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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讲冷笑话的阿兰     才女成长策略txt下载     才女成长策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37 同去

    也不是每个人都跟韩菱华一样的实在,若说前面几个人来接王怡真还在惊讶于她竟然刚起床的话,如今这一会儿,有眼神的也看出来了,王怡真要去冀州的事,完全就是韩菱华把客套话当真了,给误会了。所以晋王妃来出面解释,那意思是并无要强迫王怡真之意,只是傅卫东同青云武馆却是不可缺。

    韩家人想让江湖人介入调停,便挑了青云武馆作中间人,也就是说,这是青云武馆自开馆以来的第一桩生意啊。

    自然这旅程的费用啊,酬劳抚恤什么的都按着肖婉儿当年的规矩来,肖婉儿当年是什么规矩?那是镖局这个行业中最高的薪酬啊。而且钱不钱的先不提,说实话,冀州那边的黑道,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黑道,可是忠信侯这白道,基本已经顶了头了吧?忠信侯挑了傅卫东云做中介调停人,这本来就已经是极大的肯定了,能给公侯之家做调停,出完这一趟的任务,以后傅卫东的青云武馆在京中都可以横着走了,更何况两边本来就是误会,也没有什么生死大局,这样的冲突并不难调和,举手之劳,但以后青云武馆在这江湖上,可就要名扬天下了啊。

    这件事对傅卫东和青云武馆来说,非常有利,青云武馆以后不只在江湖上有了名声,在京中也算是有了靠山,这样的生意,对傅卫东有好处,别说是傅卫东已经决定要去,便是他不去,王怡真都得劝他去呢,只不过……

    “为什么是晋王府出面?”王怡真好奇的问道:“而且,晋王妃为什么也要同去?”

    刚才是她误会了,若是韩菱华只要有个懂江湖规矩的人同去就可以,那带了傅卫东去就是了,王怡真不会替傅卫东拒绝的,可是刚刚韩菱华还说,晋王府也要去?而且,这中间出钱聘用傅卫东的人,还是晋王府,这又是几个意思?

    要知道之前到底是不是晋王府掳走了静心,这事还没有说清楚呢。王怡真不怕傅卫东去做调停,他们这些人本来做的就是这种买卖,可是又怕是晋王府又要借机给她身边的人再下什么套,她总得问个清楚。

    “这个……”韩菱华眼神往晋王妃那里飘,飘的王怡真眉眼直跳,这神情这眼神……这说明了韩家其实早同晋王府有来往啊,是了,之前韩菱华也说过,她同晋王妃是闺中密友,很明显的,韩家的事情,晋王府也参与在其中,之所以韩菱华昨天不说,也仅是因为不想让王怡真知道两者的关系罢了,而今天会一起来,除了是以为她也要去,大家同路瞒不下之外,还是因为昨天晋王妃送回了静心这个大人情,两边自然就说得上话了。

    晋王妃也笑道:“这个总是有原因的,只是说来话长,献国夫人若能同去,我们倒可以路上慢慢讲,可是若您不去……”他们还要赶着开城门就走呢。韩家一门老小都在冀州耽搁着,时间上十万火急。

    王怡真的脸色一沉,晋王妃这是在威胁她吧?是在威胁她吧?

    王怡真是要安排护卫、保护诸尼、还要安排人查找肖婉儿的书以及拍卖事项,她预定的事这么多,可是忙的很,可是她自己那边老的老小的小,现在能用的就是傅卫东手上的兄弟们了,而傅卫东如今要带着全部的兄弟往冀州赶,若是出半点差错,王怡真在京里可就是光杆司令了,她若让傅卫东人手都带走了,她还忙个屁啊。

    再说了她虽然担心尼师们,也同样担心傅卫东啊,若论关系……就是那种大家都掉海里先救谁的那种关系,王怡真会先选傅卫东。

    晋王妃看着王怡真的脸色不好,又笑着安慰道:“莫非献国夫人是担心尼师们的安全?这样其实也简单,不若让尼师们先住到了开福寺去?献国夫人同我们一起上路?路上再好好给您解释。至于别个事情,您不在,自然也就都没有事了。”晋王说的若有所指,可是王怡真想一想,还真就是这个样子。

    王怡真不在京中,肖婉儿的书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其它诸王找不到她也没地方展示圣贤之德,自然就要消停了,至于拍卖书的事,也可以拖后,这中间谁想要已经存在的书,来找银月姨娘,一千两一本就是了。

    唯一让王怡真挂心的只有念园中诸人的安全,若是真交到了晋王府手中,那可就相当于将人质交到了晋王府的手中了。

    所以这样做可以吗?

    王怡真想了想,竟然是可以的。

    她现在也不是什么小透明的人物了,随时进宫,在启圣帝面前都说得上话。

    晋王妃敢扣她的人吗?绝对不敢啊,不但不敢,她还得给王怡真显示贤德,对老尼和孩子们的照顾,必然十分的仔细,那么用晋王妃的人来保护老尼和孩子们,竟然也是件挺方便的事情?

    王怡真想了一会儿,才点头道:“也好,我是可以同你们去,但你需要得将这些事都同我说清楚了。”本以为韩家只是同冀州黑道起了点误会,可是晋王府在里面扮的什么角色?里面有什么内幕,若是不搞清楚,任凭着傅卫东怎么样的想扬名立万,王怡真也得阻着他,至少得陪着他。至少王怡真在一边,晋王府顾忌启圣帝,还不敢出什么坏心眼子,要不然的话谁晓得这些人会不会拿傅卫东这群兄弟当炮灰用。

    王怡真也不是没有见识过,黑道上中介失败谈不拢了,闹起来也不是没有人杀过调停人的。

    看得出王怡真有所动摇,晋王妃自然是高兴的,满口的答应了下来,她愿意给王怡真做说明。只是韩菱华急着走,那边等救援的到底是她的父兄,李奕城为了舅舅,也有点急,只是为了王怡真,又不敢说,连同着傅卫东也急着走,虽然完全搞不懂他着什么急,但最后搞得王怡真觉得自己就是个恶人,人家都急着救人,就她在拖延人命似的,也就同意了,先收拾了东西去冀州,路上,再听晋王府慢慢的说。

438 冀州

    “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傅卫东低声下气的给王怡真倒茶,将不冷不热的茶水端起来送到王怡真面前,李奕城则在桌子上水果盘里,挑了一个最大的草莓,去掉了梗上小叶,将整个的光溜溜的草莓小心翼翼的放到王怡真的嘴边,眼神湿碌碌的盯着她,以确保王怡真只要一张嘴,就能吃到。

    眼看着王怡真一脸铁青从晋王妃的房间里出来,这师傅两个便知道大事不妙,母老虎要发威了,于是一个比一个小心,一个比一个服侍的精细,被人这么小心的道歉讨好,王怡真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不过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的。

    于是王怡真看也不看送到面前的茶水,只将李奕城摘干净的草莓接了过来,放进嘴里吃了,才狠瞪着傅卫东道:“你是疯了吗?这种事也敢掺合,呃……这事不怪阿城,我没生气,你别忙了,去坐着吧。”

    李奕城“啊”的一声长出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又摘好一个草莓塞到了自己的嘴里,不过王怡真叫他别忙了,他也不敢真的停下,虽然是坐在了一边,不过他自己吃完一个,又给王怡真塞了一个。两个人一起一边吃着草莓,一边盯着站在一边的傅卫东,傅卫东看着都想流泪:“……为什么你就不怪阿城?只怪我?”

    大家都是瞒着王怡真跟着跑出来的,王怡真却只怪他,不怪李奕城,这实在有点没有天理吧。

    王怡真看傅卫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简直怒极,拍着桌子道:“韩家是阿城是舅家,阿城虽然没有跟我打招呼,可是韩家出事他去救援也是从之常情,你呢?你同韩家有关系吗?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傅卫东委屈死了:“我也有江湖上的朋友啊?我的朋友被人误会,我去调停怎么了?我也是人之常情啊?”

    王怡真被说的一愣:“什么意思,你这种人居然还有朋友?天雷山上那伙人,你认识?”

    “不然呢?”傅卫东问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为了晋王府承诺的调停的那点子酬劳?”

    “呃……”王怡真以为是的……原来竟然是误会了他?

    “当然,我也不否认同酬劳有关系。”傅卫东说道。

    “……”王怡真一伸手又要拍桌子,她竟然差点信了他那见鬼的朋友。

    不过傅卫东马上又补了一句,“但我发誓我同天雷山上的那些人是认识的,真是朋友,朋友有难,我不能作势不理啊,我去天雷山,是为了全朋友之义,盐引只是顺便的,顺便赚点零花钱。”

    王怡真咬着牙才没有吼出来,傅卫东这顺便赚点的零花钱,可是搞不好会要了人命的钱啊。“你真的认识那伙人?”王怡真问道。

    “是真认识。”傅卫东说道:“师傅我也有过青春少年时,也有义气相投的朋友啊,是真的认识,所以之前韩家那丫头一说在冀州天雷山遇劫,同天雷寨打了起来,我就觉得不好,天雷寨那些人,我是知道的,不是什么善茬,可是也绝不是蠢人,说他们招惹官府,我一百个不信,里面绝对有误会,因此韩家丫头说你想去做调停,我便立刻就拍着胸说要一起去,我哪里知道你就跟她客气客气,我看她说的板上钉钉似的你会去啊。我想着,这样一来,即能帮助朋友,又可以赚点花销,还可以找上晋王府同忠信侯府做靠山,更可以在京中扬名,我是真的不明白了,这事哪里不好?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王怡真无话可说。“两全其美个屁。”

    当时在济宁伯府,她听着韩菱华的叙述,便知道了韩家在冀州被劫之事,一定中间有什么误会,那时候,看在了李兰兰和李奕城的关系上,她倒是真的有心想给韩家做调停,可是……她可不知道这里面还牵扯着晋王府,还牵扯着盐引啊,简直要命。

    今日早上,因为所有的人都是救援心切,所以王怡真将家中的事简单做了安排之后,便急忙忙的收拾了行李,跟着众人上路了,晋王妃说好的路上讲给她听,她也觉得可以,却是全然忘了,她们这个上路同之前举家搬迁的上路可不同,可没个车给王怡真坐了,一行人连带着200多号护卫,及傅卫东一班兄弟们,全都是马背上赶路,一整天下来腰都快骑断了,嘴张大点打个哈欠都是尘土,王怡真别说是同晋王妃说话了,气都快喘不上去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的一直骑了一天,才在黄昏的时候,到了预定的驿站,好好的吃过了晚饭,晋王妃才派人来请的王怡真,然后……王怡真算是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了。

    晋王妃答应了给她说前因后果,便真的一点不瞒的说给了她知道,怪不静心说昨日下午的时候,晋王妃本来打算要送她,接了一个消息就脸面大变,原来晋王妃接到的根本就是韩菱华传给她的,韩家被劫的信息,因此同一时间,韩菱华在点齐韩家护院的同时,晋王府也在调派王府的护院,那之后韩菱华来了王家,晋王妃却是去了韩家,结果被韩菱华晾到了晚上,却得知了王怡真同青云武馆,可以给她们做调停人的消息。

    晋王妃简直大喜过望,等了韩菱华小半个时辰的气也没有了,如今这京里,谁不知道王怡真是个香饽饽,大家为什么争先恐后的上门同王怡真拉关系,自然是因为得了王怡真的好感,便相当于得了启圣帝的喜欢,更是有了资格,角逐肖婉儿手上的那件宝物。晋王妃原本还忧伤着静心这份大人情,被错过了,谁想到在她心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韩家,竟然能直接请动了王怡真出马。

    晋王妃倒也想知道韩家同李兰兰姐弟关系好,可是这关系再好,总还是差着一层,李兰兰嫁了太子,那王怡真有什么好处,总是会行想着太子,却没有想到,这一次韩菱华不但整个将王怡真拖下了水,还捎带上了王怡真身边的人。于是当天晚上晋王妃便亲自去了青云武馆,见着了傅卫东,无论是旅途的费用还是调停的酬劳,晋王府都给的足足的,这样一来,便形成了第二天一早,王怡真被身边一群人围着催着走的情况。

    若王怡真那时候没有来,晋王妃其实也不敢强迫她来。

    可是李奕城心系舅舅、傅卫东挂念朋友,都要往冀州来,王怡真怕他们有危险,到底也跟了来,这样一来,便正中晋王府的下怀了。因此今天安顿下来之后王怡真去找晋王妃问话,她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所以……晋王府为什么要插手韩家的事呢?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其实从一开始,韩家的事同晋王府的事,就是一回事。

439 盐引

    韩家真的很穷。

    说起来王怡真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觉得能看中当朋友的人,都挺穷的,李兰兰穷,韩家也穷、孟小楼就不用说了,就连最近新认识的娄王妃,也是几个王妃中最穷的,她给的添妆最少,才一万两。当然,穷没毛病,大家都也有努力在改善生活嘛。

    比如说王怡真就想着认真的卖掉肖婉儿的那些书,自力更生的来赚钱,添妆什么的只是副业外快。

    而韩家改善穷的方式,就是改善家中的资产配置,比如说回乡卖掉冀州的产业,在京城置办一点商铺,做点经营什么的,简单来说,他家想从看天吃饭的地主,变成小本经营的商家,虽然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在最底层,可是让人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个世道上,有钱的人都经商,那些“有权有势”的家庭,没几个是上顿吃完下顿揭不开锅的,因为人家手上的资源可以转化成钱财。

    韩家也想这么做。可是有个问题,韩家的资源非常有限。

    若说土地田庄,他家也不缺,可是大部分位于冀州,离京城天高水远的,蔬菜瓜果运不回来,农庄收益还低的要死,韩家也曾想过卖掉一些土地,可是京里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跑到冀州置田,而他家若想在冀州出手土地,又会因为当初打压各家族的事情,而被人压低价格。

    韩家的土地变成了鸡胁,看似资源,但没有收益的资产也就是摆件,而且还有人员工资什么的,简直是纯负债。

    于是韩家这次回乡做了一个决定,就是尽快将手中的土地处置掉,然后……转行,入手一些新的资产,并且投资一些能赚钱的项目。

    可是韩家手上无现钱、身边也没有经商的人才、没有房产店铺、没有进货渠道出货门路甚至都没有能十拿九稳的项目,别人做生意都还有点心理准备,知道投资有风险,可是韩家现在穷的已经是孤注一掷了,连承担风险的能力都没有,他家要做,就一定要做一笔只赚不亏的买卖,那做什么好呢?

    韩家现在需要有人给他们指一条明路,要保证韩家无论做什么都稳赚不亏,于是韩家想了很久,找到了晋王府。

    晋王府并不是在诸王之中最有钱的,最有钱的是韩王,母族和妻族都是皇商,但是晋王府却是诸王中唯一武将出身的,晋王在武将中很有声誉,对武将的拉拢也很明显,而且韩家还有韩菱华同晋王妃这一层关系在,韩家就求上了晋王。

    而且韩家之所以找上晋王,很大一点原因,就是有些事吧,内行看门道,武将的赚钱方式不同于商户,其实总有那么几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在,比如攻城之后的强掠啦,又如军费上的截留啊。韩家之所以找上晋王,除了凭着交情想得到一点指点之外,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因为韩家已经太久被闲置在京中,一个武将之家却不被允许出外征战,那这一家的没落也肉眼可见。

    韩家这一次找到了晋王,除了是拜会,也是投名状。韩家再不给自己找一条生路,找一个靠山,只怕是过了韩菱华这一代,就真的完了。

    晋王对于韩家的投诚,倒也是很受用的,于是便给他家指了一条明路。

    如今大齐国境安稳,百姓安居乐业,想打仗发财是有点困难的,晋王自己都没这种机会,可是若现在仅只是想赚一点钱,还是有办法的。

    就是贩盐。

    自古以来盐铁专卖,因此非产盐区若是需要买卖食盐,便是要商人出具盐引兑换。

    王怡真同傅卫东虽然是在北路绿林,但也早听说过了南路绿林中的豪杰,一向以盐帮漕帮最风光,无它,因为这两个帮会贩私盐,在绿林道里,就属这买卖最赚钱,由此也可见得贩盐的利润,远高于贩卖其它。不过这也算是高危职业,贩私盐抓到就是个死罪,要想老老实实的贩盐,最保险还是要拿到官府的盐引。

    大齐城兴乡衰,一向边关缺粮,因此一般的盐引,都是由边关驻军所在城池的主事官员开具,盐商们需要送运粮食到边关,再从边关换取盐引,至产盐地批盐,进行贩卖。

    巧的是,冀州正是40年前刚打下来的国土,也就是边境之地了,韩家虽然不是盐商,但有晋王的关系在,只要运到了粮食,也可以从当地换到盐引,而盐铁因为一向由国家专营,又因为盐引是国家唯一开放给商家可以经营的形式,因此只要拿到盐引,这一笔买卖就可以算做是稳赚不赔了。

    “这……这不是挺好的吗?”傅卫东不明白,王怡真这是生的什么气?韩家赚了钱,虽然没有李奕城的份,可是以韩家对李家姐弟的看重,他家赚钱肯定也不能薄待了这姐弟两个啊,王怡真这是为什么生气,有个富亲戚,又愿意关爱自己家,总比有个穷亲戚,有心无力来的好吧?

    这一次倒是李奕城反应的快些了,毕竟,舅家的贫穷他是有过更直观一点的感受的。

    “得先运粮去才行。”李奕城说道。

    而且这粮,不是腾个箱子运上200斤那种运法,能让边境承认的数量,至少也得是几百几千斤。

    “所以韩家是空着手去的?”傅卫东猜?

    “韩家是借钱去的。”王怡真说道:“不用我告诉你借了谁家的吧?”

    否则这件事又怎么会同晋王府有关呢。

    韩家既然是打算了要做这买卖,那必然就得先有本钱,可是刚得了人家的指点,就转手又找晋王府借钱?这脸也太大了点。

    傅卫东明白了:“晋王府其实也在做这样的生意,只不过王府的护卫人数也不足,做得了这条线,就做不了那条线,他家一向在武将中极有声誉,可见御下之术了得,因此也是借着韩家回乡的机会,让韩家护送着自己家的粮食去到边关,护送的费用就是给了韩家的酬劳,于是韩家便有了钱,再买上自己的一份粮食去送,这样一来,两家利益相关,韩家做要牢牢的投向晋王了。因此韩家丢失了的那箱子失物中,其实装的是盐引,却并不只是他家一家的,最大头的那张盐引,是晋王府的。”

    怪不得韩家出事,晋王府也要派护卫,因为若找不回失物,晋王府的损失在韩家之上。

    王怡真冷笑道:“你以为仅是如此?”

440 私盐

    傅卫东觉得,韩家这次丢失物件,丢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还丢了晋王府的资产,自己不但无法东山再起了,还很有可能受到晋王府的厌恶,这样已经够要命了。还能更惨?

    王怡真看着他就来气,想了想,特意去床上拿了布枕头砸向了他:“当然不只如此?你给我说吧,你到底跟人家晋王妃说了些什么?”

    昨天晋王妃找韩菱华,韩菱华却同傅卫东讲好了一起走,看着晋王妃来找自己,韩菱华便将找人调停的事,同晋王妃说了。

    晋王妃一开始是犹豫的,但是耐不住韩菱华对王怡真有信心,力陈韩家这边误会了天雷山,两边打出了仇,没有人调停必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然后又说了江湖中人一方有难八方来援的惯例,韩菱华是生怕韩家人受伤,因为晋王府再差不过是损了钱财,韩家人若是受了江湖上的围攻,那可是要命的啊。只是这一次的事情,是晋王府为主,若是只韩家一家走,她一定是要带上了傅卫东的,但是没想到晋王妃会说同去,那带什么人,便也要晋王妃点头了。

    晋王妃便同她一起见了傅卫东。

    傅卫东也是为了同去,十分的拼命,将自己吹的如同武林盟主似的,十方八地九州四海,就没有他没经手过的买卖,没有他不认识的朋友,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仇怨,估计是吹牛吹的飘了,连同着王怡真学的、会的都被他算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差说王怡真这种“无所不知”的天才其实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了,喜得晋王妃立刻就给他开出了极高的价码,求他务必同行。

    因此王怡真问他到底跟晋王妃说了些什么,傅卫东实在没有脸讲出来啊……正在嗯嗯啊啊的时候,王怡真冷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将当初在运河上同江南漕帮有交情的事,告诉人家了?”

    傅卫东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对啊。”他是要在晋王妃的面前吹自己嘛,当然是要拿着过往最辉煌的战绩来吹啊。

    傅卫东常年在鲁地黑吃黑,也没什么名气,若论有什么事迹可以算做是他的当年勇,能够老来讲给子孙的,那当年同江南漕帮的副帮主洪晋鹏的八拜之交,可以说是他一生最传奇的经历了。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5年前,当时傅卫东打听到黑道上有一支流匪,常在运河边劫过往的商船,便带了王怡真一起前去,他们伏在济宁运河边上三天,坠上了那支流匪,流匪当时想抢一艘夜行船,他们就窝在一边,在流匪攻船的时候,提前先给那支船示警,本来傅卫东想的是,流匪人少,船上也有护卫,他们先等着两边打的差不多半残了,再窜上去帮忙,然后他们灭掉了流匪,又救了商船,于是便可以一边替天行道,一边向这货船讨要些费用,谁想到了那货船上的人本事不少,根本没什么两败俱伤,一个个将那些流匪都抓了起来。

    当时傅卫东潜在一边,流血的心都有了,谁能想到这货船如此能耐,在这么玩下去,他们这三天可就白费了,即无法黑吃黑,也没有报酬,只落得一个示警之恩,但其实也就是流匪攻船前,他们喊了句“小心”,以这货船上的人的能耐,只怕是没有这句“小心”人家也完全不会怕这支流匪。

    眼看着货船上的人快要将流匪一网打尽了,那流匪们也着急啊,便急急的撤退,好几个跳进了江里。其中一个也算有心眼,还从舱里抢了个男孩子出来,想挟带着当人质逃走。

    当时王怡真一看这些人入了水,一不作二不休的也跳了下去,专挑了那个挟带人质的流匪,直接暴力砸到晕倒,然后又用这人随身带的兵器,砍了那货船几下,并且将那淹了半死的孩子给捞了出来,王怡真大摇大摆的出了水,将那孩子往货船上一扔,又给人家指她自己砍出来的那印子,说是流匪逃跑时还不忘砍船,想要弄沉这条货船,被她给救了。

    货船上的人比对了一下兵器划痕,竟然真相信了,主要吧,还是因为王怡真那时候才10多岁的年纪,长的漂亮不说,双眼明亮,看着就十分的诚恳,大约货船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能把栽赃嫁祸玩的这么熟练,更何况之前傅卫东确实有向他们示警,王怡真也真的有下水擒人救人,因此货船上的人,便认下了傅卫东这次的救援之情。

    当时那货船的带头人,将傅卫东等人请进了船去,傅卫东才知道,这船上的怎么都这么有本事,合着这不是商船,乃是漕帮贩私盐的盐船,那流匪也不愧是流动作案,竟然连船上的人和物都没打听清楚,便下手要抢。而最重要的是……王怡真救的那孩子也并不是普通孩子,乃是这位副帮主借着这一次运货,从老家接出来的独苗私生子,这孩子也是胆子大,听到船上有打杀声,竟然还跑出来看个热闹,若不是王怡真,他可就差点被人抢了。

    示警之恩+救子之恩+护船之恩,这些加起来,这位洪副帮主对傅卫东也是心存感恩,再加上傅卫东一张嘴皮子比武艺好用,吹的自己替天行道专管天下不管事光明磊落满身的古侠之风,这洪副帮主也是个实诚人,竟然又信了……两个人当场在船上八拜之交,约以兄弟相称,然后赠银100两,喝酒到天亮。

    那是王怡真的少女时期少有过的一段时间,吃肉不用按两计算的日子,也是傅卫东的高光时刻,同江南第一大帮的副帮主是拜把子啊……那之后,傅卫东的寨子也多少沾了点光,在鲁地也不是无名之辈了,早些时候漕帮的船要是行过济宁运河,还曾给他送过节礼呢。

    傅卫东为了体现自己江湖地位高、人脉广,将这一段旧事,添油加醋的讲给了晋王妃知道。

    至于他倒底是将这故事添加到了什么程度……以王怡真对他的理解都想象不出来,总之……晋王妃也信了。

    傅卫东看着王怡真看他的眼睛都喷火,马上指天发誓道:“三啊,我可一句没有说你的事。”

    这故事里,其实功劳都是王怡真立的,但是王怡真现在好歹是国公夫人了,傅卫东再没有数,也不敢她出来说嘴啊,更可以将她做的事,都讲成自己做的,他真的一句没有说王怡真身在其中。

    “所以,晋王妃才高兴啊。”王怡真沉着脸说道:“她是真的相信了你同漕帮交情颇深。”

    “是交情深啊……没错啊……这怎么了?”傅卫东还是不明白,他就吹吹牛,人家信了他吹的这牛,怎么了?王怡真生的什么气啊这是?

    “你说怎么了?”王怡真低声骂道:“还想不明白吗?漕帮是做什么的?”

    “贩私盐啊。”傅卫东理所当然的说完,愣了……

441 亦官亦贼

    傅卫东倒抽了一口气。

    “她她她……她是以为我也……”

    “所以我才问你,你到底跟人家说了什么?”王怡真揉着脑袋说道。

    “我……”傅卫东被这么一问,才认真开始想。“我好像是说过,我同槽帮帮主,交情极深,来往密切,他掌江南道,人称河中蛟,我管北绿林,尊称云中虎,他的生意都在河上做,我的生意专走林中路,他想把生意做到北边,还得看我的脸色,不过他这个人一向直爽,很对我的胃口,又是多次要求见我,我便觉得是个可交之人,我们拜了把兄弟,有什么事也要互相照拂着点……这样?”傅卫东也不太确定,谁家吹牛还打草稿啊,都是当时怎么顺嘴怎么说啊。

    王怡真差点没站稳。

    她第一次知道自家的这师傅吹起牛来还挺押韵。他还掌北绿林?他还云中虎?这现起的外号听着倒不错,可是他的本事若有吹牛逼的一半,能把自己山寨那一亩三分地立稳,也不至于带着兄弟们来京里投靠她了。

    “你不只说你的事,你还说我的事?”王怡真无语的揉着脑袋。

    “啊,我没说你的事啊,我只说我自己的事,哦,只提过你两句,我说我是你的师傅,你从小到大都是我带起来的,江湖规矩是我教的,春点暗语跟我学的、武功更是我亲自指点,绿林道上的事,你不懂的我都懂,我是为了让她带上我啊。”傅卫东说道。

    王怡真懂江湖规矩这事,可是她自己告诉的韩菱华啊,王怡真曾拜师傅卫东之事,也是她当初在念园自己说的,傅卫东觉得,这些事王怡真都说得,他说不得,于是拿了来提自己的身份,说服晋王妃。

    “所以……”王怡真沉着脸道:“她以为你的生意里有贩运私盐之事,而我也学过懂得知道。”

    “这个就……”傅卫东十分无语的张了张嘴,才说道:“这些达官贵人们不是都心眼很多吗?怎么我说什么就信什么啊?”他就是顺嘴吹个牛啊……

    关于这一点,其实王怡真也是来京之后,接触的人多了才有点整明白。

    说起来就还是文化不同。

    这些当官的,心眼是挺多的,一句话、一件事,都要在心里百转千回的,从嘴里来,从来没有一个定数,听着内容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真的就是那种一句话里几个意思,就看你智商够不够理解的那种。

    而江湖道上,则讲究一口吐沫一个钉,千金一诺,义气为先。

    这两边的文化,几乎是无法共容的。

    于是就产生了一种误会。

    江湖道上的人看官场中的人,那都是老奸巨滑,满口的话说出来没几句真的,谁信谁倒霉,招安之后再坑杀,不是一两次了。

    而官场上的人看江湖道上,那都是智商欠费,尽说大实话,骗他们一骗一个准。

    然而……其实吧。

    官面上的人,人家不见得说谎,来往交际,只是怕出万一,所以说话吐一半含一半的,不敢给个准信,也是怕砸了自己的名声,这些官面上、世家中、大族里的人物,其实并不会有意去骗人,他们会比普通人,更注重名声。

    而江湖道上的人呢。所谓的重义重诺,其实同官场规则一样,也是绿林必须遵守的规矩,可是这种规矩只用于同行间利益分配,如果是商业吹捧,那就没必要只说实话了,要不然江湖上的骗子们怎么讨生活?像傅卫东这样自己吹自己是北绿林第一把交椅的,真的不算厚脸皮,大家圈地自萌,见着个圈外人,都是这么自称的,反正这话就是说说,自己道里人都这么说,因此谁也不往心里去,圈外的人就……爱信不信的,反正也没什么来往。

    因此傅卫东这一次为了在晋王妃面前露脸,习惯性的往大里吹自己,而晋王妃呢,觉得他是江湖人,既然是这么说了,那当然就是真的,于是晋王妃便得出了一个结论来。

    王怡真是傅卫东养大的——傅卫东同江南漕帮有业务——江南漕帮贩私盐——傅卫东有私盐业务——王怡真知道自己师傅有私盐业务,这推理,还真没大毛病。

    而王怡真现在是京城新贵,大家都想着办法同她拉上关系,晋王妃想从现在讨好她,做的不见得会比别人好,更何况她还有李兰兰这个公开的闺蜜,嫁到了太子府,大家都默认,她倾向太子,可是若是她亲师傅站到了晋王府这一边呢?那就相当于是将李兰兰同傅卫东放在一起秤,王怡真难道不会更倾向于从小带大自己的师傅吗?

    晋王妃当场就兴高彩烈的定下了傅卫东同行之事。

    至于王怡真,她肯一起去,自然更好,她不肯一起去,也没关系,傅卫东已经牵扯进来了,王怡真还跑得了吗?

    傅卫东听明白了,自然也想明白了,拍着大腿说道:“唉唷,这些当官的果然没一个好人,这是引我入瓮啊。”

    王怡真都气笑了:“人家哪里是引君入瓮、人家是看着你已经在瓮中,直接可以瓮中捉你了好吧?”

    傅卫东不高兴了:“我怎么就在瓮中了?哪里有人会说自己师傅是鳖的。”

    王怡真冷笑着问道:“不然你以为呢?她是信了你掌管北绿林,尊号云中虎,所以巴巴的带着你一起来?”

    “不然呢?”傅卫东问道。除了此次江湖调停、以及以后给晋王妃和漕帮拉关系之外,他也没法再帮晋王妃做别的什么了啊?

    王怡真说道:“冀州那里,边境物产不丰,多山地,更不靠海,那里产粮不丰,是缺粮没错,可是那里更不产盐,你觉得它就不缺盐吗?这贩盐可是比贩粮,利润要高20倍啊。”

    傅卫东瞪大的眼睛,李奕城则欢快的抢答道:“所以舅舅一开始运去的就是盐吗?”

    没错,晋王妃是没说,可是看她对私盐的生意这么感兴趣,韩家往冀州带的粮车也并不多,同样的重量,1车盐带来的利润能顶20车粮,花一样的钱,运银笨重难行、运盐则轻车简行,同样是运,韩家这么穷,会选一个哪个,显而易见。

    王怡真猜着,晋五府让韩家捎带的,根本就不是粮,从一开始,就是私盐。

442 猪队友

    说起来,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晋王府在军中有势力,可是这些年自从将凉国纳入版块成为了凉州,大齐的武将就再也没有了什么征战的机会,想按着武将的老路子发战争财,是不太可能了,要正而八经的学人韩王那样经商呢……武将们一般也没几个有这种财能的,相比起来,晋王的办法就方便多了。

    向缺盐的边关贩私盐,然后再拿到盐引,这样做一来,来回都是利,而且风险只有一次,因为一个商户一旦拿到一次公家开具的正规盐引,就不能再说他贩私盐了,只不过是公私合营了吧,贩盐的利润高,风险却低,而且盐引俱是关边的官府开具,大部分掌握在晋王手中,于是第二个好处就是将武将们以利益+把柄的模式团结到了晋王身边。

    早前韩家向晋王府求助,晋王妃便同韩家商议了这一次私盐之行。韩菱华不知道自家护送的物件是私盐,但也明白是可以让自家发财赚钱的东西,因此丢失了之后,便向晋王妃汇报了。

    而晋王妃却意外的得到了傅卫东这一条路子,因此便无论如何要带上了傅卫东。

    王怡真去问她,她倒也没有回避,反而大大方方的告诉了王怡真。

    一来,是王怡真已经同韩家是亲戚了,韩家若是出事,不只是晋王府被牵联,更是韩家直接就栽进去了,晋王妃笃定了,她就算是说了贩私盐的事,王怡真也不敢去举报。

    二来,冀州这条线,是晋王刚刚才做通的一条线,也就是说,以前在这条线上,并不是晋王的势力,他那种以盐换盐的方式没有运行过,所以才特意的挑了对冀州极为熟悉的韩家,先试上一回,却没有想到,还真的是第一次就翻了车。

    因此晋王妃这一次带上了傅卫东,第一是真的为了让他做调停,第二是为了拉王怡真下水,第三则是最重要的,晋王妃是真的需要傅卫东靠着关系,帮晋王府踩出这一条线来。

    晋王妃将自己家与韩家贩私盐的事,一点不露的都说了。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绝对的信任。

    晋王妃将自己家最大的财路与把柄,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王怡真。因为韩家上了晋王府的船、傅卫东上了晋王府的船,晋王妃是要叫王怡真知道,她的心里,王怡真就是自己人,而王怡真,也只能做晋王府的“自己人”,晋王府的把柄,她可以知道,但若是想给李兰兰或太子府拿去用,那么韩家、傅卫东,甚至跟随而来的王怡真,便都要跟着晋王府的船,一起翻掉。

    王怡真听过了晋王妃说的话,差点吐出血来……

    别说王怡真了,就算是李奕城这种二哈,听着都觉得可怕。“贩私盐啊……”李奕城叫道:“那可是要杀头的呢,我从来只听说过江湖道上有人做这样刀头舔血的买卖,没想到晋王竟然……”说着这娃子双眼发亮:“是这样的好汉。”

    “……”等下,孩子你是不是对“犯法”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李奕城的思维一向奇葩,王怡真也不再理会他,再向了傅卫东。

    已经知道受骗的傅卫东也大叫起来。“我说呢,我就随便吹了两句,晋王妃便肯我这么高的报酬,我真当是自己鸿运当头了,一边边帮了兄弟,一边还有钱拿,原来她根本是想好了,要讨好了我,以后想走漕帮的路子,这算是官匪勾结了吧?她也不想想,漕帮的路子是这么好走的吗?贩私盐这是杀头的买卖,她就只出一千两,我犯不着啊,不行我得再去找她加个价,贩私填这条路子,我也早就想了,就是没有本钱,到时候这路子要是走通了,我也得能分一杯羹。”

    “……”简直了,觉得这事犯法、这事危险的只有她一个人吗?

    她以前只觉得,穷已经是这世界上最惨不过的事了,现在才明白,穷算什么,身边一群猪队友才是惨,最惨的还是,韩家就算了,傅卫东还是自己上赶子往人家身边凑的。同静心似的,只当自己交了好运,还想欠了人情不连累她,也不想想这财气都是她拜财神得来的。

    于是面对着晋王妃的拉拢,脸上笑咪咪,心里MMP的王怡真根本没法说什么,晋王妃本就有心拉拢,是傅卫东自己凑上去送把柄,人家又反手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了王怡真这里,现在的情况,要么就是合则两利,要分就是两败俱伤了。当然,王怡真完全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跟晋王府两败俱伤,她又没有必要保太子上位,跟着晋王府一起赚钱不也很好嘛,晋王妃自然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就算是拉拢不到王怡真投到晋王麾下,至少,有了傅卫东这支江湖力量在,晋王在冀州贩盐的买卖,会方便很多。

    王怡真于是就回来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好像除了骂两句傅卫东也没有了别的办法。

    反正他们已经出发了,已经上船了,同行的人,李奕城不能不管自己亲舅舅,傅卫东不能不管自己江湖上的朋友,王怡真却不能不管他们两个,就算王怡真这次没有跟出来,他们两个人牵扯进去,王怡真也是早晚要牵扯进去,这么一想的话,王怡真觉得,能跟来也还好,至少近距离的看着这两位,她还放心些。

    因此头痛完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王怡真算了算路程,问道:“我们这样的快马加鞭,再有三天便能到天雷山吧?这天雷山立寨多少年?招牌怎么样?周边绿林势力有哪些?同官府交情如何?也不知道现在韩家是个什么情况,若是两边还打着,你打算怎么调停?是直接进山?还是先找周围的绿林道来说合?”王怡真问道。

    已经是上了船,后悔什么的都晚了,加上又有钱赚,还得救人,王怡真也就开始认真的帮着傅卫东想办法,韩家同天雷山,想要调停该不难,只是不知道现在两边打成了什么情况?

    这就涉及到了天雷山的建寨时间、职业规划了。

    江湖道上,建寨越久招牌越老,人脉越广,要是天雷山是那种一呼百应的老道行,那这时候韩家可能已经被打的差不多了,调停就得李奕城和晋王妃出马,韩家需要忍了气。

    但若天雷天也同傅卫东那寨子似的,一直走替天行道黑吃黑的路线,那就有点得罪同道了,这种时候也不是没有人落井下石,天雷山要是被韩家打得惨了,就得傅卫东出面,总之调停这种事,就是对强的多劝、让弱的多忍,谁挨揍谁受气。

    王怡真问这些,也是帮傅卫东出主意。

    结果她发现傅卫东的眼神都开始飘了。

    “这个……”

    “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王怡真这次是真的惊了,比知道晋王府贩私盐还要惊。“说好的朋友呢?”

    “这不是好多年没有见了嘛。”傅卫东擦着汗说道。

443 被俘

    结果一直到了三天后,落脚到了天雷山山脚下的驿站时,傅卫东也没说清楚,他那朋友到底是姓甚名谁,包括还同着天雷山的一切,全都未知,傅卫东那表现,就好像他根本在天雷山上不认识任何人,只不过曾听说过这山的名字似的那样的陌生,可是他又一口咬定了山上有他的朋友,到现在为止,也只知道这朋友是男的。

    一股子“相见不如怀念”、“有事烧纸”的韵味。

    惹得王怡真不得不怀疑,这所谓的“朋友”该不会是有过感情的朋友吧?自己家的师傅,莫非也曾有过什么见不得人,错了,是有过什么不得不说的悲情苦恋吗?毕竟,这位是个打了20年的老光棍嘛,以前王怡真觉得傅卫东不结婚可能是因为前途渺茫,说白了就是穷,找不到合适的姑娘,可是如今想想,他该不会就完全是不喜欢女人吧?因为这样的想法,王怡真这两天看傅卫东的眼神都变了,眼神都是同情,只不过以前她没事就把李奕城扔给傅卫东带着,现在可有点不太敢了。

    于是王怡真也对这位无缘的“师母”也有了些关切……和八卦之心。

    因此众人几乎是刚在房间中放好了行礼,王怡真就带着李奕城窜了出去,李奕城去喊韩菱华,王怡真则将本来已经打算至少休息一下的晋王妃强拖了出来,又召来了驿丞,问如今韩家同天雷山的战况。

    等到了韩家、晋王府、青云武馆这三家都坐到了一处,那驿丞便开始讲这段时间两边打架的情况了。

    “原来几位贵人是为了救韩家而来,那可真的是太好了。”驿丞抹着汗说道。

    三来带了将近400人到这驿站,天雷山驿站本来就不是大站,平日里也仅是个过路传信休息换马之处,突然间来了这么多人,驿丞一开始吓的脚都打颤,听说了这几百人是为了韩家而来,又见到了以前住过这里的韩菱华,才放了心。

    “为救韩家?”韩菱华急的大喊道:“韩家怎么了?我父兄呢?”

    王怡真一行人赶到天雷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说起来,这些人中最着紧着打听局势的,其实就是韩菱华,但刚刚还得李奕城去叫,她才出来大厅,就是因为她到了驿站的第一反应是去父亲的房间找家里人,结果没有找到。这会儿的时候都晚饭过后,接下来就好入夜了,韩家竟然还没有回来,想想也知道同天雷山打的有多激烈,都到了晚上赶不及回来休整的地步,韩菱华只以为自己的父兄是在天雷山上久攻呢,却没有想到,这驿丞一张嘴就是叫人去救,难不成父兄都被捉了不成。

    “韩小姐来得晚了。”驿丞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父兄前两天上了天雷山,之后就再没有下来,您也看见了,我这驿站小啊,我一个驿丞再配个巡检,就把整个驿站掌柜小二厨子的活全包了,自那天韩家没有下山,我便心里直打鼓,可是实在没有勇气上山去探听情况,这幸好是您带了人回来,我也就放心了啊。”

    驿丞刚一说完,韩菱华就要往外冲,被王怡真和李奕城死死挡了下来,谁也没有想到,韩家竟然这么快就打了水漂,现在这位姐可是韩家唯一一个确定的活人了,谁敢叫她出事啊。

    不过韩家到底只是失踪,是否已经受害还不一定,王怡真同李奕城只拦着韩菱华,劝他别冲动,傅卫东却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且放心,韩家人绝没有事的。”

    晋王妃也劝道:“两边只是误会,哪里就至于伤人害命了,有了傅馆主在此,天大的误会也能解得开。”这才将韩菱华劝的安静了些。

    王怡真不由得看了一眼晋王妃。

    傅卫东敢于说天雷山不会伤人,王怡真猜他可能是因为了解自己朋友的性格,要知道这些年傅卫东那寨子在鲁地,也一样算是绿林道上的奇葩,即不打劫过往商路,也不绑票勒索当地富户,专门黑吃黑,下手的都是残忍狡猾的流匪,还真有些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感觉,因此他这寨子也过得格外的穷,可是手下人心齐、也心善,再不靠谱,王怡真也愿意跟着他,认他做师傅。

    王怡真觉得,会让傅卫东不远千里跑来调停支援的朋友,也不会是坏人,因此傅卫东说韩家人绝没有受害的话,她信。

    可是这晋王妃为什么也如此的笃定啊?

    这才见了几面,便能对傅卫东如此的信任了?以前也没有觉得傅卫东让人这么放心相信啊?

    王怡真觉得,晋王妃也这么笃定韩家人的平安,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但因为三方中有两方都保证了韩家父子的平安,韩菱华也冷静了一些,毕竟这天摸黑的,她闯进了天雷山也不见得认得出路来,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义气用事,而是先捊清楚,天雷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把韩菱华摁回到了座位上,王怡真便让那驿丞继续讲,就从韩家派韩菱华回京搬兵开始讲。

    那驿丞因为兼做着驿站的掌柜同小二,十分的会说话,看得出眼前几个人着急,又不肯露掉细节,便只捡着重点说。

    原来是韩家前一天夜里被人劫了道,第二天忠信侯打听着这附近只天雷寨一家,便认定了是他家做案,带着家将找上了山,那天雷山树多林深,寨子藏的深,韩家的家将四处打转,结果只一个小队逮到了一个寨子时的巡山小妖级别的哨兵,结果两边一交火,那哨兵被几个韩家的家将包围,为求脱身,便下了狠手杀掉了一个人,这哨兵飞快的跑掉了,因此惹得忠信侯更为愤怒了,当场就打算要灭掉天雷寨,只是这寨子号称300人,韩家人数不够,忠信侯便让韩菱华回京,其实也是韩菱华也闹腾着要上山杀敌,他怕伤了女儿,才将战况说听格外惨烈些,好打发她离开,其实真实的情况是韩家连人家老窝都没找到。

444 客人及信物

    忠信侯这边派人搜山,那边派人四处打听,结果才知道,这天雷寨立寨极早,快20年了,平日里果然是个替天行道与民无犯的寨子,在山中自给自足也种田养树,因着他只圈地盘不抢买卖,同四边的绿林道关系极好,甚至在民间声望都不错,乃是冀州南区的绿林道中,出了名的调停者,大家都愿意给他面子,韩家这次要打天雷寨,只怕阻力不小。

    按忠信侯的想法,自己这边先找到对方的老巢,另一边,韩菱华可以从京中带回足够的人手来。到时候即熟悉了路径、又找到了对方的老巢,自己手边人手还充足,一个暴击便拿下了山寨,即寻回了失物,还剿灭了盗匪,立下大功。因此他这边打发了女儿回京,那边就撒开了人手铺天盖地的搜山。

    结果刚搜了一天,当天晚上,天雷驿中就来了客人。

    那人来时蒙头盖脸,只说求见忠信侯,还递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信物,总之忠信侯当真便将那人迎到了房间中,两个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临走的时候,忠信侯亲自将那人送了出去,然后便将两个儿子招了来,大喜过望的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东西找回指日可待了。第二日,忠信侯竟然带着两个儿子上了天雷山。

    当时是留了三儿子韩再在驿站带领家将的,那晚上韩再还睡的呼呼的,看着神情并不担心,反倒挺高兴的模样。

    可是一夜过去,忠信侯父子并没有回来,韩再便有些呆不住了,等再过了一天,忠信侯父子还是没有动静,韩再便再也坐不住了,大吼着说他们受了骗,便点齐了家将,又开始搜山了。结果这一搜不要紧,搜了一天不但没有找到了父兄,连同韩再也一起被人抓了去。这下可好了,人家天雷寨有人质在手,发了号令不许家将们再搜山,可怜家将们一百多号人都傻了。

    不敢搜山,连寨子的位置都找不到,可是找到又能怎么样呢?主子们是人质,也一样不敢攻寨啊。

    那就回驿站?问题是主子们在寨子里做阶下囚,他们当家将的回驿站里好吃好睡?感觉也不是个事啊。于是一群家将都住到了天雷山上,不敢动,也不敢走,就这么围着山。

    韩菱华去了又回的的这六七天里,忠信侯父子全被人包圆了不说,家将们还在外面野着炊啊。这惨的……

    韩菱华气愤交加的咬着牙道:“那来见我父亲的客人是什么人?”

    韩中之前带人上山时,说是被骗了,也就是说,忠信侯父子被抓,全是因为信错了什么人……

    也就是说,其实在韩菱华离开后,已经有人先一步上门,愿意给韩家和天雷寨当调停人么?

    驿丞摇头:“不知道啊,蒙着头脸,也不说话,当信物的东西,也是装在盒子里,是什么人,怕只有忠信侯才晓得。”

    王怡真先摇了摇头:“出示信物这种行为,可不像是江湖人,倒该是豪族门阀。”

    江湖人很少有用信物的,因为穷,做信物不要钱的吗?做的贵了赔钱,做的便宜了还容易被仿,所以江湖人都是报字号,而且忠信侯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可见得出示信物的人,同韩家是一道。

    即是说,至少在看到信物的时候,忠信侯是确定,自己家同天雷山是有些渊源的。傅卫东也问道:“是不是你们韩家什么亲族?”

    “不可能。”韩菱华斩钉截铁的说道:“韩家当初全族被杀,只逃出我祖父一个人,而且旁支不但没有人收留保护,还分了韩家的祖业,甚至想拿我祖父去领功,后来我祖父领军回了冀州,便把祖业都十倍的收了回来。”

    王怡真点头表示明白了。“十倍收回”这点题很精妙啊。韩家宗支是被别家干掉的,但韩家旁支是被宗支这独子干掉的,韩家在冀州没有亲族,是因为但凡沾点血亲的都被变成了仇人啊。有亲的仇人却其实也说得通,对方最后不就骗了忠信侯吗?可是却说不通,忠信侯大喜过望还愿意信任对方。

    “那会不会是其实的世家?”李奕城问道:“外公在冀州也好多年,韩家不值得信任,那旁的朋友总有一些吧?”

    初代忠信侯当初可是冀州城里的大BOSS,也是曾经一手遮天的人物,冀州建州之后的武官,好些都是出自他门下,更受过韩家的恩慧,若是别的人家,听说了韩家有难来帮忙,反倒有可能更得韩家的信任。

    可是晋王妃摇了摇头:“不管是谁家,前脚刚出事,后脚就出现了来调停?就算世家与世家之间有联系,那也没有这么求着要帮人家的啊。”世家之间也有规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种事,是只有江湖上才有的义气,世家之间当然也息息相关,可是大家都是高贵人,有一点,架子你得端足啊。韩家被劫这件事,若是韩家求助于对方,那对方千里迢迢来帮忙倒也罢了,韩家打算自己解决,却有豪门上赶子求着帮你,这不合常理。

    更何况虽然是在冀州境内,可是韩家离开祖居的城镇也好几天了,他们前脚出事,后脚就有豪门相助?除非这豪门派人一路护送,否则哪里有这么快就上门的道理。

    即是说,这蒙着脸的客人,首先一定同韩家有渊源,极得韩家的信赖,其次一定同天雷山有渊源,因为韩家搜山使得他不得不主动跳出来调停,而且这人来得这么快,韩家早上搜山晚上他就到了……最重要的是,他明明得韩家的信任,却偏向天雷山,宁可得罪当朝的侯爷,也为了保天雷山而将韩家坑了……

    然而有关于这位神秘客人的身份,再怎么也只是猜测,驿丞知道的都说了,再如何的问,他也就是个NPC,能说的话重复着说再多少遍,也不可能再加入新的信息了。

    王怡真才将这人放了走。

    只是除了韩菱华同李奕城这两位脑子不太好用之外,其它人都沉默了。

    虽然大家都没有做声,但也都能想明白,这神秘客人的身份,似乎极大的可能,就在天雷山上……

445 江湖规矩

    天大地大,也没有吃饭重要,这一次连韩菱华都不说话了,谁都明白,吃饱了才有力气,夜探天雷山什么的,就看今夜了。

    “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太好。”傅卫东对于韩菱华要夜探天雷山的建议十分的不支持,“之前忠信侯白天搜山,都没有找到寨子,可见得寨子的位置并不好找,先不说天雷寨到底在哪里还不知道,光是夜晚入山这一点,就十分的危险,那些大灰狼啊黄鼠狼啊等等都会在晚上出没,更何况你就算是找到了寨子,谁家的寨子不是建的易守难攻呢,因为韩家攻寨的事情,夜晚理是重点防备区域,我觉得,反而不如白天再去。”

    关于建寨,傅卫东倒是有些资格说话的,如果一家寨子,建在深山老林中,白天你都找不到它,那想半夜三更踩出它来,更没有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家不可能放着韩菱华自己去半夜搜山,自己在驿站中睡觉吧。她若要去,必然是全员相陪,不但韩家的家将要护着她,武馆同晋王府也不能置身事外。

    到时候300多号人点着火把搜山?是怕天雷寨不知道吗?打草惊蛇,不但对于被押的韩家父子来说没有好处,一旦起了冲突,自己这边300号远道而来的疲军,从京城到冀州,快马未下鞍的换马奔袭,一群人早就累的快要忘记自己姓什么了,绝对打不过人家。

    大家都是这样劝的,韩菱华也只能忍下了,饭都只吃了两碗,在晋王妃的陪同下,无精打彩的回了房间。

    这一来,桌上便只有傅卫东同王怡真、李奕城师徒三个了,傅卫东摇了摇头叹道:“我看着她不太死心的样子,你不如今天晚上陪着她睡吧,要不然,她半夜跑了,我们可没法向韩家交待了,这样多一个屋子,让阿城去住。”

    天雷驿是小驿,屋子也少,只有三间上房,其实所谓上房,也不过是清洁整齐,空间大些,当时便让王怡真、韩菱华、晋王妃住了,队伍中只有这三位姑娘,又全是贵族身份,自然可以住单间,余下还有十多间小屋,便是很普通的小房间了,又给了李奕城同傅卫东两个人单排的单间,其它屋子三家分了分,随意安排,挑的各家的心腹、管事、领队入住,不过便是大通铺了,想单间是不太可能的,余下挤不上房间的300多号人,便直接拉到了驿站外,一边扎营一边警戒,将驿站团团围了起来,即方便了住宿也起到了警卫作用。

    如今王怡真去陪韩菱华,看着她别犯傻,那就空了一间,不管怎么说,上房总比普通屋子要好,王怡真的意思,李奕城同傅卫东可以一起住。

    傅卫东拒绝了。“让阿城自己住吧。什么上房不上房,都是穷讲究,小三你变了啊,你以前不是这种人的,跟兄弟们打地铺挨肩睡也没见皱过眉头,现在才进京了几天,还讲究起身份来了,排个房间都论资排辈的。”傅卫东笑呵呵的说完,才想起来王怡真现在可不是小姑娘了,订了婚不说,人家未婚夫还就坐在旁边,这什么同兄弟们挨肩睡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于是他立刻站起来表示:“那单间让阿城去睡,我同你们不一样,江湖上讲究的是道义,我同兄弟们在外们扎营睡。”说完急忙忙的跑了,看他这样子,短时间内不敢出现在王怡真面前了。

    于是饭桌子上就留了李奕城一个人,眼睛圆溜溜,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王怡真,问道:“江湖上还有这样的规矩吗?大家得睡大通铺?你也同人睡过?”看他的模样,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王怡真:“……”

    什么叫同人睡过?可是说起来好像也算是睡过。这什么师傅?杀了算了,给她挖这种坑,都不帮着解释一下的吗?

    但是……说来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吧,两个人本来就是假订婚,她别说跟人睡通铺了,就算跟人睡双人床,李奕城也管不着啊。

    不过王怡真还是很严肃的点头解释道:“对啊,江湖上嘛,同京城大户人家的规矩,是不一样的。过命交情的兄弟,都睡大通铺的。我知道阿城你是大家公子,有些事情可能会看不惯,但是每一个阶层都有自己的难处,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你不能因为你看不惯,就对人家的生活说三道四的。”

    王怡真给李奕城解释道。

    每个阶层和团体,都有自己生存的准则。

    比如京中富贵门里,像李兰兰那样娇养起来的贵女,被男人摸一把抱一下,便失了贞,要死要活的,王怡真不好说是错的,总归那是贵女们需要遵守的规矩,别的不说,前两天夏家诗会上,夏元亭破了这规矩,听说已经被许给了周复兴做妾了,连同着夏家在文人圈里,都已经玩完了,夏大人养女不教被耻笑不说,连同着夏老爷子在国子监都教不下去书了,夏家满门,便因为夏元亭破了规矩,而直接被摒弃在京都贵门的圈子之外。

    总之,想得到什么,总归得付出点什么。守了规矩,也才有未来的锦衣玉食。

    若说京中贵女的规矩,是名声最重,那么江湖上女子的规矩……那就是没有规矩了。

    所谓的江湖,本来就不是正道,甚至没有一个范围。士农工商之外,哪一行也算不上,小里说:车船店脚牙,做的本就是低人一等的行当,往大里说:巫娼戏丐媒,都还兼做人贩子呢,全是为人所不耻的买卖,这同有没有良民的身份无关,穷到了一定的份上,为了能吃饱肚子,顺利的活下来,别说是睡大通铺了,荒山里、暗河边、他们都能排一溜睡着。

    王怡真拿出了老父亲教儿子的态度来,誓要让李奕城明白明白底层人民的辛苦,他要是敢质疑甚至看不起她,今天她绝对揍到李兰兰认不出他。

    结果李奕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阿真,我明白了,我以后要混江湖,也不能例外,那大通铺你都睡过了,我也一定要睡的,今天晚上我就去同兄弟们一起睡,我不能叫兄弟们说我不守江湖道的规矩。”

    “……”

    王怡真无话可说,她实在低估了李奕城混江湖的决心。早知道这货是这么个思维模式,她就不胡说了,这睡大通铺,纯粹就是没钱,算不得规矩啦。

    “呃……其实在有房间的情况下,不睡大通铺也行啊。”王怡真还想着,能不能再给劝回来。

    “那不行。”李奕城急了:“既然是规矩,大家都睡过的,我也要睡。”

    “行吧行吧。”王怡真点头,自己编的规矩,就让李奕城去睡吧。“是你非要去睡的,睡的不舒服也别找我。”

446 失踪

    因此王怡真半夜里被李奕城推醒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说了,睡得不好也别来找我吗?自己回房睡去就是了。”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事情之一,莫过于在最深沉的睡眠中被人突然叫醒,王怡真实在不想再理会李奕城,挥挥手,让他快点走,别来打扰她睡觉。

    李奕城被王怡真嫌弃了,顿了两秒,却还是犹豫不决的继续推她:“阿真……那个……不是睡觉的事,你要不要起来看看?”。

    王怡真一点都不想起来,思绪还朦朦胧胧的,便直接拍着边上的床,叹气道:“别吵我了,你睡这边好了。”只要让她继续睡,什么都好说。若李奕城不想再睡大通铺了,那睡她旁边好了。

    拍过了床之后,王怡真觉得李奕城明显安静了几秒,然后她自己终于一个鲤鱼打挺的跳了起来。

    “我CAO,老韩呢?”王怡真喊道。

    她这时候是终于醒了,她也终于想了起来,她身边哪里来的空位,她今天夜里是同韩菱华一起睡下的啊。

    王怡真定住了因为起的太猛,有点晕的视线,再转头一看,这屋子里哪里还有韩菱华,只有一个李奕城满脸通红的正脱了鞋,往床上爬。

    “这怎么回事?”王怡真一把将爬上床的李奕城拍了下去,问道:“老韩呢?人去了哪里?”爬什么爬,表姐都不见了,他还有心思爬床?

    被扇下床的李奕城十分委屈的说道:“我进了屋来就没有看见表姐啊?我就是想着让你起来看看啊,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

    王怡真皱着眉问道:“什么不太对,哪里不太对?”问完了,才觉察,哪里都不太对。

    她好歹不也是江湖上混过的,虽然说这半年到了京中养尊处优的过了一段时日,极可能是警觉性下降了,但下降的再厉害,也不至于同她睡在一起的韩菱华消失了,她都不知道吧?是她自己离开的?还是别人带走了她?不管是哪一种,韩菱华走了,她都不可能毫无知觉啊,这就已经极为不对了。更别提李奕城都进到了屋子里,摇了她,她都还没有醒,这要是半夜进屋的不是李奕城,而是别个人,她今天不得报废在这里啊。

    王怡真一下子汗毛倒竖,马上下了床,问李奕城道:“阿城,你怎么在这里,是你那里也出了什么事吗?”

    李奕城点了点头,说道:“师傅他……走了。”

    王怡真自认为这前半生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可是李奕城这句话显些就给她吓尿了,不过稳了稳心神,看着李奕城脸上也没什么悲痛的表情,王怡真才觉得,李奕城嘴里这“走了”,不是出了意外英年早逝,应该是真的就人走去了别处吗?

    只是傅卫东这半夜的要去哪里?

    “你是说,师傅没有在营地里?人不见了?”王怡真问道。李奕城点了点头。

    “……”王怡真实在有点说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展开。韩菱华半夜里消失了,傅卫东也不见了……这人不见了还这么有规律,专挑领头的人下手?等下……

    “你说他走了?”王怡真突然看着李奕城问道:“你见着他自己走了的?”

    李奕城说的不是师傅不见了,而是走了,这话说的,就好像他知道了傅卫东是自己离开的似的。

    李奕城又点头,点完了头,又摇了摇头?

    这意思“是”还是“不是”啊?

    李奕城说道:“我是见着他走了,可是他不是自己走的?他是……嗯,他是自愿的同别人一起走的。”

    王怡真就奇了怪了。李奕城那是多直爽的性子啊,有什么说什么,说话从来不带拐弯的,今天这怎么……有点欲言又止的感觉呢?“他同谁走的?”

    韩菱华说动了傅卫东,半夜里上山?想想又决无可能,傅卫东从来不是勤快的人。

    李奕城顿了下,才说道:“晋王妃。”

    王怡真一瞬舌头都打结了。差点想尖叫,可是还是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谁?”

    李奕城一看王怡真这态度,也不禁凑了过来,小声说道:“真的,我看的清楚,师傅是同晋王妃一起走的,所以我才觉得这事不太对啊,你知道的,诱拐皇室这件事,很要命的,晋王我见得次数不多,可是也绝不是一个能忍着自家媳妇跟着别人跑了的人,我就想着,这可怎么办?没想到师傅喜欢的竟然是晋王妃,怪不得他非来跟了来做调停,可是他还没有调停,就先跑了,也不要我们了,阿真,明天一早,师傅同晋王妃私奔这事就可能会被揭发出来,我们可怎么说啊?怎么说才能让朝廷不追究呢?你说,我们要不要照着戏文子里,去哪里挖两具尸体来,说是师傅同晋王妃被山里的野兽给吃了,又或者是放一把火烧到看不出脸来?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王怡真:“……”她倒觉得该先讨论一下怎么治疗李奕城这脑洞才是真。

    诚然王怡真本人的脑洞也不小,可是她脑洞再多也是基于事实来说话啊,李奕城这是想的什么?

    傅卫东同晋王妃私奔?

    人家晋王妃能文能武,管得了佛堂上得了战马,20岁青春正年少,嫁的更是当朝有为的亲王,她能看中傅卫东?

    还有,找两具尸体代替这又是哪家戏文子里的戏码?

    这不管是放野兽还是放火,总归他们还是要解释为什么傅卫东会同晋王妃私奔,要她说还不如直接假造一个天雷山匪劫杀的假局,就说人在乱局中失踪了……STOP,她都被带偏了,这两个人私奔的可能性太小,王怡真想来想去,也只能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约了私底下见面,对于天雷山的事有什么打算。

    更何况,先不管这两个人半夜里约会是几个意思,韩菱华呢?韩菱华又去了哪里?

    王怡真想了想,同李奕城说道:“跟我来。”

    晋王妃绝无可能同傅卫东私奔,这两个人必定是有什么利益相同,早约到了一起,想找到两个人其实并不难,李奕城今天晚上窜来望去的,进到了她的屋子里,都没有人挡着,可见得是驿站外面的巡逻出了问题,只要将晋王府与韩府的家将首领召了来,问清楚这个时辰值岗的人是谁,就能弄清楚两个人在哪里。

    王怡真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结果再次被李奕城满脸红潮的拉了回来,才想起来,她一身内衬衣裤,还没穿外套呢,正要走回床边拿衣服,结果门被轻轻的推开,韩菱华站在门口。

    “……”

447 毒

    韩菱华站在门口,望着屋里的两个人发愣。

    李奕城还好,只是没有穿鞋,王怡真却是白色内衬衣裤,一副……也不知道是要穿还是要脱的景象。

    韩菱华突然慌乱的手啊眼啊,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啊啊”了两声之后,只说了一句:“打扰了。”扭头便走。

    “打什么扰啊。”王怡真急了,这货是误会了什么?正常不是应该吃惊于房间里多了个外人,问一下自家表弟为什么会出现吗?这怎么就打扰了?王怡真披了外套就追了出去,扯着她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不在房间?是去了哪里?”

    韩菱华回道:“我睡不着,去了厨房。”

    “你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王怡真问道。

    “我看你睡的沉啊,怕吵到了你。”韩菱华先是莫名其妙的答完,才恍然大悟:“莫非你们不是约好的?对嘛,我就说,奕城怎么会知道我不在房间里,难不成是他强迫了你?”说着韩菱华就要向李奕城发火。

    王怡真快被这表姐弟两个搞疯了,这种桃色绯闻脑洞也是遗传的吗?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醒的?你醒来就只去了厨房?”王怡真觉得,自己会睡的这么沉,不太正常,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江湖类的迷药,她虽然也算是半个老江湖了,可是江湖上的迷药种类多,下药的手法更是数不胜数,就算是再老的江湖,也不敢说自己不会中招。

    可是若王怡真中了招,同屋的韩菱华怎么会没有事?若说武艺、体能、甚至年纪,两个人都差不多,甚至要说江湖经验,王怡真更胜过她,想不明白,在什么情况下,韩菱华能避过,她却避不过,该不会……本来就是韩菱华对她下了手吧。

    大约也是王怡真逼问的眼神太锐利,韩菱华莫名就觉得后背有点冷,急忙解释道:“因为我晚饭吃的不够,躺在了床上静下心来,可是却更饿了,本来我早有心去找些吃的,可是又困的睁不开眼,结果这样半困半饿的拖到了半夜,实在最后是饿到受不了,肚子里的饿比困意还要大,再没有办法睡下去了,我便起来了,我看你睡得沉,才小心没有打扰到你的,这事……这事吧,你得理解,奕城也是年轻人吧,你们又是未婚的夫妻,你就看我同兰兰的面子上,不要怪他。”

    “……”本来也没有那种事好吧。

    王怡真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不对,我们一定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王怡真自认为也算是个警醒的人了,就是她再累也不可能让韩菱华下床出屋的都没有察觉,甚至说回来,韩菱华饿着肚子居然也能睡着,本身就不对劲。可是若是要说她们被人下了迷药,又不像是这么一回事。江湖上的迷药也就那么几种,若是中了迷药,那就真正是身体的机能受损,别说是饿醒的,便是被人在身上纵火也醒不过来,而像韩菱华这种饿到极致自然醒的,还有李奕城使劲摇,也能将王怡真摇醒的情况……

    王怡真想到了这种情况以前曾出现过一次,就是肖婉儿的那粉色迷药,当时在念园里,人人屋中都点那粉色的蜡烛,她就睡的很沉,完全没有察觉到念园一角着了火,却又是被人声给吵醒的。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这药极可能也是一样的效果,并非使人迷晕,而是只是加强睡眠质量。所以李奕城能将王怡真摇醒,韩菱华饿到了身体无法承受,也可以自然醒来。

    但这药是何时下的呢?

    若说是被人下在饭食中或水中,可是大家一起吃饭,李奕城同傅卫东、晋王妃为什么不受影响?还可以半夜出去?

    若说这药是燃香所致,这屋中也并没有香炉之物啊,其实这江湖上倒也有无色无味的药,只是越是无色无味,药效一般也是越差,若说是从别处燃了药,还需要这药效能一路飘到了隔壁的屋子里,但得是多上等的药啊。

    王怡真还是倾向,若有药,一定是在这屋中,而且是早就备下了的。她四下里看了看,却是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屋中的一切都同先时没有区别,而她在进房前,该查的地方也都查过了的。

    只是进房时的检查,是基于江湖经验,以防万一,如今她笃定了屋子极可能有大问题,那无论再看什么,都抱着12万分的怀疑了,于是一个黑陶花瓶子便映入了眼中,这黑陶花瓶是个扁肚广口瓶,约两掌的高度,一看就是土窑出产的不上档次的瓷品,造型色泽都没有什么稀奇,让王怡真注意的是那黑瓶子中插的几支桃花枝,鲜嫩的粉色衬着黑瓶白墙,桃花香气虽淡,但屋子也小,柔和的香味使得这仅算整洁的房间也多了些雅意。

    这天雷驿地处山脚,春天正是山花烂漫的时候,一看就知道是驿丞为讨好贵客,特意里今天新折了来的,王怡真进屋的时候便看到过这瓶子,还觉得这家宾馆服务挺人性化的嘛,可是如今心里有疑惑,再看这瓶子就十分的可疑了。

    主要是之前粉药给她的印象太深,如今在这屋子中又只有这处有一点粉色,她不仔细察看都没法安心,因为……这屋子里唯有这一枝花枝,算得上有些香味,虽然王怡真总觉得,大家行走江湖,无色无味的药才是好药,可是谁又能保证,就没有哪一种迷药是桃花香气呢。她可没忘,之前念园里找出来的十二花神,就是毒药混在蜡烛香气中。

    王怡真一伸手,便将那两支桃花从黑陶瓶里扯了出来,拿到了鼻尖上略闻了下,桃花香依旧,这么闻着,也并不会立刻就让人觉得头晕目眩到立不住脚,王怡真不死心的又看这黑瓶里面,这黑瓶也不算有些高度,还是个广口,不但让人能伸进手去,瓶的扁肚里也很可以藏点东西。万一有人供着桃花掩护,在这瓶里插燃香呢。

    不过这却是不可能的。因为王怡真此时衣服上落了一滴水,之前她扯桃花来闻时心思只在花上,其实仔细看的话,那花枝底下是沾了水的。这插花的人也是服务周道,黑瓶中有水,以保证花枝插下去能保鲜。王怡真拿起来晃了晃,水还不少,又不死心的朝里面看了看,也没有香座和断香,看来这黑瓶并没有问题。

448 内贼

    王怡真放下了黑瓶。

    这江湖上无论是什么药,都得借助外力媒介才能起作用,不是燃到空气里,就是喝到肚子里,这瓶中无异,桃花也无异,该不是媒介。只是她这边刚放下了瓶子转身,那边李奕城十分惊奇的指着她的白衬衣:“阿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桃花掉色呢,质量不好吗?”

    “……”这是桃花,又不是桃花扇画,掉什么色啊。

    王怡真一低头,刚刚滴落她白色里衬上的水,变成了淡淡的一个粉色圆点,不仔细看,很难看出颜色有所不同,但……王怡真拉起了衣服凑近了灯光看,确实是粉色无误。

    她重新扑向黑瓶,又将桌子上的瓷杯中的茶泼掉,将黑瓶中的水倒出来,那水在黑瓶中,完全看不出颜色,倒了杯子里……然后王怡真发现……这瓷杯是个淡蓝色仿冰裂纹的,总之不是白色,也同样看不出颜色,王怡真四下里看了看,才发现这屋子中,除了她的衬衣同墙,竟然没有一处是白色,王怡真想也没有想,将自己的衣服袖子扯了一半下来,铺在桌子上,泼了半花瓶的水,这一次,这纯白的里衣可就实实在在的显现了出来,泼上了水的地方,是淡粉色。

    王怡真又就着余下的水朝着白墙上泼去,却发现这墙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涂料,竟然并不沾水,那水一滴不余的滴到了地上,本就只有极微的淡色,在深色地板上滑过,看不过任何的颜色来。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竟然真的是这桃花瓶有问题。

    江湖上溶于水的迷药一抓一大把,可是她以前只知道你得将这水喝下去才能晕,这还是第一次遇见了,将迷药溶到了水里,借着花枝散发出的香气来迷人的,这同燃香迷人是一个道理,你闻见了吸进了身体里就做数的,可是却比燃香难防备几百倍,就算是再老道的江湖人,会防着突然出现的香气,却不会防备花瓶里的花啊。

    甚至说,若是见到了有花却闻不到花香反而是反常呢。

    就简直就是颠覆性的下药手法啊,若是在江湖上流传开来了,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说是前无古人也不为过,不过这倒也看是什么药,只是这药竟然还是粉色……王怡真的头又开始痛了,她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家的亲娘呢?甚至已经有八分的判定,这大约就是肖婉儿那粉药溶进水里的正确用法。

    不过先不说这迷药的来历,王怡真至少可以确认一件事了。

    “这店中的驿丞和巡检都有问题。”王怡真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家的东西是怎么丢的了。”

    “什么?”韩菱华之前还莫名其妙看着王怡真发疯似的拿着水泼这泼那,怎么泼了一并不水,话题就转到了他家的了。“这里的……”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王怡真当即说道。“先去拿人,别让人给跑了,这根本不是驿站,早成了黑店了。”

    韩菱华还想问清楚,王怡真光说拿人,也没要捉拿谁啊,李奕城却是非常听话的,立刻就提着灯闯出了门去。

    只是他楼上楼上的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驿丞和巡检,因为这小驿站一共就只有两层,因此可以判定,那两个人早已经跑掉了。倒是其它的人,就如同王怡真猜的一样,因为药效的原因,睡的都沉,被李奕城这样楼上楼下的跑着,醒过来的人也没有几个。

    只是王怡真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少数的几个醒过来的人中,晋王妃竟然会是其它的一个。

    天雷驿的三间上房,是在隔壁。因此李奕城跑出去再跑回来的空档,晋王妃便提着灯笼,打着哈欠出来了,虽然不至于跟王怡真似的一件睡衣就往外跑,可是看着就是刚起床,急急系了衣服就出来的,看见了韩菱华同王怡真都站在屋子里,她便有些吃惊。“菱华,你同献国夫人不睡觉吗?不是说好好的休息,明天上天雷山吗?”

    相对于晋王妃的吃惊,王怡真同李奕城就更吃惊了……

    李奕城说是看见了晋王妃同傅卫东离开,他才来找的她,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晋王妃便回来了?

    李奕城张嘴就问道:“晋王妃,我师傅呢?”

    晋王妃莫名其妙道:“你师傅不是睡在驿站外面吗?”

    “我明明……”李奕城说到了一半,王怡真就掐着他的脖子捂他的嘴,不过就算不捂嘴,他也没有再说下去,在李兰兰的言传身教下,他至少是清楚女子的名誉有多么重要。王怡真往外扔他:“去找师傅来。”李奕城便乖乖的跑掉了。

    王怡真才对晋王妃说道:“您一个人睡着,中间没出什么意外吧?”

    晋王妃不明所已的笑道:“会出什么事呢?驿站外面都是我们的人,隔壁就有你和菱华在,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怡真多看了她一眼,晋王妃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她也并没有离开过房间吗?

    王怡真很难确定她话里的真假,毕竟李奕城说看到了傅卫东同晋王妃离开,也仅是见了个背影,也许只是人有相似?

    王怡真便先将晋王妃身上的疑点过着,只是关心道:“我也只是担心你。”

    “这驿站的驿丞和巡检都有问题,我怕他们根本就是天雷山的人。”

    韩菱华同晋王妃都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韩菱华却说道:“不会啊,这天雷驿一直在这里,我们当初入冀州时,也是住的他家,那时候我爹包下了驿站,还赶了好些老客商离开,其中一个人还去向驿丞抱怨,说是同他们来往十多年,要他们主持公道,可见得这里的驿丞和巡检从来没有换过,两个人职位虽然低,但也是朝廷派下来的,一样要底细身家清白的人才做得,这天雷山的贼匪再厉害,也没有本事换朝廷任免的官员吧。”

    韩家先入冀州,再离冀州,来往也有半个月的时间,更何况赶离客商那次,不少的人失迎这驿丞同巡检不讲旧交情,趋炎附势,说明了他们两个人在这里都是任职多年的,做不得假,不是天雷山派两个贼匪便能冒充的。

    “他们或许是真正的官员,可是他们在天雷山下这么多年,你又能保证他们没有同天雷山勾搭成奸吗?”王怡真冷笑道:“至少今天晚上,这驿站里便被他们下了药粉,而如今两个人都不在,他们一定是给天雷山报信去了。”

449 线人

    “我早说过了,江湖上的人,都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若有了目标,最好的办法就是暗暗缀着其身后,到了哪家的荒山野岭里再动手,到时候猎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处求助是一点,还有最重要一点就是荒山多是三不管的地带,没官没派,谁也不爱招揽麻烦,到时候猎物就算想告官,都不知道该找谁。但这样缀在人家身后就有个缺点,就是轻功好、能做探子的人就那么几个,平时客栈里那么多的人,人来人往,你又怎么知道谁身家丰厚?谁单人独行?谁体弱财多?你缀上一个人,费人费时间,自然要缀一个不会亏本的,这就需要线人提供线索,先一步在人多的店家中务色合适的人选,一般客栈的东家身家清白,当然不会做线人,而掌柜的对整个客栈负责,客栈的营收同他的分红相关,也绝不肯随意出卖客人,砸掉自己的饭碗,但往往店小二是别人雇来的,一来店不是他祖传的营生,二来店中收益好坏同他的雇资不挂钩,又则店小二一般都要挑选些机灵勤快懂眼色的人,这样的人也往往世故圆滑八面玲珑,若店小二是贪图钱财的人,那么会给贼匪做线人,出卖客人信息,也就是常有的事情了,卖消息总比卖苦力来得值钱,而越是聪明的人,往往越是不喜欢出苦力的。”王怡真说道。

    俗话说的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虽然算是行业歧视,可是大半也是事实。

    因为这几个行当中最容易出现商贼勾结——甚至说商户本身就是贼窝的,也不少。

    “这天雷驿的驿丞同巡检,只怕便是这天雷山的线人。”王怡真一边说,一边将两个人带了进屋,指着桌子上的黑陶瓶同被泼了水的白布道:“你们来看,这花瓶中的水,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被人染过了药的,若是我没有猜错,这药虽然不是迷药,但也是安眠药的一种,药效被花吸收,再借由着花香散发出来,闻过的人,都会因此陷入到了深眠,不易醒来。”

    晋王妃的脸色变了变,急急忙忙的回了屋,很快的就拎来了她房中的黑陶瓶,也学着王怡真泼到了那白布上,白布上登时又有一块变了粉色。

    晋王妃同韩菱华又轮流去闻那白布,可是这药水有色无味,闻过了也并没有立刻想睡,到底是不是真像王怡真说的那样有安眠作用,两个人也说不好,但至少有一点,这里面一定有鬼,要不然为什么好好的泡花枝的水会变成粉色,总不会真的鲜桃花会褪色吧?

    “你是说,我们家失窃就是这驿丞搞得鬼了?”韩菱华问道。

    “至少有一半是的。”王怡真点头。“贼匪寻找线人在客栈中务色肥羊,那线人除了日常里察言观色之外,对于那些只住一天的客人,自然也有别的手段,就是下迷魂药,进房间细看对方的财物。这样的手段能最有效直观的看出来谁最适合做猎物,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线人也能掌握这猎物有多少钱,知道自己该得得分成是多少,要不然人家说好了分他一成,却只给他半成,他就买卖就亏了,而线人在确定财务的同时还要确定对方的身份,若是惹不起的人,他便会立刻换了目标,因此你上次说,韩家人根本没有人发觉有贼,却一觉醒来失了物品,想来,就是这驿丞趁你们睡着,下了药,你只想一想,你们上次来的时候,房间里可有插花或者插香?”

    韩菱华想了想,突然喊道:“我记起来了,我同父亲兄长们的房间里,是插了花的,那个时候桃花还未盛放,我们房间中插的是梨花,家将护卫们也同样是在外面扎得营,那驿丞说是山中花蚊虫,还特意给护卫们添了驱蚊的香,只是我们没有收,但其它被我们赶出去也在外面扎营的商户们,却是十分感谢他,用过那些香的。”

    那就是了,营帐不同于房间,这一个帐子里点了,另个帐子多少也会闻到些,肖婉儿……不是,那个来历不明的粉药又没有气味,还是赠品,只要有几家用的,那便也能在驿丫外起到作用。

    “这么说,我家的东西还是天雷山的贼人给偷了的。”韩菱华怒道,要不然,这驿丞做什么给他们点香。

    王怡真摇了摇头:“恰恰说明不是他们动得手。因为贼匪找一个有用的线人,怕是比招一个能打的小弟还难,所以江湖上的人,没有人会在自己的线人的地盘上动手,特别是这天雷驿,好歹是个官驿,客人们第二天醒来若不见了任何的物品,都一定要找驿丞讨要一个说法的。在自己的地盘,在重要线人的身边动手,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而这驿丞两人这么多年不但守在天雷驿中,口碑还很不错,连同着上房的内室中都是防水的涂料,便知道他们同这天雷山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天雷山也是十分珍惜他们两个人的,不但分给他们的资财不少,还极力维护他们线人的身份。我猜,该是这驿丞给天雷山做线人,先打算着观察你们家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因此在你家落脚这里的时候,下了安眠药,本来只是想让你们睡的沉些,好让他能翻找东西,确定钱资金额中,等你们离开了这驿站,自然有人在中间截道,却没有想到,被别人得了手,然后顺手将这事甩给了天雷山,只不过当时你们,没有想到驿丞会是内奸罢了,这也是为什么你们每次搜山都无功而返,他们肯定也是像这样,半夜和里就给寨里报了信。”

    “简直可恶。”韩菱华气的大喊道:“没有想到这种小人物,做起奸来反而更要人命,再叫我看见他们,我必定一刀一人了断了他们。”

    王怡真摇了摇头:“我们是来这里是调停的,不是攻寨的,那驿丞能在中间给两边传信,反倒是件好事。要我说,最好就是现在不动声色,装不知道这件事,等着他们报信回来了,我们便将人扣住,逼他们给我们带路,这样反而可以直接找到天雷山的老窝去,比起我们自己搜山,可简单多了。”

    韩菱华想了想,还真的是,有天雷山的人给带路,找到老巢不是梦啊。

    “那我们快点回去睡吧,睡吧。”韩菱华又开始催众人回去睡觉,装不知道这件事了。

    搞得刚刚被李奕城带上了楼来的傅卫东一脸茫然:“怎么啦,不是说有大事要找我商量,怎么又回去睡了?”

    王怡真看了一眼李奕城。

450 确认

    之前王怡真一见着晋王妃在屋子里出来了,便让李奕城去找了傅卫东来。

    据李奕城说,他是亲眼看着了傅卫东同晋王妃一起离开,像着天雷山的方向去的,两个人别管是私情也好,是私奔也罢,总之既然走了,便该都不在屋子里的啊。

    可是如今傅卫东却跟随着李奕城一起来了,也就是说,李奕城去找傅卫东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营帐中,没有离开过。王怡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傅卫东,又再一次看李奕城。

    晋王妃也好,傅卫东也好,人都在驿站中,王怡真就十分的怀疑李奕城那是个什么眼神,他不会是做梦梦到了两个人离开的吧。

    李奕城也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莫非我还在梦中”的虚无表情,看着王怡真望过来,便蹭到了她身边,十分愧疚的低下了头。他不但败坏了人家晋王妃的清誉,还说自己师傅的坏话呢。

    王怡真撸了两把狗头权做安慰他,然后便又对傅卫东将之前的发现说了一遍。

    听的傅卫东也是连连点头:“没错没错,看来这两个人必然是天雷山的线人了,我们如今是有求于人,要想救忠信侯就非得靠他们不可了,大家一定注意,万万不可伤害了他们,等到天明他们回来了,到时就由我出面,商定他们陪同调停一事,因为我到底是江湖人,他们身为官身做有助匪类,你们这些人出面,都不如我出面来得好。”

    这一点也是王怡真非得叫傅卫东来不可的原因。

    天雷驿的驿丞这么多年给天雷山做线人,那同天雷山早就分不开了,他们若是识不得两个人的真面目还好,如今揭破了他们官匪勾结,那么于公于私,就该是将这两个官中败类拿下了,无论是定罪还是私下里打杀了,反正罪名是十拿九稳的,可是如今重在调停,还要救回来忠信侯一行人,这种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的水下的买卖,就是说王怡真等人求着驿丞两个人带路外加传信,不但要对驿丞官匪勾结之事,视而不见,还得欠下一份人情,以后天雷山的买卖,要放他们一把,更要帮他们一把,这样,天雷山才有可能会愿意帮着韩家找回失去的东西。

    说白了,就是从小官匪勾结,到大官匪勾结。

    可是小官小匪好勾结,利益一致就行,大官小匪却不好勾结,一旦天雷山放还了韩家、找回了失物,韩家也好、晋王府也好,甚至光是王怡真都做得到,将这天雷山同天雷驿的事情往上一捅,完全可以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实在是官府招安,成功事后翻脸杀人的次数太多。说白了,王怡真当初也是做过贼的,她都信不过官府,如今她们成了官府的代表,这样的承诺,驿丞又怎么能信得过呢。

    所以一定要傅卫东出面才可以,江湖中人重义重诺,傅卫东给的承诺,那驿丞才信得过,将话带到了天雷山,他那天雷山上的朋友也会给个面子。

    因此这件事先得让傅卫东知道,不仅是要他出面,还需要他安排青云巡守驿站的人四处蹲伏,若那驿丞不回来也就算了,若他们回来,得悄无声息将人让进来,否则要是巡查的人看见有人归来大喊大叫再将人吓跑了,那可就完了。

    傅卫东听得懂,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这事包在我的身上,兄弟们我都会通知到的,那我们现在就回房间吧。”

    事情已经商量定了,接下来为了引蛇出洞,大家该是按着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回房睡觉。

    只是这一次,这分房的方法又不同了,之前晋王妃尊贵,她自己一个屋子,可是现在韩菱华却不敢让她自己睡了,这天雷驿处处是坑,还有迷药,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们怎么向晋王交待?于是韩菱华觉得她该同晋王妃一个屋子,保护她,可是这样一来,王怡真又是自己一个人了,虽然大家其实很信任她的武力值,但不管怎么说,她到底还是三个姑娘里最美貌的,不保护一下,放她自己睡,好像也说不过去。

    韩菱华憋了个满脸通红,才小声说道:“要不然还是叫奕城同你一起吧,反正你们也……”她是再也说不下去了,然后飞快的推着晋王妃,两个人进了房间。

    “……”给我等下,“还是”和“反正”都是哪里来的?王怡真莫名其妙的看着韩菱华两个人进了屋,然后看向了傅卫东。

    傅卫东拍着胸脯保证道:“三儿你放心吧,师傅一会儿派兄弟来,守在门口,绝不会叫你出事。”一边说,他一边瞪李奕城,他把王怡真当女儿,能让这小子婚前就进屋吗?

    王怡真想了想,说道:“你还是让所有的人都离得我门口远些吧,我觉得韩表姐说得挺对,有奕城同我睡就行了,反正我们有婚约,睡一起也没人说什么,倒是你叫了人来守门,万一我们出点什么声响的,多尴尬。说好了一切照旧,我门口也别留人的好。”

    说着王怡真一伸手拎着李奕城进了房间,动作麻利的关门吹灯,然后她就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一直到外面再次静悄悄的,王怡真确定房间里面只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走到桌边,小声凑到了李奕城身边,说道:“阿城,你之前真的看见师傅同晋王妃离开的吗?”王怡真问了一句,结果没有人说话,李奕城明明站在桌子边上,却立正的根块木头一样笔直。

    这不是站着睡了吧?王怡真莫名的拿手去推李奕城,才发现他一整个人都僵成了块。

    “……喂,阿城。”王怡真再推了推他。

    结果李奕城抱着头蹲下了。

    “阿真……姐姐……姐姐说好男儿婚前……不能乱来……虽然我们是未婚的夫妻,可是我觉得……还是等到大婚之后,我今年端午就束发,你……你再等等我……”

    “……”

    王怡真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什么辣手催花的江湖大盗似的,看把人家孩子给逼的。

    她就单纯只是想同李奕城两个人相处,再确认一下傅卫东的情况啊。

451 没看错

    “行了行了,我没打算怎么着你。”王怡真小声说道:“我只是有些话,我没法当着外人的面问,你之前说,你看到了师傅同晋王妃离开,是真的吗?”

    “啊?”李奕城茫然抬头看她:“外人是谁?”

    之前除了晋王妃之外,二楼的几个人,谁也不是外人啊?晋王妃被韩菱华带走了,那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不就只余下一个傅卫东了?

    李奕城把人数反复减了两遍,才想明白王怡真说的外人,还真的就是指傅卫东。

    可是李奕城这半路倒贴的徒弟不提,王怡真可是傅卫东的亲传弟子啊,王怡真同他相识于幼年,十多年的师徒之情,还得对方教导,王怡真若想问对方的行踪,大可以当面质问他今天是否离开,而不需要将人都赶跑了,悄悄的来问李奕城。

    李奕城没有想到,如今在王怡真的心里,同他相比,傅卫东竟然是个外人了……

    如果说一开始被王怡真拉进屋里来,李奕城整个人都是僵的,那现在已经感动的整个人都软了,“阿真……你……”

    “所以,你能确认你看见离开的人,是师傅和晋王妃吗?”王怡真又追问道。

    “我……呃……我一开始是确定的。”李奕城被王怡真这么追着问,也明白了,王怡真不是想睡他,而是想再次确认他说过的话。

    王怡真信任他。

    李奕城说看见了两个人往外走,那么王怡真便相信了两个人往外走。

    可是事实上,无论晋王妃还是傅卫东都在营地中没有远离。

    如此一来,李奕城却反而信不过自己了。他只是晚上起来,远远的看见了一眼,看着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离开的背影。

    这驿站被三家围了起来,说起来人数也好几百,不过李奕城与傅卫东成日里相处,他的衣着打扮、身型背影,李奕城都熟的很,一眼看过去,便觉得那男人是他,而女性背影则恰好相反,李奕城认不得是谁,可是这里女性就只有三个,王怡真同韩菱华都是李奕城所熟悉的,就算是背影也认得,那这认不得的,不就是晋王妃嘛。

    李奕城号称京城纨绔克星,他能打遍京城,可见得本人是个多么爱管闲事的人,只是这种事……男女私会,一旦爆出来,还是皇室女眷,那女子绝无生还的可能,何况另一个还是自己的师傅,李奕城下意识的便觉得一定不能喊出来,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可是不让别人知道,万一这两个人一直来往……

    李奕城当时被这远远看见的两个背景就吓得一身冷汗,想也没想,爬起来就来找王怡真了。那时候李奕城板上钉钉的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但又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才会想着叫王怡真起来,一起看看是不是真的,再拿个主意,把事情处理了。他心里的想法也很简单,王怡真比他懂得多,那么这件事,王怡真说该怎么办,他照做就是了。

    如今再一想,李奕城也觉得自己当时很可能是看错了。

    傅卫东虽然有些散漫,但人还是挺义气的,晋王妃也……两个人前几天才在青云武馆第一次见,何至于才几天的时间就私约小树林了?说不定是体型相似,毕竟北方汉子人高马大起来,分别也并不大。

    李奕城很想相信自己家师傅没有作过这种事,只是那男人可能是别人同傅卫东身型相似,那女子又做何解释?总不至于哪家的兄弟还半夜喜欢换上女装同人出游散步吧?

    李奕城也只能回答:“我是真的看着一男一女往外走,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也许……也许是我看错了?”

    “你没看错。”王怡真冷着脸说道:“那个老东西,穿的是软底布鞋。”

    “哈????”李奕城继续茫然着,他完全不明白王怡真为什么生气了,傅卫东现在好歹也是一个武馆的馆长,不再像以前一样跑江湖了,穿穿土财主、大商人爱穿的软底布鞋怎么了?就为一双布鞋,师傅都不叫了?改叫老东西?李奕城有点冷汗,其实他也有带舒服的布鞋来啊,这事千万不能让王怡真知道。

    王怡真看着自家娃的茫然和心虚,直叹气,说道:“你看你穿的是什么鞋?”

    李奕城低头,他穿的马靴,因为之前好几天连续骑马狂奔,所以无论男女,都是穿的皮革制的马鞭,晚上睡下了,脱了往旁边一放,第二天穿上继续赶路,而且再加上明天还得上山搜寨,所以李奕城打算一直穿着这马靴,毕竟山上到处是硬石土坑,谁也不会穿着软底布鞋上山找虐吧?虽然他也是带了其它的换洗的衣服鞋子,但如果之后每天都要山上山下的跑动,那想来马靴换布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李奕城张了张嘴:“师傅他……”

    “驿站靠近官道,附近都是石灰路石板地,马靴还是布鞋,走起来没什么区别,但是若要上山,就一定得穿布鞋,那里又泥又水又灰又落叶的,马靴踩上去,一步一个泥脚印。”王怡真说道。

    大家都是装夜三更脱鞋就睡,最多就是中间起来尿个尿罢,连李奕城这种京中少爷都没说还得换双软底鞋子,傅卫东是什么碗豆公主吗?不踩一踩居家的鞋子睡不着吗?

    “不只是他,还有晋王妃,她倒是穿的马靴出来,可是同睡前穿的不是一双,她睡前穿的那双上绣的梨花,晚上新的这双绣的杏花。”

    李奕城更茫然了。梨花和杏花——同样是开在春天的白色的五瓣花,他从来也没有分出来过两者有什么不同,他更是一次也没注意到晋王妃的鞋子上还绣过花。但王怡真既然说她换了鞋子,但么晋王妃便一定也换过了鞋子。

    很明显,李奕城没有看错,之前同人离开,向着山中走的就是傅卫东,他要上山,自然是要穿马靴,可是后来出了意外,他又从山地上走了回来,若是就这样回营地或者是上楼见人,那一串的脚印就会暴露他离开过的事情,于是他便取了备用的鞋子来穿。

    至于是什么意外让他回来——因为李奕城目睹了他们离开、并来向王怡真报信的事情,傅卫东是知道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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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2317/ 第一时间欣赏才女成长策略最新章节! 作者:讲冷笑话的阿兰所写的《才女成长策略》为转载作品,才女成长策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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