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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讲冷笑话的阿兰     才女成长策略txt下载     才女成长策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2 半真半假

    李杏杏的梦,其实是一段一段的,有些事清楚如亲身经历般刻骨,有些事又飘渺向看人演戏般虚无,然而让人难过的是,那些亲身经历般的记忆全是痛苦,也就是说,她每回忆起一段梦中的经历,其实就是在梦中经历一次折磨,而这些折磨大部分来自于梦中的丈夫,小部分来自于娘家诸人,其中娘家人出境最频繁的,自然是长房的李兰兰。

    李杏杏有了梦中经历,是绝不敢再嫁入镇国公府的了,她其实也不是非嫁纪松凝不可,然而嫁谁不是嫁呢,若她的婚事能让李兰兰痛苦,更重要是抢压了李兰兰的好婚事,将镇国公府换给她,李杏杏自然也是愿意顺水而为的。

    “镇国公府所图,不过是李家女的名头和好命格,如今只要纪家退婚未损李兰兰名声,她嫁进镇国公府并无不可,更是给太子添加了助力,大姐姐你一定要上心啊。”李杏杏叮嘱道。

    “看来你梦中,在镇国公府过的并不好啊,行啦,不要再提你的事。”太子妃摆摆手,“镇国公府的婚事不重要,反正如今你也嫁不进去了,我问你,你的梦里,今后的大局到底是怎么的?太子……可曾顺利的继位?”

    李杏杏呼吸一停,她都说了,她在镇国公府被人折磨至死,太子妃却觉得那不重要?这就是她的家人啊。李家诸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的被人折磨至死。这样……也不要怪她,瞒下了一半的梦。

    李杏杏摇头道:“我在梦中死得早,然一直到我身死,大约十年间里,太子的地位,都稳固如山。”

    太子妃听了后抒了一口气。

    太子是继后嫡子,立为东宫已经十多年了,虽然并没有天纵之才,但是性格温和,可为守成之君,然而随着弟弟们的成长,太子的能力便被对比的越来越显平庸,这几年圣上对太子越发的不满起来,太子妃比起一直未生男嗣来,更担忧太子的前途,皇家争斗,被废的太子比被废的皇后可多了去了。太子妃听着李杏杏说这之后十年,太子的地位都稳稳当当,自然是极舒心的,哪怕那只是幼妹梦中一景,她听着也觉得安心。

    不过这么一想,太子妃倒也真有点抱怨镇国公府了:“他家也算是百年世家,到底作了些什么害你,让你梦中死的这样早?”若不然,李杏杏岂不是可以多看破一段天机?又抱怨其它道:“我早就知道那几个都是痴心妄想,太子是李后所生,娶的也是李家女,自有李家女的天命庇佑,是倒不了的。”

    李杏杏听了没有说话,只低下了头,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她没有说谎,她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罢了。有些事,不能让太子妃知道,但太子妃的助力,她还需要。

    “那姐姐,我同纪世子的婚事?”

    “急什么,总跑不了他。”太子妃说道:“他既然约了陈怀利在这里见面,早晚要来。只是不论他们私下里达成什么协议,婚事总归不是他们自己能作主的,镇国公夫人那边我会出面,纪家更是早就看不上李兰兰了,你想嫁纪松凝,安心备嫁就是。”

    李杏杏听到太子妃的实锤,才松了口气。

    纪松凝痴恋李兰兰,而镇国公府则看中了李杏杏,这其实也算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以纪松凝的痴情,会私下里约李奕城同他一起面见陈言义,自然是不想退婚。

    李杏杏怕的就是他这样闹腾不休,纪夫人会熬不过他,最后还是随了他的心意。

    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前世,李兰兰在纪家就是被纪夫人设计,被人碰到她受周复兴凌辱,只不过当时目击者看到的是李兰兰不甘受辱撞树求死,周复兴慌知逃走的画面,因此李兰兰虽然名节受损,可是又增了几分刚烈之名,结果因为如此,纪夫人还以为能轻松退婚,却没想到纪松凝宁死不肯,李奕城为此三番五次去打周复兴,这才引来纪李两家相约牡丹厅,被周复兴带人围殴之事,李奕年听说了此事前来阻止,就是那时候摔断了腿,因为这事,纪家更是欠了李家,退婚之事便再也没有被提起,最终李兰兰也安然无恙的嫁去了纪家。

    李杏杏不知道今生是哪里出了差错,李兰兰竟然在纪家就躲过了一劫?

    前世有了受辱一事,纪家子尚且没有退婚,今生若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揭过了,那只怕换亲更无可能。

    因此李杏杏只能主动出手,设计纪松凝,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帮她一把的竟然会是李奕城,不过这家伙的行动向来最坑亲近之人。如今,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有了太子妃的支持,那几乎事情便是已经定了下来了。纪松凝再怎么闹腾,权力、亲情压着,他也反抗不了,最多就是嘴上说几句深情罢了。这样一来,纪家那边再无反转,就看镇国公府那边是什么态度了,李杏杏这样一想,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纪松凝怎么还没有来?

    请客之人早到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一会儿,是常识礼节。她今日入厅也没有带丫环,而是将人放到了天香楼外,只要纪松凝来,她的丫环就会对纪松凝说起李兰兰的处境和伤心,还会告诉纪松凝,李杏杏的无辜和万全,她宁可名节受损,也会合力支持纪松凝有情人终成眷属。更何况屋子里还有李奕城,一定会为自家姐姐说好话,纪松凝对李兰兰不肯放手。

    至于陈言义,夫妻多年,她倒是了解这人的脾气,越是争抢的东西他才有兴趣。纪松凝态度坚决,再加上她早一步埋在陈言义身边的人的怂恿,到时候就算别人不出手,陈言义自己都会制造机会,把李兰兰夺过来。

    “纪世子怎么还没有过来?”李杏杏自言自语的说道。她安排了一切,只等纪松凝了。

    这样想着,就听到有人飞速上楼梯,十万火急的敲牡丹厅的门。

    这样的行径,自然不会是纪松凝,可是对方却喊着纪松凝的称谓。

    “纪世子,纪世子……”

    李杏杏不由得扒开一点穿缝,向外面望去,喊着纪世子之名敲门的人,却是天香楼的小二。

    李奕城开了牡丹厅的门。

    “是谁找纪世子?他还没有来,你有什么事?”

    “不是找他……”那人跑的气喘吁吁,深吸了一口气才接完了下半句。“纪世子他……出事了。”

063 顶替

    对方急急的敲开了牡丹厅的门,喊道:“纪世子他……出事了。刚刚江夏侯公子下楼时正碰上他,两个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纪世子被周公子推下了楼梯,掌柜本不知道,是周公子走后,想上来问您的安,才发现纪世子昏迷不配,已经去请人来抬了,因为知道小公爷在这里,所以特意让我来喊您,一起去帮把手,顺便为我天香楼做个见证。”

    小二喊的声音不小,声振云宵,力争把事说清楚的同时,让其它厅中的客人也能听到,周复兴仗势伤人,他们天香楼受了无妄之灾。

    果然对面的房间“咚”的一声,茶杯子落地打碎的声音。其实天香楼的隔音一向还好,外面能听见动静,估计里面人的站位离门挺近。李奕城眼神锐利的盯了对面半天,小二心里却松了口气,只要有人肯关注,天香楼就能从事里脱出去,说起来,其实本来也没天香楼的事,但有人受了伤,总还是跑不掉经营者的责任。

    然而除了对面落了件东西外,小二设想的李奕城脸色大变冲出来的情况没有出现,对方收回盯在对面窗户上的锐利眼神,面无表情的说道:“等着。”

    等?等什么鬼?小公爷,您未来姐夫出事,您这反应不对啊?

    小二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奕城又将牡丹厅的门关上了。

    “姐姐姐姐。”李奕城小声的跳着蹦到王怡真的身边,“纪松凝出事了,这可不是我动的手啊,他自己摔死的,可见老天有眼。”

    不是……人家还没死呢?

    可是这种事王怡真也是第一次遇到,李兰兰托她传话,虽然两个人这次并没有说定要付多少钱,但以李兰兰的人品地位,总不至于欠她的。

    不同于李奕城这二哈,李兰兰的计划一向周密并且有自己的打算,因为王怡真是她现在唯一能仰仗的人,所以李兰兰未来的计划,曾透漏了意图给王怡真知道。

    李兰兰心里也明白,纪家的婚事是保不住的,所以她想要镇国公府嫡次子的那门婚事。据李兰兰说,镇国公府这位二公子有些毛病,非要争的抢的得到的东西,才是好的,否则便是如何的价值连城,送给他也是垃圾。

    所以李兰兰让王怡真带给纪松凝的话,明面上是此情不渝,暗示纪松凝顶住压力,但就如同李杏杏想的那样,这婚事已经不是小辈们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了。所以李兰兰要怂恿着纪松凝闹,有以下好处:

    1.李杏杏被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拒婚,名节有损。

    2.纪松凝也会同纪夫人闹腾,让纪夫人的算盘打起来没那么响,纪松凝以后娶了李杏杏,也不会真心对她。

    3.前面两项最多就是让李兰兰高兴个两天,但最后,纪李两家为了安抚纪松凝,一定会加倍给李兰兰补偿,为的是让李兰兰主动提出退婚。

    4.镇国公府二公子知道纪松凝不放手,才有可能生出非争到李兰兰做妻子不可的心思。

    这样一来,李兰兰即退了婚,还换了更上一层楼的婚事,一举多得,最重要是还能得到二房的补偿,省得她一个公爵家的千金,用人时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还被人收买了身边的婢女,李兰兰估计是上次事后,已经同王怡真一样,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有多穷了。

    但这计划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李杏杏为了自己的名声,要拼命争取纪家的婚约,而现在纪松凝出了事,半死不活的……李杏杏还要他吗?万一人死了,李兰兰是不是就得开启揍牌位嫁的流程了,就算没死,只是残了,恐怕没有她的传话,纪家也有可能就这样不肯退婚了,也很头痛啊。

    王怡真想的脑门子都疼了,眼看着要完成的任务,怎么就中途出现了这种变动?

    看着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的李奕城,王怡真怀疑这货坑自己人的属性,是不是开始对她有效了?要不然怎么前脚她明明是救了他,后脚就被他牵连的做不了任务了。

    王怡真觉得今天她不能再传话了,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看看纪松凝到底死到什么程度,了解之后才好让李兰兰有下一步的计划。

    “你把这高兴的表情收一收,快去看看纪世子伤到了什么程度?”她刚刚已经劝过李奕城,为长远计,先不能同纪家翻脸,所以李奕城这又蹦又跳的样子,可不能让人看见了。

    “可是……姐姐。”李奕城一边笑的合不拢嘴,一边又强行控制表情,整张脸都有点脱形了。“我实在高兴,控制不住。”

    王怡真想了想,让一个以前一直过得没心没肺的少年人突然之间沉稳的让人摸不透情绪,确实有点难。王怡真换了种说法:“人都昏迷了,看来情况是不太好,要是纪世子现在就死了,两人还未退婚,你姐姐岂不是要背一个克夫的名声?”

    李奕城的脸一秒钟就变了,神色慌张的拉开门就冲了出去,拽着小二开喊道:“纪世子怎么样了?人还有气没?大夫请了没?急救做了没?让人照顾着没?掐人中、揉太阳穴、针灸艾熏、人工呼吸都有效果没?快快快快快快带我去看他。”

    小二虽然觉得李奕城这反应太慢,也太夸张了些,但还是满嘴的答应着带了李奕城去楼下,边走边说道:“纪世子别处看不出伤来,但他的腿似乎……”。

    对面房中,太子妃和李杏杏,谁也没有说话。她们今天也同样是带着帷帽微服来此,女眷出门,这样隔人窥视的装束很正常,但现在却没有身份可以露面去探视纪松凝了。

    “你梦里……可有过这样的情况?”太子妃轻声问道。

    自刚刚李杏杏失手打碎了茶杯,太子妃就猜,她梦里纪世子并没有受过伤害,否则李杏杏又何必一心一意要谋夺纪家的婚事。

    “并没有。”李杏杏慌张的摇头,“梦里今天被周复兴推下楼的是哥哥,我就是为此,让母亲阻着哥哥,不要让他过来,却怎么会……”

    怎么会受伤的人变成了纪松凝?

    莫非今天为了纪李两家一场争执,注定有人受伤?

    李杏杏简直想哭,周复兴带了那么多家丁来围殴,没想到李奕年逃过一劫,李奕城也豪发无损,却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纪松凝却深受其害,那她与纪松凝的婚事?还要继续吗?

    李杏杏一时间果然如王怡真所料,犹豫了起来。

    而太子妃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失神的李杏杏。

064 像遗言

    李奕城出去了,李奕城回来了。

    判定了纪松凝死不了,只是断腿之后,李奕城担心尽去,怕自己还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就又跑回来跟王怡真打报告了。

    “掌柜的还说,镇国公府的陈怀利已经来了,可是听说了纪松凝那边的乱子,一言不发就又走了,纪世子同他相约在此,才受到了连累,他却连进来多问一句都没有,两家就算没什么交情,总是今天相约,连帮一把手都不肯,我看镇国公府也不是什么好人家。”李奕城格外的看不上对方。

    “……”王怡真对此也无话可说,到底是谁惹出来的乱子,又是受了谁的连累啊?但看李奕城的模样,似乎完全不以为是自己的错啊,王怡真差点没忍住想教育他,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这又不是她的弟弟,谁的弟弟谁来教吧。

    “你快点回府去吧。”王怡真叮嘱他道:“今天的事情始末,你要好好的对你姐姐说,纪松凝的腿断了,那纪李两家的婚事也可能再有变动,你姐姐让我传的话,我没有传,所以她也不再欠我什么。若是她真的不改初意,还需要传话,那你就借着去纪家探望,再传就是了。你再对你姐姐说,我多得她的信任,以后却也帮不上她什么了,你才是她在这世上相依为命的到亲之人,以后但凡有事,要多信任你一些,同你商量,至少得叫你知道来龙去脉,不要好心办了坏事,当然啦你也是,再有什么事发生,先问你姐姐拿个主意,多想想她的处境,切不可图一时舒心,任性妄为。”王怡真想起一句来叮嘱一句,李奕城初时还很乖巧的点头听着,渐渐的便听出有些不对劲来了。

    这语气怎么跟知道大限将近的长辈给晚辈留遗言似的啊?

    “这……姐姐,你怎么说以后帮不上我姐姐了呢?我姐姐昨天才说过,你是这世上唯一能信之人啊?”李奕城急道:“是不是刚才打架我没有给你帮手,你生我气了,那可真不怪我,姐姐你……你动作太快了,我都来不及动手啊。”

    这算是夸吧?

    王怡真当他是了。

    十几个没有武术功底的人,王怡真要是还指望着李奕城这种门外汉来帮手,那不如直接认输求饶算了。

    只不过昨天已经了解到了肖婉儿遗物不是一时半会拿得到手的,她手上又已经有了1000两银子时,她便一直在犹豫,是留在京中追索遗物?还是尽早回乡?本来挺纠结的,但是今天被周复兴闹这一场,也就拿定了主意。

    她打周复兴是为了保护李奕城,可是到底露了行迹,周复兴若是之后就这么算了当然最好,但怎么想对方也不是这样好说话的人,怕是今后连王怡真也得一起恨上了。

    古代这世道,女子也真是生存不易,若是长在乡野的男孩子,身上会武术,别人只会夸一句少年英雄,可是她一个大户千金,天天打人玩,估计被人口水淹死了。王怡真倒不怕别人的口水,可是她的名声不好,会带累王家的名声,会让王元娘受连累,那样海氏就会生气,海氏一生气,三餐的肉会取消,宵夜会减少、说不定还要限制她出门再惹事,没得吃喝没得自由,那她为什么还要呆在京中啊?

    所以王怡真在出手的同时,就已经决定要离开了。

    “我要回乡啦。”王怡真说道:“我自小长在乡野,京中太繁华,实在不适应。”像这种打了十个人,九个皇亲一个国戚的地方,她真的不喜欢。

    李奕城几乎跳了起来,“姐姐你怎么能离开?你还没教我学武呢?”

    谁特么的跟你说好了要教。而且王怡真都没注意,什么时候开始,李奕城对她的称呼都改成姐姐了?

    虽然觉得李奕城有点天坑的属性,但他这称呼就如同孤儿院中弟妹们在喊自己一样,王怡真叹了口气,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也不是永远不会再回京,今天我先送你回去吧。”周复兴带着人离开了天香楼,但之前诸家丁的伤也仅是被筷子捅了肚脐,跟被人直打一拳没什么区别,王怡真顾忌对方是富贵之家,也没有下重手,万一这些人缓过劲来再来围一次小少爷,那也挺危险的。

    王怡真张嘴学了几声猫叫,她没有蓉蓉的口技,学不来鸟儿,但暗号节奏不变,猫叫也听得懂。之后便带着李奕城出了房间,此时蓉蓉已经站在了对面的窗户缝,保证对面就算想开窗,也只跟她脸对脸,不过对面的窗再没有打开过。

    王怡真叹了口气,这若是她们乡里,她手下弟弟妹妹无数,一定让人坠在后面,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盯她的梢,可惜这是京中,别人势大,她势弱,这一刻王怡真更盼望着早归乡了,宁作鸡头不做凤尾啊,她想她的鸡窝了。

    出了天香楼便催着李奕城道:“你快些走,我送你回去,还要去东二胡同一趟。”

    李兰兰抵给她的铺子,就在东二胡同,说是二层小楼,经营古董字画,若是卖掉,最低做价1500两,今天早上王怡真出门的时候,已经吩咐了红英去找牙人问价了,虽然对不起李兰兰,但王怡真觉得,只要买主肯出到1000两,她就卖,唯一的条件是尽早付钱,一次全款。

    “姐姐要去东二胡同?”李奕城本来被王怡真盯着回家,心里老大不情愿,但一听这地方,来精神了。“我也要去那里,一起啊。那里有姐姐一家嫁妆铺子,掌柜的却是倚翠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的家时人,我估计姐姐大约是恨死了他家,让我今天去做交割,将铺子关张,把那家人全撵走。”

    王怡真点头。这小少年大约不不知道铺子已经易主,不过李兰兰不光是恨倚翠背主,最主要是她已经明白这铺子必定会被低价卖掉,本来李兰兰身为主人还有安置旧仆的义务,如今正好全撵了一了百了。

    王怡真正好对这京中的路也不熟,便让李奕城领着让了东二胡同,本来只当是个普通的步行商业街,却没有想到东二胡同上熙来攘往,人挤着人人挨着人,几乎有些到了挤不进去的地步,简直繁华到爆,一时间王怡真都有些吃惊了。

065 火起

    王怡真从来都不知道,李兰兰的铺子是在这么繁华的地段。

    “客流量这么大的商业街,铺子竟然只值1500两?”王怡真看着远近的人们如同开城门放归一般的只认准的这条街的往里走,顿时觉得,李兰兰是不是让旧仆给骗了?若这街上的人每人消费一两银,这街上任何一家铺子,一日的营业额都要过千两了。那……那她还要不要卖这铺子?貌似自己拿下来经营,十天的收入就能有千两。

    李奕城也傻眼道:“我往日里来也来这边,这里多是卖字画古董,高端经营,本来顾客就不多,却又都不是什么大店老店,人少的不能再少了,这并不是什么繁华之处啊,今日里怎么这么多人?难道是有新铺子开张搞活动?”

    两个人还在感叹这街上商机无穷,身边挤过的一个人听了摇头笑道:“两位是路过吧,今天这街上人多,是因为街中一家铺子起了火,大家都到那边去看热闹……呃,都是帮忙救火呢。”

    “……”大家这爱看热闹的习性从古至今啊。但不知道为什么,王怡真一听着火,心里便有些隐隐的不安:“不知道是哪家着火了?”不会这么巧?正是李兰兰那家铺子吧?该不会这么倒霉?可是……王怡真看了眼李奕城,小少年实力坑亲的能力太强,自打她从周复兴手里又救了他,他就非要喊姐姐,“王”字都不加了,可别……更何况倚翠背主之事,她的家人不知道了解多少,要是早知道主人有可能翻脸,还真有可能一把火烧了跑路。

    “是一家叫古琅轩的字画店。”路人笑着说:“两位可是也去看热……救火?一起走啊。”

    王怡真看李奕城,可别是自己看了自己的热闹,李奕城却摇头:“不是姐姐店,姐姐的店叫缘古阁,古董多过字画。”

    王怡真放心了,只希望自己这缘古阁别离古琅轩太近,那当顺便看个热闹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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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古阁没有离古琅轩太近……

    两家完全就是隔壁。

    李奕城只记得自己家铺子的位置,但周围邻居店叫什么,他就不关心了,以致于王怡真高高兴兴去收铺子看热闹,却发现自己的缘古阁果然也烧了起来,古琅轩左右的两家店,都同他一起烧着呢,唯一好些的是古琅轩二层已经烧的几乎没了,而左右的店,只烧了二楼的半边罢……

    王怡真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果然一夜暴富什么的都是梦想,她的1000两在熔化啊。

    “救火……救火啊。”王怡真尖叫道:“怎么都在旁边看着,没有人救火呢?”李奕城一听崇拜的姐姐在喊,也一起跟着高喊。

    以失火的古琅轩为中心,周围几百米内都被围的水泄不通,但百姓们说是来看热闹,就真的是看热闹,只有古琅轩右边的店家带着伙计在救火,十几个伙伴拿着小水桶一桶桶的向着一楼古琅轩一楼的门面泼水,可是火热最盛的二楼却没有人敢去,却在来回取水的路上,反而还要跟看热闹的众人挤油油,使得这泼水都完全只是应景的活动了,看这情况,古琅轩是救不得了。

    王怡真别说只是拳脚功夫胜人一等,此时就算是武功盖世也帮不上任何的忙,她天生的跟火犯冲,如今也只能在一边大喊:“救火啊救火啊。”这口号倒是挺感染人的,周围的人被她带动,不由得跟着一起喊,最终出的效果也就是救火的伙计们跑的更快些,而百姓们终于良心有点发现,给救火的人自动让了一条取水的通道而已。又这样烧了几分钟,眼看着古琅轩的二楼已经彻底沦陷了,事态才终于有了新的进展,一队的水龙会成员扛着“木龙”冲了进来,冲天的水柱登时就给了人十分的安全感。

    “救火救火救火啊……”王怡真站在百姓圈里,精神上鼓励着,却不想此时身边有人挤了出来,直接冲到了人群不敢靠近的火场。“救人啊,救人啊,可儿还在里面,可儿还在里面啊。”那人看起来也是有备而来,冲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披着一条被子,以手巾捂鼻,站在火场中大声哭喊道:“诸位父老乡亲,古琅轩铺门内锁,掌柜一家都未脱险啊,我的未婚妻还在里面啊,请众人随我进去救人,我承诺不管是否得救,只要随我救人者,人人有谢。”

    这一喊,周围骚动起来,但是却少有人行动,古琅轩二楼的大火太盛,救火行动救到了现在,也仅仅只是保住了一楼的门脸,让火势没有蔓延下来罢了。只有极少数的人站出来表示愿意救人。

    王怡真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将其中一个缺脑的二哈给拉了回来:“你不要命了,哪有人自己往火场里冲的。”

    二哈李奕城表示不服:“姐姐,里面还有人啊?我们执剑之人,当行侠仗义。”

    “行你毛线。”王怡真感觉自己有些明白,李兰兰为什么凡事不敢商量这弟弟了,这已经不是脑子缺根筋,这是脑子里有没有筋的问题了。“里面的人一开始就是死的,你拿自己的命进去摸尸吗?别人的尸体比你的命还重要,你是没有家还是没有姐姐,是年纪大还是活得久,这么玩自己的小命?”要是上辈子玩的网络游戏里,说不定还能摸点好东西,真人现实,真没必要。

    王怡真心里当然也心疼缘古阁就这样被烧掉了一半,但是这钱来的容易,去了也不会太心疼至死,损失已经有了,不能再增加,身边这位就算是二哈,也是纯血二哈,宋国公府小公爷的命若在她手上出了问题,可不是轻易1000两就赔得起的。

    本来愿意站出来救人的人就少,王怡真中气十足的训斥李奕城,那几个站出来的壮小伙子也都默默的退了回去。李奕城是为了侠义,人家可是真为了钱,喊话的人又没有开价,谁知道最后的谢礼是几两,确实火烧到现在,楼里的人存活的机率小,犯不着拿命赔。

    喊话的人勃然大怒:“你这女子,不肯救人就算了,为什么口出恶言?”

    王怡真当着人家受害者家属就说里面人早死了,确实不对,周围的围观民众也隐有指责的眼神,他们是看热闹不救人,但至少没有对别人家的悲剧这样落井下石。

    王怡真还没有说话,李奕城却先怒了:“你说谁口出恶言,姐姐说里面的人死了,那就一定是死了,姐姐说的一准没错。”

    好孩子啊,虽然属性坑人,可是真心护人。王怡真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点头道:“你也算是苦主,与其白白送死去抢尸体,不如早点报官吧,里面的人必然已经是被人害死了,这不是失火案,这怕是谋杀案吧。”

066 最富的穷人

    “谋杀案?”“谋杀?”“楼里的人已经死了?”四周的吃瓜观众们都吃惊起来。连这救人的男子也惊疑不定的看向楼中,王怡真早就觉得他也只是说说,并没有真想闯进去的打算,否则真想救人,最早起火时,他直接冲进去就是了,如今不但带回了水龙队,还有一条浸了满满的水的被子,准备何其充分,却依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站在火场外号称召人民群众。

    男人从一开始就想借救专家力量,并且打算着众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与他表现出来的深情大不相同,但王怡真觉得没有凭心去作死,而是第一时间求助专家,还是很正确的。唯有临危不乱者,才知道出事后冷静的思索对策。

    要不是李奕城举动太坑,王怡真教训他的声音有些大,男子说不定真能招募到几个没脑子的往里闯。

    “大姑娘,那楼中之人是被害的么?”早前带路来看热闹的路人自认为同王怡真也算熟人了,直接拍肩问道:“你怎么知道啊?”

    “大叔啊。”王怡真叹口气,脑子是个好东西,吃瓜的时候也要带啊。“咱们来的时候都快午饭的点了,这火才刚烧起来,你说是什么引燃的?”

    “啊?”

    “大白天的用不着蜡烛吧?这古董字画店里不能生火做饭吧?门口不用挂灯笼吧?牡丹都开了天也不冷不会生炉子点蚊香吧?”

    “是……是的啊。”路人也想着,是什么引燃了火啊?

    “那自然是人为纵火啊。”王怡真说道:“你看这火只在二楼烧着,就算是木质,普通也没有呼呼的燃着这么快看吧,二楼整层都烧了起来,二边的店铺都波及了,可是却不往一楼走,一楼虽然被人泼着水,但二楼屋顶都烧化了,一楼的门脸还完好的呢?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路人反问。

    “有人纵火?”这一次却不是王怡真回答,李奕城和蓉蓉一起抢答了。

    “啊呀,纵火?”看来带脑吃瓜的路人还是有的,很快的大家顺着王怡真的思维发散开一想,真是这么回事。

    大白天的突然说烧就烧的火,并且是从二楼向两边扩散,一会儿的功夫就救不得了的势头。这么一想,便有附近的店家想到了其它的问题。

    “这么说,好像之前火势烧起来的时候,是有点桐油味飘出来呢,但火烧的太快,那不一会儿就什么味都有了,我也就没在意。”

    “老董头一家住在二楼,日日里起的不算早,可是也没有睡到正午时分的啊,偏今天他家一直没有开门营业。”

    “老董头连婆娘带女儿,3个人呢,不论是谁只要发现了有人纵火,喊一声救命,我们这些邻居都该能听见。”

    “古琅轩统共就两层,别说是喊了,就算让人当面点着了衣服,也来得及跑下来啊?”

    吃瓜众人七嘴八舌的汇总完了各自知道的信息,俱都沉默了下来。

    若真像王怡真猜的那样,有人白天在二楼泼油纵火,掌柜一家却一言未发的不阻止不求救,那当真就是已经死透了啊。

    “所以,这一家人要么根本不在家,要么就已经死了。”王怡真总结道:“现在火势也控制的差不多了,你若当真确认他们人在屋内,我觉得你现在最好是去报官,再通知这店家的主人来此处理,这种手段绝不可能是同行竞争了,倒像是寻仇。”王怡真没有说,江湖上还有些蒙汗药一类的手段,把人放倒了跟死透也没什么区别,反正现在火烧成这样,一样活不成。

    那男子满面泪流的点着头,到底扔下被子离开了,看来他是要去报官。

    周围的路人们便说道:“古琅轩是谁家的产业吗?去个人给主人家报讯啊?”

    “记得说是他自家的产业吧?”有人说道:“他家没少吹,说是为主人做了大事,被放了籍还得了这一份产业,但似乎是与哪户高门有牵连的。”

    “听他吹吧,这铺子开了十多年,挣了多少钱?也不见他家搬去个独门私户的小院,肯定是谁家的产业,只是人要脸面,不肯说罢了。人家问过,他也只打哈哈,我看,多半还是济宁伯府的。”

    “等等?谁的?”王怡真尖叫,李奕城也看她,济宁伯府大小姐在此,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家的产业同李兰兰的铺子挨着?谁也没提当初肖婉儿还留了有铺子啊?还是说这是书画之外,留给了王正清的东西里有这间铺子?

    不不……等下,谁也没说是肖婉儿的铺子吧?王怡真让自己冷静些,肖婉儿这名头太响,她似乎扯上点什么事就要往肖婉儿身上讲,其实所谓济宁伯府的产业,多半是海氏的嫁妆啊。

    “济宁伯府的,我猜的啊。”那个似乎跟古琅轩掌柜的有点熟的路人说道:“肖婉儿你知道吧?大齐第一的才女。”

    太知道了,知道的都有点不想知道了,结果还是跟亲娘有关?

    “肖婉儿的画作千金难买,自她死后,她的遗作都被她的长女得了去,带离了京城。那之后肖婉儿的画作千金难求。”

    这是谣言是诽谤啊我说。

    “京中久没有她的画作流传了,她的画所谓千金,也是有价无市啊。但这古琅轩开业十多年,每年都能拿到一二副肖婉儿墨宝,在京中拍卖,因此东二胡同,以他家古琅轩最富知名,老董头对外吹牛说是自家产业,但我想怎么也跟济宁伯府有些故旧吧?说不定就是济宁伯府那位大小姐的产业呢。”

    王怡真小脸都惨白了。每年都有一二幅,10多年也有20多幅了吧,肖婉儿留下的画作一共只有百幅,这么说五分之一都是从这里销掉的?她之前刚刚放弃想找这份遗产,可是线索却自己撞了上来,然而终于有了线索,掌握线索的人大约死了。

    继缘古阁1500两黄了之后?连肖婉儿的遗物线索也黄了?这世人都道她这肖婉儿的长女富比王侯,谁来了解一下她现在穷成什么狗样了?

    王怡真看了一眼李奕城……往左边挤了一步,离他远点,她怎么觉得,自从被这只二哈缀上后,她很倒霉?

    “姐姐?你又发现什么了?”李奕城凑过来问道,要不然怎么好好的挪了地方呢?

    “我发现……”你离得近了会倒霉,王怡真不太好意思说。结果是蓉蓉惊叫了起来。

    “姐……小姐,你看。”蓉蓉使劲的扯着王怡真的袖子。

    王怡真顺着她手指看了过去。

    那说要报官的男人竟然已经带着官差走了回来了?这速度,就跟官差是在胡同儿口等着他一般。问题是那一队官差还已经押着一个人一起过来了,看这情况就跟押解相关人犯似的,这是已经捉到了嫌疑犯?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效率啊。

    王怡真再仔细看看那嫌疑犯,差点晕过去。

    自打进了京之后再没有见过的弟弟大虎,正被官差推揉着往这边走。

067 逼我破案啊?

    王怡真一时间悲从中来,突然就怀疑开了,自己当初上京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自家姐妹兄弟在乡间横行无阻,几乎为乡里一霸了,上京之后却是处处倒霉,想赚一点私房,却跟公侯之家硬刚上了,如今钱还没有到手,当初设想到一到京中就继承遗产走上人生巅峰的梦想也没有实现,却都跟人命案子牵扯上了,自己没有拿到钱,反倒是跟来的弟弟又被人抓了,还得再多花一份钱打点。

    蓉蓉扯她,就是因为认出了大虎,王怡真深吸一口气,同吃瓜群众一起,向着那队官差挤去,一边走一边同蓉蓉一起左歪右倒的挤着,同将几个看热闹的路人挤向官差,那几个人就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怎么就拦了官爷的路?

    那官差却也没有嫌群众挡路,反而还问众人道:“说是有纵火谋杀案的可是这里?你们之前谁可曾见过了这个男孩子?”众人看向那被押着的男孩,都摇头说没有。大虎嘴已经送用东西堵住了,却依然拳打脚踢的呜呜的,不知道又想骂什么。

    王怡真却“啊”了一声,“你不是上次那个说家中有弟弟在饿肚子,想偷我钱袋的小贼么?后来看到我的丫环偷了钱袋,哭的好惨,又假作了捡到钱袋还给了我的?你今天又还了谁钱袋啊?”王怡真戴着帷帽,但声音里谁都听得出来带着笑,大家随着她说的情景一想,便仿佛看到一个家境贫苦却心地善良的少年,就算为了生存想做贼,还是个存了善心的笨贼。

    大虎猛然抬头,先看了眼蓉蓉,然后……突然眼睛里就大滴的眼泪落下来。

    蓉蓉小姑娘马上说道:“官爷,官爷你别押着他,他虽然上次偷了我家小姐的东西,可是却是要为他弟弟治病,他们兄弟两个都没有父母,常常好几天吃不上饭,官爷你行行好,放了他吧,不管他偷了什么,我家小姐可以替她赔钱。”

    李奕城更是“咦”了一声,“原来只是个小贼,心地倒也还不错,若是往常小爷我说不定还能帮帮你,只是今天出了人命案子,如今这马上要开始忙了,你别给人添乱了。”

    登时周围的人看着大虎都是一片“我懂的”的眼神,更有妇人听说这孩子没有父母,靠偷东西养弟弟而眼带同情,王怡真心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大虎这孩子,是有点老毛病的,擅偷东西又喜欢骂人,必然是跟着红英去找牙子买铺子时,顺手牵那么一点羊,平日里也就是吃一顿打的事,可是今天正碰上这纵火又疑似谋杀案,官差肯定顾不上他,王怡真只要代他赔了钱,这事也就算过了。

    王怡真不知道他这次又偷了什么,但先把大虎的身份订成了贼,编好的身份套上,大家都觉得既然是个有善心的小贼,此间发生了大事,教训一顿放了也就是了,但那差役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今天早上有当铺老板报案,这少年拿着古琅轩的字画在当铺里做抵,我们不过总计他几句,他突然拨腿就跑,待我们追上了人,又接到报案说古琅轩被烧,两桩案子前后脚的功夫,必有联系。你们今天当真没有人见过他的吗?”

    围观的众人带着王怡真,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竟然跟古琅轩的案子有关?

    要知道今天这古琅轩可没有营业啊,这少年拿着古琅轩的字画,那就是说对方是入室偷盗,极有可能就是人证,甚至就是凶手了?

    王怡真觉得自己是快要将这辈子的霉都倒完了。

    也就是说,本来官差只是抓了个偷儿,来古琅轩核对,若看着古琅轩失火,说不定留下了画儿将大虎也就放了,如今听说还可能有命案这事,自然就将人当重要证据押了起来,问题是这可能有命案的事,还是她提醒的这男人。

    被官差这么一再问着,群众们就都认真回想了起来,大部分的人都摇头,但耐不住群众的智慧一集中,还真的有人有了几分的记忆。

    “我想得了,这个小少年今天一早跟着一个丫环打扮的小姑娘一起来的,去的缘古阁,不知道跟人家吵嘴了些什么,被人赶了出来,缘古阁的掌柜为了这个,店都不开了,一家人出门不知道去了哪里,你看古琅轩失火,花雨轩的掌柜的忙前忙后的哭着救火,缘古阁却没有人出来呢。”那人说道,听来也是在这附近上班的人,叫他这么一说,众人也点头称是。

    古琅轩是买书面的,左右两家,花雨轩是作雅致小盆景和摆件的,缘古阁是做古玩的,三家没有直接竞争,又长常比邻,关系还不错,之前一直指挥着救火的就是花雨轩的掌柜。

    王怡真咬死大虎的心都有了,她今天一早就吩咐了红英去找牙子挂单,商量买卖店铺之事,红英必然是找好了人后又为求保险,再到缘古阁转了一圈,红英是孤儿院孩子中,除了王怡真外比较大的,并且做事稳妥,又最熟这些牙行当铺,王怡真才会将事情交给她。

    本以为大虎只是去找人牙子的时候顺手摸些东西,没想到他竟然是同红英来缘古阁的时候偷盗,你偷缘古阁的就偷吧,可是做什么还要翻到古琅轩去偷?王怡真之前就发现,古琅轩二楼围栏同左右相离不远,若是轻快的身法翻栏而入没有问题。这一来事件就有点严重了,若只是偷盗些东西,顶多打一顿,可是跟命案扯了上……

    王怡真也不是第一天跟这些差官打交道,命案都要限时侦破,若是官差们查不到犯人,大虎这个替罪羊妥妥的跑不掉。

    你看……你进去偷东西,被人发现了,失手下手干脆再纵火……逻辑如此顺,王怡真都挑不出理来。

    而且听官差这样的问法,很明显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顺着思路一发散,就觉得官爷说的有道理。

    好的么,她为了拦李奕城入坑,挖的新坑却坑了自家弟弟,如今大虎算是洗不脱了,是不是逼她帮着破案,别以为她不会啊?

    那死了未婚妻的男子眼都红了,因着他一出了胡同口就看见了官差拿人,他也同王怡真一般,只当这小偷是官差顺道带来的,没想到是相关人员,甚至就是嫌疑犯。

    “你……是不是你杀了可儿,是不是你纵火的。”男人扑上去,撕扯大虎。

    “唉哟,谁推我。”王怡真立马平地里绊了一跌,扑到男人身上,将之推开。男人再要上前,王怡真就侧在大虎身边,揉着脚说:“我的脚好像……咦。”王怡真抬头看向男子。

    “你的身上怎么有桐油味?”王怡真指着男子大喊。

    破案第一步,就是搅浑一切浑水,乱攀乱咬也在所不惜,力求增加嫌疑人,来减少已方队员的嫌疑度,说不定咬着咬着,就真的咬到了凶手呢?

068 可疑

    王怡真之前离这男子有一段距离,如今为了保护大虎近身推他,才发现这男子的身上有一股桐油的味道,当然这味道很轻,可是桐油这气味一沾上,就不是洗个澡能完全抹掉的。

    贼喊捉贼这种经典把戏,王怡真干过不知道多少次,一瞬间就只一个想法,这男人怕不是有什么问题?

    历来感情纠纷最伤人,早有现代调查数据显示,女子被杀除了20%是运气不好真碰到了危险和变态之外,另80%的死亡原因都是情感,死于老公、男友、追求者之手的女子数不胜数。

    这男人身上曾大量沾染桐油,王怡真脑补了一下,早有预谋、潜入杀人、泼油点火、离开现场,回家换衣洗澡,造出迟来一步的假象,再来号召救火……逻辑这么顺,王怡真反正信了。

    李奕城也信了。

    “咦?你身上有油味?真有啊。”李奕城这孩子没什么富贵人家小公爷的架子,王怡真说有,他就真趴到那男人身上左闻右闻,然后大喊道:“哈,我明白了,原来是你杀得人。你同你未婚妻有了矛盾,你早有预谋杀人纵火,再悄悄潜走,造出迟来一步深情救火的假象,怪不得你刚才一副要往里冲的架势,却迟迟不冲,反而重金求募救人者,因为你才是凶手,所以自然要做做样子,不会真的犯险。”李奕城的逻辑果然也是王怡真那思维,啪啦啪啦讲出来,一时间吃瓜群众也是觉得有理有理。

    那男子气的快死了,喊道:“可儿是我的未婚妻,我为什么要杀她。”

    “这还用问吗?”李奕城也喊道:“多半是她给你戴绿帽了呗。”很好,这孩子扎心的实话原来不是只对着自己人。

    “你胡说,我对可儿情真意切,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吃瓜群众喊了起来,竟然还真有感情纠纷啊,一时间大家的眼睛都亮了。

    偷盗被发现失手杀人什么的,无聊极了,怎么比得上情感纠纷杀人来得曲折委婉、荡气回肠,能为情杀人的,这故事里面通常都会包括至少一对悲恋,中或三角恋,大到几家人几代的恩怨,杀得好了,能排一出新戏。

    男子重金召募救人是真,说自己要进却未进也是真,之前或有人觉得他是胆小惧险,如今便觉得他是装腔作势了。连着那几个拿人的官差都开始心存疑惑。

    王怡真便给蓉蓉使了眼色,蓉蓉悄悄的过去,将大虎口里的塞嘴的布扯了下来。

    大虎刚骂了一句“X你老娘。”蓉蓉就不轻不重的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大虎立刻开始喊起来。“官爷我冤枉啊,我这画是从隔壁缘古阁里拿的,是他们家抵给了我们的,不信你尽管去问,既然有人说看见了我,那是不是看见我同人进了缘古阁,争吵一番又出来了的?我们又不是那缘古阁的客人,他们家欠了人家的帐不想认,是有人雇了我来收帐的,我同他家吵了好一会儿,他家才给了我这幅画,难不成他家还能一边吵架一边请我去楼上坐坐,再看着我翻栏去古琅轩盗画不成。”

    讲得好。大虎虽然坏毛病不少,但是人是极为机灵的,刚刚周围的人同官差几句对话,就让他明白了眼前严峻的形式,偷盗的东西再值钱,同扯上人命是不一样的。大虎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红英要找中人卖房也好,上当铺抵押也好,必然要先来收铺子,李兰兰在铺子中的掌柜是个什么态度还不知道,突然看见有人收铺,疑问几句或者争吵几句很正常,就算真的将红英看做新的东家,也万没有可能带着人四处逛着看的时候,还给大虎留点时间去翻栏偷窃,王怡真本以为这画是大虎偷的,但若大虎说是缘古阁掌柜的给的,那也倒可信,毕竟王怡真这房契本来就是想贱卖个1000两,若是对方以画为抵,只要有了千两,红英也不是非要卖铺子不可啊。

    毕竟卖铺子这活,谁也不熟,怎么比得上当铺直接抵当来得方便,王怡真心想,这也就是京城,人生地不熟,若是在乡里,她自然有常来常往的当铺,价都不敢压她的。

    大虎这么一辩解,就有吃瓜群众说道:“确实确实,我看着他同一个小姑娘进门不久,就同缘古阁掌柜的那儿子吵了起来,差点动手,还是被掌柜的分开,不一会儿就走了。”这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位认出了大虎的那位大妈,真是败也萧何成也萧何,她的证言差点将大虎拖进死路,不过同样是她的证言,也将大虎拉回生路,既然都吵了起来,万没有还被放入二楼去偷东西的道理。

    官差们点头,然后集体转向未婚夫。这样一来,这位未婚夫的嫌疑就更大了,对方急得脸都红了:“这不过是他一面之词,你将那画打开来看,古琅轩经手的画都会再盖自己的印,有了这印,就只会走拍卖流程,万不会拿到当铺抵压,就算后来那人家落败,古琅轩也有优先收购权,给的价绝不会比当铺低,若这画不是偷的,哪里来的?更何况你说别人家雇你收账,那雇你的人家在何处?丫环何在?哪里有主人家将抵帐之物将给外雇的小偷儿去当铺做抵的,是怕你不跑吗?”

    官差们又点头,然后集体转向大虎。

    古琅轩这种有名望的书画大店,人家玩的是身份,落了印的,那是店里能镇店的宝物,要么收藏,也就是说,这画的价值是有古琅轩做背书的,就算不拍卖,而是走私人交易将画卖给缘古阁,缘古阁就算赔了本,要卖画,也大可以将画卖回古琅轩,绝不会让随随便便什么人拿着画就去了当铺换钱,更不可能出现如小虎说的,主人家的丫环授权,让一个外雇来撑腰收账的小偷儿代替去抵压,这也太引人犯罪了,换谁来想想,这偷儿拿钱跑路的机率都高达百分百。

069 生存辩论

    被人盯着的大虎哑口无言,他总不能直说他同红英的关系吧,让人一路撸到了王怡真那里,就更是有嘴讲不清了。大虎悄悄看一眼王怡真,王怡真吸了一下鼻子。

    大虎叫道:“别说我没有偷画,缘古阁能给我做证,就算我偷了画,我身上可没有桐油味,我可没有泼油。你身上的桐洞味怎么来的?”

    讲不清楚就不讲,重点本来就不是画,而是谋杀案。古琅轩莫名其妙火势冲天,光靠木质建筑烧不到这种程度,一定有油助燃,未婚夫更可疑。

    官差们又点头,同群众们一起,再集体转向未婚夫。

    未婚夫也不是省油的灯,高叫道:“诸位乡亲难道没有识得我的吗?我是西街口杂货店的少东家啊。”

    群众中也就立刻有人恍然大悟:“啊啊?好像是,我家虽然不在西街口那家买货,可是平时路过,也似乎是见过。”

    未婚夫忙对官差行礼道:“我家经营杂货铺,离这东二胡同很近,也就两条街,今日早上刚进货一批桐油,是我同伙计一起卸货装货,我家是小本经营,每次进货量少,进货和收货的单子都有,以古琅轩的火势,所需要的桐油绝不是少量,我虽然能接触到油,可是只要查货就知道,我家的桐油都还在店里,日常供应街坊,也都是点灯之用,这个时间买货的人不多,说不定还没有卖出去一点呢。”

    官差们非常赞同的点头,同群众们一起,再集体转向大虎。

    王怡真捏了捏掌,她没想到这未婚夫的身份,竟然是个杂货铺少东家,杂货铺大些的,自然也有油卖,平日里百姓家也不是不点灯的,他竟然还真是用不省油的那种灯。未婚夫的身份是可以查证的,其店中桐油数量应该也不会错,百姓买来都是小笔交易,他若是预谋杀人,囤下大量的桐油,那倒真的是查无实证。

    王怡真一看大虎有些词穷,忙说道:“蓉蓉你才10岁,虽往这些危险人物的身边靠,要知道人家一个人,打咱们三四个。”蓉蓉害怕着从大虎身边跳开,“对哦,这家伙别看瘦瘦小小,一下子杀了三个人哪。”蓉蓉以极为夸张的表情证明,她很怕。

    大虎叫道:“我才十岁,终日里吃不饱饭,我哪里来的力气一杀三个人?”其实大虎14岁了,可是身形极为瘦小,10岁夸张了,说12倒是也过得去。

    群众们忙说道:“是极是极,可儿那姑娘17岁,更不是身娇体软的娇小姐,比这少年还高一个头,她父母也都才30刚出头,正值壮年啊。”这年头男孩女孩都早婚,越是民间越提前,姑娘能谈婚事了,岁都算晚的,其父母也就30多一点,大虎除非是武林高手,要不然连杀三人真有点夸张。

    大虎更加缩了缩自己瘦小的身材,又叫道:“倒是这位大哥,身强力壮啊……”未婚夫岁的年纪,估计家里杂货铺不少,吃用不愁的什么都有,吃的还真的是挺壮,杀三个是费点劲,但加加油还是能做到的。

    官差并群众们,将头转向未婚夫。

    “你你你……你自然是可以用凶器的,像你们这种街上了小混混,不是成天带着刀棍,威胁我等百姓安全?”未婚夫喊道,话里的意思是他是良民,大虎就未必了。

    官差并群众们,将头转向大虎。

    “你见过哪个贼带着刀棍入室偷盗的?我倒听说有些人喜欢带着刀棍入室偷香呢?”大虎喊道:“你刚刚不是说那女儿对你有情,可是父母却拦着不让么?是不是那姑娘父母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一怒之下杀了他们?”其实未婚夫没有说父母拦着,但能够拦一个成年姑娘的人,也就父母了吧?彼此有情,父母不同意这种事,乡里也常见,打死女儿的,杀死父母的,都有。

    官差并群众们,又将头转向未婚夫。

    “若是我杀了人,我又怎么会叫水龙队来救火?”众人看大虎。

    “贼喊捉贼啊,房子都快烧没了水龙队才来?”众人看未婚夫。

    大虎别看年纪小,但嘴上功夫不输人,再吵下去,他可能要赢。

    王怡真看着众人这左边右边的转头,都替他们头晕,看来众人是打定了主意吃瓜,打算要等双方自辫出个ABC来,看谁能自证清白了。挺热闹,但说实话,她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未婚夫和大虎吵的热火朝天,很快都上升到祖宗那边的人身攻击了。这时候水龙队的人挤了过来。“大人,火已经差不多灭了,看这火势该是被人泼了油,我们派人从两边的店家往里喷,没有油的地方火势灭的也快,光只古琅轩一家,内中的东西烧完了,也就只余下火苗了。”

    众人围观的地方,其实离的也远,因为火旺必有烟起,所以看着烧的热火朝天,其实也只是油助火情,洒过油的地方火旺,没有油的地方火就小了,小伙计们一桶桶的水往门面上泼,基本没什么作用,但是水龙队人多,又有专业工具,很快就压下了火情。

    但这时候火不火的已经不重要了,大虎和未婚夫的生存辩论会才是重点。

    官差们挥手让水龙队先退先,别打扰他们看戏,却在群众里挤出一个青年人,笑咪咪的看着王怡真说道:“这位姑娘聪慧过人,不知道是从何而论,这屋中人一定是死了?”

    官差和群众的头瞬间转向了……

    王怡真才反应过来,之前她说这是一起纵火谋杀案,其实不过是她给李奕城解围时一时说夸张了点,圆一下,她本来是笃定人为纵火,猜测附带谋杀。如今被大虎和这未婚夫一吵,不是谋杀都不好意思跟乡里乡亲打招呼了。

    “猜得啊。”王怡真说道。

    “姑娘从何猜来?”那青年人笑咪咪的问道。

    王怡真之前对群众说的,又说了一遍,还加了几句后来听来的。“他家今日一直未营业,说明门板是从里面锁的,人在屋内,同左右两边的二楼围栏那么近,随便一翻就能过,既然没有离开,又不曾求助,那一定是被限制了行动,就算失火时人是活的,如今被烧死了,也算谋杀吧?”

    青年人点点头。

    笑道:“姑娘看来于查案一道颇精通,不如随我一起入内查看?”

    “你是?”王怡真看向这青年,一身粗布衣服,但是笑容可拘,光听说话来头不小的样子?

    那些官差此事也已经认出了人,对方要说进纵火现场,官差们不挡,可见其身份是足以进去的,更为王怡真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评事杨显忠杨大人。”

070 人命案

    其实王怡真完全不知道大理寺评事是个什么鬼。

    她前辈子看的那些电视剧,娘娘要上位、皇子夺位、权臣要谋位,怎么也得大理寺丞这种级别的才有出场价值啊,而她这辈子接触到的大官,最高一层就到县太爷这种父母官,而在这之上的的祖父祖母官是什么名称,她都没听说过。

    不过好歹也知道大理寺应该是查案子的吧?

    王怡真怀疑对方想泡自己,不然为什么查案子还得邀她一起?

    虽然有的俗话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但这位难道是打算让她看验尸工作吗?

    “姑娘不去?”那杨显忠笑咪咪的问道,这男人长了一张平凡无奇的脸,脸上一直有笑,特别的和气,比起那边跟大虎对骂都骂出青筋来的未婚夫,这位的脸才像是个和气生财的杂货铺少东家,但王怡真总觉得他笑起来也没有那么真心。

    “不太好吧?我一个姑娘家?”王怡真表示委婉的拒绝。她是不放心大虎一个人去,可是她也没想把自己扯进事里,这外边的吃瓜群众这么多,她只要跟着看看热闹,还能帮大虎同在外面说些好话,大虎不会杀人,这个她还是放心的。

    杨显忠却笑道:“有什么不好的?姑娘不去,让这孩子一个人去,不是更不好?”

    王怡真的脸色沉了沉,这人的意思,指她同大虎是一伙的?王怡真想着之前大虎几次抬眼看她,她又几次提点大虎吵架,这是被人发现了?还是说对方说这话也是无意?于是点头道:“即然是你热情相邀。”对方若只是见色起意,随口一说,那也无妨,可是要是知道她同大虎一伙的,不知道对方是怀疑到了什么?

    杨显忠点头:“是我热情相邀。”

    李奕城也点头:“看你这么热情,那我同姐姐就去看看吧。”

    王怡真:“……”关你什么事了?

    但李奕城看着似乎对人命案子很感兴趣,他的志向不是大侠吗?什么时候又改李青天了?

    杨显忠有大理寺的身份,特别是街面上行走的这些官差也都挺客气的。

    几个人就真的进了古琅轩,王怡真曾经想过,要是她猜了半天,大虎吵了半天,里面没有尸体会不会有些尴尬?不过也说不上幸与不幸,里面还是有尸体的,不多不少正好三具。

    古琅轩的二楼是几间小隔间,一般的卖古董名画的这些铺子,都会留人守铺,大约是这东二胡同的构造,前面有店铺后面却没有院落,所以一般都将二楼充作卧室和库房,古琅轩的隔间中,两间大小卧室,一间大卧室中有两具尸体,一间小卧室中只有一具,看来掌柜的一家三口,俱都死了。

    那未婚夫对着女儿的尸体就是一阵嚎,看神情倒是真伤心。

    三具尸体俱都被烧成了炭,但是男女从体型上还是分得清的。杨显忠先是查看了大卧室中两具尸体,一具略高大,该是这家唯一的男性,死的位置在卧房门外,一具埋于一堆木炭之中,又看了小卧室中尸体,同样被埋在一堆木炭中,也就是说,家中的两个女性,都死在床上,杨显忠这边查验尸体,那边王怡真也开始在几间屋子中翻箱倒柜的查找财产细软,看得一旁边的官差觉得,他们可能不是不是来查命来,是来抄家的,等到了王怡真习惯性的将钱财都翻了出来,才想起来自己进来的初衷,将将的忍住了没将钱财打包。

    两个人都翻的差不多了,那官差走上前问道:“杨大人,这案子?”

    本来有人命案子,也该交到大理寺的,只是一开始群众报告的是纵火案,官差便没有再找相关的仵作前来,如今看他的态度,对这杨显忠足够信任,还等他的解说。王怡真冷眼看着,也知道这人在大理寺该是排得出姓名的验尸体人员了。杨显忠将三具尸体都查验完了,又这里转转,那里看看,才点头道:

    “这案子是入室过程中被发现,争执杀人案。”杨显忠笑着对王怡真说道。“”

    也就是说,未婚夫对大虎的指责是正确的……

    大虎手还被绑着,刚蹦起来骂了一句“X你……”话没说完就被官差再次押住了,嘴也给堵上了,旁边的未婚夫长松了一口气。

    “姑娘看,这男性家主人的位置,是在房门口之外,当时他大约听外面有声响,应该出门查看,却被人多刀……捅死。”杨显忠指着尸体,虽然被烧成炭,可是该少的地方还是少的。“死者腹部的皮肉有断层,胸骨也断了几根,这不是一刀毙命,而是多刀连刺,说明了凶手并不是惯犯,当时十分紧张,只能用这种不断捅入的方式来消除掉自己的危险,而除了男主人,女主人的死亡位置是在床上,也就是说她没有醒来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我判断,这是凶手入室被发现,失手杀人,姑娘说是不是?”杨显忠挺高兴的说道。

    他一说完,旁边的官差直接抽出刀来架在大虎的脖子上,未婚夫的眼圈再次红了,“你为什么要杀可儿……”不过碍于大虎脖子上有刀,他也就没敢直扑,做了势而已。

    王怡真也看出来了,杨显忠果然之前看到了她跟大虎的眉来眼去,断定她们是一伙的,王怡真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心有怀疑,还带她进来查验,直接让官差把她们都绑了不就是了?王怡真唯一能明白的是,杨显忠大约是在吓唬……或者说试探她,因为杨显忠说的男主人之死,确实有可能是发现凶手会被失手杀死,但是……

    “杨大人说话向来只说半句吗?”王怡真冷哼道:“你怎么不说那17岁的女儿与人私会引狼入室呢?”

    “什么?”未婚夫失声喊道:“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王怡真说道:“你自己看看那女子身上头上,多少没烧化的绫罗金银?你再看看她放在枕边的首饰盒子,里面有多少金银钱物?她这不光是偷会情郎,我猜她根本是想同这情郎一起私奔吧。”王怡真这样说着,未婚夫的脸色已经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其它人便伸着脖子去看小房间里面的尸体,果然那女子虽然头发都烧焦了,金银也烧化了,却能看得出来,头部位置珍珠宝石散了一片,手上的玉镯玉戒,也都戴的齐全,完全能想象的出来生时是何种的盛装打扮。枕边匣子里装的全是些首饰,乱糟糟的塞在一起,只是经历大火后,不知道是不是曾有银票。

    未婚夫的脸色都绿了。

071 辩方换选手

    若那父亲是听到响动半夜查看被杀,而可儿也是同一时间被杀,那么可儿该是半夜就这样打扮着,三更天里不睡觉,打扮那么漂亮,是想勾搭谁?王怡真说的可儿在等情郎之说,让人信服。

    官差把刀从小虎的脖子上架下来,可是又觉得好像也不该往未婚夫脖子上架。毕竟对方的脸这么绿,谁知道头顶绿不绿呢?

    杨显忠笑的更和善了,问道:“姑娘怎么知道这女儿半夜等人,说不定她是早上打扮好了在床中安坐呢,你那偷儿,不就是白天进来?”

    官差的刀拿起来。

    王怡真觉得这杨显忠简直是找事,很明显他也知道大虎的无辜,却非要逗着王怡真来说,这感觉……就像上辈子练车,教官盯着你操作,认真的看你会不会出错呢。

    “谁家里白天先起的不是亲妈?”王怡真说道。虽然很看不惯此世的男尊女卑,但是没有仆役的人家中,先起的一定是女主人,安排家人饭食洗漱诸多事项,谁家里会是丈夫女儿起床了,妻子还在睡着?

    王怡真说完,官差又把刀放下了,看来他家里也是女人先起。

    “这世上总有些男人妻管严啊,明日里威风八面,回屋给老婆倒洗脚水的。”杨显忠说道,官差没再提刀,但无声的看着他,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妻管严还大白天还把尿盆子放屋里?”王怡真说的是大卧室中的尿壶,说道:“是嫌妻子管的不够严吗?”

    好……好有道理。官差认命的将刀插了回去,他也看出来了,就像之前大虎和未婚夫辩论一般,如今这情况是辩论升级,副辩退场换主辩的那种,非要等杨显忠和这女孩子辩出一个结果来,他才好拿人。

    王怡真瞪着杨显忠,其实死亡时间这一点,并不用光靠猜,就算尸体被烧,到底也没有真的化成灰,若是有经验的仵作也能验出来,杨显忠刚才拨拉了半天的骨头,应该早就得知三个人正确的死亡时间,不过是逼她说话罢了,什么仇啊,感觉比当年考车本还严?可是王怡真又不能不答,杨显忠看出她同大虎有关联了,一句句的说清楚,将大虎的嫌疑消掉,她才好带人离开,省得官差的刀出出进进的……

    “凶案发生在晚上,这姑娘本来与情郎有约,也许是两个人说话时起了争执,使得凶手对可儿痛下杀手,异常的声响使得父亲醒来并前去查看,对方此时正出屋,被拦了个正着,再次发生争执并捅死父亲,来人一不作二不休干脆又进屋杀掉了深夜未醒的母亲,所以三个人皆是胸腹中刀,对方眼看着闯下大祸,于是离开后再次带桐油潜入,将之泼洒在屋中。”王怡真说道。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女儿死的那间卧房正中,那里摆着一个香炉,比起屋子里面一切皆黑的颜色,香炉中的土黄色沙子,就显得格外的色彩亮丽了。

    其实早在看到可儿一身打扮的时候,大虎就没有什么嫌疑了,这次的事件,是情杀无疑。

    于是王怡真都不等杨显忠再问,一脚踢翻了香炉,继续嘴巴不停的说道:“凶手泼完了油,然后在香炉里点铺上了大张的纸,将香透纸插在沙中,纸则延展在地,这样香烧完的那一刻,纸便开始焚燃,碎纸带着火星落到地上,自然是整个屋子都点燃了,否则有谁会一下子在香炉里插在齐齐整整的一把香。”

    王怡真脚踢香炉,沙灰俱撒,里面露出一把齐整的香插。

    “其实普通人家也有供奉神佛,但是香炉的位置一定是神龛之前,又或者也可能人家习惯点蚊香,那也是放在角落,万没有外在房间正中央的,并且天天使用的香炉,必然日日插香,一日不过三根,香炉里香插必定乱七八糟不成排列,如今这香炉中没有别的香插,唯独这一把香插整齐划一,可见得对方是拿了一只未用的香炉,直接按了一整把的香进去燃。”

    “这样做就可以使得凶手进出这里的时间同起火时间有了一个时间差,也就是说,在起火一柱香之前,那人必定人在别处,不但让他能从容处理杀人焚尸的物证,还能找人做证他不在现场。”王怡真说道。

    “说得好有道理哦。”李奕城恍然大悟,指着未婚夫说道:“你杀了人,回家洗个澡,再去卸新到的桐油,此时古琅轩火刚燃起,时间和人证就都有了。你家开杂货铺,本就比其它人都能更轻易拿到桐油,你家新油的进货单子没有问题,但谁知道你家的旧油卖完了没有?既然是情杀,肯定就是你干的。”

    “我……我没有、我不是、别胡说。”未婚夫扯着嗓子喊着,官差这次不犹豫了,抽刀给架在脖子上。李奕城说的也没有错,对方半夜杀人,天明就准备好了足够分量的桐油,如果不是自家本来就有,那就需要大批量购买,时间上来不及,而且极易被查出来,天然就家里有油的未婚夫,嫌疑人不解释。

    “这样,可以证明这孩子是无辜的了吧?”王怡真没想到李奕城也能聪明一次,来个神助攻,不……这孩子其实一直都挺聪明的,除了有点太过于直爽的行为,偶尔会给别人带来霉运之外……

    官差一群,有人架刀,自然有人解绑,大虎鼓着嘴想开口,被蓉蓉踢了一脚,话又咽回去了。

    倒是未婚夫挣扎了一下,被官差踹了一脚半跪在地上,给大虎解绑的官差手上的绳子也不用收了,就直接给往未婚夫的身上套,那未婚夫就一边喊冤一边叫的鬼哭神嚎的,杨显忠都被烦的有点笑不下去了。“不急不急。”杨显忠摆手说道:“这位姑娘说的没有什么错处,同可儿私会之人,多半就是凶手,但也没证明他就是那私会之人啊。”说完召来了一个官差,低声吩咐了两句,那官差就领命去了。

    一时间官差们都心有领悟,果然对着未婚夫就温柔了许多。

    谁说姑娘家半夜私会的……就一定是未婚夫?

    如果是未婚夫的话,还用得着半夜私会吗?

    杨显忠问未婚夫:“你可知道可儿除你之外,还有什么私会的对象吗?”

    未婚夫呆愣愣的抬头。这简直是灵魂拷问,直白点就是:你是想当凶手?还是想戴绿帽?

072 没事多看书

    他都不想啊喂……

    可是只能二选一啊喂……

    杨显忠还在一边鼓励他:“你再想想?可儿除了你之外,就没几个别的情人?”

    一个不够还几个啊喂?未婚夫真哭了。

    在王怡真和杨显忠的瞪视下,未婚夫抖的跟筛子似的,但最后还是摇了头。

    “可儿……可儿不会的……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她不会、她没有、你们……你们不能因为她死了,就这样污蔑她。呜呜呜……我的可儿啊……我……我怎么就胆子这么小,我怎么就不敢带她走啊……”

    王怡真有点吃惊。

    这未婚夫白长着高大的个子,其实胆子还是挺小的,他之前要是救火的时候真有胆往里冲一冲,估计现在也不会落得被怀疑的地步了,王怡真本来想着,他在二选一之间,大约宁可戴绿帽子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可儿半夜私会情人是真,未婚夫只有选了绿帽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哪怕他说不出人名,多骂两句“没想到可儿是这样的贱人”,也算是开脱了。却没有想到,真面临生死关头时,他却不肯多说这位未婚妻的半点坏话,这种说词,不就相当于承认可儿半夜里私会的只可能是他了吗?

    对于本人来说,人死如灯灭,但对于外人来说,姑娘家,就算死,名节也很重要。

    若可儿私会的不是未婚夫,说明她背叛了未婚夫,未婚夫却没有为着自己,朝可儿的头上泼黑水……虽然胆小,但至少善良,王怡真叹了口气。

    “你也别太伤心,我是说,你心里就一点数都没有?既然是你的未婚妻,你们也该是天天在一处吧?半点都没察觉?”

    “我我我……我们没有天天在一起啊?”未婚夫擦了一把泪说道:“我倒是想天天同可儿在一起,但是可儿她爹娘……不同意啊。”

    “你们不都未婚夫妻了吗?不什么可不同意的?”李奕城也插嘴问道。

    “我我我……我们是私订的终身。”未婚夫说道。“她……她肚子里还……可儿在我的心里,早就是我的妻了……”

    未婚夫名叫莫应。莫家杂货铺子里东西多,但凡是女人,大都爱逛街,两家铺子离的不远,可儿一家买日常用品,多都是到莫应的店里买的。这个爱她娇俏可人,那个爱他高大善良,两个人就看对了眼。

    本来说吧,莫应是杂货铺子的少东家,可儿是字画店掌柜的女儿,按说该是灰姑娘型的故事,可是可儿的爹却觉得就算是杂货铺的少奶奶,也不过就是管人管帐管货的辛苦活,可儿的爹想将女人嫁给贵人做妾,可儿不愿意,父女两个就闹起了,更禁止女儿出门,可儿一气之下,便约着莫应一起私奔。

    “这京中的姑娘,但凡是有了心爱之人的,便都想学当然的肖婉儿与人私奔,可是……可是我实在下不了狠心,我家里就有一个独子啊,我更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孩子落得同肖婉儿长女一样的下场,我就想着,来求亲,结果可儿的爹当着我的面说,就算是死也不会把可儿嫁我,可儿当时就气得说,那就大家一起死了算了,她……她一直比我有主意,看着娇娇弱弱的,行事倒比我爽快,我们两个在一起也是……前两天,可儿又来找我,说她一定要同我在一起,约我私奔……我,我让她再等等,本来今天……就是想再上门来提亲呢,可谁知道……”莫应边说边哭。

    嗯,看来还是女追的男,但能不能不要有点事就捎上别人的亲娘?

    王怡真想着当时未婚夫想冲火场又不敢时的犹豫,听到她说人死了,却果断就放弃了,莫非他本来觉得这火起,是可儿自己放的?感觉莫应的感情,似乎不如可儿投入的多,比起可儿玉碎瓦全般的爱情来,莫应更注重世俗的看法了观点,也就是说,可儿想轰轰烈烈的私奔,莫应想小桥流水的过日子,两个人对未来的规划有了分歧,却苦于可儿父亲阻拦。

    “她父亲都禁她的足了,你怎么还能收到她的消息?是谁替你传话?”王怡真问道。

    “是缘古阁的掌柜娘子。”莫应说道。“缘古阁的掌柜娘子同可儿的母亲要好,两家离得近,都是常来常往的,她……她同情可儿,在可儿禁足之后,便常常替她传话,她从可儿这边得了话,再让她儿子传给我,我同李言义年纪相近,也常来常往。”

    王怡真能说什么呢,“喂……你平常读书吗?”

    “啊?”这又是什么灵魂拷问,莫应本来正沉浸在伤心中,被这么一问,下意识的回道:“我虽识字,会算账就行,又不考状元,做什么要常读书?”

    杨显忠笑道:“姑娘的意思是,你这经历就像是故事是的,其实这些样的手段,好些故事中都写过的。

    “没错,有空多读书,没空的话,多听评书相声,人从书中乖,杀人探案的故事听得多了,对于这些事情,自然就能多几分思路。”

    莫应:“……”他一个杂货铺少东家,为什么要对杀人案有思路?

    但王怡真这么说了,蓉蓉小姑娘也一点的赞同:“还该多听些才子佳子私会的故事,才会对怎么私奔有思路。”

    李奕城也点头道:“还该多看些绿林高手的故事,对于怎么杀人也会有思路。”

    连杨显忠都赞同道:“姑娘说的不错,我就常常看些四大公案之类的故事,我想想,我记得是《包公案》第一则阿弥陀佛讲和一篇中,就有这样的故事。”

    莫应已经不想再说话了,他被人冤枉,是因为读书少?

    李奕城来了兴趣:“咦,这《包公案》可是当年肖婉儿……呃,肖夫人闲来无事写就的杂谈之一?我记得里面尽是冤魂诉天的案子,是个什么故事?”

    王怡真:“……”亲娘来,《包公案》都当杂谈来写,你怎么抄得下这么大的脸啊。不过自己的娘作下的死,倒也没坑着她什么,这世间即不会有人来告抄袭,也不会有人来抢版权,再说人都死了,随她吧。

    王怡真点头说道:“是的,其实好多人本身都是激情犯罪,失手杀人后,想要掩盖现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曾经听过的犯罪故事,潜意识就会忍不住重现那里面的毁尸灭迹、或嫁祸手法,那么反向推理,从《四大公案》这些故事中,也可以梳理出类似的故事来对比。刚刚她说的那个故事就是,一个姑娘托一个婆子跟心仪的少年定约,结果婆子没有告诉少年,反倒告诉了自己的无赖儿子,那儿子夜间去同姑娘私会,姑娘不从就把姑娘全家都杀了。”

    莫应叫道:“你……你是说李言义?”

    “不然呢?你说李家婆子给你和可儿传话,可是她有将可儿约你昨夜私奔的消息传到吗?又有将你不肯私奔今天再提亲的消息传回可儿吗?可儿打扮的齐齐整整的,揍着首饰盒子等情郎,为什么来相会的情郎却随身带着刀子?”王怡真说道。说完了看杨显忠眼神古怪的望向自己,反问道:“我说错了?”

    杨显忠笑道:“没有,姑娘博览群书,您说得对。”

    这明明是常理推断,属于生活智慧,跟博览群书有毛线的关系?

    王怡真继续说道:“来人随身带刀,可见得本来就是心虚,怕人撞破,若是你的话,你来见有私情的女子,会害怕被人发现吗?”

    莫应苍白着脸点头:“当然怕啊。”要不然他不敢来了。谁家看见女儿私会男人,不会打断那男人的腿的?当初他同可儿私会,就曾经发散思维想过,若以后生一个像可儿般漂亮的女儿,被哪家的野小子拐了,他一定往那人嘴里灌辣椒水。

    王怡真都不想再跟这怂货说话了。倒是李奕城说道:“怕什么?你同那可儿有私,是可儿自己愿意的,她怀着你的娃,你人都摸到她房间来了,你们亲亲热热的把事办了,怕被发现的该是她的家人才对啊?”

    你看,这才是年轻人正常的反应呢。

073 疑点

    世人重名节,有了肌肤之亲,该怕的是女子及其家人才对,所以若来的是莫应,只要大声的喊就行了,反而该可儿的家人息事宁人,凶手却是随身带刀,还怕人家发现,可见本来就是私入。

    “是他?可是他家……缘古阁同古琅轩一向来往的很好啊?”莫应说道。

    王怡真看他像看个傻子。看来莫应这人除了没什么胆量,倒真是个好人,大约同邻里也相处不错吧。

    来往的好就不杀人了?

    来往的好才容易求而不得呢。

    可儿的娇容,使得其父甚至生出了送给贵人为妾的心思,可见该是很美的吧?莫应喜欢,难道那个李言义就不喜欢了?

    “可儿盛装打扮,还准备好了首饰盒子,可见她本来确实在等情郎,昨天晚上无月无星、伸手不见五指,真的是个私奔的好日子,她的情郎来了,少不得要亲热一番,我猜对方就是想趁这个机会沾些便宜,但因为心虚,所以带了刀,一旦可儿发现不对好以性命威胁,可儿却是天生绝然的性子,闹起来,有了声响,惊动了父亲,所以那人才不得已下手杀了她,再杀父亲及其全家。所以,来得人一定是知道可儿与人有约的人。你说日常里可儿要通知你消息,都是先告诉缘古阁掌柜娘子,再让其子李言义通知你,那么你又怎么判定,他是否将所有的可儿的口信都通知到了呢?”

    莫应一阵无语,他自然无法判定,可儿的口信,当然是李言义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除了口信,其实还有三点可以指证李言义。”王怡真说道。

    “咦?竟然是三点?在下也想听听,是哪三点?”王怡真说完,杨显忠也插了一句,看来他应该也是有别的发现,判定李言义可疑,所以之前才不让官差绑莫应,但听他的意思,他并没有发现三点之多。

    “第一,这个香炉。”王怡真说道:“这香炉却是一件古物,普通人家不可能拿来插蚊香之类,必然是用在重要的场所,可是这店中因为是书画为重,即没有供奉财神,也没有祖宗牌位之类,更不会用来插蚊香,没有值得烧香的地方,二来这香炉里面的沙都是新填的,满满当当,看着就只插过这一把香,这也就是说这香炉虽古,却是新近才开始使用。这香炉来得蹊跷,不像可儿家中所有,但请不要忘记,隔壁缘古阁却是专做古董生意的,这香炉的来历,极可能就是李言义从自家店里拿来。”

    对方必然是杀人之后就想着脱身的计划,却在可儿家中找不到香炉,于是回家的时候从自家顺一个理所当然,又因为缘古阁作的是古董的买卖,上好的商品肯定不会日日插着香来用,所以香炉才是新近使用。

    李奕城鼓着掌高喊有理,引得蓉蓉和大虎也跟着一起鼓掌起来,闹得王怡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二,这桐油的来历。”王怡真说道:“一般的人深夜离去,清晨便去采购大量桐油,是很显眼的,无论去哪家采购,都是把柄,但是有些人职业上便要用到大量桐油,比如杂货铺,进得再多也能卖掉,又比如古董店……买得再多也能用掉,谁让桐油这种油天生的耐热、耐酸、耐碱、防腐、防锈,是古物的保养的必备呢?更何况两家离得还近,比起带着大桶的油从二条街外的杂货铺走到这里,当然是带着桐油从隔壁二楼翻墙更快些吧,也不引人注意。”

    李奕城再鼓掌,蓉蓉大虎跟进,这一次李奕城一边鼓掌一边还拿眼神乱扫,官差们看着这男孩子一身的富贵打扮,并且气势还挺不可一世的,也只能跟着鼓了几掌。

    杨显忠轻拍了两下手,点头催问道:“三呢?”看来王怡真说的前两样他都也想到了。

    “第三个漏洞,则是那幅画。”王怡真说着,喊大虎道:“那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虽然被人发现认识了,可是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啊。

    “我叫大虎。”很好,这就正而八经的认识了。

    王怡真问大虎道:“当铺的掌柜说你那画是偷盗而来,你却说那字画是缘古阁抵押给你,到底哪一样是真的?”

    “当然我说的是真的。”大虎张口就来。

    “不许说谎。”王怡真将“不许说谎”四个字咬得重重的,看着大虎,大虎便立刻明白了,王怡真要的不是给他解套,而是真相。便又当机立断的改了说词。“我没说谎,但当铺掌柜也不算说错。”大虎讲道:“我同红……就是雇我来的那个小姑娘,一起到了缘古阁,却发现里面掌柜的阴沉着脸色,见我们进来,他便没好气的说今日不营业了,要赶我们离开,我心里生气,便说是来要帐,要他给1000两,我们还将房契还他,不然就要砸他的店,我话刚落,不知道就从哪里冲出个婆娘来骂我们,却又被那老头阻住了,那老头说让我们快走,我却说一定要1000两银子才肯走,那老头无法,便随意将桌子上几卷画拿给了我们,说是这些画便值1000两,让我们去当铺抵押?”

    “可就是古琅轩那幅画?”杨景忠问。

    “不是……”大虎顿了顿才说道:“他说那几幅画就值千两,那小姑娘信了,我却不信,画这种东西,哪有几幅画就能换1000两银子的,何况他随手放在桌子上,扔给了我一点不觉得可惜,我找了个机会靠近他,故意挑个事又同他吵了几句,就……就又从他身上摸到了这一幅画。我想着,揣在怀里的才是好东西,便拿着画作去当铺抵押,没想到他随手给的几幅画,虽然不值千两,但也凑了个200两,却是我摸的那幅画,被老板当贼赃给举报了,我是真不明白,就几幅画,还这么多规矩,想当年在我们乡里……”

    “咳。”王怡真拦下了大虎的报怨,虽然她其实也想报怨,可是有些事不能当众说啊。

074 误会有些大

    “这就是第三点,这孩子身上那画作是从缘古阁拿来。”王怡真认真的说道。“所以某种程度上,古琅轩事件说是入室盗窃案也没有错,只是偷东西的并不是这个孩子罢了,虽然看似屋中的珠宝首饰都没有丢失,不过是凶手看不上那些东西而已,因为凶手知道古琅轩中更值钱的东西,书画铺子里,最值钱的,自然是书画了。”

    为什么杨显忠想不到而王怡真能想到,因为杨显忠眼里,大虎就是个偷儿,偷儿一张古琅轩的画,才同这命案有了交集,但王怡真从一开始就知道,大虎不可能去古琅轩偷东西。

    她身边长起来的孩子们,哪里有那种眼力,能去分辨字画?在大家眼里,那玩意也就跟屁股纸好那么一点,当然,古董她们也一样不认识,所以大虎若要偷东西,要么就去偷金银,要么就偷知道能换多少钱的,要么,在满目分不出好坏的物品里,一定会优先偷别人藏在怀里的。

    所以画作一定是大虎偷自缘古阁,也就是说,那副被当铺掌柜认出来,当作古琅轩失物的画作,就是缘古阁偷自古琅轩的。

    有些东西看起来贵重,比如珍珠,可是上次李兰兰裙子上缀满的珍珠,才不过换了20两,可儿那满满一盒子首饰到底值多少钱,实在让人怀疑,她也不过就是个小店铺掌柜的女儿罢了,想来家里也不可能给她打几百两的首饰。但是可儿家中本来是经营字画的,而字画这种东西,值起钱可能成千上万,肖婉儿一副素描都能上千两,这要是古画呢?比起珠宝来即轻便又不显眼还好藏,可儿要与心上人私奔,真的只带了珠宝,没有带点别的?王怡真很怀疑。

    极有可能可儿除了珠宝之外,是准备了一些银票并值钱的字画的,凶手杀了人,又认得那匣子首饰并不值钱,所以直接拿走了字画,这样一纵火,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古琅轩里少了什么画。

    所以那几卷随意放在桌子上,扔给大虎抵债的那些字画,是已经被缘古阁掌柜挑选之后不要的了,因为这一家人是出了事需要马上离开,当然不能带太多的东西,于是掌柜将最贵重、也有可能会被认出的画作贴身藏了,其它可拿可不拿的,便用来打发大虎。

    “古琅轩烧了,缘古阁却只烧了一半,若是现在去,说不定还得找到证据,另有大虎拿来的那副画,也是证据,只是这人,估计是抓不到了吧?”王怡真对杨显忠说道,之前看完了尸体和现场,杨显忠就吩咐了一个官差离开,看来是那个时候起就开始怀疑缘古阁,但是据之前群众的小道消息,缘古阁清晨开门即关门,再没有人影了。

    “所以……”王怡真做总结道:“真相只有一个,所有的线索都指证,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能够做作案的,只有缘古阁那一家人。”

    无论怎么听都很对,而且杨显忠似乎也就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并不像王怡真这样急着定案。

    “姑娘的推理确实精彩,不过传话之事,还需要当事人的口供,而且桐洞、香炉到底是不是缘古阁之物,还需要查证,就算能证明,也只能对缘古阁掌柜之子的涉案存疑,毕竟谁也不能摆脱,是那偷儿一并偷取的可能性。”杨显忠说道。

    王怡真一瞬间火气上涨,也明白杨显忠话里的意思,缘古阁掌柜之子嫌疑最大,但所有的嫌疑都是两个人推测出的,香炉到底是谁家所有?桐洞是不是缘古阁所用?都得讲证据,唯有得自缘古阁,却印有古琅轩印章的画作是直接证据,却是一个小偷的证词。

    若说不信,那小偷的画还是从古琅轩偷的,还是有涉案嫌疑。若说信了,那么小偷既然能从缘古阁偷画,再多偷点香油桐油也没什么问题。

    王怡真信大虎不会骗他,别人可不信,又无其它人的佐证,便不足以采信了。

    不过气过一瞬间,王怡真也没别的办法,东西总归是大虎偷的,杨显忠这种遇事存疑一切以证据说话的办事说法也算公道,看来今天是不太可能带走大虎了。

    “那要没事我先走了啊?”王怡真有点丧气的说道。一千两没拿到,反倒赔一个人进去,不过有机会感受一下京城的牢饭,说不定也是人生拿得的经历?反正相关经历大虎也不少,王怡真倒不怎么担心。

    “姑娘当然随时可以走。”杨显忠笑道:“但这位小兄弟得留下,总归是个人证。”

    王怡真想了想,便点头道:“也行,不过我要带他去隔壁缘古轩一趟,你要不放心,叫上两个人跟着吧,正好再寻寻有没有其它古琅轩的图,若没有,隔壁的古玩我是要清点了交到当铺去的。”王怡真与大虎的关系既然是被人看破了,王怡真行事起来倒更方便,大虎去过缘古阁一次,这次至于杨显忠怪异的行为,王怡真也见得多了,八成是看她漂亮,暗恋她,不停的找事来引起她的注意呢。王怡真说了声走,大大方方的带着大虎蓉蓉和李奕城要离开。

    杨显忠咦了一声:“隔壁也是姑娘的产业?”

    王怡真突然顿住了:“‘也’是什么意思?”

    杨显忠说道:“就是问姑娘,隔壁莫非也是济宁伯王家的产业?”

    王怡真盯着他:“你知道我是谁?”

    杨显忠觉得莫名其妙:“你不就是肖婉儿的长女王大姑娘吗?”

    这次王怡真是真的吃惊了:“你是怎么认得我的?”她自进京之后,应该是没有见过这人的,她这个年纪,有自信还没有到老年痴呆的程度,她以前在乡里,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伯府千金的身份,进京之后,更是极少现身人前,除了弟弟、李奕城、周复兴外,更是男人都没见过,这人凭得什么认得她?

    “虽然不曾见过你本人,不过你身边的丫环出府的次数可不少,每次见过些什么人,也都是有数的。”杨显忠笑道。

    王怡真以为他之前是看见了自己同蓉蓉与大虎的互动,猜到的两边有关系,却没有想到对方是早盯上了自己的人。蓉蓉她是不敢单独放出去的,府外的事一向是红英负责,也就是说,红英同大虎他们的联系早就被对方看在眼里了?

    “你早派人盯着我了?所为何事?我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吸引人啊?”王怡真一边说一边退了一步,乡里的那些事,绝对不够资格传到京城来,就算传来了,也不至于让大理寺的人亲自盯自己吧?

    “啊?我觉得你已经很引人注目了?怎么说呢?大家都很关注肖婉儿的女儿。”

    又同亲娘有关?这么说的话,王怡真倒真想起一件事来:“你姓杨?”

    “自然姓杨。”杨显忠点头。

    “山西道平阳府同知杨倦书是你什么人?”

    “嗯?不太认识的人?”

    “啊?不是你爹?你不是提前来看后娘的啊?”王怡真没想到自己想错了。之前海氏提过一句给她找了个带娃的二婚,就是姓杨,她一开始以为这人看上自己年轻美貌,后来又以为这是来看继母的,原来是误会吗?

    “……”杨显忠笑不出来了。

075 误会越来越大

    “我母亲好着呢,我父亲暂时也没这种打算,我只是对王大小姐有兴趣。”杨显忠满头冷汗的说道,他也曾想过这种贸然搭讪可能会引来误会,但开口就觊觎他父亲算怎么回事?

    “那果然是为了我的美色而来?”王怡真有点吃惊,她知道自己漂亮,可是有美到这种人神共愤的地步吗?光上次聚会那些小姑娘们也都不差啊,为什么大家都对她的美貌这么关注?不认识的人都追着打听她?

    “……不是,是为了你手上的东西而来。”杨显忠都有些想苦笑了,也不知道王怡真的真傻还是装傻,因为她的回京,而使得京中各方注目,自她进京那一刻,她的容貌素描该拿到的人都拿到了。

    “我手上有什么东西了?”

    杨显忠笑着喊那边的官差:“之前这孩子拿去的古琅轩的画作在谁那里?”当时官差押住了大虎,画作做为贼脏,肯定不会还放在他身上,而是由官差收着。杨显忠早说过那画作是证物之一,如今他要,官差便呈了上来。

    王怡真本来以为所谓画作都是超级大一张,扛起来一人多高,裱好了然后卷成一卷,这张画作却是很小副,长度不过二尺,也怪不得大虎能从那人身上摸着,虽然也卷着,但看着就轻薄,而且很明显并没有装裱,还只是单幅的画作,边角甚至都有些残破。

    杨显忠拿到了画,便展开给王怡真看,王怡真一看之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她认得这副画,她认得这杮饼子一般的向日葵,这若不是银月姨娘房间里那一副,她就把这画当瓜子给嗑了。

    “这……这是……”亲娘、1000两,亲娘的1000两啊……

    “果然王大小姐是认得的,这正是你母亲所开创的重彩叠加涂抹画法中最知名的一套画作。”

    “……”这……这么说来,她好像确实听说过《向日葵》这画作是个油画系列啊,也不知道是有几副,因为王怡真并不懂画,所以看着这杮饼般的花儿,感觉每一幅都一模一样,被杨显忠这么一说,好像是数量上,这副比银月姨娘屋里那副更挤一些。

    “是……是我母亲的作品。”王怡真眼含热泪的点头。

    果然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溟又一村,李兰兰给的铺子烧了一半,没修好之前必然是卖不出去了,可是这里竟然又出现了一千两。

    “自然,古琅轩本就是你母亲生前置办下来的产业,每年春上,都会拿出一两副你母亲的画作拍卖,不然这条东二胡同并不繁华,也不会整条街以古琅轩最知名,当年你母亲将所有字画书籍交托给了你,所以众人皆知,这古琅轩虽然是私人经营,背后的人却是王家,只是不知道作主的是王大小姐还是王大公子罢,画上加盖有古琅轩的印,恰是此画为肖婉儿私作的证明。”

    怪不得当铺看到画不敢收,还会报案。

    这是怎么样一个美好的误会啊,一家随手就能拿千两银子来拍卖的画作的店铺是她的?众人皆知唯她不知啊……

    这种情况,要是王怡真还不知道这里面是银月姨娘再搞事,她就把姓倒过来写。银月手上一定有肖婉儿的画作,不止一副,所以王正清才可以临摹出相似的作品,并且古琅轩每年都能拿来拍卖一两副。

    王怡真使劲的又朝那副《向日葵》多看了几眼,想说把画收回的话到底也没有说出口。

    就算是拿到了画,上面有古琅轩印,当铺依然不肯收,也还是要走拍卖,更何况现在这画还成了物证,杨显忠一定是不肯给的。天上掉下个1000两,掉了一半停在半空了,她还是拿不到啊……

    “算了,总之先去清点缘古阁吧。”王怡真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看看缘古阁那边都还留下了什么东西。

    杨显忠点点头,古琅轩这边也清理的差不多了,缘古阁涉案且嫌疑重大,那边自然也要查。

    然而缘古阁中的清爽实在让人震惊。

    一楼的店面里确实摆着多件古玩,但据李奕城这位世家子掌眼,都是些没什么年份又非精制的仿品,而二楼更好了,虽然只被烧了一半,但看着除了大件家具,连些日常用品都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这一家子至少早很多天前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逃离,并不是昨晚杀人之后临时起意啊?

    “这李家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连着杨显忠都有些怀疑,如果说昨晚的失手杀人意外会促使掌柜一家外逃,那看店里这情况,可就有点早有预谋的样子了?

    “这个就……”王怡真倒是知道真相,但没法说啊。

    李兰兰昨天在宋国公府被自家表妹设计,主要核心就是李杏杏收买了其丫环倚翠,这种收卖当然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如果李杏杏的计划从10天前李兰兰逃出纪家开始算,那么倚翠一家人自然也就早收到了消息,准备离开。毕竟女儿做了背主之事,倚翠还身负指责李兰兰的任务,李兰兰若在李家载了,倚翠说不定能借李杏杏,连身契一起带走,不知道能拿多少好处。

    但就算有了再多的好处,这些好处中也决不会有缘古阁这家店,因为这到底是李兰兰的嫁妆铺子,更何况李兰兰还有个行事带坑的弟弟,倚翠一家想仗着二房继续没事人一样拿李兰兰的铺子过活,是再没有可能的,所以他们最优的选择就是拿了好处离开京中。缘古阁这一家子早就知道了这产业留不住了,所以早早便将店里商品发卖一空,日用用品都打包,以使自己家损失降到最低。当然,倚翠昨日事情败露,身契不说,人都不可能被放出来了,所以这家人才会今天急急的走了,想来是已经是放弃这个女儿了。

    王怡真不给提李兰兰的事情,但是也简单的将倚翠背主受罚,李兰兰将铺子让给了自己的事简单一说,否则知情不报,很可能会使官府误判局势。果然杨显忠的脸色不太好看。

    如果李家人是昨夜才要商量离开,今天天亮才去订车马,只怕光安排车马装卸行李,都得好久的时间,杨显忠刚刚吩咐官差去拿问,就算出得城门,至少走不远。可若是早就准备要走,那车马什么的必然是定好的,这边灭火时,那边出城都半天了,想抓就极难了。

    “那……”王怡真看着空空荡荡的缘古阁,再想想自家屋毁人亡的古琅轩,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我先送你回去吧。”这说的是李奕城,没钱的打击虽然大,但王怡真还没有忘记这小少年身上还拉着周复兴那边的仇恨值。

    “我同王大姑娘一起啊。”杨显忠笑道。接下来案情进入抓人期,他也就闲了。

    “……”擦,还说不是看上了我的美貌。“行吧。”王怡真点头。

076 渊源

    王怡真看着李奕城踏进了宋国公府的侧门,该跟李奕城交待的、该让李兰兰知道的,她都说了。李兰兰的房契是昨天给的,那时候这张纸确实是价值千两,王怡真也认可了她拿来抵资,然而今天烧了,王怡真也没法说让李兰兰再给一千两这种话,并且让她传给纪松凝的口信,她没有传,任务未完成,也没可能再找李兰兰要一份工资。这样一来,王怡真同李兰兰的帐就两清了,虽然她其实依然一分钱也没有拿到……

    深吸了一口气,王怡真才转身离开,杨显忠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她身侧。

    “久仰王大姑娘的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与王大姑娘相识实在三生有幸,富春酒楼的鲁菜很地道,不如我作东,请王大姑娘尝尝?”

    王怡真撩开了帷帽一个角,斜着眼睛看他。“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才名?”在乡里,她的名气很大,大到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她都不敢用本名,杨显忠到哪里去久仰?

    “光凭着你了肖婉儿的女儿这一点,你的名气就足够比任何人都大了。”杨显忠说道:“王大姑娘可赏脸?”

    “当然赏啊,吃饭这种事,谁叫我都去。”王怡真带着蓉蓉,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更何况现在李兰兰承诺的一千两已经没有影子了,王怡真唯一的后路就是打打肖婉儿画作的主意,哪怕得不到那肖婉儿留给她的几百幅作品,只要能拿到一副,卖个千两,先救急啊。

    所以这时候,本来最紧要的应该是暴力威胁一下银月姨娘,可是王怡真看杨显忠一脸的对她有话想说,想来这个人是知道些什么消息的,别的不提,至少杨显忠愿意直说看中了她手里的东西,不似某些人,迂回委婉的借口赂海氏提亲,来谋那些东西,所以王怡真得先弄清楚,肖婉儿留给她的那些失踪的东西中,到底都有些什么。

    于是这样,便一路跟了杨显忠到了富春楼,姐妹两个仗着有人请吃饭,几乎将富春楼的菜单点了一半,在各自扒完了三碗米饭,一共消灭掉了8盘肉菜的情况下,王怡真才打着饱嗝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杨显忠:“……”无论一开始想说什么,现在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想说“你真能吃。”但自己已经说了请客,这么说好像后悔了似的,杨显忠忍下来了。

    “我是想同王大小姐道歉,之前几番试探,实在对不住了,皆因王大小姐幼年离京,这些上也无人识得您的样貌,所以我才想确认一下,您确实是肖夫人的女儿。”

    王怡真愣了一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来以为这个人也是盯上了她手里的肖婉儿的什么物件,但听这话,好像她还有可能不是肖婉儿的女儿似的?

    “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杨显忠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自己的话里有歧义,于是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得确认下,王大小姐手里确实有肖夫人当初留下的遗物。”

    “???”王怡真都震惊了。肖婉儿的遗物她半点毛都没见到,杨显忠从哪里看出来,她手上有这些东西的?记忆往回拉了一段,王怡真问道:“《四大公案》?”

    杨显忠这一次脸上不笑了,点了点头:“肖夫人闲来无事确实写了不少的杂谈,但她从来没有写过《四大公案》这部书。”

    王怡真顿了下,忍不住的解释道:“《四大公案》不是一部书,而是四部,因为同是《X公案》这样的名字,便被列在一起了,我之前听你说《包公案》,我便以为大家都知道的……”

    王怡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大意了,中国古典文学中,《包》《施》《海》《狄》四大公案一向打包成套,说是四大公案一定是这四位老人家,虽然其实《包公案》更有名些,但是你上网搜《包公案》网站都要给你推荐打包好的《四大公案》,整套购买绝对便宜过单本,做为古典刑案爱好者不可能只买一本,所以王怡真听杨显忠说《包公案》,便下意识的以为这四本书肖婉儿都写了,这种常识性的东西实在根深蒂固,她当初脱口而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哪里想到肖婉儿竟然只写了老《包》,没有写另三公……

    13年了,王怡真没想到会借由外人的口,了解到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她一定不是个强迫症患者,鉴定完毕。

    王怡真想通了,却没有想到杨显忠突然站了起来,身向前倾,动作太大,差点带翻了几盘菜,幸好王怡真和蓉蓉已经吃饱,更幸好放在他那边的几盘都是素菜。

    “你说什么?”杨显忠喊了起来,探过身子来似乎想摇王怡真的肩膀,之前脸上温润的笑一起也看不出来痕迹了,满脸的震惊,就像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般激动。“肖夫人竟然不只是写了《包公案》,相同的系列竟然还有三套?”王怡真拿夹过红烧肉的筷子将他抓过来的手打回去,杨显忠才发觉自己的失礼,脸上嘿嘿的笑着,这一次却是讨好的笑了。

    “我真傻,真的。”杨显忠说道:“那重彩叠加涂抹画法中的《向日癸》不也是一个系列,有许多副吗?自然这《包公案》也该有一个系列啊,不知道那三公又是哪三公?可否请王大姑娘赐教?”

    “……所以,你叫我来就是打听同系列其它续集的?”这还真的是看中了她的东西啊?

    这一来王怡真明白了,杨显忠同海氏一样,想要的并不是肖婉儿的字画,而是她收藏的书籍,不过问题在于,东西没有在她手上,就算早晚一天找了回来,她也不确实肖婉儿没有写另三大公案啊。

    “呃呃……不是。”杨显忠被这么一问,回过了神来,重新坐了回来,严肃的对王怡真说道:“那些东西都是肖夫人留给王大姑娘的遗物,王大姑娘若肯割爱当然好,若舍不得母亲手书,我也愿意借来一抄,但我今天来……”杨显忠顿了顿,才说道:“是希望姑娘能完成当年肖夫人的承诺,将《包公案》这部书,替我杨家补全。”

    “????”几个意思?“我母亲当年撕你家的书了?”

    “……”杨显忠一时被问的无话可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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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酒花茶无一不通的大齐第一才女……的亲生女儿,王怡真表示:自己真的一样也不会
谁让亲娘死得早,她被放养太久了呢。
好在亲娘的在天之灵,一直在保祐她。
不但自己成为了才女、财女和豺女,还自带旺夫命格
王怡真:“是我帮扶着夫君,成为伯爵。”
夫君:“……”可我原来是公爵啊……才女成长策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才女成长策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才女成长策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