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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sir,嘘,不许动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阿sir,嘘,不许动txt下载     阿sir,嘘,不许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0.200不想让你知道 喜欢你

    门外,关椋还被困在汤燕卿的谜题里,四处找人去问。

    ——汤燕卿成功地用一个小小的计谋便将他隔在门外,然后“燕占椋巢”,暂时偷走了本属于他的小小密闭空间。

    汤燕衣懊恼回到办公桌边看似忙碌了一会儿,忽地抬头找不见了汤燕卿和时年,她便是一皱眉。

    起身走向外来,迎面又躲不开了关椋。

    关椋便迎上来,冲她抱拳:“小衣小衣,江湖救急。你小哥刚刚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让我写他的名字,就能猜中我的心意?我的心意跟他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拜托拜托,你们都是汤家人,你一定比谁都更明白他的心意。崾”

    汤燕衣瞪着关椋,深深为他的智商捉急。这事儿她本不想管,毕竟于她也是麻烦,可是无疑关椋最后的那句话给了她一定的好感——她也真的想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小哥的心啊。

    她便哼了一声:“你跟我进来!躏”

    若要揭秘,身边就不能有第三个人。

    关椋便也欢欢喜喜跟着进了办公室,有其他的警员也好奇的想要跟着进来,都被关椋给关在了门外。

    关椋喜滋滋凑过去:“小衣,你说吧。”

    汤燕衣目光如冰,抬眼盯住他:“发誓,这话我说你听,绝不说给第三个人。”

    “这么严重?”关椋做了个惊恐的表情:“我还以为触及到的是我的内心世界,我自己比较紧张才对。没想到小衣你比我还紧张……我真高兴,嘿嘿。”

    汤燕衣抱起手臂,眸色更冷:“你说够了没?关椋,拜托你别想歪了,我对你的内心世界不感兴趣。我之所以让你发誓,也只是因为这个推理会涉及到我本人。”

    “也就是说我本人一点都不想跟你的内心世界联系在一起,这是你的自尊,也更是我的尊严,所以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听见。”

    关椋心下一沉,便也只能点头:“ok,我发誓。小衣你别这么严肃,我好害怕的说。”

    汤燕衣不耐地皱眉:“说笑够了没?或者你先出去笑一阵,等笑够了再回来说正经事。”

    关椋忙将嘴闭严,用力点头示意“说够了”。

    汤燕衣轻叹口气,从笔筒里抓了一根原子笔,凌空抛给关椋。关椋接住了,汤燕衣一指桌面的白纸:“写我小哥的名字。”

    关椋不解其意,便也在汤燕衣清冷目光的注视下,垂首去写。

    汤、燕、卿……一笔一划认真地写。写到“汤燕”两个字的时候,关椋忍不住忽地抬头望向了汤燕衣。

    汤燕衣毫不意外,抱着手臂冷笑:“瞧见了?现在就是key-point!我小哥叫汤燕卿,而我叫汤燕衣,我们名字前面的两个字是完全相同的;而因为你心里有我,所以你在写下‘汤燕’两个字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想到我,冥冥之中觉得是在写我的名字,所以你在写完前两个字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停顿一下,如你现在一样看我一眼。”

    “甚至就算我不在的话,你还是会表现出潜意识来——你的前两个字的笔画就会比第三个字的笔画更为柔滑,下笔更为认真。所以你的心事在我小哥那样的行为专家眼里,简直就跟透明的一样!”

    .

    关椋重重一惊,如遭雷劈。

    他的震惊并不只是来自推理的谜底,更是来自——原来汤燕衣知道他心里有她!

    此时的情境便一下子微妙了起来,他一个大男生满面通红,可是她却满脸满眼的冰冷;没有女孩子的羞涩,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关椋想起汤燕卿曾经说过,在人前抱起手臂是防卫的姿态,表达的是【防备】和【拒绝】。

    不必汤燕衣亲口说出来,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态度。

    他直气身子,将原子笔妥帖地放回笔筒,尴尬笑了下:“小衣,真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对我并没有同样的心情,可是——我不会后悔,也不想收回这份心情。”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无论从家世,还是事业上的表现,甚至个性……我都无法与你比肩。只是感情这事儿真是个古怪的事儿,是不是,谁也说不清为什么,更没办法把控。”

    “可是我至少能跟你保证:我不会给你增添困扰,不会强迫你接受。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永远都不表露出来,就算汤sir能看出来,我也打死都不承认。”

    他努力地笑:“其实你知道么,如果不是今天的阴差阳错,我也曾经想过永远都不说出来的……我没想给你造成困扰,我只想将这份感情当成我自己的就好了。”

    他将那张纸抓在手里,尴尬地揉起来:“没想到今天竟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形……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我能聪明一点,如果我能学会汤sir的哪怕一点皮毛,我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了,我就不会这么傻傻地跟每个人去问。”

    他想到时年对他的提醒,他只能苦笑着摇头:“时年都听出来了,而且让我别上当,可是

    我还是自己一头扎进来,就活该自己撞个头破血流。”

    汤燕衣调过目光来,清冷地落在他面上。

    “好了,别继续抒情了,行吗?没想到玩儿电脑的技术男都这么多愁善感啊,是不是平素只鼓捣电脑,太宅了,所以都变成娘娘腔了?有时间还是多跟我小哥和贾天子出去打打球吧,多晒晒太阳补补钙,就不这么感情丰富了。”

    她说完冷冷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去。猛地拉开门,门外头好几个老乔那组的好悬没直接跌进来。她一声冷笑:“那么想听?进来听!”

    那几个警员都有些不好意思。她忍不住环视一眼:“怪不得本该你们组负责的小丑案,最终还是被我小哥破的。你们组的人真是闲大了!”

    汤燕衣这话一出,那几个警员就都有些不乐意了。

    警局里的警员们分成几个小组,汤燕卿的小组跟老乔的小组本就是竞争对手,彼此之间谁也看不顺谁的。

    “汤小姐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承认汤sir很了不起,但是这件案子不是我们破不了,而是汤sir踩过界!”

    汤燕衣闻声冷笑。她正好一肚子的邪火没地方撒,这几个人非但不识相躲开,还故意望她枪口上撞,那就别怪她!

    “踩过界?身在警界,破案才是王道,及时抓获罪犯才是每个警员最应该做的。至于什么‘界’,又是谁画的?难道为了所谓的‘界’,让能者空闲,庸人浪费纳税人的钱而迟迟破不了案?”

    那几个警员被质问得哑口无言。虽说心里不服气,可是也说不出什么。

    最后只能悻悻而去:“行,你是汤家人,你爸是警政厅长,我们小警员惹不起,行了吧?!”

    .

    罗莎的车祸案告一段落,时年回公司写稿。

    稿子不难写,她只是心下十分遗憾车祸与当年罗莎被掳走的案件竟然没有直接的关系。若按原本的直觉,她本来以为是当年的小丑再度出现,能借着车祸案将当年的案子也顺带破了。可是既然王川只是利用当年的事情做个由头罢了,那么当年的案子便又这么重新归于了沉寂。

    将稿子发给boss,她歪头吩咐叶禾:“把这几天熊洁的稿子都给我看下。”

    叶禾尴尬摊手:“没有。”

    “没有?”时年从座位上站起来:“什么叫没有?”

    叶禾不知道头儿怎么忽然这么严肃,便也小心解释:“就是这些天没见到她的稿子,任何门类的稿子都没有。”

    时年便一眯眼:“难道她换笔名了?”

    叶禾眨眨眼:“那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时年自己却果断摇头:“不对,那不是她的性格。再说她之前影射我的那篇稿子余温未褪,她正在享受她的成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换了笔名呢。说不通。”

    叶禾就笑:“头儿,你管她干嘛?要是我的话,恨不得她再也不出现了才好呢。再说还能是什么事儿啊,也就顶多是她病了,或者也跟罗莎似的临时出了车祸什么的呗。她那样的人,过不了两天,早晚还得出来蹦跶。”

    时年没说话,起身出门。到外头买了一支预付费的一次性手机,打给《黑幕》,找熊洁。

    对方说熊洁没在办公室。

    时年便追问:“她是出去采访了么?还是请假了?”

    对方有点迟疑,半晌才说:“……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总之有几天没来上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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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名单上的第三人(2更1)

    深秋午后的阳光,强烈依旧,却显得无力。时年裹紧外套,立在路边有些茫然。

    不对,熊洁一定是出事了!

    .

    郊外,山林依旧苍翠。林荫中星罗棋布着一些独立的小木屋。这多是城市里的中产阶级用于夏日避暑度假的。到了这个季节,这片房子便大多数闲置了下来崾。

    实则这个时候,这些小屋外的景色也是优美如画,金色落叶随风飘舞,天空湛蓝清透,远山层林尽染宛若油画。

    一座房门紧锁的小木屋内,一个女人被绑在椅背上,嘴被堵住,就正在这样望向窗外。

    窗格宛若画框,外面的景色便宛如被固定在画框之内的油画,色彩饱满而又丰富,透露出的情感大胆而执著。

    可是那个女人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兴致,她发丝蓬乱,两眼恐惧,眼角泪痕未干,口红狼狈地都印在堵住嘴的白布上躏。

    她用力震动椅子,让它与地板磕碰发出声响,她希望这样的撞击声能传到门外,能被过路人听见。

    可惜,山林宁谧,从早晨到此时竟然一个人都未曾经过。

    她最终绝望,痛苦地流下满脸的泪。

    天,她为什么遭受到这样的事情?

    这个女人便是多日未曾上班的熊洁。

    这里是什么地方,又是谁带她来的,她全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那晚上,她正在写稿。翌日就是马克案的开庭,她将公事包都收拾好了,只等明天一早赴法庭。马克的案子牵涉到时年、向远和汤燕卿三个人,她能想到那场面会有多热烈,她相信自己一定能采集到许多素材,她为此开心不已。

    兴奋之下她睡不着,便写稿写到很晚,她记得她终于关了笔电的时候,目光瞥过屏幕下角的系统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她还是睡意全无,便走进浴室去,放水想要泡个澡,好让自己兴奋的神经放松下来。

    她也是个追求情调的人,她放好水之后还在浴缸旁放了促进睡眠的薰衣草精油香薰,然后才褪掉衣裳迈进浴缸里。

    泡浴真的起了效,或许是薰衣草香薰的功劳,她躺在浴缸里不多时便昏昏欲睡。

    她记得她沉入睡眠的时候,唇角都是含着微笑的。可是等她醒来,却愕然发现是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手脚被长绳分别固定在了床头和床脚。她身上甚至还穿上了衣服,而且衣服穿得十分整齐,每一个扣子、每一根带子都妥帖地系好。甚至她身上的衣裳颜色和款式还都是搭配好的,完全不像是被人临时草草穿戴上的。

    她惊慌地转头四望,发现与床平行是一个大衣柜,衣柜的门上是一块大镜子。她望向镜子,便是一声尖叫!

    ——透过镜子才能看见,原来她的脸上也都被画了淡妆!

    这样的衣裳和淡妆的搭配,优雅整齐得仿佛她是出来赴一场约会,而不是被绑架!

    .

    她知道自己是被绑架了,可是无论她怎么喊,那个绑架她的人却从来都不出现。她不知道那个人是为了什么而绑架她。

    做了这么多年的记者,她也采访过许多起单身女人被绑架的案件,案犯一般都有自己的诉求,或者是图财,或者图色,当然也有变.态杀手的特别目的的绑架……她便在绝望中静静地等,等对方来实施他的目的,不管那个人究竟想要什么,只要让她能看见他,至少她还有趁机逃脱的可能,或者能与谈判的机会。

    可是她的希望落空了,自从她在这个房间里清醒过来,就从未曾见过那个人的脸。

    她饥渴、绝望又疲惫,精神在第三或者第四天的时候开始崩溃。

    她好像实在熬不住而睡着了,接着再醒来,却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

    那个人来过了,可是却是掐在她昏睡的时候出现,让她还是根本就无法看见他!

    而被绑在椅子上的她,身子的饥饿感没有了,她知道这不符合生理常规,于是最直接的推测是被注射了营养液。

    那个绑架她的人,像是一个幽灵,趁着她失去防备的时候出现,给她注射营养液,让她不至于死去,可就是不出现在她面前,不给她一句明白话!

    这样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更无从去凭借自己的专业优势摆脱困境,她真是要疯了!

    现在心下唯一的念头是:不管那绑匪想要什么,那就都来拿吧。只要他拿够了能放她走就行。

    .

    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熊洁的稿子和任何消息,时年有些急了,抓出手机来想要报警。

    想了想却还是忍住,指尖从汤燕卿的号码上掠过,转而拨通了皇甫华章的号码。

    却是关机。

    时年便抓起包包,跟叶禾打了个招呼,起身走出了公司。

    从前她开的车子是向远给买的mini,离婚的时候未做具体分割,向远是还想留给她用。

    <

    p>从前跟向远在一起,她也算得上是锦衣华服,彼时穿着名牌套装,开着mini去“唐朝”,还被汤燕犀的秘书给误会过来着。其实若是以她自己的性子,她并不喜欢那样的穿着,她宁愿只是针织衫、牛仔裤配运动鞋。从前是要陪衬向远的律师身份,也要符合他的审美,如今离婚了,终于可以回到自我。

    她便将那辆mini卖了,将卖车的钱首先想要打回向远的账户。电.话与向远沟通,却被向远严词拒绝。她想了想便打进了唐朝的账户,算作是给妮莎两个女儿的生活费。不仅这一笔,她决定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里都固定转账过去一笔钱。

    虽然这笔钱不能代替妮莎,可是她希望这样能多少告慰一点妮莎的在天之灵。

    她又买了辆四手的小甲壳虫,虽然有点旧,但是胜在性价比高,且在城市里跑跑问题不大。

    她便开着四手的小甲壳虫从容上路,直开上山,到了皇甫华章的城堡。

    仆人向内通禀,少顷夏佐迎出来。见了时年,面上却一派冷淡。

    时年深吸口气:“从您的面色看起来,难道先生是不想见我?”

    夏佐面色便更显阴沉:“如果先生真的不想见你,那就好了。我也不用还特地迎出来。”

    时年面颊一热:“您的意思是,先生肯见我?”

    夏佐目光森然:“可是我要警告你,如果这次还叫先生那么失望和伤心,那就希望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先生面前!”

    他走近,欺近时年:“你知道么,你出现之前,先生心静如水,虽然没有太多快乐,可是至少感受不到悲伤;可是现在先生的整颗心却全都乱了。他每天从睁开眼便是一如若有所思的模样,一向懒得带在身上的手机也都尽量放在目光可及的近旁,每当手机响起都会泄露出满脸的期待……可是若发现只是不相干的人,便会双倍地失望,直到天色渐暮。”

    夏佐深深吸气:“你如果对先生没有相同的心意,就请你不要搅乱先生的平静!”

    时年愕然:“对不起,我本无意打扰先生。更不知道先生会这样……”

    夏佐凝眸望来,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的眸子是深绿色的,像是丛林中的蛇。

    “你想见先生的话,请你先向我保证:别辜负他,更别——伤害他。”

    .

    时年凝眸望住夏佐,却毅然转身。

    “对不起,我今天是来看望先生的,我不是来做什么交换,更不是来做什么承诺。尤其是,跟先生之外的人来说这样的事。如果夏佐你非要这样才能让我进去的话,那你赢了,我走。我不喜欢这样平白无故受人限制,更不喜欢有人越俎代庖。”

    时年说完头也没回,毅然背向城堡,坚定地走向路边自己的四手甲壳虫。

    绿色的甲壳虫,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像是一顶绿色的钢盔。很酷,很强硬,很不肯轻易妥协。

    时年的反应让夏佐也有些出乎意料,于是看着时年这么一路走开去,开始还想过着不过是女人的手腕,惺惺作态罢了;直到看见时年头也不回坐进了车子,直接系好了安全带,就打火启车,这才紧紧皱起长眉来。

    四手的车子打火有一点小小的问题,时年打了几下却也还是搞定了,她便准备驶离。

    却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忽然从大门口飞奔而至,平伸双手立在了车前。

    她一脚油门,好悬直接便撞了上去!

    -

    【早上第二更~】

202.2这次选我,还是他?(2更2)

    时年吓得赶紧一脚踩下刹车去,车胎摩擦在路面上,发出长长一声尖叫才终于停了下来。

    与挡在车前的皇甫华章只差一只手的距离。

    时年解下安全带从车子里下来,腿都软了,撑着车门才勉力站住。

    “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皇甫华章依旧穿回了他那一身黑色的西装,朝着时年微笑:“我帮你测试一下你这‘新车’的刹车距离。崾”

    时年深吸口气:“一点都不好玩儿,所以拜托先生你别再玩儿了,行吗?”

    皇甫华章走上前来,高高的个子立在她身边,凝着她的眼睛,竟像个大孩子似的认真点头:“好,我听你的话。躏”

    时年心下一软,轻轻闭了闭眼,扶住车门问:“……先生的腿,这么飞奔过来,要不要紧?”

    “要紧。”

    他尴尬地笑,也伸手扶住了车门,撑住自己的身形。

    “我是从窗子里看见你突然转身要走,可是我多年的教育不容许我在楼上放声大喊,我便也顾不得了我的腿,便这么奔下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双腿还能跑这么快,这么稳。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能这么跑了的。”

    他撑住车门,认真垂首看她:“别走。”

    时年垂首盯紧他的腿,忍不住难过,便认真点头:“先生,实则我欠你一声道歉。上次在‘彩虹’,我急着想去看王川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案犯,所以也忘了扶着您走回车子,就自顾打了车走了。等车子转过街角,我看见夏佐上前去搀扶您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时年深深垂下头去:“我上次的行为,一定叫您失望了。”

    他轻轻笑起来,笑声轻柔和缓,一减他从前的高傲:“我不否认,当日是有一点小小的发脾气。可是你知道么,我是男人,而且是死要面子的那种男人,所以从小到大都绝对不容许被人搀扶的。宁肯跌倒,宁肯要自己狼狈地爬起来,也绝对不肯依赖旁人。”

    他深深垂眸望来:“尤其是在你面前。我永不希望自己用那副不良于行的姿态面对你,所以你急着走开,对我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他说着抬眸去望僵立在一旁的夏佐。

    “你别怪夏佐。他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外人只看得见我的清高孤傲,却看不见我复健时候的疼痛,可是我那样一面却都落在他眼底。他是忠心的仆人,是尽职的保镖和助手,他维护我、协助我,同时也心疼我。所以他有时候难免情急之下为了保护我而说一些重话,甚至做出些过分的事来……我都替他向你道歉。”

    他垂首紧望住她的眼睛:“别生气了,好么?”

    时年便垂下头去,轻轻点头:“好。”

    皇甫华章开心微笑,伸手拖住时年手腕:“走,我们进去吧。”

    .

    时年随着皇甫华章走进那座奢贵得有些嚣张得城堡里去,没人留意停在远远路边的一辆车子里,汤燕衣正举着长焦镜头,将两人的情形都摄入了镜头。

    这段时间她不间断地追踪皇甫华章,找到了他的住址。

    只是并未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却没想到今天撞见了他与时年如此亲密。

    .

    皇甫华章没领着时年进客厅,而是直接将他带上了楼。

    二楼有他私人的会客厅。规模没有一楼的客厅大,却更私密,更舒适。

    夏佐亲自为两人上茶,是传统的中国茶,没有加糖加奶,让时年喝得舒服。

    他缓缓啜了一口茶,才抬眸望向她:“你来得急,该是找我有事。说吧,是什么困扰了你?”

    时年便将茶杯放下,两手捧着凑在膝头:“……我想拜托先生帮我找个人。我担心那个人失踪了。”

    “哦?”皇甫华章眯眼望向时年:“谁?”

    “《黑幕》的记者:熊洁。”

    皇甫华章扬了扬眉:“你的同行。这么紧张,怎么,是你闺中密友?”

    “不是,”时年尴尬笑笑:“甚至正相反,是竞争对手,是对头。”

    “那怎么还想找她?失踪了岂不是更好?”他微微扬起下颌,目光里又悄然拢起仿如天生的傲然。

    时年要了摇头:“可能人生在世,有时候需要在对手的身上去寻找自己存在的价值吧。所以她忽然失踪,我反倒可能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

    皇甫华章伸手去拿茶杯,神态更加怡然轻松,叠起长腿又啜了口茶才道:“失踪人口……我记得警局有专门的小组负责此类案件,所以你应该去报警。”

    时年忍下悄然叹息,摇头道:“不宜报警。首先我不是她的亲属,其次不是她的同事,所以我连报警的资格都没有。其次现在也还说不清她具体失踪了多长时间,如果不满48小时的话,警方也不能受理。”

    皇甫华章淡淡垂眸,修长的指尖轻轻敲着杯沿:“那你跟她的同事们

    确定过没有,说不定她是出差或者采访去了。”

    时年点头:“确认过了,而他们也有这个说法,说熊洁的确是曾经许多次外出采访而多日未出现在办公室的情形。所以他们没报警……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她目光盈盈,忧色重重地望过来:“先生,我就是担心她出事了。”

    皇甫华章坐得笔直,优雅垂眸望向手中的骨瓷茶杯:“你这么说,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你至少得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上次的那篇稿子。”时年便将熊洁上次影射她和汤燕卿的关系,从而引起了汤明羿竞选团队注意的事情简要复述了一遍。

    皇甫华章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神情变化,他甚至没抬眸来望时年,只是依旧望着手里的茶杯。阳光从大窗子里漫进来,落在白透莹润的骨瓷差距上面,漾起一片清光,倒映在了他的面上。

    他垂首的模样,便更多了几分标致动人的味道。

    “就算你与她非亲非故,就算未必失踪满了48小时,你也依旧还是可以报警啊。就算失踪人口组不受理,你也还有燕卿。”他说着终于抬头望过来:“那天你不是正好去过警局,见过燕卿么?又何必要跑来找我?”

    .

    时年深吸一口气:“您也说了,这样的案件归失踪人口组负责,他是重案组的,不直接负责这类案件。除非确定是连环杀手,或者是变.态心理的绑架犯带走了熊洁,才会归他来处理。”

    “不是这个原因,”他轻笑了下:“念,你得让我明白你的心,我才好权衡如何去帮你。”

    时年腾地起身,“那算了,不打扰先生了。先生好好休息吧,我告辞。”

    “坐下。”他凝着她,不容抗拒地柔声命令。

    时年一顿,却攥紧了包包,一副不肯妥协的模样。

    他依旧优雅地端着茶杯,左手托碟,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细细的、造型优雅的杯把儿。人跟茶杯浑然融为一体,这样的男子,便连选一套茶具,都全然附和他的气质和审美,半点违和都没有。

    知道时年在悄然打量他,他便也没调上目光来,而是轻垂眼帘缓缓说:“你之所以来找我,没有选择报警和告诉燕卿的缘故,就是你担心熊洁的失踪与燕卿父亲的竞选团队有关。你也说了,她上次的那篇稿子得罪了汤明羿的竞选团队。说白了那篇文章影射了你、向远和燕卿,实则都不要紧,毕竟你跟向远毕竟已经离婚了的;可是那稿子对汤明羿的竞选却会产生现实而严重的影响。”

    时年梗住。

    皇甫华章终于缓缓抬起眸子来:“念,你很担心是汤明羿,或者是他的团队劫走了熊洁,是不是?”

    .

    汤燕衣回到警局,进了关椋的电脑室。将拍摄的照片导入电脑,借助关椋那九块显示屏一起查看。

    汤燕卿跟贾天子、关椋也正好一起走进来,迎面便撞见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图像。

    汤燕卿便一眯眼。

    照片里近景和远景都有,其它的倒也罢了,只是皇甫华章平伸双臂站在车前;以及他和十年都立在车门边,两人都手扶着车门,而他却垂首只凝望着时年的眼睛的几幅画面叫汤燕卿目光迭闪而过。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皇甫华章握住时年的手,牵着她走回城堡的背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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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3飞鸟的孤单

    贾天子和关椋都咳嗽了声,赶紧上前堵枪眼。

    关椋走到汤燕衣身旁,挡着显示屏,故意夸张抱怨:“小衣!我的电脑正在下载资料,你怎么给我暂停了,就为了导这么几张照片!拜托办公室里其他电脑都能办这些事的吧!”

    贾天子则凑在汤燕卿耳边劝解:“这些照片也没什么的啊。对于时年来说,皇甫华章是学校的理事长,是救命恩人,常来常往才是正常。”

    都说有图有真相,这图已经拍得这么清楚明白了,可是贾天子和关椋那两个人还在帮时年打圆场!

    尤其是关椋!

    汤燕衣便狠狠瞪了关椋一眼,一声冷笑:“时年果然最善于左右逢源。从前在向远和小哥你之间如鱼得水,如今向远出局了,她就又替补了一个更高阶的皇甫华章进来。可是既然他们两个关系这么亲密,又何必上次在大姐的欢迎会上,在咱家庭院里却表现得好像跟他一点都不熟?她又想隐瞒什么?还是说,她当时真的跟他不熟,可是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迅速打的火热?霰”

    连关椋都忍不住一把按住汤燕衣的肩:“小衣你够了!”

    .

    汤燕卿目光盯在汤燕衣面上几分钟,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出了电脑室。

    贾天子跟关椋使了个眼色,连忙跟了出去。

    两人沿着走廊朝前走。

    贾天子忍不住问:“……实则上次庭审,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皇甫华章那样一个人,竟然肯为了时年而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作证。马克还是他亲戚,更要紧的是还是林奇集团的大股东,他说他不肯帮马克都是因为马克伤害了时年。燕卿,该不会是我曾经错过了什么吧?”

    汤燕卿手插裤袋,傲然地伸展颈子,眯起眼睛。

    “嗯,因为他们两个早就认识。皇甫华章认识时年那年,时年才十三岁;后来皇甫华章淡出时年的生活,时年也不过刚刚十九岁。皇甫华章说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开始喜欢她,为了她而关上心门,拒绝其他任何女人,只专心等着她长大。”

    贾天子也是一惊,转眸望向汤燕卿,目光里除了惊讶之外,渐渐堆积起了重量。

    汤燕卿便站住,回望过来:“你有话。说吧。”

    贾天子皱了皱眉:“这样的言辞,女人听起来会觉得浪漫和感动。可是你我不是女人,我们是警员,所以他的行为在我眼里非但没有任何动人,反倒让我觉得有问题——我觉得他有恋.童的的可能。”

    汤燕卿高高扬起下颌,眯眼凝视贾天子。

    贾天子点头:“没错,继续推想下去就会想到妮莎,想到周光涵的死,想到那直到现在还若隐若现的童妻案。”

    汤燕卿垂下头去:“我明白。”

    贾天子盯着汤燕卿:“案发的密集地在康川大学,而康川大学是皇甫华章的王国,他就是那个世界里至高无上的王。对于康川大学的一切,包括硬件软件,他全都了若指掌。而学生和校警无疑出在那个王国的最底层,他若想除掉他们,简直易如反掌;而且他完全有能力、有资源、有人脉,帮他将那些命案布置成他想要展现出来的样子。”

    汤燕卿淡淡轻哼:“没错。你应该也发现了,无论是周光涵、肖恩、马克,甚至是王川,全都是苍白修长的男子,做事注重细节,有相当高的智商,做事周密。”

    贾天子听着也一眯眼:“简直是某种程度上翻版的皇甫华章。”

    .

    电脑室内。

    汤燕卿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门砰地关严的声音,就像一记巴掌扇在汤燕衣面上。

    她紧紧地闭上眼,身子向后仰去。

    关椋心下也是难过,只能轻声说:“对不起……”

    汤燕衣疲惫地睁开眼睛,盯着关椋冷笑:“果然人心不能依靠,今天你就忙不迭地帮时年,帮我小哥,你恨不能也跟他们一样,把我踩在脚下才开心!”

    关椋心下也觉抱歉:“我应该向着你的,可是……”

    汤燕衣将手上的鼠标啪地摔在桌面上:“够了!你以为我对你失望,是因为仗着你喜欢我,才会叫你倾向于我?关椋,果然你根本就不懂我……我对你失望是因为你根本就没分清公与私!我小哥和贾天子误会我拍摄这些照片是为了抹黑时年,那倒也罢了;可是暗暗帮了我这么久的你,怎么也会不知道!”

    “我不是狗仔,我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去跟踪时年,以获得不利于她的照片来抹黑她。我真正在追查的人是皇甫华章,任何与皇甫华章有来往的人都不会逃过我的眼睛。既然她近来频频与皇甫华章见面,且举止亲密,那我就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

    “至于你还质问我为什么到你的电脑室来导出那些照片,以为我是故意给我小哥看见——你竟然不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保密,是为了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在偷偷查皇甫华章罢了?!”

    “你该明白,即便这里是警局,可是对于你们这样的顶尖黑客

    高手来说,这里的电脑也根本就不安全;整个警局里,也唯有你这个专业黑客的电脑加密程度才是最高的。以皇甫华章的势力,如果他想,他就能监控到外面的每一台电脑,我只有在这里来导出和整理他的相关资料,才能确保不会叫他知道我的调查进程。”

    皇甫华章现在已经知道她在调查她,所以他一定想知道她都掌握了他什么资料,以及她对他的调查已经进行到了哪一个阶段。而这些不必从她口中知道,只要能找到她用的电脑,查看电脑里的内容,一切便都不是秘密。所以她直觉,皇甫华章一定已经在网路上对她进行着追踪和监控。

    关椋闻言却是愣了愣:“你知道我是黑客了?”

    他的身份隐藏得还不错,就算汤燕卿发现了端倪,可是汤燕卿也从未明白说过,也只以为他是个电脑高手而已。

    汤燕衣耸肩一笑:“就算我不是你们那个世界里的人,可是好歹我是汤明翔和素昔刘的女儿。而且我警校最后一年,就被fbi优先征召,我赴fbi受过训,因此大体知道你们那个世界的规矩:你们每个顶尖黑客都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印戳’,有的是一行永远不变的代码;有的是解码的独特方式。你们在每一次震惊世界的大事件之后不留下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却还是会忍不住留下那枚‘印戳’,以此来标记自己的成就,也是让后来的黑客同行即便黑进来,却也会看到你们留下的标记而自动离开。就像动物界的法则,若果他们不离开,就相当于向你们发出公开的挑战。”

    汤燕衣眯眼望过来:“fbi的训练课程里,网络技术课上有一课就是专门识别全球五十大黑客的专属印戳。这五十个人有的已经成了你们那个世界的庙堂传奇,功成身退,成功隐身于人海,再也不出现;有的更是干脆被fbi、国土安全局、国务院等聘为雇员——既然打不败你们,那就将你们化为己用。”

    “那五十个人的印戳里,我对一个印戳印象尤其深刻,那印戳用的是编码隐语,破解出来的对应字母排列组合后就是:say-yes;而这个印戳还时常跟着另外一串字符串,破译出来是only-lonely。”

    “来自欧美民族的学员不解其意,很不好意思我却知道。这两串字符都让我想到一个东亚歌手&诗人。say-yes是他的音乐代表专辑,而only-lonely则是他的诗集。”

    她说着挑起下颌,目光落在关椋的面上:“那个歌手兼诗人的艺名叫做飞鸟凉——关椋,椋为飞鸟,椋音为‘凉’。千万别告诉我,这不是你。”

    .

    关椋笑了,只能垂首摇摇头:“竟然还是被ma‘am你给发现了,我在考虑我是不是该向警方正式自首一次?”

    汤燕衣眯眼,上前毫不客气猛然捉住他手腕,将他手臂扭到身后,将他重重压在桌面上。

    “说,你为什么会申请成为警员?你是不是谁授意你打入警局内部?”

    关椋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汤燕衣不费吹灰之力制住,尴尬却还是忍不住笑,迭声求饶:“ma‘am饶命,你放开我,我都招。”

    汤燕衣退后一步,松开了手。

    关椋揉着手肘含笑向她望来,那目光里闪耀气更加耀眼的光芒。

    -

    【早晨第二更。】

204.4走近我,我会敞开全部的自己给你看

    黑客都是潜行于隐秘世界里的人,一个“黑”字道尽了他们的特质。他们的身份隐秘,甚至不能叫自己身边的亲人知晓。可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被警员给揭开了真实身份——尤其这个警员竟然是她。

    在黑客的世界里,若果被揭开了真实身份,尤其是被警方,那一定程度就等于是彻底的失败。

    可是这一刻他自己竟然没有任何的悲愤和遗憾,反倒是满心的欢喜。

    ——因为,揭开了他面具的人,是她啊询。

    尤其由此也可证明,在她私人的时间里,她并非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的,否则她怎么会将从前在fbi受训时得到的资料跟现实生活中的他联系起来?

    尤其此事是在刚刚被她严词拒绝了之后……让他隐隐明白,那扇通向她的门并未完全关死。还留下一条小小的门缝,尽管可能缝隙很小很小,但是他依旧能透过那条窄窄的门缝,看见有光照在他的前路。

    因为这样的狂喜,他眼底便不自觉聚拢起耀眼的光华。

    “……你方才也说了,最顶尖的黑客高手除了已经退出江湖之外,其余的都被政.府各个机构设法征召聘用了。于是在我的世界里,也有同行以此来自我标榜——仿佛只有被政.府聘用的,才是最顶尖的高手。可是我却一直没被找到过,所以就从来没收到过任何的征召。我觉得好寂寞,也想证明自己,于是考了警校,自己成为了一名巡警,算是自己给了自己证明。霰”

    “小衣我向你保证,我只是出于这么一点点的虚荣心,我不是被谁派进来,更不是什么卧底警局。”

    汤燕衣听完也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原来就为了这个……有够无聊。”

    汤燕衣嘴上虽然说无聊,可是心下却也明白:始终没有被政.府找到,侧面证明了他的了不起。政.府机构曾经收编了那么多号称顶尖高手的黑客,却没能找到他,由此可见他的技术和隐藏的手段更是在那些所谓的高手之上。

    “我会为你保守你的秘密,不过你也得向我保证,我跟你要的有关皇甫华章的资料,不经我允许的话,你不许给别人。就算是我小哥,也不可以。”

    关椋也只能点头:“好,我保证。”

    汤燕衣将皇甫华章与时年的照片整理好了归档。她已经为皇甫华章建立起了一份专门的档案,她在将搜集到的信息一点一点补充进去。她相信,就算他现在还隐身在迷雾里,可是只要这份档案一点一点补充完整,到时候他的真面目就会从迷雾背后缓缓展现出来。

    她指指电脑椅:“坐。帮我查佛德集团在他执掌之后是否做过与警方起过冲突的事情。不一定是他们违法,也许是警方办案的疏忽,比方说冤枉了他们,或者借助警方的身份限制过他们。”

    关椋便深吸口气坐下:“好。”

    汤燕衣想了想:“嗯,不止是佛德集团吧。还有他的母亲……查查他母亲以及他外公的家族是否与警方也有过任何形式的矛盾。”

    皇甫华章对于警服的蔑视,应该事发又因。而以他自身的健康情形,应该没什么机会跟警方发生过冲突,那么由此推论,他对警方的不满便应该来自父母双方的家族的经历,才会让他这样地感同身受。

    .

    皇甫华章的城堡。

    听见皇甫华章说出了她不报警的原因,且将此原因直接引到了汤明羿的竞选上去。时年便惊讶地挑眉:“……先生,果然我什么都瞒不住您。汤sir是行为分析专家,可是我看您也丝毫不差。”

    他微微挑了挑眉:“你是在潜意识里对我和他进行比较么?”

    时年垂首微笑:“没有。我只是敬佩您的无所不知。毕竟行为分析的门槛很高,不是任何人都能掌握。”

    皇甫华章目光落在骨瓷茶杯上,略作沉吟:“……你知道的,燕卿所出版的那几本专著,在康川大学的图书馆里也有藏本。他是汤家的子孙,而我又跟汤家连亲带故,且是我亲自同意将他聘入康川大学,所以我对他的专著自然是优先阅读。由此长了见识,也受到了他的影响,就连思维方式也不自觉地用了他的方法。”

    时年点头微笑:“现实生活里的汤sir傲娇又不靠谱,可是学术研究领域里的却是严谨而专业。比之在现实生活里与他相处,还是看他的书更好。”

    皇甫华章便轻轻挑了挑眉:“怎么,有一点不适应现实生活里的他?他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舒服?”

    “是。”时年红了红脸:“可能还是性格不同吧。他对我很好,只是……我有一点不适应他的节奏。”她抬眸静静向他望来:“我的性子更喜欢安静。相比于欢腾和急促,我更适应平静和隽永。”

    皇甫华章笑了,终于释然抬起头来,目光全都落在了时年面上。

    “好,熊洁的事情交给我。我会亲自带领手下去办这件事。”

    时年眸光清澈闪亮:“先生真的肯帮我?太好了!其实我也担心自己的担忧是多

    余的,一旦人家不是失踪了,只是出门暂时失联的话,那我就闹了大乌龙。”

    “没关系。”他目光平静隽永地飘落下来,轻柔拢住她的面颊:“我说过的,只要是你想要做的事,我都会陪你去完成。”

    “那会不会给先生添麻烦?”时年随则开心微笑,可是眸光里还是飘起歉然。

    他笑起来:“嗯哼,你是在担心我的腿,是怀疑我拖着这样两条腿怎么方便去帮你做这样的事。”

    时年连忙更正:“是担心您的腿,不过不是怀疑您的能力。燕声姐说的话我可不会忘了,在阿富汗,在那些战火纷飞的地区,您一样身临其地,还救过燕声姐的命。”

    他便点头微笑:“念,我这个人虽然天性孤僻,且自视甚高;但是我却从来都不是孤胆英雄,我更相信团队的力量。就像我与你解释过我公司的运转法则一样,我更喜欢team-work,许多事不需要我亲力亲为去做,我只需要制定好策略,然后将手下人分派到最合适的位置上,监督他们具体执行就够了。”

    时年微微惊讶:“公司的团队我明白,可是您的意思是说,就算是帮我找熊洁这样的事,您手下也会有一支相应的团队么?”

    他没急着回答,只目光澄澈地落在她面上,微微勾起红唇。

    时年自己便红了脸:“天,是我太笨了,怎么会没想到——您既然有能力自由出没在战火纷飞的地区,还能在敌对双方的对峙之下抢救出濒危的文物来,就证明您手下拥有一支能力和设备甚至要高于敌对双方的团队。”

    他赞许地点头,目光轻柔望来:“你明白的,世界各国每一年都有一些十分优秀的特种兵退役。凭他们的身手,如果只靠政.府拨给的那点津贴过活是十分捉襟见肘的;而且经历管了波澜起伏的生活,骤然回到平淡的凡人生活里,对他们来说更是一种折磨,于是我聘请他们,叫他们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他放下茶杯,修长地起身,缓缓走过来,却是单膝跪在了时年面前,将她手中的茶杯拿开,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她的小手妥帖地搁进他的掌心,包覆住。

    “你放心,只要你想要做的事我都会陪你去完成,我不仅有这样的心,更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从现在开始请你放心将你自己所有的心事都交给我,无论是欢喜的还是悲伤的,也无论是美妙的梦想,还是曾经折磨过你的噩梦。美好的,我会帮你尽快带到你身边,而噩梦……我会帮你将它们一个一个的都抹掉。”

    时年怔怔望着眼前这个优雅高贵的男人,不敢想象他竟然这样跪倒在她面前。

    她连忙说:“先生您快起来!您的腿……”

    他笑了,轻轻摇头:“不要紧。至少它们对我来说,永远比不上你的重要。”

    时年深深吸气,终于缓缓点头:“谢谢您。”

    皇甫华章垂首微笑,将自己的手盖在时年的手上:“找到熊洁之后,就正式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时年深深吸气,有点挣扎:“……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毕竟您对我来说,还是刚刚认识的人。让我再多了解您一点。”

    “好。”他笑起来:“我会向你敞开全部的我。”

    “在这世上,你将是第一个看见我全部的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

    谢谢蓝的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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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5寻找一个人,也绝不放过另一个(2更1)

    向家父子同时一皱眉。

    向远便先抢先一步,拥住了母亲的肩头:“妈妈,是我。华堂那边有点小小周转问题,我想跟爸爸筹措点钱用。”

    郭正梅转头瞪着儿子:“你还肯跟我承认华堂财务有问题了啊?你不用瞒我,我看得出,这一切又是因为那个时年!”

    新闻报道她也一直都在跟进,原以为儿子那场官司赢定了的,却没想到还是输了。

    霰.

    郭正梅的态度叫向远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离婚了,母亲还是这么不依不饶,向远便有些不耐:“妈妈,够了!”

    “为什么够了?询”

    郭正梅十分不高兴,儿子直到现在还在护着时年,而宁肯跟她吵架:“我早就说过那个时年是个不祥的人,娶她进门是咱们向家的灾难!瞧,她折腾了四年,骗走了阿远你的房子,然后叫你净身出户!”

    向远无法再听下去,大步走向门口,立在门口回头:“妈妈,房子是我自己给她的,净身出户也是我自己决定的。你如果再因为这个而错怪她,那我只能从家里搬出去!”

    向远摔门而出,郭正梅一呆。

    都离婚了,她以为儿子能清醒过来了,可是哪儿想到儿子还为了护着时年而跟她发脾气!

    向景盛漠然盯她一眼:“如果不是因为你,也许时年不会那么坚定地离开。现在看着儿子形单影只,你开心了?”

    就连丈夫也在埋怨自己,郭正梅便更压不住了火气。

    “我方才是问你呢,你怎么不回答?你那笔钱到底是给谁的?!你以为你一直回避,我就不知道了?你是不是又是拿去给时年那个疯子妈?向景盛我问你,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为什么对时年那个疯子妈比对我都上心?你是不是跟她有什么,啊?!”

    向景盛勃然大怒,眼瞳深黑:“郭正梅,你给我出去!”

    郭正梅冷笑:“怎么,被我说穿了,老羞成怒了么?向景盛,我早就觉得你对那个许心箴态度不对劲!从前她是儿子的岳母,就算咱们该负担她的医疗费,可是阿远去交费就行了,何至于要你这个亲家公亲自每个月都去?现在更露骨,儿子都离婚了,你却还是巴巴地要去。向景盛,你有没有种跟我说清楚,你跟这个许心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景盛,我知道你早就不爱我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看上这么个疯子。向景盛,你的口味未免太重了!”

    向景盛没说话,直接抓起写了一半的宣纸,照郭正梅脸上狠狠掷了过去。

    “郭正梅,你一直讥讽许心箴是疯子。可是我告诉你,在她的沉静面前,你才更像是个疯子。你是个把我和儿子都给逼疯了的疯子!”

    向景盛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任凭郭正梅怎么喊,也不再回头。

    .

    三天过去,时年始终小心关注媒体动向,都并未有与熊洁相关的消息。警方发现的几具尸体里面也没有她的。

    没有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

    皇甫华章给她打来电.话,说手下正在查熊洁所有的联系方式里曾经留下的只言片语,然后顺着她关注的新闻线索去捋她可能去的方向。

    时年不由得担心:“她的手机通话记录只有运营商那边才有记录,而除非是警方办案才能调取。您能查到么?”

    皇甫华章在电.话里低低地笑:“你放心就是。”

    时年忍不住问:“……莫非先生手下有厉害的黑客,能直接黑进运营商的服务器?”

    皇甫华章但笑不语,只说“你放心就是”。

    时年放下电.话,心中又默默地比较了一回。汤燕卿手下有贾天子和关椋,看来皇甫华章手下同样不弱,连网络高手都延揽麾下。

    .

    夜色深浓,熊洁家所居住的社区也都安静了下来。周遭邻居家的窗口也都熄灭了灯光。

    一道娇小的身影快速地接近熊洁的房子,站在门廊边四处张望了下,然后手脚敏捷地接近大门。

    正是时年。

    街灯光幽幽地明,她奔上门廊,迅速从鬓发间捋下一枚发卡来,借着幽幽的灯光,将发卡掰直了捅进门锁眼儿里去。

    锁簧发出动听的咔嗒声,她满意地一笑,悄无声息走进门去。

    悄然独自走进黑暗,她手上已经事先戴上了手套,脚上也穿了鞋套,便连头发都用运动服的帽子严严实实遮盖起来,务求不留下痕迹。

    她并不惧怕黑暗,即便不借助光源,她也能在黑暗中行走自如。她无声走进一楼的客厅和厨房,借助窗外投进来的街灯光搜寻熊洁在失踪之前留下的任何可用的痕迹。

    她缓缓移动,搜寻完了一楼,又上了二楼。

    打开卧室的门,却冷不丁里头冲出来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与她的脚相撞,然后“嗷”地一声飞奔而去。事出突然,她也吓得来不及捂住嘴,低低叫了一声。</p

    >

    就在这时,二楼走廊尽头的窗子忽然极轻极轻地“咔哒”一声,一道黑影映着外头的路灯光印上窗棂,无声地打开了窗子。

    是小偷么?还是带走了熊洁的人?

    时年惊得不敢动,脊背忙平贴在墙面上,缓缓向下滑去,伏在地面上。不敢贸然起身飞奔下楼,只能伏在地上悄悄移动,希望那个人对黑暗没有她这样熟稔,能让她暂时安全地隐身在黑暗里。

    .

    窗子无声地打开,又无声地关严。

    一道颀长的黑影被窗子里透进来的街灯光投影在走廊的墙壁上,斜斜一道,越来越逼近她藏身的位置。

    时年小心地屏住呼吸,悄然向后,缩进门后。

    只要那黑影不借助光源的话,就不会发现她。她捂住口鼻,小心从门缝儿里看向外头,静静等待那个人从她身边走过。

    如她所期望,那个黑影果然没有借助光源,没开灯,也没有手电筒,只是独自从容地行走在黑暗里。

    那个人转过转角,眼看就要径直路过门边……却突然,那人忽地停住了脚步,猛地朝她隐身的门后望了过来!

    时年惊得心跳都停了,手便悄悄握紧了口袋里的防狼电棒,做好准备做奋力一击。

    可是那个人却没急着走过来,反倒悠闲地靠在了门对面的墙上,从身姿来看十分放松,甚至伸手进口袋开始摸索什么东西。悉悉索索的纸张摩擦声过后,随即空气中飘来清甜的烟草香气。虽则那香气淡淡的,可是在黑暗里因为视觉的受限,于是嗅觉会异样地灵敏起来,所以还是能识别出来。

    这气息……时年便皱了皱眉。难道这人干活儿前还要先吸一根烟?

    那味道好熟悉。

    可是那人却没有点燃香烟,只是仿佛将香烟凑在鼻息间嗅了嗅。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仿佛不急不慌,只是在打发时间。

    .

    时年紧紧捂着自己的口鼻,已经快要窒息。她没想到遇见的还是这样一个难缠的家伙。她在心底不由得祈祷:“要偷赶紧偷,要走赶快走……不然姐要憋死了!”

    大脑缺氧,意识慢了一步。她朝天翻了个白眼的当,再回眸却冷不丁瞧见那个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无声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啊——”

    她惊得低呼,才发了一个单音,嘴就又被捂住。

    只不过这次是换了那个人的手,而不是她自己的。

    她惊得头发根都立起来,抬手就要将防狼电棒伸过去。手腕却一紧,原来是被那人一把掐住。

    电光石火之间,那人忽地轻声笑起来:“嘘……小笨蛋,还没认出是我?”

    .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触觉,熟悉的气味。

    时年喉头咕噜一声,才顺下一口气去。

    她大口大口呼吸:“怎么是你?!”

    他轻笑:“怎么不能是我?”

    时年懊恼地在黑暗中瞪着他:“你有搜查令么?没有的话,就算是警探也不能随便进公民的家!”

    他笑起来:“我没搜查令,可是我要保护公民的人身财产安全……我发现有人撬锁溜进公民的家里来,我便跟进来捉贼啊。”

    “你说谁是贼?”时年听懂了。

    他便轻笑:“如果不是你的话,那你跑到人家熊洁家里做什么来了?尤其,还是撬锁进来的。”

    时年便深吸口气:“……我来拜访她。想给她个surprise,你管的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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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7潜行黑暗,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汤燕卿哑然失笑,便也不再拌嘴,只在黑暗里含笑静静望着她。

    时年有些不自在,推开他,从门后走出来。

    房子里空荡荡的,叫人跟着一起觉着心慌。

    两人走到走廊里,汤燕卿又划燃火柴,想要点燃香烟。火光瞬间照亮两人的脸,四眸相撞的刹那,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灼热的光华。

    时年急忙调开目光,抢先一步将火柴给吹熄了询。

    “烟草有气味,会留下的。再说你抽的烟又不是市面上能买得到的,就更成了你的身份标签,落在有心人的鼻子里,就会认出你来了。”

    他轻声一笑,在黑暗里目光灼灼如星,紧紧盯住她霰。

    “你担心谁会认出我来?”

    时年一愕,情知说走了嘴,便连忙退开:“至少我能分辨出来;还有贾天子、关椋和小衣他们也都能。总之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完全隐身的人。”

    他便将烟盒放回了口袋,两手插在裤袋里,眯眼望她:“你既然连我的烟草都能分辨出来……那你进来这么半天了,一定大有所获。说说看,找见什么了?”

    时年有些狼狈:“什么也没找见!”

    熊洁的房子里出乎意料地整洁,任何由感官可以直接分辨出来的痕迹都没留下。看样子除非借助警方的专业仪器,否则什么都发现不了。

    汤燕卿眯起眼来:“别急。什么都没找见——这本身也是一种发现。”

    “嗯?”

    时年一怔,回眸望向他。夜色虽浓,他的眼睛却晶亮闪耀,虽然含着笑谑,却更多的是鼓励和温暖。

    她的心便一动:“你的意思是,没有任何直接的痕迹,那就说可能是有人来特地打扫和整理过。”

    “也就是说,倘若房间里留有正常的痕迹,那就是熊洁未必有事;反倒是因为过度整洁,有人为刻意打扫过的迹象,那反倒证明她真的出事了?!”

    “没错。”他赞许点头:“除了这些,你还是另有发现的。只不过被你忽略掉了。现在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下来,你就会想起来。”

    在黑暗里,他的嗓音仿佛有魔力,低沉悠扬,性.感得叫人脚尖不由得勾起。

    时年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身子深处那股忽然涌起的热流是何故,赶紧屏息凝神,闭上眼睛,专心去回想方才。

    “我想起来了,那活物!”

    她兴奋地轻轻挥了挥手臂:“刚刚吓死我了,不知是什么。现在想来应该是猫。只有猫在发现有生人出现的时候,将自己隐藏起来;如果是狗的话,它发现我肯定早叫起来了。”

    “好女孩儿,”他笑,慵懒走上来,伸手摸了摸她面颊:“就算他们能将这房间里的痕迹都打扫干净,却忘了猫也能‘说话’。”

    他的掌心贴在她面上,流连不去,轻轻摩挲。

    时年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思路却异常活跃起来:“没错!他们就算来打扫过整个房子,却未必顾得上喂猫。只要将猫带去给有经验的兽医检测,从它胃容物的消化程度,以及它的健康状况就能推测出它的主人已经几天没有回来过了。”

    黑暗里,他轻轻地笑了。那笑声里也还有淡淡的叹息。

    他又走近一步:“……那你呢,你已经从我身边离开了几天,几天没有回来过了?”

    他的掌心渐渐热了起来,摩挲着她的颈侧:“而我,又有多少那天没有吻过你了,嗯?”

    .

    黑暗原本是该叫人紧张的,可是说也奇怪,有时候黑暗反倒是最佳的催.情剂。他只是这样的动作,说着这样的话,她的身子便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燃烧了起来。

    她想退开,却无路可退。

    走廊这样狭窄而悠长,她的背就贴在墙壁上,而他截住了她所有可以逃走的方向。

    她大口大口喘息,努力想让这情形降温下来,便转移开话题:“你也发现熊洁不见了?”

    他笑起来,在黑暗里长眉轻扬:“我没发现她不见了,我只是发现你不见了。”

    “嗯?”她愕了一下,不过随即还是意会过来:“你该不会是在我家外头监视我!”

    他哼了一声,“我只想知道你鬼鬼祟祟地一个人出来是做什么去了,还是去见什么人。”

    她冲他咬了咬牙:“要你管?”

    他却不想深谈这个问题,随即别开目光,在黑暗里环视周遭:“还发现什么了?”

    “……还有,我还发现这房子里的安保系统没有启动,或者是已经被破坏掉了。”

    他没有急着吻下来,可是身子却先一步贴了上来。他的手抚在她颈侧,仿佛耐心地帮她放松,连他的嗓音都是柔缓安慰的:“说说,怎么发现的?”

    他的体温嚣张地包绕而来,他的手则沿着她的神经耐心滑动,她觉着自己的身子和意识都已经被他控制在了指掌。

    她只能闭上

    眼睛,作为最后的防御。

    “因我要撬锁进来,担心撬锁会引动安保系统报警,所以事先做了点实验。”

    “嗯哼,我知道。你先当了一天报童,将报纸丢到她门廊下来;第二天又扮作推销员,挨门挨户地敲门;而今晚早些时候,你又来玩儿遥控飞机,故意让飞机飞到二楼的窗口来,让机翼扫到窗棂……你都是在测试这房子的安保系统会不会被触发。确定了没事之后,你才敢来撬门。”

    时年又惊讶又尴尬:“……你,都知道了?”

    “嗯哼……”他的语气虽然跩,可是红唇早已忍不住勾了起来。

    她那些法子虽然有一点点小蠢萌,不像他们警方的查访那么雷厉风行,不过也确实有效。她具体执行的时候,他实则就在路边的车子里,小心替她把风。等她走了之后,他还留下仔细观察过邻居的反应,确定并没有人怀疑她。于是他今晚这才放心地放她进来,而没有上前阻止。

    想到她那三天的模样,像个努力的小企鹅,他就忍不住笑。指尖自由得再划过她的唇:“记者采访的手段,都像你这么可爱么,嗯?”

    .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唇不由得张开,随着他的指尖轻轻翕动。

    他说她——可爱?

    她悄悄抽气:“没人觉得我们可爱。许多人还觉得记者不计手段挖新闻,很讨厌。”

    他低低地笑,垂下头来:“……不包括我。我就是觉得,好可爱。”

    他的手终于轻轻握住了她的颈子,体重也全都压了下来,将她碾在墙上。

    唇还没落下来,他修长有力的腿却先挤进了她的腿中间儿……

    她张口想要低低惊呼,却还没呼出声,他的唇便落了下来。

    .

    他耐心地描画着她菱唇的线条,悠缓地品尝她檀口内的鲜甜。

    她觉得自己化身成一支蛋筒冰淇淋,被他好整以暇地吐弄、轻舐……

    她忍不住曼哦出声,头脑昏乱着,低低哀求:“……求你,别。这是熊洁的家,别这样。”

    他浑身灼烫,颤抖地碾压着她。

    “我不管是哪里……或者,你是在邀请我去你的卧室。”

    时年知道自己溃不成军,她也知道她自己在黑暗里奇异地全都敞开了自己的身子;她更知道……他今晚想要的不止是一个吻。

    她忍不住低低哽咽:“……求你,现在还不能。我现在需要单身,我不能接受你。”

    .

    他微微一颤,却没退开,张口咬住了她的耳。

    “别告诉我,你想留着单身的状态,是为了给皇甫华章机会;别告诉我,你已经给了他承诺。”

    她紧紧闭上眼,耳边环绕着皇甫华章轻柔的请求:“……找到熊洁后,就跟我在一起吧。”

    她是成熟的女人,她当然明白“在一起”的全部含义。

    也许……在某些情形之下,她没得选。

    或许也唯有那样,才能让皇甫华章放下防备,才能看清全部的他。

    她闭上眼睛,找回理智,轻轻推拒汤燕卿。

    “汤sir,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这样。”

    .

    果然,果然……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心内宛若一蓬火焰呼啦啦迎风燃烧开!

    “不能跟我这样,是意味着你想跟皇甫华章这样,嗯?你不答应跟我交往,你想留着单身的状态好走到他身边去,好让他接受你,嗯?”

    -

    【早上第二更~】

208.8他真是……坏透了

    他咬紧牙关,在她耳边沙哑呢喃。

    “真可惜,我的睡美人,这件事从来不由得你来叫停。你说不更跟我这样,我却偏要跟你这样。而且不止现在,我要这一辈子都跟你这样……无论你嘴上怎么说,也不管你将来要跟皇甫华章怎样,我都不会放开你,我都不允许你——对我说不!”

    他戾气爆开,手便加了力道,不再只是温柔地抚着她的颈侧,而是毫不犹豫地迅疾滑下,从她的领口伸入!

    .

    今晚的她穿得好严实,运动服的拉链一直拉到下颌,整个身子几乎密不透风。

    当他强行伸指而入,这密密实实的穿法便强化了那种私密感,强化了他强行突入的主宰感霰。

    他灼热地在她颈侧呼吸,手放肆地开始了那梦境里的探险。

    那是他独享的仙境。

    时隔四年,他又再度轻车熟路而入,攀上小山,滑下山谷,寻到他梦寐以求的——樱桃园。

    他一遍一遍枝头采撷,流连不休。

    时年无法抗拒,更无法漠视身子的反应。

    她在他指尖之下辗转,却又不自觉地迎合……

    他沙哑地在她耳边呢喃:“……你一直都喜欢的,小傻瓜。”

    宣告一声,他便毫不犹豫毅然落下了唇去……

    .

    在黑暗的怂恿之下,那些曾经的时光,无声却又汹涌袭来。

    他无法忘记自己是如何在黑暗里,由眼前的小姑娘开始,开启了自己对女人的探索。

    彼时她是青涩的,他也同样是笨拙的。

    并非从前没有机会碰女人,只是他从小就是眼高过顶。遇见过美丽的女孩子,却多数只有xiong而没有脑;遇见有脑的,又往往心机太过。身边的女孩子被他撵走了不知有多少,那帮子世家子弟的朋友都担心他是不是弯的。他那时在黑暗里才明白,也许曾经所有的眼高过顶,曾经所有的不愿对付,都只为了等待她的出现。

    那些痛苦难熬的困禁时光,那漫长到仿佛无涯的绝望,那些他有口却无法说话的艰难,那些他曾经自诩的推理天分都被对手狠狠敲碎的痛楚……全都幸亏有她。

    彼时他的咽喉被制住,让他无法发声,在黑暗里他与她之间的交流方式只能剩下最原始的方式。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满足于在她掌心写字,不记得他们之间那么交流了多久之后,他终于在伸手抱住了她。

    他吻了她,他开始与她有更亲密的接触……他想更加亲近她,他想更深地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去。

    他想——让她也能感知到他的模样,他想让她记住他。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决定了这辈子不再放开她,要将她变成他自己一个人的。

    可是却没想到,后来还是阴差阳错与她擦肩而过。再相见,她仿佛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她成了向远的妻……

    他明白她的性情大变,由勇敢明亮的女孩子变成只敢牵着向远的手才敢走出家门的模样,都是因为曾经那场噩梦的刺.激;尤其是为那场噩梦做结的,竟然是她父亲的去世,与她母亲的发疯……

    所以那时候就算再想,他也不能走到她面前,不能再掀开当年的那场噩梦。

    他绝望地等了四年,将四年中所有的时光都用在破案上,仅余的一点闲暇他用于科研和写作。他让自己变成一个陀螺,一个没时间停下来去思念她的陀螺……

    终于熬过了那段时光,终于等到她一点点恢复了她原来的模样,终于等到她跟向远离了婚,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回到她身旁……可是她怎么能决定再走向另一个人的身旁?

    他心痛又心醉,狂热地吞噬着她。

    指尖更不满足于这样的探索,毅然伸下了她的腰际——

    他想也许这样之后,她就不会再离开他,就不会再走向皇甫华章了吧?

    他能感知到她在他怀中簌簌地颤抖,她的腿尽量闭紧,想要躲开他的侵袭——可是当他耐心地不断坚持之下,她终究还是无法抵抗……

    指尖终于穿入,他悠长悠长地吟哦出声。

    对他自己来说是满足,而对于时年来说则是——无法抗拒的性.感。

    她也身子向后倾,只能娇弱地捉紧他的手臂,她整个绵软地贴在他身上,完全躲不开他的手指……

    天啊,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怎么会如此——妙不可言?

    可是就在此时,时年的裤袋里、紧贴着他手腕的部位忽然嗡嗡震鸣了起来。

    是她的手机。

    她便一震,登时从迷蒙里猛醒过来。她伸手去抓手机,一只手撑住额头,目光迷离地去看那个号码。

    他也看见了,他伸手去夺:“不准接。不管是谁,该死的,都叫他现在就去死!”

    时年看见那个号码却一颤。

    他便眯起眼来:“是皇甫

    华章?”

    她便扭动起来,想要让他抽回手去。

    他如何受得了,便一声嘶吼:“不许接!”

    她却还是接听了……背转过身去,额头抵住墙壁,捂住话筒,低低柔柔地说:“喂?先生……”

    .

    黑暗里好静啊,静得尽管隔着听筒,他也能听见皇甫华章的声音。

    那个一向孤高傲慢的男子,那个一直用黑色来遮掩自己的男人,这一刻在听筒那边,竟然是无尽温柔地呢喃。

    “念,你在哪里?做什么呢?睡了么?”他轻轻地笑:“听你的声音,真的好像是闭着眼睛呢,在梦呓么?”

    那温柔惹恼了他,他看见自己心底浮起小小的恶魔。他便上前从面掐紧了她的腰。手指再度悍然前伸,进而——加快了速度。

    她娇弱地在他指尖颤抖,又惊又羞,又恼又惧,忍不住小小地啜泣出声。

    皇甫华章登时便发觉了不对劲,忙问:“你怎么了?怎么好像在哽咽?”

    时年整个身子都连忙贴在了墙壁上,用力躲避他的手;却怎么都躲不开……

    她想要尖叫,又控制不住身子里异样汹涌而来的潮水,她只能死死闭住眼睛:“没事的先生……我做梦了,噩梦。没关系的,我哭两声就好了。”

    皇甫华章沉声道:“我现在就过去陪你。”

    “先生不要!”时年终于忍不住一声尖叫:“……我是说,没事了。先生休息吧,我也睡了。”

    皇甫华章深深吸气:“念,你在家么?”

    时年大脑早已缺氧而乱了,只能用力点头:“当然啊。我不在家,又能去哪里?”

    皇甫华章眯起眼来:“……好,那你睡吧。”

    皇甫华章的语气让时年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的头脑略微冷静下来一点:“先生,这么晚你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发现了熊洁的踪迹吧?”

    皇甫华章终于笑了:“嗯。有消息了。明天我带你去看。”

    “太好了!”时年也终于全数冷静了下来,不理睬继续努力不休的汤燕卿,含笑冲着手机说:“我就知道您一定能帮我找到她。先生我们明天见……晚安。”

    皇甫华章也只能说“晚安”,便收了电.话。

    眯眼看向时年家那黑洞洞的窗口。

    她方才向他撒了谎。她根本就不在家!

    .

    时年收了手机,冷静下来的她也有了力气将汤燕卿的手臂抡开。

    “你够了么?汤sir,前半段我不怪你;可是刚刚……你在强迫我!”

    他眯起眼睛,懊恼地向后退开去,背靠着墙壁。

    天杀的,他的身子快要爆炸,可是方才那几分钟之间,她竟然只顾着跟皇甫华章说话,身子就那么直接冷了下来。就算他的指尖还一直在努力,可是那一瞬她竟然没了反应!

    ……他那一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大活人,倒是有点像女用的抚慰~棒!

    好尴尬,尴尬到不能不退开。

    时年撵开了他,自己也还是重又红了脸,连忙垂下头去整理衣裳。

    真是……羞死人了。

    终于整理完了,抬头再狠狠瞪他。

    却在黑暗里隐约瞧见他双眸灼灼如暗黑色的星子,就当着她的面,将他方才的那根手指——送到他自己的唇边,轻轻一舐……

    轰!

    时年只觉自己的理智一下子炸了,碎成片片。

    她尴尬地赶紧转身就跑。

    汤燕卿大混蛋!

    坏透了,他真是,坏透了!

    -

    【没有满垒打的原因是,这个地点不适合哈~最近几天内地点就适合了,你们懂的~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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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9良辰美景,如梦(2更1)

    脚步轻快地下楼,抬眼就撞见她盯着虚空里不知哪一点在傻笑,他便忍不住用小羊皮的手套轻轻拍了她额头一记。

    “傻笑什么呢?”

    时年连忙回神,红了脸颊:“先生早。打扰您早餐了,胃口还好么?”

    他走下最后几级台阶,与她一同立在平地上。尽管如此却依旧因为身高的优势而居高临下睨着她:“不好。”

    时年便吐了吐舌:“都是我来得太早了,对不起。询”

    “不是。”

    他高高地扬起下颌,天然带着倨傲的气质:“不是你来早了,而是今天的早餐实在难以下咽。霰”

    二楼送到楼梯口的仆人无辜地连连躬身认错。

    时年也微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心情就这么忽然地重新高昂了起来。他扬眸望过去轻哼了一声:“我忽然改主意了。那份早餐留着吧,我晚上回来热了再吃。不该浪费粮食不是么?”

    .

    几个人步伐如风,出门上车。

    夏佐垂首拨手机,语声严肃地通知:“先生半个小时后到,你们做好准备。”

    气氛便陡然紧张了起来,时年捉紧包带,转头去望皇甫华章:“……熊洁有危险么?”

    皇甫华章眸光轻转,向她飘落下来:“还活着。”

    时年顿时松了一口气,便识相地不再说话,任凭劳斯莱斯无声地滑行向前去。

    倒是皇甫华章仿佛方才的好心情还没散去,手撑住手掌,偏首来悄然凝望着她:“之前你在走神……是在看那铜铃。”

    时年笑了笑:“嗯。用铜铃做楼上楼下的仆人之间的通讯工具,我还是在英剧里见过的,以为那是电.话发明之前的老玩意儿,没想到您家还有活生生的。”

    他愉快地点头微笑:“那是你还没上二楼,没见过我的早餐桌。在那里你还会看到我二楼的仆人用电熨斗熨烫报纸,将报纸熨得整整齐齐才拿给我看。”

    时年惊讶地张大嘴巴。

    “我就知道当年清宫里慈禧皇太后上厕所用的手纸,都要裁剪得整整齐齐,还要叫宫女用面颊去摸索,确定柔软不割肉之后才能拿给老佛爷用……”

    “嗯哼,”他淡淡应了一声:“贵族的规矩,不管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总要用这样仪式化的规矩,来区分普通人和贵族,以此来标榜自己的血统和身份的高贵。”

    时年听得微微惊讶,转头望向他。

    “在我眼里,先生就是天生的贵族,气质优雅,言行雍容……可是听先生的语气,仿佛也并不喜欢这些贵族家庭的规矩?”

    他哼了一声:“我骨子里的是我自己的,而那个家庭里的都是欧陆传下来的规矩,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时年心下微微一讶。

    不过她还是岔开了话题:“用熨斗熨报纸……是要做什么呀?报纸有必要熨出棱角,那么方方正正的么?”

    他目光便放远:“那只是一方面。更主要是因为从前的报纸都是油墨印刷,而欧陆的贵族是穿着洁白的衬衫,用着珍贵的真丝餐巾,自然不愿被油墨污染到,所以需要仆人提前用熨斗将油墨熨干,这样就不会染到袖口和餐巾上了。”

    时年笑起来:“可是现在的报纸早就不用油墨了。”

    他也耸了耸肩:“是啊,就连报纸人们都看得少了。现在电子终端上的消息更新更快,纸媒的生存越来越困难。”

    时年便眨了眨眼:“是哦,所以我们这些当记者的,生存压力也跟着越来越大。我还算好的,熊洁这不都遭遇了危险。”

    他掌心按住手杖,忽地不做声,转头来认真凝望着她的侧脸。

    时年便转眸迎上去:“先生,怎么了?”

    他轻轻摇头:“你不用担心。我绝不会让你出事,也不会让《深喉》倒闭。”

    时年笑起来:“借您吉言。”

    .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山间别墅区。

    夏佐下车,先没有拉开车门,而是他独自先走进了那所白色的木屋里去。随即几个人影身手敏捷地从时年视野中一晃而过,消失在周遭树影里。

    时年定睛细看,怎奈车子跟房子还有一定距离,且那几个人身法太快。她全然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特征,只隐约看见是四个人,里头从身形轮廓判断,还有一个女人。

    “那就是先生手下神秘的团队?”时年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是不是跟神盾局特工一样酷?”

    皇甫华章竟然难得地呵呵笑出声来:“他们没有特异功能。”

    夏佐走回来拉开车门。皇甫华章先走出去,夏佐压低声音跟皇甫华章说了几个字,仿佛是在汇报;皇甫华章短促点头,然后回身亲自伸手屏着车门,接时年下车。

    已是冬日,山林间黄叶如金,可是山间传来的风还是寒气迫人。

    时年急忙拢紧了大衣,有

    些紧张地望向那小木屋:“熊洁就在里面?”

    夏佐点头,没多说什么。

    时年略有迟疑:“……我们是否应该通知警方?”

    皇甫华章便目光一冷,清高地立在冬日的风里,周身也随之扬起凉意。

    夏佐望过来,也森冷地眯了眯眼睛:“有人报过警么?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要通知警方来?难道小街是想将咱们的劳动果实拱手让给警员,让他们兵不血刃地给自己请上一功么?”

    时年也有些歉意:“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个社会终归有规则,惩治罪恶是警方的职责。通知他们的话,可以让他们帮忙追查是谁将熊洁带到这个地方。”

    “先看看人再说吧。”皇甫华章裹紧长外套,眯眼望过来:“总归熊洁才是当事人,她比我们更有决定的权利。”

    说罢,皇甫华章迈开长腿,率先走向房子去。

    “先生说得对,还是看熊洁自己的意思。”时年便也赶紧追上去。

    .

    三人一同走进房门,迎面坐着的那个女人变霍然撞入时年眼帘。

    时年猛地怔住。

    那个窝在沙发里,两眼深陷、头发蓬乱、浑身慌乱地颤抖的女人——还是她从前认得的熊洁么?

    从前的熊洁永远是明艳犀利,跑新闻也都穿修身剪裁的职业套裙,踩十寸高的高跟鞋。

    当年时年刚入行的时候就见识过,在一宗突发新闻现场,有警员当街追嫌犯。她带着的摄像师腿脚有些慢,被挡在人群后头。熊洁急了,伸手一把夺过摄像机,将大块头的摄像机扛上她有些瘦弱的肩头,然后将一步裙的裙摆左右撕开,踩着十寸高的高跟鞋就冲了上去……

    曾经在《深喉》入职竞争,以及后来的职场竞争里,她虽说吃过熊洁的不少苦头。可若是单纯从同行的角度,她还是很佩服熊洁的职业精神的。

    却哪里想到,她竟然变成了眼前这副样子……

    时年忍不住轻轻哽咽一声,便冲上前去,蹲在了熊洁的膝边。

    “熊洁?你还好么?是我,我来了。”

    .

    几日不见,熊洁仿佛老去了十岁。目光干枯无光,只机械地闻声转过来,垂首望着时年。

    “你……是谁呀?”

    时年惊得一把捉住熊洁的手:“你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我是时年,我是你的对头时年啊!你不是最不待见我,最喜欢骂我的么?你看看我,哪怕你再骂我一声也行啊!”

    熊洁却麻木地望着她,然后摇摇头:“十年?十年很长的。我在这里过了十年了吗?”

    时年吓着了,急忙翻看熊洁身上。

    熊洁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只有手腕脚踝处留有绑缚过的痕迹。因为挣扎过,所以绳子跟皮肤摩擦而破了皮,流了血,却也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分明还是好好的啊,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时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想起了妈,想起了妈在听说爸再也走不出手术室时,突然就也变成了宛如熊洁一般的模样!

    妈再不认得她,还笑笑地拉着她的手,说叫他给爸打个电.话,说今晚蒸一点糖梨膏好不好,说爸这些日子办案抽烟抽得好凶,一直在咳……

    眼前熊洁和母亲的影像交.叠在了一起,时年忍不住扳住熊洁的肩头,用力摇晃:“熊洁你醒醒,醒醒啊!我是时年,你最讨厌的时年。你醒过来继续跟我吵架,继续写文章骂我啊……你醒醒,只要你醒来我就原谅你,再也不恨你了,好不好?”

    -

    【明天争取加更哈~推理小说的妙处就在于线索一条条摊开之后,面对同样的线索,可能大家却还是会走向不同的方向~~慢慢来,别急哈。】

    9张:八百地藏

    4张:我本无缘

    3张:好多鱼、15852834750、xhqgwj

    1张:张铭君+鲜花、地球上的土星人

第211章 四年前,欠你一生

    可是熊洁没有回应,依旧木愣愣地抬头望着时年,仿佛反倒是她看不明白时年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模样。

    这一刻她们两个人应当是在两个世界里吧,各自看着对方,都觉不明白。

    做一个不算恰当的比喻,就像是人在动物园里看动物。人觉得是自己看观赏动物,是动物娱乐了自己;可是从动物的视角看过来,何尝不也是一群傻乎乎的人类跑来主动请它观赏?人类还做出各种自以为聪明的可笑动作来,娱乐了它们。

    “念,够了!”

    皇甫华章走上前来握住时年的肩膀,将她向后带开询。

    时年含泪望过去:“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她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皇甫华章一把将时年拥入怀中,用手臂的力量将她紧紧箍住:“好了,好了……平静下来,不然你自己的情绪也会跟着失控。她是受了惊吓导致的,或者还有几天的孤独打击之下,才会这样。霰”

    时年悄然落下泪来,在他怀中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也是类似于创伤后应急综合征,是不是?”

    皇甫华章点头:“类似。”

    他的怀抱让她心安,她抹掉眼泪扬起脸来:“我要救她。”

    “你怎么救?”皇甫华章眯起眼来。

    “总之,先生将她交给我吧。”

    时年不准自己再哭,红着鼻尖儿走回去,用手指当梳子,帮熊洁将蓬乱的头发梳理好。

    .

    也许是见到来人,也许是知道自己终于挣脱了危险,熊洁纵然还没能认出时年,可是却终于放松和平静了下来。梳着梳着头,她就歪倒,睡着了。

    再凶的女人,睡着了也都像是个小孩子;越是强势的,那一刻就越像受了委屈。

    时年不忍心叫醒熊洁,只谨慎望向门外:“……绑匪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吧?”

    “不会。”皇甫华章目光静静迎过来:“我既然带你过来,就是确保这里不会再出现危险。而且方才你看到的那几个手下并未完全离去。他们散在这树林里,依旧在保护着我们的安全。”

    时年这便长舒一口气,在地毯上坐下来,伸手轻轻拍着熊洁。

    她这样温柔的模样,像是个母亲在护着受了委屈的孩子,皇甫华章看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底柔软得溃不成军。

    时年感受到他目光的重量,便抬头向他微微一笑:“先生,我替她谢谢你。”

    皇甫华章轻轻眯了眯眼,转身走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缓缓道:“……你方才称我为‘你’,而不再是‘您’。用这个方式来感谢我?”

    时年自己也未曾留意,听他这样一说,便歪头寻思了一回,随即垂首莞尔一笑。

    “这样感谢,是不是太轻了?实则不是故意的,只是从前都是在仰望着您,所以也就跟着夏佐和您家里的仆人,一起敬称‘您’;可是现在觉得跟您的距离有些近了,偶尔可以平视,不用再仰视,所以大脑就直接自行选择了称谓吧。”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又叫‘您’了,改回去。”

    时年垂首低低地笑:“好,‘你’。”

    皇甫华章的目光放远,落在熊洁身上去。

    这个女人的生死与他都没有关系,就算前一刻亲眼目睹她的精神崩溃,对于他来说心底也并无太大的波澜。可是此时看着她跟时年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看着时年能那么温柔那么耐心地拍着她……便也觉得熊洁这个女人在他眼底有了一点点存在的价值。

    他将指尖抵在额角,带了点微微的倨傲,问:“你跟她之间的过结,我也多少听说了一点。救她算是大义,又何必这么温柔地拍着她睡觉?”说到此处,他也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下:“……你,像个小母亲似的。”

    时年红了脸,望向他的目光有些闪烁。

    她只是本.能地去想照顾熊洁,下意识用了最原始的法子罢了,没想过那么多,更没想到这样的情态落在他眼里会拥有了何样的意味。

    他便叹息着柔软地笑:“念,你将来会是个好母亲。我敢确认。”

    “是么?”时年只好脸红着又垂下头去,只扭身去瞧着在睡梦里都忍不住皱眉的熊洁:“该怎么说呢,我也挺恨她的,尤其她写了上一篇文章之后。她怎么跟我斗,我从来就不怕她;只是我很讨厌她利用我去影射别人,让其他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可是这一刻,她却又不是她了,她在我眼里成了我自己。”

    她抬眸望向他:“曾经的我自己。”

    她说着,努力地微笑一下:“……曾经,我也多么希望能在那样的绝望里,也会有人如母亲一样温柔地陪伴着我,照顾着我。”

    单人沙发和双人沙发之间铺着凤尾花图案的绚丽地毯,上头是一张大约一米见方的茶几。他与她的距离就这样一步之遥,可是却又被这分明的线条给区隔在两个世界里。

    他十指相对,眯起眼睛望着她,“你想起来了

    ?”

    她自己也觉得尴尬,笑着摇了摇头:“都是我的陈年过往,而且是远隔重洋的事情了,怎么又翻出来说给先生听了。不好意思,先生忘了吧。”

    “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他倏然起身,颀长的身影一步便跨过了茶几的阻隔,单膝跪在地毯上,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直直盯住她的眼睛。

    时年悄然吸气:“……掌心写字。还有,温暖的陪伴。”她闭上眼,用力捕捉那些细碎的片段:“也有人曾拍着我睡觉;在我哭泣流泪的时候,有人拥我入怀。”

    “别的呢?”

    冬日山间的阳光格外清冽,透明一般地从窗子漫进来,包绕住她的周身。她身在光明中央,面上微光流转。

    他紧紧地盯着她,目光划过她五官,最后定定落在她紧闭的双眸上。

    他的手不自觉地加了力,紧紧握着她的手腕。

    .

    时年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别的还是连缀不起来,只是越来越确定黑暗里的确是有那个人。”她秀眉微蹙,摇头,再摇头:“他在我掌心写字……他一遍一遍地告诉我,别怕,他说他不会伤害我,他会保护我。”

    她睁开眼来,眼底已然晶晶有泪。

    “先生,你为什么也曾经在我掌心写字?”

    皇甫华章悠长地舒了一口气,长眸锁紧她的眼睛。

    “你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

    时年轻颤,一把回握住他的手臂:“当年我的经历,先生也知道,是不是?先生你都知道什么,你都告诉我,好不好?”

    却换了皇甫华章闭上眼睛:“……我怕你会怪我。”

    “什么意思?”时年怔住:“那是我的经历,跟我爸的职业有关,我为什么要怪您?”

    皇甫华章不在乎那地毯的脏污,便坐下来,长腿弯起。

    “……我二十岁来m国继承佛德集团,为了帮公司度过难关,也为了得到家族的认可,我前三年拼得太凶,几乎不眠不休。小时候腿的毛病本来已经复健得很好了,像是痊愈了一样,结果在那三年里又出了问题。当时西医的法子就是手术,甚至有的医生给出了‘考虑截肢’的方案,我当然不能接受,便回到中国去寻找中医调理。”

    他悄然抬眸,目光潋滟起花雾一般的温柔:“为了隐瞒身份,我住在不是我名下的产业里,隐居在那样一片幽静的小巷里。也就是那一年,也就是在那里,我与你邂逅。”

    他微笑,睫毛长长地轻颤:“在经历了那三年地狱一般的拼搏,以及腿的复发的噩梦,我却遇见了你……我觉得这是天意,是上天在给我奖赏,补偿我所付出的一切。”

    时年点头:“可是那是我十三岁左右的事情,而我被绑架则是发生在四年前我二十一岁的时候。两者相隔了八年,先生你为何从那么早以前开始讲起?”

    他目光温柔垂落:“八年?你觉得很长么?不长,对于一个决定了用一生的时间来等候的人来说,八年不过是几个瞬间。”

    “更何况,念,你算错了时间啊。两者相隔没有八年,而不过是短短的三年。因为我与你邂逅在你十三岁的时候,可是我对你的关注却是绵延了整整六年。还记得那些照片么,那是其后六年的记录。”

    “我明白了!”时年一拍额头:“先生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是我高考前后,而我被绑架是发生在大四那年,这中间只隔着三年而已。”

    皇甫华章点头:“我喜欢的不止是十三岁时候的你,我等待的是长大以后的你。所以其后的六年,我每年都要回中国去看中医,复健我的腿;只要我回到中国去,就一定会去那条小巷里等着你。看你一年一年地长大,一年一年地越发是我期盼中的模样。”

    时年垂下头去,连颈子都热了起来。

    之前听他说从她十三岁那年开始喜欢她,她还有些别扭;此时听来才一点点放松下来,原来他对她的关注是其后一直持续了六年——而若是恋.童的男人,便如同洛丽塔的故事里一样,当女孩子成年之后,便会失去了兴趣。可是他却真的是在耐心地等候了六年,等候她长大。

    她的羞涩便是最好的奖赏,他知道她听懂了他的心意。他便忍不住捉紧了她的手腕,好想拥她入怀。

    “你高考过后,我m国这边的事情越来越多,再加上那条巷子拆迁,我便在其后的三年再没回到过中国,也再没见过你。”

    “我原本计算着日子,等着你大学毕业。到时候我不介意用些小手段,比方说将招聘名额直接下到你们大学去,让你来m国工作,让你来到我身边……”

    原来他还用过这样的心意?时年也是微微惊讶。以佛德集团这样的国际大集团的身份,若当年真的给了这样一个名额到她的大学去,她也许真的抗拒不了。

    皇甫华章不好意思地微笑:“……还想过其他的办法。比方说康川大学,我可以用一个研修的学位去吸引你

    ,你也会来。”

    时年脸便又红了起来,垂下头去尴尬地承认了。

    他笑,却又叹息:“也许就是我太自信了,以为这一切能这样决定下来,与你的相聚就在眼前,不用急于一时……于是就在那年,我收到了一条视频邮件,里头是你的影像。我才知道,是我的对手绑架了你。”

    .

    窗外掠过一股山风,摇动树叶,一阵黄叶急雨,沙沙地飘下。

    时年抬眼盯住皇甫华章,有些回不过神来。

    “先生您说什么?我被绑架是因为您的缘故?可是怎么会这样?明明是被我爸抓过的罪犯出狱之后要报复我爸的啊!”

    “表面上是这样没错,不过还有内情。而且两件事情本身也是二位一体,并不矛盾。”

    眼前的时年一脸茫然,像是走进了迷雾的小姑娘,仿佛又是当年从晨雾花影里怯生生走进他窗格的模样。

    他便心下一疼,伸开长臂将她抱过来,将她安置在他膝上,拢住她的头,轻拍安慰。

    “那件事的主谋是我的对头,他们多年来一直在寻找我的软肋,可是却一次次无功而返。他们在我本人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下手的机会,便转移了目标……他们去查我母亲的家族,便也许是因之而查到了你。”

    “可是他们也聪明,怕跨境办事会受到中国警方的打击,所以他们找了中国的小混混,就正好找到了那个扬言要报复你父亲的释放犯的头上。那个犯人刚出狱不久,正需要赚钱,于是他们给了他这样的一笔大生意,让那个人无法拒绝。”

    时年仿佛又被四年前的时光拽了回去,完全注意不到自己已经坐在了他膝上,被他拥在怀中。她满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当年的往事,所有来自现实的只有他的娓娓讲述。

    她目光直愣愣盯着空气中的虚无,缓缓点头:“我懂了,动手的是我爸的仇人,他是想借此来报复我爸;可是实际上却是先生的仇人在后头怂恿。他们也怕我发现实情,所以全程都将我困在黑暗里,让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皇甫华章闭上眼睛,紧紧拥住怀中小小的她:“当我看见视频里,是你正在因为绝望而拍门、挠墙,听见你哭喊,说你不逃了,也再不抗拒了,只求能有个人听你说说话……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的小姑娘,我心底最最不能被碰触的美好,竟然被他们折磨成了那个样子!”

    时年想起来,自己的确是曾经那样过。那一刻她担心自己已经疯了。

    “他们说要我去,要我用自己去换下你。”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面颊,指尖无声地表述着爱惜。

    他深深吸气,心口起伏:“虽然我知道我不能屈服,我所有的手下也都求我不要意气用事,可是我还是放下了一切,躲开我手下的封锁阻拦,易容换了假护照买了机票独自飞回国内。我不做停留,直接去找到了他们……“

    时年听到这里,身子便是一震,猛地从噩梦里清醒过来,转头惊愕地望住他:“你怎么可以为我那么冒险?!”

    他笑了,伸手捧住她面颊:“怎么不可以?为了你,我没什么不可以!”

    时年这才感知到他的指尖,身子便是微微一颤。

    却没躲开。

    她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后来呢?”

    他的掌心原本微凉,因为她的接受而缓缓燠热了起来。他控制不住地向她靠近。

    “后来,我跟他们谈了条件,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我只分阶段地答应他们的目的。我唯一的俄条件是,让我跟你在一起。他们忌惮你的父亲是中国的警察,而且是声誉卓著的神探,所以不敢让我将实情泄露给你,他们就与我谈了条件,不准我说话,更不准我告诉你实情,否则他们会……伤害你。”

    越来越近了,距离四年前的谜底已经近在咫尺!

    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太过期盼,也许是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又让她恐惧……总之,这一刻的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情绪,只是周身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抖,颤抖。

    他也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便缓了一口气,伸手又紧紧将她抱进怀里,将她的头贴在她心口,掌心划过她的发丝,像是哄着一个惊恐的孩子。

    “……没错,我的念,那个在黑暗里陪着你,在你掌心写字,拥抱着你哄你睡觉的人,就是我。”

    “我对你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告诉你我会保护你,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一股巨大的悲怆,从心底宛若火山爆发一般轰然涌起,奔上心头。

    她一把抱紧了皇甫华章,大声地哭喊了出来:“先生!你怎么才来呀,你怎么才告诉我呀?!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为什么……”

    如果先生早一点来,是不是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爸不会为了救她而死,妈也不会因为禁受不住打击而病了……

    那她更不会有那四年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没有与向远之间不该存在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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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会如同这世上每一个被父母疼爱着长大的女孩子一样,安安静静念完她的大学,然后找一个相亲相爱的男子,平淡却幸福地过着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要这样远渡重洋,不要这样担惊受怕,不要这样悔不当初,更不要这样被蒙在鼓里啊!

    皇甫华章眼底也涌起了水意,他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落下唇去吻她的发顶。

    “是我错了,这一切都怪我。如果我能再强大一点,如果我能早就想到那件事会牵连到你……如果我从前不那么自负,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他扳着她那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儿,让她对上他的目光。

    “我知道我欠了你什么:我欠了你父母,欠了你爱情,欠了你婚姻,欠了你……一生。”

    “就都让我补偿给你,好么?念,我会你的父母一样疼爱你,我会如初恋一般热烈专一地爱你,我会给你盛大的婚礼,我会——这一生永远陪着你,为你生,为你而死,好么?”

    .

    时年哭了许久,累得在他怀中睡着。

    皇甫华章脱下自己的羊毛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竖起手指朝夏佐示意,继而悄然起身,不想吵醒她的梦。

    夏佐想上前来接过时年去,却被他高高地扬起长眉拒绝。

    夏佐只有赶紧跑到车边去,打开了车门。

    皇甫华章因为腿的缘故,稍微有一点迟滞,却还是轻松从容地将沉睡中的小小的她抱出木屋去,抱进了车子。

    车子行驶的整个过程里,他都一直将她抱在怀中,从未放下过。

    夏佐担心皇甫华章的腿,忍不住回眸望过去,想要提醒。却见先生紧紧抱着时年,歪着头将面颊贴着她的发顶,也含笑闭上了眼睛……

    夏佐怔住。此刻的先生,仿若彻底冲出了那冷硬的外壳。

    或者说是——重生。

    -

    【今天一万五,早上还有九千。】

第212章 三个男孩,谁是恶魔?

    时年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才发现竟然还是在皇甫华章的城堡里。

    窗外,彩霞满天。

    一片片宛若火焰般的霞光,在湛蓝的天幕上铺展开,绵延直到天边。

    眼前还是梦里,还是爸的笑脸。爸抚着她的头发,对她温柔却坚定地说:“警察的职业不仅象征着威严,更多时候是意味着牺牲。这个世上有正义也有邪恶,有时候为了维护正义,需要警察牺牲自己的生命。念念,你是警察的女儿,不要伤心。”

    “醒了?”

    耳畔传来皇甫华章关切的嗓音,还带了一丝沙哑。时年忙转头望去,原来他就一直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霰。

    古老的四柱大床,四边垂下牙白幔帐,用丝带拴在柱子上。

    她努力笑了下,鼻子有些堵:“好像公主的床哦。我小时候曾经梦想过这样的大床,那时候中国还很少见卖这样款式大床的,所以只是在电影电视上才能看到。”

    他长眉轻扬:“现在,它归你了。”

    时年一讶,忙摆手道:“不必。太大了,连这门都出不去。应该是在这房间就地做出来的吧。”

    他轻笑:“不是要你搬走,是说要你搬过来住。”

    时年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里是他的卧室,这大床也是他的卧榻。所以他的意思根本是……邀请她同居。

    他目光在她面上静静驻足。

    她娇羞地红了脸,可是那羞涩之下也还是有悄然划过的慌乱。

    他便无声叹了口气,只问:“要不要喝水?听你说话的时候,嗓音有些哑,许是我将暖气调得太足了。”

    时年点头:“想要一点热茶。”

    皇甫华章没有吩咐仆人去做,而是亲自走去烧了水,泡了茶后端回来。

    时年已经利用方才几分钟的空当,调整好了心绪。

    “熊洁呢?”

    “先送她回家。请了医生去陪着她。你说过要我将她交给你,所以我就没送往医院。等你恢复过来再决定,看是要将她送往哪家医院吧。”

    时年点头,垂首去喝茶,温暖的茶让她的身子随之放松下来。

    她的指尖下意识在茶杯上轻轻敲了敲。

    皇甫华章这次没坐回椅子上,而是坐在了窗边。

    目光掠来,垂首抿了一口茶说:“你有话,说吧。”

    他将茶杯妥帖地放在瓷碟里,抬眼静静看她:“我觉得掀开了四年前那段相依为命的我们,应该已经无话不谈。”

    时年扯了扯唇角,点头:“既然你肯说,那我就问了:当年绑架我的人究竟是谁?”

    他们不仅是他的对头,也更是夺去了爸的性命的凶手!

    她绝不会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她恨不能现在就将他们绳之以法,以告慰爸的在天之灵。

    她努力敛住心下的急迫,尽量平静地说:“难以想象,会有什么人会与先生你为敌;而且为了能打击到你,竟会无所不用其极。那恨竟然这么强烈。”

    .

    他面容依旧平静无波,目光落在她面上,“你猜猜。”

    时年皱眉:“商业对手?因为佛德集团的强大,难免在商场上树敌。”

    “呵,”皇甫华章轻轻摇头:“商场上我是有树敌。可是现代社会有现代社会的法则,商业对手我自然会有商业手段打击,再说还有法律。”

    时年咬了咬唇,抬眼望着他,欲言又止。

    他点头,眼中虽然平静,却已然涌起温暖的鼓励。

    “说吧,我的推理美人。你是时浩然的女儿,你有来自你父亲的遗传。”

    时年深吸口气:“……难道是佛德家族的人?也就是说,原本应该是您的亲人?”

    他说过,他20岁以前都是在中国,他时候他的腿时好时坏,于是也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甚至没有正规地上过学。可是他却在20岁的时候突然来到m国,成为了佛德集团的主席。

    单就那个年纪,就简直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而他的到来自然会触及到佛德家族其他一些人的利益,豪门恩怨激化的结果,就会让原本血脉相连的亲人,变成这世上最势不两立的仇敌。

    他清淡一笑,错开了目光。也抬眼去看窗外的漫天红霞。

    在他眼里那不是燃烧着的火焰,而是没有温度的已经凝固了的血。

    他轻轻点了点头:“说得对。我知道你会推理出来的。”

    虽然猜到了答案,可是时年心下没有释然,反倒揪紧了起来。

    “先生,我方便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他点头,目光点点清冷下来:“我是个私生子,父亲和母亲的结合是个意外。”

    他目光放远,穿过窗子,飘向寂寂远空:“我父亲当时已经有了家庭,他到中国是去召开一个商界领袖

    的高层论坛。彼时彼时大会安排了随身翻译,但是我父亲因为家族传统的关系,使用的词汇还有不少欧陆宫廷的古老用法,那个随身的翻译实在是翻译不明白。大会情急之下请来了一位老翻译家的女儿……”

    “你一定想到了,我母亲就是那个临时找来的翻译。”他歪头望来:“当时我父亲得知我母亲有了孩子,便答应一定会离婚。可是佛德集团历来掌门人的婚姻都是家族间的联姻,彼此是有利益交换的。贸然离婚的话,我父亲不但会失去近半的财产,更会突然引致公司股价的大幅下挫。无论是为了家族利益,还是为了维护股东的利益,我父亲的要求都受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阻挠。阻力大到甚至超过我父亲原本的预料,我父亲与他的妻子无奈只能陷入了旷日持久的谈判。”

    他述说着自己身世的故事,面色依旧平静,可是目光里还是涌起幽幽的感伤。

    他修长的手指想要平稳搁在椅子扶手上,可是指尖还是下意识向下弯曲,扣住扶手。

    这是【无法掩饰的痛楚】,时年看得出来。

    “于是我父亲违背了誓言,到我母亲临盆,竟然还没能顺利离婚。”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咽喉两侧薄薄的两片翼骨高高凸起来。

    “我外公是老翻译家,思想和行事都很老派,无法忍受自己独生女儿竟然跟一个有妇之夫有了首尾,而且还有了孩子,且有了孩子还无法顺利结婚……我外公一气之下,要求我母亲不准将孩子出生的消息告诉给我父亲。”

    “孩子出生之后,我外公便将我母亲和孩子转移走,送到外地的亲戚家里,以此割断我母亲与我父亲的所有联系。”

    中国这么大,只要将母子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里,便能轻松逃过几年去。纵然佛德集团手眼通天,毕竟也是远在异国;而且为了离婚,他的父亲也身处焦头烂额之中,又如何能冷静下来细细梳理中国版图上那么多的城市,以及皇甫外公家那么些枝枝蔓蔓的亲戚?

    “我母亲从有了孩子,到孩子降生,十月怀胎本就充满了悒郁;后来还被我外公不理解,甚至送到外地去,切断了与m国的所有联系……我母亲就得了产后抑郁症,病得很厉害。”

    时年惊了一跳,忍不住伸手过来,轻轻握住他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

    从前那只手,虽然修长苍白,但是却永远让时年联想到权势。

    他就是用这只手紧紧握着那根手杖,将那水晶骷髅头攥在掌心;他也是用这只手操控着佛德集团的命脉,在商场上呼风唤雨。

    而曾经在千钧一发之际,果断将马克击倒,将她救下的,还是这只手。

    此时这只手,冰凉,微微颤抖。

    .

    .

    他垂眸望过来,眼中涌起惊喜和欣慰。

    “念,你明白的,当母亲罹患产后抑郁症,最受伤害的其实刚刚出世的孩子。母亲的情绪失控,外公家族的厌弃,都叫孩子处在绝境里。就算有护士代为哺喂奶粉,但是孩子却收获不到来自亲人的任何情感交流。肚子可以吃饱,情感却永远饥饿。”

    “婴儿期也许还好,毕竟还小;等到这个孩子渐渐长大,情感上的饥饿就会变得越来越严重。”他怆然地苦笑:“更何况,这个孩子还在三岁的时候就发生了小儿麻痹症……你瞧,他真的是一个被上天遗弃的孩子,你说是不是?”

    他的讲述将时年带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她虽然不是当事人,却能感同身受,能清晰地看得见那事件当中每一个人的处境。

    自然都是大人的错,可是大人们却也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为难和挣扎。也许他们本身都不是坏人,也都不想造成那样的后果,可是阴差阳错,误会就是这样越积越深,伤害陪着幼小的孩子一起越长越大。

    他怆然地笑:“我是见不得人的孩子,我也是没有腿能走得出门的孩子,我被藏起来,虽然衣食无缺,却从小就没上过学,没有同龄的伙伴。那些寂寞无涯的时光里,我除了咬着牙拼命地忍受复健的痛苦,剩下的便只有无休无止地阅读。”

    “虽然没有正式上过学,却也仰赖外公家族深厚的家学渊源。我学到的知识甚至比正常上学的孩子还多,可是那些书籍和知识却无法填补我心里对于正常情感的渴望。”

    时年用力点头,眼睛已是酸了。

    “……后来,佛德集团遭遇重大危机,我父亲妻子的孩子没能力力挽狂澜,而我父亲则坚持由我来继承他的股份,所以我被从中国接到m国来。是父系遗传的商业头脑,母系学到的丰厚学识同时帮助了我,让我在西方的商业环境下,却借助东方的哲学思想来施展所学。在所有人终日惶惶里,我却能独独找到心灵的平静。是这心灵的平静让我临危不乱,用了整整三年终于帮佛德集团熬过了危机。”

    他说到这里,又是停顿下来,然后抬眼望向时年。

    时年明白,他已经说了足够多,接下来的那个答案已经摆在了她面前。

    只

    需她自己伸手,掀起。

    时年垂下头去,摇头冷笑:“先生,请问你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请将他们的名字都告诉我!”

    皇甫华章起身,走到办公桌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相框。

    他自己先垂首看了片刻。

    这一刻窗外彩霞如血,血色霞光落满他寂寥双肩。他自己稳定了片刻,才走回来递给时年看。

    时年心下轻轻一跳,忙伸手接过来。

    照片中有三个男孩子并肩而立,朝向镜头。可是其中的两个却是亲密地站在一起,勾肩搭背,笑对镜头;而他们身边则孤单地站着一个男孩子,一脸的清冷,纵然眼睛也同样望向镜头,却是满身的疏离。

    这样看上去仿佛真正在合影的知识那两个孩子,而旁边的那个则是偶然闯进画面来的不速之客。

    三个男孩子外形极为相像,都是修长高挑,皮肤苍白。只是他们之间却也有明显的差别:那两个勾肩搭背站在一起的男孩子有更加清晰的m国人特征;而旁边站着的男孩儿,纵然眼瞳也呈现出蓝色,但是明显更多的是东方人的特征。

    时年忍不住指着那两个男孩儿:“可是他们也不是100%欧美人的模样。”

    至少从外型上看,三个男孩子倒是有七八分的相似。

    -

    【稍后还有五千字。】

第213章 不许说“不”

    他的目光落下来,“你忘了,我曾说过佛德家族百年前曾与汤家的一位小姐有过联姻。所以佛德家族的遗传因子里已经早就融入了中国的血统。”

    时年抬眼仔细盯住皇甫华章的眼睛:“都说中国人与m国人的混血儿,从遗传学上能直接出现蓝眼的几率很低。”

    他点头:“可是佛德家族是来自欧陆的家族,上几代不光有过中国的血统,也融入国欧洲世家的血统。几代的混血下来,出现蓝眼的几率就大大增加。”

    他说到这里,有些傲然地耸了耸肩:“也许要感谢这双眼睛,让佛德家族认为我的血统还是比较纯正的,这才让我终于被他们接受。而倘若我要是黑眼睛,说不定他们又会质疑我母亲,以为我是我母亲跟别的男人的孩子。”

    时年蹙眉,垂首去细看那两个男孩子询。

    “如此说来,他们就是你的兄弟?”

    时年深深吸气,霍地抬头:“先生你告诉我,四年前的主使者究竟是其中的哪个?霰”

    .

    皇甫华章的目光落下去,忍不住流露出了淡淡的轻蔑。

    “他们一个比我大一岁,一个比我小七岁。比我大的叫乔治·佛德,比我小的叫詹姆士·佛德。”

    时年忍不住咬紧牙关,垂首死死盯着那两张同样漂亮的脸:“这么说起来,四年前,乔治三十二岁,詹姆士二十四岁。两个的年纪都拥有做出那件事的能力。那么四年前的幕后人究竟是乔治,还是詹姆士,或者是他们两个人都是?!”

    皇甫华章却轻轻摇了摇头:“念,我给你的答案就到此为止。其余的,我不会再继续告诉你。”

    “为什么?!”

    时间急了,噌地跪起来:“先生你是想包庇你的兄弟么?”

    “不是。”皇甫华章冷冷摇头:“我从未当他们是我的兄弟。血脉上的相同基因,并不能延伸到感情去。”

    “更何况,他们胆敢伤害到了你。所有敢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先生为什么不告诉我?”时年紧紧盯住皇甫华章,“我找了他们整整四年。四年啊!”

    皇甫华章抬眸,目光清淡却又笃定地掠来。

    “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忍不住去找他们报仇。那无疑是以卵击石,我不会叫你去冒险。”

    “可是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法外?!”

    “不会,我向你发誓。”他伸手过来盖住她的手,“这件事交给我,我替你完成。”

    时年一声哽咽。

    他伸手轻轻拥住她:“一切都因我而起,便由我亲手了结。念,相信我,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

    当他们两个终于结束这段谈话的时候,天幕上如火如血一般的彩霞,也正好全都褪去了色彩和热度。

    整个天空拉下黑幕,将天地遮盖住。

    时年疲惫起身,向皇甫华章告辞。

    这一天的经历,比过去四年还要漫长。

    她累了,她想回去好好沉睡一场。

    皇甫华章不放心,要亲自送她离开。时年却拒绝:“我想静静。而且,我想去看看我妈。”

    皇甫华章微微犹豫了一下:“或者我该去见见伯母。”

    “不要!”时年连忙摆手。

    他敏.感地皱起长眉:“为什么?”

    她只能歉意摇头:“我妈受过惊吓,所以她最不喜欢看见穿黑西装的男人。”

    皇甫华章皱眉,转头去望向自己的衣帽间。那长长一列的黑西装,无言地矗立在幽暗里。

    他深吸口气,垂首认真看她:“我改。我今晚就将这些黑西装全都收起来,我换穿其他的颜色。就比如今天的浅棕色外套,是不是也还好?”

    他这样说叫时年心下更觉抱歉,便忙摆手:“先生千万别这样说。以先生的身份,的确许多场合需要这样隆重的正装。怎么能让先生为了我妈,突然就改了自己这多年的审美和着装习惯呢。”

    他蹙眉望来:“你还是不想让我去见。”

    他从来都是敏锐的人,时年自然知道瞒不过他,便只能努力撑开微笑:“以后总有机会的,好么?”

    他很不喜欢她这样的模棱两可,可是看她明明心力交瘁,却要努力撑开笑脸来哄慰他,他也只能深沉叹了口气。

    “好吧。看在你今天已经很累了的面上……我叫夏佐送你过去。”

    说着伸手竖在时年唇边,用目光阻止她再抗拒:“我会记得吩咐他只开车到大门口,不准进去,也不准下车,尽一切可能不惊扰到伯母。你看这样可以了么?”

    她便垂首微笑,说“好”。

    他牵着她的手,亲自送她下楼。

    沿途的仆人见了,都微微惊讶,继而郑重地深深鞠躬,呼唤:“先生,小姐。”

    夏佐发动好车子等着,他牵着她的手

    送她上车。

    待得关车门之前,他忽然躬身过来,双手撑在她左右身侧,垂眸深深凝视她。

    “我说过的,救出熊洁之后,就跟我正式交往。”

    他的黑瞳浸透了夜色,染满了星光。看似平静,实则却是波影潋滟。

    时年紧张得深吸一口气:“先生,今天我……”

    他垂眸深深凝注她娇俏红唇。

    她因为哭泣而让那小小的红唇更加鲜红柔软,惹得他挪不开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担心他马上就要俯身吻下来。

    不过幸好他深吸一口气,抬起了身子,却是伸手竖在她唇前,仿若施咒一般沙哑而迷人地呢喃。

    “……我知道你今天累坏了,不想再说这件事。好,我等。”

    “只是,我只等到明天傍晚,你下班的时间。”他修长微凉的手指在她唇上缓缓摩擦而过:“不许说‘不’。”

    她心跳骤停。

    他却偏开头去,含笑吩咐:“夏佐,开车。”

    .

    夏佐果然如皇甫华章承诺的那样,只驱车将时年送到“深谷”,便什么话都没说,掉头而去。

    时年打了个呵欠,睁开眼。向夏佐道谢,然后下车,立在山间清冽的夜风里,目送黑色的大车子融入同样漆黑的夜色,渐渐只剩下了两盏尾灯。

    她攥紧包带,深深吸了口气。

    她上车便说困了,靠在靠背上睡着了,甚至来不及向夏佐说要去的地点。可是夏佐竟这样轻车熟路将她送来了深谷,而且路上对路线毫无犹豫。

    由此可见夏佐必定早已来过这里。

    虽然这里是对外开放的疗养院,夏佐知道也不过分。她只是希望夏佐不是早就知道她妈妈住在这里。

    以皇甫华章的手眼通天,就算知道她妈妈住在这里,好像也不足为奇。

    .

    时年走进许心箴的病房,没说什么,只是抱着妈,小女孩儿似的撒着娇说想要睡一觉。

    刘太对时年这个时候来,表示惊讶。时年靠在妈怀里,瞌睡地闭上眼睛:“……今天就是太累了,想在我妈怀里睡一觉。”

    深谷是专业的精神科疗养病院,对内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就算是病患的至亲,也不准随便留宿。

    时年知道这个制度,只是闭着眼撒娇:“刘太你别为难,我知道院里的制度。我就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啊。”

    刘太到了这个年纪,也都是通达人情世故的人,知道这孩子今儿这么赖着,一定是遇见了最最为难的事儿了。便答应了一声,起身走出门外去,将房间留给了母女二人。

    这四年走过来,刘太也是蛮心疼时年。这个女孩子从四年前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一点点长大,变成了坚强明媚的记者,这当中要走多场多远的心路历程,她都能想到。

    可是就算是在曾经那四年里最难的时候,这个孩子来深谷,也从来不在她妈妈眼前掉眼泪。每次来了反倒都像个小妈妈似的,忙前忙后地照顾着她妈妈。

    她是将她妈妈当成女儿看的,用全部的呵护和爱去照顾;她却仿佛忘了她自己才是那个女儿,才是那个遇见了困难,想要扑进妈妈怀里的小女孩儿……

    今天她肯来跟她妈妈这样撒一回娇,刘太觉得难得,也觉得——有些欣慰。

    那孩子自己支撑了四年,撑过了所有的苦,也是时候该扑进妈妈怀里,让自己宣泄一回的时候了。

    .

    刘太走出去,走廊里没了动静,时年便睁开了眼睛。

    清醒得毫无睡意。

    她坐正了,握住母亲的手。

    “妈,我终于知道了,当年带走我的人是赵勇;可是办下那件事的人却不止是赵勇。赵勇已经死了,得了报应,但是那些主谋的人还逍遥法外。妈你放心,我会一个一个找到他们,将他们绳之以法。”

    .

    熬到了晚十点,已经是“深谷”最后的访客离开时间,时年不得不离开。

    她没自己开车来,这个时间公车也都停了。

    她站在门口,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想要请对方派一辆出租车过来。

    “深谷”地处幽静的山谷,夜晚山路也不好走,出租车公司很是有些犹豫。

    她只能好脾气地多多拜托,说愿意付双倍的车费。

    对方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她小小地欢呼,正要说谢谢,冷不防斜下里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机凌空抽走。

    她一惊,忙转头去望。

    门廊上的灯光昏黄投下,在山谷间冬日的风里投入一抹暖意。

    而身材修长的男子立在这晕暖的灯光下,举着她的手机,轻盈流利地说:“不用派车过来了。方才麻烦你了。”

    说完挂断,才将手机妥帖地交回她掌心。

    她说不清心下是什么滋味,只能立

    在灯影下瞪他:“怎么又是你?!”

    他此时褪去警服,只穿高领的宝蓝色大毛衣外套,慵懒而有型,身上毛茸茸的触感又给了她温暖的感觉。

    他眯眼望过来:“怎么又是我?不是我的话,你还希望是谁?总不能还是我大表哥。”

    “你今天跟他呆了一整天,你不厌,说不定他还腻了呢。所以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时年结舌。

    “你,知道我一整天都跟他在一起?”

    他目光含了一点怨毒,毫不客气剜过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根本连猜都不用的好伐?”

    .

    她垂下头去。

    长发被风吹乱。

    “汤sir,他帮我找到熊洁了。熊洁没事,只是精神上受了些刺激,找心理医生疏导一下,应该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他收起邪气,眯眼凝着她。

    “嗯,找到就好。”

    时年两只手握在一起,抬眼望向他。不知怎地,有些心慌,也有些怯怯。

    “……还有,我也找到我想找的那个人了。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记忆里若隐若现的那个人,在黑暗里陪伴过我,在我掌心写过字的那个人。”

    .

    曾经犹豫过,是否要这样直截了当告诉他。以为他会大发雷霆。

    这是在“深谷”,是需要安静的疗养院。而且妈就在不远的病房里。倘若他真的闹起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善后才好。

    可是说也奇怪,当他突然这么出现在她眼前,那句话就这么自动浮上喉咙,张口便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本以为,这句话将难以启齿。

    便也同样地出乎意料,他竟然没有发脾气,而只是站直了身子眯起眼来,凝望她良久。

    便哼了一声退开:“谁呀?别告诉我,就是我那亲爱的大表哥。”

    他满口的讥讽。

    她忍不住皱眉:“世界好小,是么?”

    他眯眼望过来:“你信……就是他么?”

    “为什么不信?”她惊讶抬头,盯住他的眼睛:“他不仅知道在我掌心写字的事,更知道四年前那件事全部的来龙去脉。我为什么不信?”

    他眯眼紧紧盯住她的眼睛。

    原来皇甫华章不仅说了掌心写字的事,还说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果然是皇甫华章,又是棋高一着。

    否则倘若只是说掌心写字,他汤燕卿也不是没有做过;可是皇甫华章却又说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来给他自己佐证。那自然就由不得她不信。

    夜风倏来,寒意倍增。

    “所以呢?”

    时年伸手抱紧自己:“所以……汤sir,对不起。正如我曾经对你说过的,我既然找到了那个人,就只能对你说抱歉。”

    他紧紧盯着她,紧抿嘴唇。

    她的掌心摩挲着自己的双臂,仿佛想要借助这样的摩擦来带给自己一点热量,用以逃避山间夜晚的冷风。

    也为了逃避,他那叫她颤抖的眼神。

    她便转身朝外走去:“对不起汤sir,我累了,先走一步。晚安。”

    .

    仿佛逃也一般,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边走边掏出手机来拨打方才那出租车公司的号码。

    可是不知对方是否下班了,还是暂时没人值守在电话旁,她努力了许久,却始终无人接听。

    她不由得苦笑。

    难道今晚上要这么走出山谷去么?

    倒也无妨,可是试试。如果实在走到大门外,没机会遇到车子的话,就再回转来。总归“深谷”的规定再严格,也不好意思叫她一个孤身女子独自走出山谷去,若真的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们也得负责不是。

    她便走得更加坚定,头也不回。

    .

    走出大门,身后还是有两道车灯光追过来。

    光柱穿过她的身子,照亮她的前路。

    她轻轻闭眼,还是没回头。

    车子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渐至与她平行。

    车窗落下,他好整以暇扶着方向盘,眯眼向她望过来。

    “……上车。”

    她立住,却摇头:“这不是警车,是你私人的车。汤sir你也没穿警服,你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所以你不用管我的,再见。”

    他停下车子,打开车门跳下来,伸手捉住她手腕:“你错了。你是警察的女儿,你就该明白,这世上的警察从宣誓成为警员的那天起,责任就已经永远地扛在了肩上,便没有明确的上班与下班时间。就算我没有穿警服,可是警徽却随身佩戴,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市民独自走进夜色里。”

    时年也倔强地咬牙:“可是市民有权利选择是否接受警员的帮助。如果我不需要的话,

    警员也无权强迫我接受,不是么?”

    他恨恨地瞪住她,再也不说话,而是索性躬身,将她扛上了肩头!

    “汤sir——”

    她还没喊完,他就直接开门,将她扛进了车后座。然后关门,回到座位上落了锁。

    她坐起来,难过地拍着车座靠背:“汤sir,我很感谢你让我搭车。可是……真的对不起。”

    他从后视镜里看她。

    明明难过得都要哭了,还非要撑起强硬的表情。

    以为这样就能吓怕他,就可以赶走他了么?

    他盯着镜子,等着她的目光对上来。当四目终于在镜子里撞在一起,他才轻轻勾起唇角。

    “坐稳。”

    说罢迅即启车,猛地一脚踩下油门去。

    车子风驰电掣在夜色里奔驰,城市的灯光在夜色里迅速向后退去。

    眼看两边的风景渐渐陌生,她便急了,“汤sir,你要带我去哪里?”

    .

    此时,警局的电脑室里也还是荧光幽幽。

    关椋眼前的显示屏打开了几张图片。

    照片里是两个人,不同时间的各种照片。

    汤燕衣丢下手中的文档便奔过来,紧紧盯住那两个人。

    “长得跟皇甫华章真的好像。”

    关椋指着其中年纪稍长的那个:“乔治·佛德。现任佛德集团亚洲分公司总裁。”

    又指向另外那个稍年轻的:“詹姆士·佛德。现负责佛德集团在欧洲的业务。”

    汤燕衣紧盯住屏幕:“如此说来,皇甫华章对他的两个异母兄弟还算仁慈。亚洲和欧洲毕竟都是重要的分公司。”

    关椋扭头望来:“再重要的分公司也只是分公司,可是他们俩分明想要的是全球主席的位子。所以无论是亚洲还是欧洲,其实不过都是皇甫华章对于两个战败的兄弟的放逐。”

    汤燕衣挑起秀眉:“这两个佛德,会这么乖么?”

    关椋一耸肩:“被私生子抢走了本来属于自己的位子……小衣,你会甘心么?”

    -

    【还是要强调一下:这是推理小说,女主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有与生俱来的、也有职业的责任,不可能只是沉湎于虐女配、争风吃醋的小情小爱里,她该有更宽广的心,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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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爱了就会疼(2更1)

    汤燕衣陷入沉思。

    关椋忽地又盯紧了屏幕。他十指噼噼啪啪快速敲响键盘,随即他眼前的几块显示屏上同时展开了几个窗口,却鼠标转来转去最终都归结于了沉寂。

    关椋长眉紧锁。到后来干脆一摔鼠标,骂了声s打头的字。

    “怎么了?”

    汤燕衣忙起身过去,也看向关椋正盯着的那块屏幕霰。

    只有关椋面前的屏幕上有一则帖子,可是关椋再搜寻同样的关键字的时候却遭遇了阻碍,不是相关的帖子已经删除,就是该网站的网址跳转向乱七八糟的域名去了。

    汤燕衣没理那些提示出现错误的显示屏,只死死盯着那唯一打开的网帖询。

    帖子的内容没头没尾,像是一则童话的节选,又像是哪个少女心的一段自说自话。所以也没什么点击,也没几个回帖;仅有的几个回帖,一个表示说没看懂,一个表示说“有病吧”。

    帖子里说的是一位伯爵爱上了一个异国女子,爱得神魂颠倒,不顾一切。为了那个女人,将自己的王国都弃之不顾,甚至想要跟那个女人私奔。可是没想到那个女人却亲手杀了伯爵,变成了一个黑寡妇。

    汤燕衣便也一眯眼:“这么一则帖子,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激动的?”

    单纯从帖子内容,真的看不出什么来。

    关椋兴奋得搓手,“难道没看到皇甫华章的影子?”他说着将网帖放大,圈出发帖的时间以及网络地址。

    那个时间戳,关椋已经用技术手段验证过了,该网站显示出来的时间与真实的时间是同步的。

    汤燕衣眯眼看着那个久远了的年份:“2000年,有什么特别么?”

    关椋两眼涌起明亮的热切:“2000年,也就是15年前;皇甫华章现年35岁,15年前他20岁。“

    “你是想说,这个帖子发出的时间,正是皇甫华章来到m国继承了佛德集团的时间前后?”汤燕衣心下也是跟着一跳。

    “没错!”关椋伸手指着这个看似有些荒诞的网帖:“看这两个词:伯爵、异国女人。你难道没想到什么?”

    汤燕衣啪地一拍桌子:“他们家还保留着伯爵头衔,而他母亲也正好是个异国女人!”

    思路瞬间大开,汤燕衣不用关椋再提示,便自行看懂了这个网帖里可能藏有的影射含义。

    “……难道是皇甫华章的母亲,杀了他父亲?!”

    关椋又十指翻飞调出皇甫华章母亲的资料,“资料显示皇甫惜安产后便罹患了严重的产后抑郁,之后多年时好时坏。而这一切都是皇甫华章的父亲逸凡造成的。所以不排除皇甫惜安后来见到他之后,抑郁症发作,动手。”

    此前就算是凭着关椋的本事,查寻皇甫惜安的资料也很困难。彼时皇甫华章的外公有意藏起女儿和外孙,不让伊凡·佛德找到,于是她们母子是用了化名入院生产,以及在小城的亲戚家度过了最初的三年的。而中国又那么大,想要查那一年出生的男孩子,电脑给出的数据都能吓死人。

    不过幸好皇甫华章有他自己的骄傲,他在有了威廉·佛德的名字之后,依旧保留了自己的中文名——而皇甫这个姓氏就是来自于母亲。况且皇甫这个复姓纵然在中国也是相对比较少的姓氏。凭借这个线索再对浩如烟海的信息进行交叉比对之后,皇甫惜安的名字便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那一刻,就连汤燕衣也不由得张了张嘴。

    惜安,这个名字所透露出来的心意是这样的明白,可是那个如静风水莲一般美丽古典的女子,这一生却没能过过几天真正安稳的日子。那段情对她来说不是美丽的故事,而成了一场噩梦,一段情劫。

    .

    推理到了这里,汤燕衣却还是摇头。

    “不,也许这个推理站不住脚。2000年是一个巧合的年份而已,这故事本身也是漫无边际。用它做推理条件太不严谨。”

    关椋明白,这是汤燕衣不愿相信皇甫惜安是杀死伊凡·佛德的凶手。

    伊凡·佛德的英文名叫“伊凡”,可是他在中国的时候却是用了一个中文名“逸凡”。而这个习惯是发生在邂逅了皇甫惜安之后,不难确定这个中文名是兰心蕙质的皇甫惜安给他取的。在她心里,逸凡是一个超凡出尘的男子。由此可见两个人是真心相爱过的呀,怎么会以那样残酷的形式作结?

    关椋垂下头去。

    警局的同事不少私下里对汤燕衣颇有微词的。就连时年和贾天子,甚至汤燕卿也并非不是如此。可是他却看得见汤燕衣那一颗藏在跋扈外壳之下的、柔软的心。

    她只是太急于去保护,太急于去证明,太急于去争取一些对她来说昙花一现的东西,所以她只能急急忙忙竖起这样一层冷硬的外壳。

    别人看不见她的柔软,是因为被她的冷硬伤到过,所以没有耐心再去探查;可是他不同,他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悄悄帮她查皇甫华章的资料,所以与她独处的时间

    超过所有人,而他更有耐心去细细研读她外壳之下的心。

    关椋收起心事,指向那几块提示删除或者跳转错误的显示屏:“如果只是一则普通的不知所云的网帖,那为什么同样网络地址、前后相连时间发在其他网站上的帖子却全都被清除了?这种做法绝不是网站的自主行为,而是典型的网络公关行动。是有人有组织、有针对做了这件事。”

    汤燕衣眯起眼来,也不由点头:“就像整个佛德集团所有关键人物的资料,在网上都搜索不到一样。这做事的手法,果然如出一辙。”

    网上别说有关皇甫华章的私人资料,就是他那两个异母兄弟乔治和詹姆士的资料也都查不到。关椋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放弃了m国本土的消息来源,转而去查亚洲和欧洲的信息库,才终于挖出那两个被放逐的人出来。

    汤燕衣坐下来,在白纸上重新勾勒皇甫华章的人际关系图,最后笔尖还是落在了皇甫惜安的名字上。

    “……后来,她怎么了?”

    关椋反复在茫茫网络里搜寻,非但公共网络里没有相关的信息,甚至在地方警局的系统里也没能查到明确的记录。最终,在他们两个都想放弃的时候,关椋下意识黑进了fbi的数据库去——有时候地方警局无法解决的复杂案件、或者牵连重大的命案,一般会由联邦探员介入——就连关椋也没想到,最终竟然是在fbi的资料库里查到了这样一条相关的信息。

    关椋打开页面之后,手指都有些颤抖,惊愣地呼唤汤燕衣去看。

    汤燕衣一看也怔住。

    ——fbi曾以一级谋杀罪名,向中国警方提出过协助缉拿皇甫惜安的请求;并且在皇甫惜安被找到之后,请求将皇甫惜安引渡回m国受审。

    汤燕衣只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冲上了头顶去!

    “这么说来,皇甫华章痛恨警员的缘由就找到了,对不对?”

    关椋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从出生到懂事,父亲对他没有意义;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只有母亲。在父亲和母亲之间选择,他宁愿是舍弃父亲而保护母亲,所以就算是他母亲杀死了他父亲,他也会认为母亲无罪,而父亲该死。可是m国和中国的警方却联手俘获了他母亲,并让他母亲伏法,他自然会对两国执法者恨之入骨。”

    “这么说,那帖子里说的竟然是真的?!”汤燕衣抱紧了手臂,心下沉重。

    查到这样重要的线索,可以印证她对皇甫华章的诸多怀疑,可是这条线索却与她的愿望背道而驰。

    “……可是我还是不愿相信真的是皇甫惜安杀了逸凡。我想这当中会不会存在警方办案的错误,导致了皇甫惜安被不公平地对待。况且,以皇甫惜安的精神状况来说,她罹患了产后抑郁症,那她的量刑是该酌情减轻,甚至不予刑事追究的才对。”

    关椋也赞同:“很有可能。我也相信以皇甫华章的智商,他不会无缘无故就痛恨警方,极有可能就是警方在办案的过程中,或者是哪些地方出了错,要么就是过程中伤害到了他的母亲。”

    汤燕衣拢紧手臂,只觉夜色里的寒冷沾染上来。

    “那……皇甫惜安是否已经不在人世?”

    关椋垂下头去:“她没等到行刑,选择了自杀。”

    -

    【早上第二更】

第215章 竟然被他带回,那个房间(2更2)

    汤燕衣一个踉跄。

    关椋又敲开了一个页面……他看了也是忍不住摇头。

    “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根头发打成的花结。那花结的形状是一朵水莲花……”

    虽然fbi的报告里没有明确解释那朵水莲花的含义,汤燕衣和关椋这两个华裔却都如何能不明白?

    便如同当初第一眼看见皇甫惜安的照片时,两个人都想到了“水莲花一般的女孩”,于是那朵水莲花何尝不是当年与逸凡初遇的时候,他送给她的赞美霰?

    汤燕衣闭上眼,久久无法回神。

    “为什么这消息没有过媒体的任何报道?询”

    关椋便又一番查询,将查到的结果给她看:“因为彼时佛德集团的处境特殊,佛德集团担心有人利用此事攻击新任主席、操纵股价,因此申请了不公开审理,并且向法庭申请禁制令,不准媒体报道相关的任何信息。”

    汤燕衣只觉额角直蹦:“倘若能证实皇甫惜安是被冤枉的,而凶手另有其人;或者两国任何一方警方在办案的过程里的确是有错误的话,如果我是皇甫华章,对着母亲最后一手握莲花而死的画面,也一定会恨死了穿警服的人。”

    关椋也不知为何,心下忽地掠过隐隐担忧去,便忍不住轻声呼唤:“小衣……”

    身为警员,不是不可以同情罪犯,但是法不容情,警员首先必须要维护法律的公正,相信警方执法的公正……然后在这个大前提之下才可以去反思具体细节的失误。

    小衣原本是与皇甫华章黑白相对的,可是这一刻却对皇甫华章产生了深刻的同情——这是身为警员所不应该的。

    汤燕衣却起身走向了门外:“夜深了,下班吧。”

    .

    汤燕卿的宝蓝色路虎在路上疾驰。城市的夜景在两边车窗疾掠而过,路灯被拖成旖旎的光线,悠扬飘荡,一直伸展向未知的远方。

    时年无法喝止汤燕卿,只能担心地望向两边窗外。

    窗外的景色之前脱离了她熟悉的生活半径,让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正置身何处;可是车子又前行了一段,到了风景优美的海边度假村,她便又重新找回了记忆。

    循着记忆,汤燕卿也果然是将车子开进了她回忆里的那个地方。

    车子停下,她便忍不住惊呼起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正是四年前她与向远举行婚礼的地方。

    四年前,她自己就像个木头人,对于婚礼的一切细节都无法置喙。一应事体都由前度婆婆郭正梅一手安排,就连她礼服的设计师、捧花的式样,全都是婆婆敲定的。

    彼时的她对这个国度、这个城市全然陌生。对于强势的婆婆的决定不敢说一个不字。浑浑噩噩,也不知道那礼服和捧花究竟是不是自己喜欢的模样。反正就连整个婚礼的上百位来宾,对她来说也全都是陌生,一个都不认得,一句话也说不上。

    那是她的婚礼,而她才仿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看客,从那场隆重的仪式里找不到半点存在感,仿佛其实根本都与自己无关。

    所以结婚的四年里,她竟然一次都没想过再重回这里,从没想过要在这里追寻一下婚礼时的甜蜜回忆。

    可是今晚,汤燕卿干嘛将她强拉到这儿来呀?!

    .

    他却不由分说,跳下车去,拉开车门,伸手向她,绅士地等着她下车。

    她却攥住车座,死死瞪着他:“到底为什么来这儿?”

    他立在夜空之下,头顶漫天繁星,垂眸向她笃定又慵懒地望来:“下车。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心下莫名地慌乱,不知为何,反正就是心慌成了一团。隐隐觉得他必定有他深刻的用意,只是她却还没做好准备去接受他的那番用意。

    她便也执拗了起来,死死抓住椅背,就是不肯下车。

    “你不说的话,我就不下车!”

    他垂眸向她盯过来。从这个视角望过去,远处是深蓝的海水,翻涌起纯白的泡沫;而海岸边的纯白建筑,层层的彩灯交相辉映,璀璨成梦。

    他的身子向她压下来,她便惊得伸脚去蹬:“你敢再扛着我,我就踢残废了你!”

    星光、灯影,同时在翻涌的海浪声中淘气地眨了个眼。

    他果然不再废话,直接伸手将她从后车座上扯了过去,再度毫不费力地将她扛在了肩膀上!

    .

    这个季节海滩已经过了旅游的旺季,整个度假村都是一片安静。他扛着她一路走来,途中竟然也没遇见什么人。这片天地,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她一路低呼,一路踢蹬,他都由得她,没捂她的嘴也没按住她的腿,只是在走到酒店大门口的时候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记:“待会儿我订房间的时候,乖一点。”

    订房间?他说要带她订房间???

    时年惊了,在他肩头更是用力手刨脚蹬

    :“谁要跟你订房间?你放我下来,混蛋!”

    他长眉舒展,俊美容颜在夜色里露出潋滟的邪气,又伸手拍了她一记:“就五分钟。订好了房间,随便你怎么叫、怎么闹。”

    说着便迈开长腿,轻松地扛着她走进大厅。

    柜台前的服务员都被这姿势吓了一跳。

    汤燕卿走到柜台前,冲那愣住的套装丽人眨眼一笑。男子俊美邪佞的魅力扑面而去,让那美丽的女子也不由得呆了呆。

    汤燕卿冲那丽人神秘微笑:“……今晚我是加勒比海盗,而她,是被我俘获的书香门第家的大小姐。我们今晚的主题是:邪恶凌驾闺秀。”

    那丽人听了便也只能点头微笑。情侣之间的玩儿法,总要这么新奇有趣才好。

    汤燕卿朝那丽人魅惑地眨眼倾身过来:“……我只要那间房。亲爱的,你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

    那丽人深吸口气。虽然已经不是旅游旺季,可是那间房却是整个度假村最好的房间,所以还是早被预订。

    汤燕卿一双桃花眼蕴满电光,长睫微眯,深深凝望那套装丽人,嗓音沙哑地缓缓说:“……你明白的,只有完美的房间,才能带来完美的一切。亲爱的,你跟我是一样的人,都是要求完美的,不是么?”

    那女子终于无力招架,毅然将那间房的房卡给了汤燕卿。

    汤燕卿顺手握住那女子的手,凑到嘴边行了一个隆重的吻手礼。

    那女子一脸的红云,双眼波光潋滟,汤燕卿却毫无留恋,径直转身扛稳了时年,大步流星奔向电梯去。

    这一路,时年完全丧失了反抗的权利,任凭她怎么踢蹬,怎么低喊,却都不能阻止他坚定的步伐。

    .

    终于进了那房间,他直接走到床边,将她放倒在上面。

    时年失去重心,躺倒下来,抬头看见天花板上灯幕亮起,宛若星空,便惊得又是低低一声尖叫。

    这间房不是别的房间,正是她与向远婚礼前夜,她单身最后一晚的那个房间!

    按着这边的规矩,婚礼前夜准新郎和准新娘不能同居,更何况婚礼里没有一个属于她娘家的宾客,所以那个晚上她是独自度过的那个夜晚。

    那晚,门外到处都是笑语喧哗,都是向远的同学和朋友去向远的房间跟他做最后的单身派对。向远也有几次都走到了门边,想带她一起去热闹,却都被他的朋友给拽走了。都说这是单身的最后一个晚上,如果带着新娘一起,那就失去了单身派对的意义。

    于是隔着一道门,她只能听着外面的笑语喧哗,而门内,只有她自己守着一室的寂寞。

    那种孤单,便是向远这个人,便是这近在咫尺的婚姻,都无法填补。

    也许就是由那种再度体味到的、宛如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单,让她重新回到了曾经被绑架的黑暗和绝望中去,于是便是在那晚的梦中,是她第一次在异国的土地上梦到了那片黑暗。以及那个在黑暗里曾经陪在她身边,无声却温暖的存在。

    只可惜彼时她刚经历过那场被绑架的噩梦,她那时候的精神情况是最脆弱的,所以她全然只当那就是一场梦,完完全全的虚无梦境罢了。

    她自己也没想到,那个即将成为向远妻子的最后一个单身的夜晚,却是那场不期降临的梦、是那个若真若幻的梦里人,陪她度过最后那个夜晚的孤单,让她含笑入梦。

    -

    谢谢蓝的大红包~

第216章 卿心不悔,念你如初

    “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时年一骨碌爬起来,想要逃开。

    他却好整以暇在床边坐下来,伸开手腕,解开腕表,摘下来,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将表带捋平放好。

    这才抬眼看她。

    她已经跑到了卧室门边。只隔着客厅,就是入户的大门霰。

    他的淡然平静倒叫她觉得诧异,于是在卧室门口忍不住驻足回头看他。

    标致的男子,坐在柔软的灯光里,身上只穿简单的套头款针织衫,配修身剪裁的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没有任何品牌特征的巴洛克款尖头休闲皮鞋,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名牌”来装点,可是骨子里天成的贵气却氤氲流转,无法忽略询。

    他平静的目光像是夜色里深不可测的海水,表面上越是平静,反倒叫人更容易想象到睡眠中之下的深邃。

    他仿佛毫不意外她的停步回首,没急,亦未动怒,只是平静地拍了拍身边的床榻。

    “回来。”

    她所有的慌不择路,所有的张牙舞爪,都在这一刻变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闭了闭眼:“我为什么要回去?”

    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最初的他傲娇得像个下巴翘到天上去的王子,眼高过顶,睥睨众生。为了拒绝她的采访,他轻易就能说出“你不配”这样的话来。

    可是后来渐渐地,他变了,变成一个淘气的大男孩儿,向她撒娇、耍赖、胡搅蛮缠。仿佛他是换成了另一个人。他性格里那高冷的一面,只留在案情分析的时候。

    在她眼前,他将他自己割开,分成“职业时间”和“私人时间”。这种分割是他为了她而做出的改变,她全都看得懂。

    可是此时,他却又将他自己回归到了两种时间合一的情态里去,独处也没再撒娇耍赖,而是这样一副严肃的神情。

    就又像极了在康川大学时候的。

    这样的他不怒自威,权威天成。

    她有一点不自觉地想要屈服,想去遵从他的要求。

    可是她却也知道,不可以。

    眼前等待她的是深不见底的大海,她若一步踏入,便再没机会全身而退。

    .

    汤燕卿抬眼看着立在门边的时年。她的挣扎全都体现在了肢体语言上,许许多多的小细节已向他出卖了她。

    他扬起脸来,目光平静。

    “因为你想要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个房间。”他再度拍拍身边:“坐过来,我认真说给你听。”

    .

    如果他还是平素轻松随意的模样,她想她也许不会走回来,她更可能夺门而去。可是他此时的神色却这样沉静,这样认真,让她反倒无法迈得开脚步。

    她深吸口气,还是走回来。

    没按着他划定的游戏规则,而是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就坐在床脚的位置,与他相对,却拉开更远的距离。

    他了然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伸手进裤袋,将警徽取了出来,就摆在他的身侧——方才他拍着,要她坐过去的位置。

    灯光落在警徽上,漾起宁静却坚定的光芒。时年的心便随之更是一稳。

    越发相信,他现在不是要对她做那些欺负她的事,他是真的郑重其事想要与她交谈。

    她便点头:“你说。我听着。”

    .

    他抬眼静静凝视她容颜。

    “……因为我对你犯下的错,就是从这里开始。”

    时年心下便是一颤。

    “汤sir你说什么?你对我犯下什么错?又与这间房何干?”

    他坐得笔直,目光坚定望来,毫无躲闪。

    “这间房是你跟向远结婚前最后一晚所住的房间,如果我能早一点找到你,在你婚礼前夜就走进这间房来,就不会有第二天你跟向远的婚姻,也自然不会有你接下来四年的不愉快。”

    他微微蹙眉,清泉样的眼底涌起淡淡的忧伤。

    “所以后来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时年心下也随之感伤,却还是沉静垂首,淡淡摇头。

    “不,那又与汤sir你何干呢?嫁给向远,是我爸的希望,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就算后来的日子并不快乐,我也不想怨天尤人,我知道其中也有我自己的问题。”

    他摇头,依旧认真而冷静地凝望着她。

    “还是我的错。”

    “就算我没能在婚礼前一晚找到你,至少我在婚礼当天还是找到你了。如果我能更勇敢一点,我就应该不顾一切带你走,不让你与向远举行完这个婚礼。”

    他说到这里难过地垂下眼帘去,看了看自己的手。

    当日的他,这只手竟然那么无力。

    “我那天走进来……不应该就那么落荒而逃了。”

    那天就算听见她跟向

    远在亲热又怎样,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最应该明白她的人,他应该再那一刻战胜自己的心魔,勇敢地走进去推开向远,然后牵住她的手,带她走。

    就算她可能不认得他,就算她会惊叫,就算向远是他的发小,就算他的父母和家人都在楼下,就算那天到场的那些非富即贵的来宾都是认得他的……他也不应该在那一刻狼狈而去,他还是应该带她走!

    他再抬眼,眼底已经浅浅有泪。

    “都怪我不够勇敢。所以活该你不肯答应爱我,活该你宁肯选择走向皇甫华章身边。”

    .

    时年盯着眼前的汤燕卿,有些意外。

    眼前的他竟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他的眼中闪动着叫她陌生的泪花。

    她有些手足无措,搓着手,只能安慰他:“……汤sir,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年你我还是陌生人,你凭什么要带我走,而且是在我的婚礼上?”

    “再说就算你在我婚礼前夜赶来,或者是在婚礼当天想要抢走我——我又怎么会跟你走?”

    他望过来,目光盈然。

    “不,依旧还是我的错。如果我努力过,我们在那个时候就不会是陌生人;如果我能再勇敢一点,你就会听懂我的话,就会跟我走。”

    时年愣怔,随后却是摇头苦笑。

    “汤sir你究竟在说什么?”

    他伸开长臂过来,在她能闪开之前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目光盈然而又坚定,真挚望住她的眼睛。

    “我是想说,我带你回到这个房间,就是想回到你与向远婚礼前的那个晚上。我犯下的错是从这里开始,我希望能从这里弥补起。”

    他说着站起身来,便在她面前单膝跪倒。

    他仰头深深凝望她:“今晚,让我爱你。”

    .

    她惊得噌地站起来,用力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却没能做到,反倒将椅子碰倒在地,撞出“砰”的一声。

    她惊慌地垂眸望他:“汤sir你别闹,真的。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不是不能接受身子的欢愉……只是,我已经找到了我想找的那个人。”

    他站起身来,手腕一转,不知何时另只手竟将他随身携带的手铐掏了出来,然后手法如电,在她惊讶里,已经将两人的手铐在了一起!

    钥匙拔下,银亮地在她眼前晃过,然后便拖着她走到窗边,朝窗外的大海奋力抛了出去!

    窗子打开,外头的海涛声轰鸣着传进窗内,宛若不知名的兽,张开大口将那小小的银亮一口吞没!

    “汤sir!”

    她急了,盯着那没有了影踪的钥匙,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朝她躬身垂眸,目光紧紧缠绕:“就算你找到了,又怎样?现在你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所以无论你找到的是谁,我也都不答应!”

    “在你恢复记忆之前,你就只准留在我身边。就算你不答应,我锁也要锁住你,缠也要缠紧你,铐也要铐住你!”

    “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时年焦急甩手,可是回答她的只有手铐上金属链子彼此相撞的声音。

    “我是答应过你,”他紧紧盯住她的眼睛,不准她逃开:“但是前提是你自行想起了所有的事。那我就允许你跟你完全想起来的那个人在一起,我绝不拦着;可是在那之前,我绝不放手!”

    这是他早为她设计好的一个逻辑陷阱,他耐心地看守着不让她自行逃开去。

    如果不是早有设计,当初她提出先找梦里的人,找不到才跟他在一起的要求,他就绝不会同意。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恢复记忆?”

    时年跟他硬顶。

    他勾起唇角,邪佞又自负:“你在挑战你的教授么?你想证明自己记忆没有问题,那你就给我复述当时的细节。巨细靡遗,你能么?”

    “我!”她咬住唇,抬头瞪他:“我能!”

    他眯起眼来:“想撒谎?想撒谎的话,也要看看你面对的人是谁。别忘了我是行为分析专家,是你的教授,你在我面前什么谎话能逃得过?”

    她死死咬住唇,自知逃不过。

    她只能尴尬地硬生生错开目光去:“……可是不公平,失去那部分记忆也不是我想要的,我自己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全都苏醒回来。如果真的永远都恢复不了呢?”

    他扬起下巴,骄傲地露出线条完美的颈子:“那你就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不管是谁,我也绝不将你让给他!”

    “你不讲理!”她攥起拳头向他挥舞。

    他淡定垂眸:“在这件事上,我就是不讲理。你能拿我怎么样?”

    两人又是这副剑拔弩张的模样斗嘴,让他忍不住想起她刚出现在他面前的情形,便忍不住唇角上扬:“难道你要到警局投诉我?随便。”

    “我会……”她岂甘示弱,却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来回击,情急之下

    只能低喊:“我会告你!”

    告他,这话她从前也说过,就是他在暗巷里给她搜身之后。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那个晚上,他的周身登时又热了起来……

    这副手铐,依旧还是当日的手铐。只是当日,他要多么拼命地压抑,才能忍住没有深深地碰她。

    他忍不住垂下头去,将邪气儿全都撒开了,凑在她耳边说:“好啊,你去告。只可惜在我解开手铐之前,你跑不掉,也告不了。在你能逃走之前,你得先让我做完我想要做的事。”

    “那是,上回铐住你,就没做完的事……手铐表示,它也很想你。”

    这样的家伙……

    说理说不过,想逃又逃不开。

    她该怎么办?

    他却已不容她犹豫,伸臂将她抱起。像是抱着小小的孩子,坚定走去。

    .

    主灯熄灭,天棚之上星光闪烁。

    两只铐在一起的手,由他主导,一并扶在头顶铁栏上。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迅速褪掉自己的套头毛衣……

    这个时候她才仿佛彻底明白,他今晚怎么会穿了一件没有一个扣子的套头毛衣,且是宽松款,单手轻松就能褪掉。

    只是最后还是挂在两人铐着的手上,他低低一声笑骂,也不管,便都缠在铁栏上。

    他便这样地垂眸向她看下来,看她愣怔,然后迅速羞红了的脸。

    他悠长而疼痛地笑,用鼻尖拱了拱她的鼻尖:“还喜欢……你看到的么?”

    她低呼一声连忙闭上眼:“我什么都没看!”

    “撒谎……”他笑起来,又去拱她鼻尖儿:“你喜欢的。瞧你脸都红了,不敢再看。”

    她不敢睁眼,也不敢再看。

    可是他却没这么容易放过她,捉住她自由的那只小手,向下,按在他裤腰上。

    他沙哑坏笑,凑在她耳边:“我今晚也选了不用腰带的休闲款长裤。我的睡美人,帮我解开。只有一个纽扣、一条拉链。很容易的。”

    他的手捉紧她的小手,按着她一点点进行。

    他的牙齿早已迫不及待地落下,一颗一颗去咬她衬衫的纽扣。小小的珍珠纽本就光滑,被他灵巧挑弄着,便一颗一颗顺从地从扣眼里滑出……

    她慌乱到不能自持,身子下意识拱起。

    他坏笑,趁势引领她的手指,终于挑开了他裤子上的纽扣,然后划开拉链……

    他将他自己,送入她掌心。

    那小小的掌心,紧得让他颤抖成了一团。

    她整个人都乱了,体温迅速攻上头去。理智被烤焦,只剩下焦灼的呼吸和细细碎碎的曼声。

    他急迫之下都解不开了她的裙腰……便放肆,直接伸手进去,扯碎碍事的布料。

    他沉降而来,她紧紧攥住铁栏,惊慌地想要后退。

    灼热而巨大的触感,兵临城下,让她想要尖叫!

    她忍不住自惭形秽,低低啜泣。

    “……我是结过婚的女人!”

    “没有。”他耐心地摇动身子,让她适应他的存在,凑在她耳边动情却又霸道地否认:“你没有……我说了,今晚的你还是曾经的你,没有跟向远成婚。你完美如初。”

    “可是不是这样的……”

    她如在油锅里,浑身汗湿,光滑得更加无法逃脱。铁栏上的手更是被手铐紧紧锁着,怎么都逃不开。

    她含泪轻喃:“可是你说过,你没有过女朋友,你还是,还是……”

    “哦~”他轻轻嘶气:“你是怀疑我没有经验,不懂如何取悦你么?”

    他咬在她耳边,悠扬呢喃:“……放心,我绰绰有余。”

    有余?

    这个混蛋,他说他什么有余?他在自夸——尺寸么?

    她用力收紧身子,尽量抵御他已经耐心开始的征伐。

    “我是说,我……我不是初次;而你……”

    他沙哑地笑,缓慢却强势地一点一点攻入城门,耐心地一点一点征服阵地。

    那宛若丝绸般光滑的触感,让他只觉扑身而入银月潋滟的温泉。柔浪细细,涛声阵阵……一股一股,将他吞没。

    他终究按捺不住,发起第一回凶猛冲锋。

    万马奔腾般的节奏里,他凶狂在她耳边低喊:“……我的初次,是你的。你感受到了么?小傻瓜,都给你!”

    时年禁不住低低哭泣了起来。

    这样凶猛的节奏,她是初次承受——可是她却又离奇地,那么熟悉。

    她身子深处那层层随之汹涌起来的感受,那些灵魂基底狂烈的欢喜,她怎么会这么熟悉?

    也许不是这样的方式,也许……是更柔软的舌,更细致的指尖,可是带给她的欢愉却是这般如出一辙。她只能被吞没在狂喜里,颠倒,哭泣。

    在漫天的花火骤然亮起的刹那,他霸道地埋进深处,不肯撤开一丝一毫。

    最契合的悸动里,他在她耳边悄声说:“我坏,所以我事先做了防备,你别怕。”

    他做了什么防备?

    她当时已经无力去分辨,只知道他是真真实实地在深处悸动,没有一点阻隔。

    直到半个小时候,他将她抱进浴缸,两人相对而坐的刹那……她才知道那防备是什么。

    是新型的液体。

    他坏坏地缠着她帮他涂,触感宛若浴液。

    还没等涂抹好,他就已经喘息着抱着她坐了上来……

    中途再撤开,让她继续帮他涂抹,他再同样地半途而废……如此这般,她竟不得不帮他涂了许多次,而他——也终于在最后一次涂完之后,再也忍耐不住,又一次释尽在最深之处。

    那一晚,她的手,因为他而灼烫整夜。

    .

    整夜,窗内和窗外,都是涛声不息。

    终于在海天交界之处漾出柔亮的晨光时,他们才跟海涛一起平静了下去。

    她累得立时便沉入了梦乡。

    从未曾这样累过,从不敢想象,一个号称初次的男人,竟然这么能折腾。

    只是刚沉入梦乡,神智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时候,感觉到他竟然又从背后……滑入。

    两人的手整夜铐在一起,他竟然还能灵活地转动身子,又是正面,又能转到背面去……这个坏蛋。

    她实在太累,累得无法有一点回应。

    他则全程主宰,却不再激烈,只是柔情而绵长地融合。

    中途,他抬头向她看来,凑在她睡着的耳边,柔缓低喃。

    “……小傻瓜,这是你我的初次——面对面看得见的初次。”

    “而真正的初次……我这么坏,在曾经的黑暗里,我早就夺走。”

    “你的记忆忘了没关系,就让我们重新开始。睡美人,今晚就是我们的初次,你记住这个就够了。”

    他轻轻吻住她的发,柔声说:“睡吧我的睡美人。”

    他不会强行唤醒她的梦,他只会设法自己走回她的梦里去,在那黑暗的梦里,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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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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