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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香辣凤爪     姑爷是喜脉txt下载     姑爷是喜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59 陈家狗皮膏药

    这也算是个笑话。

    话说自从出了冯婶那桩事儿之后,方小姐对小方姑爷那叫一个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在方家,小方姑爷的话,比老方姑爷,也就是方小姐她爹,说的话还要管用。

    可方小姐就一点儿,对小方姑爷的依赖性是越来越强了,见不着小方姑爷心里就着慌。若是小方姑爷去跑船了,三五天不着家,方小姐每天都要跑到码头上去看一次,就算明知道他不会大白天回来,也还是会跑去看。

    如果小方姑爷在家,天黑之前得回去吃饭,如果有个什么事,也得打发人回去说一声,要不然方小姐也会着急。

    开始方沐阳也觉得有点受限制的感觉,可转念也就明白了。上次对方平安发作了一通,算是把这姑娘给搞怕了,就怕方沐阳一生气,不要她和这个家了,所以特别紧张一些。

    于是方沐阳一心软,也就默默认同了。

    可是看在瑞昌人的眼里,就成了个小笑话。看不过小方姑爷的人,比如老方姑爷家的,陈家人,就会瘪着嘴不屑:“都还没圆房呢,就怕起来了。赘婿就是赘婿,没骨头的软货!”

    其他喜欢小方姑爷的人呢,就会说:“哎呀,小方姑爷真是心疼媳妇,舍不得方小姐担心受委屈。”

    不过瑞昌城所有养着姑娘的父母们,倒是对小方姑爷越看越爱,对于女婿的标准也往小方姑爷身上靠,就差给他发个模范女婿的牌子挂一挂了。

    碧草是服侍方平安的小丫头,这会儿气喘吁吁地跑出来,定是有急事。

    果然她跑到近前,也顾不上擦汗,急吼吼地便道:“姑爷,您快回去看看,陈家人又来了,老姑爷说不让他们进去,正在门口闹腾呢!小姐都给气哭了!”

    这是方家的家务事,李巴鱼听见了有点尴尬,便同方沐阳点头道:“那你快回去!”

    方沐阳抿紧了唇,点点头就快步走了。

    路上碧草叽叽喳喳地一说,方沐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本方家翁婿几个住在方后街上的小院儿里头,这两年方沐阳也赚了点银子,就在方宅旧址上头,依着后花园,重起了四进院子。虽不如原来的方宅那么大,就他们几个人也尽够住了。

    而原本住的那个小院儿,方沐阳见老方姑爷挺喜欢当先生的,便干脆让人改了一下,做成了一个学堂,就让瘫子岳父当个玩意儿打发时间也好。

    至于方后街上其他的院子,已经借住的,自然不好撵走,还有些家境困苦些的,央了人来说情,想要借住一番。方平安心软,满口答应了。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方沐阳自然也没说什么。

    没想到一向圣母的方平安这次居然硬气了一次,陈家人来借院子住,她说什么也不同意。

    想想也是,当初方家落难的时候,陈家人是怎么对待这父女俩的?别说方平安了,就是庙里泥塑的菩萨也得有火气。

    要说陈家这几年也是走了下坡路,一年不如一年。

    先是闹灾荒那年,形势都好转了,可陈老夫人没好转,眼一翻就过去了。陈家剩下的两房人,加上已经出嫁的两个闺女,为争家产闹腾了大半年。家一直没分清楚,大家伙儿就一起败,等到终于能谈拢了,坐下来分家的时候,才发现粮油铺子早就成了个空壳子,家里更是没有存粮,除了宅子,也就没什么好分的了。

    往年陈老夫人在的时候,享天伦之乐,要一家人在一块儿热热闹闹,买了隔壁家的宅子打通了,一大家子住一块儿,倒也热闹。可到分家的时候,又扯不清楚了。陈老大家一妻三妾,生了三个儿子四个姑娘,陈老二也不甘示弱,虽只有一妻一妾,可弄上手的通房倒有四五个,也是一帮孩子拉扯着。

    同辈里头大点的孩子都成亲生了孙子了,小的还在蹒跚学步。两家都觉得自家人多,分房子按间算,也得分多点不是?于是又继续闹腾。

    正好这会儿听说方后街上有院子空着,方小姐心肠跟菩萨似的,只要别人一求,就把房子借给人家住,陈家人便动起了心思。压根就忘了当初是怎么对待人家的,上杆子地跑来认亲戚,套近乎,拉着方平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谁知菩萨心肠的方小姐这次竟然拒绝了!

    而且是一句话不说,甩开她大伯母的手就进去了,真是连看都没有多看陈家人一眼。

    能白占的房子,陈家人怎么会放过?又巴巴地来了两趟,方沐阳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老方姑爷的血脉至亲,算起来他是外人,所以对这事一言不发,只管忙自己的。

    今儿下午方平安午觉还没睡醒,陈家人又来了。

    大概是终于想起来大伯母曾经得罪过方平安的事情,这次来的是惨白着脸的陈家婶子和小叔。

    现在天热,老方姑爷下午就放了孩子们家去,也就在家闲坐着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听说陈家小叔和婶子来了,毕竟是自己的弟弟,便让人请了他们进去。

    一进门儿,陈家婶子就哭倒在地上,说什么日子艰难,活不下去,你几个侄子侄女都热得快中暑了,可家里狭窄,铺排不开,要老方姑爷行行好,借个院子让他们暂住。

    老方姑爷心里也膈应,便推脱说这院子的事情都是方小姐管着,他做不得主。

    陈家小叔“嗐”了一声道:“安娘不过是个孩子,如今她娘也死了,你这当爹的都做不得主,还有谁能做主?老二,都是骨肉兄弟,你虽入赘方家,可这骨头里头还是咱们陈家的血。你就忍心看着你侄子侄女活生生热死不成?”

    陈家婶子也说:“你们都是男人,这些事情自然是你们做主,哪儿有让安娘一个女孩子做主的道理?您若是不肯,直说便是,何苦推到孩子身上,她能懂个什么?!”

    恰好方平安听说陈家人又来了,带着碧草出来,就听见这话,垮了脸道:“我不懂什么,这院子借不借的也看我肯不肯,就是不乐意借出去,又怎么着?”

    回头便对碧草说:“叫我起来就是为了这事?没得扰了我好梦,送客罢,我这觉还没睡醒呢!”

    陈家婶子跳脚便骂起来,说起什么“没家教”“有娘生无娘养”,戳得老方姑爷心窝子直淌血,也冷了脸,叫门上的人推搡他们出去。

    如今方家门房上的,都是跟着方沐阳过活的金帮人,一个个五大三粗,拎个人比扛大包轻松多了,一手一个便将他们扔了出去。

    老方姑爷还是念着是自己兄弟,叫他们手脚轻些,莫伤着了。

    谁知陈家老幺两口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便坐在方家门口又是哭,又是骂地闹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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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扔到金江里头去

    要说这事,方沐阳觉得倒是挺好处理的,把他们轰走也就是了。

    可跟陈家的事情到底怎么处置,还是得看老方姑爷的意思。

    几年相处下来,方沐阳也把老方姑爷陈实的性子给摸透了。人如其名,就是个实在、实诚、还有点软弱的性子。要不然也养不出方平安这么朵圣母白莲花。

    方沐阳匆匆走到门口的时候,隔着老远便听见陈家小婶儿断断续续的叫骂声,可抬头一看,周围并没几个人围观,晓得是人家给他面子,没参合这种事情,便对不多的几个围观群众拱手行礼:“多谢街坊们帮衬了,这天色已晚,咱们也就散了吧!”

    那几人讪笑了几声,赶紧走了。

    他这才回头,借着头上灯笼的微光打量陈家老三两口子。

    大概是骂得久了,天气又热,陈家小婶儿脸上一道白一道黑,颇有些狼狈。陈家小叔倒是靠在墙边,满脸无奈的模样,见方沐阳看过来,忙走过来叹息道:“唉,小方姑爷回来了?您别见怪,我这媳妇不识大体,拉也拉不走,真是……”

    方沐阳退了一步,摆摆手道:“您的难处瑞昌城里谁不晓得?这就娶了这么个媳妇,您也没办法不是?不过您要是真没办法,要不我帮您想想办法?”

    陈老三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头,猛地咳嗽起来。似乎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小方姑爷可是瑞昌城里的名人,虽说个子不高,年纪不大,可跟冯麻子都有交情,不是那种善良人。赶紧回头,冲着陈家小婶使眼色。

    可惜陈家小婶会错了意,以为是要她给方沐阳一点颜色看看,扯着嗓子高声嚎了起来:“哎哟喂!大家伙儿都来看看啊,这骨肉兄弟,血脉至亲,人家就是这么对待的啊!陈实啊!可怜你那大侄子,刚得的大胖小子,这都热得要丢命了,你好狠的心啊!穿着绸子吃着冰,也不肯拉拔一把啊!”

    “行了行了!”方沐阳听着耳朵疼,摆手示意她不用嚎了。

    陈家小婶儿以为方沐阳是烦了,更是得意。男人么,就怕这样的事情,虽说年纪不大,可也是个男人,好面子不是?一甩头自己就把头发给扯散了,奔到方沐阳跟前就要去捉他的袍子,嘴里还喊着:“小方姑爷啊,你给帮帮忙吧!”

    不用方沐阳表示什么,旁边站着的方家门房抬脚就踹了过去,看也不看滚到一边儿的陈家小婶儿一眼,担心地望着方沐阳:“姑爷,没伤着吧?”

    方沐阳笑着摇摇头:“行了,这么个泼妇,你家姑爷我还是不怕的。脚下收力了没?踹坏了还得赔汤药费,麻烦!”

    碧草就在一边儿捂着嘴乐,她就知道,叫姑爷回来准没问题!

    陈家老三赶紧跑到媳妇身边,陈家小婶儿蜷在地上捧着心窝子哀嚎:“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得了吧你!快死了还这么中气十足啊?拜托你就是唱戏也要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都没人看,你唱给谁听啊?”方沐阳冷笑一声:“给老纸闭嘴!”

    “娘的,非要把老纸惹烦了灭了你们还是怎么?这会儿知道是骨肉至亲了,早干嘛去了?我岳母去世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我岳父吃不上药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现下瞧见有好处了,就来了,跟苍蝇见了翔似的,你们恶心不恶心啊?你说你这脸皮这么厚,踹一脚只怕连你那厚脸皮儿都没破,你跟这儿叫唤什么啊?!”

    碧草和门房偷笑。

    “赶紧滚,趁老纸现在心情好,晚一刻钟就给我扔到金江里头去!”方沐阳快刀斩乱麻,下了总结。回头瞧见守门房的证偷笑,没好气地骂道:“跟这样的王八蛋耗什么?再有下次,连你一块儿扔金江去!”

    守门房的小子满腹委屈,弯着腰跟他解释:“是老姑爷说不用理他们,也不能伤着他们,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嘛!”

    得,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老方姑爷身上,方沐阳叹了口气,朝里头走了进去。

    厅堂里头灯明火亮的,一进门,方沐阳就瞧见方平安脸上肿着的桃子眼,显然是又哭了好久。

    再看坐在一边儿的老方姑爷,也是满脸不悦的模样。

    方沐阳拿不准这父女俩是闹了脾气,还是因为陈家老三伤心什么的,也不去理会,朝着老方姑爷行了礼,问候道:“都吃过晚饭了?”

    老方姑爷咳了一声,问他:“沐阳,门外陈家的人走了?”

    “走了。”方沐阳点点头,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说他们再不走就把他们扔金江里头去,立马就溜了。”

    方平安一听,抬头朝着他眯了眯眼,可惜眼睛肿着,动作幅度太大,倒显得有些滑稽。

    老方姑爷一听就有点着急:“唉,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

    咦,这话听着不对啊,方沐阳放了杯子,懒洋洋地靠上椅子伸长了腿:“那应该怎么样?要是换了别人在我家门口骂人,我立马就把他们扔进金江里头,哪里会说说就完了?岳父大人放心,我也就是说一说,吓唬他们一下而已。”不过要是还接着骂,我就不会光说不练了。当然最后一句方沐阳没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念。

    “沐阳哥哥自有分寸,爹你就别操心了。”方平安跟着附和了一句。

    方沐阳便转头打趣她:“你怎么又把眼睛给弄肿了?难道家里飞来了马蜂,专朝着眼睛盯么?”

    方平安晓得他最讨厌自己哭,况且是因为跟老方姑爷争执才哭的,自然不肯当着老方姑爷的面跟方沐阳说,只微微侧了头,不想多说什么。

    老方姑爷问方沐阳:“沐阳,你如今成天在外头跑着,可直到咱们这瑞昌城里,哪里有院子要租赁或是出售么?”

    方沐阳觉得这问题有些奇怪,大概跟父女俩之前说的话题有关,沉吟了一下便道:“有自然是有的,不过岳父,咱们家房子够住的,用不着租赁或是买宅子的。”

    老方姑爷瞟了女儿一眼,叹了口气道:“哪儿是我们用?我是想着,总归是自家兄弟,也不好不伸手,你若是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告诉他们一声,也就算是全了我这兄弟情分了。”

061 父女俩闹别扭

    老方姑爷刚一说完,方平安的眼泪就下来了,扭着身子侧头道:“爹,你这意思,还是在怪我没松口将院子给他们了?”

    老方姑爷垂眸不语,方平安扭着身子不去看他,只一个劲掉眼泪。

    旁边方沐阳瞧着,怎么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不是他缺德,实在是心里有些憋气。这几年在外头小方姑爷可是风调雨顺威风八面的,可回了家,面对坐在轮椅上的岳父,还有一个跟小兔子一样的媳妇,多少都有点小心翼翼维护这个家平顺的样子。

    今日见他们父女俩闹了别扭,方沐阳阴暗地奸笑,嘿嘿,你丫也尝到这滋味儿了吧?

    她清了清嗓子,歪着头道:“我怎么听不懂?岳父大人要我找个院子,让陈家人自己去租或是去买?安娘你生什么气?快别哭了,看你那眼睛……”

    碧草也上前扶住了自家姑娘,低声安慰了几句。

    方平安这才抬头,坚定地说:“旁的事倒也罢了,只这件事,爹你生气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往日陈家人没管过咱们死活,如今他们又不是过不下去了,何苦为这么个院子苦苦纠缠?说来说去,不过都是看着沐阳哥哥如今混出点样子,想要贴上来罢了。院子倒是小事,只怕今日借院子,明日就该借银子了。这事,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说罢有些忐忑,偷偷去看方沐阳,正好瞧见他点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老方姑爷没想到一向心地纯良的女儿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倒像是方沐阳说的一般,也忍不住瞧了方沐阳一眼,见他的模样似乎是颇为赞同,一颗心也沉了,长叹一声道:“这本就是方家的产业,自然由你做主才是。”

    说完便招招手,服侍他的小厮小瓦上前来,推了他回房去了。

    方平安坐着,怔怔地落下泪来。

    见也没什么事了,方平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袖子挽了两挽,无奈地劝方平安:“安娘,你也别想多了。我倒觉得你做得没错,岳父也不过一时没想通罢了,就算是顾念情分,也断没有为难自家女儿去偏着外人的道理。早点洗洗睡啊,我先去睡了。”

    也不管方平安听没听进去,她便径自走了。

    不过倒是颇有点自得,几年调教下来,这方平安的圣母病也好了不少了,至少知道得分人分情况来,若是换了以往,只怕早就答应了让陈家人住过来,哪里会跟岳父打擂台?孺子可教,可喜可贺。

    睡了一晚起来,吃早餐的时候见桌上少了一个人,方沐阳不由奇怪:“岳父呢?难道还没起身么?”

    老方姑爷向来作息极有规律,每日都是方宅第一个起来的,一家人吃罢了早饭,方沐阳送了他去学堂,再出去办事的。今日不见,实在有些稀奇。

    方平安沉着脸,没好气地道:“爹生我的气了,叫他吃饭,说是身子不大爽快,我说请唐大夫过来看看,他又不许。”

    喔,这样啊!方沐阳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端着碗自己吃起来。

    方平安想了想,还是央求道:“沐阳哥哥,待会儿你去看看爹,若真是身子不舒坦,还是请唐大夫过来瞧一瞧得好。”

    方沐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放了碗便去了老方姑爷屋里。

    屋子外头蹲着小瓦,正无聊地在地上画道道,见方沐阳过来,忙站起来迎上前,低声道:“老爷昨儿回来就没怎么睡,一直在床上翻身,天将亮才隐约睡了,小姐过来的时候醒了一会儿,这会儿约莫又睡了。”

    方沐阳便没进屋,拉着小瓦问:“陈家人最近来得勤么?”

    小瓦撇了撇嘴,颇为不屑:“勤!轮番地来,老大来了老幺来,老爷来了,夫人也来,都快把咱们家的门槛踩烂了,见了老爷那个热乎劲,能把冰都给烧化了。”

    方沐阳笑了笑,嘱咐他好生照顾老方姑爷,又回头跟方平安说了几句闲话,嘱咐门房上的再不要放陈家人进来,便出门去城南了。

    半道上就碰见衙门的人,说是王大人有请,自然推搪不得,赶紧又改道去了衙门。

    因为昨儿齐三说的事,王克礼早就将那桃花诗丢在了脑后,左思右想了一晚上,一大早就叫了方沐阳过来。

    他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王大人多少也知道点。要说这瑞昌,满城上下里头,除了几个幕僚之外,王大人最信任的,也就是方沐阳了。况且这件事情,找别人都费劲,还是找方沐阳最合适。因此拉着方沐阳在后堂里头见了面,摒除了其他人,就连幕僚都叫出去守了门,这才犹豫着怎么开口。

    他这般神秘的模样,倒叫方沐阳有些好笑,看王大人做作了半天,说是让他帮个忙,方沐阳就乐了:“王大人,您跟我还说这些见外的话,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有什么事儿,您直说,我能力范围以内,尽力而为。”

    王大人反倒不晓得从何说起了。

    方沐阳那帮子人往南楚走私的事情,他是知道。可知道不等于说这事是明面上的,大家都是心里有数,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每年金帮的孝敬及时又丰厚,他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若真是追究起来,这毕竟是违法的事情。

    叫王大人知法犯法,他那老脸还是有些下不来台,想了想道:“昨日那两位贵客,是我京中世交的子弟,姓齐。”

    齐,是北齐的国姓,方沐阳思忖着,这两位大概是什么皇亲贵胄之类的,嗯了声表示知道,也没细问。

    王大人接着道:“这两位到瑞昌来,就是想过去南楚瞧瞧。少年人,好奇心重嘛。可又不能大摇大摆地过去,我想了想,只能求小方姑爷你行个方便了。”

    方沐阳忙站了起来,惊笑着摇头道:“王大人,这事儿,还真不好应承您。那两位身份贵重,我们这走道儿的,谁也说不准什么,若是有个万一,可不是要了沐阳的人头?再说了,您大概还不清楚吧?最近南楚那边儿,有点乱。”

    鞠躬感谢打赏我的各位书友,感谢西西灬兮兮、浣水月、酸奶味布丁、卷纸·沃特森打赏的平安符,感谢磨叽宝儿投出的催更票。那个啥,解释一下,现在没有上架,还在求收求推求点的阶段,所以每天的更新是有点少的。同时也是在努力存稿,保证上架之后不断粮嘛,还请理解一下。

062 风险大的生意

    南楚三年前,宫廷里头发生了一系列剧变,继位的新皇听说私德有亏,朝野上下都弄得乱七八糟的。

    近几个月,市井风传新皇是谋朝篡位,而且是弑了君父,斩杀了兄弟才夺的位。然后有某位逃出来的皇子,以征讨逆贼为名起了兵,据说沿海那边儿几个州府都已经打起来了,人心惶惶的,要不然,秦七爷也不会跑来北齐跟他们见面。

    这种南楚自己人都觉得危急的时候,谁还巴巴地往南楚跑啊?尤其王大人还说那两位身份贵重,这要是有个万一,谁给他们陪葬去?

    风险太大,不值得投资。方沐阳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判断,赶紧摇头拒绝。

    南楚那边的事儿,王大人多少也听说了一星半点的,可没想到方沐阳居然拒绝了,可见那边乱得有多厉害。

    王大人这个悔啊……肝肠寸断啊……早知道他昨天就不该为了博一把说那些话,这听在主子耳朵里头,意思就是他能办好,可这会儿小方姑爷都推了,说南楚情况复杂,可见是真的很糟的境况。因为方沐阳这种掉进油锅里的钱都要捞出来花的主,也有说难的时候,那就真的是很难很难。

    可若是这件事情办不好……

    王大人觉得这个假设不能想象下去,当初出京的时候,心情是有些暗淡的,不过三年知县做下来,倒觉得比京官做得舒坦,天高皇帝远,江湖任逍遥,过完年还刚纳了一房小妾,那个身段儿……

    王大人斜眼打量了立在跟前的方沐阳一眼,觉得小方姑爷简直就是在跟自己作对。哦,不,是南楚那帮子人在跟自己作对。你说早不乱晚不乱的,偏偏这个时候你乱个什么乱?

    不过方沐阳的德行,王克礼多少都知道一点,咬了咬牙,低声道:“沐阳,我也不说别的,就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沐阳赶紧摇头,态度坚决,面带苦色:“王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打包票的事情,我不敢答应啊!若是往年也就算了,如今金帮上下几百号人呢……”

    王大人嘬了个牙花儿,声音更低了些:“若是这件事能行,军寨那边的胡大人,我给你去疏通!”

    “……金帮上下几百号人呢,我一定给您找出几个好手来,再派条快船,保证两位齐爷整个儿过去,囫囵回来,毫发无损,喜笑颜开,还心想事成!”方沐阳脸上的苦色登时变作喜色,好像瞧见一个金锭子放在眼前似的,笑得眉开眼眯,大眼睛都只剩一条细缝了。

    王克礼亲自出面去军寨疏通关节,哪儿找来这么好的事情,还是王克礼亲自提出来的,方沐阳要是不答应,自己都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不是瞌睡来了递枕头么?别说要她答应王克礼的事情,就是让她抱着王克礼那张白得泛油光的大脸吧唧两口,她也乐意!

    从县衙出来,就直奔城南的“红袖招”。

    红袖招是个**,东家就是冯麻子,大家伙儿也熟了,金帮几个人议事的地方自然就设在这儿的后院。除了陪着秦七爷等人的李大头不在,赵晨、赵来顺、李巴鱼还有赵来福是都到齐了。

    赵晨先把昨日方沐阳安排的差事给交代了,正好跟这事也有关。

    “那两位爷住在‘仙客来’,包了两个院子,随从下人全是男的,十八匹马,八个护卫,听口音都是京城来的,不过他们自己是决口不提。而且打探过了,除了知道那两位姓齐,两个贴身护卫一个叫李力,一个叫李会,其余六个都不是近前服侍的。点子挺硬,都是有功夫的,行事缜密。小方姑爷,这几个人,只怕是有来头的吧?”赵晨如今负责搜集所有的情报,不但南楚那边撒得有钉子,更是将这瑞昌城里头经营得滴水不漏。

    龙有龙道,虾有虾路,别看这些客栈酒楼里头洗碗倒夜香的,绕来绕去总有那么一丝半点的亲戚关系什么的,打探起消息来也要便宜得多。

    赵来福昨日没去水榭,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摸了摸头不明所以:“小方姑爷,这俩人怎么了?要是看着不顺眼,管他谁是谁,先拖出来打一顿就是!”

    方沐阳眼一瞪,这黑大个赶紧弯了腰,只听小方姑爷没好气地说:“除了打架你能有点别的想法不?不要老是想着打架打架,我们要斯文,我们是搞的脑力劳动好不好?再说了,这两位可是财神爷,千万别得罪了。赵晨你让人看着点,别让人家在在咱们瑞昌出什么事,到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哦!”

    说罢又将早些时候王大人叫自己去的事情交代了一番。

    赵来福还是似懂非懂,不过见哥哥赵来顺目露沉思,晓得哥哥是懂了小方姑爷的意思,也就不开口了,坐在一边儿听他们说话。

    赵晨皱了眉道:“王大人也没说送他们过去干什么,可这偷摸着,怎么就有点感觉不太对呢?”

    李巴鱼摇头道:“管他那么多!水寨的胡大人那边,若是有王大人去疏通,比咱们去要好办得多,管他们去干什么?将人送过去,带回来,不就完了?”

    方沐阳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李大哥,你找条好点的船,咱们这趟不是走货,送人而已,寻那结实轻快一些的。赵晨你再探探南楚那边的情况,来顺,你看看七爷那边儿到底准备怎么着,还有家里其他的事情,理清一下。这趟,我亲自跑跑,别出了纰漏,不好给王大人交差。”

    几人应了,分头去办事,赵来福傻乎乎地凑上前问:“小方姑爷,那我干什么?”

    “你?”方沐阳翻了个白眼:“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要是碰见踢场子捣乱的,准你打架,不过可不能下黑手。”

    听见这句,赵来福方才笑嘻嘻地起了身,蹦跳着出去了。

    至于齐氏兄弟那边,自然会有王大人去通知,约个时间,提前见个面,把注意事项给说说,就该准备准备出船了。

063 回去慢慢商量

    方沐阳这边的准备工作很顺利,不过跟王大人那边一通气,麻烦就来了。

    李巴鱼准备的是一条小船,也是江上人家常用的,两头尖,中间窄,船不大,也带不了多少东西,但是胜在速度够快,而且体积小,往芦苇荡子里头一滑,就能隐蔽得彻底。

    不过唯一的坏处,在于带的人不够多。

    这条船顶多也就能带六个人,李巴鱼是操船的好手,自然要去,还有一个方沐阳,再来一个常年跟着跑船的陈小二,就占了三个人,也就是说,齐氏兄弟那头也只能去三个人。

    这怎么行!?齐三齐六定然是要去的,两个服侍的贴身护卫,这一共就四个人了。

    于是齐六要求,小方姑爷这边的人必须少去一个,确保他们的几个人都去。

    小方姑爷就怒了,觉得自己把这高个拉黑简直是太有先见之明了。特么你一个人蛇居然还跟蛇头讨价还价,真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不知死活了吧?要是把自己给惹烦了,尼玛拖到金江中间推下去淹死丫的!西游记不就是这么演的么?唐僧他爹,就是被水匪杀了,还霸占了唐僧他妈……

    他抱着手臂不说话,脸上挂着笑神游天外,那边王大人又是一身的汗。

    这小方姑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提供服务的态度也太不怎么样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是自己腆着老脸出来求人家,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去指责小方姑爷。倒是这两位主子,实在是……

    齐六冷着脸,齐三倒是带着笑,对王克礼说:“王大人,您也知道,我们这出门也不容易。要不这样,请小方姑爷给行行方便,再找一条船,或是找一条大些的船。依着我的意思么,自然是大家都能去才好。你也知道,我这做哥哥的,出来总得照顾着弟弟,要不然回去,家里也饶不了我啊……您说是吧?”

    王大人有苦难言,齐三这意思明摆着:“我没好果子吃,你也讨不了好!”

    他转脸给小方姑爷使了个眼色,小方姑爷不理他,还在傻乐。

    王大人摆出官威,低声唤道:“方沐阳,你可听见了?”

    被李巴鱼撞了一下,方沐阳才回过神来:“啊?您叫我?什么事,您说您说,尽管吩咐就是!”

    这死孩子!王大人恨不能上前踹他一脚,当着两位齐爷的面儿,还是压抑了性子问道:“刚三爷说的话你可听见了?赶紧地,再去找一条船来,三爷这边儿人多,你想个法子,都绑着弄过去!”

    “这样啊……”小方姑爷双手一摊:“我没法子!”

    不等王大人开口,她就赶紧解释了起来:“不是说要偷偷过去么?去这么多人,南楚人又不是傻的,这一个两个的生面孔还能掩饰,一去十几人,怕人家看不见还是怎么?再说了,两位爷身份贵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必冒这种风险?自然是能隐蔽些就隐蔽些,不要招人耳目了。”

    他说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时候,齐三齐六两人无言扫了王克礼一眼,惊得老王又是一身汗,腹诽说小方姑爷也真是聪明,自己只点了一点,就猜到了事实。

    其实小方姑爷真没猜到,前世电视剧古言文看太多,纯粹随口说说而已。

    齐六哼了一声:“什么金帮,也不过如此嘛……”

    红果果的鄙视蔑视,李巴鱼怒了,瞪他。

    小方姑爷则淡定地多,笑得满口白牙:“哎呀,瞧您说得,不过是大家伙儿抬举,随口叫叫,我们一帮子乌合之众,什么帮不帮的?”

    齐六侧了脸,没说什么。

    不过齐三也觉得小方姑爷说得挺有道理,沉吟了一下问:“小方姑爷,真就没有法子通融一下么?我们这儿,我和我弟弟,再加李力李会两个,必定是要去的。你们少去一个人,应该也没什么吧?”

    方沐阳觉得,跟外行人谈事真的很吃力,尤其这外行人身份高,还想指导内行,更是烦。

    她指了指李巴鱼:“他是撑船的!”

    又指陈小二:“他得划船!”

    再指自己:“南楚那边儿我稍微熟悉一点儿。”

    然后一摊手,表示我们这三个人,缺一不可,您就看是不让谁去吧!

    众人沉默了起来,还是冷冰冰的齐六最先做了决定:“三哥,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私事,不能拖上你,让母亲跟着担心。我自己带着李会过去,你就不用去了。”

    旁边王克礼松了口气,他早就想这么说了。两个人,去一个就够担心的了,要是两个都去了,他估计得瘦一圈儿。

    齐三收了笑,满脸凝重:“那怎么行?既然是我带了你出来,自然也得好好带你回去,咱们兄弟俩在一块儿,谁也不能拆散咱们!”

    方沐阳望天,尼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兄弟俩是演琼瑶奶奶的言情大剧呢!什么拆散不拆散的,说得自己好像跟那要强抢民女的恶霸纨绔似的……

    齐六摇头:“三哥,话不能这样说。我已经长大了,也能为自己负责,你就放心吧……”

    齐三:“六弟……”

    方沐阳咳嗽了一声:“啊,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您两位要商量,随便商量就是,反正日子你们定。我先说好,顶多带三个人,来回十天左右,至多不能超过十五天。南楚那边儿最近有点儿乱,您几位要是过去,银子多带些总没错,其他的东西就不要带了,衣裳我们负责给准备。那啥,暂时就这样的,其他的你们先商量了再说吧!”

    说完拍拍屁股,带着李巴鱼就走了。

    王克礼也觉着待下去有点不合适,慌忙跟着告辞出来了。一出门逮着前头的方沐阳就不放了:“你说你,你说你!特意提醒了你得恭敬着点儿,你就是这么干的?你可真给我长面子啊你!”

    方沐阳赶紧赔笑:“王大人,您消消气儿,我这不是丑话说在前头么?您不晓得我们跑船的规矩,上了船,就得听我们的。这两位爷,都是身娇肉贵的主,要是有个万一,我拿什么赔给您?这少去一个,不就少点风险么?您说是不是?”

    王克礼当然没话反驳,拉着他又叮嘱了一通,这才放了他离开。

064 父女和好

    事实上,方沐阳又一次取得了主导地位。

    齐氏兄弟俩商量了一夜,最后决定只去三个人:齐六,齐六的护卫李会,还有另一个对南楚略有了解的护卫李全。出发的时间定在三日后。

    对此小方姑爷很欣慰。如果他们一直“不识大体”的话,小方姑爷不介意在河上给他们来点“行程外的活动”,比如下水游个泳什么的。

    只是临走之前,家里的事情要先处置好了才行。

    方平安父女俩真正闹起了别扭。老方姑爷成日里除了去学堂,就是闷在自己屋里,除了贴身服侍的小瓦,根本就不见其他人。方平安又气又担心,请了唐大夫来,老方姑爷也不见。方平安没想到她爹真为了陈家的外人跟自己生气了,呕得眼泪长流,见了方沐阳回去,就扑上去诉委屈。

    不过方沐阳倒是觉得方平安做得没错,可父女俩这么别扭着也不是个事儿,自己这趟出门,短则十日,长则半月,总不能放任这父女俩在家闹着,想了想,还是去见岳父大人。

    老方姑爷不让小瓦开门,小瓦没办法,出来关了门,冲着小方姑爷做了个无可奈何的神色,朗声说道:“姑爷,老爷已经睡了,您要不等会儿再来?”

    方沐阳摆摆手:“你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老爷说。”

    主子的事情,自然少参合得好,小瓦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方沐阳也不讲究什么,将袍子一撩,坐在大门前对着房门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岳父,这大太阳天儿的,您哪儿睡得着啊?您不理安娘没什么,我又没招惹您,干嘛也不理我啊?”

    里头没动静。

    方沐阳抓了抓头发,继续道:“我知道,您觉着陈家人怎么都是您的骨肉血亲,能帮就帮一把,没想到安娘居然一点儿余地都没给您留。这事儿,她做得不对,回头我帮您教训她去!”

    老方姑爷闷声闷气地答道:“不必了,安娘很好。”

    方沐阳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不理自己女儿了,听这口气,还是护着的,便说:“其实安娘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她脸皮薄,一直没跟您说。就是咱们家刚出事那会儿,家里都断了粮,您不是叫我们去陈家借点粮食,可我们去了人家不在么?其实呀,不是不在,我们是让陈家人给轰出来了,您还不知道吧?”

    里头传出来啪嗒一声,像是失手摔了什么东西。方沐阳回头看了一眼,奈何隔着门板什么也瞧不见,想了想又没推门,只是继续用沉痛的语调说:“我倒没什么,只是那个时候,您还记得吧?安娘身子不好,走路都吃力呢,陈家大伯母出门来,不认我们这门亲也就罢了,还一把将安娘推倒在地,啧啧,邻居都看不过眼啊!可安娘怕您担心,楞是嘱咐我好久,回来也一个字儿也没跟您说,就怕您担心……”

    屋里寂静无声,不过方沐阳知道老方姑爷一定是听进去了,也不急着进去,而是故作惋惜,带着几分气愤地说道:“您说,安娘的心肠可是好吧?连安娘都忍不下去了,您想想,总有个缘故是吧?这事儿啊,要我说,您也别跟安娘生气了,她能长成现在这样,可真不容易……”

    说完拍拍屁股,一步三摇地走了。

    方平安能长成现在这样,可不是不容易么?远了不说,就前几天,还偷摸着拿家里的剩饭去后街喂流浪猫流浪狗的,也不怕那些猫狗抓伤了自己。幸亏现在瑞昌清平,否则说不定还给家里捡几个人回来。喔,倒是忘了,碧草和小瓦不就是她给捡回来的么?

    几次在街上碰见冯婶,瞧见自己都跟乌眼鸡似的,瞪一眼扭头就走,要说缘由,不也是这孩子的圣母病给折腾的么?

    所以说,这孩子现在能不像以前那么慈悲心乱发,方沐阳真的不容易啊!

    回了正厅,方平安正算宅子里头的开支,低头拨拉着算盘。方沐阳吃了口茶,随口说道:“我刚从岳父那边儿过来,没瞧见小瓦,倒是听见岳父房里好像摔了什么东西,别是岳父不小心摔着了。”

    方平安一听就摔了帐本子:“你没进去瞧瞧?”

    方沐阳一摊手:“他老人家不待见我,不敢进去!”

    方平安急了,也懒得说他,一面叫碧草去找小瓦,一面自己提着裙子往她爹屋里去了。

    嗯,这会儿过去正合适,让他们父女俩说说话,有什么疙瘩也该解开了吧?方沐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知音姐姐,做好事不留名的红领巾,充满了助人为乐的幸福感。灌了几口凉茶,回屋拾掇东西去了。

    果然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多日不上饭桌的老方姑爷出现了,看着方平安的目光里满是慈爱和内疚。方平安红着眼睛,显然是刚哭过一场,惹得方沐阳打趣:“安娘的眼睛虽漂亮,只可惜老是红着,莫非你是兔子精变的?”

    方平安回头冲他说了句:“谢谢!”

    老方姑爷也给方沐阳碗里布菜:“沐阳辛苦了,你多吃点,瞧这个子,怎么老是不长呢?”

    好好的,你们俩和好了,就指着我心窝子戳还是怎么?

    方沐阳翻了个白眼,低头使劲扒饭,惹得后头的碧草和小瓦都低声笑起来。

    把要出门的事情跟方平安父女俩说了一下,两人都没什么异议。毕竟方沐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瞒过他们,再说往南楚那边,一年怎么也要去个十几二十来次,虽辛苦点,但也都习惯了。

    老方姑爷只嘱咐他要小心些,方平安则歪着头想了想,要方沐阳给她带几枝珠钗。

    今年正月里刚除了服,方小姐也正是豆蔻年华,又穿了好几年素服,这会儿出了孝,小姑娘怎么能不爱打扮?尤其这珠钗,本就是南楚那边特产,比之北齐来说,珠子更好,样式也更漂亮,若有合适的,多带两支回来,就是不戴,放在妆匣里看着也是极好的。

    方沐阳一一应了,又许诺给方平安带胭脂,给老方姑爷带最新的诗集,给碧草带点水粉,还有小瓦要的竹枕头等等,记了满满一张纸,只等启程了。

065 我的规矩

    二更的梆子刚刚敲过,城南码头上的热闹还未散去,而另一面,离着码头不过十来里地的江边,则是黑黝黝的一片。月色下的金江泛着点点波光,愈发显得宽阔浩渺起来。

    一艘小舟刺破水波,箭一般在水面滑行,似乎这小舟已经不是舟,而是跃出水面的一条鱼,本就属于这宽阔的河。

    李巴鱼手持长篙,奋力一撑,船就向前滑行。陈小二在船尾拿着一支长长的浆,略放进水里一点,便矫正了船前行的方向。唯有方沐阳最是悠闲,穿着一身深褐色的短打衣裳,将腰身束得紧紧地,袖口、裤腿都高高挽起,翘着二郎腿仰躺在甲板上,嘴里还在哼哼唧唧。

    齐六和两个护卫都穿着跟他差不多的衣服,满不自在地坐在船中。两个护卫虽是习武的粗人,不过也很久没有穿过这样粗糙的衣服,只不过碍于强悍的自制力,并没有动弹,而是戒备地打量着四周。

    方沐阳歪头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好笑。

    其实齐六穿这衣裳也颇不习惯,脚上蹬了一双布鞋大概也粗糙得很,可他又不习惯脱掉鞋袜,此刻正小幅度地挪动双脚。恰好从方沐阳这个位置看过去,瞧得分明。

    感到被注视的目光,齐六回头,瞧见方沐阳正咧着嘴傻笑,顿时觉得这小方姑爷有些不靠谱,冷哼了一声问道:“要有多久才到?”

    方沐阳侧了头,仰视星空懒洋洋地答道:“这些日子水浅,划快点么,日出前到。划慢点么,那就得日出之后了。”

    说了跟没说差不多,齐六还要再问,却感到李全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摇摇头,心知他们大概有些什么独特的法子或是窍门,不能问得太过详细,便扭了头去看船头,懒得再看小方姑爷一眼。

    可小方姑爷的说话声总是传来。

    一会儿听见他叫:“李大哥,你歇会儿,我跟小二先划,呆会儿你换手!”

    齐六忍不住翻白眼,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撒娇,羞也不羞?

    一会儿他又叫:“咦,小二,你换了根腰带么?我才发现呢,是哪家姑娘的手艺?”

    齐六忍不住撇嘴,男人家家的,怎么跟女人似的婆婆妈妈,还盯着人家的腰带瞧?要不要脸?

    听得不耐烦了,齐六就忍不住低声吩咐两个护卫:“你们去搭把手,咱们尽量快些到。”

    李会和李全有些不解,不过还是遵了命,从船篷子里头钻出来,朝着正跪坐在船尾划船的小方姑爷道:“您先歇会儿,让我们来划吧!”

    “你们俩?”小方姑爷借着月色打量了这俩护卫一眼,短打的衣裳裹在身上,倒是衬出他们一身肌肉,端的好身材。小方姑爷咽了咽垂涎的口水,还是拒绝了:“不用了,一会儿就到,不用你们帮忙的。”

    李全生怕他们动作慢,耽搁了齐六的事情,笑着上前握了小方姑爷手里的桨:“您别客气,都在一条船上了,同舟共济不是?”

    “哦,那好吧!”小方姑爷撒了手,朝着陈小二使了个眼色,他也嘻嘻笑着将手里的桨递给了李会,起身站到了一边。

    李会李全执了桨,学着小方姑爷的模样跪坐下来,觉得有些不适应,换了换姿势还是不舒坦,强忍着把桨放入水里,学着小方姑爷和陈小二的姿势划起来。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船就不往前走了,不是往左摆头,就是往右摇头,再不然干脆在原地打起了圈。

    两人急得满头大汗,抬头看小方姑爷几个,都是双手抱胸,一脸嘲笑地看着他们。李会年轻些,压不住火气,扔了桨低声怒斥:“笑什么!看着我们出丑很得意么?”

    李巴鱼攥紧了拳头要开口,却被小方姑爷伸手拦了。她微微弯腰,盯着李会道:“早就说过,既上了我的船,就得听我的。抢了桨去划船,如今也知道这船不是那么好划的了?”

    李会李全有些窘,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方沐阳侧头看向船篷子里头,知道若不是齐六授意,他们俩也不会突然跑出来说要划船,于是朗声道:“一条道有一条道上的规矩,不想守我的规矩,就给我滚蛋蛋!从没有上了我的船,却要守你的规矩。”

    人家都指着鼻子骂到脸上了,齐六也不好不再出声,冷着脸站出来道:“是我们唐突了,并非有意,只是想快一些。还请小方姑爷看在我们心急的份儿上,莫要追究了。”

    方沐阳点点头,“哦”了一声,突然走到李会身边,将毫无防备的李会给踹进了河里。另一边李全还没反应过来,也被李巴鱼踹下了河。

    齐六的脸冷得快结冰了,沉声质问:“小方姑爷,这是什么意思?”

    方沐阳朝着漆黑的水面瞄了一眼,回头笑着答道:“齐六爷,您个子比我高,怎么心眼就不好使呢?这人犯了错,自然是要受惩罚的,自己做的事情,总得自己把果子咽下去吧?略施小惩而已,您放心。”

    眼见那二人在水面扑腾了一会儿,似乎都脱力了,开始咕咚咕咚地喝起水来,陈小二才笑道:“今年咱们金江水本就不大,别让他们俩给喝光了。”说罢取了长篙递过去,两人抱住了篙子,被扯上船来。

    李巴鱼抬头看了看天色,同陈小二两人持桨,把船划回到原来的方向上,看也懒得看趴在船边吐水的两人一眼。

    方沐阳从船篷顶上取了个包袱丢给他们,懒洋洋地道:“上了我的船,就得听我的,要不然就去给龙王爷做女婿好了。”他似乎觉得自己说的笑话很好笑,咯咯笑了起来:“不过每年给龙王爷做女婿的也太多了,说不定人家公主还瞧不上你们俩呢!”

    “连游泳都不会,还想抢了桨去玩?”方沐阳嗤笑了一声,为这场小小的变故做了总结:“人哪,做事还是得量力而行,你要是没那个本事树规矩,还是乖乖照着别人的规矩玩,知道不?”

    黑暗里,李全李会瞧见自家主子慢慢攥紧了拳,抿着嘴一言不发,便晓得主子是真生气了。

066 抵达

    天快亮的时候,小方姑爷他们停止了划船,放任船在江中飘着,各自扯了件粗布衣服随意搭了下肚子,就在船上梦周公去了。

    齐六几人却睡不着。

    李全李会幸亏有功夫底子在身,要不然昨夜落了水,只怕要大病一场。这五月底的天气虽说热,可晚上的江水依旧是凉的,尤其还喝了一肚子水,李会更觉得自己喝水的时候喝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进去,滑溜溜的,恶心了一整晚。

    见方沐阳几人睡得熟,要不是碍着还要靠他们去南楚,李会早就想把这几个人给丢进金江里头去。

    一夜提心吊胆,齐六总归是个半大孩子,虽说平时瞧着冰冷些,到底年轻人瞌睡大,这会儿也有些撑不住了,靠在李会肩上打起盹来。

    刚觉得睡着,又听见有动静,齐六睁眼一看,方沐阳几人都起来了,正趴在船尾洗脸、收拾衣裳,准备动身的模样。

    天刚刚亮,太阳还没出来,只江水与天空相交之际露出一丝青色,背后却依旧是一片漆黑。

    可这朦胧不清的光线里,齐六却清晰地看见水珠扑在方沐阳脸上,顺着他光滑的肌肤滑下来,滑过樱红的嘴角,落进粗布衣裳里头。

    齐六忽觉得有些燥热,推开李会,坐直了身子往天边望去。

    看了看天色,李巴鱼持起长篙立在船头,陈小二与方沐阳两人拿着船桨,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一边低声说笑。

    齐六却渐渐紧张起来。

    天边越来越亮,而船的前方渐渐能看见黑黝黝的影子,是陆地,那里,就是南楚了么?

    江水与天边相交之处,一点青白渐渐红了起来,终于,一轮红日挣脱了桎梏似的,猛地跃将出来。阳光太过耀眼,齐六忍不住抬手遮在额前,却听见背后方沐阳啧啧有声地吟诵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昨夜像个劫道的恶霸,这会儿又吟诵起诗词像多有文才似的,偏偏身上穿着粗布短衣,一副乡下小子的模样。

    这个方沐阳,真是越接触越看不清是个什么人。

    齐六推翻了所有关于方沐阳之前的印象,暗道自己应该沉住气,不该跟他这样的一个粗俗孩子计较。

    江上弥漫起雾气来,船渐渐靠了岸。齐六等人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方沐阳等人非要等到天明之后才开船了。岸边是一片一人来高的芦苇群,长得正欢实,密密麻麻的。若不是天光大亮,就昨天夜里他们只借着月色前行,灯也没点一盏,哪里进得来?

    在齐六看来,这芦苇滩里根本没有路,可小船左一拐,右一偏,稳稳地滑进了芦苇深处,靠了岸。

    方沐阳赤脚跳下了船,张望一番点点头,回头见齐六几个还在发愣,嬉笑着喊道:“欢迎光临南楚,诸位客官,下船吧!”

    “油腔滑调!”李会学着齐六的模样,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领先下了船。李全最末,将齐六护在中间。

    都下来了,方沐阳冲李巴鱼点点头,小船又退了开去。

    李会惊声问道:“他们去哪儿?”

    方沐阳心情很好,笑着回答:“藏船呗!你们跟着我走吧,先带你们去个地方。”

    他说的地方离着岸边也没多远,只是齐六主仆三个穿着不合脚的粗布鞋子,又坐了一宿船,走起路来有点不怎么适应。见小方姑爷在前头蹦跳着,一会儿去摘朵花嗅嗅,一会儿又蹲下来看看蝴蝶,完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奈何几人都已经见识过他昨晚翻脸不认人的德行,这会儿又是在南楚,还要仰仗他回去,只能跟在后头暗暗磨牙,不好说什么。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眼前出现一个村庄,看上去跟北齐的村子也没什么不同,光着屁股的小孩在村边小河嬉戏,扎着布头巾的妇人们在河边洗衣服,远处的农田里有农人牵着老牛在耕作,好一派“南楚田园图”。

    隔着老远,小方姑爷就跳着脚喊道:“二婶儿!二婶儿!”

    一个洗衣服的妇女回头一看,笑着答了一声,将衣服托付给旁人,走过来亲热地牵了方沐阳的手低声问道:“不是说最近都不会来了么?怎么又跑来了?”

    方沐阳指了身后三人一下,低声答道:“送石头呢!”

    那妇人啧了一声,没多说什么,领着他们往家去了。

    一到家,便张罗起饭菜来,也不多看齐六几人一眼,也不多问一句。

    方沐阳招呼几人吃了一顿粗糙的农家饭菜,抹抹嘴道:“只说了送你们过来,你们干什么,我也是不管的。此地名为青鱼峡,出村口往东便是官道,直通南楚金州府城,离最近的县城只有三十五里,离府城不过七十二里。你们有什么事情尽管去办,至多十日,也就是六月初三,咱们还是在这里汇合。要是有什么变故,六月初一之前通知我一声。若是来不及回青鱼峡,往金州府城的朱门大街,有家济仁堂,在柜上留个口信,说是给小方姑爷的,也行。”

    他这安排面面俱到,既照顾了齐六等人的隐私,也说明了自己这几人的情况,自我感觉不错。再想想没有什么错漏,冲齐六三个摆摆手就算是作别,自顾自地回屋睡觉去了。

    齐六等人默默记在心里,出门办事去了。

    昨夜在船上没怎么睡好,这一觉方沐阳睡得天昏地暗,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漆黑的屋子里头还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应当是藏好了船的李巴鱼跟陈小二两个。

    她悄悄起了身,没有惊扰他们两个,趿着鞋子走出了房间。

    李二婶一家正静悄悄地吃饭,见他出来,两个娃娃眼睛一亮,就想丢下碗跑过去跟他腻歪,却被李二叔拿筷子敲了一记在手上,含着泪默默做好,眼巴巴地望着方沐阳。

    方沐阳被萌得受不了,走过去把小些的那个抱在怀里,大些的那个也靠在他身边,抓着他的衣裳不放。

    李二婶瞧着笑了起来:“这俩皮猴,偏就爱巴着小方姑爷,多久不见都这么亲热……”语气里有种不自觉的嫉妒。

    李二叔喝了口酒,低声问道:“不是说了最近有些乱么?怎么又跑过来了?我大哥他们还好么?”

    方沐阳苦笑一下:“三个石头,没办法,要死要活啊,非求着我给拖过来,要不然我能跑这一趟?”

    这是他们的黑话,石头就是大活人,红货是指利润高,风险高的,比如铜矿石,还有黑货,是本身就来历不明的东西,弄到南楚来销赃的,这几年冯麻子没少给方沐阳弄黑货。所以李二叔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了。

067 引导潮流的南楚

    这一家子也姓李,同李大头是没出五服的亲戚。他们这一支李姓人,原本就居住在金江两岸。北齐与南楚时战时和,有时候南楚过不下去了,就跑到北齐去混,北齐混不下去了,又跑到南楚来。

    在青鱼峡这个村子里,大多数人都是跟他们一样的,谁都有两家北齐的亲戚,还有的人根本就自认为是北齐人,所以这里也成了方沐阳的一个小据点。

    要说这北齐和南楚,其实也挺混乱的。

    一百多年前,这片大陆还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以姓氏为国号,名为秦。而齐氏的老祖宗则是北地势力颇大的一帮马贼,被朝廷招安之后,凭借军功封为镇国公。后来皇帝暴虐不仁,要斩杀镇国公满门,镇国公齐氏揭竿而起,把秦氏王朝推翻了,建了齐国。

    退守南边儿的秦氏后裔奋勇抵抗,凭借金江天险守住了最后一点土地。齐国人不擅水战,在金江上吃了大亏;而秦国人也兵乏马疲,无力回攻。正当此时,北地的蛮子趁机入侵中原,于是齐氏同秦氏和谈,以金江为界,将原本统一的国家一分为二。金江以北,齐国,世称北齐,当然南楚人说他们都是“谋朝篡位”的贼逆;金江以南,楚国,世称南楚,北齐人也说他们是“软蛋”。

    这是官面上的,至于民间,私下往来不绝,官府也管不了那么多。

    倒是便宜了方沐阳这种偷摸着赚钱的走私贩子。

    待李巴鱼他们休息好了,方沐阳也得去办自己的事情。答应了方平安的珠钗、胭脂什么的,要往府城去才能淘换到好东西。

    南楚这边她一年怎么也要来个十多趟,轻车熟路地跟李巴鱼和陈小二一同往金州府去了。

    金州府在南楚的地理位置同瑞昌差不多,也是个码头,不过重要性就要差得多了,毕竟南楚两面环海,海上贸易非常兴隆,许多好东西都是直接从沿海的码头输送到内地。金州府也不是主要的丝绸出港地,因此热闹程度还不如瑞昌。

    先去给方平安挑选了珠钗,对于珠宝,女人总是有一种天然的热爱,方沐阳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真正够得上宝珠级别,那种散发着微微荧光的上等珠子,方沐阳也舍不得买,只是挑那些中等偏上的,给方平安选了两支。一下子荷包就空了一大半,心疼得方沐阳呲牙。

    再买了些胭脂水粉什么的,转道去书坊听了一耳朵“之乎者也”,给老方姑爷买了一本诗集,荷包就差不多全空掉了。

    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虽然钱也花光了,小方姑爷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接下来几天的事情也是早就规划好的,既然决定要在北齐大肆推销南楚的高档化妆品和丝绸,进些什么货,这些货物的市面价格,都要小方姑爷亲自考察一番。

    这是一桩盘算已久的生意,几乎是从第一次踏上南楚的土地开始,方沐阳就非常想要把南楚芬芳的胭脂水粉,精美的丝绸和服饰卖到北齐去。

    如果说南楚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妇,那么北齐顶多算是一个小女孩,而且是还没有长齐头发,却偷摸着穿妈妈的高跟鞋,拿着化妆刷在脸上笨拙模仿的小姑娘。

    由于两国民风人情上的差距,更因为南楚富庶,所以在潮流方面,南楚领先了北齐起码五十年。至少方沐阳就是这么认为的。光是裙子,南楚就分有襦裙、罗裙、马面裙、拖曳裙等等数种,再加上用料、做工、剪裁方面细分下来,品种更是多达上百种。而北齐呢?穷人家的女孩很少穿裙子,一般都是上衣做得更长一些,及至臀下。裙子是重要场合的穿着,可也就是罗裙而已,还是最原始的系带裙。

    家境好些的,也不过是在用料上讲究一点,至于剪裁么?拍马也追不上南楚的。

    不过经过这些年的休养,北齐的GDP也上来了,大户人家的女主人们也开始追求富有变化的衣着。记得去年专门给京里配的一批绸缎,全部指明了要幅宽两尺以上的,似乎就是某家女孩儿及笄准备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有市场啊!

    方沐阳这两年兜里有钱了,自然乐意投入一些本钱,把奢侈品给做起来。想想前世那些什么品牌旗舰店,简直就是日进斗金,现在如果卖这些专门供女人消费的奢侈品,方沐阳简直可以看见银子哗啦啦地往怀里流。

    她光想想,就笑歪了嘴。

    朱门大街上的济仁堂,算是金帮的一个小据点,也是平日里出货的地方。这几日方沐阳等人白天就歇在了这里,夜里就往各大楼子里头钻。

    现代引领潮流的是明星,这个时代引领潮流的是什么?女伎呗!

    可不要瞧不起女伎这份职业,在南楚,女伎可是经过官府认可,并受到朝廷严厉监督的行业。没办法,南楚人浪漫多情,这南楚皇帝也时不时喜欢搞个微服私访,走访基层民众,体验一下民间疾苦,尤其对女伎行业比较重视,经常光临并指导工作。

    现在位置上那位,据说就是前任南楚皇帝某一次微服私访访出来的重大成果。

    咳咳,扯远了,不谈国事。

    话说小方姑爷通过私下的门道,对金州府各大花楼的花魁和主管进行着紧张而和谐的洽谈,并对女伎的各种衣物、饰品、妆容甚至化妆的工具和胭脂花粉的品种,进行了慎重的比对和选择。

    没办法,南楚比较有名的胭脂花粉品牌有上百个,专供宫廷的就有二十多个。可是供宫廷使用,不意味着普通大众就能接受。小方姑爷需要的是高档货,就是那种“我贵所以我好”的,还有口碑货,属于“用过都说好”的,再有就是卖萌货,那种包装漂亮可爱,女人看见就忍不住的。

    所以这个只能小方姑爷自己去亲自挑选了,指望男人怎么行?

    女人的心事,男人怎么可能懂呢?

    感谢磨叽宝宝的打赏,呵呵,脸红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所以存稿箱君为大家服务,大家多留言哦,不要欺负存稿君哦!

068 齐六出事儿了

    服饰最初出现的目的,是为了遮掩,还是为了炫耀,已经无从考证了。唔,当然,《圣经》里头说是因为人类的先祖亚当和夏娃在蛇的诱惑下吃掉了智慧果,有了羞耻感,所以对赤身露体感到不适,这才穿上了衣服。可是经过专业人士的讲解,方沐阳对这个说法有着深深的质疑。

    事实证明,因为从事职业所进行的专业研究,是其他人随便想想达不到的。

    女伎们普遍出身低下,甚至很多是幼年贫苦,一家人只穿一条裤子的那种境况,那些后天养成的风度、姿态都是服饰给衬托出来的,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首饰,擦什么样的香粉,营造出自己想要的氛围和效果。这些课,是方沐阳以前都没有想到过的,差不多整天都泡在了楼子里头,听得万分景仰,如痴如醉。

    李巴鱼和陈小二就没有她那么自在了。

    看见那些女伎一会儿穿得端庄,一会儿又变得妖娆,两人脸上鲜红一片,跟着去了两天,便实在受不了,硬是不肯再跟着小方姑爷一起出门。

    唉,这些孩子多么淳朴啊!方沐阳摇摇头感叹一番,继续往楼子里头去听课。

    楼子里头的女伎们也很喜欢这孩子。可不就是半大孩子么?方沐阳看着她们的眼光除了同情体贴,就只剩下欣赏,而且不是没有感情的那种,是带着赞叹、惋惜。这样的孩子,谁能不爱?

    没几天功夫,方沐阳就跟楼子里头的女伎差不多都混熟了,就连几位花魁,也愿意推了接待工作,和其他的女伎一起去跟方沐阳聊天说笑。

    楼子也是信息发达的地方,第五天晚上,方沐阳就听说一个消息,正好笑,次日一早,李会跑到济仁堂,齐六出事了。

    南楚金州府有位家喻户晓的名人,胡三小姐。她是南楚文华阁大学士胡夕照的独女,族中行三,母亲是致仕的兵部尚书之女,真正的豪门贵女。不过这位出身书香世家的小姐偏偏喜欢学着她那几个舅舅的行事,能骑善射,在南楚贵女里头算是独一份儿。

    年前南边开始闹兵患,胡学士便把独女送回了老家金州府。这位小姐一回来就惩治了几个金州府的恶霸混混,声名鹊起。她又爱游猎,时常一身猎装出城打猎,所以金州府里的人对这位都挺熟的。

    听说这次胡小姐往家里的庄子上去避暑,捉住了三个身份不明的人,还没问清楚人家是什么来历,胡三小姐对其中一位倾心而许,闹着要嫁给他。胡氏族中除了胡大学士能镇住她,别的人都拿她没办法。可这会儿胡大学士正在京城里头脱不得身,谁也劝不动胡三小姐,只得由她去了。

    “哟!齐六爷要当金龟婿啊?胡家可是好人家,听说胡三小姐花容月貌的,可喜可贺啊!”方沐阳一听完,就扬起了眉毛满脸喜色,转头冲着李巴鱼笑:“李大哥,你说咱们备点什么礼物好呢?”

    李会急得都火烧房了,这位还有心情开玩笑,忍不住一掌把桌子拍烂,冷笑道:“若是六少有个什么不妥,你们金帮上下全给他陪葬都赔不起!”

    方沐阳也火了,她就随口开个玩笑,用得着拍烂桌子么?站起来指着门口道:“要是找人给你们六爷陪葬,赶紧去胡家!尼玛又不是我要捉了你们六爷成亲,你在这儿跟我发什么火?抖什么威风?有本事你去灭了胡家满门啊!你去啊!”

    李会想到自己几个人身份特殊,在南楚这边儿也没个得力的人,还是得要小方姑爷想办法,登时气焰低了,人也怂了,红着眼圈单膝跪下,冲着方沐阳行大礼道:“小方姑爷,是我心急,口不择言得罪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想办法搭救我们六爷吧!胡家说三天后就成亲,这,这可怎么是好?”

    人家态度都软和了,方沐阳瞪了一会儿眼,觉得眼酸,只得摆摆手怅然道:“我答应过王大人,要把你们好好带回去,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要不我们金帮不就没了信用了?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给我说清楚一下?”

    李会耷拉着脑袋,理了理思绪,只说自己几人到了金州府附近的一个山村,名为四方坪,进村没有多久,因为是生面孔,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正好这村的主家在,便带了人来,将他们几人围住了。

    他们说不出自己的来历身份,那些人便要扭着他们见官,说怀疑他们是什么逆贼的奸细,当即李会和李全就动了手,希望给齐六挣一条生路出来。齐六逃跑,却被一支长箭射中肩头,也被擒住了。

    射箭的就是那位胡三小姐,见了齐六,不知怎么就一见钟情了。不但叫人松了齐六的绑,更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回来金州府就说是要以身相许什么什么的……

    他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了,齐六身上有伤,又被人严密看管着,没法给外头递信,还是李会说举行婚礼,总得请来自家亲人观礼,胡三小姐大约想着主子都扣着,也不怕仆从跑了,这才放了他出来。

    这些话里头,还有很多都没说清楚的地方,比如说他们跑到四方坪去干什么,进村之后又是如何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为什么会引起佃户叫了主家来捉他们……不过方沐阳也不会问,隐私嘛!咱是个最最尊重别人的人了。

    不过到底该怎么搭救齐六爷,还真是个问题。

    金帮在南楚这边也有经营,不过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要进去胡家,并且把人给带走,还真是个不容易的事。强抢肯定是不行的,就他们现在南楚的这几个小虾米,估计还不够胡府家丁塞牙缝的,更别提胡三小姐的护卫大部分都是跟着她的舅舅们上过战场,真正见过血的老兵。

    智取么?

    方沐阳仰头望天,四十五度角的忧伤明媚而又清新。

    一个女人玩什么一见钟情,这会儿刚把人弄到手,正是如胶似漆奸情正烈的时候,你去叫她放手?叫她清醒清醒,不要沉溺于一时的冲动犯下终身的悔恨?

    看多了电视剧和言情小说的方沐阳觉得,这还不如去跟老虎商量叫它别吃肉了!

    如果力敌的话……

    金帮往南楚这边做生意倒是有两三年了,可是势力并没有发展起来,尤其现在这种比较混乱的时刻,胡府的家丁都不是吃素的。那什么登高一呼劫了法场,哦,不是,劫了喜堂的想法倒是很丰满,不过骨感的现实提醒方沐阳,这种想法趁早歇歇好了!

    相比而言,力敌是绝对不可能,智取么?说不定还有一两成希望。也不知道这胡三小姐到底看上了齐六哪一点,方沐阳回想了一下,觉得大概是各人偏好不同,也许有人就是拿着冰激凌当饭吃呢?

069 灵机一动

    金帮往南楚这边做生意倒是有两三年了,可是势力并没有发展起来,尤其现在这种比较混乱的时刻,胡府的家丁都不是吃素的。那什么登高一呼劫了法场,哦,不是,劫了喜堂的想法倒是很丰满,不过骨感的现实提醒方沐阳,这种想法趁早歇歇好了!

    相比而言,力敌是绝对不可能,智取么?说不定还有一两成希望。也不知道这胡三小姐到底看上了齐六哪一点,方沐阳回想了一下,觉得大概是各人偏好不同,也许有人就是拿着冰激凌当饭吃呢?

    齐六那张脸,没表情,冷冰冰,还总是鼻孔朝天的高傲样,居然能有女人喜欢,实在是喜大普奔。如果不是现在的时间地点不合适,方沐阳绝对会准备一份礼物送去表示恭贺之意。

    不过现在嘛,她换了身合适的衣服,跟着焦急的李会往胡府去了。

    胡府是胡大学士的祖宅,在金州府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门前三座进士牌坊,彰显着胡府书香世家,一门三进士的辉煌历史。不过现在方沐阳没有心情观望,而是匆匆跟着李会从角门进去,求见三小姐。

    立在花厅等候不过一刻钟功夫,后面一阵莺歌燕语,丫头们簇拥着一位豆蔻佳人进了厅堂。

    与一般的南楚女子相比,这位胡三小姐身量硕长,打扮也显得英姿飒爽,身边的丫头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是英气逼人的模样,倒像是一支娘子军。

    方沐阳眨巴眨巴眼睛,拱手行了个礼,斯文地问道:“请问您就是胡三小姐么?”

    明明是个大眼睛的小正太,穿着长袍学着大人说话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如果是现代的狼女们,估计早就高声叫着:“好萌啊!”“卡哇伊!”之类的扑上来了。

    不过丫头们都没有动作,只是闪烁的目光表示对方沐阳很有兴趣,胡三小姐也是两眼放光,忍不住弯腰摸了摸方沐阳的脸蛋儿:“我是啊!你是谁啊?”

    方沐阳忍着骂娘的冲动,继续卖萌:“我是来找我大哥的……”

    胡三小姐直起腰,从丫头手里接过一方锦帕擦了擦手,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而是吩咐丫头:“去拿点果子来请这位小哥吃,还有刚做的莲蓉糕,也端一碟来。”

    说罢回身坐下,笑吟吟地看着方沐阳:“我们府里的糕点很好吃哦,你尝尝,你大哥也挺喜欢吃呢!”

    冰块脸喜欢吃甜糕?方沐阳有点不相信,努力皱了脸做好奇状:“不会吧?大哥最讨厌吃甜食了,一定是姐姐你太漂亮了,他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知道吧?”

    丫头们哄笑一片,胡三小姐也微红了脸,显然十分受用这句话,笑着说道:“你这孩子真是嘴甜,你大哥伤还没好,正静养呢!等吃了点心再去看他吧!”

    顶着一群女人**的目光,方沐阳食不知味地吃了两块莲蓉糕,便有小丫头打了水来给他净手,擦干了水,又给她抹上香喷喷的油脂,这才带着她往后院去,拐了几个弯,进了一处小院。

    院中一株高大的杜鹃,花色浓烈似血,树下站着一身白衣的齐六,冷冷地看着院门处。

    见胡三小姐带着方沐阳过来,他蹙了蹙眉:“你怎么来了?”

    方沐阳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哭喊:“哇!大哥,我好想你啊!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齐六浑身僵硬,摊着手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听见耳边方沐阳低声道:“傻站着干什么?我是来带你出去的,当姑爷当上瘾了?”

    他才抬手拍了下方沐阳的背脊,从嘴里挤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方沐阳挤了几滴眼泪,鼻涕也跟着下来了,干脆就在齐六肩头使劲蹭蹭,抓着他的腰带不放,仰头带着鼻音说:“大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你不会真的丢下我吧?”

    看他冲着自己做鬼脸,齐六表示不能理解方沐阳这挤眉弄眼的是要表达什么意思,只得顺着他的话答道:“怎么会呢?”

    方沐阳扭头哀求地望着胡三小姐:“漂亮姐姐,我能跟我大哥一起么?”

    本以为胡三小姐会对这兄弟重逢的一幕感动一下或者是怎么,可胡三小姐一脸厌恶地摆摆手:“瞧你这一脸,六郎,快去洗洗,换件衣服吧,瞧这脏的……”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训练有素的仆人上前,将这兄弟二人推入房中,鱼贯送进热水、新衣等物,催促着他们梳洗换装。

    齐六非常不高兴,身上的冷气都快结冰了,撵了仆人下去,这才回头问方沐阳:“你怎么打算的?”

    方沐阳洗了把脸,混不在意:“没打算,见机行事,把你给捞出去呗,你真想做胡家姑爷?”

    还以为他混进来是已经成竹在胸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答案,齐六气得快冒烟了,脸上寒冰愈发重了些,就连刚洗完脸的方沐阳也感觉到了,不由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撇过头去。

    真是没想到,这大冰块还有一副好身材。伤了肩膀上缠着绷带,也没妨碍他那一身肌肉。方沐阳忍不住又偷偷回头看他,怕被他发现,随口问道:“好像也没弄脏衣服啊!为什么胡三小姐非要咱们换衣服?”

    齐六厌恶地套上另一件白衣,恶狠狠地答道:“那女人就是个疯子,自己一天三套地换,还逼着我也得跟着一天三套地换,烦都烦死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我可没时间在这儿瞎耽搁!”

    方沐阳灵光一闪,笑了起来:“本来没有,不过现在大概是有了。”

    说罢凑近齐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齐六听了似懂非懂:“真的?这样就行?”

    “没问题!到时瞧我的好了!”方沐阳拍着胸脯打起了包票,一边小心将手放在齐六肩上摩挲了两下,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男色当前,不吃豆腐是傻子,何况这大冰块平时冷死人了,难得这会儿像个活人,要是过了这个村儿,说不定又会变成人形冷气机了。

070 一线生机

    换了衣服出来,胡三小姐又才露出笑颜,看他们“兄弟”挨着说话,时不时旁敲侧击地打听他们到底是哪里人,家中是否还有父母亲人。齐六爱理不理,方沐阳似懂非懂,插科打诨一味糊弄,胡小姐也不生气,照旧是爱慕地看着齐六。

    坦白说,齐六还是长得挺好的,方方正正一张国字脸,瞧着就是个正派人。十六七的少年正是英气勃勃的模样,虽然不苟言笑,可光凭这张脸,这幅身子就足够吸引怀春少女了,方沐阳觉得能够理解胡三小姐为什么倾心齐六,这说明人家是个正常少女嘛!谁没有只因为一张脸就喜欢某个人呢?比如方沐阳以前看棒子剧,那是看一部爱一个男主,没办法,男主都是高大上或者高富帅或者如花美少年,不喜欢才是有病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注意打量胡三小姐,见她吃点心、擦手,还有坐姿等等,愈发证实了心中的猜想,突然话题一转,问齐六:“大哥,你最近换衣服换得一定很勤便吧?狐臭味儿都淡了不少呢!”

    虽然是早就商量过的,齐六还是忍不住僵了一下,才配合着方沐阳的话,抬起胳膊闻了闻腋下:“是淡了不少!”

    “哎呀!娘要是知道一定得高兴坏了,去年隔壁村儿的小翠姐就是被你给熏走的!早说了要你勤洗勤换,你就是不信,这才几天功夫,就淡了,可见姐姐这府里真的是好地方啊!”方沐阳唱念俱佳,虽然自己也觉得表演略显浮夸了一点,有点做作了,可只要对胡小姐有用就行了。

    果然胡三小姐闻言一惊,也不笑了,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蹙紧,问道:“什么?狐臭?”

    “是啊是啊!”方沐阳特别诚恳地告诉她:“姐姐你对我好,我才告诉你,我大哥什么都好,人也长得帅,身材也好,能文擅武的,要不是因为这狐臭,老早就说上媳妇儿了,哪儿会拖到现在啊!这也是在姐姐府里,味道淡了许多呢!以前我们兄弟几个没人乐意跟他睡一个屋,那个味儿,真够大,再加上他那双臭脚,晚上脱了鞋子上床……哇,连我娘一般都不敢进他的屋子呢!”

    胡三小姐脸色越来越差,猛地站起来退后几步,强挤了个笑脸道:“你们兄弟俩先坐会儿,我还有点事,去去就来。”说罢带着一帮子丫头下人呼啦啦地走了个干净。

    齐六脸色难看之极,没想到方沐阳果然说中了,之前还非要招自己为婿胡三小姐听说这个,立马就走了,还带走了伺候自己的下人,想必是为了打听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狐臭脚臭。

    要是换了别的时候,齐六真是掐死这小子的心都有了。想什么借口不好,非说这个……

    一直被关在同一个院子的李全李会走过来,冲着他们俩使个眼色:“都走了。”

    “好!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跑路!”方沐阳手一拍,催促他们赶紧跑路。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虽说齐六肩头有伤,但腿又没瘸,自然不妨碍跑路。加上胡三小姐本就将他软禁在胡府后头的偏僻院子里头,此时又带走了所有下人问话。几人躲了两拨巡视的家丁,敲晕一个不小心撞见的丫头,顺利翻出胡府高墙,逃出府外。

    李巴鱼和陈小二带了一辆车在胡府后巷里头等着,见他们几人出来,立即上了车,朝着青鱼峡方向狂奔。

    方沐阳捉着栏杆稳住身子,笑着夸奖李巴鱼:“李大哥真棒,我只说要你们在胡府外头等着接应,你怎么就那么巧,刚好把马车停在后巷里头呢?”

    李巴鱼笑了笑:“也是凑巧,济仁堂有个小伙计,堂弟就在胡府内宅做粗使的小厮,对胡府地形很是熟悉,齐六爷住的那个院子,正好是他负责打扫,我一问,大概便晓得你们从哪里出来最近了。”

    李会也凑了拢来:“多谢小方姑爷了,可我还是不明白,您怎么一句话就让胡三小姐把人都给弄走了呢?要不然咱们还真不好出来。”

    “是啊!”李全也不解:“开始咱们也跑过,可胡府的那些家丁都是见过血的,不好对付,光咱们那院子外头,少说有七八个人守着呢,怎么胡三小姐把他们也叫走呢?”

    “这个嘛……”方沐阳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过齐六也很好奇,忍不住张望过来,小方姑爷见大家都瞧着自己,这才满意地把答案告诉大家:“那位胡三小姐,不管是什么原因对六爷一见钟情,不过总是觉得高六爷一等,有点居高临下以己为尊的意思。我看胡三小姐特别爱干净,吃个糕点就要洗个手,动不动就要换衣服,可见已经是爱干净爱到发疯了,若是说六爷有狐臭、脚臭,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可这几日她跟六爷应该也没什么接触,至于六爷到底有没有狐臭脚臭,自然要问过近身服侍的下人。但凡特别爱干净到疯魔的人,多少都有点偏执,问一个肯定觉得不信,自然要多问几个,最好是把所有人带走都问一遍,可不就给了我们机会了么?”

    居然还有这么个说法?大家都有点难以置信,不过回想起胡三小姐的行事,又觉得确实如此。这位胡三小姐何止是偏执,简直就是有点拗了,就见了齐六一面,立马就觉得喜欢上了,非得弄上手不可。几日来这几个人是好话坏话都说尽了,能使的手段也都使尽了,奈何守着院子的家丁下人众多,齐六肩上又有伤,李会李全两个双拳难敌四手,实在是没办法把齐六给弄出去。

    真没想到小方姑爷还是有些能耐,不过几句话罢了,就让胡三小姐心生疑虑,给他们机会,让他们钻了空子。

    这个小方姑爷,确实是个人才。齐六打量了方沐阳几眼,愈发觉得有些捉摸不透这小子,暗暗啐了声“小矮子”,可心底还是明白又欠了小方姑爷一个人情。

071 中箭

    马车到青鱼峡的时候,已经下午过半,正是毒辣的太阳渐渐歇下来的时候。

    李会领头跳下马车,服侍着齐六下车,见方沐阳从车里拖出一个包袱,半是赞叹半是讽刺地说道:“小方姑爷真是准备妥当,连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方沐阳自然不会跟他去斗嘴,笑了一笑说道:“时刻准备着嘛!”嘿嘿,这几年都历练出来了,东西随时都收拾着,就是带的东西,也不过是一些好随身携带的,那些太重太硕大的,傻子才贴身带着呢!

    不用人吩咐,李巴鱼便带着陈小二去取船,方沐阳领着齐六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芦苇荡子里头钻。刚看见李巴鱼撑着小舟出现在河边,大地微微传来震动。

    李全行伍出身,心知有异,弯腰伸手在地上按了按,抬头肃然道:“六少,有马往这边来了,少说也有二十来骑。”

    方沐阳生怕是追兵,赶紧朝着李巴鱼挥手,叫他们快些,一面催促着己方几个人,朝着河边奔跑起来。

    算算时间,自他们逃出胡府到青鱼峡,也快两个时辰了。这么久功夫,足够胡三小姐发现异常,继而领兵追来。胡府在金州府经营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消息路子,这么快追来,倒也在方沐阳等人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胡三小姐会大动干戈,不但带上了所有能骑擅射的家丁,甚至亲自出马了。

    跑在前头那身着大红骑装的,可不正是胡三小姐?远远看见齐六等人往河边狂奔,气得她扬声大喊:“逆贼,哪里逃!赶紧束手就擒!”旁边家丁跟着大声聒噪起来:“束手就擒!束手就擒!”

    得,真以为自己是沙场女将穆桂英啊?方沐阳一边腹诽傻蛋才不跑,一边脚下发力,眼看小舟就在眼前,李巴鱼甚至朝着自己伸出了手来。

    胡三小姐眼都气红了,从鞍袋中取出长弓,抬手便是一箭……落空了。

    箭羽插在众人的脚印上,微微颤抖,似乎在嘲笑胡三小姐弓马也就那么样。

    齐六肩上有伤,强忍着疼跑到了船边,方沐阳已经上了船,伸手拉他,李全李会两个护在齐六身后,很是尽责。

    胡三小姐一箭不中,又搭起弓来,手下的家丁见她朝着那矮子射箭,自然也将箭头对准了方沐阳。马跑得近了,不知是哪个射出的长箭,钉在方沐阳脚边。而这头李全的脚还悬在半空,李巴鱼将长篙一撑,小舟便荡了开来。

    方沐阳正准备拍着胸口松口气,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稳稳地扎进了她的大腿上。

    要说胡三小姐对齐六,那还是爱慕多些,可对于方沐阳,那就只剩下痛恨了。

    要不是这小子,六郎这些天在府里都呆得好好的,能逃跑?好容易遇上一个自己瞧着顺眼的男人,斯文俊秀,又不是那种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模样,整天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别提多让胡三小姐着迷了。

    早知道就不该说什么养好伤再成亲,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多好,到时就是爹也奈何不了她了!可没想到原以为会大肆反对的老爹还没出现,就蹦出来一个半大小子。看着还挺顺眼,一扭头功夫就骗了自己,把六郎给弄出了府。

    胡三小姐心里那个恨啊!把错处全归到方沐阳身上了,压根就忘了去想她想跟人家成亲,人家乐意不乐意的问题。

    眼见方沐阳中箭倒下,不由心中大快,朗声笑了起来。可是看着小船划得飞快,等他们的马匹追到金江边儿的时候,那小舟已经去得远了,追不上了。

    想到她心爱的六郎也在那小舟上头,胡三小姐忽然悲从中来,伏在马上失声痛哭起来。

    方沐阳也在流眼泪。喵了个咪的啊!特么这也太疼了吧!这作死的胡三小姐,作死的南楚朝廷,不是说这什么弓箭都是朝廷管制刀具么?特么的怎么随便一个娇滴滴的小姐都能拿出来?你说你拿出来也就算了,你特么往我腿上招呼什么啊?负心人是齐六好不好?你射死他就是,射我干什么?

    他嘴里嘀嘀咕咕地诅咒,旁边李全早上前来,摸出随身的匕首将箭杆削去,观察了一下道:“入肉倒是不深,小方姑爷忍着,我这就给您把箭头取了。”

    “别别别!”方沐阳白着脸叫起来:“这船上也没什么药,取了怎么办?”

    想到取了箭头,血就BIU喷出来的情形,小方姑爷表示有点儿受不了。齐六将他那身新袍子的下摆撕了,给方沐阳捆在伤口上头,沉着脸道:“若是不取,这箭头留在伤口里的时间长了,也是不好的。”

    这还用你教么?方沐阳翻了个白眼,特么什么感染什么破伤风败血症的,老纸比你这个古人更清楚好啵?

    李全也点头附和道:“若是留的时间太长,只怕这条腿就废了。”

    后头李巴鱼听见,着急起来:“可咱们这会儿也不好过江,若是让巡河的碰上就不好了,怎么也得找个地方先歇息,然后等到下半夜再走。这可怎么办好?”

    取箭头,没有药,干熬。不取箭头,可能会感染,会变成瘸子。方沐阳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家里有一个瘫子岳父就够了,再加一个瘸子,估计有点儿够呛。只得将心一横:“算了,取吧!”

    拿匕首划开大腿处的裤腿,方沐阳还在想,这特么幸好是扎在外头,要是在大腿内侧根部,老纸岂不是露了馅?

    齐六瞧见渗着血渍的地方划开,露出小方姑爷白皙的皮肤,不知怎么心里就是一紧,伸手接过李全手里的匕首,按住了方沐阳道:“我要在这儿划个口子,好拔箭。”

    方沐阳只觉得一动就疼得头上冒冷汗,哪里还有那么多心情去关注别的?咬着牙点了点头。倒是旁边的李全李会两个讶异了一会儿,低了头在旁边打起了下手。

    按住小方姑爷的腿,只觉得手下的这条腿还没有自己胳膊粗,齐六定了定神,将伤口划开了一点,手腕微微用力,猛地将箭头拔了出来。

    李会赶紧递上早先撕好的布条,齐六也不顾肩头的伤了,接过来就给方沐阳包扎起来。待包好了,才发现方沐阳只在拔箭的时候叫了一声,之后便晕了过去。

    齐六叹口气,朝着一直心急如焚的李巴鱼和陈小二吩咐道:“直接回瑞昌,若是碰上麻烦,自然有我担着!”

072 大姨妈你好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小舟渡江的时候,并没有遇上南楚或是北齐的巡河兵士。

    但李巴鱼和陈小二提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来。

    小方姑爷已经醒了,有气无力地靠在齐六怀里。不是他不想挪个别的地儿,可中了箭的那条腿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应该没有射中大动脉吧?方沐阳心想,要不然就扎根布条,这么长的路程上,就是流血也能流死她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腿上中箭的原因,又或者是中午在胡府吃的东西已经消化光了,饿的感觉上来了,就觉得小腹也跟着作痛。方沐阳白着嘴唇,浑身发冷,勉力支撑着没让自己晕过去。

    旁边李会李全两个全心戒备,实则都在偷偷往后看。哎妈呀!这位主儿居然主动把小方姑爷给揽在了怀里,这可真是破了天荒了。要知道除了齐三和齐三的娘,别人可都没从他脸上看到过什么好脸色。这简直是……比太阳从西边儿出来还要难得的事情了。

    也顾不得船上还扎着箭矢,小舟在城南码头附近靠了岸,自有金帮的人上来接应。见了船上的箭,众人皆是吓了一跳,再看见小方姑爷白着脸让人给抱下来,更是唬得众人都慌了神。

    到了方家的时候,大夫已经请过来了,还是唐仁。他差不多跟小方姑爷绑在了一条船上,听了消息自然不敢耽搁,背了药箱就跑了过来,鞋子都不见了一只。

    齐六一直把方沐阳抱进房里才放下来。倒不是没人接手,是这位爷绷着脸不放,赵晨上前问了一句,被他一个冷眼扫了开,就没人敢上前再问了。

    方大小姐一看方沐阳的模样,眼睛上的开关立马开到了最大,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直掉,愁得方沐阳翻白眼儿。

    她能不翻白眼儿么?是说之前怎么觉得小腹作痛,原来是大姨妈来了!哎哟喂,您说您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儿上来凑什么热闹啊喂!

    齐六把他放在了床榻上安置了,起身看见自己皱巴巴的袍子上有新鲜血迹,周身温度直线下降,问道:“大夫呢?”

    没人做声,只缩着脖子推了唐仁上前。

    唐仁瞅了眼,心说这位爷您也让开些,你跟床前杵着我咋给小方姑爷诊脉啊?可他不敢说,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抬头就把脑袋给冻住了。

    旁边李会李全一看不是个事儿,赶紧上前道:“六少,咱们还是先回客栈吧?三少只怕也该知道您回来了,该着急了。”

    齐六回头看了眼脸色惨白的方沐阳,想了想,走了。

    他一离开,众人才跟活过来了似的,涌上前来,有的围住小方姑爷嘘寒问暖,有的推唐仁叫他快诊脉,有的要看伤口,闹哄哄地快掀了屋顶。

    方沐阳烦恼得不行,又不好说破,耐着性子由唐仁瞧了眼伤口,开了外敷的药,却愣是抱着膀子不肯诊脉,推搪说左右不过就是失了血,开一贴补血的药就是了。唐仁自然不肯,两厢僵了一会儿,还是老方姑爷道:“罢罢罢,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打算,老唐你就由他去吧!”这才算是一锤子敲定了。

    上了药,方大小姐红着脸要服侍方沐阳换衣裳,众人这才说见天色不早,要小方姑爷好生休养,退了出去。

    方沐阳接过帕子,躲在帐子里头擦了擦身子,换了衣裳,可想起大姨妈的事情,又有些头疼,遣了碧草出去,单留了方平安,这才低声说道:“安娘,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方平安肿着眼睛还在抽噎,一听这话又淌下眼泪来:“沐阳哥哥,你不要吓我,没了你,我和爹该怎么办……”

    这……好吧,方沐阳觉得这开头方式大概不对,不然这姑娘干嘛要这么说呢?于是又道:“安娘,不要想岔了,我只是腿上受了点伤,又不会死。只是真有件事关重大的私密要告诉你。”

    方平安拿帕子按着眼角,俯下身来侧耳倾听。

    只听见方沐阳道:“安娘,我与你一样,都是女孩儿。”

    方平安以为听岔了,回头看他,只见他嘴唇抿得紧紧地,一脸严肃的模样不像开玩笑。可脑子里头那根筋一下子扭住了,转不过来,楞楞地跟了一句:“都是女孩儿……”

    “嗯。”方沐阳点点头,疲惫地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娘知道不知道,但是论理来说,你娘应该是晓得的。不过可惜你娘去了,要不然这事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概你娘总是晓得的。倒不是我骗你,实在是……唉,说实话吧,自从那晚出事之后,我自己也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往年的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不过你放心,咱们始终是一家人……”

    一口气说这么多,方沐阳真觉得够累的。但是没办法,目前除了方平安,她实在找不到谁可以成为盟友,帮她保守秘密。尤其是如今她的年纪大了,大姨妈又好死不死地这个时候跑了来,除了方平安,她实在想不到有谁可以帮自己了。

    可方平安依旧维持着弯腰的动作,双眼无神,嘴里喃喃道:“都是女孩儿,都是女孩儿……”

    “咱们也跟以前一样就是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这事儿可大可小。不过如今现在眼前下,我有个事情要你给我帮忙,你去帮我找一条干净的布带子来……”方沐阳越来越觉得累,根本就没心注意方平安的状况。

    “啊!你……你……”方平安忽然一声大叫,指着方沐阳满眼不可置信。

    外头候着的碧草吓了一跳,隔着门问道:“小姐,小姐!姑爷,你们怎么了?”

    方沐阳也吓了一跳。尼玛,这姑娘,自己说了一大串,闹了半天,这姑娘反射弧太长,根本没有听进去啊!你妹!她还在消化自己跟她一样,是个姑娘这件事上头?

    听见碧草问话,两人同时一惊,异口同声地高声道:“没事!”

    说罢回头对视一眼,又各自别过了目光,低了头。

073 忍不住

    这下倒当真让方沐阳不晓得说什么好了,但是身下的黏腻感又在提醒方沐阳,大姨妈的事儿还没处置呢!

    唉,要说这古代这点就是不便,要是前世,随便找个小店买一包什么“安尔乐”就完事了,这落后的时代,还得求助于方平安。

    方沐阳偷偷看了眼方平安,正好方平安也惶恐地望了过来,泪痕未干的小脸上满是迷茫:“你也是女孩儿……”还没缓过神来,一直在喃喃自语呢!

    这姑娘,你不是复读机好么?能不能不要一直重复这句话?方沐阳心里烦得很,身子又不舒服,说话的口气就冲了起来:“是女孩儿怎么啦?三年都这么过来了,往后还能有什么问题不成?!”

    这话没错。方平安一贯是跟在方沐阳屁股后头,以她说的话为准,虽说这事儿似乎还是怪怪的,但是方沐阳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姑娘,你对你家小相公也太有信心啊喂!

    见方平安似乎平静了下来,方沐阳也觉着有些精疲力尽了。中箭、拔箭、大出血……还来大姨妈,可不是大大出血了么?人哪儿能感到轻松?她疲惫地拍了拍床边儿,郑重嘱咐道:“现在我受了伤,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过我以前常出门,家里的事情本就是你照顾着,我也放心,只是眼下有件更加紧急的事情……”

    方平安得了赞扬,激动地一张小脸都放出光来,握紧了拳头连连点头:“有什么事,沐阳哥哥你只管说就是。”

    方沐阳冲她招招手,她伏下身来,听方沐阳说了一句话,小脸霎时涨得通红,嗔怪地瞪了方沐阳一眼:“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跟我说你是女孩儿的吧?”

    咦,姑娘,原来你脑子里头也不全是水嘛!

    说来也巧,就在方沐阳去南楚的这几天,方平安大小姐的初潮也到了。其实很多时候都有这种情况,同住一个寝室的姐妹,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大姨妈来的日子前后相差没几天,甚至会同时到来。有人研究说这是因为气味还是什么别的,不过方沐阳不晓得。看到没一会儿,方平安就偷摸着拿来了一条布带,还给她细细讲述使用的方法,又扶着她去后头净房里头换了干净的小衣,方沐阳重新躺在床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方平安替她掖了掖被角,眉梢眼角都是笑。原来一直无所不能的沐阳哥哥也有窘迫的时候,刚帮她换衣裳的时候,她那脸红得……啧啧……

    看见沐阳哥哥把头都蒙进了被子里头,方平安心里竟有些窃喜和偷笑。

    本来突然晓得她是女孩儿,方平安还有点儿难以置信的惊诧,可经了这么一回,倒觉得跟沐阳哥哥无比亲密起来,因为两人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还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不用方沐阳嘱咐,她也晓得这事不能随便乱说。毕竟现在沐阳哥哥不但是家里的顶梁柱,金帮上下好几百张嘴都跟着她吃饭,更别提还有那些码头上的产业,私下里的生意。但是能够帮到沐阳哥哥的忙,她还是非常高兴,这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呆在家里无所事事需要别人保护的娇小姐,而是可以和沐阳哥哥并肩而立,共同为了这个家奋斗的人。

    而且没想到沐阳哥哥几乎和自己同时来了初潮。在北齐,这对女子来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日子。北地苦寒,女子生育能力较低,婴孩儿的夭折率也高。女子来了初潮,说明孩子长大成人,可以做母亲了,这是一个家庭里头隐秘的喜事。如果是及笄是向所有人证明,这个女孩儿长大成人,可以出入社交场合独挡一面。那么初潮的到来,而是告诉每一位母亲,女儿长大了,也可以做妈妈了,要承担起一个家庭兴衰,家族延续的重任了。

    受北地风俗的影响,差不多所有的北齐女主人都会在女儿初潮到来的日子隐秘地庆祝一番,瑞昌也有这种风俗。可是方夫人早早去了,并没有人给方平安庆祝,还是前几天李大婶过来,听说方平安的事情,拉着她回家给她做了一顿好吃的,说了一席诸如女子当如何保养、保护自己的话题。

    所以这会儿,方平安立即就现学现卖,给方沐阳低声念叨起来了。可方沐阳一直没回应,扯下被子一看,她已经睡着了。看了看方沐阳青白的嘴角,方平安又有些心疼,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次日一清早,方平安便熬了补血的猪肝粥,可方沐阳大概是累得很了,直睡到午间方才醒来。就这段儿时间里头,方家小院儿就跟流水似的不停有有人来看望小方姑爷。

    李巴鱼和赵晨等人更是一大早来了就守着不走了,见方沐阳还在睡觉,也不好打搅,坐在厅堂里头大眼瞪小眼。看到齐三齐六两个进来的时候,齐刷刷就站了起来,态度颇为不善。

    齐三的几个护卫也不是善茬,当即挺身将主子护了,跟李巴鱼几个对峙起来。急得旁边的白面馒头王大人不停擦汗:“这是干什么?李巴鱼你们几个,都闲着没事儿了么?”

    赵晨拱拱手,皮笑肉不笑地答道:“王大人,难得您今儿过来,是来看望咱么小方姑爷的么?快请坐,他还歇着没起来。唉,也怪可怜的,您说我们弟兄几个,也不是养在园子里头的小姑娘,弱不禁风的,可小方姑爷遭这么大的罪,真还是头一遭。唉,您要不要去看看,那小脸青白青白的,看着真揪心,也不知道是犯了太岁还是冲撞了什么……”

    他这嘀嘀咕咕的,王克礼可听了个清楚,忍不住擦着冷汗回头偷偷瞄了一眼齐六兄弟俩。齐三的圆脸黑了两分,也带出几分不好意思,齐六则是难得没黑脸,心里定了几分,摇摇头接话道:“这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的?大约是小方姑爷运气不怎么样吧。来,我这儿带了一些山参什么的,拿去炖了,给小方姑爷好好补补。”

    说实话,刚听说小方姑爷是叫齐六抱下船,又给扎了一箭的时候,王克礼真是又惊怕又庆幸。惊得是这趟去南楚居然折腾出事儿来了,不用说,肯定是齐六的关系,要不然人家每年都跑十好几趟的,怎么偏偏就这次出了事儿?庆幸的是受伤的是方沐阳,若是齐六的话……他可不敢想下去。暗道自己还是不够老沉,太过冒失了一些,若是真有个什么事儿,这会儿后悔也晚了。

    因此一大早把衙门里头的事情略安排了一下,他就带了点补品来了。没成想半道上碰见两位爷,瞧那架势,也是去看小方姑爷的。心道方沐阳算是入了两位爷的眼了,只得跟着一块儿往方家来。

    可没成想金帮的人也在这儿,瞧模样倒是对齐三齐六挺有意见似的,看样子果真不出自己所料,小方姑爷受伤都是齐六给招的,心里叹了口气,想到答应方沐阳的事儿只怕也得抓紧办了才是,那孩子可是个不吃亏的主。

    心里一动,便去拉赵晨:“你这孩子也是,明知道我们是来瞧小方姑爷的,他受了伤,起来不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快些领我们去瞧瞧!”

    毕竟人家是父母官,赵晨心中虽有不忿,实在也不好发作得。再者说了,齐六身份高贵,他也知道一二,说这么几句不过是图个嘴上痛快罢了,也是拿准了人家承了情,不会将他们怎么样。眼见王大人这番作态,赶紧就坡下驴,领着他们一行人往方沐阳的厢房过去。

    齐六倒没什么,齐三却不舒坦起来。他也是众人捧着长大的,何时受过这般气?本来挺感谢方沐阳将齐六完整地带回来了,可一见这态势,心情就有些差了。翘着二郎胯子往厅上一坐,摆摆手道:“你们去吧,我就不过去了。这院子瞧着也不大,莫要去的人多了,反倒挤得慌。若是又将小方姑爷呛着了,爷这罪过岂不是大了去?”

    便是齐六,也瞧着他的脸色,自然不敢勉强,冷了脸陪着坐了下来。

    齐三便道:“你不是说担心么?那便过去瞧一眼就是。”

    齐六摇了摇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人群过去的方向飘了一眼,旁边侍立的李力瞧得分明,忍不住开口道:“三少过来,便是瞧得起他了,莫还真将自己当个什么人物了不成?”

    齐六没吱声,昂着头满脸冰寒。

    齐三笑着拍了拍手道:“可不正是这个理儿?爷来了,可人家不待见咱们,这有什么办法?”

    厅外有人接口道:“没人求着你来,不乐意你就走,腿长在你身上,谁能绑了你不成?碧草,把茶倒了!什么贵客,也不过如此!”

    原来是方平安。知道厅里来了客人,她便吩咐碧草将南楚那边弄来的好茶沏了两杯,没成想刚走到厅堂门口,便听见这么一句,登时便气红了脸。

    沐阳哥哥是她心里顶好的第一人,更别说还是因为这两人的事儿受了伤,到这会儿都还没有缓过来。这受了人恩惠的,不讲说报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满不乐意的样子。以前的方家也罢,如今的方沐阳也罢,何时让方平安大小姐受过这种气?气得方平安大小姐口不择言骂了出来。

    李力将脸一黑,望着这俩小姑娘低声喝道:“哪儿来的小丫头?没规没据的!快些滚出去!”

    方平安一句话说完就有些后悔,小腿都打起颤来,抖着声音道:“这儿是我家,要滚,也是你滚出去!”

    感谢磨叽宝儿书友不停的平安符,你说,你让我咋好意思捏?还有书友投的催更票,声明一下,不是俺不想加更,实在是俺成绩太差,想要拖延上架时间多磨蹭点收藏罢了。。。。泪奔。。。。难道女扮男装不戳萌点么?又或者我的萌点比较奇怪?我好喜欢女扮男装然后那啥啥,哈哈,你们懂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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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是喜脉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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