道。

    司邢嗤笑,道:“嗯,神物人人都想要,各派都想争,也因此,他们决定举办个仙法大会,各派及人相互比试,以此来决定神物的最终归属,这也是比试的其一原因,其二,自是更好的可选优秀弟子。”

    一般修仙界各派比试,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们一旦决定,便成了各派之间仙法的较量了,事及各派名声,自也会全力以赴,举办这种仙法大会,最终结果如何,也不禁让人遐想。

    坐直了身体,司无眷兴奋道:“师傅,你可会参与?”

    自家这个徒弟对于仙法一事格外来趣,而这种仙法大斗的场面更是喜欢一看,司邢呵呵笑了几声,又拍了她的头顶,道:“这次仙法大会比之他们各派轮六年举行的斗法不同,为了神物归属,不免其中会使出什么阴招来,这等事,自有各大派之间较量,你我这等无门无派的,又怎会争得过?”

    听司邢这意思便是他们不去参与了,想了想,司无眷也觉司邢说得对,她认同地点头道:“对,我可不想师傅你有受伤了……”明眸一转,司无眷又道:“那,我们去观看总行了吧?”

    “呵呵呵,好!”司邢爽快同意,只观看嘛,自是可以!

    晚间,秋风自夹杂了一丝微凉,司无眷坐在榻上,又自指尖结了御水术来,这次使用御水术依旧和白日时一样,因怕被别人看到,她也便只结了一滴小水珠,此刻独自在屋内,司无眷便结了粗碗般大小的一颗。

    这水在手掌之上盈盈扭动,剔透玲珑,隐约能见一道青蓝色的光泽,与自己使仙法时一模一样的光泽,司无眷看得久了,用手摸去,这水丝毫不沾手,摸上去再离开,手上没有一点湿润。

    想到某个物什,司无眷又使了些仙法,欲将手中水团变换成脑海中那模样,只见催动仙法后那团水的光泽愈加强烈,水团扭动幅度越来越大,司无眷束眉凝眸,见着水团变化越来越大,她又使了些灵力,竟不想这水团竟啪地一声破裂开来。

    没有落到榻上,它在半空中便消失殆尽,司无眷顿感手臂微酸,好似压了块巨石,她叹了一口气,呢喃道:“小的可以,大的……到底是限制了。”

    又到底,是谁给她下了什么封印呢?

    想来想去,司无眷脑中乱作一团,看得外面夜色撩人,想了想,便下榻披了件外衫走出了门去。

    外面的夜风吹得她不觉打了个寒颤,许是秋风瑟瑟如此,又许是不远处的河流水雾上升,司无眷没有修习护身功法,这到了寒冬腊月,不免身体也会一如普通人。

    裹紧了外衫,司无眷朝着望台那边看去,只听夜风呼啸,风声中好似还有着一道哗哗声,是剑划过空气的声音。

    这种时候了,还有人在练剑?

    司无眷朝四方看去,思量一阵,便寻了个方向走去,这望台极大,说是望台,倒不如说是建在空中的地面,望台四周都连着长长的悬廊,廊上檐下有许多青灯,照得美丽梦幻,司无眷穿过一处悬廊,便见着拐角处果然有一个人在练着剑。

    那人身形娇小,穿着件青纱道衣,一跃一起间动作可见地有些生疏,她使着剑,一柄长剑在她手中辗转,有时竟差点落下来。

    这剑法……

    司无眷放轻了脚步,一步步走近,在不远处停下,终是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竟是明珊珊!

    陌阳明家的独女,那个娇纵的小姐,竟在这里!?

    司无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眨巴几回,可眼前的少女分明就是明珊珊,忽想起半年前去明府时明夫人所说的话,她终明白了什么,原来明珊珊早就离开了明府,去往了修仙门派了。

    而在服饰,司无眷只觉有些眼熟,一时记不清是那个门派,但却并非曙真和清涟,她见明珊珊动作笨拙,可使剑手法却又娴熟,想来是暗地练就一套新的剑法了,司无眷没有上前,就这么看着,直到明珊珊将这套剑法使完,司无眷才又轻着脚步离开。

    再次躺回榻上,闭上眼睛,脑海中竟又浮现了初春时步入明府的一幕,那个骄傲的小姐站在花坛后怒斥着一个乱糟糟的少年,那时她只当是小姐娇纵,现在想想,又许是那个小姐看出了那些下人欺负少年,所以才如此将少年赶出。

    她明珊珊可是陌阳大户家的小姐,在别人眼里又何其高高在上呢……

    也对,当时阿黄并没有离开,去往了东边的院子,那明府的人也没再赶他呀。

    好似,她和司邢离开明府的那一天,明珊珊来到了她的面前,对她信誓旦旦地说了句:我们还会再见的!

    果然,真的又见了……

第八十一章 仙法大会2

    这仙法大会来得突然,所到之人大都没有什么准备,倒是念及神物,人人都偷偷加强了修练的步伐。

    清涟宫特将仙法大会定在了五日后,这五日内有心之人自当更加勤奋,这次比试因是人人皆可参与,所以那些修为高深之人便也预见性的胜利,仙法大会又分了两会,一会为年轻一辈的比试,另一会则为老一辈的比试。

    因着司邢三人无心仙法大会,这五日过得也算清闲,借着清涟宫这一特殊地理条件,司无眷和北玄两人也常常离开客房去往一处偏僻之地修炼,经三日的御水凝结修炼成果,司无眷也终于能凝结出粗碗大小的水体形状了。

    试着将一把水凝匕首划过青草,见着青草未断,却只是有些许毛躁,司无眷收了法,道不明是喜是悲,她抬头:“能凝结成这样了,也比什么也没有的好。”这话不知是说与北玄听,还是她在安慰自己。

    北玄走近,扫了一眼欲断不断的草,安慰道:“这才三日,日后勤加练习,必定有所突破。”

    “嗯。”活动活动手臂,司无眷又唤了铁剑来练习剑法,如此一个时辰,待到了饭点才回清涟宫客房去,习惯了吃饭三人都聚在一起,他们一回去便进了司邢的屋,开门一看,却见里面又多了两个人。

    赵贤,还有……湫儿。

    赵贤与司邢向来交好,来拜访也是情理之中,倒不清楚那湫儿也在,司无眷收敛了笑,轻轻唤道:“师傅,还有赵真人,你们都在啊。”

    与北玄在三人的注视下缓缓走进屋内,待坐下后,那湫儿最先说道:“之前听司邢仙师说无眷小仙师常与北玄少侠出入,一出便是几个时辰,独留得司邢仙师一人在此,也不知……无眷小仙师和北玄少侠这是去了哪?”

    司无眷本不想多说,还未开口那湫儿竟又说道:“我们都是初来清涟宫,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近几日大家都忙着修炼,无心游乐,若无眷小仙师说道说道这清涟宫的美丽之处,待仙法大会结束,我们也好去游赏一番。”

    湫儿撑着脑袋,双目含光,表是特别期待司无眷能说出什么好玩的地,可她话里的意思司无眷也听得出,她看了看司邢,自家师傅此刻抬着一杯茶送入了嘴里,也看不出什么态度,收回目光,司无眷笑道:“美景自是独自去发现才可有见着它的惊艳之感,这清涟宫虽大,但游赏之地也总有个尽头,湫儿师姐何不独自去发觉发觉?”

    “我……”湫儿语塞,尴尬笑了几声,她今日如此问道司无眷,也必是将那日在桃花林下抛下司无眷的事抛诸脑后了,她今日作得不在意的态度,可司无眷却是记得清得很。

    这时那赵贤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捧着碗什么,没有茶香,倒是一股淡淡的酒香,举在半空,他豁达道:“这清涟宫,能有我曙真派美?哈哈,外面那些路啊,可把赵某给走晕头了!”

    “诶,各有其美,这里山清水秀的,一股肃静之感,先不说那外面的河,便是每日送上的饭菜,可都是我们那边没有的山珍海味啊!”司邢附和道,他整日在山间吃野菜啃山鸡的,这到了清涟宫,一时间可被这里的饭菜给迷上了。

    “那一会儿师傅可要多吃点,赵真人也是!”司无眷笑道。

    正说着,这屋门便被敲响,几人抬头看去,见着是清涟宫弟子来送饭了,顿时欣喜不已,司无眷起身将饭菜给端上了桌,今日依旧是一半蔬菜一半海味,还有用盒子装上的一些甜点,这一一摆上了饭桌,一眼看去便觉口水直流。

    “来,好好品品!”

    看着自家师傅被清涟宫的饭菜迷得至此,司无眷忍不住嗤笑,但一回想起在陌阳他们三人吃土的日子,心里又一阵心酸。

    赵贤和司邢吃得随意,唯三个小辈慢条斯理,湫儿缓缓地夹菜,又缓缓送入嘴里,目光却是在她对面的男人身上,北玄自进屋起便没怎么说话,他吃着自己的,自也没发现,倒是司无眷,见着她送来的目光,她心里竟不好受了。

    这顿饭吃得各怀心思,终结束后,赵贤也是与湫儿回了曙真派所在客房区去。

    抱着盒糕点,司无眷兀自埋头吃着,忽觉头上一重,她抬头,见着司邢定定看着自己,她问:“师傅?”

    司邢忽地一笑,无奈摇头:“与那女子有过节?”

    没想到司邢竟这么说,司无眷有些怔忪,她抿唇,轻声道:“不算很大的过节。”

    就是……她们不能深交,也必然不会深交。

    便是感受吧。

    “哈哈,好了。”司邢揉着她的头,一挑眉,又奇道:“不过为师倒是真的好奇,你们两个平日都做何事去了,总不能,真的是去赏什么风景吧?”

    这是又是司无眷和北玄语塞了,她讪讪低下头,将一块方糕送进嘴里,一旁的北玄却是淡定自然。

    “修炼去了!”

    “去修炼了。”

    两人同声答道,相望一瞬,脸上又浮现了一抹笑,司邢迟疑顾望,后也展开笑脸,道:“修炼是好事,不过,你们可别背着师傅做了别的!”

    不知司邢这话从何思来,司无眷和北玄两人顿时红了耳,她一块方糕嚼了又嚼,迟迟没有下咽,正下咽时却堵了喉咙,连咳几声,再缓过来一张脸红得能滴出血。

    司邢关怀地为她拍着背,见如此,故作紧张地又说道:“这一盒为师都给你,慢慢吃!”

    “嗯……”司无眷轻轻应了一声,不觉间将目光移到了北玄身上,见平日气定神闲做着体贴之事,今日听了司邢的话竟也红了耳根。

    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北玄淡淡说道:“仙师多想了。”

    司邢还是疑惑地皱着眉头,他打量着两人,多日的猜疑似也终有了答案,他嗯了一声,又对司无眷说道:“徒儿,你去去那边的竹廊,替为师采些甘露来烹茶。”

    司无眷抱着盒子,不解道:“师傅睡糊涂了吧,这个点哪还有甘露?”

    扯了扯嘴角,司邢恍惚着目光,不过一瞬间,他又肃穆道:“师傅见还有的,快去!”

    嘟着嘴,司无眷缓缓放下食盒,看得司邢严肃的模样,她偷偷做了个鬼脸,便走出了门去。只当是自家师傅想茶想糊涂了,昨日喝了清涟宫的甘露茶那可是赞不绝口。

    而此刻,屋内仅剩下司邢和北玄,见着北玄悠哉悠哉摇着一杯茶,他起身打量着他,良久,到底是不知该从哪问起。

    “仙师有话直说无妨。”北玄声音淡定,一双眸子漆黑如潭,让人难以看出点什么来。

    司邢嗤笑,在屋中踱步,“相处半年有余,你也是个稳重之人。”

    确切的说,是比同龄人还要稳重得不止一点半点,半年来他们三人一同除过妖,面临许多连他司邢都要惊愕的妖,北玄确是认同见了个小小的蚂蚁一般,不止除妖,还有很多方面,他都冷静异于常人。

    起初司邢只当北玄是经历了灭族之痛,后再没什么能波动他的情绪了才会如此,可往往这类人,竟就这么安稳地留在了他们师徒俩身边,从未提及过报仇亦或是仇家之事,他不免也会好奇起北玄的生世来。

    北玄放下茶盏,抬眸,对上司邢投以的目光,几分疑惑,几分认同,几分怀疑,他轻轻一笑,道:“行一步观千里,停一步顾四方,仙师,我只是想得多罢了。”

    “哈哈哈!”司邢忽地笑开,他缓缓走近北玄,一双眼在北玄身上扫了个遍,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确是有些优秀,“那,我那徒弟,无眷呢?”

    谈及无眷二字,可见地北玄眼里闪过一丝波澜,他怔怔看着司邢,几许,他道:“是个傻傻笨笨的姑娘,有时,又机灵得紧……”

    见着北玄面上怕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司邢也松了口气,他缓缓坐回凳上,为自己倒了杯茶,“我司邢行遍半载,也是到了这等念及才有了她一个徒弟,她是我唯一的徒弟,如今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愿意去倾尽所有的人,虽然才相处三年,但,我却早已将那丫头当做我的女儿……”喝下一口茶,司邢又道:“对于无眷啊,我可在乎得紧,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听司邢突然地吐露心声,北玄静静听着,面上渐渐松下,他玩弄着指尖小小的玉杯,又听司邢说了许多,后忽见司邢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问着自己:“你可会让她受委屈?”

    北玄绕是淡定自若的性子,听及这话,他的心也猛地跳了一下,他想说,自己有很多的不得已,有很多的无可奈何,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给咽了下去,比起那些未知,他更愿意待在司邢师徒俩身边,享受着片刻的温馨。

    “我在,便不会让她受委屈。”

    今日秋阳渡下一层金辉,将一切都裹上了一层金灿灿的薄纱,清涟宫屋瓦自成一派青色,本是冷清的亭台楼阁,此刻也温馨了不少。

    “师傅让采的甘露,没想到这个点了居然真的还有!”司无眷举着个琉璃瓶,方见北玄从屋内走出,便拿着在他眼前一晃一晃,后又收回怀中。

    少女白皙的脸颊在阳光下好似透明,她发缕被微风拂过,打在脸上倒添了几分慵懒,北玄静静看着她,面上缓缓浮现一抹温柔笑意,他道:“许是清涟宫水雾缭绕,那些甘露留在叶片上迟迟不散吧。”

    “我猜也是这样!”司无眷抱着琉璃瓶,几根玉指打在瓶身,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忽地抬头,看着北玄脸上的温柔,又想起司邢那时说的那句话,她一时有些窘迫,苦苦埋怨自己那时竟想到了不该想的事情,踟蹰半响,她讪讪道:“我先将这个交给师傅,你在这里等我!”

    等她做什么,她也不知。

    北玄点头:“嗯。”

    看着司无眷离开的背影,他脸上的笑意终于荡开,金辉灿烂之下,若少女的模样娇楚动人,宛若含花待放,那少年便是朗若星辰,是开在那娇粉花苞之上怒放的雪白莲荷。

    夜里秋风萧瑟,他们俩寻了个附近最高的屋顶坐下,这里好似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星空,这个夜里有着一轮明月,清涟宫金辉褪去,此刻又是一层薄薄的银纱,将地面之景照得明亮。

    再有一日便是仙法大会了,此刻的夜里不知听到了多少剑鸣,剑声一道道传来,忽远忽近,或长或短,组成了一道清冷的旋律,看着地面辛苦修炼的人,司无眷和北玄此刻倒是悠闲得紧。

    “中午留下来的方糕,是桂花的味道,你尝尝。”将手中的食盒递到北玄身前,司无眷也自己拿了一块送到嘴里,看她吃得这么香,北玄也拿了一块,这方糕拿在手里,只要轻轻用一点力便碎成了粉末,这还没送到嘴边,一块方糕就落了下来,司无眷噗嗤一笑,摇头无奈,又兀自拿了一块,道:“这样,轻,轻,的。”

    北玄一笑,又拿起一块,可那方糕就好似在与他作对,才拿起便又碎了,眼见着碎下的两块,司无眷心痛不已,这方糕陌阳可没有,她中午第一次吃就喜欢上了,想着盒里就这么点,她便伸手拿起了一块,送到北玄嘴边,“张嘴。”

    近在咫尺的玉指,指尖还沾染了些许桂花的香气,他只静静看了一秒,便将她手中的方糕含进了嘴里,轻软的唇触在她的指尖,就好似天空降下了一道天雷,狠狠将她给震了一道。

    迅速缩回了手,司无眷紧紧捏在掌心,纵使夜色笼罩,也难掩饰她脸颊的绯红。

    “好吃。”

    身旁之人若无其事地说道,她轻轻转眸看向他,夜色,月光,他,三者就好似融为了一体,有着共同的属性,让司无眷看得呆了。

    夜色撩人,月光静谧,他……温柔。

    ------题外话------

    小糖

第八十二章 仙法大会3

    五根石柱赫然伫立,大会的比试场地设在了清涟宫另一侧的小盆地里,除却立柱,便是一个圆圆的圆台,那底部最大圆台上方还有多个小圆台,而但拔地而起的小圆台,都足以供十几人比试,走近便可以看出那是供清涟宫弟子修炼的武场,只因那每个圆台或是周围都有着不少因剑气或是其他原因而残留的痕迹。

    盆地山峰之上有着一圈圈悬廊,一层接一层,而接近圆台周围还设了三层石阶,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几个石座,其间便摆上了软榻,自也可供他人观看比试。

    这日阳光依旧灿烂,枯黄的飞叶随风摇曳,经那最顶上的水鼓奏响,一阵激奋人心的鼓点落下,这仙法大会也算是正式开始了,而这日天才刚蒙蒙亮时,便已有不少人提前占好了座,正值辰时末,此刻便已是挤得密集了。

    众人喧哗议论已久,听得鼓声阵响,也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待鼓点结束,忽见得一身着蓝袍的老者一跃而起,乘剑飞往了圆台中央站定,老者顶了个藏青色道帽,虽是白发苍苍,一宇身姿却是挺立轩昂,见他面上肃穆刻板,一双眼没有半点喜色,却说是个不苟言笑,没有感情之人,这便是清涟宫的宫主了。

    他一弹蓝袖,目光凌冽扫过前方众人,便道:“今日在我清涟宫举办这仙法大会,相比其目的原因各位也是知晓,今便由我,以及另三大派所遣之前辈主持……”

    听了一番开场下来,这仙法大会也终是正式开始,起初分了两会,此刻的第一会便是有年轻一辈的人比试,以挑选前往蛮荒之人,当然,待小辈挑选结束,那些老一辈的自也要一同前去。

    本是无需小辈前往,只是后又有消息传出,蛮荒妖魔成群,恐单以老一辈的人无法抵挡,只怕还没寻到神物就命丧半途,所以才以此挑选优秀的年轻佼佼者陪同。

    司无眷最是喜看这等比试,这日拉了北玄便早早寻了个最接近圆台的石阶坐上,司邢是后到的,一入场便看到了自家小徒弟,见得两人耳语相谈,他无奈一笑,脸上却是宽慰,如今看来,他这个师傅也不便坐到他们两个年轻人身边,又恰巧见了赵贤在向他招手,司邢点头示意,便移步缓缓走去。

    这第一日的评判之人便有曙真派的李长老和王长老,所以专留给曙真派的石阶高座就给了赵贤坐下,等司邢走近,赵贤也是毫不吝啬地让了个位置出来,又从身边一个弟子手里接过了一壶酒,与司邢款款而谈。

    却说那司无眷,因为起得早,此刻心里虽激奋,一双眼皮却是有些沉重,后听得鼓点阵响,莫名来了精神,听清涟宫宫主客套话结束,也是自圆台四方飞出了十几人来。

    这比试是由抽签决定了出场,比试之人在一个时辰前便已抽好决定,此刻御剑飞出,迎了第一场,气势好不汹涌。

    司无眷激动看着,这些人都不认识,她自也没像其他人那般为谁加油打气,只是见着仙法打斗她就兴奋,最接近他们俩的圆台上站着的都是两个男子,一个身着黄白相间的道袍,这服饰是曙真派无疑,而另一个则是淡紫色黑边袍的男人,一上场便抱了柄短剑,虽是气势汹汹,可一张脸却长得有些秀气。

    “那是哪个门派的吗?”北玄询问道。

    司无眷本也不知,但看得邻侧石阶上呼声高昂的幻藤岛弟子,她也大概猜得出来,便道:“是幻藤岛的弟子吧。”见着圆台上两人拔剑相向,短刀与长剑相吉,明显有些落败,可看得幻藤岛的那些弟子没有担忧之色,司无眷也暗自揣摩起来,他轻轻对着北玄道:“听闻幻藤岛弟子最擅长的仙法就是至幻,几乎每个弟子都会牵人以入幻境,以此攻心,所以,幻藤岛对门下弟子武器要求不大,种类繁多。”

    这话便意在,这个幻藤岛弟子虽用着一把短刀与曙真派弟子对击,虽有些力不能及,但也没露出忧色的缘故吧,那个曙真派弟子应是也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攻势没有丝毫弱下,反而愈加强烈。

    北玄环顾四周,瞧着只有四方高座,依次是清涟宫,幻藤岛,曙真派,闽山阁,这便是如今修仙界四大派了。而后还有一处空出的石阶,虽无高座,上面却站满了一群面容刻板的人,人人皆是一袭青纱道袍,一柄长剑别腰,他们站的远,自也难有人去注意,而偏偏这些人的装扮倒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便是之前在曙真派与司无眷拔剑相攻的启剑派弟子刘义昇。

    思及此,北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他又看了眼幻藤岛弟子所在石阶,一群紫袍修士中,却不见另一个与司无眷比试的人,手臂上忽搭上了一只白皙嫩手,北玄低头一看,竟是司无眷抓住了他的胳膊,见她一时兴奋道:“北玄你快看,那个幻藤岛弟子用幻术了!”

    他定睛看去,果见曙真派的人此刻一脸茫然模样,甚至还丢弃了手上佩剑,正一步步向着一个方向缓缓走去,这个比试有个规矩,也是最常见的规矩,只要所比之人落下圆台便算输,眼睁睁看着那个曙真派的弟子离圆台边沿越来越近,那些曙真派的人也是心急如焚,却是无可奈何,最终,他还是走下了圆台。

    这方圆台之上的评判人王启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摇头道:“幻藤岛胜!”

    直到这时,那个曙真派的人才清醒过来,他一时懵住,分不清所在为何,过了一阵,才想起将自己的剑捡回,衰落离去。

    这一场便是幻藤岛胜了,那个弟子缓缓走下圆台,新一轮便是另外两个人比试,以此决出最后的佼佼者来,看得其他圆台还在比试,因为离得远,司无眷便也只关心自己身前的斗法了,但听得其他圆台传出点大的动静,她也会鼓着双眼看去。

    连打了三轮下来,司无眷看得愈加激动,不时与北玄解释着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关于修仙界的一些事,她可就知道得多了,终能在北玄面前显摆,她自然说得得意。

    这第三轮结束,便见着一个清涟宫的弟子御剑飞到了圆台之上,前三场都没有排到清涟宫的人,此刻见他上来,司无眷倒生了一股新奇之感,这个名列修仙界第一大派的清涟宫,也不知其弟子实力是不是比其他的都好。最重要的是,其余三大派各有特色,曙真派主修防御结界,幻藤岛至幻,闽山阁主毒,而这清涟宫,便是实打实的攻,以所有人都在修炼到中层阶段才开始接触的仙法来攻。

    司无眷一心想要修炼仙法,再加之自己最擅长的水行仙法和这清涟宫所修的相似,她方才激动的心此刻也缓了下来,只是一双眼更加郑重地盯向,北玄见她如此,再看自己手腕上她的手,他一笑,后又淡淡看向了圆台。

    见着这方圆台的另一个比试之人才缓缓朝这边跑来,众人一片唏嘘,这入场都是御剑飞至,而这个人竟是这样跑过来的,又何尝不会让人嗤笑。

    可见着她一跃跳上圆台,一身青纱道袍随风摇曳,玲珑的一张脸娇嫩至极,再见她抽出了腰间的一柄剑来,却是不是看着自己的对手,而是恶狠狠扫过身后众人,怒斥道:“都给我闭嘴!”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又看着这熟悉的娇纵之脸,司无眷狠狠地惊住了,她的模样也使得北玄一脸好奇,忙问道:“怎么了?”

    只见司无眷讪讪回过头,一双明眸转动,她指着台上的娇小身影,道:“她,就是,就是陌阳明老爷家的独女,我跟你说的那个女子,明珊珊!”

    司无眷单知道明珊珊也加入了修仙门派修炼,可却是震惊于她居然才修炼了半年就上台参与比试了,对手还是个清涟宫的人。

    听完这话,北玄却淡定许多,他扫过明珊珊一眼,道:“那明老爷许是知道自己女儿去修仙了,所以才找司邢仙师谈了这么久,只是那个明夫人,兴许还被蒙在鼓里。”

    亦或是,明夫人也隐约知道了什么,只是不太清楚,所以才会对着他俩说些照顾的话。

    而另一边,司邢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推脱赵贤送来的酒,他也默默注视着。

    却说那明珊珊,举着柄女子专用的细身雕花剑对向清涟宫弟子,一个娇小少女,虽气势不输,反而有些凶恶,但论及修为和实力那些人也是对清涟宫弟子胜券在握。

    两人执剑相望,忽见那清涟宫弟子收了剑,双手抱臂,嘴上轻蔑一笑,道:“小姑娘,在下便让让你,不使剑。”

    再听得周围传来的戏笑,明珊珊一咬牙,“谁要你让了,才不削呢,来啊!”

    司无眷突觉有些好笑,这个大小姐,脾气真真一点没变。

    清涟宫弟子又被她那话激得笑出了声,只见他手指一晃,佩剑就乖乖落到了手上,他道:“早听闻启剑派之人足不出户,这才出来混迹修仙界几年,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比试,竟是派出了这么个蛮狠的姑娘。”

    明珊珊冷哼,没有回话,做了迎招的姿势,不过一眨眼间,对手就移身到了她的跟前,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吓了一跳,明珊珊踉跄几步退后,好在清涟宫弟子没有真正举剑相向,明珊珊也躲过了一招。

    循着苦练的剑法,明珊珊站定以后便执剑而去,到底是动作不够快,一点破绽被清涟宫弟子尽收眼底,他摇头,不知使了什么步伐轻飘飘就躲了过去,围着圆台一圈,明珊珊攻,他躲,如此绕得观看之人不断调笑,大底是说这姑娘是来找屈辱受的,被人家调戏成这样也无法还手。

    司无眷虽不喜明珊珊,但看她这样心里也着实有些气不过,她看得认真,想着她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竟加入了启剑派去,又思及了曾经,她抱着死去的阿黄无助哭泣的模样,顿时心里一阵心酸。

    那场上,许是不想再与明珊珊做这无味的比试,那清涟宫弟子也开始了反击,只见他摇手一晃,手中的剑顿时飞向半空,亦不知作了何种仙术,那柄剑兀自在半空划了道法印来,明珊珊向他一击,到底是不在意她,被她就这么划破衣衫,清涟宫弟子忙退后,怒道:“我有意让你,你却还要伤我!”

    “是你自己要让的,本小姐有说过要你让我吗!”举着剑,明珊珊怼道。

    这话无疑又让那清涟宫弟子怒上了几分,只见他在空中画的印突变了个样,一张法印愈加骤大,最终蓝色光芒四射,耀眼的光刺得人难以睁眼,明珊珊连连退后,虽看不清周围,但还是摆着迎招的姿势。

    众人都被这道法印给惊讶住,一时也不去管他的对手是谁,只关心清涟宫所教授的弟子法印竟是强到了这般,见着情况不对,司无眷定定盯着明珊珊,手上一紧,骤然间,那法印一举攻下,她松开了捏着北玄的手,起身一跃,执剑挡在了明珊珊跟前。

    “徒儿!”

    “阿眷!”

    两声齐下,皆是为这一幕惊愕,司邢慌乱起身,一道法已结在了手上,可见着圆台上光芒褪去,众人才看清此刻的模样,司无眷一剑挡下了那个清涟宫弟子的攻击,未伤分毫!

    显然,众人都惊愕住了,场上顿时声音渐小,呆呆相望,那清涟宫弟子亦是如此,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毫发未损的少女,讪讪问道:“你,是何人?”

    “司无眷?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了!”这声音是明珊珊的,司无眷方放下剑来,两两回顾,她目光淡淡落到明珊珊身上,只一眼便让明珊珊给闭了嘴巴,乖乖盯着她。

    在看向清涟宫弟子时,司无眷努力压下刚才一同惊讶的心情,故作淡定道:“我叫司无眷。”

第八十三章 仙法大会4

    迎着数道目光直射,司无眷忙收下了她那柄铁剑,这比试中有他人出手相助本就不符,若再执剑相向,那便是不敬了。

    周围议论之声渐浓,看得自家小徒弟如此,司邢和北玄忙跳上圆台,北玄一把揽过司无眷,司邢则是对着众人客套道:“各位有所不知,这明珊珊乃是我这小徒弟的知心好友,见她迎上这么大的攻击,她一时忍不住这才帮忙挡下一击,还请见谅!”

    “无妨。”是那清涟宫的弟子,他收了剑,目光扫过司无眷,定到司邢身上,道:“只是……既然有外人相助了,那个姑娘就算是输了这场比试了!”

    司无眷回头看了看明珊珊,见她睁着双眼有些无措,半响,明珊珊道:“输了就输了吧,本小姐还不屑去那什么蛮荒冒什么险呢!”说罢,明珊珊目光移向了一个方向,趾高气昂的脸渐渐平淡。

    她倒是第一个输了还这么无所谓不屑的人了,司无眷安慰一笑,此刻只便私下再与明珊珊说道,其实,若不是司无眷替明珊珊挡下那一击,明珊珊这场比试不但会输,还会受些伤,如此,虽输了,但也算好的了。

    半空的一处方台上,王启道:“清涟宫胜!”

    经这一声落下,场上又响起了一道欢呼声,司无眷四人正欲走下圆台,却忽听那不远处传来一道肃然的苍老之声:“三位请留步!”

    众人抬头看去,见是方才所见过的那个清涟宫的宫主,他御剑飞来,一张脸严肃刻板,仔细看去,现在竟还多了一分疑虑,他打量司无眷,开口询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可是修行何术?”

    司无眷怔然相望,阳光刺眼,看着半空的清涟宫宫主,她忙以手遮住,便是遮了自己细细思虑的神情,“未修行何术,我自小便无法使用灵力,所修的,不过是一些御符和普通剑招罢了。”

    清涟宫宫主乃至于所听她这话之人皆是露出了震惊是神情,这修仙界大有奇特之人,而这没有灵力的修士却是前所未闻,但,一个没有灵力的人,又怎会成为修士的,不少人又看了看那个自称为司无眷师傅的司邢,司邢也为司无眷解释道:“我这徒弟体质特殊,不过是无法使用灵力罢了,但却有一身浑厚灵力,呵,一些私事,便不加以多说了!”

    回过头,司邢道:“徒儿,我们下去。”

    此刻,他们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了,可还未走上半步,那清涟宫的宫主竟兀自开口道:“方才清涟宫弟子所使用的是我清涟宫特有的仙法,以大化小,以小及大,所推所赴,自含善念,对付能力弱小的人,虽看上去强大,却伤不了多少,不过是三日瘫痪难以行动罢了,若以大法攻大者,则不会有任何伤势,刚才……”

    司无眷顿住,这个清涟宫宫主还有什么话想说出来,她停止了步伐,回头看去,清涟宫宫主嘴上浅浅一笑,道:“姑娘毫发未损,着实令老夫好奇,我这名弟子在我清涟宫算是能力强悍之辈了,他使此法,竟对姑娘你无效……”

    清涟宫宫主张了张嘴,将一些话给吞了下去,只是目光暗了几许,让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司无眷心中不解,以她的实力,又怎能与那个清涟宫的弟子对衡,但是刚才那道法印确确实实的散了,见他隐晦了些,司无眷回道:“许是……我无法使用灵力,体质特殊,被那法印误判了?”

    众人扯了扯嘴角,这等理由听来必然不会有人信,虽是不能排除有这可能,但实在难以让人接受,清涟宫再欲问起,却见司无眷四人转身走出了圆台。

    这一日初比试还有许多,司无眷却是无心再看,而明珊珊自也跟了司无眷来到客房所在楼阁,因为大多数人都在看比试,此时这里也算清静。

    “你怎会来修仙了?”司无眷淡淡询问道。

    在司无眷面前,明珊珊也莫名使不出她那大小姐的脾性来,踟蹰半响,她道:“我……我听说修仙能够长命,我想等傻狗,那傻狗在梦里告诉我,它以后还会回来找我的,我看你们修仙之人相貌比普通人要常驻青春得久,我不想以后傻狗来了,我却老成了个黄脸婆……”

    而且,转世轮回所需时间不定,她亦不知,待阿黄回来了,她还在不在这个人世,毕竟,在茫茫人海中寻一个人,又何尝不是时日。

    “我好奇,你不过修了半年,为何会参与那种比试?”司无眷关上了房门,屋内只有她们俩,也方便说道。

    明珊珊一愣,搅着手指,看着自己身上启剑派的道袍,她有些怔愣,待司无眷在自己身旁坐下,她才缓缓道来:“那日你们离开了明府,第二日我也跟着离开了,一时不知该去哪,本来想去距陌阳最近的曙真派,毕竟也是我们齐鄞国最大的修仙门派,可我才到,见着了个不识抬举的臭女人把本小姐给赶了出去!”

    兴许两人还吵了一架,见着明珊珊狠狠拍了桌子,司无眷脑中便也有那画面浮现了,受了委屈的小姐,特别是她明珊珊,又岂会愿留在曙真。

    “后来嘛……本小姐就去了齐鄞国第二大派,启剑派,虽然是几年前才在修仙界走动,但他们闭关百年,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明珊珊说得得意,她没说明,其实入那启剑派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听闻了启剑派欲发扬更大,隐觅百年,有望超过曙真派取代四大修仙门派的名声,她一想到那个与她争吵的女人就来气,索性就直接进了启剑派去。

    司无眷莫名觉得有些想笑,明珊珊这个人,熟识起来也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就是有时候脾气暴躁了些。

    “就是……启剑派里的那些人确实如外人所说的那样,一根筋,老实,妥妥的全派直人,每天就是练剑练剑练剑,不过嘛,他们这样,也让我不敢松懈了。”

    这便是近朱者赤近了吧。

    司无眷撑着下巴,嘴角上扬,她笑:“不过修行半年,你怎么敢去参与比试的?”

    说到这,明珊珊平息了情绪,道:“我听派里的那些老头说,蛮荒的神物有助修仙,能有一神物在手,也算得了仙缘,我不想老死,就试试咯,还有就是,我爹他居然暗地与启剑派一个特别古板的老头私下决议,收了我去做徒弟,那老头非要我参与比试,和他一同去蛮荒,说是历练中更好提升修为……”

    历练中提升修为也能遇些奇遇,这是毋庸置疑的,司无眷没有多说,便听明珊珊问道:“你……会不会去?”

    司无眷挑起眉头,看得明珊珊一张脸藏不住地有些期待,她嘴角上扬,道:“有什么值得我去的,我便去。”

    不然去了还不如留在清涟宫借助这里的特殊条件加以修行呢。

    明珊珊转了转眼睛,一时间苦恼上头,她想了又想,忽道:“那个神物若是你拿到了不就是你的了吗?”

    司无眷噗嗤笑出了声:“修仙界这么多人,且不说能不能得到,便是得到了,我又怎抢得过那些人?”

    “而且,那东西到底是不是神物都不知呢,万一只是那些人传得神了呢?”

    “所以,你不去了?”明珊珊语气间有些失落,她撅嘴,到底是不想跟着那群人特别是自己那个古板的老头师傅去,若有司无眷跟着,也有人陪她说说话。

    司无眷缓缓点头,谈了会儿,明珊珊也是回了自己屋去,她一走,司无眷就去了司邢的屋,见着北玄也在,她关上了门,走到桌边坐下,讪讪道:“师傅……”

    果然,自己的头又被司邢给敲了一下,司无眷捂着,悉听司邢教诲:“清涟宫的实力相比为师也无需再说与你听,清涟宫一向注重纪律,严谨规矩,无眷,若你突然冲出去受了伤,亦或是被那些清涟宫的长老刻意拦下,你让为师如何是好!?”

    司无眷撇眼看向司邢,见他虽气,却满是关怀,心中不免愧疚,唉声道:“师傅也听那个清涟宫宫主说了,那道法印若打在明珊珊身上她必定会瘫痪三日,我……”

    突地想到自己实力连自己都未知,司无眷怔住,若自己所攻实力在那个人之下,那必定也会瘫痪三日……

    “哎……”司邢叹息,软声道:“以后,切不可冒险了……”

    “嗯。”应了司邢,司无眷这才看向一旁的北玄,只见北玄一直盯着自己,黑眸深邃,不喜不乐,她欲开口,却不知对他说什么。

    似乎看出了两人有话要说,司邢了然道:“那赵友还等着为师,为师便去回去了。”说罢,司邢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待司邢一离开,屋中顿时寂静不已,北玄站起,走近司无眷,那双难以看懂的眸子终有了些许变化,是担忧,责怪,司无眷怔怔看着,还有一丝无助。

    “你可知,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可在乎的人了……”北玄声音低沉,说得却满是肃然。

    隐隐猜到了他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司无眷点了点头,自己肩头一重,她猛然间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脸上又泛起了红晕,可就是靠得这么近,才让她感觉到北玄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心下一软,她缓缓抬起了手,扶上他的腰,就这么由着他抱着。

    亦不知是从何时起,她有些依念这个怀抱了。

    一日的喧嚣结束,夜幕降临,第一轮的比试也算结束了,客屋阁楼又恢复了剑鸣呼啸,从司邢屋回来,累了一日,司无眷关上门,又为自己倒了杯茶,发了会呆,这才慢慢思量起白日迎上清涟宫弟子一击的事来。

    那时的她似也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她不过上前一挡罢了,竟就这么挡下了一击,奇的是,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挡下了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时,那道法印打下,她身体莫名有种吞没吸收之感,那道法印,是被她就这么吸收掉的……

    脑中一片混乱,司无眷撑着脑袋,苦苦思不来原由,忽觉身侧一道阴凉之风吹过,她猛地抬起头来,见着自己屋中竟就这么站着一个人,她慌忙站起,退后几步时,已将自己的铁剑给唤了出来。

    “你是何人?”她瞪目直望,怒问。

    只见那人也不作答,扯下身上那厚重的黑色披风,映入眼帘的,俨然是一个红发男人,穿着高高的皮领里衣,一身黑红色锦袍披身,他表情呆滞,除了眼珠子,脸上皮肉就好似假的一般,这个人,司无眷记得,是在魔域赠她黑色珠子的那个人!

    “是你,你来做什么?”

    他依旧没有说话,两个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转动了好几圈,这个人既是来自魔域,又这么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凡界第一修仙门派,想来身手不凡。

    不可与他硬来……

    司无眷脑中闪过了许多猜测,却不想,这个人他只举起了一只手,指尖转动,一道暗红色光芒在他指尖划了一个圈来,那圈合并,忽见圈中竟隐约出现了一道画面。

    司无眷谨慎看去,圈内,是一片萧条荒凉之景,越过沙石高原,枯草戈壁,黄沙陷入,里面却别有洞天,是一个曲折的洞,越往深处却愈发光亮,洞壁上有着无数颗细沙大小的光点,照得洞壁明亮,而再往深处看去,猛然间一个飞行之物冲入了她的视线,司无眷一怔,那个东西又飞走了。

    是一只长相恶心可怖的蛾子?

    待细看去,已经不见了蛾子的身影,洞的最深处,是一扇门。

    门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图案中有一个规整的半圆凹槽,这是什么地方,司无眷皱着眉头,心中倒有一个猜测,却不敢确定,她看向男人,那人收了圈,伸手指了指司无眷腰上的百宝囊,待司无眷看去,一转眼间,那个男人竟就这么消失了。

第八十四章 仙法大会5

    辗转反侧无心睡眠,司无眷浑浑噩噩度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爬起浑身无力,随意收拾一番,踱着步伐便去敲了司邢的门。

    开门见是自家徒弟,司邢见惯不怪了,让了道给司无眷进去,这还没问,司无眷就张口道:“师傅,我也要去蛮荒。”

    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才喝下两口的司邢突被这句话给呛噎着,他不断咳嗽,好容易平复下来,忙问道:“为师可记得你之前说懒得去要留在清涟宫修炼的,怎的今日突然说想去了?”仔细看着司无眷有些发肿的眼眶,想来昨夜定是没睡好,在想这事的,司邢没问下去,坐到她一旁,静静等她道来。

    司无眷踟蹰半响,终是决定掩下自己昨夜遇到的事,毕竟,一旦坦白,便有许多事要跟司邢解释了,她讨好一笑,拉着司邢的衣袖摇摆道:“师傅,徒儿听别人说,历练所修比就这么刻板的修行要快得多,所以想去试试,而且,蛮荒妖物虽多,有众多修士同行,也当是涨涨徒儿的见识,不会受伤的。”

    司邢蹙起眉头,想了想,道:“听闻蛮荒除却妖魔众多,还有许多自然灾害,气候干燥,去了那边,你要吃的苦可是数不清的!”

    到底是有些担心司无眷,司邢郑重解释道,其实他本也不想去,好好留在清涟宫吃好喝好的,念及司无眷特殊体质,他也不希望自家徒弟去蛮荒冒这个险。

    听及此,司无眷有些犹豫,单凭那个人给自己看的一幕便要去蛮荒一闯,且不说那些是不是真的,沙陷之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个奇怪的洞穴,就算真的有,那里面,那扇门后有着什么,对修仙界是否有害,这些都是不曾知晓的。

    她想了一晚上,心中预感那扇门后的东西就是那些人口中所传的神物,但终究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可……

    若真是神物,若她真的用那个东西打开了那扇门,那个神物是不是就归她自己了,自己若是拥有了那个神物,那么,他会愿意回来见自己吗?

    “师傅……”司无眷轻轻唤了司邢一声,道:“他,一向所去皆是世间强者之处,若我变得非常厉害,他会不会就……回来了?”

    司邢捏紧了腿上衣物,皱成一团,他眉宇间满是遗憾,回想自己初见那个人,他临走时说过,这一生,切勿照顾好这个丫头,而他,也再也不会回来。

    那日司无眷哭得厉害,他不得已才含糊地哄她,说那个人以后可能会回来,许是那个人在司无眷心中太过重要,所以即便是可能,她都会去等。

    吐了一口气,司邢伸手揉了揉司无眷的头顶,应是昨晚太累了,她今日出门也不过是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发髻,一头乌发还有些蓬松,司邢揉着,一时间竟觉像在揉一只软绵绵的小猫,他心中一酸,安慰道:“或许吧,若你执意要去,为师便和你一起去!”

    司无眷嘴角上扬,心中一喜,顿时空落落的心被什么给填满了,她点头,“就知道师傅疼我!”头顶一紧,她忙伸手去理,看得司邢缩回手,她撅嘴埋怨:“师傅都把徒儿的头发揉乱了!”

    “哈哈哈哈……”司邢忍不住发笑,谈笑间,听得门被叩响,料想是北玄来了,司无眷忙去开了门,果然,见北玄淡淡站在门外,司无眷忙将他给拉了进来,又关上了门,司邢则是先一步将刚才司无眷说的话给北玄又说道了一番,后肃然道:“蛮荒危险重重,那里的妖物比之平日所见要强上不知多少,北玄小友,你不会仙法,又是个普通凡人,便留在清涟宫等我们回来吧!”

    没想到司邢说了半天是要留北玄下来,司无眷在一旁对北玄偷偷挤眉弄眼,看得北玄忍不住掩嘴发笑,终忍了下来,他淡淡道:“仙师大可不必担心,我虽不是修仙之人,却有一身武道,兵器剑法自是不俗,若去了蛮荒,也可添一份力。”

    司邢怔怔相望,没想到这个北玄竟也要跟着去,他一时怔愣,忽见自家徒弟含笑一脸纯洁欢笑地看着北玄,他也大概知道了什么,在心里嗤笑一番,他拍了拍司无眷的肩,无奈道:“我这徒弟,体质特殊,又爱一股脑冲出,若去蛮荒后有你拉着她,我也放心!”

    “师傅!”司无眷埋怨唤道,看得司邢一副别说话的神情,她便闭上了嘴巴。

    “那些修仙门派的人要去往蛮荒还需筛选,倒是我们这些无门无派的,想去就去,哎……哈哈,也落得轻松!”

    见司邢说这话时虽在笑,可司无眷却是看得出他眼里有那么一丝无奈和悲凉,道不明原因。

    “这个时辰了,那些人的比试应该也开始了,阿眷,你可要去看看?”北玄含笑温柔道。

    这一听北玄这么亲昵地称呼司无眷,司邢忽地一愣,正欲去捏茶盏的手一顿,他猛地看向两人,北玄眼里自然没有他,而司无眷,竟是微微红着脸怯怯道:“去……去吧。”

    “好,那便再去看上半天。”说罢,北玄一只手已经牵上了司无眷的,司邢一时愣得不知如何,那拱白菜的画面不断浮现脑海,他见着两人牵着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师……师傅?”司无眷突地将他唤过神来,腼腆着脸,问:“师傅可要去?”

    “呵!”司邢嗤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为师便不去了,你们两个去吧!”说完又是一道叹息,倒不是失落,而是感慨万千。

    自家小徒弟,从三年前的懵懂天真到如今,真真长大了。

    却说司无眷和北玄,两人在赶到武场圆台时已是人潮拥挤,好不容易挤进去,却是难以看到里面的情况,北玄还好,身高足以,倒是司无眷有些困难了。

    见她踮脚看时还不免会被其他人挤得东倒西歪,北玄强忍住笑意,拉着她又往里面走去,好容易到了石阶处,见着前面站着的好巧不巧是是清涟宫的弟子,介于昨日之事,司无眷避开了清涟宫的宫主和几位长老,拉着北玄缓缓朝一边的山壁悬廊走去,因为悬廊台阶上也占满了人,一眼看去也没个好观赏的地,司无眷和北玄俩便偷偷跳上了悬廊顶去。

    在二层悬廊的顶与武场第三圆台齐平,坐这也方便观看,终于坐下,司无眷也是挤得满身是汗,倒是脸上笑意满满,大底是好久没这么挤来挤去了,一时还觉挺好玩。

    北玄却是另一幅面孔了,他一向不喜欢人多这么挤,为了隐藏实力,便也没飞,他方坐下,一张冷淡不悦的正好对上圆台上比试的人,两两相望,那人走神差点被对方击倒。

    司无眷一时尴尬,一只手覆到了北玄手上,怪嗔道:“好好看,吓着人家了!”

    “……”北玄沉默,但觉手上温热,一张脸终有了些许笑意。

    “好似,那个人是启剑派的。”司无眷疑顿,见他穿的衣服和明珊珊的有些相似,一手剑法变换熟练,确像是那个启剑派的。

    许是被北玄这一看,亦或是他俩坐的位置特殊,那个启剑派的弟子比试中不时会向他俩看来,司无眷到觉他俩是不是打扰到人家了,正欲离开,便见那个第三圆台上方的方柱上传来了一道声音:“启剑派胜!”

    启剑派胜利,场下没有多少欢呼,到底是启剑派的人都太过安静罢,司无眷再次向他投以目光,竟见他也在看着自己,不,不是看着,是瞪着!?

    手上一紧,司无眷被北玄拉着换了个位置,虽离比试的圆台远了些,但勉强也看得清,两人坐下,在这里看,也避免影响到别人了。

    可经刚才那一对视,司无眷也无心去细看其他比试,到了清涟宫和启剑派上场的时候她才会专注几分。

    约莫到了午饭的点,司无眷才与北玄又挤着出了武场,这到了饭点,大多独修修士都走了出来,那些有门派的却还留着观看助威。

    “以前在陌阳,我到挺少见到那个启剑派,甚至很少听说启剑派的事。”司无眷边走边道,脑中还是那个人瞪来的目光。

    “听说,六年前他们才开始在修仙界行走,因实力也算强悍,建派几百年,才六年,便被世人传说了。”北玄淡淡说着,这些他也是近两日听来的,因为启剑派在比试中丝毫不弱四大修仙门派,便被许多人暗地里讨论。

    司无眷想了想,她看了几场启剑派弟子的比试,虽看不出哪里奇怪,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异常的熟悉的。

    正想得入迷,突见几道人影快步超过他们俩,就这么生生挡在了他俩的跟前,司无眷和北玄抬头,见着前面六人身着青色纱袍,腰间佩剑,四男两女,皆竖起了高高的马尾,干净利落,其中一个女子司无眷她认得,正是明珊珊。

    她刚想打个招呼,忽觉明珊珊表情不对,她对着司无眷挤眉毛,样子有些滑稽,但司无眷也是瞬间明白,没有遵循明珊珊的意,司无眷就这么站定,淡淡问道:“几位这是何意?”

    北玄自也看出了来人的意图,他冷冷扫过几人,又站得离司无眷近了几步,这点却被几人中的一个女子看出,她嗤笑:“无眷小仙师都敢上场挡仙术法印了,怎么,现在还需要男人来保护?”

    司无眷看了北玄一眼,投以无事的神情,她走上前一步,又道:“保护?几位拦我,莫不是想与我比试切磋?”

    其中一人反笑,一张嘴张开,却是笑得具含寒意,他道:“切磋倒说不上,只是无眷小仙师也是陌阳人,应是知晓我启剑派和曙真派的内里关系,我可是听说,无眷小仙师的师傅司邢仙师,他可是和曙真派亲近的很呐!”

    见说话之人比其余几人年纪还要大上几分,许是启剑派的老一辈弟子了,既是提及司邢,司无眷目光凌冽下来,她道:“我师傅与曙真派如何,又与你们何干?”

    “呵,哈哈哈哈……”那人忽地狂笑,笑毕,一双眼却狠狠瞪了过来,哗——一声剑鸣,那人已将腰间佩剑抽出,直直指向了司无眷,“来,我与你比试比试。”

    “把话说清楚!”

    那人啧啧几声,面上似有嫌弃,他冷冷看去,对司无眷不屑道:“都成你师傅了,那个什么陌阳第一仙师司邢,他怎么都不和你说说他以前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呢?”

    有人这么说司邢,无疑是触碰到了司无眷的怒弦,她目光愈加寒冷,恨恨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来,拔剑吧,比试比试,再让老子好好跟你说说……关于你师傅的一些小秘密,哈哈哈哈!”

    启剑派五人皆笑,司无眷心里不爽,不去管明珊珊不断示意的眼神,她亦拔出了剑来,北玄没有拦她,对练半年,司无眷也是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如今的实力。

    含着温怒,司无眷将手中的铁剑一个回旋,几人让出了一个圈来,只见那人嘴角一勾,目光隐晦,脸上满是肆虐,旋了剑,他一个螺旋起身,毫无抵抗之余地地朝司无眷攻来,若非身法轻易,司无眷是断不能轻易躲开,接挡三剑,她又一旋身,配合脚法攻击着对方。

    这是掌剑第六式,近搏六式,司邢本不许她练,但司无眷早已熟透后三式,忍不住才练了这第六式,可到底是隐藏了灵力,她使剑时虎口不断震痛。

    “来了!”那人闷闷提到。

    不解其意,司无眷也没去管,运着剑招,司无眷起身,他也起身,司无眷横剑相劈,他也横剑相劈,几招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的剑法竟完全相同!

    忽地分开几步,司无眷怔怔看着那个人,见他脸上还是那笑,“无眷小仙师,发现什么没有?”

    司无眷皱起眉头,道:“你怎会《通擎掌剑》?”

    “哈哈哈哈!”那人又笑,笑得双眼猩红,他指着司无眷,笑中还藏了不少怒气,“你怎不问问,为何你那师傅会我启剑派镇派剑法《通擎掌剑》!”

第八十五章 仙法大会6

    依稀是某个阴雨天,那时的她不过跟了司邢几个月,还沉浸在自己被抛弃的抑郁之中,倒是想到那个人常与闻名的强者来往,她便开始思虑,自己如何变强。

    小时候看他除妖,只需几剑便能除去一只大妖,她自小便崇拜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去提升自己的实力,只是每每她开始修炼时他就会跟她说,就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吧,那个人的话,司无眷从小就听。

    也是在他离开后,司无眷才想修炼,不仅是因为那个人,也因为她自己,看得妖魔作乱凡界,她也想有一袭之力去保护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亦是央求了司邢好久好久,他才答应教自己修炼,可偏偏是遇上了这样特殊的体质,她难以修炼仙法,可便是不想放弃,才由得司邢教了她一套剑法,将一本破旧的册子交到司无眷手上时,司邢也是郑重告诉她,只修后三式。

    至于为什么,司邢却是闭口不谈。

    “你……什么意思?”司无眷自小聪明,听他这话自然也猜到了半许,只是不明其由,想从他嘴里仔细听来。

    那个人又是一顿嗤笑,他收了剑,走近自己的同伴,道:“半年前在曙真派一留,回来后我派的一个师兄跟我们提起,他在曙真派遇到了一个自称司邢徒弟的黄毛丫头,便跟她比试,试了她的剑法,这一试,竟真真试出了我启剑派的独门剑法来,我想,你应该好奇,为何先前在武场看比试的时候看不出我启剑派弟子试剑招的熟悉之处吧?”

    经他一说,司无眷脑中顿时闪过了一束光,好似半年前在曙真派时,那个叫……刘义昇的男人脱口而出了一句话,却没说完,而后便是一个劲地对她使着剑招,一招一式的拆来。

    这两日看这仙法大会的比试,她确实没看出一点相同剑法来,只是那些启剑派的弟子所使的剑法她却觉得给外熟悉,就算不一样,但还是有些细节处理是相同的。

    见司无眷不说话,那人愈加得意起来,只是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变为愤怒,他道:“六年前你那个好师傅弑师夺谱,将我派恒剑长老辛苦研制改化的掌剑全谱夺走,呵!这六年来,我启剑派的后生弟子愈加不如前辈,今日,我便要代表我启剑派所有人,夺回掌剑剑谱!”

    说罢,那人也不等司无眷反应,狠狠拔剑冲来,司无眷不断退后,待手中铁剑共鸣,她一挥,便挡下了那个人的剑来,“我师傅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她说得狠厉,还带怒气,虎口不断抖动,却是丝毫不甘示弱。

    两剑分离,那人又狠狠击来,丝毫不给司无眷反应的机会,他使的剑法司无眷认得,是掌剑五式,和七式一样的霸道凶狠,只是略输七式的变化,司无眷使着七式,到底缺乏灵力运剑,即使是对上那个人五式都明显落了下风。

    奈何,这铁剑一运灵力就碎,她使出全力将他击退,忙唤了几张符纸出来,可,这运符之间,那人又举了剑朝她奔了过来,和他一起的,还有剩下的四个男人,留得那个女人拉扯着明珊珊。

    眼见着来不及了,司无眷忙举剑相抵,可半响等不来剑声共鸣,她抬眸看去,只见一道白色修长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是北玄,他举着一根不算粗的树枝,就这么硬生生挡下了五人的剑!

    旁人震惊,他们皆是惊愕住了,待看清这个男人手上拿的真的是树枝时,他们忙收剑退后几步,讪讪道:“你是何人!”

    北玄自是懒得跟他们嚼舌,他护在司无眷身前,方才司无眷与他们比试也大概是清楚了自己的实力了,见那些人一同出手,他这才掰了根树枝挡下,而树枝,也自然不能抵挡下五柄剑,可他们对弈的,偏偏是这个连司无眷都未曾全部知晓实力的北玄,若以真气亦或是仙法注入树枝,挡这么一下也未尝不可。

    “司邢是我的师傅,我相信我师傅不会做那些事,至于其中的原因,我自会问清,若你们还要强来,就休怪我们不客气!”司无眷愤愤上前,捏紧了铁剑,道:“还有,对于我师傅和启剑派的渊源,那些启剑派的长老都没再过问,也容不到你们来私下处理,呵呵!倒是我想知道,你们来缠上我,到底是因为我师傅,还是想私自抢走剑谱,自力更生啊?”

    “你!”一人愤怒,死死瞪着司无眷,他欲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听司无眷这话说完,那个人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扯着嘴角一笑,道:“事关启剑派,那些长老不管,你以为他们就是真的罢休了?哼,只是时机未到罢了!”时机未到几字他咬得极重,说罢,他喝道:“我们走!”

    几人转身离去,明珊珊再欲说什么,却是被那个女人给勒令一同离开。

    见他们走远,司无眷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目光黯淡下来,那个人的话在她脑海不断盘旋,一时间,她竟迷茫起来,忽觉手上一紧,北玄将她的手裹进了他的手掌中,北玄的手很暖很紧,就这么被牵着,她渐渐安心了不少。

    “有什么话,便回去与仙师慢慢说来吧。”

    “嗯。”司无眷点头嗯了一声,任由北玄牵着她走回客房去。

    屋内,司邢已经在一桌好菜前等待着他俩,见两人神情不对,司邢疑惑,可见两人两手牵得紧,想来也不是吵架了,想来想去,待两人默不作声地坐下,司邢终忍不住,这才问道:“无眷,可是发生了什么?”

    一个人的直觉想来准,虽才一起生活三年左右,但司邢师徒俩之间一些小情绪小神态都是一看便晓,司无眷缓缓抬头,盯着司邢一张愁虑的脸,她道:“师傅,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启剑派的人了。”

    “啊?呵哈哈,是明家小姐明珊珊和她的同门好友吧,怎么,聊得不开心?”司邢浅浅笑道。

    “明珊珊确实在,但是,不是和她聊……”

    听及此,司邢脸上笑意收敛,他抿唇低头,不知看着什么,半响,他低声道:“徒儿,他们可是为难你了?”

    “他们没有为难徒儿……”司无眷忙说道,她静静看着司邢,“师傅,你能告诉我吗,你与启剑派的事?”

    司邢踟蹰,看出司邢不愿说,司无眷也没强求,“先吃饭吧!”

    兀自夹了一块肉送进碗里,司无眷却是只扒饭,北玄又夹了些菜进去,她这才吃上几口。

    “为师,以前曾是启剑派恒剑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司邢的声音从一旁传出,两人停止了吃饭与夹菜的动作,纷纷看向司邢。“相信你俩也听说了,六年前,启剑派全派闭关百年,其实,他们闭关,也只是在发掘更多更强的剑法,以光大门派……”

    启剑派建派百年,实算起来,也不过区区两百年之久,可偏偏就是这个才建派两百年左右的启剑派,如今才出露锋芒,便已与齐鄞国第二修仙门派的曙真派近忽并肩。

    曙真派虽大,却是主修法阵结界,以防为主的门派,若非其独门法器结界仙法,那也难入四大修仙门派之列,而启剑派,如同其名,以剑闻名,其门派所独创剑法便是几十种,其中最强剑法,当属三大剑攻长老所创的《通擎掌剑》,这套剑法在二十多年前曾因除妖而亮相过一次,威力惊人,剑法多变,也使得闭关良久的启剑派被世人逐渐知晓。

    而《通擎掌剑》最厉害的几式,便是其恒剑长老所创的后三式,若非天赋极佳,身轻灵便,身体与思维结合通透者,便是难以熟练掌握这后三式。而因为整套剑法是分别了三个长老来创,所以,单以三个长老创的剑法分开来修炼也未尝不可,而其间的小联系,便也只是一些细微的相同之处罢了。

    可三人创的剑法经一对比,便当属恒剑长老的更为强悍,二十多年前所展现给世人看的,也是后三式的其中一部分,三人在创造剑法途中也有意见不合之时,所以,这剑法虽强,却也含有些许瑕疵,当初恒剑长老年迈,恐再难与其余两人商讨下去,便命自己唯一的徒弟只修后三式,司邢也不负师嘱,将掌剑后三式练得如火纯青,可到底是还有些不足,便没将后三式剑法供派内所有弟子修炼。

    恒剑整日埋于自己的小院,拿着剑,练着剑法修改,一晃十几年过去,也便是六年前,启剑派的门内弟子大比试中,司邢以自己早先修炼的剑法赢得头筹,以此有人开心,有人愁苦,也有人嫉妒,便大言不惭诋毁年老的恒剑长老,说另外两位长老将剑招摆出,却唯独恒剑长老偷偷藏着剑谱,虽说是改良,这个理由却难以让人信服。

    当下,司邢气急败坏,与派内弟子发起了斗争,那掌剑后三式在他手中竟是强过了前面的所有,不过几招下来,地上便倒下了一片。

    启剑派最重修炼之道,见如此,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从恒剑长老那要来后三式,可恒剑长老终究是个顽固的,没有改良到完美之时又怎愿给出,一时的拒绝,却没想到造成了后面的悲剧。

    人心难测,新任的后生长老便集结了部分弟子在派内传谣,一时间难以相信孰对孰错,便又出现了两派相争,恒剑长老名声重大,又是启剑派的老辈,自然也渐渐稳固,谁料,一个夜里,派内竟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袭击了恒剑长老,单留得司邢一人看见,因要留下救治恒剑,司邢也没追出去。

    到底是老了,经那黑衣人一击,恒剑长老也就此倒下,靠在司邢怀中,恒剑长老扯着沙哑苍老的声音深深叮嘱着他:“掌剑后三式,为师……为师知道,差什么了……”他唤出了一本满是褶皱的古皮册子,又颤着声道:“徒儿,为师……是撑不住了,也,再难看见你……看见你使这剑法给为师看了,咳咳咳……徒儿,这本册子除了,除了后三式剑法,还有前面几式,为师也细微改动过,你……你切要好好练,发扬光大我启剑派……”

    将话说完,恒剑长老便也停止了呼吸,司邢接过剑谱,顿时伤痛不已,还未将恒剑长老安顿,院外便冲进来了一堆人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是启剑派伏剑长老的亲传弟子,伏剑长老几年前逝世,便由他担任了长老之位,见着倒在司邢怀里的恒剑长老,他亦不听其解释,只是匆忙下罪,要司邢交出掌剑剑谱来。

    司邢看着这与自己年纪大了些许的同辈师兄如此,一时想到他平日的所作所为,便没急着把自己师傅的剑谱交出去,听得他们的胡言乱语,司邢气急,使了练的熟练的第七式剑法将攻上来的弟子打趴下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司邢被同门追杀,他拾了恒剑长老一生独爱的佩剑出逃,也是在那时,他遇到了唯一的好友,赵贤。

    两人拼出了一条路来,击倒了近百名启剑派弟子,因为司邢实力确实在众多弟子之上,又因三年后他得一奇遇,修为大涨,灵力增生,即使不使剑法,单以仙法相攻,便可以一敌百,便是如此,启剑派也停止了对司邢的追击,转而明面上对付与司邢交好的赵贤所在曙真派。

    如今,取代曙真派进入四大修仙门派之列,已是启剑派最终的目标,可到底夺不夺剑谱呢?那必然是,他们一定会再找时间来夺。

    回想恒剑长老临死前所说的话,剑招已完善,不足之处,自然还得是个人,六年来他苦苦修炼改进过的掌剑,确再也学不通了,可偏偏,他收的这个小徒弟,却是如此的容易掌握剑法……

    司邢将自己腰间的那柄剑拿出,摆在了桌上,道:“无眷平日就爱打这柄剑的主意,现在可知为师为什么不愿意使它了吧?”眼神黯淡下去,司邢又道:“这是我的师傅恒剑长老的佩剑,他用了一生了,也该对它有感情了的。”

第八十六章 试探

    司无眷眸光低垂,她盯得司邢来回摩挲着那柄银色长剑,剑鞘上面有羲和太阳的图案,经司邢长期擦拭,即使是现在,这柄剑也熠熠生辉。

    她常看自己师傅对着这柄剑发呆,每每问起原由时他也总答得含糊,也激得司无眷对这柄剑好奇,可司邢对它可宝贵得紧,便是司邢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师傅,那恒剑长老,最后怎么样了?”司无眷诚切问道,这算起来,那个启剑派的恒剑长老,也该算是她的师公了。

    司邢哀叹,他摇头道:“中了那一剑,师傅他……”后面的话司邢没有说下去,回想起恒剑长老满身是血的倒在自己怀里,司邢心头说不来的悲痛,他一双手将剑捏得极紧,“那个黑衣人,是启剑派的人。”

    竟是启剑派的人杀了恒剑长老!?

    司无眷和北玄惊异,又听得司邢解释道:“我与那个人交过手,他的剑法无论从何角度来看都是启剑派的独门剑法,只是后来那些人一口咬定是为师所为,便没继续追查下去。”

    “那可不能让师傅独独背锅,他们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师傅,明目张胆地来找我抢剑谱,根本就是恶人先告状!”司无眷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站起,颇有要与那些人斗上一斗的气势。

    司邢怕她真乱来,肃然道:“坐下,启剑派与为师的事,总有一天为师会自己解决,你切不可牵扯进来!”

    “为什么?恒剑长老也算我的师公,师傅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我为何不能帮助师傅?”她想说,就算司邢不愿将她牵扯进去,但那些人也是真真切切地来找她麻烦了呀。

    司邢见司无眷这般激动,一时想起自家小徒弟那瑕疵必报的性子,想来也是说不动她,但他已护不住自己的师傅,若自己的徒弟再受什么伤,他必定会愧疚终身了。

    “无眷,启剑派剑招多变,你不能使用灵力,光使剑法是敌不过他们的,听师傅的,不要去与他们有所牵连,若他们来招惹你,为师也不会善罢甘休!”

    司无眷气不过,想到那个人,还有司邢,他们俩总把她当做小孩子,不论是做什么,都把她安排得妥妥当当,以他们自己的想法来保护她,却从未想过她想要怎么做。

    终究是因为她没有那个能力吧,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更没有能力去保护别人……

    是夜,司无眷独自寻了个高耸的阁楼顶坐下,任凭凉风吹拂,思绪万千,再看周围无人,她一抬手,捻了个水诀凝水在手掌中,催以念化,那水渐渐变成了一把小小的匕首,这种凝水而成兵器到底是水做的,冰冰凉凉,捏在手中极不真实,亦是只能使用一次,用过便什么也没有了。

    忽觉身后有一道黑影飞过,司无眷静静凝神,一双寒目扫过周围,又觉那道黑影从身后闪过,她一凝诀,将手中的匕首挥了出去。

    啪——

    水滴落下,匕首被来人斩碎,他手上拿着把短刃,全身黑服,一张脸亦是遮得严严实实,就这么站在阁楼顶的另一端,司无眷冷冷相望,“你是何人?”

    “一个普通的修士罢了。”那人声音低沉,听起来约莫是个中年的男人,他说得随意,语气间还夹杂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方才自己的凝水匕首被他一刃斩碎,司无眷心有余悸,想来遇上这些来历不明还比自己大的,自当能躲就躲,她嘴角上扬,一笑:“阁下来这跟我一个小辈说谈什么,还穿得如此,又有何目的?”

    那人突地哈哈大笑,道:“穿成这样自有的目的,只是今日想与姑娘你切磋切磋,无意冒犯,不过,姑娘你也大可放心,在下只是切磋,必然不会伤你分毫!”

    他说得笃定,司无眷蹙眉细思,见他说话倒诚诚恳恳,便也放松了些许,她道:“我是谁,你应该知道的。”

    那人也没有否认,直道:“自然知晓,人人称司无眷小仙师,奈何独有仙师名号,却不能使用灵力,空有一身修为。”未等司无眷说道,他思虑一番,又道:“姑娘大可放心,在下与姑娘切磋,也不会用全力,点到为止!”

    这个人,这种时候穿成这样来找她只是为了切磋?司无眷心存疑虑,也没全信他的话,不过,单论切磋,她也刚好可以宣泄一下情绪,唤了自己的铁剑,她道:“来吧!”

    经司无眷这一同意,那人举着自己的短刃,做了攻击之势,一闪便已到了司无眷跟前,他出手极快,司无眷一闪躲过,思来这个人轻身功夫了得,也必然要小心得更多才是。

    阁楼顶上不比平地来的平坦,来回几招下来,司无眷也是跳到了地面上,那个人紧紧跟来,拿着一把短刃好似鬼魅穿梭,让司无眷眼花缭乱,难以看清,又是黑夜,他一身黑衣便这般占了上风。

    忽地,只觉自己背部一道力气打来,她心头一颤,一口气难以吞咽,连连向前踉跄几步,又觉右臂迎上了一掌,她好不容易站稳,又接连被打了几掌,这个人,力道厚实,虽说没有用短刃伤她,但含待真气的几掌却让她一阵难受。

    “姑娘。”他突然停止了攻击,站在司无眷不远处的前方,道:“即是切磋,自然要露点真本事出来,姑娘隐藏实力,莫不是看不起在下?”

    司无眷眸底一丝寒芒闪过,她冷冷抬起头来,盯着不远处的那到黑影,“你,知道什么?”

    那个人也不藏着掖着,直道:“姑娘虽对外称无法使用灵力,可……到底是不是真的无法使用,这一点,我相信姑娘应该清楚。”

    捏紧手上的剑,司无眷极力回想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平日与北玄一起修炼时,他都在周围设了道迷障的,又怎会被他人所知。

    “你……在说笑?”司无眷再次试探地问道,岂料那人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低沉着声音笑着。

    “姑娘,出招吧,这次比试结束,在下必定不会把姑娘的秘密说出去的,而且,姑娘也应该发现,这周围已被在下布了结界,就算比试,也不会被他人发现!”

    司无眷沉默,这周围确实有一道灵力波动,她忽地一笑,有人送上门来做她的陪练,她也该把握机会的,“好!出招吧!”

    只见对面的中年男人收了短刃,双手在胸前比划着奇怪的图案,自他手掌中隐隐浮现了一道青色的光影来,这是仙法,司无眷心头一紧,想着自己练了的那北玄教自己半年的仙法,因为体内封印禁锢,那仙法迟迟不能全力施展,好在,北玄还教了许多其他的。

    指尖划过黑夜,司无眷所凝结之法冰盈精透,是一道青蓝色的法芒,在黑夜中宛若青蓝色纱幔,带着荧光美丽梦幻,便是才使出这法,那中年男人好似顿住,一团仙法结在手中迟迟不攻。

    司无眷看准时机,将手中的仙法推出,拖着长长的蓝尾,一击向男人攻去,听得嘭地一声,两道仙法撞到了一起,周围顿时光亮一片,待男人抵过这一招,他亦是连连退后了几步,一时怔然地看着司无眷。

    “怎么?还要比吗?”司无眷好奇问道,以这个人的身法,刚才是不可能躲不掉的,可他偏偏正面迎上了她的这一攻击。

    那个沉默几许,轻咳几声,方回司无眷道:“比,如何不比!?”

    这一声,好似有些兴奋……

    抛去杂念,司无眷自两手间分别凝结了一道仙法,比着旋身功夫向那人直冲而去,那人也是使了近身功法与司无眷对击,每每两人法术撞到一起时,都会有一阵空灵的哀鸣之声传来,可肉耳却似难以听进,如何听得,这属实奇怪。

    而这个男人,自方才迎了那一击后轻身功法也缓慢了下来,好似真的成了司无眷的陪练,两人御剑相攻,不时御气于剑,使着一道道剑气,司无眷因此又碎了一柄铁剑,而那个人,却是不被这碎剑之像给惊住,他极有耐心地等待司无眷继续出招。

    如此两刻钟过去,看得天色已晚,司无眷愈发不想与这个人在此逗留,便使了那半修成的一道仙法,长长的青蓝色光尾,一声鸣吼中,那仙法螺旋直上,男人来不及躲开,便结了道法印挡在身前,嘭——一声巨响,法芒荡开,那个男人被击飞入了草丛去,他踉跄爬起,不怒反笑,笑声朗朗,却不说半句话来。

    莫不是被打傻了?

    司无眷平息下气息,她累得全身冒汗,怔怔看着那个男人,而他依旧在那笑着,她不想再纠缠下去,索性想着偷偷离开,可才转身,那个人又叫住了她:“姑娘!姑娘请留步!”

    司无眷见他正常,回头便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事,闭紧嘴巴!”

    “哈哈,那是自然,在下一定守好这个秘密!”他说话朗朗喜悦,倒不知他明明被打倒下了为何还这么开心,司无眷百思不得其解,也猜不来他的身份,男人走上前,又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明明有一身修为灵力,为何不展现他人面前,是……有何苦衷?”

    毕竟是个素未谋面之人,司无眷不想多说,便含糊道:“不愿就是不愿,我先前确实使不来这灵力,如今能使了,不想告知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噢?”男人奇道:“先前……为何不能使用?”

    司无眷抿唇,她打量着他,却是看不出半点什么来,她嗤笑,道:“先说说你……到底是谁,与我比试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吧?”

    男人踟蹰,以笑掩饰着内心,他摇头不答,只道:“姑娘只需要知道,在下并没有恶意便好,其次便是,若是姑娘还有意比试,切磋,便再来此地,只需吹响这个,在下一定会到!”

    许是看出了司无眷不能在外人面前展示仙法,他若愿意切磋,两人互为陪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北玄处处让着她,平日教她就已经很累了,看着男人递过来的一个骨哨,司无眷接过,道:“比试也未尝不可,只是,该如何称呼你?”

    便是不打不相识吧。

    男人又是一阵轻悦的笑,他道:“姑娘无需知道在下的名字,待它日,若再有他缘,姑娘会认识在下的!”

    说罢,男人一闪身便消失在了黑夜中,司无眷捏着手中的骨哨,冰冰凉凉的,这个人实在奇怪得紧,摇摇头,她也不愿多想了,便将骨哨召进百宝囊中,一步步走回了客房去。

    这边夜里寂静,经两日的比试,已有不少人被刷了下来,而后不再做多比试,便是剩下的胜者前往蛮荒,当然,其他人若想去也可以去,但四大门派不回特意去保护,也不会拨银两作其盘缠。

    司无眷才走到自己屋门口,便见着一个人静静依靠墙头,待她出现,他才回过神来,上前拉过她,北玄问:“你去了哪?”

    想来北玄在这里等了她许久了,一双手冰凉得紧,司无眷握在手中,顿时也将他满心的不安给压了下去,拉着北玄进了屋,司无眷道:“我刚才想散散心,就去了那边,然后……”

    司无眷不想瞒着他,便将自己与他人比试的事全说了出来,她静静看着北玄,见他眼底好似寒潭波涌,被一阵风吹得起了涟漪,若非她一直拉着他的手,还不知北玄会有多担心。

    “以后,切勿独自与他人比试,特别是不知晓的人。”

    男人。

    司无眷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嘴上一笑,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北玄一愣,随即浅浅笑着,他反握了司无眷的手,问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司无眷渐渐红了脸,盯着眼前这个人人一见便钟情的男子,她心不断跳动,“你越来越关心我了。”

    她还觉得,他越来越在乎她了,无论做什么,都有他做自己的后盾……

    “以后还会更关心你,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受伤,让你委屈,我……已经没有可在乎的人了,而你,是我重新想倾尽全力去保护的,唯一的一个。”

    “阿眷,我的心意,你可知?”

第八十七章 蛮荒1

    “我……不清楚。”司无眷缩回自己的手去,捏在袖中,她低头不敢去看北玄,关于自己的笑意,便是此刻,她都还在迷茫之中。

    听到这个回答,北玄的手停在桌边,他隐忍着内心的情绪,这个问题,是他想了很久,鼓足了足够的勇气才敢问出的,他已经一个人孤孤单单太久了,面对重新想要守护陪伴的人,他便想留她,感情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他在心里说过了很多遍,可就这么说出来了,他又担心她不愿意。

    北玄无措,心底一块石头死死压着他,他惨然一笑,又道:“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吗?”

    司无眷忙摇头否道:“不!是……是我,是我的原因,我……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可是,我已经不讨厌你了,我有什么事都想跟你分享,我……”

    “好了。”北玄打断了她的话,他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司无眷怔怔看向,此刻她的心竟莫名紧张起来,道不明为何,她只想就这么看着北玄,一点目光也不移开。

    北玄见她这样,忍不住伸手摸了她的头,如此亲昵,两人皆是红了耳,他轻轻道:“阿眷,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来历,不问问我的过往?”

    “不想说的事我要是问了岂不是强人所难吗?”司无眷反问:“我觉得,你要是想说了,就一定会告诉我的,我想等你主动告诉我,而且……关于我,你不也没问了吗?”

    北玄黑眸深邃,他想告诉她的事有好多好多,多到他不知从何说起,关于自己,他也有很多的不确定,想到这,他又是惨淡笑着,与其此时此刻就要她跟自己在一起,倒不如等一切都结束都安稳下来再寻求她的心意的好,明明说了要保护她,自然要把一切麻烦都解决了再来奔向她。

    摸了摸司无眷红彤彤的耳垂,温热之感在指尖盘旋,北玄喉咙一紧,看得她羞怯的模样好似桃花落水,在他心里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捧着司无眷的脸,北玄轻轻唤道:“阿眷……”

    司无眷睁着大眼紧紧黏在了他的脸上,等待着他的话来,可半响不见他说什么,只是,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知是被他的手禁锢住了,还是又被他使了什么术,司无眷半点动弹不得,她试着挪动,可身体仿若不是自己的。

    一股温热的气息打到她娇嫩通红的脸上,打在她的鼻尖,自他的发缕摩挲到了她的耳畔,激起一阵酥痒,就这么近近的,那股温热落到了她的唇上。

    那一刻,她停止了呼吸,忘记了呼吸。

    软软的,香香的,让人难以忘怀的,她惊愕于此刻,惊愕于自己,竟不愿去拒绝,不愿将他推开。

    “……阿眷”

    北玄的眼里好像有无数颗星星,闪耀着,星星之中,那一抹黑暗里,还有她的倒影,“幸好,你没有推开。”

    浅尝了唇上还余留的余温,北玄笑着松开了手,他温柔道:“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见你。”说罢,他转身离去,独留得司无眷愣愣坐在桌边,她不知如何思考,一时只觉自己身体好热,热得她好难受,可她莫名地不讨厌这种感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她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

    北玄,居然……亲了自己。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司无眷辗转反侧,脑中一直有两个人的身影回转,她坐到榻边,从枕下拿出那块乌黑的玉佩,就这么盯着,只有微弱的光照到屋内,而这块玉佩却莹莹亮着。

    “师傅……”司无眷呢喃:“你真的,不会了吗?”

    亦是月光皎洁的一个夜晚,那个人总爱透过窗棂看向屋外的风景,听了几声蝉鸣,他会对在屋中逗着兔子的司无眷呢喃:“今夜外边很亮,出去走走吧。”

    其实,每每他想出去走走,也不过是想静一静,思及自己师傅近年来总往外出,一出便是几个月才回来,偶尔回来了,也不过是住上一两天就又要离开,司无眷便将自己的小兔子留在屋内,毅然蹦跶在他的身后跟了出去。

    说是走走,可一出了门,他便一跃到了屋顶,坐了下来,她抬头看着他,今夜月光照得很亮,照到他的脸上,有着些许静谧。

    司无眷沿着院里的一棵枯树爬到了屋顶,来到他的身旁,盘膝而坐,埋怨道:“师傅最近很忙,也不带上我了,平日早出晚归,有时……一去便是好久。”

    半响不见他回自己,她侧过脸,看他,见他瞧着天上的月亮发着呆,她又抱怨:“月亮很好看吗?”

    “好看,皎皎明月,清冷,飒气……”

    师傅的声音也冷冷的,她想说,却又没说,看着月亮,司无眷问:“师傅,皎儿是谁?我总听你睡梦中念叨这个名字,好多好多次了!”她比划着,懵懂地看着男人。

    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男人怔忪,眼底黯淡了不少。

    “我的……爱人”

    说完,她心中一震,好似有着什么缓缓落下,“那……她在哪?”

    男人闭上了眼睛,脑中回忆着那个清冷无比的女人,突然,他自嘲地笑出了声:“哼哼哼,在哪?她……死了。”

    死了……

    师傅如此伤心,想是因为她了,可师傅与自己相处这么久了,整整十四年了,师傅还没放下吗?

    “师傅现在还爱着她,对么?”

    “爱呀,如何不爱……”

    她看着他眼角有着什么映射了月光,盈盈闪烁着,师傅哭了,她以为,师傅是这世间最不懂爱最高冷的男人了,可今夜,他却为一个女人悲伤了。

    她心中平静,却又波澜起伏着。相处这么久,自己的师傅总拒其他女子于千里之外,却独独宠她一人,司无眷还天真地认为,他心里是喜欢自己的……

    那一夜,司无眷鼓足了勇气,问他:“那师傅还会接受别的女子的感情吗?”问出这个问题,天知道她的心有多忐忑。

    男人回过头看她,深深地看她,良久,他起身,温柔笑道:“很晚了,无眷,快些睡吧。”

    师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疑惑,回到自己的小屋,彻夜难眠。

    一如此刻,她捏着他送自己的玉佩,彻夜难眠,猛然间,脑中又浮现了另一人的轮廓,那个人和自己师傅一样,总是冷冷的,却唯独对自己展现着温柔,他们俩,一个白净得让人不敢亵渎,一个冷漠得让人心冷疏离。

    “师傅,我决定……要放下你了。”

    他已经三年没有回来见她了,那一夜他没有正面回答自己,可睡梦中她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对她冷冷说道:“无眷,就开开心心做个童稚天真的丫头吧,师傅已经……不能再爱别的女子了,但师傅喜欢你,无眷就像一个小太阳,照着师傅,师傅希望你永远像太阳一样活下去……”

    她十四,却是懂得喜欢与爱,她难过,师傅不爱她,她又开心,师傅喜欢她……

    可到底是不一样的,司无眷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袍便出了门去,这夜凉风吹拂,她却脚步轻盈,一瞬间,便好似如释重负。

    寻了个没人的道,她急步前行,终来到一个小山峰脚下,这里是平日她与北玄修炼的地方,看得他们的仙法打破的岩石,亦或是北玄常常靠的一棵歪脖子树,她浅浅一笑,走上前去,接着月光,她在歪脖子树下挖出了一个坑来。

    将手中的玉佩用手绢裹好,司无眷又看了几许,便将玉佩放入了坑中,一捧一捧的黑土打到手绢上,半响,终将手绢,以及手绢包着的那块玉佩埋没。

    她就这么站着,看了许久许久,到底是一瞬间的如释重负,她看得久了,眼中也湿润起来,他离开太久了,可直到现在,那股后劲才蔓延到她的心头,也是在这一瞬间,司无眷才觉得,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翌日,司无眷睡得很沉,便是错过了早点,待再次醒来时,已是快到午饭的点,一般这个时候外面都会有攀谈之声传入,热闹非凡,可今日却是安静了不少。

    洗漱一番出了门去,司无眷定定扫过周围,才发觉这里根本看不到一个身影,一时疑惑,她忙跑去了司邢的屋子,推门一看,待见着那两个人时,她不安的心才放下。

    “师傅,外面为何这么安静?”

    司邢终于等到了司无眷来,一时嗤笑:“我这乖徒儿真真愈发懒了,这时才醒呢!”

    司无眷有些不好意思,她讪讪走进屋中,目光与北玄的相撞,突又想起昨晚的事来,她忍下狂跳的心,坐到他的一侧,又甜甜笑道:“师傅不说便不说,北玄,你……来说说。”

    “哎呀,无眷啊,你这是愈发不依赖为师了呀!”司邢故作无奈摇头道,听得司无眷和北玄一阵羞怯。

    “师傅尽爱调侃我!”

    屋中一阵朗朗笑声响起,虽是面上埋怨,三人却笑得格外开心,半响,北玄才对司无眷解释道:“因为仙法大会的一会已经结束,听说昨日又有来信称蛮荒妖祸频出,所以,今日一早那些被选中的人就和各派高人一同出发了,我还有仙师,特意留下等你呢!”

    说罢,北玄嘴上一笑,说话之声好似也温柔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司无眷的错觉,竟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宠溺。

    司无眷脸一红,她支吾其词:“那,为何,为何不叫醒我?与大家一起出发,路上也好少些许危险了。”

    “你觉得,有我和司邢仙师在,你还会有危险?”北玄笑着反问,司无眷心中一暖,她回过头看向司邢,司邢投以一个安慰的神情来,确实,有他们二人保护自己,她又该怕什么?

    简单吃了点饭,三人收拾一阵便也跟着向蛮荒的方向出发了,一如来时那般,两人由司邢御剑带着,只是有所不同的是,这回司无眷扶着司邢身后,而北玄却是扶在司无眷身后,她被两人一前一后保护着。

    前面人多,可到底是没有过多渊源的便独自飞,一些快一些慢,有些早已到站休息,有些却还慢吞吞游赏风景,这后才出发的司邢三人竟是就这么遇到了些人。

    想来到站休息最好,几人互不认识,也便没去打那招呼,飞了许久,终看到了一个小镇,司无眷因没吃早点,午饭又是急急忙忙吃了一点,这下见到客栈可向往得紧,司邢也是猜到了自家小徒弟饿了,便向那小镇飞去,在镇外不远处下了剑,步行进入小镇。

    浮莱镇,倒是个水景桥乡的美丽小镇了,初入镇口便见几棵垂柳在水河边摇曳枝条,这已是入了秋的季节,枝上空空,镇上却一片祥和,没有任何萧条之感。

    晚霞的红光连带着彩云倒映在了镇上水河之中,将整个小镇度入了一片温馨,三人方进了镇去,便见着不少修仙之人也到了这里,有些会打上些招呼,有些却仿若陌生人,大底是因为司邢三人无门无派,在他们眼里算不得什么才会如此。

    但司无眷也懒得去理,这好不容易到了镇里,她便迫不及待去寻了个客栈,点了几个小菜,这等待上菜也有一段时间,三人便依着窗棂看着镇上繁华安康之像,又见得不远处的河中游过一个两层的游船,司无眷一时来趣,忙道:“师傅,船,上面还有唱戏的,我想去看!”

    平日忙着修炼,对于这些凡尘之景他们这些修仙者却是难见上一回,这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司无眷可是兴奋得紧,司邢咧嘴笑道:“待吃饱了,你们两个就去好好游赏一番吧,这些地方,指不定下次来是什么时候呢!”

    “师傅不去吗?”司无眷疑惑问道。

    司邢摇头道:“不了,你们两个小辈出游,要我跟着去做什么?今日安顿下来,这后面几天,为师可得好好思考一下,你们俩去吧!”

    司无眷抿唇笑着,看了看北玄,她脸上又不自觉浮上一抹红晕,用过了晚饭,这边天空黑得早,她便忙牵着北玄朝那船跑去。

第八十八章 蛮荒2

    浮莱镇上夜间可谓热闹非凡,游灯杂耍,戏唱一片,这琼楼玉宇,街边燃灯,也是将整个夜里烘托了一股繁华热闹的景象来。

    在河边一处岸头停下,司无眷忙先一步跑到了一中年男人跟前,“这位大叔,请问,那个游船要何时靠岸啊?”

    本是迎着欢托喜悦的心情去问,却不想那中年男人竟抱臂嫌弃道:“小姑娘,那游船靠岸关你什么事,小丫头片子不会是想上那船去吧!?”

    整得一副傲气的态度,男人满满的鄙夷,到底是看司无眷俩人穿得朴素了些,看不上罢了,司无眷自是看出了男人的不削,再看那船,确实不像是一个普通百姓能登上去的,想到自己全身上下也没多少银两,司无眷败兴回头,看向北玄:“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北玄一笑,拉过她的手,见岸边那个男人背过了身去,他便将嘴附到了司无眷耳畔,小声道:“跟我来。”

    被那温热的气息席卷耳畔,司无眷耳垂通红,却是摆着疑惑的心任由北玄拉着,穿过一座座楼宇,两人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不知来这里做什么,司无眷朝四周看去,见这楼宇后方便是那宽大的河流,而那两层的游船就在不远处。

    游船高两层,上下木檐都用红色绸缎妆点了遍,离近檐下还挂上不少古质的金铃铛,金玉垂落,再听悠悠传出的喜庆丝乐,想来也是凡人中的达官显贵在上面了。

    隐隐猜到北玄拉她来这是想做什么,司无眷狡黠一笑,道:“你不会是想飞过去吧?”

    看得北玄也是这般的笑,想她必定是猜对了,“嗯,我看船上人影穿梭,想来多了我们两个也不会被发现。”

    司无眷抿唇笑着,对他这说法表示赞同,主动揽了北玄的腰,司无眷埋头轻声道:“去吧!”

    “哼……”浅浅笑了一声,北玄将司无眷紧紧搂在怀中,一跃,迅速飞到了船的一处角落里,这船上大多的人都在前方听着戏曲,自也没注意到他们这里,“到了。”北玄不舍地松开了司无眷,看着少女粉润白皙的脸,又道:“跟紧我。”

    司无眷点头,听话地紧紧跟在了北玄身后,由他领着缓缓朝前走去,这船头空出了个大半的地,上面摆了不少椅子,见得雕花锦丝的软榻椅,一道鲜红的锦绒地毯,上面还绣了只展翅高飞的凤凰,司无眷不禁感叹,修仙之人和普通人的贫富差距太大。

    因着看戏之人坐满,又有来回不少官家小姐亦或是侍女走动,司无眷两人一时也没他人注意到,混迹到了那些座椅的后方,无视了一些人投来的目光,两人就这么在后面坐下,奇的是,有人看来,却也没出声问起他俩什么来。

    见得船上摆了个高台,上面有着一些打扮奇怪的人唱着奇怪的调子,北玄不解,方要问问司无眷时,却见司无眷紧紧盯着戏台,目光中带着些许狠劲。

    “怎么了?”北玄问道。

    司无眷沉默几许,方道:“这个船上,好像有妖的气息,很微弱。”她看向北玄,道:“我平时遇妖习惯了,他们的气息我一闻便知!”

    “那便是船上有妖了。”北玄并非疑问她,拉紧了司无眷的手,他小声道:“想来,这里人多嘈杂,所以才气息微弱,又或者是,那些妖善于伪装,所以才难被发现。”

    司无眷长期与妖相对,这遇上妖,对于妖气那可谓是熟悉又敏感了,自是不会闻错。

    思及此,司无眷忙不动声色地朝四周扫过,这些人大都是普通凡人,来来往往,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正苦恼时,忽见那高台上丝乐声停止,一个男人踩着碎步走到了高台中央,高声道:“就坐!”他话刚说完,这来来往往谈话不休的人连忙寻了个位置坐下,顿时船上一片安静,待所有人都坐下,侍女都站定以后,那个人才又继续说道:“祗公子到!”

    每每末尾的字都被那个人拖得老长,他话刚说完便走了下去,自船的一处里屋里牵出了一个人来,司无眷定睛看去,只见那人身体佝偻,将右臂弯曲举过头顶,由着从屋里出来的那个男人搭着手。

    而那个男人,约莫二十几的年纪,却生得气宇轩昂,方踱步出来,便一股压迫之感袭来,他冷着面,一双眸子半阖着,仔细看去,他的眼眶还有些许乌黑,见着男人发缕高束,一席乌黑的锦衣加身,身上佩戴了不少玉珠金石,这等穿着司无眷是没见过的,想来这就是那个什么祗公子了,猜不出是何身份,她便也没去猜,毕竟作为修仙者她更在乎妖。

    见着那个男人缓缓走出,他身后还跟了两个身着绛紫色华袍的男人,一个年老色衰,双眼却透着刀刃的锋芒,一个身材壮阔,面色冷淡,对他人是一脸的嫌弃,两人随着那个祗公子坐到了最前方的软榻上,而那一直佝偻着背是男人才又站到了一旁,他拍了拍手,忽闻高台上又响起了丝乐声来。

    这次的丝乐之声比之前的还要婉转得多,还夹杂了一丝异族之味,随着鼓点落下,只见高台幕布后缓缓挪身走出了一个女人来,确切的说,女人并非走出来的,而是随着鼓点之声扭动着身体跳着舞出来的,她满身鲜红的薄纱朱玉,自长发顶垂落脚跟,一面红纱不仅盖了头,还遮了面,可到底是纱,遮在人身便是若隐若现。

    女人只由着一抹锦红的缎子抹胸,下身露肚,自腰尾处由是接着的红纱裙,纤细的腰肢上还挂了一串金铃铛,她空着脚,两只脚跟上也戴了铃铛做的脚环,随着女人婀娜的舞姿百态,一阵铃铛之声轻轻入耳,也不知是人为还是风知,船上的铃铛也在叮铃作响。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女人舞姿妖娆,道不出的妩媚动人,便是方才半阖双目的冷面男人祗公子都睁大了眼睛,司无眷怔怔看着,她猛地回头对北玄轻声道:“那个女人身上有妖气!”

    她说得匆忙肯定,可仔细看了北玄一眼,才发觉他也一如其他人那般紧紧盯着高台上的女人,这别人看不打紧,见北玄也这个样子,司无眷便在他牵着自己的手上一用力,生生将他给唤了过来。

    “那个妖有这么好看吗?”

    她撅嘴,一脸的不悦,北玄见状却笑出了声来,他再次将嘴附到了司无眷耳畔,道:“好看,好看得紧呢。”感觉到手上那抹小小的力道又加重了些,北玄忽地嗤笑,忙解释道:“我知道她是妖,方才你闻到的妖气便是她的了,只是,到底是个妖,怎的也不及你半分。”

    听他这么说,司无眷这才松开了手,冷哼一声,想来此刻不便置气,便又冷静了下来,轻声说到:“她既然是妖,那为何屈身来这船上取凡人的乐,难不成,是想用美人计勾引凡人,好吸取什么好处?”

    那些修成人的女妖最喜如此了,司无眷直直看去,只见那个女人身姿妖魅,一直舞动着,也不知是何原因,见她就这么跳着舞,竟觉高贵非凡。

    “自然是得有什么好处那些妖才会如此,只是,她现在应是不会伤害别人的,否则,也不会这样跳了半天的舞。”

    “你是说,她想要的好处还在后面,现在夺不到,所以才会没有伤害别人,露出马脚?”想来北玄也是这个意思了,司无眷直道。

    北玄冷冷看着,点了点头,“我们且看下去。”

    待那女妖一舞完毕,那两个身着绛紫华袍的男人便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年老些的敛着皮笑肉不笑的脸道:“祗公子觉得,此女的舞如何啊?”

    被唤祗公子的男人又打量了那女人一番,他低沉着声回道:“妖娆妩媚,倾国倾城,一袭红衣胜牡丹,就不知,红纱下的容颜是何模样了?”

    听及此,那老人便向高台上的女人看去,便见女人扭着身姿将别在耳畔鬓发下的一根金色发钗取下,红纱随着她的动作倾泻而下,一张娇媚似火的脸便摆露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似是此生难见如此美丽的女人,只见女人一双丹凤眼勾人入魂,高挺的鼻梁下,一张红唇仿若那殷红的牡丹花蕊,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它打开,细细略弄。

    女人就这么站着,便是一股高贵的傲气凌人而下,她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怯弱,她好似生来就这么高贵。

    不说男人,便连女人见了都忍不住去多看几眼,司无眷亦是看呆,差点忘了,这个美丽无比的女人是一只妖。

    “哈哈哈哈!”祗公子突然笑出了声,他一笑,四下无声,“果真是……特意为我找来的女人,做的好,好啊!此女娇媚不失气度,配得上!”

    话毕,一侍女忙上了高台去,将那女人引着进了船舱去,不知这是何意,司无眷和北玄静静看着,良久,高台上又有戏子唱了起来,但却无那女妖所带来的惊艳了,司无眷转头问道:“北玄,你看得出那个女人是什么妖吗?”

    北玄温柔笑道:“她生得娇媚傲气,自不会是普通的小妖,至于是什么,恐怕,我们现在不会知道了,若她不害人,我们便等将蛮荒的事解决了再看,到时候她害人了,我们再来除妖。”

    “嗯。”司无眷点头,这样也好,留点精力去对付蛮荒的妖才是,再看向前方,见那个祗公子离开了座位,朝着船舱里走去,司无眷忙道:“北玄,我们跟去看看,万一那个女妖趁机动手就不好了!”

    “也好。”

    司无眷二人趁着他人放松下来,又沿着边一点点朝另一方走去,走正门是进不去了,北玄拉着司无眷又来到了初登船的位置,抱过她,一跃轻松跳到了二层去,翻了窗,连看几个隔间,终是见到了那个女妖和那祗公子的身影。

    俯在窗外,司无眷探出头去细细看着隔间内的景象,一如外面被装扮得红通通一片,点了不少的灯,这隔间比之其他的要大上许多,也要奢华许多。

    见着隔间内唯一的榻上,女妖妖娆着身姿静静坐着,就这么看着缓缓走过来的祗公子,她一双眼勾人心悸动,女人都忍不住甘愿被勾去,更何况男人,见着祗公子面无表情,也不知是何心情,倒是边走近女人边褪去身上的黑袍,一件一件,尽数落到地上,随着黑袍落下的,而后还有一串串珠宝,铃铛,以及那个女人先前披在头顶的红纱。

    哧啦——

    一阵布缕被撕破的声音传出,司无眷俯趴在窗前,羞红着脸看着隔间内的一切,一时心跳难忍,她呼吸的声音也重上了几许,忽然间,眼前一片漆黑,北玄以手遮了她的眼睛,将她抱过,低声道:“别看。”

    说是别看,可那里面到底是个女妖,若发生什么意外又该如何,可若看了,他们的心迟早得跳出来,司无眷靠着北玄,感受着来自他的心跳,原来,他也心跳加速了……

    扒拉下北玄的手,司无眷的目光便被他通红的耳给吸引了去,见得快红出血的耳垂下,几滴汗停留在他的脖颈间,司无眷顿时玩心四起,调侃道:“男人,都会被这么吸引吗?”

    许是看出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北玄嘴角上扬,戏谑道:“我不会,但……若换成是你,我兴许会……”

    这话听得司无眷的脸又红了个度,她怪嗔地捏了他的手,“少耍嘴皮子,你……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以前确实不是这样,可到底是从何时起他对她这么明目张胆的呢,司无眷又想不起来了,北玄浅浅笑着,他握过了司无眷的手,两人这一静下来,忽又被隔间内传出的声音弄得面红耳赤,又顿时尴尬不已,北玄戏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一把抱过司无眷,北玄起身一跃便离开了这游船,到底是一片凡尘俗景,看得人心难忍,待回了客栈去,司邢见着两人双双红脸不对劲的模样,又是一顿乱猜起来……

第八十九章 蛮荒3

    翌日再从浮莱镇出发,整整又飞上了一个时辰,三人才休息,简单吃了点饭食,又稍作休整了两刻钟,便继续赶往蛮荒之地。

    越往西飞去这空气也越干燥,迎着炽热的阳光,不免口干舌燥起来,倒是临近了荒芜地区后大多数人都聚到了一起来,一来,这里妖物频出,人多也有个照应,二来,聚到了一起一路上也不算紧张,热闹了些。

    临近蛮荒的地方山峰渐少,视野愈加开阔,只是一片绿植渐渐被黄沙取代,这落了地不时风沙拂面,阳光照得炙热,不少人也是忙寻了个临近的茶棚休息,喝上几许凉茶,终好上了许多。

    “以前听说蛮荒之地便如其名,荒芜人烟,便觉也没什么地会这样的,原来,真正到了这儿才真正体会到这里的不好。”司无眷撑着个脑袋,等待着上凉茶中便一眼扫过远方看不见边的路,一片昏黄的云将整个天边遮去,一直连到了地面,这周围虽有绿植,却是只有些泛黄的草,好不容易见到些树,却也是干枯的,不时还见了许多被黄沙埋没一半的枯骨,想来也是一些动物留下的。

    这里,说不上来的凄凉。

    “待一会儿喝了茶,我们再装些走,里面的路还长,待到那个传闻中的村子还有很长一段路,也不知现在那个村子是何模样了,这种地方,哎……也不能指望有什么好的了!”司邢嘴上说着,一双眼却是紧紧盯着前方,他眉目凝思,心里也许是不踏实。

    听他此话,那一旁斟茶的少年男子忍不住多看了司邢几眼,这来回斟茶几遍,他也才鼓起勇气向司邢问道:“敢问,三位也是去往那蛮荒深处除妖夺宝的吗?”

    司邢凝眸看去,见这少年消瘦得好似只剩下一副骨架,皮肤又干又黄,留着个满是布丁的帽子挡到了眉头里,他怯懦着问向司邢,大底是经历过什么,眉眼里全是恐惧。

    “这位小公子,我们是从远方来的仙师,只除妖,不夺宝,小公子你这是……”

    许是被司邢称为了小公子,少年讪讪咧嘴笑开,他笨拙地挠了挠头,又道:“是仙师啊,仙师,那边夺宝的人可多着呢,他们打打杀杀的,都被宝物迷昏了头呢,你们去除妖,可要小心!”说罢,少年忙着转身又去拎了壶茶来,这一倒时又一惊,忙道:“对了,仙师还有哦,那边有一群会飞的妖,专在晚上出没,可厉害了,它们……它们身上有毒!很凶猛的毒,之前有些人就是被毒了,没两天就全身起疙瘩死了!”

    少年双眼睁得老大,眼里满是震惊与恐惧,大底是见过那场面,不然也不会这般害怕,司邢和蔼笑了笑,他点头道:“多谢小公子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将茶倒了,那少年又转身去忙活了,见他离开,司无眷便忍不住问司邢:“师傅,这里不就是蛮荒吗,为何那个人那么害怕,还要留在这里卖茶?”

    这话司邢没回,一旁北玄向她解释道:“许是人间疾苦,不得不如此吧。”

    “是啊……”司邢苦叹,思绪回到从前,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道:“以前,修仙界与天界百废待兴,那时候的人界才是真正的疾苦。”

    司无眷若有所思,一下子回想到了在魔域见到的那个浮城,荒废如此,大底是能预见以前是什么样,想了想,现在还是先考虑下一步的行动为好:“师傅,他说的那个妖,好像很厉害。”

    在司无眷看来,受伤医治便好了,可若是中毒什么的,没有解药那可真真无助,司邢点头,心下思量一阵,才道:“待进入了蛮荒深处,你们俩切勿跟紧我,若遇会飞的妖,你们便用其他东西遮住,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不能中了那毒!”

    他倒是放心北玄,足够沉稳,就是自家这个小徒弟,就怕她逞能冲了出去。

    看出了司邢这目光所夹杂的意思,司无眷瘪嘴道:“师傅,你就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毕竟经过了这半年的修炼,她的身法和仙法都长进了不少,只是因为原因特殊,她此刻还不能告诉司邢……

    依稀有不少人也是到了这个茶棚,大底是不认识的,方喝过茶休整完毕三人就又赶起了路,这御剑飞行到了空中也避免了不少黄沙,循着更深处飞去,即便是半空也有沙砾横飞,与先前传闻中的一样,越接近那个村子,沙暴就越频繁。

    忍不住用手绢裹住了脸,司无眷连连被呛多遍,也终是见到了村子的影子,躲过一阵阵狂沙,三人迅速寻了个角落躲去,许是沙暴亦或是妖的原因,这个村子已不见了一个人影,到处残破不堪,屋顶墙面都破了不少的洞。

    “师傅,那边好像有人!”经司无眷一指,三人齐齐看去,果见,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破烂屋子里,就有露出的几个人头在那晃悠,见司邢指了指,司无眷和北玄会意,有迅速跑到了里面去。

    可,当见着里面的几个人时,他们便不淡定了,竟是明珊珊,还有两个启剑派的弟子。

    “司无眷!”明珊珊见了司无眷,心里一阵惊讶与惊喜,她咧嘴笑着唤她,说不出的开心,“你不是说不来吗,怎的又来了?”

    来不及回明珊珊的话,她身后其中一个启剑派的弟子便抢话嘲讽道:“呵,一个叛变出逃的人,不来蛮荒夺点宝物,怎么稳住陌阳第一仙师的名号啊?”

    “当心你的嘴!”司无眷捏拳上前一步,却被司邢给拉住,她怒怒回头,“师傅!”

    司邢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摇着头,他安抚着司无眷:“几个小辈,被胡言乱语迷了心耳,走上歪道,出言不逊,为师谅解他们,无眷,现在是对付妖物的时候,无需与他们置气!”

    司无眷愤愤看向两人,见他俩嘴上功夫了得,却是颤颤巍巍地退后了几步,司无眷冷哼,这才看向一旁早已跑过来的明珊珊,道:“自然是深思熟虑了你说的话,便来这历练了,倒是你,怎的就和这两个人在一起了,其他人呢?”

    说到这,明珊珊一把拉住了司无眷的胳膊,她嘴上笑着,眼里却还有一丝残留的恐惧,将嘴附到司无眷耳畔,她小声道:“启剑派那几个老头就爱逞能,来到这恰巧遇到了一些当地的土著被两只妖捉去了,本想去救的,你猜结果怎么着?那两个土著竟然和妖是一伙的!那几个老头就这么被骗去绑了,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就留得我们三个小辈在这里不知该怎么办!”

    也就是说,启剑派来的人现在除了明珊珊和那两个怯懦之辈,其他人都被妖带走了……

    司无眷满脸黑线,这还没真正对付上所谓的大妖呢,若是都被捉了,那岂不是白白组这么多人来?

    她见明珊珊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不知为何,她自己也担心不起来那些启剑派的人,又扫过了那两人一眼,司无眷这才将明珊珊的话转告给了司邢和北玄,两人听了后,北玄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司邢,面上复杂,想来心里也不好受,启剑派这两年虽势头上愈加闻名了些,可到底是没有修炼完整掌剑剑法的,论剑法难敌司邢。

    “你可记得,他们被捉往了哪个方向?”司邢问着明珊珊,也是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了。

    明珊珊有些讶异,大底是不敢相信司邢竟会这么问,而这么问,又大概率是要去救那些人了,她才来启剑派半年左右,可对启剑派和司邢之间的恩怨她可是了解得也差不多了,许是因为司邢帮过她,她也相信司邢的为人,便也只是听听派里的那些人嚼舌根,心里却是一点不信的。

    “仙师是要去救他们吗?”

    司邢沉默几许,后点了点头,他不愿作答,又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现在见司邢这般,不止司无眷,北玄以及明珊珊惊讶,连那两个启剑派的弟子都震惊住了,先前说话的那个人面上还有些许不屑,可现如今是早点救出同门更好,他便也没蠢到去损司邢三人,索性在后面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看着。

    明珊珊想了想,指了个方向,道:“他们是从那个方向去的,可到底被抓去了哪,我就不知道了。”

    “嗯。”

    司邢嗯了一声。看了看司无眷,还没开口,司无眷就张口道:“师傅,我和你一起去!”

    司无眷说得笃定,见她这样,想来若是把她强留在这里,她也是会偷偷跟上去的,再者,到了蛮荒,哪里又会安全。

    “也好,无眷,你和北玄小友就随为师去,至于……”看向明珊珊,司邢道:“你们三人,若想随我去便一起吧!”

    若不去,那便是真的懦弱了……

    这时,方见那两人中另一个狠道:“去,如何不去,那可是我们启剑派的人,又怎会不去!?”

    算他们还有点胆识……

    由着明珊珊领路,几人也是毅然顶着沙暴前行,这前方隔了几尺远就看不清路了,凭着三人的记忆,后也算是寻到了些熟悉的路,这才没有迷失方向。

    “仙师!”明珊珊叫住了司邢,几人停下脚步,她大声道:“我们……记不清路了。”

    司邢皱起眉头,一时无言,他看了看前方,御剑飞起,在半空扫视一阵,他又飞下,“前方有一条路,我们往那边走。”

    又辗转了几条道,离得村子远了些,那沙暴也终淡了下去,看清前方的路,只见不少石块断开,足有三人高,从中一条小道蜿蜒曲折,隐约可见一些枯黄的草,到底是人居住的地方,还有些许痕迹能见。

    几人小心前行,许是离得近了,司无眷也能勉强嗅到些许妖气,这走得越里,妖气也就越浓,直至一股浓烈的妖气随风拂过,她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

    这妖气除了她,还有便是司邢能够闻到了,司邢在前方引路,不时回头看看后面的五个少年少女,确认没有伤害后才又前行。

    终是穿过那些大小石块,见得前方空旷了不少,只见不远处有着一个类似祭祀台的石堆高台,隔过祭祀台再走一段距离,便是一个全由石块累积而成的石堡,见得不少皮肤黝黑穿着怪异的人在周围走动,几人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将自己隐觅于那些石块之下,由那司邢探出半边脸去观察一阵,忽又见几只两人长的黑鸦在半空盘旋,他忙缩回了头,警示几人不要出声。

    待黑鸦飞远了,司邢才又探出头去,这里的那些土著人虽各自忙碌,却是只在那个石堡附近,见得这些石块将整个石堡和祭祀台围成了一个圈,想来从石块上方走近石堡就是唯一的办法了,司邢小声对几人道:“无眷,你们几个在这里等为师,我先去那边看看!”

    司无眷点头,待司邢迅速离去,她便站到了司邢方才的位置,探着个脑袋看着前方,心跳愈渐加快,她担心司邢,因着附近妖气太重,若是被发现了,那他们必定是有一恶战的,而司邢,一想到他曾经受伤的样子,她就好生担忧。

    肩头一重,北玄将手搭到了她的肩上,他沉声道:“有我在,仙师还有你都不会有事的。”

    北玄大底是将后面的三个人当做了空气了,司无眷回过头,见明珊珊置气地撅着嘴,猜不到她在想什么,而另外两个人便是一阵尴尬,他们的同门和长老被捉,竟是由他们都鄙夷的司邢冒险去救,论谁会不尴尬……

    “他……是谁啊?”明珊珊突地问道,她早便见这个人总跟在司无眷身边了,对司无眷可谓照顾得紧,她想上前于司无眷说说话解解闷都不方便。

    司无眷看了看北玄,见明珊珊这个样子莫名有些可爱,她道:“北玄。”

    “哦……”冷不冷仃地哦了一声,明珊珊撇过脸去,正这时,忽听得祭祀台那边传出了写动静,几人看去,只见两只黑鸦又再次盘旋,自石堡内,不少土著人一排排走了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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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师在修仙界靠揍妖吃饭介绍:
她是陌阳城最强仙师司邢的徒弟,是人人见了都尊敬的小仙师,可那些人都不知道,她也有烦恼。
司无眷:你经历过寒冬腊月吃不饱饭的痛苦岁月吗,你知道缝缝补补又三年我是怎么熬的吗?
司邢:徒儿啊,咱过得虽不富裕,但还不至于如此寒酸……
司无眷:不,师傅你看,那个男人总跟着我们,他啥也不干混吃混喝,再这么下去,我们肯定会这么寒酸的!
师徒俩叹息,这个男人好像赖上他们了,可突然有一天,他们降不了的妖魔竟被那个捡来的男人一指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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