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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sir,嘘,不许动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阿sir,嘘,不许动txt下载     阿sir,嘘,不许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3.183决不认输

    同样作为丈夫和父亲,法官也很能体谅杜松林的处境。何况杜松林是本城名医,声誉卓著,所以法官便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杜松林作答。

    法官当年自己脚上长了骨刺,站立和走路都疼得钻心。按着西医的治疗手段只能开刀,以他的年纪,骨头动刀之后恢复起来也不容易。他万般无奈之下,便经朋友的介绍到了杜松林的诊所去。

    杜松林身在m国,取得了m国本国医学院的博士学位,拥有了职业资格;可是他的家学渊源却还是中医,所以他索性将中西医疗法接合起来凡。

    后来杜松林用中医疗法,未曾开刀,甚至没口服什么汤药,只用膏药贴敷就治好了法官脚上的骨刺,令法官大觉不可思议。于是多年来也成为了杜松林诊所的忠实客户。

    正在此时,门上有人敲响。

    法警上前开门查看,见竟然是安澄。

    安澄歪头见法官正举着电.话,心便放了下来,含笑道:“法官大人,您不用跟我父亲核对了,我收回前言,不质疑霍淡如的证人身份和证言了。”

    “哦?”法官也意外,不过心下却也跟着一松,便连忙冲着电.话那边说:“哦,那麻烦你了杜医师,既然检控收回前言,我方才的问题就也没有意义了。再见杜医师,下次我这条老寒腿还要麻烦你帮我好好调理调理。”

    杜松林也大喜过望,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謦”

    法官长出口气挂断了电.话,转头望安澄:“检控官,你收回前言的话,是否意味着准备认输?”

    “当然不是。”安澄耀眼一笑:“是因为我方又找到了重量级的证人。法官大人,我申请新证人出庭作证。”

    法官叫文书来给安澄办理证人手续,见安澄报出的名字竟然是威廉·佛德,将法官也惊了一跳,连声问:“这个威廉·佛德,难道就是佛德集团的那个佛德?”

    安澄得意一笑:“自然是。不然怎么敢说是重量级的证人呢。”

    这些年佛德集团的新闻无数,可是掌门人威廉·佛德本人永远只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甚至媒体在近几年间再未成功拍到过威廉·佛德的照片,或者也有人说,不是拍不到,而是就算拍到了也不敢刊登出来,都早早被他的公关人员给将图片撤掉了。

    低调、神秘,是外界对他的一致印象。

    却哪儿能想到这位神秘人物,今天竟然肯主动现身在法庭之上,且是公开出庭作证!

    办完了手续,法官和安澄仪器朝外走,法官都忍不住跟安澄说了声:“安检,能请得动这尊神,你真是好大的面子。”

    安澄一笑否认:“不是我的面子大。要是我去邀请,他也不会给我面子。”

    不消说,自然是时年的面子大。

    对于为什么会如此,安澄心下也是颇为好奇。而且几次在与皇甫华章的接触中,对方总是暗示并非一定不会出庭作证,只要是时年能够从中说和……安澄忍不住猜想,时年跟这个皇甫华章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叫一个多年低调的神秘大人物竟然同意为了她而走到人前呢?

    .

    安澄走进法官办公室的同时,汤燕卿也迈开长腿,借着身高的优势,挡住了时年的去路。

    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睛:“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表现出对另外一个男人这么大的兴趣。”

    虽说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话,可是走廊上毕竟人多眼杂,媒体众多。

    时年便以目光警告他,然后轻轻哼了声:“当着汤sir的面,又怎样?汤sir难道忘了,辩方律师还是我前夫呢!为了成功在指证凶手,我可不管谁是谁!”

    汤燕卿愤愤咬牙:“切,就他会出庭作证么?我也能,我现在就把我自己加证人名单上去。”

    时年忍不住叹气:“上去说什么呀?说你们警方在肖恩的死亡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有效的直接物证?那又要用什么去指证马克?”

    汤燕卿被问得长眉直颤。

    “汤sir别闹了好么?皇甫华章却不一样,他作为现场的目击证人,他的证词就有可能直接将马克定罪!”

    说罢推开他的手,便招呼着简,向门外去迎接皇甫华章。

    只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简洁与他解释:“得趁着这一点时间赶紧帮他做功课,没时间斗嘴了,行吗?”

    目送她忙而不乱的背影,汤燕卿也只能止步耸肩:“嗬,好义正词严的口气。我又败给你了,我认。”

    不过对皇甫华章,他可不认输。

    马克,不是他想要的。

    .

    霍淡如结束作证,先行离去。

    汤燕犀有些疲惫地走到弟弟身边,也留意到了时年和简将皇甫华章带进来,直接请进了控方的休息室,随即将房门上锁。

    汤燕犀便也忍不住惊讶:“他竟然肯来作证,该不会真的是时年给请来的吧?”

    说

    着,忍不住同情地看着弟弟。

    汤燕卿哼了一声,歪头看兄长:“跟霍阿姨吵起来了?”

    “算不得吵,我只是奇怪我妈为什么会跟向远和马克走得那么近。”汤燕犀盯了汤燕卿一眼,后面的话没有直说。

    汤燕卿便点了点头:“我也同样有这个疑问。这些年,向景盛和杜松林同样跟霍阿姨走得很近;杜松林现在是霍阿姨的交往对象,向景盛的关系也远不到哪儿去。”

    最初的不解,稍微深思一下便能从中看出是向景盛从中施加了影响,不然霍淡如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汤燕犀也是点头:“刚跟爸分手的那几年,我妈的心理上也背负了很重的担子。那几年多亏向景盛和杜松林依旧顾念着老友的情分,陪我妈走过来。我妈是要强的女人,其实也是重情的,所以倘若是向景盛提出的请托,我妈无法拒绝。”

    汤燕卿起来,伸手搭住兄长的肩头:“……听见霍阿姨跟杜伯伯交往的事,也吓了一跳吧?”

    汤燕犀深深叹了口气:“也怪我后知后觉,的确是没有发现我妈跟杜伯伯之间的情愫。”

    霍淡如虽然与汤明羿离婚多年,但是当年的那口气一直还梗在心里,于是她跟杜松林的关系便始终都不想叫汤家人知道。她的心结,杜松林自然也心知肚明,于是两人一向配合着在众人面前演戏,除了被安澄知道,被向景盛这样的老油条发现了之外,年轻一辈的孩子们当真还没有往这边想的。

    汤燕犀虽然是霍淡如的儿子,可是实际上却是沈宛抚养长大的,与母亲之间反倒有些客气,所以竟然也后知后觉了。

    不过……却也终于由此知道,安澄为何会对他那样冷淡。

    从前以为是安澄好胜,总是记着从前两人法庭相斗的那些仇,所以与他敌对呢;此时才明白,安澄是悄然独自咽下了这份苦涩……

    汤燕卿却得意一乐:“我早发现了。只是不好直接告诉你。”

    “你早发现了?”汤燕犀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汤燕卿眯起眼来,想起那天带时年去杜松林的诊所。晚上再回去,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杜松林还没走。而那个房间里分明多了女人的香水味儿,且通向休息室的搁架上,多了一个女人的手包。

    从手包的颜色和款式上可以推测那个女人的年纪、审美、甚至是职业背景。再交叉对比杜松林身边具有相应特征的女性,他便不难猜到那就是霍淡如。

    汤燕犀听完了,只能是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少爷啊,是不是就等着今天呢,看我一脸狼狈、两眼惊讶?少爷,我认输,承认又被你玩儿了一道,行了不?”

    汤燕卿便也笑起来:“承让。”

    继而凑到兄长耳边:“别愁眉苦脸了,安澄不是故意的,她布下的不过是个逻辑陷阱。就算逼得霍阿姨说跟杜伯伯都是过去式了,但是也不等于两人不能在一起了——‘曾经’分手,以后再复合,谁管得着?就是法庭也没办法。”

    汤燕犀也这才想明白,终于释然而笑:“嗯哼,怪不得你们两个互称是对方的男朋友、女朋友,你们两个倒还真心有灵犀。”

    汤燕卿却耸肩:“可是我‘名’无灵犀。所以灵犀神马的,还是留给老哥你吧。我心有所念,就够了。”

    -

    【皇甫华章在庭上会如何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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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张:密诺顿省

184.184他仿佛是主宰整个法庭的王(2更1)

    恢复开庭。

    当皇甫华章作为控方证人,刚一走进法庭的时候,时年便明显能感知到马克的情绪变了。

    之前作为被告,跟向远坐在一起的马克,整个庭审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无论控辩双方在庭上的局势几番变换,他面上的神情却始终未变。仿佛他不是被告,而只是个看客,对罪与罚都不关心。

    可是这一刻,当回头看见法庭的大门打开,皇甫华章站在门口起,他面上的从容和有趣便都消失不见。他那双泛着黑蓝色的眼睛紧紧盯住皇甫华章,目光随着他一路朝前走,一直穿过坐席过道,走到了证人席前。立定转身,从容而优雅地向庭上和陪审团微微躬身,继而嗓音清朗地宣誓,继而悠然坐下。

    整个过程,马克都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皇甫华章,仿佛连他一丝动作都不想落下謦。

    由此可见,至少皇甫华章的出现已经给了马克极重的影响,甚至比安澄故意穿上类似校服的裙装更奏效。

    而到场的媒体更是顿时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所有的摄像摄影设备全都对准了皇甫华章,反倒没人去格外注意马克的反应凡。

    今天这场庭审也真是奇了,虽然马克本身的身份已经足够勾动媒体目光,且案发地点在康川大学也足够叫人瞩目,可是今天庭审的焦点却一再被转移,被告马克自己反倒成了一个配角。

    皇甫华章坐下,也意识到了马克急切追来的视线,便微微一抬眸,目光落向马克去。可是目光只是相撞片刻便随即错开。云淡风轻得,仿佛马克根本就不入他的眼。

    对此,旁人不觉得怎样,可是马克却有些坐不住了,两手微颤着按住椅子扶手,仿佛想要站起来。

    向远发觉了不对劲,回头轻声警告:“你这是怎么了?平静!”

    实则向远自己看见竟然是皇甫华章亲自出庭作证,也吓了一跳。这个将他向家命运随便捏在掌心的神秘人物,今天竟然这么出现在法庭上。一想到稍后他要亲自上前去盘问皇甫华章,向远心下竟然生起了不确定和惧意。

    皇甫华章刚一出庭,一句话没说,只是一路走过去,坐下来,目光飘起来,就让辩方的他和马克同时乱了阵脚……这种感觉太糟糕,仿佛不战而降。

    向远和马克惊愕之下,肢体动作实则已经透露了太多心绪,汤燕卿虽然看不清他们面上的神色,可是却也看见了他们的肢体语言。垂首跟汤燕犀低声说:“能找来皇甫华章,这个官司就已经赢了。”

    汤燕犀也微微惊讶:“这么早就下结论,未免为时过早吧?少爷,就算你是行为分析专家,可是法庭上的情形瞬息万变,没人敢这么早下结论。”

    汤燕卿眯眼勾了勾唇:“赌什么?”

    汤燕犀也不示弱:“我有什么,你好像比我还清楚。那就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汤燕卿想了想,含笑偏首过去,带着淘气的眼神:“如果我赢了,让霍阿姨做东,请人吃顿好的。”

    汤燕犀微微眯了眯眼,心下便也大致明白了。却故意装糊涂:“请谁呀?你么?我好像没听说过你什么时候对我妈的厨艺产生过任何的兴趣啊。”

    汤燕卿耸耸肩:“我就免了吧,省得霍阿姨看见我上火;安澄也免了,将来她们娘俩之间的事儿,你们三个再慢慢解决。”

    “我说的是时年。若我说中了,叫霍阿姨请她吃顿好的。”

    汤燕犀心下也是微微一荡,明白了弟弟的心。便也点头:“好,如果我真的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保证让我妈好好请时年吃一顿。”

    汤燕犀虽如此说,却也还是高高扬起下颌:“不过你先赢了再说。”

    汤燕卿轻哼了一声:“瞧着吧,开始了。大表哥不会叫咱们失望的。”

    .

    安澄上前盘问:“佛德先生请描述一下当日你在康川大学校外公路上,以手杖击打被告马克,救下时年的经过。”

    皇甫华章点了点头,依旧一派悠然自得,完全没有被法庭上的紧张气氛所影响,反倒用自己的个人气质压住了法庭上的气氛,叫法庭上的气氛全都跟着他而发生了转变。

    他朝安澄点头,优雅一笑,用带着英伦腔的口语,慢条斯理地将那天的情形讲述了一遍。完全客观的视角,与前面时年等人的描述内容相差不多,但是却给听者的印象程度截然不同。

    安澄倒也不意外,她点了下头,便直刺要害:“佛德先生,我这里有两份文件,请你过目。”

    安澄说着将两份文件同时呈送给法官,经法官允许,被投影在屏幕上。

    安澄用遥控激光笔先圈着第一份文件:“这一份是被告马克在被你的手杖击打之后的医师检验报告。报告里面写明被告被你打在后颈处,造成了休克;虽然被告身子情形并无大碍,很快清醒过来。但是无疑,你的方法准确有效地制止了他的伤害行为,避免了受害者遭受更严重的伤害。”

    皇甫华章点了下头:“我这人

    做事喜欢把握分寸,恰到好处,不过不失。”

    安澄忙跟道:“您这样一个善于克制的人,却对马克采取了将他打成休克的手段,由此可见他的伤害程度实则比较严重,否则您也不会出手如此之重,是不是?”

    这样一个喜欢分寸的人,能一出手便能将人直接打成休克,足见出手之重。

    皇甫华章倒也坦率一笑,“没错。我之所以要这样做的原因,相信检控官能从第二份文件里找到答案。”

    安澄也微微有些惊讶。

    他出庭前,时年和简是帮他做过一定准备,不过因为时间紧急,而且这两份文件已经作为呈堂证供,交由法庭文书代为监管,所以皇甫华章事先并未有机会看见两份文件的原件才是。他又如何能知道第二份文件里头会有什么内容?

    安澄的惊讶都落入皇甫华章眼中,他也不意外,只悠然一笑:“因为时年当时也晕厥了,救护车来,并没能在现场就救醒她,我很不放心,于是驱车跟随救护车去了急救中心。我到达急救中心后,就她的情形咨询过医生,所以从医生那里得知了她的情况。”

    皇甫华章说着淡淡扬眉,抬手指着大屏幕上呈现出来的第二份文件,含笑朝安澄点头:“请安检将第二份文件放大,将时年当时情形的描述文字放大。”

    安澄原本也正想这么做,便默契地放大文件,找到相应字眼,用激光遥控笔圈起。

    皇甫华章满意地点头一笑:“安检、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各位相信都看见了医师报告上的描述:时年当时因颈椎被压迫,造成呼吸括约肌的迟钝型放松,也就是说她的呼吸已经受到了影响,她随时有可能因为呼吸括约肌的彻底松弛而窒息死亡。”

    “当时我就是因为已经发现了时年的情形不对,所以情急之下才下重手,一击直接将被告打成休克,以腾出时间来帮时年争取医治的时间,以免被告还有任何反抗的可能,耽误这宝贵的抢救时间。一般这样情形的发生到窒息死亡,间隔只有5分钟;就算有救护车的情形之下,挽救生命的时间也只有8~15分钟,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钟都是宝贵的,不敢浪费。”

    庭上所有人,包括安澄也都长出一口气,不由得点头,心下暗赞皇甫华章的处理得当。

    如果不是他这样手头极准的人,那真的有可能被不必要的打斗占去宝贵的抢救时间,会让时年丧命。可是这世界上能有这么准的手头的人一共也没有多少个,应该说还是时年运气真是好。

    旁听席上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皇甫华章的准头上,可是安澄却听得出,皇甫华章实则已经成功地悄然将重点显露在了她面前。

    这个出庭证人都不需要她这个检控官的引导,就能自行找到最关键的症结所在;甚至是这个证人反过来在引导着她这个检控官。

    这种感觉在她这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也是绝无仅有。

    既然眼前都铺垫好了,她也乐得直接点入正题。

    “佛德先生,实不相瞒,在你出庭作证之前,实则辩方已经尽力将被告对时年的伤害描述成了极低的程度。仿佛那次伤害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愿意赔偿相关医疗费用。”

    “情形看起来好像也真的是那样的,毕竟时年现在就好好地坐在大家眼前。她没有任何外伤,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仿佛也就只是晕厥了那么一下,醒来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可是正如佛德先生您方才所说,时年非但是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而且倘若不是佛德先生及时赶到,那时年说不定已经丧命!”

    -

    【早晨第二更~】

185.185究竟是不是杀人犯(2更2)

    向远一怔:“你说什么?”

    实则不光向远,就连安澄,以及旁听席上的时年和汤燕卿也同样是一怔。

    皇甫华章自己却更加轻松自在,微微含笑。

    向远的一脸惊愕,是他说了这么多话的bonus。

    “实不相瞒,本人是今天才临时决定出庭作证的。之前检控官和警方也联系过我多次,我却都回绝了。”他的目光径直越过近在眼前的向远,飘向人群,落在旁听席里的时年面上謦。

    “我不出庭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我本人个性低调,多年一直不喜欢在媒体前抛头露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不想因为私人身份而影响了法庭的公义——因为我与被告有亲戚关系。”

    “哦?”法庭上又都是一愣凡。

    法官也有些迟疑:“本州法律有规定亲属的规避原则,那么控方证人是如何通过身份审核的?”法官这话是问向法庭文书的,这样的身份审核应该在证人出庭之前就完成。

    文书急忙起身解释:“虽然佛德先生与本案被告的家族之间曾经有联姻,但是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情,证人与被告之间的亲属关系已经超过了三代,并不违背本州的相关规定。”

    法官便向皇甫华章点头:“控方证人可以继续作证。”

    皇甫华章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手杖,向法官微微颔首。

    却忍不住抿嘴一笑:“本案倒也有趣,仿佛所有关键的角色之间都是有着各种亲属关系的。听说之前出庭的辩方证人是检控官父亲的女友,而本人与被告有远亲,更有趣的是辩方律师实则还与受害者时年曾是夫妻……本人与辩方证人霍女士还好说,毕竟都是间接的关系,可是辩方律师跟受害人之间的却是直接的关系。”

    “幸好庭上明鉴,并不排除我作证的资格,否则本人真的要忍不住问问庭上,身为受害人的前夫,怎么可以身为辩方律师出庭?”

    整个庭上又是一片惊呼。

    这世上离了婚之后还能和平共处的夫妻毕竟不多,更多的是怨偶,离婚之后顿成仇敌。

    再联想向远之前的所有辩护词,那些为了保护马克而针对时年的,便都有了公报私仇的意味。

    向远紧紧盯住皇甫华章的眼睛,尽管背对着旁听席站着,也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宛若利箭一般朝他的脊梁骨射过来。

    他深吸口气,朝法官的陪审团尽量平静地一笑:“控方证人没说错,我与时年曾经是夫妻。但是我们在本案进.入诉讼阶段便已经离婚。按照本州法律,这并不影响我作为辩方律师出现在法庭上。”

    法官也点头:“陪审团,可以忽略掉辩方律师曾与被害人是夫妻的关系。他们曾经的关系不影响本案的定罪和量刑。”

    皇甫华章也并不在意,目光依旧只静静落在时年面上:“向律师所为自然合法,只是——若是本人,如果当真曾经真挚地爱过一个女人,有人敢伤害她的话,我一定绝不放过那个凶手。”

    “更别说要为那个凶手辩护,还要为了辩护而当庭与那个女人对质。曾经身为她丈夫的时候,没能够及时保护她;在她受了伤害之后,还要帮着被告在法庭上进一步伤害她……向律师,我真佩服你能这样大义灭亲。”

    .

    皇甫华章的话音轻落,庭上就又是一片交头接耳。

    向远面色登时苍白,十指紧紧抓住证人席作为的围栏,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法与情,永远是一对矛盾体,看似冲突,却从来都是如影随形。在法庭上也是如此,有时候能打赢官司不是法律意义上的证据有多确凿,人证物证有多强大有力,反而是情感占了主导地位。毕竟人心都是肉长,而决定整个庭审结局的是12位凡人陪审员。

    此时此刻,他自己的身份虽然没有违法,但是显然输了感情,皇甫华章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刺而出,法庭上的人心向背就将受到巨大的影响。可以想象,这几句话之间,他可能又已经失去了几个陪审员的支持。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在庭上,他没有输给安澄,却有可能输在一个证人的手下。这对于一个律师来说,真可说巨大的羞辱。

    可是事已至此,他没办法让时光倒流,他只能尽量挽回颓势。

    他便一笑:“佛德先生您何尝不也是如此?虽然您与我当事人的亲戚关系并不违反法律规定,可是你们毕竟还是亲戚关系。我当事人家族产业里还有佛德先生您的不少股份,您也是林奇集团的大股东。所以您今天这样出庭公然指证我的当事人,何尝就不是大义灭亲?让我一时不由得猜想,是什么导致亲戚反目成仇?会不会是经济利益?佛德先生的突然决定出庭作证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法庭上又是一片嘁嘁喳喳。

    安澄忙起身:“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无端猜测和中伤我的证人!”

    法官点头:“反对有效。辩方律师,请你注意言辞。”

    向远忙高举双手,做投降状:“好,好。我收回方才的话。佛德先生,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你为什么说你也是肖恩被杀案的目击证人?”

    皇甫华章不慌不忙:“原因有二:其一我本人是康川大学校董会的理事长,对康川大学的一切事物拥有过问权;其二就是本人刚刚向法庭揭开的、本人与被告的亲戚身份。”

    皇甫华章目光缓缓转向马克:“因为这层亲戚关系,我本人比较关心这个表亲在校期间的学习和生活,所以经常与之进行视频通话。在肖恩的凶案发生的那个晚上,本人正与被告进行视频通话。”

    向远便是狠狠一眯眼。

    肖恩凶案发生之后,相关的学生都经历了警方的排查,马克也被问过案发当时在哪里。马克正是用这段与皇甫华章的通话作为不在场证据,警方与皇甫华章取得联系后,皇甫华章也认可了,所以马克的不在场证据得以确立,从而让他排除传统刑侦意义上的嫌疑。

    那么此时皇甫华章直接从这个不在场证据开始说起,倘若推翻了之前的证据,那么马克的排除嫌疑也自然不复存在。

    向远便一声冷笑:“那晚佛德先生本来就是与我当事人视频通话了,这一点佛德先生您自己也与警方承认过。怎么,难道现在佛德先生想要推翻前言,这岂不是要向在座的所有人当面承认,您是曾经向警方撒了谎,做了伪证,妨碍了司法公正?!”

    身在庭上的律师,有人形容过就该像是随时着出血点的蚊子,只要有一点鲜血的味道,便要狠狠叮上去,让对手鲜血淋漓。

    虽然之前出于劣势,可是向远这一反扑还是奏效了。陪审团和法官都惊愕望向皇甫华章,等着他的回答。

    皇甫华章却依旧从容自在,只微微挑了挑眉。挑眉的同时,唇角一个微微向下的神色,被汤燕卿敏锐地捕捉到。

    汤燕卿转头望向隔着过道坐在那边的时年,两个人同时看见对方用唇语说了一个词:【轻蔑】。

    ——华府华章对向远露出了轻蔑的神情。

    同时说出这个词,两人四目相望,便不由得都笑了。

    时年先错开目光,脊背靠回座椅靠背去,借助身边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可是他却并未收回目光,也未曾改变姿势,依旧向前倾身,歪头向她望来。

    仿佛这法庭上紧张的气氛全然未曾影响到他半分,什么输赢都与他无关。在这个法庭上,在这些人群里,对于他而言最要紧的事情只是能歪头看见她,对她赞许地微笑。

    他这样,时年便更不自在起来,羞涩悄然爬上面颊,掌心微微出汗。

    身边的“挡箭牌”仿佛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转头去望望他那边,随即又回头来看看她。

    时年真是尴尬死了,连忙伸出一个拳头来晃了晃。这是警告他,叫他别再做叫她害羞的事了。

    他都瞧见了,却仍旧还是故意更倾身朝她这边又望了一眼,这才优哉游哉地坐直了回去,放她逃生。

    舞台上的表演不可谓不精彩,几位主角不可谓不魅力惊人,只可惜却无法全然吸引到他这位台下看客的注意力。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如何卖力地表演,他只是去看他心中最美的那道风景。

    与别人都无关。

    -

    【早上第二更~】

187.187胜负已分

    庭上的气氛已经达到了白热化,所有人都在等着皇甫华章的自证清白。

    可是身为主角的皇甫华章却仿佛忘了自己的台词,只眯眼望向台下人群中那一点不和.谐的音符。

    ——时年和汤燕卿溜号,两人之间那小小的互动在一片齐整的人丛中,突兀到刺眼。

    皇甫华章苍白修长的手指便不自禁悄然握紧了手杖。

    向远迟迟等不到皇甫华章的回答,心下便忍不住有一点小小的雀跃,自以为皇甫华章是被他切中了要害,无言以对。

    他便乘胜追击:“佛德先生?佛德先生?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无法自证清白?謦”

    皇甫华章不得不调回目光来望向他。

    目光交错之际,向远便隐约看见皇甫华章的神色陡然一变。一改之前的从容自在,在目光划过他的瞬间,皇甫华章的眼中闪过一串锐利入刀刃的寒光!

    向远没有防备,心下便也陡然生寒。

    他是背对旁听席而立,并不知道旁听席上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想不明白皇甫华章这突然变化的原因何在。

    皇甫华章盯着向远,便是一声冷笑:“你想要我自证清白?好,那你听着:当晚我是与被告进行视频通话,通话的时间从晚6点,一直持续到将近晚10点。所以在警方询问我在晚上7~8点前后在做什么的时候,我告诉了警方我是在与被告进行视频通话。这本身没有错误,你们可以从我电脑里视频软件的时间记录里来验证。”

    “但是视频通话的过程中,被告中途说有事,离开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而那个时间段,也恰好与警方提出的肖恩的死亡时间重合。事后我询问被告他去做什么了,被告只告诉我说他肚子不舒服,去卫生间了,所以我才不疑有他。可是此时想来,被告完全可能利用那半个小时下楼杀人,然后若无其事回来继续与我通话!”

    向远听完只是夸张一笑:“原来控方证人说的‘目击证人’只是说的视频通话意义上的‘目击’啊!真不好意思,这不是法律界定意义上的目击,因为你没有看见是我的当事人杀害了肖恩。你甚至都无法证明我的当事人是真的离开过他宿舍的套房,更无法证明我的当事人下楼、见过肖恩!”

    法官和陪审团成员也有的与向远一样,微微摇头。

    皇甫华章清寂一笑:“向律师太心急了,没听我说完话就下结论。这仿佛不是一个资深律师应该具备的素质。”

    向远的笑便僵在了脸上,他眯眼:“控方证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方才说的很清楚,我说自己是目击证人,是基于我的两个身份。我方才只说了一个,还没说另一个——我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康川大学校董会理事长,我本人对康川大学一切事物都有权质问。”

    他目光轻扬,遥望马克:“被告不在场证明还有一点:那就是当晚案发宿舍楼的楼道监控设备出了故障,所以并没有拍摄到案发时间前后都有谁曾经出现在校警办公室过。”

    向远摊手一笑:“这是康川大学内部的问题,与我当事人何干?是之前的大雷雨之夜造成你康川大学的大面积短路,而你康川大学因是百年老校舍,电路的铺设有许多问题,才会出现大雷雨之夜的电路大面积损坏。而为了保护古老的建筑墙体,你们在校园内架设的监控设备的定位又不合理,存在许多的视野死角,甚至有监控无法覆盖的区域,所以当晚没有相关的监控又有什么奇怪。跟我的当事人更无半点关系。”

    那个大雷雨的夜晚……时年忍不住皱眉。

    就是那个晚上,s被杰克活活掐死在周光涵的房间里。

    没想到那晚的大雷雨造成的停电,不光害得s丧命,更会接下来直接影响到了肖恩命案的侦办。

    真不知该说是造化弄人,还是老天那晚睁错了眼,叫正义沉睡,却叫罪恶借机横行。

    .

    皇甫华章闻言傲然一笑,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而造成这一变化的,是因他目光悄然横扫,发现时年又被他的言谈吸引了注意力,再度全神贯注地紧紧凝视着他。

    心情便瞬间变好了,离奇得全然超乎他自己的控制力。

    他微微扬眸,望向向远的目光便更多了丝不想掩饰的轻蔑。

    “向律师说的没错,当晚的监控设备失灵的确不能归咎给被告,反倒更应该归咎校方,甚至归咎于我本人。我本人也有一个长处,那就是知错就改。所以当晚发生命案之后,我亲自督促校园相关技术人员尽全力修复当晚的监控记录。我本人甚至花巨资邀请了这方面的专家来一同协助。”

    “这件事做来不容易,耗费了不少时日,所以直到近日才得到最终的结果。而作为康川大学校董会理事长,本人自然是第一个有权查看的人。所以我看见了那晚真实的一切,我于此时恳请庭上允许我公开这部分摄像记录!”

    竟然有录像!

    竟然有录像!!

    所有人

    都惊了。

    经过考虑,法官最终同意呈上视频资料。

    画面还略有一点点不稳定,可是却足以看出就在案发时间,正是马克走进了校警办公室去。

    摄像头的位置是有一点点问题,所以只能看见校警办公室门口,影绰绰能隐约透过校警办公室朝向走廊的窗户看见一点点室内的情形。于是就在马克走进校警办公室之后,隐约能看见室内剧烈的晃动,仿佛是两个人厮打在了一起。

    过了十几分钟,便看见马克走出了校警办公室。他下意识抬头望向监控的位置,不过也许是因为早知道摄像头的电路因为雷雨曾经短路损伤过,所以他一点都没在乎,反倒朝摄像头傲慢地扬了扬眉,然后便扬长而去。

    镜头里影像一晃,隐约能看见马克的手上颜色变深,仿佛是染满了血迹……

    庭上所有人都低低惊叫出声。

    向远如遭雷击,瞪着视频画面,迟迟无法回神。

    皇甫华章轻挑唇角:“向律师,现在还质疑我是肖恩一案的目击证人么?”

    陪审团的成员面上顿时起了巨大的变化,这变化是能起到决定性意义的。向远知道大势已去。

    控方坐席上,马克忽地起身,朝着皇甫华章惊声尖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你为什么要毁了我?!”

    法警迅速出动,上前控制住马克,以免他做出过激举动。

    可是坐在证人席上的皇甫华章却丝毫不为所动,只缓缓起身,目光刺开乱成一团的人群,冷冷落在马克面上。

    “为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因为你竟然胆敢伤害她。”

    “这个世上,倘若有人胆敢伤害她,不管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管跟我是什么关系,我都绝不会原谅!”

    .

    这样掷地有声的话,这样近乎当众表白的言辞,让庭上所有人,尤其是媒体记者们几乎疯狂!

    而在一片惊呼声中,所有人都顾不上法官大人敲响法槌,警告大家都安静下来,而是都将目光、将镜头对准了人群当中的时年。

    时年则在众人瞩目里,惊讶地扬眸向皇甫华章望过来。

    皇甫华章却依旧淡然从容,转眸含笑迎上她的目光,笃定点头。

    最后是法警出动维持秩序,并且法官大人恨恨宣布要给在场不守秩序的媒体罚款和判刑,大家这才终于重新安静了下来,各自坐回了座位。

    法官大人这才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得以一敲法槌,宣布暂时休庭。等待陪审团合议的最终结果。

    .

    休庭的时间,皇甫华章出门就被媒体死死围住。

    记者们的问题铺天盖地而来,却实则都是同一个主题:“佛德先生,请问您最后对被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向时年表白么?”

    皇甫华章依旧不慌不忙,可是难得那张始终优雅的俊颜之上涌起了两团粉红。

    他淡淡微笑,不置可否,只说:“……你们说呢?”

    媒体的注意力大半都被皇甫华章吸引走了,所以时年得以躲在人群后面。她远远站在楼梯上望过来。

    皇甫华章便感知到了她的目光,抬眼望过去,朝她微笑。

    却正在此时,汤燕卿无声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站在一起,轻轻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傲然迎上他的目光。

    -

    【明天见~】

    谢谢如下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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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188爱你,是一种宿命(2更1)

    恢复开庭。

    法官问首席陪审员:“陪审团已经有了结果么?”

    整个庭上的目光都聚拢到了那位首席陪审员身上去。控辩双方更是都屏住了呼吸,在短短几分钟的等待里,心脏快要爆裂出来。

    首席陪审员是位身材瘦高的老先生,头发已然全白,银色的发丝全都向后梳拢,整齐到一丝不苟。

    他身上穿英伦款式的法兰绒衬衫,左右手肘处有麂皮装饰。腿头穿卡其色长裤,长裤整齐地束缚住衬衫。皮带稍有些旧了,表皮的颜色都有些磨损褪色,可是带扣的五金件儿依旧擦得锃亮,整齐得一丝不苟謦。

    这样的老先生让人直觉想到拥有专业知识背景和技能的工作岗位,比如大学教授、医生、作家、画家。这样的人也许不苟言笑,却很容易在群体之中成为首领,拥有特别的权威。所以看见是这样的一位老先生作为首席陪审员,大家心下也都颇为信服。

    老先生站起来,朝法官微微躬身:“法官阁下,我们已经有了一致的裁决。凡”

    虽然还没又说出最后的结果,但是这句话已经够旁听席又是一阵低低的惊呼掠过。

    涉及谋杀等重罪指控,需要12名陪审员达成一致。不管控辩双方律师之前在庭上吵得多热闹,倘若不能够全部争取12名陪审员的一致意见,那前面的努力也都白费。而今天的陪审团能够这么快便达成了一致意见,下头有经验丰富的旁听者便已然猜到了结果。

    向远闻言也是猛地一闭眼,十指绞在一处。

    片刻的停顿过后,首席陪审员简洁清晰地回答:“……我们一致裁定:被告伤害及谋杀罪名——成立!”

    .

    话音一落,控方坐席上的安澄、简便都欢腾起身,跑向旁听席,与时年抱在了一起。

    安澄错开目光去寻找皇甫华章:“哎?佛德先生呢?”

    时年含笑道:“他先回去了。他给我发了短信,叫我代为转达恭喜。他说我们一定会赢。”

    安澄稍有遗憾:“今天多亏了佛德先生,我真想当面向他道谢。”

    时年也只能微笑:“或者以后还是有机会见面的。毕竟,他的性子一向如此。”

    时年说着,目光越过安澄的肩膀,不经意望向辩方坐席那边。

    之前马克因为发狂而被法警带下去了,没有再回到法庭上来。所以此时辩方坐席上只有向远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着望过来。

    在法庭上的一片热闹里,在控方获胜的庆祝欢腾里,他就那么孤单单一个人。

    时年心下也是不忍,悄然提醒安澄:“……辩方律师在等着和你握手。”

    安澄忙收住笑容,深吸口气,转身走向向远,与向远握手。

    向远神色憔悴,尴尬地勉强笑笑:“安检,恭喜啊。”

    安澄也收敛住任何的欢喜,给予对手尊重:“向律师你今天的表现也很了不起。说真的,看见霍淡如出庭的那一刹那,我真被你打懵了,险些手足无措。”

    两人客气地说完了话,便各奔东西。

    安澄也早看见了站在旁听席上默默望来的汤燕犀。

    周遭无数递过来的话筒和录音笔,她都没看见,只是抬步走向汤燕犀的方向。

    而向远收拾好公事包,朝门外走去,不期然看见时年依旧凝立在过道边儿上,同样也没理会媒体。

    她在等他。

    向远心下一热,走上前去,眼睛不知怎地发酸发胀。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终于走到了她面前,他只能深深吸气,对她说:“对不起。”

    时年摇头:“若你还是我丈夫,我一定会怪你,甚至现在会扬手扇你也说不定。可是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夫妻了,你做的只是你的职业本分,你没做错什么。”

    向远只觉自己的眼眶更热,他唯有深深吸气,才能控制住那不断蔓延的热。

    他轻轻微笑:“谢谢你。今天我第一次感觉到输了官司却很欣慰。”

    时年认真点头:“不管别人怎么看你,阿远,我比他们都更了解你。”她与他握手,上前一步低声道:“你在我眼中永远是出色的律师。阿远,你今天在庭上未尽全力。”

    这一刻,向远的眼睛终于被水雾迷蒙。

    所有人都没看出来,只要她看出来了就好。

    他低低说:“如果我不当马克的辩护律师,以林奇家族的财力依旧可以聘请来更强大的律师团,到时候局面我就更没办法控制。时间……我当马克的辩护律师,是为了挽救华堂,同时何尝不是为了能更好地控制局面……抱歉我从前没能保护住你,我只想用我力所能及的方式帮得上你。”

    时年垂首:“我都明白。阿远,别再自责。”

    两人这样近距离低低地说话,有媒体已经嗅出了味道,便连忙从安澄那边撤过来,想窥知这边两人在说什么。

    两人都察觉到了

    ,向远便先松开了时年的手,退后一步。两人客套地点头告别,向远狠了狠心,掉头离去。

    他能为她做的,已经就到如此;他能留在她身边的时间,也只可以有这么短短一点。

    .

    安澄看似朝汤燕犀走了过去,却是停在了汤燕卿面前。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与汤燕卿拥抱。

    “男朋友,谢谢你……”

    今天庭上最出风头的是皇甫华章,但是真正能左右整个庭审结局的只是陪审团。汤燕卿没对证人的证言有太多评价,只是替她死死盯着那12个陪审员的肢体语言和面部微表情。他及时地将陪审团每一个形势的变化及时写成字条传递给秘书简,让安澄能够第一时间知晓,以调整接下来的法庭策略。

    如果说今天的庭审是一场舞台演出,所有人都被剧情和演技吸引,看的是热闹;场上场下却唯独是这个人看的是门道,完全略去浮华,只盯准最关键的要害。

    汤燕卿也热情地回拥了安澄,笑笑道:“真想感谢我的话,待会儿就对我老哥和颜悦色一点儿。女朋友,虽然你今天是赢家,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给你泼冷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你来的,一半是为了我老哥。所以你不用谢我,谢我老哥才是正经。”

    安澄悄然翻了个白眼儿,手指在他手臂内侧偷偷拧了一下:“说句不煞风景的话,能死啊?”

    汤燕卿低低地笑,在她耳边同样回敬:“……你在我老哥面前,说句不煞风景的话,就能死么?”

    两人同时推开对方,又笑又恨地对视两秒钟,各自转头奔向另外一边。

    汤燕卿自然是奔着时年的方向去,安澄则只好避无可避地对上了汤燕犀的眼睛。

    她想了想,还是主动伸手过去。汤燕犀叹了口气,却还是稳稳接住。

    她给弟弟的是翘起脚尖儿的大大拥抱,给他的则只是这么勉为其难的握手。

    可是,总比没有强。

    不然以她一向的性子,还什么握手啊,看都不看转身径直就走了,会直接将他当做不存在的。

    “恭喜。”汤燕犀由衷道,细细感受她的手在他掌心的清凉无汗。

    她不似时年那样的女生,她的手甚至并无女人的柔软弹滑,而是骨节毕现,很有力道。就像她的性子,她为人处事上的宁折不弯。

    可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女生呢,他自己也没有办法。

    也许这也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吧?都说男生喜欢上的女孩子,会有自己母亲的影子。所以看见母亲和她在庭上当面对质,争得四目之中都是寒光毕现,他虽然担心,可是心下却忍不住升起宿命感——这就是命,她身上的强势气质与他的母亲实在如出一辙。

    其实她跟时年若站在一起,十分有当年母亲和宛姨并肩而立的感觉。

    时年的甜美、和气、小小的俏皮都像极了宛姨;而安澄则处处都隐约能看见他母亲的影子。

    而他和燕卿两兄弟,都是父亲的儿子,却一个喜欢柔软慧黠的时年,一个则喜欢冷艳入骨的安澄。

    这岂不是又一种宿命。

    .

    汤燕卿跟安澄说话而晚了一步,他找到时年的时候,时年已经先一步走出了法庭,躲开了想要追访她的媒体。

    她自己就是媒体人,跟那些媒体都是同行,许多还都认识,她自己自然不好太拒绝对方的采访;于是见缝插针,她赶紧脚底抹油。

    汤燕卿找到她的时候,她是逆流而动,跑上了二楼处阳台去,躲在一盆绿植的背后。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想要蒙她的眼睛,却隔着绿植听见她在低低地讲电话。

    “……理事长,我们赢了。谢谢你。”

    -

    【早上第二更~】

189.189滚蛋,姐不稀罕陪你玩儿(2更2)

    汤燕卿便不由得停住脚步,眯起了眼睛。

    绿植那边的时年却不知道汤燕卿已经近在身边,她握着手机小心地一边观察楼下的动静,一边跟皇甫华章说话。

    之前休庭的时候发生的那一幕实在有些尴尬。

    彼时她立在楼梯上,悄然凝望被媒体包围住的皇甫华章。

    她明白,以皇甫华章的身份,他完全可以叫出手下来帮他挡开记者。比如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既像助手,又像保镖的夏佐就十分吓人。再加上他本人一向的性子,站在原地只需满脸急冻,也能让媒体知难而退。可是他却都没这么做,反而在看见她抢先冲出法庭大门之后,是缓步走出,面上和颜悦色——他是用自己吸引了媒体,给她当了人.体盾牌,让她能顺利逃开。

    她心下对他不无感念,所以才远远看着他在人群中熟练地用社交技巧回应媒体謦。

    他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他只含笑说“你们说呢”。

    这种回答的方式虽然引人遐想,却是面对媒体时候最聪明的方法。而以他的身份和个性,稍微专业一点的媒体便不敢随便去写,以免为自己引来官非。

    就在这个时候,汤燕卿忽然幽灵一样无声出现,与她并肩立在楼梯上。就在皇甫华章立在人群里,含笑朝她藏身处抬眼望来的刹那,身旁幽灵似的汤燕卿却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那一刻全无防备,只能呆呆看着皇甫华章的目光袭来,而她的肩头则被死死扣住。

    那一刻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真希望自己当时没有存在于当场。

    皇甫华章的目光在她面上肩上停了一会儿,随即转开。

    接下来对媒体再不是笑意吟吟,而是板起面孔。虽然语气还算客气,说:“不好意思本人还有工作,需要赶回公司去。以后有机会再与各位聊天。”可是面上却冷若寒霜,迈开长腿坚定推开众人的包围,森然而去。

    媒体纵然还设法围追堵截,那么多人,却都没能再阻住他的脚步,更再没人有幸得到他的哪怕一个字的回答。

    他就那么离开了,迅即得就像他突然的到来。

    时年心下也有些不舒服,便一侧身,卸开了汤燕卿的手臂,转眸瞪他:“干嘛?还嫌这里媒体不够多?就不怕被拍到么?”

    他讪讪地收回了手,叉进裤袋,傲然扬起下颌:“拍就拍喽。反正我天生美貌,就算没化妆也敢直面媒体镜头。”

    时年本来心下不舒服来着,却没想到他竟然冷不丁回以这么一句话,真是忍不住给他气乐了。

    这本来都是明星的台词,都说不化妆的时候不准人拍照的,结果台词被他给抢去了。

    她便忍不住瞪他:“当你自己是明星吗?”

    他又桀骜地扭头来盯住她:“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的哪个男明星比我帅?”

    真拿他没辙……方才心中还一片别扭来着,这会儿反倒都找不见了。可是她也不想让他太得意,便认真点头:“就二师兄啊,都比你帅一点的说。”

    他也有些闪了腰,作势要掐她,幸好法庭重新开庭,她才咬住嘴唇忍住笑,汇入人群一起进了法庭,躲开了他的报复。

    .

    回到法庭,手机调成静音。

    手机的安静与庭上的热闹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强烈得叫她有些良心不安。

    她便在首席陪审员宣布了裁决意见之后,在一片轰然而起的欢腾里垂下头去给皇甫华章发了一条短信,说谢谢。

    皇甫华章随即回过来,回复的速度快得惊人,叫她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就一直在等她的这条短信;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回复的内容,只等她发声,他便立即按下回复键。

    他回复了两条短信。

    他在地一条短信里说:“我们当然会赢。替我恭喜安检。”

    第二条里说:“你与我之间,‘谢谢’永远是多余的字眼。念,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事。”

    她看完,愣住。

    愣住在法庭的一片欢腾里。

    她意外么?虽然惊呆,可是说实话,却并不意外。

    然后她看见安澄和简都起身朝她跑过来。她便也只好起身接住安澄。

    她将第一条短信的内容与安澄分享,却将第二条的内容悄然地藏在自己的心底。

    之后开溜,逆流逃上二楼,左思右想总不能当做这两条短信没收到,便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表示感谢。

    .

    皇甫华章在手机那边笑开,笑声里仿佛漾着些无奈:“我都说了,在你我之间‘谢谢’是多余的字眼。”

    时年却悄然吸一口气:“不,理事长,我坚持。”

    皇甫华章只能悄然扶了扶额:“……那,我只好接受。”

    时年咬了咬唇:“不过请您不要称呼我‘念’。”

    “哦?”

    皇甫华章面上的笑容一点一

    点收了回去,他眯起眼睛来:“为什么?”

    时年屏住呼吸:“因为‘念念’是我的小名,从前只有我爸妈才会叫。而现在……对不起我有点不习惯被陌生人这样称呼。”

    皇甫华章的手忍不住悄然攥起。

    她不允许他叫,可是……汤燕卿分明这样叫过。

    可是他只能忍住,继而尽力平和地轻笑一声:“可是我不是陌生人。”

    他这么说也有道理……若算上当年在那片老房子里的相遇,算到今天真的已经相识十几年了。

    “……可是当年的那种相识,算不上真正的认识吧?理事长,我想‘认识’应该是一个双方交互的过程。可是那些照片,却只是您单方面对我的记忆,从我的角度来说,您依旧还是陌生人。”

    皇甫华章轻轻地笑了:“念,你是在拒绝我么?”

    “其实我不知道您在表达什么,所以也不存在我拒绝吧。”时年悄然蹙眉,垂下头去。

    换了是皇甫华章深吸一口气:“……也怪我说的含糊。好,我明确说:念,我已经在追求你。”

    时年一个愣怔,还没等说话,手机已经给人劈手夺走,高高举起在半空。

    时年忍不住惊呼,仰头撞见汤燕卿那高高扬起的眼梢,清泉样的眸子里薄含怒意。

    188的高个子,高举着手臂,时年纵然蹦起来都够不着。

    手机那边皇甫华章听出了不对劲,急急问:“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时年冲汤燕卿瞪眼睛,警告他别出声,然后继续蹦起来想要抢回手机去。

    可是汤燕卿却平伸出左手,按住她头顶,轻易便阻止了她的蹦跳,将她死死安在平地再跳不起来。继而悠闲自得地将举在半空的右手收回来,将她的手机按在了他的耳边。

    傲然一笑,缓缓道:“……大表哥,真对不住,你来晚了一步。这个女人我早已预定下了,我不准备再给她逃跑的机会,我更不会将她再让给别人。”

    .

    时年一听就惊了,冲他用唇语道:“你-有-病-啊?”

    他轻哼一声,却是笑出来,垂首眯眼盯着她,也一字一缓道:“你-才-知-道-啊?”

    继而冲着手机说:“大表哥,相思成病,你也懂得哦?”

    时年瞅准了机会,趁着他不备,一把扯回手机来,急促地冲皇甫华章说:“对不起理事长,我先挂了,以后再说。”

    就在时年赶紧去挂断电.话的时候,皇甫华章忽然极快地补上一句话来:“燕卿,追求不同于婚姻,不分先来后到。我不会因为你的存在而改变我的心意。”

    “再说,若真的细究先来后到,燕卿,你晚了我太多年。她13岁那一年,我已经决定要从此对其他女人关上心门,专心等她长大。”

    汤燕卿果然面色一变。

    时年受够了,连忙向手机再说一句:“理事长白白~”然后坚决挂断。

    这种情形好奇怪,她自己刚从向远和汤燕卿之间解脱出来,怎么又忽然陷入皇甫华章和汤燕卿的三角关系里去了?

    她不喜欢这种你争我夺,她只想找一个人,一辈子好好地相爱。

    她便揣起手机,回眸瞪他一眼,然后转身抬步就走。

    方才的游戏好玩儿么?他觉着好玩儿,那就让他自己去玩儿好了,姐姐她可不奉陪了!

    .

    她生气了,走起路来都仿佛是撂着蹶子的。

    他只能叹口气,大步追上去。也不敢直接扯住她的手肘,不然有可能要当众被扇……于是只能将两手叉在裤袋里,故作潇洒,实则有点窝囊地跟着走。

    “哎,真生气啦?”

    -

    【明天争取加更吧~真觉得咱们卿倌儿在庭审过程中灭有存在感?乃们真的确定咩?o(n_n)o~】

    谢谢如下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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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90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三更一)

    当突然被两个出色的男人同时宣告追求,谁也推拒不开的时候,时年选择的办法是谁都不理,两个都远着。

    她将两个人的手机号都设为黑名单拒接,然后安下心来工作。

    因为马克的案件,她自己也不小心成为了名人,被诸多媒体各种提及。倘若她自己再学不会乱中取静,在一片噪杂里保持自己安静的心,那她就真没法活了。

    叶禾也明白她的处境,自动帮她过滤一切有关马克案件的报道。所有阅读同行报章的工作,叶禾全都一力承担下来,只让时年安心写稿凡。

    只是叶禾看了几天也发觉了有一点不对劲,忍不住跟时年嘀咕:“怎么没见熊洁的文章?”

    时年一怔,随即会意。

    是啊,这样一个汇集了她前夫向远,绯闻对象汤燕卿,再加上法庭上横空出世的皇甫华章的庭审,熊洁怎么会不添油加醋大写一番,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叶禾见时年也在发愣,便忍不住凑过来低低道:“……是不是汤家施加了影响?謦”

    时年便也蹙眉,不能不承认叶禾的猜测自有道理:熊洁的文章不仅仅是在揣度她和汤燕卿的关系,更是影射到了汤明羿的选举。这自然是汤家和汤明羿的竞选团队所绝对不愿意看见的。

    “也许有可能,不过我没听汤sir说起过。不用管她,她写什么文章、不写什么文章,咱们都不理她就是。”

    叶禾便也放心一笑:“就是!”

    时年又接了几个电.话,都是同行邀请采访的,她都小心地解释了然后婉拒。

    接完电.话,她还是决定出去。自己的手机可以设黑名单,可以拒听,可是办公室的座机总没办法不接听,这样再耗费口舌下去,她真的不用干别的了。

    跟叶禾打了招呼,时年离开公司,驱车去看罗莎。

    罗莎的恢复很快,当时车祸后看似很严重,但实则都是硬伤,治疗和复原都相对容易些。时年走进去的时候,罗莎已经可以坐起来,正兴致勃勃地看报纸。

    时年进去扫了一眼,就知道罗莎看的是有关她的报道,便忍不住做了个鬼脸:“干嘛,你关注这个案子的焦点不在阿远那,反倒转到我身上了?别告诉我,你其实是暗恋着我呢。”

    罗莎也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儿:“真不好意思,姐姐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尤其是你,就算你把自己整成男人,我也没兴趣。”

    时年便忍不住笑了。

    虽然两人见面说话还是这么唇枪舌剑的,但是无疑心底却是轻松的,所以便也觉着能这么说话,不用藏着掖着,挺自在的。

    罗妈妈见两人这个说话的场面,有些担心。时年便上前轻轻拍了拍罗妈妈的手臂:“阿姨您放心,我不会欺负病人的。我给您替班,您上街去逛逛吧。”

    罗莎也毫不示弱:“切,就算我受了伤,她也不是我对手。妈你不知道,当年她只有被我气得直哭的份儿,而且不敢公然哭,还得躲起来哭……”

    时年和罗妈妈同时朝她望去,尤其是罗妈妈。罗莎这才讪讪地住了嘴,也觉自己有点过分,别开头说了声:“对不起。”

    罗妈妈歉然朝时年望过来。

    时年认真掂对了自己的心情,却没找见本以为会有的难过。于是便也释然一笑,安抚地望向罗妈妈:“都过去了,我跟她现在已经没仇了。您放心去逛逛吧。”

    .

    罗妈妈走了,时年走过来,径直绕过床,站在罗莎面前。

    “你既然有种说刚才那番话,又何必要转过头来,不敢面对我?说够了么,没说够的话,那就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我今儿让你一遭儿都说够了,说够了以后就别再说出来丢人现眼了。”

    罗莎面上倏地一红,瞪圆了眼珠子:“你说谁丢人现眼?”

    时年抱起手臂,“你说呢?那些话说出来真的能让你自己心里头痛快么?如果你心里真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趾高气扬,那你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怎么不敢面对你妈妈?”

    罗莎霍地抬眸:“那话现在听起来是有些丢人,但是我没什么不敢说!因为我不是三儿,我是认识阿远在你之前!”

    时年也不客气:“要玩儿这个文字游戏么?那也简单,用不用我把阿远从小的初恋都搬出来,数数你是位次上的第几啊?那说不定还没有三儿这么靠前呢。”

    “你!”

    罗莎绝望地发现,自从时年跟向远分居之后,她竟然一日一日地越发说不过时年了。

    眼前的时年仿佛是正式进.入了记者的角色,充分显露出记者伶牙俐齿的职业素质来。再不是从前经常被她嘲笑,说连个恰当的英文词汇都找不到的那个时年了。

    时年是怎么发生这样变化的呢?她只觉迷惘。便忍不住问出来:“你这伶牙俐齿是跟谁学的?你还是从前的那个笨嘴拙腮的时年么?”

    时年也被她问得一愣,自己回想一下,好像最近已经

    有一段时间再没发生过对词汇拿捏的困难了。就算在法庭上面对双方律师的时候,她也能够从容应对,没再发生过从前面对向远大片英文的时候那种无力承受的迷茫。

    可是个中缘由,她自己一时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歪了歪头:“……也许,是因为我跟阿远离婚了,你我之间的仇恨再也没有意义了的缘故吧。”

    这样说来,罗莎自己也觉气馁。

    是啊,人家都离婚了,向远却还是不肯要她。现在她再跟时年吵,还有什么意思呢?

    .

    时年也觉唏嘘,便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罗莎,咱们吵了这么多年,各自也都流了不少眼泪,伤过许多的心。现在就算了吧,饶了对方也饶了自己。咱们别吵了,好好说说话吧。”

    时年说完了便自在地拿了个苹果,动手帮罗莎削着,果皮完整地打着旋儿下落,中间未曾割断过。由此可见她是真的平静了下来。

    罗莎看得有一点傻,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还来看我,还给我做饭,还来帮我妈替班来陪我?”

    时年妥帖地将果皮收好,将削好的苹果递给罗莎。

    “谁让你父母都不在本城,阿远又不方便来陪你,我是你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孽缘也是缘,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了不管。”

    罗莎咬牙:“你还不是想从我嘴里套话,想把我的事写出来卖钱!”

    时年便也没否认:“我是记者,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我也不跟你否认。可是你也要弄清楚,我是记者却不是警探,所以你没有义务回答我的提问的。你爱说就说,不爱说就不说,我没权强迫你的。就算你不说,我该来还是来,这不矛盾。”

    罗莎又哑口无言,恨恨地垂下头去使劲咬着苹果。

    两人之间静默下来,有一点小小的尴尬。

    时年便起身帮她收拾那一叠报纸杂志。无法不留意,她还是故意将焦点在向远身上的相关报道都压在最下头了。

    她明明还是放不下向远,可是因为向远再度拒绝,所以她便也生了气,想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不再在意向远了。

    可是事实上,压得越深的,反倒才是越在乎的。

    时年便柔声说:“阿远的官司输了,估计林奇家族一定会解雇阿远……罗莎,这样一来华堂就随时还可能有危机。如果连你也不帮阿远了,那他就真可能被夺走华堂。”

    罗莎咬牙望来:“你还知道!他为什么会输了官司,他一定是对你旧情难忘,所以根本就没尽全力!”

    两个曾经是情敌的女人,彼此之间的气场总是有冲突的,瞧,这不说着说着又要掐起来?

    时年便退了一步,故意吐舌一笑:“是就是,那又怎么了?这也是他欠我的——当年他跟我爸发誓说要一生一世保护我,像我爸似的那么保护我……谁让他没做到。”

    她说完凝视罗莎的眼睛:“好了罗莎,方才的只当是笑话,你别当真。我跟阿远真的是已经结束了,你看我对你的态度你就该明白,我是真的已经全然放下他了。”

    说完了心下还是不无伤感。为了爸,为了爸临终时候的那个托付;也更为了,那个真正在黑暗中陪伴过她的人。

    如今跟向远的婚姻已经了结,可是那个人又在哪里?

    罗莎见时年沉默下来,便忍不住盯着时年看。时年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看什么?”

    -

    【今天三更。早晨第二更。】

191.191我们都是有故事的小女孩儿(三更二)

    罗莎摆摆手:“算了,我不想让你问我的事,那我也不问你的事了。”

    时年望着罗莎,心里隐约能想到罗莎想要问的是什么事。

    每个人心底都有隐秘,都有不愿意被人刺探的过往,罗莎如此,她自己也是如此。

    从这个层面来说,她也明白罗莎对她抗拒的原因。那个小丑、曾经被小丑带走的一年,那都是罗莎绝不愿意再提起的往事。可是她还在执著地等着罗莎说出来,而且为此尝试所有的努力。

    可是这种努力,对于想要保护住秘密的罗莎来说,便意味着无形却沉重的压力凡。

    而能对抗这种压力的最好的方式,便是与罗莎找到完全相同的立场,以同样的角色来面对完全相同的压力。

    时年便垂下头来,两只手不自觉地握紧,“罗莎你问吧。我允许你问。謦”

    罗莎紧紧盯着时年,“……当年你和你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远他又是怎么卷进去的?”

    时年犹豫了一下,在想这个问题该从何说起。

    罗莎也有些尴尬,赶紧解释:“你懂的,我不是要刺探你的私隐,只是因为你的这段往事与我自己和阿远都相关。就是那件事发生之后,阿远将你从中国带来,而我也因为你的出现而失去了阿远。所以我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

    时年努力微笑了下:“我明白。我既然让你问了,就是想要回答你;我有点迟疑的原因,是我那件事之后也受了刺激,患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有些记忆不是很完整,所以我不知道该从何对你说起。”

    罗莎点头,心中第一次对时年生出同情。便宽慰道:“没关系,你怎么讲都行。以你能接受的方式,说你能确定的内容。”

    时年点头,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契机。自己总归也要重新去整理这段往事,才能找到记忆里的那个人。择日不如撞日,这般开个头也好。

    今天的阳光很好,金色的光线穿进窗子,在房间里拢起浅金色的光雾。光雾之中有细细轻尘无风自舞,像是自省的舞者,固守着内心的平静,只舞给自己看。

    “……我爸是警察,多年办案,抓获许多罪犯,也因此得罪下不少人,许多人扬言绝不会放过我爸,等从牢里出来一定会找我爸算账,会弄死我爸,弄死我们全家。”

    “那年我爸就要退休了,工作更加努力,想在退休的时候将手里所有的案子都处理完,不留一点遗憾地离开工作岗位。却没想到遇见的案子开始越来越棘手。仿佛有人故意与他作对,故意让他无法达成心愿。那段时间我爸情绪大受打击,开始自问是不是老了,头脑再也没有年轻时的敏锐,所以才会好几件案子都一点头绪都没有。”

    罗莎也听得惊讶,忍不住插话:“该不会是你爸那些仇人真的来找你爸的麻烦来了吧?”

    时年点头苦笑:“我爸也那样认为。可是我爸是缜密的人,他给自己所有办过的案子、抓获过的罪犯,都做过详细的记录,编成档案。我爸说他记得那些每一个案件,对每一个罪犯的手法都了如指掌,而那时候出现的案件,虽然似乎也有一点曾经那些案件的影子,但是分明不是同人所为。”

    “我爸说,怕是出现了强劲的对手,故意布下迷局,拿他曾经办过的案子做幌子,模仿曾经背我爸抓获的罪犯的手法,就是为了迷惑外人,然后挑战我爸。”

    罗莎也紧张得张大了嘴。

    “后来就真的出事了。那天我跟我妈上街,走在路上忽然一辆车子停在我们身边。我觉得不对劲,将我妈推开,然后我自己被几个人拉上了车子……”

    “你被绑了?!”罗莎惊呼。

    “是。”时年摇头苦笑:“我上车就被他们捂住口鼻,晕了过去。我被带到过几个地方,中间也听见过他们仿佛有内讧,我尝试过自救,但是后来都失败了。最后我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光线,听不见声音,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时年在讲述的过程中,不甘认输,努力地还在微笑。可是当真回想起那时候的绝望,还是让她笑得好辛苦。

    “你能明白那种感觉么?就像是玩密室逃脱的游戏。那里就是一个完美的密室,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工具,甚至都不知道是白天黑夜,更不知道被关了多少天。时间在那个密室里也是一个被抽离了的概念,变得毫无意义。”

    “天……”罗莎低低惊呼:“被关在那样的地方,人会疯的。”

    时年苦笑:“没错,我觉得我当时已经疯了。孤单、绝望、困顿,也许都没那么可怕。可是让我真的害怕的是,竟然都没有人可以说话。那时候我只能抓着墙壁喊哑了嗓子,我说‘我不跑,我也不反抗了,求求你至少找个人跟我说说话。哪怕听我说说话就行!’”

    病房里静静的,时年的讲述都显得那么伶仃,罗莎能感知到那种感觉,忍不住咬住衣袖,死死盯住时年。

    ——因为,她自己也曾有过与时年相似的经历。

    相似的孤单和绝望,相似的渐渐忘了时间为何物。

    .

    时年讲到这里却忽然停顿了下来,几番尝试继续讲述,却还是都搁浅。

    时年抱歉地望向罗莎:“对不起,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讲了。我那时候的精神状态你也能想象到,所以我不知道接下来的那些记忆是真的,还是只是我在绝望之下的一种臆想。”

    罗莎蜷缩起双腿来,两手抱住膝盖:“没关系,你说给我听就好。”

    “……接下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求真的被上天听见,所以黑暗里真的来了一个人。我虽然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也听不见他的声音,甚至他身上的气息也被频繁的洗浴给冲洗掉,被用最大众的洗发水和沐浴液的味道遮盖掉,可是那个人的存在却让我在黑暗里终于能够平静下来。甚至,能一点一点地适应了黑暗,不再想要发疯。”

    时年尴尬地望向罗莎:“……很不可思议是不是?这世上怎么会有不说话、甚至没有体味的人?我怎么想也想不通,所以我觉得我极可能是在低端的孤单和绝望之中,在自己的脑海里给自己臆造了这么个本不存在的人。”

    罗莎却眼底划过迷惘,但是却未质疑时年。

    时年便也察觉出一些苗头来,忍不住问:“罗莎……难道你相信我所说的?”

    罗莎将头抵在膝头,张着空茫的眼睛望向时年:“……小丑。”

    时年的心腾地便燃烧起来,却不敢惊动了罗莎,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你遇见过小丑?”

    罗莎疲惫地闭上眼睛,宛若梦呓般地低低说:“我也有过如你那样的时候。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来了一个小丑。他给我送来书和画笔,还有cd机。”

    “我比你幸运一点,因为我能看见光,能看见他是个小丑。可是他也一样不说话,他的脸上又是小丑的模样,所以我不知道他真实相貌是什么样的,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是男是女。我只记得,在那段最绝望最害怕的时间,他是唯一能给我带来快乐的人;他是我那段时间里最想见到的人。”

    .

    时年的思维也跟着停滞住,惊讶地望着罗莎。

    现在的罗莎不再是那个金融女强人的罗莎,也不是那个大刀长枪地跟她抢向远的那个罗莎。眼前的这个罗莎眼帘轻垂,睫毛轻轻颤动,仿佛退回了时光隧道,重新变成了那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

    时年将声音更加放轻放柔,仿佛怕打扰了她的梦——尽管明知道她现在不该是睡着了的,可是她呈现出来的状态却就像是在梦中。

    “罗莎,你的意思是,你被小丑带走之后,他还时常出现在你面前,可是他却始终都是小丑的形貌?”

    “嗯。”罗莎抱着膝头,如梦如幻地轻轻笑了笑:“那个晚上我爸妈原本是答应带我去看小丑舞台剧的。可是他们都失约了,谁都没有回来,就将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了家里。这时候忽然有人敲门,我以为是爸妈回来了,我便欢欢喜喜冲过去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小丑。”

    “他说他就是舞台剧里的那个小丑。他说我的爸妈会向我失约,可是他却不会。他来带我走,不会将我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家里。”

    -

    【稍后第三更】

192.192本该在黑暗里的男子,竟站在阳光下向她微笑(三更三)

    时年的心紧张得都快跳出来。验证推断的时机,竟然这样不期而遇!

    真希望……现在汤燕卿也能在这里。

    只是她也明白,倘若汤燕卿在这里的话,罗莎也许就什么都不会说出来了。

    他代表着警方,而警方的询问往往是带着权力的重压,所以并不是任何人都愿意向警方敞开心扉,尤其是非罪犯的普通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世上许多事件的真相是记者可以揭开,而警方却办不到的;因为在这样的事件当中,那些当事人更愿意与平等地位的记者来敞开心扉,而不是对着居高临下的警sir们。这便也正是时年当初当不成警察,却愿意选择当记者的原因——在同样追查真相的路途中,她也能用她独有的能力去办到警sir们都办不到的事。

    她控制着,尽量轻柔地问:“如此说来,不是那个小丑将你掳走的,而是你自愿跟他走的?謦”

    “那么温柔的小丑,怎么会是他掳走我的呢?”罗莎梦幻般地微笑:“他只是对我说‘孤单的小孩跟我走’,我便自己走上去握住了他递过来的手……”

    时年忙问:“他的手……是什么样的?你看不见他的脸,却握住了他的手啊。”

    罗莎眼睫毛颤了颤:“手指修长,指尖很凉。掌心干燥而又有力。皮肤很软,骨肉均匀。”

    时年微微吸气。

    时过经年,罗莎却原来对小丑的手仍是记忆犹新。

    罗莎能用这么细致而又鲜活的言辞去形容这只手,足见她对这只手、这个人的记忆不是恐惧,反倒更是喜欢、依赖、追随。

    “可是警方却说,小丑是从窗子爬进来的呀。怎么你却说他是礼貌地敲了门,在你打开门之后才出现在你面前的?”

    “没有啊,”罗莎摇头:“我也不知道警方为什么会这么说。可能他们认为小丑是小偷或者强盗吧?小偷和强盗都要做出些粗野的举动来,才符合身份。可是我的小丑才不是那样的,他是绅士,由始至终他都没为难过我,始终优雅温柔地与我说话。”

    罗莎的讲述很平静,那个她讲述中的小丑也褪去了恐怖的色彩,还原成了仿佛带着梦幻色彩的优雅骑士。在小女孩儿被父母忽视的夜晚,在孤单的夜色里,温柔微笑着牵住小女孩儿的手,带她离开充满了吵闹和忽视的家。

    时年悄然吸气:“……那你,为什么要跟他走?”

    罗莎闭着眼苦笑了一下:“如果我走了,我爸妈就会明白我有多重要,对不对?他们就不会再忽视我,就不会再违背对我的承诺,就不会……再在我面前无休无止地争吵了,对不对?”

    “他们带我来到这个人世间,不是他们只给我这条生命就够了,他们得让我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拥有爸妈两个人的爱,对不对?‘

    罗莎的话,以一个大人的视角听起来,会有一点孩子气的小任性。可是那一年的罗莎毕竟也只有十二岁,而且她的想法代表了多少被家庭忽略的小孩的心声?也许我们每个人的心底,都曾经或多或少地有过这样一点想法;我们每个人,也都曾经在某时某地,当过彷徨无助的、孤单的小孩。

    .

    可是话说到这里却有些不对劲了。

    本来以为风挡玻璃上画了小丑,是因为罗莎恐惧小丑;可是现在听起来,罗莎不但不是怕小丑,而且恰恰相反,她还是喜欢甚至崇拜着小丑的!

    还有一点,彼时她也听见过罗莎曾经在刚到医院的时候,惊栗地呼喊过,说小丑就要从窗子爬进来了……可是怎么当年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究竟是罗莎也发生了与她相似的情形,所以分辨不清事实与臆想,还是说她和汤燕卿之前的推断都是错了?

    可是现在最可贵的是罗莎竟然能向她敞开了心扉,时年便不能错过这个良机,抓紧时间继续向下问。

    “那……那一年里,小丑有没有强迫你做过什么不喜欢的事?”

    她与汤燕卿曾经推测,是不是罗莎也曾经当过童妻。

    罗莎却愕然地睁眼看她:“我的小丑怎么会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不知道你是在指什么,不过我什么都没经历过。”

    “那么那一年里你都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方才都告诉你了,我画画、听音乐、读书啊。那一年我学到了许多知识,甚至还影响到我后来的择业观。我学到的许多经济和金融的初级概念,也是在那一年里学来的。”

    时年愣了。难道说罗莎非但没有遭遇过童妻的经历,反倒只是安静优雅地画画、听音乐和读书?

    难道小丑将罗莎带走,真的只是想帮她从不快乐的家里逃走?真的只是想给她平静的幸福?

    “那你后来怎么会在一年后忽然回到家呢?还有你的脸上还画着眼泪,且都不认识自己的家和母亲了?”

    罗莎蹙眉,仿佛有些困难地回想了下。

    “那是因为……一年之后,又是我家

    乡的小丑节了啊。我也想跟他一样,当一个扫除悲伤、只带给孩子们快乐的小丑,所以我就要求他帮我画上小丑的彩妆。脸上的眼泪——呃,是我忘不了自己曾经是个孤单的小孩吧。”

    “至于我怎么会不记得我自己的家和我妈?……我真的不知道了哎。可是其实说不记得了,也不公平,因为我分明还是觉得家里的房子好眼熟,才会走上前去敲门;也是觉得我妈眼熟,才会跟着她走进了家门,走回了家。”

    时年心下疑窦重重,忍不住问:“那你临回家之前,小丑曾经对你做过什么特殊的事么?比方说,有没有带你去见过心理医师之类的?”

    如果小丑带走罗莎,却不是为了伤害她;一年后送她回家,也是罗莎一定程度上自主的决定,那么她对家和母亲的记忆模糊现象,也许是小丑故意为之。是为了抹掉罗莎曾经的部分记忆,让罗莎无法再带领警方去找他,或者再回到她曾呆过的地方。

    无疑,那是小丑自保的方式。

    而就像霍淡如曾经说过的那样,这样的目的达成是需要经由有经验的心理医师来做到的。

    罗莎却坚定摇头:“没有,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医生。那段时间我也每天都是做相同的事:画画、读书、听音乐。没有任何特别的。”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警局里,结束了工作的警员们纷纷下班离去。三三两两,说说笑笑,都带着疲惫之后的愉悦。

    贾天子和关椋约好了去打球,问汤燕卿来不来。汤燕卿哼了声“有美眉么?”

    贾天子和关椋对视了一眼。贾天子无奈地答:“当然有美眉。只可惜……没你想要的那个。”

    汤燕卿翻了翻眼皮:“那还问我去不去?”便背转了过去,自顾摸出手机来。

    贾天子和关椋了解地相对耸肩,两人默默转身,勾肩搭背而去。

    汤燕卿又打了一遍手机,然后盯着手机里无奈地又挑高了眉。

    还是打不进她的手机去,她还在生他的气。

    那天她生气的小模样又在他眼前展开。

    她是真的不高兴了,面颊气得通红,认真地盯着他:“汤sir,我当初嫁给向远,就是一个完全被动的决定。结果它带给我四年宛若梦游的婚姻,让我不堪回首,所以我不想再在我的感情生活里再遇到同样完全被动的情形发生。”

    “我的感情、我的伴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希望是再由他人安排好了,由不得我拒绝。我只想主动地去选一个我爱的人,然后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过完我的余生就够了。我不想攀龙附凤,我也不梦想有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所以我根本就不希望我的另一半是你这样bling-bling的身份,或者是理事长那样神秘莫测的背景!”

    “所以也拜托你们两位,不要那么自信地将我争来抢去,仿佛我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只要你们说一声喜欢我,我就会无条件地接受!”

    她眸子里吐着火焰般恨恨盯着他:“我的感情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要你们来帮我决定,ok?你们两个狂妄的雄性动物,从今天起,都离我远点儿!我才不管你们的身价有多高,我一点都不稀罕,明白?!”

    那一刻,他被她骂得哑口无言。

    她摇头后退,完全是防备的姿态。

    “汤sir,实则细细想来,你出现在我身边,直到一直走到今天,你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强加哎!我不否认你对我好,我也不否认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可是我不希望再被动一次,我希望这一次我的感情由我自己来定。所以请你收回那副我已经非你莫属的笃定,请你退后,在我不想理你、不想接你电.话的时候,不要再强行闯到我眼前来,ok?”

    .

    她说得对,他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

    就像她一遍一遍地强调,对于她来说,他还是陌生人。太快的情感推进步调,只会让她反倒心生抗拒。

    他便只能忍住,没换个号码给她打电.话,也放了她几天的自由,不非要到她面前去刷存在感。

    可是这样一来,他却忽然觉得闲得发慌,仿佛头顶上都要长出一蓬一蓬的荒草来了。

    他便起身回了家。

    家里还是热闹,一家人其乐融融,他哄着祖父和燕余、燕翦两个妹妹一起吃完了饭,便寂寞地抬步上了楼。

    关上房门,调出移动硬盘里的视频资料,将灯关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看。

    同步了电脑的智能电视上展开的是马克案的庭审现场。

    他略去前后不相干的画面,将进度定格在皇甫华章的部分,放了慢速,叠起长腿,抓住本子,眯起眼来细细地看。

    画面被拉成一帧一帧的定格,他每一格都不肯放过。

    这是等待了太久的机会,皇甫华章终于肯走出暗影,终于肯坐在聚光灯下,形神兼备地表演给他看。

    他便朝巨大画面里的皇甫华章勾

    了勾唇角,喃喃道:“大表哥,我已等候多时……你既然终于来了,我便绝不会辜负你这一场华丽登场。”

    .

    翌日,时年趁着学生们都上课的时间,回了一趟康川大学。

    这个时间图书馆里的人很少,偌大的古老建筑里,只有高大的书架排排林立,安静又肃然。

    时年抱了一大摞的有关心理学的书籍到座位上,然后抓过一张纸来,在纸上先将自己的思路重新捋了一遍。

    思路是可以重新排开,可是每一条思绪的尽头却未必都通向确定的答案。她盯着纸上交叉纵横的几条线,忍不住烦恼地接连画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身边忽然停住一个人,身姿优雅笔挺地立在浅金色的光雾里,垂首向她望来,声若琴弦。

    “在苦恼什么?不如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得上你。”

    时年惊讶抬头,望着这个本来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理事长,怎么会是您?”

    -

    【庭审是一个节点,sir与皇甫实则完成了一次角色互换。越来越多面化的两个人会出现在时年和大家的面前。明天见~】

    谢谢如下亲们:

    9张:如果月球、hhh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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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似海洋的鲜花

193.193只为遇见你(2更1)

    眼前的优雅男子是皇甫华章,却又不再是从前的皇甫华章。

    眼前的男子,不再穿黑色的西装,而是换上了休闲版的白衬衫。下头也不再是一贯笔挺的长裤和手工制造的皮鞋,而是换上了丹宁色的休闲长裤,脚上也只穿着帆布鞋。

    而那一贯修剪到一丝不苟的发丝,这一刻也以自然的姿态半垂下来,隐约遮住他的耳廓上缘。

    尽管穿得这样休闲,可是却未曾因为衣服款式的改变而削减他身上一贯的优雅和从容气度。这派休闲,只是让他褪掉了从前的森然,更增加了亲和的魅力。叫人不再害怕,开始靠近。

    阳光仿佛终于能落在他的肩头,于是愉快地尽情闪耀着,在他的白衬衫上慷慨地笼罩起一片光雾来,将那明亮的光芒全都折射进他的眼底去,让他的眼睛宛若黑色的钻石一般熠熠生辉。

    还有他微笑的的嘴唇、整齐的牙齿,全都因为光芒的降临而光彩夺目,叫人无法直视謦。

    ……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皇甫华章?

    迎着她的目光,皇甫华章虽然从容依旧,却还是面上微微有些泛红。

    他掌心撑着桌面,微微垂下头去,攥手成拳抵住嘴唇,尴尬地轻咳了声:“我这样……有没有很奇怪?不好意思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穿,觉得有一点皇帝新衣的状况。”

    时年诧异之下,忍不住微笑起来,凑近他低声说:“理事长,请你转头看向3点钟方向。”

    “嗯?”他有些不解,下意识依言回头望去。

    那边坐着一个女生,金发碧眼,美得动人心魄,正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紧紧盯住他不放。

    时年笑起来:“从您跟我说话到现在,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所以您尽可以放心,您这样打扮非但没有任何的不妥,而且——简直帅爆了。”

    “哦?真的么?”

    他的目光却未曾在那位观众面上多做停留,随即回转来只垂眸望向时年:“……你这话,是站在她的视角上说;还是,代表你自己?”

    时年心下忍不住暗叹:就算是换了衣裳,可依旧还是骨子里改不了的敏.感和傲娇呢。

    时年便笑着指自己:“当然是代表我自己。”

    他这才长眉微扬,仿佛悄然松了一口气,自行在她身边坐下,垂眸望向她画了一堆线索的纸:“给我说说,你在画什么。”

    时年有些小紧张,将纸赶紧抽进自己掌心:“没事,我工作的问题。我自己解决吧,不好意思麻烦理事长您。”

    他挑了挑眉,仰头望她,看她捏着纸条有想走的意思,便蹙眉指了指长凳:“坐下。”

    虽然换了这么休闲的装束,虽然也能在阳光下微笑,可是这忽然板起面孔来说出的话,还是极有震慑力。

    时年便不自觉地坐下了。

    他目光轻曼地斜掠过来:“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是理事长。所以你换一个称呼。”

    时年心下也是小小的省悟——是啊,虽然贵为康川大学的理事长,可是学生们却没有几个见过他。他就算来学校也只是窝在他那神秘的办公室里,从不曾走进校园生活来吧。

    更何况,是穿成这样。

    时年心下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心酸,便点头答应:“那叫您佛德先生?皇甫先生?”

    他无奈地又转头睨着她:“你觉得这两个称呼跟叫理事长有什么区别?”

    “是哦,不好意思。”时年吐了吐舌。

    “那叫您什么好呢?”时年也为难。

    他自己仿佛也怔忡了一下,正在犹豫间,时年忽地一声小小欢呼:“我想到了!我听见您的司机和助手都叫您‘先生’,那我也这么叫吧。”

    皇甫华章摊摊手:“暂时这样吧。”

    他说着,静静坐在阳光里向她微笑。这一刻的他优雅清贵,却又亲和无害,这么近地坐在她身边,满面笑意。时年忍不住想起当年在那片晨雾花影里看见的他,也是一身的白衣,却是清冷得拒人千里的模样;而后来再见到的他,留在她视野里和心底的印象都被他身上那大片的黑给占满……时年垂下头去,忍不住问:“今天您怎么会忽然想这么打扮?”

    他又笑了,笑容更扩大些,然后上下指了指她:“你在学校很喜欢这么穿。坦白说我从前不太喜欢女孩子将自己打扮得太随性,可是我觉得你这样穿很好。我就也想试试看这样的着装风格。”

    他说着仿佛又有些脸红,便偏开头去,仰头看建筑古老的穹顶:“而且,仿佛这么穿跟这里的气质才更相符。”

    “对对对,”时年也轻轻一拍掌:“您现在的气质就像是一位大学教授,跟这里再相配不过了。”

    从前黑衣的他……呃,适合去演吸血鬼电影。

    可是说到大学教授,她又忍不住走了一下神。那个家伙也是如假包换的大学客座教授呢,只是——就算他戴上平光眼镜、穿平和的针织衫和卡其裤,却还是在课堂上藏

    不住咄咄耀眼的气质,距离儒雅总有那么一点距离。

    “想什么呢?”

    她连忙回神,抬眼,正撞见他偏首投来的目光。虽则平和,却隐有波澜。

    她便连忙一笑:“我在想,您说从来都没来过这里的图书馆,可是今天怎么会忽然出现了呢?如果大家知道您就是神秘的理事长大人,会不会都当场尖叫起来?”

    “嘘,”他在唇边竖起食指,朝她淘气眨眼:“千万别告诉他们。因为我今天来这里与他们都无关,”他的黑瞳调上来与她对上。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遇见你。”

    .

    时间仿佛悄然静止下来,静止在这百年学府巨大的图书馆里。在校园悠久的历史与墨香沉淀的书籍之间,时间仿佛也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吧?就算是一个人的一生那么长的时间,与这学府和藏书比起来,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时年愣愣望住皇甫华章,随即一笑:“先生说笑了。”

    他随即眯起眼睛,面上笑容尽褪:“你不接受我?”

    时年咬了咬唇:“我去见您,需要事先电.话预约;您来见我,为何不能提前电.话?”

    皇甫华章面色微变,眸光紧紧锁住她。不过却也只有一瞬,他随即就笑了:“果然是比我还骄傲。”

    如果不是她,也许换了这个世上任何一个女人,这会儿也只会受宠若惊地殷勤与他攀谈。只有她,还敢叫他电.话预约;没预约还当场就不高兴了。

    他将他的手机掏出来搁在桌上,随即抱起手肘:“你自己看,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却都没有打通。”

    时年瞅了一眼,却不买账:“不好意思您的手机太贵。这支要60多万,我可不会操作。”

    皇甫华章恼怒地一把抓起手机,恨不能当场摔碎在地上!

    时年却依旧清清灵灵地望着他,“……况且既然是我暂时不想接您的电.话,就是我不想见您。那您不请自来,对我不算惊喜,倒是将我的意见不当回事。”

    .

    皇甫华章紧紧扣住手机,闭上眼睛。

    自从他20岁当上佛德集团主席至今,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与他说一个不字了?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女人……真叫他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

    他睁开眼,将手机放回口袋,却反倒平静了下来,盯着她无奈地笑。

    “好,是我错了,对不起。只是我很想见你,而且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还是见到你了。你没有法术现在从我眼前消失,也来不及避开我了……所以就请你暂时忍耐一下吧。”

    时年抱起手臂来:“我已经忍耐完了,方才也陪您说过不少的话了。我的礼貌已经周全,所以现在我要走了。再见。”

    她说着抱起桌上的书本,起身就要走。

    皇甫华章闭了闭眼,急忙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好了,我……向你道歉。我知道你为什么跟我耍脾气,是因为那天我突然向你告白,让你措手不及了。那天我忘了自己的年纪和身份,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跟燕卿在电.话里吵架,争夺你……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错了。”

    时年咬住嘴唇,有一点点不知如何应对。

    那样从来都高高在上的男子,那个仿佛从来都隐身黑暗的男子,今天竟然白衣而来,站在阳光里向她微笑,更这样向她垂下高贵的头,对她说对不起……

    此时此刻,她该说“算了”,还是“滚蛋”?

    -

    【今天继续加更吧,八千字,早上还有五千。】

194.194我会陪你完成你所有的心愿(2更2)

    时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无疑无论单独说“算了”还是“滚蛋”都不太合适。她苦笑了下:“算了,还是我自己滚蛋吧。”

    她抱起借阅的书籍:“不好意思先生,我是真的还有要紧的工作,时间很紧,先走一步了。”

    图书馆的桌椅都是古老的长条桌和长条椅,皇甫华章不慌不忙微微侧身,便将过道堵住了,让时年没办法离开。

    时年哑然失笑:“先生这是做什么?”

    他好整以暇地目光一瞄她手上厚厚的一摞书:“既然时间很紧,却还要看这么多书?你倒说说你准备用多少时间来看这些书?凡”

    他说着目光淡然从书脊上扫过:“还都是心理学的专业书。念,你又不是学这个专业的,这些书你根本看不懂。”

    时年腾地脸红起来謦。

    盯着他,她有些尴尬地说:“我打算……今晚看完它们。我知道是专业的心理学书籍,我也知道刚看肯定看不懂,不过今晚先走马观花看看,以后沉下心来再细看。”

    皇甫华章笑了:“今晚就算走马观花地看,你也看不完。如果是为了写稿,用它们当参考书的话,我算你还是算了。如果要看这些书,你今晚不会有时间写稿。”

    时年咬住唇,有些进退维谷。

    他便又笑了,伸手扯住她袖口:“坐下,我帮你。”

    时年惊讶:“您怎么帮我?难道您的专业是心理学?”

    “不是,”他按住她坐下来:“可是康川大学图书馆里的书,我都看过。你想找哪方面的资料可以直接问我,我至少可以大致上帮你复述出书上的内容,不必你漫无目的地去翻整本厚厚的书。”

    时年睁大眼睛:“……这图书馆里所有的书,您都看过?而且,都能复述?”

    皇甫华章面上却并无任何得色,反倒悄然涌起淡淡的怆然。

    “我腿的情形你也知道了,所以从小到大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坐着阅读。来到这里后,因为身份的关系,我有图书馆所有藏书的目录,我可以任意浏览,所以就按着字母的排序,一本一本地看下来喽。”他说着摇摇头:“对我来说,时间曾经是巨大的空洞,能帮我填补那个空洞的,唯有大量的阅读。不管有用还是没用,反正看过就在脑海里存下来了。”

    他抬眼向她望来,眼底的落寞渐渐拢成光芒,热烈地投向她:“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帮得上你的忙,我忽然觉得原来曾经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时年忍不住想起警局里,关椋面前的那九块大大的屏幕。关椋可以在网络世界里自由穿梭,可是能同时调出来的资料不过就是那九块显示屏;而眼前坐着的这个可能是个人.体资料库,对于资料的调用几乎可以是无穷无尽的。尤其康川大学的图书馆历史悠久,许多书籍都是古老的,是在现代科技打造的网络世界里无法找到的,便更是填补了关椋那边的不足。

    尤其是依旧存在她脑海中的“四个百年”的线索,关椋的寻找力有难及,可是说不定皇甫华章却能帮到她。

    她便平静下来,向皇甫华章点头:“不收费的哦?不然我可付不起您的身价。”

    皇甫华章愉快地笑起来:“我要收取的费用,你付得起——只要你答应我,别再跟我生气了。”

    时年便也颔首浅笑:“好。”

    时年将之前收起来的纸条又取出来,在桌面上摊开。

    “我在采访罗莎的车祸。我画下的这几根线条都是有关这个案件的线索,画下问号的都是我想不通、又暂时没办法从当事人和警方那里得到答案的。而这些则都是属于心理学范畴的问题,所以我来查心理学方面的专业书籍。”

    皇甫华章眯眼看了看,然后指向其中一根线条:“给我说说这根,你有什么不明白?”

    这根线条的情形是这样的:“灵光乍现——三年——心理医师”。

    时年便将罗莎的情形大致讲了一遍:“……罗妈妈说罗莎回来后,还经常在夜里哭泣,叫过小丑。为了帮女儿走出梦魇,他们夫妇曾带着罗莎看了三年的心理医师。在心理医生的治疗之下,才让罗莎渐渐淡忘了那一年的经历。”

    “我曾以为当年的真相现在也许只有那个心理医师才知道,罗莎自己应该已经忘记了的;却没想到我跟她聊天儿,说着说着她竟然自己将当年的事情又说出来了。”

    她迷惘地转头望皇甫华章:“这很不对劲,是不是?那一年的过往明明被心理医生用了三年给安上了一把锁,按说必须找到钥匙才能开启,可是她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说出来了?那岂不是说那个心理医生真的很普通?”

    皇甫华章认真地听着,手肘撑着桌面,修长的指尖抵着额角。

    他听完点头,“我想想你这一摞书里,哪本书里提到过相关情形。”

    他微微凝神闭眼,随即睁开眼睛,一指倒数第二本:“那里有。”

    时年翻开了书——可是都是拗口的专业英语词汇,有的还是

    古老的用法,她看不懂。

    皇甫华章便伸手将书从她掌中抽出去,垂首静静看了一会儿,继而合上书。

    “我也不是学心理学专业的,但是我尝试着说说我的看法,你权且一听:首先你先与她敞开心扉,讲述了你自己曾经的经历。你也说了,那是相似的过往,这就有一点像是心理医师的手法,将她引入了适合的情境,让她与你产生情感共鸣和移情。在那一瞬间她信赖你,愿意敞开心扉,所以被压制住在潜意识里的记忆有可能会复苏;”

    “其次,我在猜测她的心理医师在通过什么作为‘锁’来压制她曾经的记忆。你说她母亲说她害怕小丑,那我想她的心理医师就从这个入手,压制她对于小丑的记忆,就会连带着将所有与小丑相关的记忆都被封存进潜意识里,仿佛忘了。但是记忆只可以被封存,不可能被真正抹去,所以一旦出现合适的触发事件和或者触发标记,那她的记忆就会慢慢苏醒。”

    “我想这苏醒也许就是从她风挡玻璃上的小丑开始的——时隔多年她又看见了小丑,负责潜意识的大脑皮层就会异常地被调动起来,补偿性地活跃,促使记忆的复苏。”

    他指尖撑着长眉:“所以你虽然不是学心理学的,更不是心理医师,可是你误打误撞地给她营造了合适的客观环境,并且引导她想起了从前。”

    时年惊讶得捂住嘴:“真的是我做到的?”

    他含笑摊手:“你已经听见了她的讲述,不是么?”

    “可是她的讲述与罗妈妈的说法有所不同……”时年很有些迷惘。

    他一笑:“出现了偏差的更有可能是她母亲。因为大人总有大人的成见,当年女儿失踪,她会认定是被坏人掳走,然后根据‘坏人’的身份定位,就会出现相应的主观臆测,比如说罗莎是恐惧小丑的,以及小丑曾经掐晕了罗莎等。”

    时年也缓缓点头:“是哦,被唤醒的记忆来自潜意识,人是没有办法自行修改潜意识的,所以罗莎自己的描述更有可能是真的。”

    她垂眸望向白纸上的另外一根线条:“我原本以为有人故意画下小丑,是为了恐吓罗莎,所以造成了罗莎的车祸;而如果小丑没有伤害过罗莎的话,那么那个画下小丑的人又是带着什么心理呢?”

    皇甫华章也垂首深思,忽地说:“能给我描述一下罗莎的车子么?”

    时年点头:“是米亚达,曾经发生过碰撞。原来是红色的,后来送进车厂修车的时候,顺便换成了宝蓝色的喷漆。”

    皇甫华章缓缓勾起唇角:“……跟我去个地方。”

    .

    时年一怔:“去哪?”

    皇甫华章什么都没说,一把捉住时年的手腕,带她走向外去。

    时年低呼:“我的书,还有背包!”

    “别担心,”他只含笑坚定地带着她向外去。

    时年边走边回头,果然见夏佐像个幽灵似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正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她桌上的物品,然后悄然无声地拎在手里跟了上来。

    时年跟皇甫华章坐进车子里,夏佐也到了身边,躬身守礼地将物品妥帖地送还到时年手上。

    长这么大,时年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有专业仆人伺候的感觉。她却还是吐了吐舌,朝夏佐认真说“谢谢”。

    车子启动,时年低声问:“我们要去哪里?”

    皇甫华章向她伸手:“手机借我。”

    “昂?”时年一愣。心说他那有60多万的vertu,怎么还会跟她借手机?

    他耸肩:“我的手机不上网。”

    时年便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他娴熟地上网查地图,然后锁定几个地点,吩咐司机。待得到了,时年才发现是修车厂。皇甫华章只让夏佐下去询问。

    修车厂的人见门外停的是黑色的劳斯莱斯,都有些惊愕,仿佛像夏佐解释本厂不修劳斯莱斯。时年只隐约听夏佐问该修车厂能不能喷宝马的蓝色漆。便又有工人一脸惊恐婉转地望住夏佐,认真问真的是要把门外这辆黑色劳斯莱斯喷成宝马的蓝色漆面么?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么?

    时年便也忍不住微笑,可是心下却已经明白了皇甫华章的用意,不能不暗叹皇甫华章好厉害。

    ——罗莎将车漆改换颜色,为的只是与向远一致,而向远开的是宝蓝色的宝马,所以罗莎选用的车漆必定也是指名要的宝马的蓝色漆,要一模一样的。

    于是夏佐这样去问喷漆的问题,便能找到罗莎当日修车的厂子,且比直接问该厂是否修过米亚达,来得更隐蔽和稳妥,不至于打草惊蛇。

    时年深吸口气转头望皇甫华章:“我怎么没想到要从修车厂入手?”

    罗莎的车子进过修车厂,那么有机会接触过她车子的自然还有修车厂的工人。而且要那样从容地在风挡玻璃上画出小丑的笑脸,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安全。所以车子停在路边的时候,实则没人有这样的机会,至少没

    办法做到长久作画而不被任何路人发现。

    皇甫华章淡淡一笑:“没什么的,毕竟你是女人。女人往往都对修车厂没什么兴趣,所以当你联想的时候,往往也会忽略掉这样的地点。而我们男人就不同了。”

    他偏头望过来:“只是遗憾,警方那么多男探员,怎么竟然也会忽略了修车厂。”

    .

    如此这般询问了几个修车厂,终于圈定了其中的三间可以喷宝马的蓝色漆。皇甫华章在地图上将三个车厂的位置标出来,便伸手指向其中一间:是这间叫‘彩虹’的。”

    时年也凑过去看地图,便也点头。

    三间车厂,一间远在市郊,另一间则完全不在罗莎的工作和生活半径之内。而这间叫“彩虹”的,恰好在罗莎家和华堂之间连线的途中。从人的习惯思维模式来说,首选一定是这家。

    劳斯莱斯掉头驶回“彩虹”,时年赞叹皇甫华章思维缜密的同时,忍不住淘气一笑:“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我直接打电.话问罗莎在哪里修的车好了。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她不至于不告诉我。”

    此言一出,车子里忽地一静。

    夏佐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回头去看,可是还是忍不住担心先生,便还是接着车子转弯的机会,悄然转头去看。

    果然先生的面色有些尴尬,嘴唇抿紧。

    夏佐也只能悄然叹息。

    先生为这个女人悄然做了这么多,结果被她一句话便将这一切都抹杀了。

    .

    实则夏佐投来的那一眼,时年自然看见了。

    她尴尬笑笑,转头望皇甫华章紧绷的侧脸:“不过还是要多谢您。您的时间那么宝贵,却还陪我做这样的事,真是抱歉。”

    皇甫华章凝眸望过来:“做记者,尤其是你这种做刑案追踪的记者,本身都是高危性的职业。从前你有警方的24小时保护,倒也罢了。以后我会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去寻找真相。”

    他面上还挂着之前的尴尬,可是双瞳却黑亮得惊人,灼灼落在她面上。那是她无法忽略的认真。

    “先生……您的时间那么宝贵,怎么能叫您陪我去做事?”

    他轻笑:“一个经营有道的公司的健康运转,不是依靠领头人一个人的力量。靠的是一个科学的经营管理机制,靠的是一套班子各司其职。所以我本人并不具体去负责公司的运营,我有大把的时间空闲下来。我与你说过,从前那些时间都用来阅读,而现在——那些时间终于找到了它们应该托付给的人。”

    他侧身凝望住她:“我说我要追求你,不是只向你索求你的爱情。我要给你我全部的时间,我要陪伴你,保护你,协助你。你想要寻找的真相,就是我想要奉献在你面前的礼物。”

    时年怔住,心中一时乱云飞过,无从整理。

    他却一笑握住她的手腕:“走,我们去找那个画小丑的人。”

    .

    夏佐想要先下车去打前站,却被皇甫华章喝止。

    他亲自下车,绕过来给时年打开门,然后握住时年的手腕,目光不疾不徐落在一脸担心的夏佐的脸上。

    “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时间。我不需要你保护,我可以保护她。”

    夏佐虽然不放心,也只能坐在车内。

    时年跟随皇甫华章走进车厂,这一路走着她才发现他的腿略微有一点点的不稳。她忙低声问:“先生你的腿……”

    他望过来,高高的个子正好帮她挡住刺眼的阳光:“没关系,那天跑了几步有些疲惫。再养几天就没事了。”

    时年心下一动:“您哪天跑的?”

    以他的性子,何曾会为了何人何事要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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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更八千字完毕,明天见】

    谢谢蓝的大红包、15007275749的红包

    7张:南洛莎

    6张:white__rabbit、添馨妈妈、甜心小七、紫花花、

    3张:fengling107、wangjibo9377、萧歆妤、雨秋妮妮、恋春520、

    2张:夏天冰棒、hmgzhy

    1张:wuwangyueyue、石军、angie2000、妖女yl、juliachang、wawa8080

195.195我疼,只让你知道

    时年问出口,实则自己也已经有了答案。

    微微愣怔,她抬头望住他的眼睛:“莫非是……庭审那天?”

    她想起那天她焦急地站在法庭外头打他的手机,就在将要绝望的时候,他忽然宛若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她面前。一向优雅稳重的男子,那一刻鬓发之间仿佛有晶亮的细碎汗珠,而他握住她的手,掌心也有温濡的汗。

    他便点头微笑,仿佛有些不好意思。

    “那天,恰好马克的那段视频刚修复出来。负责修复的是我特别聘请来的专家,是这个行业的权威。我亲自陪同着他在操作室里,所以为了表达对他的尊重,而将手机调成了拒听。”他目光黑亮地向她殷切望来:“那天害你着急了,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不是他故意不听她电.话。时年释然而笑,轻轻摇头謦。

    “从操作室出来,我调整手机,采发现拦截的记录里有你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因为我知道那天是开庭日,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所以我便带了刚修复出来的视频资料,急匆匆赶到法庭。”

    “开庭日,法庭正门口的路边不准停车;而且正门口等候的媒体也太多,我就让司机将车子停在法庭背面的路上。我知道你在等我,我也怕你着急,所以就也不顾上这两条废物的腿,一路跑过去……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没辜负你的一场期待。”

    时年有些鼻子发酸,忍不住垂首去看他的腿。

    他可真是骄傲的人,纵然腿从小得过那样的病症,可是在她面前永远站得笔直,完全看不出来有一点后遗症的迹象。甚至他的手杖也只握在手里,走路的时候并不用以支撑,害得她彼时在医院里第一眼看见这手杖,还以为这是个怪人,没事儿手里拎着条手杖做什么……

    “先生,那您的腿,现在疼么?”

    皇甫华章笑了,得她这样一声,得她面上自然流露的疼惜,他便觉一切都值得了。

    他垂首,歪头看她:“疼。”

    时年有一点点意外,忍不住抬头看他。

    他是那种从来喜怒都不形于色的人,又是骄傲到骨子里的男子,所以她以为他会告诉她“不疼”;却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坦率地承认了。

    看见她眼中的惊讶,他有些狼狈地避开她的目光,尴尬一笑。

    这样近的距离看过去,才发现他的睫毛竟然是这样柔软,这样长。让时年忍不住想起网上正在流传的一个长睫毛宝宝的照片,让她都想勾起手指去刮一下。

    就在时年刹那的迷惘间,他忽地抬眼迎上她的目光:“……嗯哼,你猜对了。我从前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过我疼。无论是医生,是助手,甚至是——家人,我都没有承认过。”

    时年心下一跳,慌忙垂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先生……谢谢您。”

    “没事。”他笑起来:“知道么,我从前疼得厉害了,用什么来鼓励我自己?”

    时年歪头去看他。

    他的个子不矮于汤燕卿,更因为他的气质比汤燕卿还要高卓一点,于是从时年的这个角度望过去,便只能看见他高高扬起的下颌线条。优雅纤薄,没有一点赘肉,线条完美得像是只有漫画里才会走出来的清贵模样。他高高地扬起这样的下颌,微微抬眼望向天际,诉说着他即便是悲伤却也都是高贵的悲伤。

    “我便告诉自己,是在为了一个人去走向刀山火海。我能走过刀山火海去,能忍住这疼,就能终于走到她身边。”

    他说完,缓缓垂下头,向她望来。

    时年又一慌,忙垂下头去,却是慧黠一笑:“您又逗我呢。这病是小时候就落下的,也就是说疼都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的,那时候您刚几岁啊,就能生出这么浪漫的想法。”

    他扬了扬眉:“小的时候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在脑海中有一个假想,可是却也知道那个人早晚有一天会出现在我面前。”

    “而后来……我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他的目光清凉明净,在此时耀眼的阳光下恍若拢起薄薄的雾,笼罩在她身周。仿佛将她带回了当年,带回了那一条弥漫着花香晨雾的小巷。

    时年忙深吸一口气:“如果您不愿意用手杖的话,那让我扶着您吧。”

    她伸手到他臂弯,帮他分担了部分的体重。

    他便笑了,无比舒心。

    “嗯,那我们去解开你心中的小丑之谜吧。”

    她扶着他向前走,他则用掌心轻轻地盖住了她扶在他手肘处的小手。

    .

    走进修车厂的车间,几十个工人都在开放式的大车间里忙碌着。有的在洗车,有的在修车。

    皇甫华章目光扫过那些人,拍着时年的手低缓嘱咐:

    “我们要找的是一个25岁左右的年轻人。他虽然也会穿跟其他工人一样的工作服,可是他的衣服却会是最独特的——因为别人的工作服上难免会沾染污渍和油渍,可

    是他的一定整洁如新,甚至还被熨烫得平整,一丝不苟。”

    “他不是修车的,他应该是负责洗车,或者是贴太阳膜的。他身上有很浓的书卷气,个子不低于175,身材纤长。”

    “尤其他的手腕十分稳定,这样的人工作起来,即便是从事的最普通的体力劳动,比如洗车和贴太阳膜,可是从侧面看起来也会优雅的宛若画家在作画,或者是乐队指挥在挥舞他的指挥棒……”

    时年听得十分仔细,目光却快速地在人群中逡巡,当皇甫华章的话音落下,她也已经将车间里现有的那几十个工人看了个遍。

    却没有符合皇甫华章“画像”中的人。

    她蹙眉,抽回手来低低说:“先生在这里稍等,我走近去看看。”

    她绕着几十个人走了个来回,不放过那些被车体遮挡住的身影……却还是没有。

    难道是皇甫华章推测错了?

    可是她自己心下也是分明十分赞同皇甫华章的推测的,也十分相信嫌疑人就应该是这样一个人。可是为什么没有?

    看她走来走去,一个工头模样的人问:“小姐是来修车么?还是这里的哪辆车是你的?”

    时年尴尬摇头:“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个人。”

    时年再环顾左右:“请问你们今天所有的员工都来上班了么?没有休班和轮班的么?"

    “有几个,”工头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时年:“你究竟是找谁?”

    皇甫华章缓缓走上来,站在了时年身边,轻轻伸手拍着她肩头。

    说也神奇,时年的心便安定了下来。不再质疑之前的推测,也不再担心工头会做出什么来。

    时年便将推测出的那个人的特征大致描述了一下,皇甫华章等她说完,微笑着补充一句:“是个东亚面孔,更有可能是华人。”

    那工头这才恍然大悟:“哦,你找王川啊。真不巧,就在大约十分钟前,他刚被警方带走去问话。”

    .

    “什么?”

    时年惊讶,与皇甫华章对视一眼。

    “不好意思能问问,那个王川为什么会被警方带走问话么?”时年忙问。

    工头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来的那位sir实在太酷了,根本就不回答我的提问。按说王川不可能做什么违法的事,他向来安分守己的。”

    时年心下悄然一动:“你说那个阿sir很酷?”

    工头耸肩:“可不,你瞧这车间里光线多暗,那阿sir进来还戴着墨镜。而且二话不说直接走进人群,毫不犹豫地就按住了王川。我们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王川就被戴上手铐了。”

    时年不知怎地,忽地觉得脸上有些臊得慌,亏心似的抬眼看了一眼工头,又望了一眼皇甫华章。

    果然,皇甫华章的嘴也紧抿了起来。

    十分钟之前……也就是说,恰好在他们第一次来这间车厂问是否能喷蓝色的宝马车漆,到这又掉头回转来之间。

    他们如果能上一次来就确定是这里,或者这次回转来能加速一点的话,就也许能比警方更早地找到王川。

    .

    出了修车厂,时年向皇甫华章躬身:“谢谢您陪我一路找来。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皇甫华章眯起眼:“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走,难不成是要去警局?”

    -------------

    【see?某人的存在感,咔咔~早上第二更】

196.196伦家就是有点小傲娇而已嘛……

    手腕被拉住,时年懊恼回望:“你到底要怎么样?”

    他无奈地长眉轻扬,眼中扬起羞涩:“我投降。”

    时年倒有些适应不.良,扭头瞪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是挺强硬的家伙么,怎么说投降就投降了?还能不能愉快地吵架了?

    时年便别开目光,不去看他:“汤sir这是要做什么?”

    他只能伸伸叹口气:“……其实我就是想让你也尝尝,我打不通你手机,又不能冲到你眼前去的感受。真的,我都要疯了。我想让你也感受一下,以后就别这么罚我了。咱们换种别的罚法,什么我都认就是。謦”

    他无奈地摇头望过来:“可是我发现,你的反应比我还强烈。你看我,生气也只窝在心里,而你都要气哭了。”

    时年也觉尴尬,面上忍不住红起来,却还不肯服软:“才不是!我着急是因为想知道王川的口供。这是为了公事,才不是什么与你赌气。”

    她咬住嘴唇白他一眼:“王川是我跟先生先找到的,我觉着他是属于我的,我应该比你先跟他说话。也就是说,先揭开小丑秘密的人,应该是我!”

    他懊恼地咬了咬唇。谈到公事,她又如从前追着他采访时候一样寸步不让,让他都忍不住牙根痒痒。

    他哼了一声,“谁说人是你们先找到的?”

    “时间!”时年瞪回去:“修车厂的工头说的明白,是我们先到一步;只不过是后来我们又离开了,人后你才到的。”

    汤燕卿又向时年呲了呲牙:“你推理出来的,还是皇甫华章?”

    时年愣了一下,有一点尴尬,却不能不承认:“是他。我起初没想到修车厂这条线,所以……可是他说到修车厂的时候,王川的侧写,我心里也已经有了,跟先生的侧写内容不谋而合。”

    他便没作声,只是盯住她的眼睛。

    她蹙了下眉,便避开他的目光。

    他眯眼看向她:“犯罪心理侧写是一门专业门槛比较高的学科,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出。我能做得出是因为我是警察,而你则是警察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可是他也能,你半点都不觉得惊讶么?”

    时年略去心下的悄然一动,扬眉淡淡一笑:“我不惊讶,因为我知道答案。康川大学的心理学学科建制全面,尤其是在东方学系还特别开设了东方社会心理学,还聘请了您这样一位专业警员作为客座教授,足见康川大学有研究犯罪心理学的客观基础。”

    “而与之相应,康川大学图书馆里的藏书,关于犯罪心理学的门类也一定十分齐全。而先生作为大学的理事长,曾经广泛阅读过图书馆里的几乎所有藏书。有了专业书籍,再加上一颗聪明的头脑,无师自通也是说得通的。”

    “是么?”他傲然哼了声:“那你下次可以问问他,看没看我的那几本书。”

    就连这样的细节也不忘了小小傲娇一下……时年便哼了声:“好啊。”

    整个说话的过程,汤燕卿都未曾松开她的手。两人终于达成了小小的一致,他这才哼了一声,将另一只手里的咖啡杯搁进时年手里,然后继续拖着她向警局大门里走。

    时年愕了下,盯住他的背影。身高臂长的男子,拖着她走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这咖啡……”

    “嗯哼,”他走到门口伸手推门,才顺势回头望了她一眼:“给你买的。”

    时年微微一怔。

    从前来警局,大家都说贾天子的咖啡煮得好,于是贾天子也自负地给她端来他煮的咖啡。可是许是警员们都是办案的时候需要用咖啡来提神,所以贾天子煮的都是曼特宁,且是清咖,顶多因为她是女士而加一块方糖而已。她不好意思拒绝,可是每次喝的时候会有小小的皱眉。

    被他拖着走,正好不用担心迷路,也不用担心有人迎面撞上来,她便悄然用牙齿叼开咖啡杯盖去看。

    原来是意式,奶油香滑,泡沫丰富,适合女孩子将咖啡当成甜品。

    看门的那位警员还是公事公办地伸手拦住:“汤sir,不好意思,时记者没有经过新闻官的允许采访……”

    汤燕卿外头看那警员一眼:“可是,嫌疑人是她抓到的。如果不让她进,是不是要我也把那嫌疑人放了?”

    一瞧这大少爷摆出这副脾气来,那警员只好认命后退一步,让开通路。

    汤燕卿回头去瞄她,却见她实则根本就没在意拦路这事儿,而正如小猫儿似的刚啜了一口咖啡,唇上沾了一片奶油泡沫。冷不丁撞上他颇为严肃的目光,有一点无辜地抬眼望来。

    他心下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那么用力地揉了一下,便将所有坚硬的棱角都给揉得软了。

    他无声叹息,便躬身去问:“好喝么?”

    她满意地一笑,趁机从他掌心抽回手来,两只手一起捧住咖啡,用力点头:“糖和奶油的比例都刚刚好。”

    他也只能无奈地扬眉:“快喝,进审问室前喝光扔掉,别让皇上瞧见,省得他玻璃心。”

    .

    时年便依言大口大口地喝,也顾不上奶油泡沫沾了嘴角。因为喝得太用力,那泡沫干脆都沾上了她的鼻尖。

    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她摇头,躬身过来,替她尽量挡住旁人的目光。

    终于喝完,时年满足地拍了拍肚子:“晚饭都不用吃了。”

    扔掉杯子,也不顾上仔细用面纸擦嘴,直接用手背汉子似的一抹,便率先冲向审讯室,边跑边低声欢呼:“王川,我来啦!”

    汤燕卿只能在背后无奈地翻白眼儿。她只顾着王川,竟然连跟他说声好听的都没。

    .

    审讯室里,隔着单层镀膜玻璃,时年盯着那边的那个清秀的男子。

    一切果如皇甫华章侧写的模样:清秀纤长的男子,25岁左右的年纪。鼻梁上卡着一副眼镜,还带着一点校园里的书卷气,足证刚离开校园不久,由此也可印证他的年纪。

    他身上穿着修车厂统一的工作服,却果然熨烫得线条挺括,尤其是衣领的线条,简直让人觉得这不是一件工作服,而应该正式的西装。

    汤燕卿盯着王川:“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在罗莎车子的风挡玻璃上画小丑的笑脸?她因此出了车祸,你应该听说了。”

    王川清傲地望过来:“阿sir请问你凭什么说是我画的小丑笑脸?你有人证么,还是有物证?”

    贾天子盯了王川一眼,垂首淡漠地照着手上的一张纸在念:“王川,毕业于c大。c大是著名的理工类大学,你的数学、物理成绩在全班都是拔尖的。身为理工男的你,对于绘画也有极好的天赋……”

    这些都极为符合警方在发现了小丑笑脸后,对于嫌犯的身份侧写。

    王川却耸肩,“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并非只有我一个。就连c大都能找出几十个这样的人来,你们凭什么就说是我画的?阿sir,警方办案只要靠真凭实据的。只凭你们的身份侧写就怀疑到我,真是笑话。”

    汤燕卿和贾天子依旧面无表情,贾天子常规询问了王川在罗莎发生车祸前后一两天都在哪里。王川也同样对答如流,而且经过贾天子的电.话询问,确定了他不在场证据的成立。

    王川面上的笑更加得意,他睨着汤燕卿:“就算我是修车工,就算那段时间罗莎的车曾经由我负责,可是阿sir拜托你们动动脑子,我为什么要在她的风挡玻璃上画画呢?”

    隔着玻璃窗,时年也盯着王川面上的得意。

    理工男的性格特征是严谨,所以双方最初的对话,他的回答逻辑缜密,用词准确,几乎是滴水不漏。可是此时他有些得意,得意便会破坏了严谨,就像排列密实的篱笆墙中间会渐渐露出缝隙来。

    果然,直等到此时汤燕卿才说话,他将亲自手写的笔录掉了个个儿,转向王川那边:“谢谢你的时间。看看这份笔录,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你签名。”

    王川盯着汤燕卿,面上的笑容点点扩大:“我签完名之后,就可以走了?”

    汤燕卿耸肩:“自然。”

    时年心下一紧,连忙掏出包包里的原子笔,抓了张便笺写下一个“王”字,拜托门口的警员送进去给汤燕卿。

    可是玻璃那边,王川已经潇洒地签完了名,将笔录往汤燕卿面前一掼,便得意地笑着起身,走向了门口去。

    而汤燕卿看都没看向王川,只垂首认真看向笔录。仿佛任由王川离开。

    这时警员才将时年的字条递进审讯室,汤燕卿接过时年的字条,便霍地扬眉转身朝向时年灿烂一笑。

    .

    王川得意地走向警局大门,一路傲然地扫视过各自忙碌的警员们,像是官员在检阅。

    待得拉开了大门,正要走出去,后头忽然传来慵懒的呼唤。

    “王川,还想走么?”

    -

    【早上第二更】

198.198那种渴望,很深,很痛(2更2)

    王川一怔,停住脚步,回头望来。

    “我为什么不能走?”

    汤燕卿使了个眼色,贾天子和关椋便一左一右悄然上前,控制住了王川。

    汤燕卿沿着走廊朝王川一步一步走过来,边走边掂着手里的那张笔录:“你刚问我,你为什么要在罗莎风挡玻璃上画小丑……一个人的作恶动机,只埋藏在那个人自己的心底,你以为我们无法看穿你的心,就自然找不到的你作案动机。你以为你赢定了。”

    “可是你错了,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内心,我知道了你的作案动机——王川,你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你心底对罗莎充满着强烈的yu望!凡”

    王川面色遽然一变,可是却一副不肯服输的强硬。

    “哈,笑话。你哪里看出我对罗莎有什么yu望?谁能证明?我王川在修车厂里从来未对罗莎做出任何过分的言行,这一切我的工友们都能证明!謦”

    “你的工友会被你伪装出来的假象迷惑,可是你自己的笔迹却泄露了你内心的秘密!”

    汤燕卿迈开长腿,近乎慵懒地走到王川面前,将他方才自己的签名指给王川。

    “这一串的字母,每一个都是棱角分明,只有一个字母除外。就是你的姓氏‘wang’的这个w。你手写的w,线条圆.润,显然不符合你客观的书写笔迹,而是反应了你的主观的心态变化。”

    汤燕卿将那签名拿给旁边聚拢来的警员看,“你看这个w的形状,你会想到什么?”

    那警员微微脸红了下:“像是p股。而且是性.感的女人的p股。”

    汤燕卿打了个响指:“宾果!正是这样!”

    他走到王川眼前,与他面对面的站立,脚尖顶住了脚尖:“王川,这个w泄露的正是你对于女性的渴望,尤其是性.感的女性。可惜你是个拘谨的理工男,从小都是专注于学业上,跟任何一个华人家庭的教育一样,除了学习便什么都可以舍弃;等你进了大学想要正式开始学习社交的时候,你才骤然发现你并不知道如何去与人交往。”

    “尤其你所在的c大是理工类大学,周遭的同学里女生不多,华人女生就更不多;而就算有那么几个,也跟你一样拘谨,同样没办法帮你跟她们搭话和交往。”

    “可是这种限制非但没有让你对女性的yu望降低,反倒让你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后来,你毕业了。本以为凭借着大学里优异的成绩,一定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工作。可惜,你不善于与人交往的软肋再一次限制了你,所以你没能够进一个正常的公司去工作,而是进了修车厂成为了一名工人……这样的职位在华人的传统视角里简直就是一种贬低,是对你从前学业上所有的成绩的全盘否定。”

    “这时候你对女性的渴望便与自尊受到贬抑的痛苦交织在了一起。你不想屈就于这样的现实,所以你每天上班都打扮得整整齐齐,就连工作服也熨烫得笔挺,没有一点油渍和污点,你就是想告诉自己和所有人,你跟那些工人不一样。”

    “可是你再为自己营造这样与众不同的错觉,你在客户的眼里依旧还是一个修车厂的工人,跟别人并没有任何的不同。你可以忍受这样看不起你的客户是男人,却无法忍受她们是女人,尤其是漂亮性.感,完全符合你渴望里的那种女人——比如,罗莎。”

    “罗莎很漂亮,很强势,也很懂得在男人面前如何来展现自己的女性风姿……”汤燕卿说到这里,忍不住轻哼了声。彼时他撞了罗莎的车,罗莎当下车后发现是他这样的人撞了车之后,便下意识在他面前频频撩动鬓发。那就是一个太明白的肢体语言,是邀请异性的欣赏。

    “她也许无意间给了你错误的暗示,比方说故意在你面前撩动长发,或者语声温柔,再或者是让你看见了她曲线的美丽。所以你会以为她是在鼓励你对她有所表示。而当你做了一点点的尝试,却立即遭到了她的嘲笑或者呵斥。于是那你对她痛恨在心,那痛恨里有你受伤的自尊,也有多年无法纾解的对于女人的渴望。”

    “报复是你本.能的想法,你想用这种方式打掉她脸上的骄傲。而你知道她曾经被小丑带走过的过往,你以为她最怕小丑,所以你利用给她修车、重贴太阳膜的机会,运用你自己的物理学知识与绘画的技巧,在她风挡玻璃上画下了小丑的笑脸。”

    .

    王川一脸的无法置信,冲着汤燕卿只能困兽一般嘶吼:“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汤燕卿摇摇头,贾天子亲自带着两个警员,将王川押了下去。

    关椋也有些回不过神来,走到汤燕卿身边低低道:“神了。单凭一个签名,你就能把他的内心世界全都看穿了。”

    汤燕卿扬眉朝关椋扬了扬下颌:“还想验证么?不如我命题,你写几个汉字出来,我就能说穿你的心。”

    关椋一眯眼:“你想让我写什么?写我自己的名字么?”

    汤燕卿似笑非笑地耸肩:“总一个玩儿法有什么意思呢,这回咱们换换

    。你不用写自己的名字,你就写我的名字。”

    关椋一怔:“写你的名字?”

    这时候正好汤燕衣从外面进来,关椋下意识转头去看,脸便不由得有些赧红。

    时年在后面观察半天了,见状含笑走上前来拉住关椋:“关sir别上当,汤sir是诳你呢。你要真写,那你就输了。”

    关椋自己还是有点没想过来,汤燕卿转头朝时年哼了声:“他自己都迫不及待,你还拦着他?真不好玩儿。”

    汤燕衣本就看着时年突然又出现在警局里有些碍眼,随即又瞧见关椋这模样,便低声问立在旁边看热闹的警员。那警员将汤燕卿的话转述了,汤燕衣也一听就懂了,气红了脸上前冷冷瞪住汤燕卿:“小哥!你还能再无聊一点么?!”

    汤燕衣说完甩头就走了,关椋不由得目光追出去老远。汤燕卿便垂首咳嗽,关椋这才转回头来,面上终于红透了。

    他急忙岔开话题:“刚刚有一点我尤其没看明白——汤sir你为什么说王川是早就知道罗莎被小丑带走过的?”

    汤燕卿歪头望了时年一眼,明亮一笑,将时年之前递给她的字条扬起来朝关椋晃晃。

    “因为,王川姓王啊~”

    .

    时年这才放心一笑,知道自己也许帮上忙了;就算汤燕卿也许自己也想出来了,至少证明她的思维没有被他落下太远。

    至少,比关椋强。

    关椋果然还一副木呆呆的模样:“王川姓王,这不废话么?可是这跟他知道小丑的往事,有什么关系啊?”

    汤燕衣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冷冷瞪关椋一眼:“就你这记性,怎么忘了当年罗莎在小城的资料还是你调出来的!罗家的邻居,你难道忘了姓什么?”

    关椋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当时说是帮忙照顾的人是邻居王太太。王太太,就证明那家是姓王的!”

    一个疑点想通了,关椋登时自己也是融会贯通,便立在原地被接连接踵而至的灵感敲中。

    “这么说来,王川就是王太太的儿子?所以他知道罗莎的过往?”

    “那他自然也是早就认识罗莎的,而罗莎则有可能没认出他来。毕竟罗莎后来就搬走了,还经历了三年的心理治疗,所以根本不记得邻居家那个木讷的小男孩儿……”

    “那王川对罗莎的yu望究竟是从何时而起的呢?是在修车厂重逢之后偶然生发的,还是说不定当年就是一段青梅竹马的故事,只不过郎有情,妾无意?”

    “……还有啊,既然当年照顾罗莎的就是王太太,那会不会那王太太自身也有嫌疑——说不定那王太太早认识那个小丑,就是跟小丑内应外合的呢?所以小丑才会知道罗莎爸妈失约舞台剧的的情况;也所以案发之后警方查不到任何的线索……”

    关椋如同被拔掉了塞子的葫芦,咕嘟嘟一股脑说出无数个推测来。汤燕卿却只是偏头朝时年一笑,两人四目相投,便都转身走向了关椋的电脑室去,留关椋自己在原地继续不停地咕哝。

    不是关椋的推测不合理;恰恰相反,关椋的推测都是合情合理的。

    他们两个人不留下细听的原因,是他们两个早都想到了这些,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上电脑查线索。

    电脑室里静静的,没开大灯,只有九块显示屏荧荧的光。

    汤燕卿关严了门,咔哒一声落下了锁。

    时年一愣,转头望过来。

    -

    【一个小注明:时年不是言情文的小白女主,她是推理文的女主。她本身是警察的女儿、是追寻真相为己任的记者,是拥有行为分析天分的女子,所以她的言行是有她自己的用意的哟~明天见。】

    谢谢如下亲们:

    9张:韩晶晶、木子鸽子

    3张:密诺顿省、zhengqy、顽皮的秘密、棒棒我爱、天空似海洋

    2张:drj0920

    1张:manystars+鲜花、xian9819、zxm4713、1021198239、qin0805、流年

199.199与你在一起,美妙不可思议

    房间幽暗,没开大灯,只有九块显示屏上的微光闪烁。幽幽暗暗,若有似无。

    “你干嘛?”时年防备地盯他一眼。

    两人溜进关椋的一亩三分地来找材料,关门是要的;可是好像用不着将门反锁上吧?

    她自己问出来了,脸也自然跟着红了崾。

    “嘁……”他便笑了,两手叉在裤袋里,迈开长腿走过来。眸光如泉,慵懒凝着她:“你在怕什么?”

    关椋的电脑室里,显示屏虽然蛮多,可是地方却不大。从门口到电脑桌边的距离,凭他那长腿,几步就跨过来了。

    她面上的羞赧还来不及褪去,他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垂首深深凝望她的眼睛。

    “你紧张,其实也是因为你想到了我接下来会做什么……躏”

    .

    “汤sir你别闹!”

    时年大惊,急忙闪躲开。手扶着桌面,身子紧贴着桌沿儿溜开去。

    他仗着身高腿长,两步便又赶回她面前,将她挤在两条呈直角对接起来的电脑桌之间,躬身向下,目光向她压紧。

    时年伸伸手隔在两人中间,低声求:“别闹。求你。”

    他深吸口气:“求我?晚了。小傻瓜,从你给我写下那张字条,提醒我‘王’这个姓氏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会对你这样……谁让你又叩动了我的心门?怎么能怪我呢,嗯?”

    他的长腿向前挤来,修长有力的腿贴上她的腿。

    她退无可退,只能感受着他的体温透过布料,嚣张而来,将她的身子恍如也轰然地点燃。

    她尽力不去感受,大口吸气以平复下早已咚咚跳乱了的心跳声,不想叫他听见。

    狭小房间内的温度陡然上扬,她只觉口干舌燥。努力润了润喉,她勉力解释:“我写那个‘王’字,也只是想帮你办案而已。什么叩响你心门啊,我真没那个意思!”

    “就算你没那个意思,可是我还是中招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他伸手撩起她的长发,凑到鼻息间细细地吸入她发间香气,又忍不住落下唇去流连地吻着那柔软卷曲的发梢。

    .

    发丝末梢是角质化蛋白,本该是没有知觉的,可是这一刻她却仿佛整个身子都物化成了那一根发丝,被他珍惜地捧在掌心,任他唇齿流连。

    时年深深吸气,无路可退之下,只能闭上眼睛,为两人之间竖起最后的屏障。

    可是——分明,只是发丝被他吻着,她自己也敏.感得脚尖都勾起……

    空气在这一刻也撕下了平静温和的面具,也变成了诡谲而灼烫,在两人之间掀起一串又一串的乱流。时而真空,叫她窒息;时而氧气粒子蜂拥而来,叫她呼吸又急又烈。

    呼吸节奏的剧烈变化便叫她的身子剧烈起伏,而他又距离得太近——于是那些涌起的曲线便不自觉地触碰到了他的身子……

    男性的身子登时便灼烫了起来。

    他从她发间抬起头来,目光撞上她;原本清泉样的眸子登时便是火花飞溅,目光不再是清泉,而是化作了滚烫的熔岩。

    她惊慌地别开头,脑袋里一片火焰轰然而起,忙乱之中胡乱地想找个话题分散开他的注意力。她清了清喉咙,“……话说你是怎么注意到‘w’这个字母的异常的。毕竟他的签名里只出现了一个‘w’,就算做笔迹分析的话,样本数也嫌太少。”

    他笑了,附在她耳边:“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嗯?可是我的睡美人,我只能告诉你,你选了这个话题只是弄巧成拙,因为——它非但不能将我的注意力从你身上转移走,反倒会让我更加渴望你。”

    时年登时满面通红,低呼起来:“这个话题怎么了?”

    他笑,宛若薄醉:“你能想到王川为什么会将‘w’写成女人p股的形状么?小傻瓜,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原因,因为那是我引导她的。”

    “哦?”时年未解其意。

    他笑起来,掌心按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朝着她的身子悄然地挪过来。

    “因为,我撞击罗莎车子的时候,正好是撞在车子的p股上。而米亚达的后部弧线设计得十分圆润,就像女人翘起的tun部……我撞击的部位正好是弧线的中心点……你懂的,那种凹痕在王川这样长期压抑的人的眼里,就像男人强力地贯入女人后部……”

    “他看见了罗莎车子的那副样子,又见了娇艳美丽的罗莎,他自然便会产生那样的联想……他也想对罗莎做那样的事,他也想狠狠地从后面贯穿了罗莎啊……所以他在签名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地将‘w’写成那样的形状。”

    他的身子已经几乎全都贴住了她的身子,而他修长的也已经成功地悄然挪到了她的背后。

    他在她耳边温柔又沙哑地呢喃:“长期压抑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宣泄的机会的。尽管只是一个字母,因为字母本身的特殊形状,也会让他不自

    觉地宣泄一下自己脑海中的幻想。”

    .

    时年深深地吸气,周身已经被他的气息完全包围住,拢成小小的世界,与周遭的天地隔绝开来。

    他缓缓歪头,面颊几乎相贴,目光一点一点对上她的。

    “而我……也想起了图书馆那次。我的睡美人,我也曾经有机会从后面……与你那样亲近。”

    那次……紧密如林的书架,书本之间却形成自然的空隙,让那空间显得既私密却又危险。在那一刻她的神经几乎都是一根一根绷紧的——那样的紧张之下,身子竟然离奇地敏锐,便将他的每一个动作几乎都刻印在了身子深处。

    他的反应,每一个进退,她竟然——都全都感受过,全都没忘记。

    陡然而来的回忆,让此刻的感触再加一倍。与那次相比,此时这个环境无疑更密闭,更安全……

    时年便惊慌一颤。

    难道这一次,这一次,他还会做得比上一次更加过分么?

    那她自己该怎么办?抗拒,逃跑,还是哭喊反抗?

    抑或是——宛如上次一样,默然承受,可是心下却有古怪的悄然欢喜?

    .

    本是身子下意识向后退,可是并不知到他的手早已守株待兔般等在了她的身后,于是她的圆翘向后一退,便正好落入了他的掌心……

    他登时一声伸吟,双手都闪电般将她两瓣全都捏住,紧紧,将她的身子拥入怀里,与他毫无缝隙地贴在了一起……

    凹凸之间,隔着布料,他竟然放肆地——

    耸动。

    .

    时年知道自己该喝止,或者可以扬手甩他一个耳光。

    可是说也奇怪,这一刻大脑急促缺氧,视觉模糊的刹那,身子却是异常地灵敏。却不是灵敏地逃脱开,而是灵敏地——感受到他的每一丝颤动;灵敏地,迅速酥软了下去。

    她竟然推不开他。该死的,她竟然攒不起力气去推开他……

    她的身子更是离奇地欣欣然轻颤,紧贴着他,承受着他的每一次耸动。

    ——尽管是隔着布料的。

    她逃不开,甚至连一厘米都退不远,只能依从他、跟随他……

    .

    感受到她的配合,他便更加亢奋不已。

    双手灼烫地将她按向她,近乎疯狂地颤动。

    小小的室内,幽幽的暗光,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独处——这一切,让他无法不想起曾经的一切。

    他的小姑娘,含羞带怯,却又勇敢地伏在他怀里。

    眼睛的看不见,让他忍不住对她做很坏很坏的事——可是那些坏坏的举动之下,他的心里却充满了那么多那么多不可思议的柔情。

    他从来都没想到过,原来他对一个女孩子,竟然会有这么多难以名状的感情。

    他的身子越来越灼烫,他忍不住附在她耳边祈求地低吟:“……快点答应跟我交往。不然我真担心自己有一天被自己的同事逮捕,罪名是——强.行侵.犯。”

    时年急促地喘息,却也还是咬牙低低警告:“你敢!”

    他沙哑地贴着她呢喃:“我都这样了……你看我还有什么不敢?”

    时年又是羞又是忍不住笑,在他耳边回敬他:“我家里有一把很大的花钳,我用它来修理院子里的野玫瑰。不管多扎刺的野玫瑰,也会被喀嚓剪断。”

    他高高地挑起眉来,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唇角却愉快地高高扬起。

    “你在威胁我么?”

    时年小脸绯红,像极了最娇艳的野玫瑰。

    “不,我是在邀请你。汤sir,想来体验吗?”

    -

    【早上第二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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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233/ 第一时间欣赏阿sir,嘘,不许动最新章节! 作者:miss_苏所写的《阿sir,嘘,不许动》为转载作品,阿sir,嘘,不许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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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明明动了情,却不敢靠近。】姻却还是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潭死水。丈夫彻夜不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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