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阿姐很在意这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心愿,其实她也有的。只是,目前脑海中只有容凛一个人选。
想得出神,郁棠甚至顺便想了想他们未来的小孩。或许到时,容凛也会很喜欢。
“殿下,殿下?”
青鸢喊她几声,郁棠这才回神,“怎么了?”
青鸢:“该是问殿下怎么了才是。”
郁棠摇头,“我没事,只是想些事情。倒是你,最近看上去很乖。”
青鸢鼓着脸,“我明明每日都很乖的。”
郁棠点头,看上去像是相信了她的说辞的样子。青鸢见她这样神情,反倒有些心虚。
最终,青鸢禁不住郁棠看她,将事情老实交代了。
“殿下,奴婢只是想到七皇子,殿下什么时候去见他呀?”
青鸢其实是偶然碰到的,因此知道了殿下上次训了七皇子的事情。不,不是七皇子了,以后也就是小王爷了。
但是青鸢实在不记得哪次殿下对七王爷吵过什么,更不要说殿下罚七皇子了。
这种事情,青鸢其实不太信的,或许这只是小王爷为了找公主的借口,但她也不敢否认这种可能。
只是,殿下训斥七皇子是在什么时候?
“他找了你了?”
其实若青鸢不提起,郁棠很难想到和生。毕竟,这几日确实没怎么见到。尽管,当时自己被掳走的经历,郁棠很是印象深刻。
“阿姐,那次是我不对,您就原谅我吧,好嘛好嘛?”
不知从那天起,郁棠身边就多出个粘人的和生来。也没有人阻止,皇上自是没有空闲管这个。
让郁棠自己去说,她也担心小孩的心里脆弱,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因此,郁棠还是把和生留在了身边。只是,对于和生的“甜言蜜语”,这两日郁棠听得有些多,此刻听起来,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直到看到郁棠的神色到了临界,和生这才可怜兮兮地趴在石桌上,看上去格外的可怜。
但是郁棠并不在意,也知道他是在装可怜,看上去弱小极了。
“阿姐,你看上去好狠的心。”趴在石桌上,和生脸颊贴在石桌桌面上,贪图上面的清凉。
郁棠无动于衷,只是见他这样贪图凉快,让青萝给他添了冰粥过来。
郁棠这两日常常吃这个,这次倒是没贪嘴了。只是,不贪嘴的最主要原因倒也不是这个。
吃得津津有味的,和生看着郁棠,浅浅阳光落在瞳孔里,是很漂亮的颜色。
依然很好看,只是说出来的话有些不太留情。
“留情,让你像个小姑娘缠人吗?男子还是要强硬些好。”
和生闷头吃冰粥了。他当然强硬,只是,他从不在阿姐这里表现便是了。
对待在意的人,自然不舍得对方难过。对待郁棠,和生便是这样想的。
虽然,和生觉得,皇姐可能不太需要。
一碗冰粥结束,和生坐直身子,虽是几岁的身高样貌,此刻落叶阴影打在他身上,竟有种不合时宜的成熟在他身上。
郁棠看到,心里揪了一下。
下意识地想,她未来的孩子,她希望小家伙小时候能轻松一些。
和生想起一事,“阿姐,这几日你殿中荷花似乎很多,可是阿姐喜欢,日后我多为阿姐采摘?”
郁棠摇头,“不喜欢。”
和生便有些疑惑了,“那阿姐为何?”
到底是身在冷宫长大,看到的多,知道的便也多,很快回过神来,神色不定。
“阿姐很在意这人?”和生垂下眸子,心情有些低落。
郁棠没察觉他的情绪变化,只是点头,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
见和生垂着脑袋的样子,郁棠轻笑,“或许以后会很喜欢荷花。”
和生执拗,“但是阿姐现在不喜欢。”
“有一点喜欢了。”郁棠叹然道。
她好像再一次暴露了自己的喜欢,她之前明明不是这样,郁棠有些懊恼,把这事告诉给和生听。
他还是个孩子。
和生轻笑,眼中没有什么笑意,“阿姐说错了,我不小了。”
郁棠不赞同地皱眉,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快乐。有许多事情,等到长大了,便再也寻不回去了。
“阿姐可知,以我现在的年龄,便是过上一年,纳通房小妾也是可以的。”
郁棠:“……”
看起来还挺嘚瑟。
扯得有点远,不过看着和生理所当然的样子,郁棠有些迟疑。
按着和生肩膀,郁棠摸了摸他脑袋,“想法很不错。”
“只是,可想到未来的王妃如何模样?”
和生被问住了,看着郁棠,随即不在意地道,“无所谓,只要看得过去。”
又补充,“就像阿姐这样。”
郁棠张了张口,想,还是她瞎担心。
打量了一下和生容貌,郁棠肯定地道,“以后肯定是个翩翩小公子,可要对小王妃好一些。”
和生无奈抗议,“八字没一撇呢,阿姐也太偏心了。”
郁棠见他生动表情,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郁棠知道,这是和生在主动和她示弱,不仅仅为上次了因的事情,还有皇兄的事情。
郁棠十分庆幸当时阿因那把她带去,如今,和生好好的,大容也在皇兄登位后一切太平。
这其中,还要多谢阿因那的那一次。
“和生,质子那边,还好吗?”
和生无所谓地“哦”了声,神色并不轻松,“是,是皇上让他回去的。”
郁棠:“这次,还多亏了你和质子的帮助。”
和生背对着她,语气不太好,但也不坏,“我原谅他们了。”
“母妃说,讨厌一个人,便是无视他们。善待自己,便是放下执念,放过自己。”
郁棠,“冯娘娘说得很好。”
和生低低地“嗯”了声,肩膀弓了起来,有些委屈的样子。
郁棠走过去时,接住一把扑过来的和生,神色还算沉稳。
涉及生命战争,总是沉重且残酷的。郁棠只要一想到这些,便觉得眼前都是噩梦。
上一世,她是因为大容战败而嫁,也是因为她是争斗的牺牲品。此次皇兄登上皇位,不但北苍屡屡传来捷报,就是东临边境也有喜事。
郁棠觉得,皇兄很厉害。
或许,这才是正确的轨迹。上一世,只是一次意外罢了。她宁愿,那些在记忆里的回忆,都只是回忆。
也只是回忆而已。偶尔,在梦里打扰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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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改
164.殿下看上去不开心
“那阿姐原谅我了吗?”
忽然,和生从她怀里探出脑袋,一双眼睛乖巧又无害。
郁棠:“早就原谅你了呀。”
和生眼睛缓慢地眨了眨,低下头,良久道,“对不起,阿姐。”
他原本的打算,其实会让阿姐恨他。若不是阿因那……和生紧了紧手臂,松了口气。
“阿姐,过两日我就要出宫去住了,您记得来看我。”
郁棠:“当然。”
看着和生卖乖模样,虽然知道他可能没有表现得这样无害,但心里还是有些心疼。毕竟,是她护着的人。
郁棠知道,这是皇兄的意思。那件事,皇兄还是知晓的,尽管事情没成,和生临阵止步。但是,那些想法,在皇兄面前,是致命的。
“以后我护着你。”郁棠承诺道。
又过两日,殿中的荷花开谢,郁棠看着那枯萎变黄的青茎,又有些想。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闻。”郁棠喃喃道。
青鸢:“殿下若是不皱眉,便更有信服力了。”
青萝知她心意,“殿下不必为难自己。若是殿下喜欢其他花,想必容侍卫也是愿意的,只是……”
“嗯?”见青萝欲言又止,郁棠疑惑,“怎么了?”
青萝眼中漫了笑意,“只是,容侍卫要取到花,也不是易事。”
郁棠不解,“宫中不是有很多?采花一事,只要不过分……”
郁棠想到自己偶尔洗花瓣澡时用到的花数量,实在不解。
青萝笑道,“我的好殿下,您可是忘了他是侍卫。”
郁棠恍然。宫中有采花之权的,除了后宫妃嫔美人,太监宫女外,便只有皇上皇子有采花之权。
“我倒是没想到,那他之前采的花?”郁棠面上带来忧色,很担心自己让容凛为难。
青萝摇头,“不过,容侍卫除了开始比较,辛苦外。”
看着郁棠神色,青萝斟酌开口,“他许了钱物,或是请内侍代为采摘,或是请宫女。”
郁棠有些自责自己让他为难,但还是有些生气,莫名其妙的。
“以后,便不需要他了。”
郁棠拂袖去到一边,侧靠在榻上撑着额,发簪除下,乌黑发丝如云披散。
青萝转到她面前,“殿下不必这么生气,容侍卫也是无奈之举。”
郁棠:“没生气。”
“殿下可想过以后?”
得到殿下同意,青萝坐在她身侧,身后青鸢跪在榻畔,为殿下梳着发。
郁棠抬起眸子,忽而又撇开,不说话。
从她这样反应,青萝便知道殿下想过了。只是,青萝却不知道,殿下这样为一个人心神所牵,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许久,青萝喟叹道,“殿下看上去不开心。”
郁棠摇头,“没有。”
发丝跟着移动,青鸢拢在手中,木梳轻轻划过,暗香在其间浮动。
“殿下,您这么不开心,奴婢们也不好受的。”
郁棠看向青鸢,青鸢点点头,神色平静,看上去和往常有些不同。
郁棠有些沮丧,青鸢,“殿下不开心,奴婢不能为殿下解忧,是奴婢的错。”
郁棠心里闷闷的,她这两日确实心情不太好。一方面,她想要容凛对她很好,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容凛知道自己喜欢他。
有些矛盾,但是……若是他知道了,便是知道了,又何妨呢?
世上那么多的意难平,爱而不得,不缺她一个。
郁棠似乎想明白了,接下来几日该做什么做什么,也不再抱很多期待。
容凛现在地位低微,即便他们相爱,也会受到很多阻碍。郁棠想,若是她这时表现出喜欢,或许会害了他。
这样想着,郁棠也不再想着这事了。几日里,郁棠也常常早出晚归,整个白日不在宫里的次数增加。
没多久,便有传言流进容凛耳朵。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一滴汗从睫毛上洇进去,容凛比着招式,寒眸闪烁,握剑攻了上去。
攻势愈猛,让程锦有些招架不住。没几个回合,程锦便示弱举剑。
容凛刺过来的剑已在跟前,停住不动,那双眼睛格外深冽,黝黑难辨。
某一刻,程锦有种自己和凶兽对视了一眼的感觉。但这感觉很快消失,程锦松了口气,后背有些发冷,是出了满背冷汗。
“没事吧?”容凛收剑回剑鞘,伸出手道。
一把握住,程锦晃了晃,推了推他肩膀,“你这人,方才我真担心你把我打残了,也太凶了,是心情不好?”
容凛摇头,怀中巾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往回走。
程锦提着剑跟在他身后,见他步子迈得大,赶忙跟上,心情却有些复杂。
这两日,他也听到些传言。这些,大概也是容凛心情沮丧的原因。
只是,程锦想到那位公主殿下,实在是想要摇头。怎么就看不上容凛呢?除了出身,没有不好的。甚至,因为容凛的心性,以及容凛对殿下的喜欢程度,以后肯定会把公主捧上天的。
这些,他也只敢心里想想。这种心理,大概就是曾经他看好的人真的和他预料一样越来越厉害,一种敝帚自珍的感觉。
某些时候,程锦觉得殿下其实也没有那么好,比如她喜欢很多人,对很多人都好,甚至是很卑微身份的人,却吝啬给容凛这些好。
但,这话他也不敢说的。是人便有逆鳞,程锦十分怀疑容凛的逆鳞就是公主殿下。
“其实,殿下最近可能只是忙。”
容凛回头看他一眼,目光复杂晦涩,看得程锦心惊肉跳好一阵。好在容凛很快恢复平静,淡淡看他一眼。
程锦:好嘛,是我狗拿耗子了。但也很快地跟了上去。
这两日,郁棠和白曜分享琴艺箫艺。因两人在这些方面很有造诣,许多方面见解相同,相谈甚欢还是说得轻了,说是引为知己也不为过。
沉浸在乐曲中,时间便过得很快。只是弹了几首曲子,郁棠便遗憾地发现天色不早了。
虽然有被邀请留下用晚饭,但郁棠还是婉言拒绝了。男未婚女未嫁,尽管两人知道他们是清白的,但是也不能和世俗相抗。
郁棠还是很注意这些,除了有时候很馋白曜临时做的小点心。
不经意地碰了碰唇角,郁棠很担心自己被白曜的没事诱得留下来。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对美食这样没有抵抗力。
165.偶遇
虽然郁棠有意按时回去,青萝还是提醒道,“殿下,您近些日子和世子走得太近了。”
点到为止,郁棠知道她的意思。歪头靠在马车上,郁棠抚了抚手中琴谱,眯了眯眼睛,有些倦。
“但是,我很开心。”
“我们的爱好相似,志趣相投。更不要说,我们的地位相当,门当户对。”
最后几句,郁棠说着,几乎要叹气了。
虽然不妥当,郁棠还是有些感慨,“若他是容,我们现在或许已经谈婚论嫁了。或者,已经有了孩子。”
这话一出,不但青萝惊住,就连一旁的青鸢也是张大了嘴巴,捂住嘴巴,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青萝片刻轻咳一声,声音有些严肃,“殿下万不可这么说。”
这么说,便是对平南王府的不敬。若是他人听到,也会损了皇家颜面。
郁棠也知道,比了个不说的动作,只是看上去很心动罢了。但也只是心里想想,同样不敢多讲。
往角落里缩了缩,郁棠恹恹道,“我知道了。”
说完,便有些困得歪倒在一边,人倒在青萝怀里,手中琴谱倒是被她拿得好好的。
“殿下可要在马车上补补眠?”青萝替殿下按了按太阳穴,问道。
郁棠“嗯”了声,便放心地在青萝怀里闭上了眼睛。
马车本该畅行的,可惜在某段路忽然停下,郁棠睁开眼睛,声音清醒,“怎么了?”
青鸢掀开帘子,随即和下车问事回来的马夫问过,这才禀告道,“殿下,是小丫头从牙婆手上逃出来,被打得厉害呢。”
郁棠皱眉,想着被打的小孩,心有不忍。想着既然自己遇上,便管一管,马车帘子还未掀开,一道好听又不失从容优雅的声音响起。
“住手。”
郁棠掀帘子的手顿住,有些耳熟。下一刻,因为距离近,郁棠能明显地听到女子不紧不慢地开口,声调特别,撩人心肠。
“小姑娘多少银子,我买下她便是。今日是家慈生辰,便帮你一把。小姑娘,可愿做我的小丫鬟?”
也不知这些人是否认识来人,竟然很快接受了女子的交易。女子身边还有人跟着,离开时,小姑娘便被那人拉着。
郁棠掀起帘子看了一眼,确认身份后,“嗖”地一下放下帘子,吩咐人赶紧走。
不知道是不是青萝辨认人的功夫太厉害,只是帘子抬起放下空隙间看到的一抹背影,便认了出来。
“殿下,是紫环姑娘。”
郁棠碰了碰脸,又摸了摸耳垂上的小巧碧玉耳环,抿了抿唇。
郁棠:“日后,大概是没有必要再见了。”
青萝冷淡地“哦”了声,没有什么表示。青鸢一脸理直气壮,“这样的人,殿下本就不需要再见。”
马车再次停下,车外是车夫抱歉的声音,“姑娘有人拦车。”
郁棠皱眉,便听方才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你吗?”
马车有些不耐烦地赶人,那人继续道,声音不紧不慢,只是语调不再平静,“你说过你会再来,但是,你再也没有来过。”
马车里,郁棠有些尴尬,青萝神情意外,青鸢有些生气。
也许是没有等来命令,马夫也担心得罪了人,只得耐着性子听完那幽幽的一腔痴愿。只是,心里还是疑惑的,毕竟,马车里的是公主殿下。
或许,是找错人了。马夫冷冷想着。
也许是从马车寂静无声中得到答案,紫环福了福身子,“慢走。”
马车再次动起来,威风拂过紫环在昏色里缱绻在颊旁的发,眼中期待消失,只剩下些许寥落。
“走吧。”
马车里,一时沉闷非常。青鸢压抑着自己不要开口,青萝神色平静,像是没有被影响。
只是,郁棠感觉有些难受。她没去是一回事,但是,被人逮着却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她要去一次吗?告诉她是她看错人了。
所以,紫环是怎么确定是她呢?是看了她的脸,还是青鸢的?
若说马车里的不是自己,她看到的是青鸢的双生哥哥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青萝在一旁道。原来,郁棠在纠结的时候把话说了出来。
青鸢也是摇头,面上带着讨好敬畏,“殿下,奴婢没有双生哥哥。”
郁棠:“只是谎言。”
“况且,”郁棠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也不会知道的,对不对?”
青萝摇头,“殿下,她还没有那个重量,值得殿下为她撒谎。”
郁棠:“可是,确实是我食言。”
青萝好笑,“殿下,您这样说便有些为难自己了。况且,又有谁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呢。”
“殿下不要说紫环姑娘真的放在心上,不是奴婢说的过分,只是,以紫环姑娘的出身,她确实没有资格要求殿下为她守诺。”
在郁棠开口前,青萝又道,“殿下,她记得您,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殿下的容貌?金钱?还是,真诚?她配吗?”
郁棠:“阿萝……”
“殿下觉得奴婢说得过分对吗?”
郁棠欲言又止,青萝眸色清凌凌地看她一眼,撇开视线,“殿下,奴婢伤心了。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伤奴婢的心。”
郁棠有些慌了,看青萝侧过身不与她对视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求助地看向青鸢。
青鸢摇头,郁棠只得深吸口气,十分真诚地绕到青萝跟前,“阿萝,对不起。”
“奴婢不敢。”
“那我以后不去想她?”
“殿下能这么想,奴婢便替未来驸马爷放心了。”
“这又和驸马有什么关系?”郁棠不解。
青萝淡淡一笑,全然没有失望伤心模样,“奴婢们替驸马爷看着殿下,毕竟,殿下有时候太好骗了些。”
郁棠看着青萝温和无害的笑,忽然有些无奈。不过,到底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个无关紧要的,看上去有些善良的人。
郁棠不再纠结这个,晚间用过饭,便抱着琴谱看着,偶尔拨几下琴弦,自得其乐,好不快活。
不知是不是午间睡得有些久,郁棠不是很困。在御花园走了走,感受着夜晚独有的沁凉,看着天际的漫天繁星,郁棠闻到了沁鼻花香。
像是,金银花。只是,这里种植了这个吗?
166.突然的拥抱
看郁棠有意要往假山里走的意思,青萝提醒,“殿下,已经很晚了。”
看着黑魆魆的假山群,青萝心里直打鼓。
虽说殿下地位尊贵,没有人敢轻易惹了殿下,但是皇宫本就是复杂的地方,万一遇上什么事……何况,这片假山群,最是容易藏污纳垢。
郁棠嗅着香味,有些犹豫。
“殿下,我们可以明日来寻。”
郁棠点点头,“那我想看看那片荷花池,你们随我一起。”
青萝心里一个激灵,还是点头。离开时,回头看了眼隐在黑暗里的假山群,青萝垂下眼睫。
“阿萝,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郁棠皱了皱眉,空气里莫名多了股古怪味道。
还没走出多远,郁棠有些迟疑地想要回头,青萝,“殿下,您不是要看荷花吗?我们快走吧。”
郁棠碰了碰鼻尖,没再纠结,期待又纠结地绕过一片柳林。柳树婆娑,树梢挂着明月。
还未走到,层层叠叠荷叶被风卷起的声音,蛙鸣花香,扑面而来。
“好久没来了。”郁棠走近,待要细看,却不太敢往前了。
“殿下,上去桥上看看吧。”青萝建议。
不远处,便是架在莲池上的小桥。莲池中心部分,还有一处小亭,在夜色花叶映衬下,格外玲珑雅致。
郁棠起了兴致,提裙踩上台阶。往日只是在桥上走走的她,这一次,难得想要去亭子里坐坐。
四下一片静谧,只有遥远蝉鸣和近处蛙声。莲叶荷花触手可及,透明露珠盈满月光,像是月神的眼泪。
将近到亭子时,郁棠手中多了片莲叶。莲梗粗糙,莲叶光滑圆润,嗅着荷叶清香,郁棠眼里带着笑,脚步轻快的踩上台阶,郁棠忽而一顿。
身后青鸢手中已然满捧荷花,还在让青萝给她摘,脸上满是雀跃。察觉到不对,诧异抬眸,瞪大眼睛。
郁棠止住青萝和青鸢跟上来的动作,看着坐在亭中栏杆上的人,心跳隆隆。
“那个,”郁棠小声试探道,脚步没敢动,有些紧张,“你没事吧?”
郁棠以为,这人是想不开,想要寻短见的。
因为睡不着偷偷采朵莲花,顺便发发呆刻个木雕的容凛,听着身后熟悉声音,身子一僵,紧张地敛起眉。
以为殿下眉认出自己,容凛刻意哑着声音,“没事。”
郁棠不觉得这是没事的表现,就像喝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没有醉,所以郁棠确信眼前人是有心事。
“那,你能不能过来些?你这样,有些危险。”郁棠抿了抿唇,道。
容凛握紧手里的木雕,手中刻刀按在掌心,“真的没事。”
郁棠:“我感觉你声音有点耳熟。”
既然是熟悉的人,郁棠更不能袖手旁观了。蹑手蹑脚地踩进亭子里,郁棠两手背在身后,手中的莲叶和主人的心情一样晃动个不停。
“你真的没事吗?你让我看看你的脸?我觉得,我应该见过你。”
容凛听着耳边清晰的脚步声,眉心拧着,却是没有什么动作。
大概是察觉到了,郁棠有些大胆地迈出一步,又迈出一步,就这样来到了容凛身后。
容凛咬了咬牙根,眉心拧起来,还是转身,让郁棠看到自己,口中难得的不客气,甚至带了些许不满。
“殿下,遇到了任何人,您都能烂好心地上前吗?”
郁棠哑然,顿在原地,既为眼前人是容凛而惊讶,又为他的话感到难过。
“可是……”
容凛已然单手撑着手臂,整个身子悬起,一脚踩上亭柱翻身过来,看得郁棠又是担心又是生气。
“你,你注意安全呀。”郁棠无奈地蹙着眉,一双眸子满是担忧。
容凛本想再说几句的,看她这幅温软模样,话更在喉中,忽然就哑了。
单膝跪在地上,容凛低下头,认错得很快,“方才属下口出妄言,还望殿下不要生气。”
郁棠转着荷叶,看到不远处的一朵荷花,“这么晚,你出来采荷?”
想了想,郁棠神色不太好,“要送给谁?”
她已经说了不让送了,容凛也该知道。所以,他又来采荷,是哪个姑娘喜欢荷花吗?
此时此刻,郁棠全然忘记某日大雨,她捧着容凛的送来的荷花,自欺欺人地说她喜欢荷花了。
容凛未敢抬头,怕惹殿下生气。只是,殿下好像很生气,为什么?
“殿下,您若是不喜欢,属下便不摘了。”容凛从善如流道。
不管如何,先认错是很有必要的。
哪知,容凛这么说,郁棠心里却是有些不好受,不自知地生气道,“你还很委屈?”
多少有些无理取闹了,但郁棠现在心情很不平静,只想容凛顺着她,对她好。因此,郁棠看着那朵好生放在一旁的荷花,怒意更浓。
“容侍卫,若是我让你把那荷花丢掉,”郁棠一顿,干脆道,“你把它扔了吧,我不喜欢。”
容凛心里一疼,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意料之外的,容凛看到一双并不盛气凌人也不怒意逼人的眼睛。
里面竟然盛着委屈,像是受到了极不公平的对待。容凛悲哀到一半的心境起了波澜,但是具体为何,容凛有些心乱如麻。
殿下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还不去扔?”郁棠看他愣着,秀眉蹙紧,催促道。
忍着不舍,容凛捡起那朵他精心挑选采摘的荷花,就要抬手去扔,一阵狂风忽然袭过,身前撞来什么,容凛下意识张开手臂搂住。
郁棠:“!!!”
容凛:“?!”
怀里温软带着甜香,仿佛骨头都是酥软的,容凛瞳孔巨震,手里的荷花早已坠落在地,手臂僵硬地困着怀里人。
亭子下,被困在栏杆和青鸢身前的青萝把人推开,有些担心的看殿下,被亭中的一幕刺了眼睛。
青萝抬脚便要上去,被青鸢拉住。青萝皱眉,青鸢只是摇头,紧握着她的手,小声。
“阿萝,这是殿下的决定。”
青萝不置可否,想要上去,却被青鸢拦着,只得静观其变。
郁棠也懵住了。怀抱自己的胸膛坚硬到硌人,手臂也是。但是……郁棠悄悄地低下头,假装没有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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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记我一功
167.便是栀子花开的时节了
炽热的怀抱,虽然有些僵硬,但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郁棠懵懵的脑子里,仿佛绽开了朵朵烟花。仿佛又回到了上元佳节,她醉酒时被容凛带着的感觉。
可能有些不舒服,但是,郁棠无意识地往容凛怀里凑了凑。
原来,那么久之前,或许更久的时候,她心里便有了容凛,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多久,郁棠满脸海棠色地推了推容凛胸膛,一推便开了。
压下心里不该有的不满足,郁棠站起身,理了理裙摆,走到另一边吹了吹风,好一会儿才觉得脸上温度降下来。
背对容凛,郁棠有些结巴,“你,你起来吧。”
容凛手掌握了握,有些迟钝地站起身。想到方才自己抱了殿下,在彼此清醒的时候,不由心神飘忽了一瞬。
竟然,是真的?
好半晌,容凛皱着眉,“殿下,方才是属下失礼。”
郁棠几步溜到他跟前,仰头质问,“什么失礼?本宫被这恶风吹进湖里,你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便是不失礼吗?”
这话显然又无理取闹了,但是脑子也变得晕乎的容凛,“不,殿下安全才是第一。”
“知错吗?”郁棠道。
容凛诚恳,“属下知错。”
“那该如何罚你呢?”
“但凭殿下心意。”容凛恭谨道。
郁棠原地转了转,看着清冷月色里容凛有些乖的侧脸,忽然就心软了。
“既然知错,那就护送我回去吧。”看了眼地上荷花,郁棠宽容道,“那朵荷花,便不用扔了。”
“放着吧,或许有人经过,喜欢它。”
容凛自然没有不可的。离开时,目光甚至没有在地上的荷花上停留一刻。
走了一会儿,郁棠被风吹着,忽然就想起来自己在容凛面前说起过喜欢他送的莲,唇瓣抿了抿,忽然搓了搓手指,掐了掐指尖。
所以,那朵荷花是送给自己的吗?尽管自己不愿再要了?
郁棠心里有些喜悦,面上故作冷淡。直到回到涟漪宫前,郁棠看着背对月光身形介于少年青年的容凛,眼眸弯成月牙,梨涡清浅盛着月光。
“容侍卫,就送到这里吧。”
容凛行了一礼,转身欲走,又被郁棠喊住,“容侍卫,接下来便是栀子花开的时节了。”
那背影有片刻的停顿,随即,片刻不停地消失在郁棠视野。
郁棠知道他听到了,心中欢喜,唇畔噙着醉人的笑意。
静谧夜色里,曾经单纯的小花终于在莲香阵阵里起了心意,满眼藏不住的情意。
回过头,郁棠对上满脸黑沉的青萝,脸上的笑意一顿,“阿萝,你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
青萝看着殿下面上的动人神情,有些担忧。但是,此时此刻,青萝觉得殿下是听不进去她说的,只是轻轻摇摇头,浅浅又无奈地笑了。
“阿萝,你若是有话与我说,你不要闷着。”
“殿下能听得进吗?”青萝看上去有些泄气。
“当然。”
说话间,已然回到殿中。倚靠在浴桶中,郁棠歪着脑袋,枕在桶壁上,眼神有些发亮。
青萝拿着木瓢洗着手中浓密乌黑的长发,动作轻缓,语气也算镇定。
“殿下,您是否待容侍卫太过宽容?”
郁棠:“也许是,情深至此,乐在其中。”
青萝哑然,片刻,“殿下变了。”
“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刚巧他的身份不高罢了。”
撩着水花,水流沿着手臂滑落,没进水中。郁棠眨了眨眼睫上水气,沾染热水的唇愈发红,勾着浅浅的笑。
像是遇到了,极好的事情。
看着殿下此刻模样,青萝动作微顿,有些释然地笑了。
既然殿下喜欢,他们除了为殿下谋划,还能如何呢?
水声不停,青萝问道,“那容侍卫,日后要去哪里呢?是继续这样积累功劳在京城做武职,还是去边关,对抗北苍呢?”
还是到了这个问题,郁棠原本很想容凛去北苍,为皇兄平定北苍的。至少,在刚重生的那段时间。
现在呢,随着喜欢的日益累积,郁棠有些不太想了。甚至,有些排斥这个可能。
但是,这事,她也只是想想,并不能替容凛做决定。
青萝认真地想着这个可能,有些发愁,“殿下,若是容侍卫真的去了边关,您该有多担心啊。”
即便是她,若是自己心爱的人去边关行军打仗,她也要担心的。何况是殿下呢,殿下还那么小,从未接触过这些,万一……青萝不敢想。
在青萝心里,殿下总是惹人担心的。或许是殿下总是太过善良,太过娇气,又或者是,美得惊人。
美人总是会得到一些优待,但是,没有人保护的美人,又是很容易受伤、惹人觊觎的。
青萝不确定,成婚后驸马会依然对殿下好,更不确定殿下年老色衰后又会如何。
她虽然不满意容凛,但也是真心为殿下着想。说实话,青萝不太喜欢很俊美的男子,觉得不靠谱。
当然,世子殿下除外。青萝相信自己的眼光。
郁棠侧了侧脸,忽然有些郁闷,“他若是不去边关,我才要郁闷呢。”
若是容凛不去边关,那北苍的挑衅怎么办?外公年事已老,舅舅虽说很强,但也敌不过北苍野蛮的骑兵。
可以说,容凛是灭北苍的希望。只要,事情沿着上一世的轨迹运行,容凛顺利当上大将军……
所以,只要容凛当上了大将军,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郁棠又歪了歪脑袋,困惑地想着。
摇头,郁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容凛的是喜欢,不基于任何要求之上的喜欢。
她只是喜欢这个人,喜欢他的一切。虽然,她还是希望容凛能替皇兄把北苍灭了。
瘫在浴桶里,郁棠沮丧地想,她会不会有些贪心了。
想要把脑袋没进水里的想法被发现,青萝提醒,“殿下,现在可是亥时一刻了,您再这样胡闹,便真要睡太迟了。”
郁棠点点头,终于不再思索太多。待头发绞干,单薄中衣包裹着,郁棠钻进被褥里,很快陷入深眠。
怎么说呢,郁棠原以为这晚会失眠。但意外的是,她睡得又快又沉,以至于翌日醒来后神清气爽。
168.红衣
只是,躺在床上,郁棠有些不太想起。
回味着昨晚的情形,郁棠在床上滚了一圈。青萝和青鸢听到动静进来,看到的便是殿下衣衫凌乱头发铺陈的样子。
帘帐用银钩挂在两旁,青萝笑道,“可是殿下做了美梦?”
郁棠摇摇头,但唇角笑意沁着甜,眼眸弯成月牙。
猜到什么,青萝摇摇头不再去问。青鸢替殿下换上衣服,眼睛里也带着笑。
用过早膳,看天光还早,郁棠在御花园走了走。满园繁花似锦,深深浅浅的香。
也不知是不是做好了约定,郁棠经过花丛,眼神没有一丝停留。
青萝眼看着殿下从几株栀子花旁走过,一眼未看,不禁有些惊讶。
青鸢便在她耳边咬耳朵,“这次不用殿下自己采了。”
青萝默然。确实,也用不到他们。
这两日几位曾经的在京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王爷陆续离开,前日里,六王爷也带着六王妃去了封地。甚至,一些王妃向皇帝求了恩典,把母妃也带走了。
若无意外,这些皇子除了奉诏入京,便不能再离开封地了。
郁棠在景阳宫和皇后请了安。这两日宫中事务繁忙,郁棠明显看到皇嫂有些瘦了。
“棠棠来了,坐吧。”
见到郁棠过来,皇后看上去心情不错。有宫人取了茶水点心上来,还有郁棠爱吃的荔枝。
说起杜念容离开京城的事情,皇后现在还有些感伤,“以后相见,也不知是何时候了。”
郁棠宽慰道,“总会见到的,皇嫂不必太过忧心。”
说的也算是实情,毕竟,在封地的王爷王妃若有意愿,也可向皇帝请旨入京。
太子妃笑笑,摇头,“不说他们了,这两日冉冉新婚也过了,你可瞧过她了?”
郁棠点头,她见了几次。
不知是不是坐着累了,皇后扶了扶后腰,看上去有些难受。
郁棠看着担心,“皇嫂,要不要歇一歇?”
皇后捱过那阵难受的劲,摆了摆手。郁棠看着她格外凸起的腹部,忍不住有些胆战心惊,皱眉道。
“皇嫂,要不要我扶您一下?”
皇后身旁自有宫人看顾,皇后知她心意,抿唇笑笑。见她神色温和,脸上又带着说不出的让人安心的气息,郁棠好奇问。
“皇嫂,宝宝快要出生了吧?”
眼神飘了飘,郁棠越发心惊,“看起来,有点……”
郁棠没说,但皇后也知她意思。抚着肚子,皇后有些幸福地笑了,“听太医说,有两个宝宝呢。”
郁棠睁大眼睛,好半晌没有回神,随即惊喜道,“真的吗?我可以碰碰他们吗?”
郁棠有些小心地道,皇后笑着招了招手,声音很轻,语调又像是在哄小孩子。
“他们很乖的,不闹腾。不过,皇上过来时,他们偶尔闹了些。”
郁棠笑眯眯的蹲下身,耳朵凑上去听。好像听到了沉闷的响动,有些惊喜,“他们在和我打招呼吗?”
皇后笑笑,抚了抚肚子,无奈,“他们可能在睡觉。”
郁棠有些郁闷,不过还好。等到小家伙们出生,她是他们的姑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有些好奇地抬手摸在上面,郁棠感受着那种生命的感觉,有些感动。
“我要做姑姑了!”郁棠高兴地站起身,有些激动。
忽地抱住皇后的手,郁棠坐在一旁小凳子上,问,“皇嫂,宝宝们出生长什么样子呀?”
皇后蹙了蹙眉,“好像是像小猴子。不过,长开了就好了。”
郁棠有些意外,拼命想着她见过的那个襁褓里的小公主,现在应该能走路了,之前的样子……好像很白很软。
走在假山旁的林荫路上,郁棠想着未出生的小家伙们,心情格外的好。
只是,没等她走几步,一抹鲜红吸引了她的注意。就在假山群里,郁棠有些意外,就要过去。
青萝疑惑,郁棠也不瞒着,一边往那边走一边道,“我看到有块红布在里面,是谁拉下的吗?”
因为那一处地方微妙,只有郁棠方才站的位置能看到,所以郁棠现在是凭着感觉往那处走。
青萝虽然有些纠结,但还是跟了上去。
大容前面某位皇帝尤爱假山,这片假山群便是那位皇帝在任时开辟的。因为皇上喜欢,所以这片假山群尤为的壮观,内里也越发的难走。
郁棠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好奇那抹红色。她平日也不怎么注意,只是今日她也穿了一身红,和那红尤其的相似。
兴致勃勃地克服脚下困难,郁棠本以为那只是一片红布而已,走到时,眼前一幕让郁棠几欲望血液倒流。
整个人僵在原地,郁棠看着快吓哭了。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惨状,最重要的是,满目红色里,惨白的死人脸看着格外可怖。
郁棠压抑着喉咙几欲喊出来的尖叫,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回跑,一下扑进青萝怀里,身子抖个不停。
青萝差点被扑倒,好在后退两步稳住。
拍了拍殿下后背,青萝从殿下颈侧往这边看,先是惊讶,随即神色阴沉下来。
这边,青鸢也很快喊来宫廷侍卫。没敢耽搁,一群人护送着受惊了的殿下匆匆往回赶。
容凛也是被喊来查看情况的,注意到殿下被护送离开,这才把目光放在地上。
早有有经验的侍卫皱眉把人盖上,结论也很快得出。只是,有些棘手。
经查验,那红衣的主人是宫里最低等的宫女,而她在被杀前,有和人欢好的痕迹。
事情显而易见,是宫里侍卫和宫女私通。事关重大,即便死的只是个小小的宫女,还是在宫里掀起波澜。
毕竟,这宫里的人都是皇上所有,虽然那宫女和皇上没关系,但在某种程度上,也算给皇上戴了绿帽子。
郁棠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有些害怕。回宫后,那件刚刚鼓起勇气穿上的红衣又被她遗忘在一边。
青萝注意到,殿下看到那红衣的时候,眼神有些瑟缩。走过去拿起,青萝把她收到了殿下轻易看不到的地方。
只是,青萝怎么也不会想到,郁棠害怕的,不仅仅是今日所见一幕,还有无数噩梦里,那个跃下城楼的身影。
169.让人意外
因为情绪低落,郁棠胃口也不好。偶尔发呆,整日也恹恹的。
而那宫人之死一事,也很快在涉嫌的侍卫被抓后畏罪自杀消停了。
这件事的余波不大,毕竟胆子大到在皇宫偷人,又胆敢在之后把人杀害的人不多。只是,这事之后,宫里侍卫明显管理更严格了。
这事影响最大的,大概只有一个郁棠。一方面,那件扰人心神的红衣激发的不好回忆;另一方面,说好的栀子花,容凛至今还没有送来。
郁棠也知道这两日宫里很严,但是越是如此,她越是想得慌,想得心烦意乱。
在这个时候,郁棠格外地想要见到容凛,在她自己没有察觉为什么的时候。
只是,总会有些让人不太开心的变故。
比如,在某一次偶遇容凛不成后,郁棠得知,因为皇上觉得让从北苍回来的士兵守皇宫大材小用,竟是把人都派出去了。
派出去做什么,郁棠隐隐听说了,好像是到临近京城的地方做任务。
郁棠郁闷坏了,精神也不太好。这两日,她常常做噩梦。常常一早醒来,满背冷汗。
一日午膳后,青萝端着一碗药过来。苦涩的气息里,黑色的药汤还在热气里冒着泡泡,一看便是刚熬好的。
“殿下,这是奴婢家乡有名的安神汤,您喝点吧。”
郁棠的情况,他们这些贴身的又怎会不知。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如何帮助殿下又是另一回事了。
说实话,青萝不太有信心,从这几次她安慰的成效来看。
郁棠满脸拒绝地看着药汤,坚决不要喝。青萝也是坚持,苦口婆心,“殿下,您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青鸢在一旁,也有些难过地附和,“是啊殿下,您每日夜里总也睡不着,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
郁棠嘟囔,“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看着浓黑药汤,郁棠迟疑了,端在手里,试探着抿了一口,苦到头晕目眩。
在青萝和青鸢关切的目光里,郁棠还是勉强喝下了那碗药汤,心情很是复杂。
吃了口青萝塞来的蜜饯,郁棠咕哝道,“也太苦了。”
没有人听到,郁棠自己想,她是真的想好好睡一觉了。不管发生什么,好好睡一觉,事情总不会太糟。
“殿下,您困了吗?”
“殿下感觉如何?可有困意?”
接下来一会儿,青萝和青鸢便偶尔问她。可惜,郁棠非但没有困意,反而越来越精神。
郁棠:“……”
郁棠眼神颇幽怨地看了青萝一眼,平日潋滟含光的眸子也暗淡许多,唇色也有些浅。
察觉青萝的药没有用后,郁棠索性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想到自己想要又未得到的栀子花,索性自己去采了。
心有愧疚,青萝采摘栀子花时动作便格外迅速。没一会儿,便和青鸢一起为郁棠采了很多。
“殿下,这些够了吗?”
郁棠从篮子里拿起一枝栀子,凑在鼻尖闻了闻,被香得打了个喷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栀子花气味香甜,郁棠像是采蜜的蜂一样,一朵一朵地去嗅花香。
等到最后,青萝和青鸢看着被花香腻得晕晕乎乎的殿下,只觉得又熟悉又好笑,一如既往的可爱。
像是,被花香醉了一般。
郁棠坐在花丛中,一身绯色群裳,长发如云披散,只双眼看着有些呆。
一滴眼泪不知何时滑落脸颊,郁棠飞快地擦了,这才拿起一枝栀子作为掩饰。
花香腻人,郁棠却觉得刚好。
只是,不知道容凛欠自己的花,什么时候能够收到。
感觉平静些了,郁棠站起身,身形晃了晃稳住,回头问青萝,“他的家人,可还在京城那处巷弄?”
青萝反应片刻,点头,“殿下是要?”
郁棠慢吞吞地用一根玉簪半挽长发,一缕落在身前,尾部调皮地弯了弯,被郁棠勾在手指上。
“不做什么,只是,我想去看看。”郁棠依然慢吞吞地道。
青萝应下,又问,“殿下是今日去,还是择日再去?”
郁棠思索,“便今日吧,越快越好。”
郁棠忽然有些不安,因此,没有耽搁,马车备好时,郁棠已经换了一身简单样式的衣服。
虽然样式简单,但衣料精致依然。更不要说,郁棠一身气质与常人不同。
马车碌碌前行,穿过宫门闹市,来到一处巷子口。
不远处是林立商铺,繁闹集市,热闹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以至于下车时,郁棠回头看了一眼。
她其实有些想走人这热闹里,但是因为有事,还是打算先去拜会容凛的家人。
说是家人,但是郁棠觉得,有些勉强。毕竟,上一世,容凛直到做了大将军,身边也没有父母的出现。
但是,郁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以她上次见容凛抱着小孩熟练的样子,不像是没有感情的。
马车停住,郁棠从马车上下来。身旁是青萝和青鸢。
“殿下,您真的要去拜访吗?”青萝还是有些不放心。
殿下说是扮作普通人家小姐,但是殿下这通身的气质,还有那衣服,怎么可能认错。
郁棠:“他们也能认出来吗?”
这下,青萝倒也不敢再开口。她知道,殿下心里,容侍卫的地位是很高的。
只是让人意外的,殿下对这一家人似乎不是很有好感的样子。不是说,爱屋及乌吗?
心里想着,三人已经来到了那处人家门口。青鸢上去敲门,三声后,门从里面被拉开,青鸢陈述了一番,听到里面人回答,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好一会儿,才回来禀报。
听到回话,郁棠愣住了。不止郁棠,还有青萝。
什么叫,人已经搬走了?青萝不解,她才得到消息,说是人还没走,怎会如此?
青萝意外,郁棠倒没有太执着,也没有一定要见。
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坐回马车,郁棠闭上眼睛休息。身子随着马车晃荡,手臂忽然被推了推。
“殿下,方才我听那人说,那一家人,似乎是被人赶走的。”
“什么?”这倒是意外了。
“可是犯了什么事?”郁棠问。
青萝这次不单是疑惑了,还有些不解。毕竟,殿下这第一反应实在是……让人意外。
170.这事您不能管
未时一刻,青石板路晒得反光,路旁树叶蔫蔫的打着卷,树上蝉声也有气无力。
郁棠应霍冉之邀,此刻正在沈侍郎府上。
看窗外日光晃眼,郁棠有些畏惧地躲了躲,感叹,“这天也太热了。”
霍冉点头附和,低头吃着瓜,手边放着冰镇过的酸梅汁。
“天气晚些再回去吧,这样热的天走在外面,会热坏人的。”
郁棠也知道,只是她听说这日是容凛回来的时候。虽然知道回去早了也不一定能见到,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
“你说你,若是前两日过来便罢了,偏偏要推,推到今日,是不是有些后悔?”
霍冉也知道她着急,但是她已经捎了几次口信让她来了,难得盼来,自然不能轻易放人。
“你就陪陪我吧。”
知道现在不能回去,郁棠也不再纠结,安心坐下。
吃着凉西瓜,郁棠举着勺子,问她,“只是因为要进宫做御厨?”
郁棠这两日确实收到几次霍冉的信,但因为被事缠着不能过来。只是,霍冉让她帮忙的事情,郁棠总觉得怪怪的。
“宫中御厨每年固定时间有招收的,若陆姑娘没有才能,即便我提了,又有何用?”
“便是再等等,这么急?”
郁棠并不是不相信霍冉,只是这种事情,她来管,即便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她心里过不去。
若是有真才实学便罢了,若是没有,到时该如何安排呢?郁棠并不想给皇嫂找事情。
“若是爱好厨艺,便是开一家饭馆酒馆,我们也可帮上一帮。”
霍冉点头,看上去很是赞同郁棠的话,只是,开口的话带着无奈。
“我也不晓得,但是她执意如此。就像是,一定要这时进去一样。你也知道,她兄长在沈郎心中地位,我便只能来求你了。”
郁棠吃着西瓜,清甜汁水在口腔炸开,郁棠杵了杵小勺子,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若是不行,”看霍冉神色,郁棠,“便请宫中司厨让人带带她。”
霍冉拱了拱手,满脸轻松的笑。
见她如此,郁棠心里也松快。来到她身边,隔开一段距离,郁棠眨了眨眼睛。
“那个,你和沈公子,怎么样?”眼睛飘忽了一下,郁棠有些好奇地问。
霍冉咬着勺子,“什么?”
“他对你好吗?”郁棠小声问。
霍冉抿了抿唇,脸颊飘过一抹红,勺子在西瓜里面戳啊戳。
“当然好啦。”
霍冉撇开脸,有些扭捏地道,格外的不好意思。眼神瞥过来,见郁棠还有话说的样子,连忙竖起手指“嘘”了一下。
“适可而止哦,我也会害羞的。”
郁棠“哦哦”两声,看着霍冉不同以往的模样,有些新奇。
成婚后,都是这样吗?
郁棠想不明白,霍冉又不告诉她,郁棠有些郁闷。不过,看霍冉甜蜜的样子,郁棠也能看出沈侍郎对霍冉确实很好,这就够了。
只是,对于霍冉神神秘秘的样子,郁棠撑着脸,有些好奇。
“棠棠,你说的那位容侍卫,是家住城西彩云巷最东头的那位吗?”
霍冉吃着瓜,想到先前从仆人口中听到的事情,不由道。
郁棠想了想,确实是那一家,于是点点头,“你知道?”
霍冉点点头,看上去知道得还不少。
“我和你说啊……”
等到回去路上,回忆着霍冉和她说的,郁棠还是有些不能反应过来的样子。
所以,容凛小时候是被故意丢弃的?那家人过来,也只是因为欠了人银两被追债,无意中得知容凛此刻境遇才寻来的?
现在离开,也只是因为容凛替他们还了债,不想有瓜葛?
郁棠不理解,她还记得容凛抱着小孩小心翼翼的样子,记得第一次遇到容凛时遍体鳞伤的样子,亭子里孤独安静的样子……
怎会有这样的家人?郁棠只是想到容凛可能有的反应,便觉得无法忍受。
手被握住,是青萝。
“殿下,这事您不能管。”
青萝一眼便看出殿下的心思。但是,这事殿下真的不能管。先不说以什么身份来管,便是能管,也没有理由。
因为种种原因将亲生孩子丢弃,不管在哪里,都是很常见的事情。即便在皇族,也不是没有,只是少有罢了。毕竟,能养得起。
看殿下拢在眉心的怒和忧,青萝在殿下感觉到热前便松开了,一本正经道。
“殿下,若是您与容侍卫真心相爱,到时,由殿下补偿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独辟蹊径的安慰,郁棠看了她一眼,犹豫,“也可以吗?”
青萝暗暗吸了口气,重重点头,“是的,殿下。”
说着,青萝一本正经地分析,“殿下,以奴婢来看,容侍卫对殿下一片痴心。若是殿下待他十分好,他又怎会沉溺在过去呢?”
“何况,”青萝轻咳一声,“那种人家,殿下不觉得容侍卫远离也是件好事吗?”
郁棠心里赞同,但又觉得对容凛不公。不管如何,那也是他的亲生父母。
郁棠,“不管他如何想,我只对他好。”
“对啊,殿下您对他好。”青萝无力地道。
郁棠被安慰到了,心里刺刺的疼,面上勉强恢复平静。
她知道自己承受能力不怎么样,容易慌且爱哭,但是,郁棠相信,她可以很好地爱一个人。
不管他过往如何,她看到的,也只是他的现在和未来。至于过去,若他愿意袒露一二,她也全然接受。
喜欢一个人……
郁棠靠在马车里,心情恢复平静,眼神越发温柔沉静。
青萝看着,默默收回目光。心里却在想,殿下已经长大了。
车窗外知了声随着日头西沉再次吵闹起来,郁棠手肘撑在一边马车上,掌根抵着侧额,眼帘微阖。
没多久,马车来到宫门口,马车停住。
郁棠本有些昏沉的思绪倏然收拢,看着掀开的车帘,懒洋洋地抬了抬眸。
青萝,“何事?”
“殿下,陆姑娘的马车比我们先到了。”
听完外面宫人禀告,青萝神色不见不同,只是声音有些沉。
郁棠有些惊讶,没就此事说什么。
待入了宫,青鸢带人去御膳房报到,青萝这才来到郁棠身边,“殿下,陆姑娘……”
171.那位来过的地方
郁棠知道青萝意思,只是,她现在没有心情顾及这些。
“殿下,奴婢总觉得,陆姑娘太急切了些。”
郁棠也觉得,但是,“有什么问题吗?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便是和侍郎府有瓜葛,能如何?”
胸口有些闷,郁棠站起身,知道自己急躁了。但,想到霍冉和她说的事情,还是很生气很生气,想要替容凛做些什么……
原地走了两圈,郁棠倏然顿住身子,紧皱的眉心疏开,看着气鼓鼓的,但明显是缓过来了。
青萝安静站着,见殿下小步小步地挪过来,声音软乎地道,“阿萝。”
“殿下,奴婢没事。”
郁棠还是有些自责,她方才生气便生气了,但是把怒火撒在青萝身上,实属不该,郁棠心里过不去。
“那陆姑娘的事情……”青萝并不在意,试探问道。
郁棠:“既然你也觉得她可疑,便让人看着她吧。无碍,若是她真有问题,二冉定然第一个饶不了她的。”
青萝点头,吩咐下去。
知道殿下想念了,青萝也不多说,把空间留给殿下。
出去任务的人早在昨日便回到京城,上午被宣召入宫,现在,除了一些有任务的,其余暂时还是编入宫廷护卫队中。
御书房中
一身明黄龙袍的皇上站在桌案后,低着头,正在批着奏折。
即便垂首,浑身气场依然强大。眉目俊毅,是和先皇全然不同的气质。若说先皇不动时依然威严慑人,今上便是锋芒内敛,沉稳霸气。
虽是年纪轻,但凭他短时间肃清朝廷,又在之前夺位时表面一度风度翩翩,手段却干脆果决雷厉风行,便没有朝臣敢说声不的。
下首站着的是秦穆,曾经的太子府左卫率,如今的禁卫军统领。
不多久,笔停,皇上随意地将折子扔在一边,这才抬头。
“来了。”
“可有收获?”
秦穆一一回复,待到结束,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了些微不可查的惊喜,“陛下,属下有大发现。”
“哦?说来听听。”
知道容凛回来,郁棠有些开心,又是忐忑。相较往常,郁棠多了些许怜惜。
只是,郁棠知道,以容凛的骄傲,他不会想要她的可怜。郁棠只打算,把这些放在心里。
她只要做到,让他看到自己的重视便好了。
终于得了空闲,容凛被同行做任务的人拉着去了西市。都不是能静下心逛的,说是玩,一路走过去,片刻便直抵目的地。
看到头顶的醉花楼三字,容凛拉开程锦挂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明白了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年轻气盛的儿郎都愿意来,但是容凛不愿意。
程锦还在他耳边撺掇,“容呀,进去看看吧,里面很精彩的。比起北苍军营里的姑娘们,不知道精致多少呢。”
“不去。”容凛冷着脸拒绝。
其他人早就兴冲冲地进去了,立马就有穿着薄裳的女子娇笑着挤进人怀里,一同走了进去。
没多久,外面便只剩下程锦和容凛两人。容凛不进去,程锦死活要把他带进去。
“你没看到里面什么样子,说什么不看?或许你看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总不能,是为那位守身?”程锦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至少程锦觉得是真可笑,哪个男人不爱色。即便心里有人,也是禁不住撩拨的。
程锦异想天开地想着,或许容凛见识了这里的滋味,便忘记公主了呢?或者,以容凛极强的道德感,甚至会自我厌恶,到时候不去想公主,未来随便娶一位美娇娘……
要说出口的话更在喉咙,程锦对上容凛看过来的阴沉目光,突然就不敢说了。
握着容凛手臂的手被拨开,程锦遗憾,“真不进去啊?”
容凛沉着脸,冷冷睨了程锦一眼。程锦打了个寒战,感觉此刻的容凛有些吓人。
不过,在容凛抬腿要走的时候,程锦语气莫名地开口,“真要走?这可是你那位曾来过的地方呢。”
看着容凛的步子顿住,程锦勾了勾唇,心下满意。
只是,对上容凛转回头的目光,咽了咽口水,程锦,“没骗你,上次那位来这里,据说挺晚回去,太子,不,那位。”
程锦指了指上面,小声,“那位都找疯了。然后,公主来这的事便兜不住了呗。”
“据说,为此还挨了打呢。”
容凛依然皱着眉,有些不解。看着花团锦簇里的“醉花楼”三字,容凛握着的手紧攥成拳,神色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冷凝。
程锦怀疑自己要被打,往后退了一步,“没事啊,你不想来就算了。”
意料之中,容凛回过身,看着楼上的牌子,克制地点了点头。
见他终于想清楚,程锦点点头,有些开心地想要揽他一起,被容凛躲开了。
没意思地撇了撇嘴,程锦,“知道你肯定好奇,所以啊,我提前帮你打听好了。”
“您就跟着我吧,让你也见识见识不一样的美景。”见容凛不为所动,程锦只得丢诱饵,“那位亲自点过的姑娘,真不好奇?”
容凛看过来,程锦服气地点点头,认命地走在前面,和鸨母交涉。
但那位头牌姑娘太难约了,程锦几乎把怀里的余存都给出去,这才说动鸨母。
对上容凛冷淡的目光,程锦认命地打头在前,心里却在想,若不是看你前途大好……哎,认命。
不过,经此一事,程锦对容凛的痴心痴情,也算是重新见识了。程锦也是打心眼里佩服,隐隐的,还有些羡慕。
只是,花出去的银子呦,程锦心疼得胸口疼。
走廊里,暗光浮动,四下暧.昧声音,容凛冷淡的声音响在耳边,“若是真的,日后双倍还你。”
程锦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一扇门在眼前打开,眼前一片明亮。
看到里面的人时,程锦便知道,自己这钱没有白花。只是,这钱,他主要是为容凛花的。
他也好奇,那位殿下,对容凛到底什么心思。
从小到大,他便喜欢赌。不赌钱,只赌事,豪赌。旁人不看好的,他都好奇。
容凛和公主殿下,程锦也好奇。况且,若是成了,非他自夸,他就是大功臣。
172.母后是想我了
这日容凛在醉花楼做了什么,或许只有当事人知晓。
程锦有些气恼的是,他竟然在之后被容凛灌醉了。还是好兄弟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分享秘密?
第二日醉酒起,程锦躺在床上一手按着额头,侧目看着容凛不露声色地换上侍卫服,佩上佩剑,一副准备要出去的样子。
“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和紫环姑娘说了什么?感觉如何?”
容凛没理会程锦的问题,径自就要出去。程锦忍无可忍地翻身坐起,按了按晕乎的头,对上容凛的目光,语气软了下来,“发生了什么?说说呗。”
容凛站住,看了眼程锦,没有表情的脸上带了薄笑,“若不是她提醒,我还不知道你酒量那么差。”
程锦额头青筋跳了跳,想要解释,容凛已经出去了。
待郁棠知道这事,已经是两日后了。第一反应是疑惑,继而是郁闷难受。
青萝迟疑,还是把听来的事情和郁棠一一说来,“殿下,听闻容侍卫没有在醉花楼过夜,所以……”
郁棠幽幽地看过去,青萝闭了口,“殿下要当面问他吗?”
郁棠失落地撑着脑袋,“我以什么身份问呢?公主?公主可管不了这些。”
看出殿下的丧气,青萝,“总会有办法的。”
但是遣人问过那日和容凛进同一个房间的程锦,旁敲侧击,也只得到容凛回来得早。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让青萝一惊,连忙和殿下禀告。
“殿下,容侍卫去醉花楼,找了紫环姑娘。”
郁棠初时没有反应,待到想起来那日坐马车路上遇见,捻了捻手指,“巧合吗?”
青萝不觉得,郁棠点着涂了凤仙花汁的指甲,也不相信这是巧合。眼睫颤了颤,郁棠,“我的栀子花,收到了吗?”
青萝摇头,她也好奇,明明之前殿下说过喜欢莲花,容侍卫便送得很勤,那晚气氛那么好,殿下说了喜欢栀子花,这人却……
还是,见了新鲜面孔,忘了初心?青萝摇头,看着殿下愈发惊艳漂亮的脸庞,眸底相较往常多了沉静的模样,甚是欣慰。
“殿下,您好像多日未去西山别苑见太后了。”
青萝提醒道,郁棠回神,轻咳一声,竟是有些心虚。
重生回来,她最挂念的便是母后。如今,竟是有了心上人,便忽略了母后吗?那可太过分了。
郁棠内心自我检讨一番,算了算日子,声音沉痛,“确实好久了。”
“不知道母后,该有多想念我。”郁棠道。
此刻,青鸢在一旁忽然开口,“可是殿下,您回宫那日,太后娘娘很是迫不及待您回来,像是有些嫌弃殿下。”
郁棠扁了扁嘴,“嫌弃我什么?”
青鸢看着殿下目露凶光,往青萝身后躲了躲,实诚道,“可能是嫌弃殿下太粘人了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郁棠自己也发现了。
只是……郁棠自信满满地道,“不会,这次我不那么粘人,母后一定不会嫌弃我。”
“何况,”郁棠眸底闪着光,“这么久未见,母后定然想念我得紧。”
看着殿下满心期待,青鸢闭了闭嘴,在郁棠严肃的眼神下,讨好地笑了笑。
郁棠满意点头,肯定道,“就是这样,母后是想我了。所以,我要尽快去见她。”
就这样,在郁棠的强烈期盼下,皇上很快同意这次出行,特意派了人护送。
皇上清楚地知道,在他和郁棠之间,郁棠的性子更讨喜,父皇母后也更想看到郁棠。
加之,他确实没什么空闲,见郁棠要去,特意让她和皇后提前准备了去时该带的东西。
看着满满当当的几箱水果补品,郁棠有些呆地看向皇后,“这也太多了吧。”
皇后笑笑,“来日皇上有了空,他陪我一同去见父皇母后。”
郁棠不开心地努了努嘴,“不能和我一起去吗?”
皇后温和笑着,摸了摸肚子,“来回奔波,有些受不住。或许,等你皇兄有空呀,宝宝都要出生了呢。”
郁棠点点头,有些小心地碰了碰,眸中满满的惊喜,笑眸弯弯,“他踢我了哎,是哪个小可爱呢?”
皇后弯着眸子,看了眼护送侍卫中某处,点了点郁棠鼻尖,“天色不早了,早些去吧。”
郁棠点点头,将幂离的薄纱从顶上放下来,冲皇后摆了摆手。
上了马车,郁棠示意将两旁车窗打开。即便是早上,天也有些热了。
马车在青石砖上走过,行驶过朱红宫门,终于快了起来,两旁车窗也带进些清凉的风。
郁棠头上白色的幂离被吹得鼓起风,轻盈舞动。几次呼在脸上,郁棠索性再次撩起来,固定好。
“殿下,要不要用些点心,您早上起来便没用什么。”
看着青萝摆在小几上的精致点心,郁棠没什么胃口,恹恹地倚靠在一边,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知道殿下用不下,青萝又把点心收起来放在食盒中,等待殿下想吃的时候再拿。
车窗外,容凛一身玄衣修饰着劲挺身姿,眉目英俊,策马风流。
只是,极为俊俏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浑身不自觉地带着冷煞,是从战场上厮杀过才有的气息。而容凛,丝毫没有掩饰。
因着此前立功,容凛的职位升了一级,此刻是护送公主出行的长官之首。而程锦,也在护送侍卫之中。
骑马跟在后面,偶尔看到容凛侧头去看马车的侧脸,程锦总会在想,这家伙怕是在心虚。
或许在庆幸,但总不会心情平静,只是伪装得比较好。但也确实如此,毕竟他喜欢的人是公主殿下。
至于容凛,确实是有些心虚。但是,容凛又不敢确定,殿下真的知道自己那点事吗?即便不知道,容凛皱着眉,他也是心虚的。
出入那种场所,虽是有原因,但到底不为公事,容凛觉得亏欠。
只是,殿下若是愿意给他解释的机会,他想必会高兴坏了的。
马车里,郁棠短暂地忽略了有关容凛的所有杂念。甚至,她上车匆忙,甚至不曾注意到容凛。
她此次着急去西山,很重要一点是她觉得自己因为有了心上人,竟然忘记想念母后……这件事对她来说很重要,让她心里十分自责。
173.继续走吧
各怀心思中,马车来到了郊外。离开热闹的皇城内,路旁吹来的风似乎更凉快了些。
从皇宫到西山别苑到底有些距离,天气又热,容凛思索些许,还是驾马上前,将情况说明给殿下听,由公主决定要不要继续。
日光暴晒,晒得路旁树叶打着卷,蝉声也时有时无的有气无力。
供休息的茶摊就在不远处,驾马车的马儿扬着蹄,一副很想去树荫下休息的样子。
马车放慢速度,听着车窗外熟悉的声音,郁棠坐起身往车窗外看了看,对上容凛公事公办的神情,莫名一更。
“公主,是要马儿歇一歇,整顿一番再赶路,还是继续前行?”
容凛坐在马上,行礼规范,即便青萝看着也挑不出毛病。看着忽然郁闷起来的殿下,青萝不解,“殿下?”
郁棠强压着平静,但是心里却始终过不去,十分不开心容凛用这样冷淡的态度对自己。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还是,真的如阿萝所说,被醉花楼的美人勾了魂魄?
若容凛知道她这番想法,定要大呼冤枉。只是,随着年纪增长,即便只过了半年多,他也从已有的经验中获利许多。
也因此,他更明白地知道,自己这份心意,在此刻暴露出来,十分的不好。
不说时机不恰当,便是此刻自己的状态也不恰当。至少,该等他再强些,再厉害些,这样,殿下才不会轻易给他回答。
这样的自己,还不值得被殿下选择。所以,此时的他,唯有将自己的心意藏起来,悄悄地放出一些。
“继续走吧。”
不等青萝问出来,郁棠直接道。
郁棠能看到容凛某一刻眉头蹙紧,明显的不赞同。但是没多久,容凛只是平静的吩咐下去,按照郁棠的指示。
没有太多言语,郁棠已然从容凛的沉默里察觉什么,心脏仿佛被什么拧了一下,让她脸色不太好。
青萝最先发现,想要询问什么,被郁棠抬手止住。
她不值得自己的预感对不对,但是!她本该收到的海棠花,容凛确实去了醉花楼!即便容凛是为了自己去的,为了去找紫环……但那也是容凛的选择。
若是想去,他们可以一起的嘛。郁棠慢吞吞地想着。
早上吃得少,还没到用午膳的点,郁棠坐在马车上,便有些饿了。
问了还有多长时间能到,青萝传过话来,“殿下,还要半个时辰呢。”
郁棠听完,不由垂下脑袋,有些虚,饿的。
“殿下,要不要吃点点心?”青萝问。
郁棠捂了捂肚子,点头。看着盛在食盒里的点心,郁棠想到还在挨饿的众人,忽然有些自责。
若是她不急着走,或许他们还能停下来休息一下喝点茶解暑热。
青萝一眼便看出殿下在想什么,一时心疼又无奈,“殿下,您还是想想等见了太后,该怎么解释您突然过去的事情吧。”
郁棠呆呆地反问,“不就是因为想念吗?”
青萝,“但是殿下看上去颇为愁闷,若是太后娘娘看到,该有多伤心呢。”
郁棠看不到,但看青萝信誓旦旦,郁棠勾了勾手指,让青鸢给自己看镜子。
小小的菱花镜从袖中抽出来,郁棠接过来,看着镜里的自己,忽然有些傻气地道,“我没有难过,为什么这镜里的人看上去怪怪的。”
说着,郁棠索性把小镜子递还给青鸢,慢吞吞地啃着点心,又慢吞吞地吩咐青萝给下面人安排吃的喝的。
幸而,带的水充足,点心也充足。一行人,便靠着郁棠的点心垫了肚子,继续前行。
郁棠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想到皇嫂腹中的孩子,忽然抬手戳了戳。
青萝吃了一惊,对殿下的行为有些无助,受惊道,“殿下,您做什么呢?”
郁棠无辜,“摸肚子呀,你也要来摸摸吗?”
青萝紧紧闭了闭眼,知道殿下只是随口一说,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下一刻,青萝听郁棠非常自然地拍了拍肚皮,开心道。
“这肚子里面,到底怎么才能孕育一个宝宝呢。以后本宫的孩子便要从这里长大,度过最初的一段,慢慢长大……”
青萝被郁棠的话惊得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好在郁棠接下来没有说什么让人听着便觉得可怕的事情。
殿下,想成亲,竟然想到孩子上了。青萝不禁庆幸,幸好殿下赶在这个时候出宫。不然,若是容凛真的在宫里迷了殿下的眼睛,公主殿下执意下嫁,还真没人能拦得住。
皇上看着对殿下严厉,公主也常常抱怨。但是,是人都知道,公主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公主的要求即便再难办,多磨几次便也成了。
一个敢喜欢,一个敢下旨……青萝只是想想便觉得头大。幸好,马上到了别苑,太后娘娘绝对能理智而公正无私地处理这件事。
马车将近半个时辰果然到了。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郁棠大喜,就要高兴地跳下车,看到青萝莫名在发呆,不由疑惑。
“阿萝,你在想什么呢?到了。”
马车进入别苑,在一处雅致清幽的庭院前停住。郁棠由青萝扶着下了马车,有些惊喜地提裙踩上台阶。
这是她在别苑时母后给她安排的住处,郁棠在这里用过午膳沐过浴换了衣服,这才一身干净地去往母后和父皇的住处。
到了地方,郁棠才得知母后和父皇正在午睡。没有打扰,郁棠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兴奋。
之前想着其他事的时候没注意,此刻身在这里,郁棠觉得想念母后得紧,非常想要赶快见到母后。
“殿下,您也休息片刻再来吧,外面太晒了。”
见殿下去了一旁蓊郁的银杏树林里,青萝不由劝道。
郁棠想要摇头,只听青萝又道,“殿下若是在这里等着,太后娘娘醒过来,或许会不开心。”
没有一个父母,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孩子因为自己受苦。即便,只是在银杏林里等一等,青萝知道,太后一定舍不得的。
显然,郁棠也明白这个道理,犹豫片刻,便乖乖地和青萝一同走了。
银杏林深处,容凛和程锦正在石桌旁饮茶解困。听着不远处走远的声音,程锦不由看了容凛一眼。
174.当然要争
程锦:“累不累?”
从公主殿下起了心思到命令下来,他们紧赶慢赶把该准备的准备了。
早上起得太早,几人并没有用早饭,路上又不曾停下,此刻是又饿又累还困。用过午饭,几人还要值守,便只能靠浓茶解困。
程锦晃晃脑袋驱散困意,看着依然精神勃发丝毫不受影响的容凛,摇摇头。
得了,是他瞎操心了。
心里惦记着要给母后请安,郁棠午觉睡得浅,没多久便醒了。
“这个时辰,母后醒了吗?”
看着殿下换了一身衣服,青萝上前替她系了腰封,后退一步点头,“醒了。”
郁棠看着屋外天色,烈阳当空,蝉鸣阵阵,有些怵地缩了缩脚。
“怎么这么热?”郁棠抱怨,怀疑自己还没到便要汗浸衣衫了。
青萝撑着把遮阳纸伞,道,“可能是要下雨了,挺闷的。”
烈日下,郁棠脚步放得很快,甚至感觉脚下的地也烫脚。
等到来了太后住处,太后正在一旁闭目养神。两旁宫人打扇的打扇,按腿的按腿。
看到郁棠来,太后只留下打扇的宫人,让其余人先侍候到一边,招招手让郁棠坐在她旁边。
郁棠眉眼带笑,当即便想凑到太后身边,被太后止住了,一脸嫌弃,“太热了,不用凑太近。”
郁棠扁了扁嘴,有些伤心。太后几句话,又让她心情开怀。
“怎么想到过来这边?可是被谁欺负了?”太后示意一旁的宫人把荔枝剥了壳放在盘子里冰在冰里,随口问。
似是寻常,但太后看向郁棠身旁的青萝青鸢时,目光显然是严肃认真的。
好在郁棠很快接话,“没有啦,只是太想母后,便过来了。”
太后饶有兴趣地看着郁棠,昔日因病总是苍白的脸色经过休养,看上去健康红润。不用待在皇宫,眉宇间的忧思褪去,尽是闲适悠然。
“果真如此?”
郁棠不满,“怎会有假?”
“嗯,那你的婚事,可有想法?”太后问。
郁棠垂眸,下意识地撒娇,“不急啦。”
太后无奈,点点她的脑袋,“今年过去,你便十六了。再过两年,便是老姑娘了。”
郁棠被母后的话说得有些慌,很讨厌“老姑娘”一词,扁了扁嘴,郁闷道,“我现在还小。”
太后笑笑,眼中盈满宠溺,“是还小。”
“我们棠棠,要嫁便嫁喜欢的人。这世上,没有谁能让我们棠棠折腰。便是喜欢,也该敛着些,让他懂得自己来求。”
郁棠茫然,但又觉得母后说得很有道理。只是,具体如何做,太后只是笑笑,没有和她具体说。
不过,经此一事,太后也确定了——她的棠棠果然有心上人了。
心下叹气,太后看着郁棠还显稚嫩的脸,懵懂的眼睛,摇头笑笑,指着已经冻好的荔枝果肉,“尝尝吧。”
郁棠便一边享用美食,一边和母后一同闲聊。至于太上皇,早在郁棠来之前,便被太后赶出去了。
知道这事,郁棠忍不住偷笑,又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父皇,真的好爱母后呀。
心里想着,郁棠脸颊鼓鼓的,一会儿吃吃荔枝,一会儿又拿了切好的西瓜来吃。
没一会儿,便觉得腹中微胀。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肚子,郁棠看着盘子里叠起的西瓜皮,和一边的红色荔枝壳,心虚地含了含下巴。
好像吃得有点多,但愿母后没有发现。
面上带笑地起身,郁棠去了一旁净房。等到回去时,看着已经回来陪在母后身边的父皇,郁棠请了安,知情识趣地走开了。
回去自己院落的路上,郁棠秀眉微蹙,有些不解,还有些淡淡的不满。
半晌,郁棠惆怅道,“父皇他,也太粘着母后了,这样不好。”
“他粘着,我便不能粘了。”
青萝忍着笑,捏了捏青鸢咧开欲笑出声的嘴,一本正经,“殿下也不用太失落,在太后娘娘心里,殿下一定是最重要的。”
郁棠先是高兴又得意地点头,随即又皱着眉摇头,“那不行。”
青萝:“殿下不想太后娘娘一直惦记着您吗?”
郁棠望着不远处掩藏在绿叶中的大颗青石榴,眼中带着笑,“当然想啦,只是,母后是父皇的。”
青萝看了眼青鸢,青鸢摇头。
郁棠走在林荫下,却是想通了。看着地上随风跳跃的光斑,抿唇轻轻笑了。
“毕竟,父皇才是和母后一起走下去的人呀。”
青萝反应过来,看着殿下认真的模样,深感欣慰。
“那殿下还要和太上皇争宠吗?”青鸢看了青萝一眼,小声道,实在好奇。
郁棠点点头,“那当然。”
在青萝和青鸢意外的目光里,郁棠看了眼四下,骄傲地叉了叉腰,“当然,父皇每天晚上和母后睡在一起已经很有福了。何况,父皇是长辈,当然要让着我了。”
这番话,着实让青萝和青鸢震惊。不过,仔细想想,他们殿下争下宠确实也没什么的。
看青萝和青鸢信服的样子,郁棠到底有些心虚,连忙把腰上的手放下来,回味了一下。
曾在容凛家所在的小巷子等候,偶然看到有女子叉着腰和人怒骂,酣畅淋漓甚是爽快。如今试了试,虽然不是吵架,但是感觉也颇好。
青萝看着殿下忽然不安分的手臂,虽不解,但还是谨守规矩,提醒道,“殿下,您方才那样动作,以后莫要再做了。”
郁棠知道,以她的身份,这是失礼的举动。不过,她只是觉得新奇,才有此举。
看着青萝,郁棠笑笑,“以后不会了。”
见殿下并未固执,青萝绷紧的神经松了松,玩笑问道,“殿下可是在坊间看到女子这样?”
郁棠点头,老实交代了。
青萝笑意温和,上前把殿下发上不小心落的一片落叶摘下,温声道。
“殿下若是觉得委屈,被欺负了,殿下只需站着,奴婢们替殿下出头。”
郁棠心里暖暖的,“可万一你们被欺负……”
青萝笑意更浓,“奴婢知道,殿下一定会为我们出头的。”
郁棠点头。
青萝继续道,“该奴婢们出头的,奴婢们义不容辞。若是情况需要,还要殿下为我们做主呢。”
郁棠“嗯”了声,被哄得心里舒坦不已。但,这也是实话。
175.争宠那些小事
傍晚时,红日西坠,天气还是抵挡不住的热。
屋子里放着的冰早就融化成水,一旁由机关控制打转的风扇暂时停下,郁棠坐在榻上玉席上,还是感到了让人窒息的热。
因为在屋里不用忌讳,郁棠外衫早已除下,只剩下单薄衣服裹着姣好身子。和冬日包裹得严实的中衣不同,郁棠内里只穿着白色丝质的抹胸长裙。
腰带早被丢在一边,郁棠时不时地把衣裙往上撩起一大截,露出白皙光洁的小腿,脚也嫌热地凌空搭在一边,美其名曰——散热。
即便这样,还是热。
看着青萝和青鸢穿着,郁棠忍不住替他们热,“真的不用脱一件吗?”
青萝嘴角抽抽,抬手把榻前帘帐挡挡好,生怕一抹春光泄了出去。
不止热,郁棠还有些烦。她大概知道自己那个要来了,很烦。
“我要吃冻荔枝。”郁棠道。
青萝:“殿下,您刚刚还肚子疼。”
郁棠摸了摸冷嗖嗖的肚子,有些贪凉地把手放在上边,没多久肚子便也热了。
青萝见状,一脸严肃,“殿下该吃药了。”
郁棠收回手,翻了个身,有些不开心。
熬药时,青鸢看着青萝过来,不由问,“殿下又肚子疼了?”
青萝听到这,便觉得头疼,“是啊,殿下明明知道自己身体,还贪吃。”
青鸢为殿下冤枉,“可是殿下现在已经没吃了。”
青萝看她一眼,青鸢怂怂地缩了缩肩膀,还是坚持地看着她。
青萝:“我烦心的不是这个。你也知道,殿下每到这个时候,心情都不会太好。”
“何况,这里有太后和太上皇,”都是宠殿下的主,“万一殿下不小心去找容侍卫了,我们该怎么办?”
青鸢:“你是担心,可能瞒不住?”
她正是这个意思。况且,这里没有皇宫约束,即便容凛守礼,万一殿下不想守了,主动找上去了……
青萝发愁地皱了皱眉。
其实殿下平时都很乖的,但是偏偏,容凛是殿下第一个明确表达过喜欢的人。
殿下第一次喜欢人,从太上皇还是皇上时便喜欢了,之前还能克制,还能用国事说服自己听话,现在……
青萝不敢确定。
青鸢也有些担心,开始认真地思索这事,乐观地道,“或许太后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呢?”
青萝看她一眼,眼神已经表达了她的失望。
“希望不大。”
“可是,太后娘娘之前也说了,殿下要嫁,便要嫁喜欢的人。”青鸢道。
青萝只是无奈地看着她,半晌没吭声。她只怕,殿下忍得太久,会忍不住。
希望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压抑不住的。何况是,在对方看起来也很有意愿的情况下。
郁棠自然不知道两人所想,只是看着眼前浓黑的汤汁,捏了捏明显抗议的喉咙,眼神委屈。
“要喝。”青萝举着汤碗道。
郁棠冷漠地撇开目光,“不要。”
青萝弯眸一笑,“殿下想要明日所有人都知道您怕苦吗?”
郁棠本想坚定且骄傲地能能,但在想到容凛后,屈服了。
屏住呼吸喝了药,郁棠一口气吃了几块蜜饯,直到嗓子齁得慌,这才停下。
看着青萝,郁棠委屈,“你就欺负我吧,我要明天和母后告你的状。”
青萝:“去叭去叭。”
郁棠看她一眼,不高兴地转过身去,轻哼了一声。
翌日,和母后请了安,本想和母后腻上一个上午,让母后听听自己新学会的曲子,再看看自己新看的话本子,或者一起涂个指甲,做个胭脂……
一切都在父皇的出现后希望破灭,郁棠不高兴地看着那只揽在母后腰上的手,苦大仇深地道。
“父皇,您每日都和母后一起,儿臣难得过来,您还要和儿臣抢?”
太上皇捋了捋新蓄的寸长胡子,不用处理国事后明显状态恢复得很好,素日严肃的神情消失,只剩下心满意足的快乐。
此刻在郁棠眼中,这幅模样有些刺眼。尤其,看着母后谁也不偏却已然明明白白地偏了的样子,郁棠委屈又生气。
太上皇看着郁棠委屈神色,可怜了一瞬,笑容和蔼地道,“棠棠,你该找夫婿了。”
“这样,便不用来找母后了。长大了,要像个大人的样子。”
郁棠想像母后告状,看着父皇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了又忍,气冲冲地走了。
等人一走,太上皇的手“嗖”地一下收回了,生怕慢一步便被太后打了手。
看着太后看过来的目光,太上皇讨好问,“宝宝,你看我方才的表现如何?”
太后皱了皱眉,为他的称呼,随即轻点了点头,“不错。”
太上皇高兴得眼睛眯起来,高兴地说了好些话。见太后不怎么理他,太上皇,“这样催她,可是太急了。”
太后也是按了按眉心,神色有些无奈,“不过,了因大师说的,总不会错。”
太上皇听了,这才点头。想要给太后按按肩膀,被太后嫌弃地推开,“手上没轻没重的。”
郁棠没有接受青萝的伞,几乎是飞快地跑开。青萝只得把伞阖上,和青鸢一起追上去。
更有外面注意这边的容凛和值守侍卫看到,也匆匆跟了上去。
历朝历代,情绪激动的皇子皇女在别苑出事也不是罕见的事,所以郁棠跑得认真,身后人追得也用心。
等到郁棠停下时,看到的便是身后包括青萝青鸢在内的数十人,还有人群中显眼的容凛。
郁棠莫名更了更,感觉到了尴尬。她只是发泄一下,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大张旗鼓。
好在青萝发现殿下情绪,看了眼容凛,又看了看其他侍卫,上前好生交代,这才把人劝走。
“殿下,您没事吧?”待喘匀了气,青萝看着郁棠,问道。
郁棠自是摇头,她什么事也没有。即便方才被父皇气到了,但是跑这么段路后,也就没那么气了。
又闹出这么一遭,现在她只剩下尴尬。
“他们跟过来做什么?”郁棠明知故问道。
青萝:“怕殿下出事。”
郁棠:“我又不是小孩子,只是被气一下,也太当回事了,他们没有其他事做吗?”
青萝很想说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殿下,都是分内之事。但是,她也知道殿下想听的不是这个。
------题外话------
很快就要告白了,哈哈,在犹豫是谁“主动”
郁棠:当然是容凛了,对吧?(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眨啊眨)
容凛满脸老实:都听殿下的
(了因:默默助攻)
176.第三次抱抱
青萝:“殿下,他们还没走远。”
郁棠眨了眨眼,青萝补充,“可能听到。”
郁棠躲在青萝身后,探出脑袋看了眼。青萝忍着笑,轻声,“可还在?”
郁棠缩回脑袋,在她身前躲了躲,随即觉得失礼,直起身子。
“在便在了,职责所在而已。”郁棠道。
青萝点点头,看着殿下脸上明显在意的神情,没有戳破。
看着身侧的木槿花树,郁棠纤长手指戳了戳花苞,花瓣震颤,郁棠凑近闻了闻。
“殿下,日头越来越大了,要去亭子里躲躲晒吗?”
郁棠确实觉得有些热了,听青萝开口,顺势道,“那便过去吧。”
坐在亭子里,郁棠撑着脑袋看不远不近守着的侍卫,眼神不经意地瞥了眼容凛,又看了看身边的青萝,忽然有些恍然大悟。
郁棠开始想,她每次和容凛见面时,似乎身边都有人。若是她身边没了人,容凛会是什么样子呢?
可不可能,自己能见到真正的他。郁棠忽然有些好奇了。
午间,趁着青萝和青鸢都在睡午觉的时候,郁棠从床上坐起身,换了身侍女衣服悄悄从窗子溜出去。
至于为什么不是从门口出去,郁棠不想增加自己悄悄出去失败的风险。毕竟,从卧房到门口,要经过外间,青萝和青鸢便在外间歇息。
默默给自己找了借口,郁棠偷偷地溜了出去。没有走远,只是依着之前的记忆去了容凛所在不远的地方。
她想看看容凛平时的样子,没有被自己注视时候的样子。
郁棠以为自己已经很低调了,甚至简单化了脸。
不想,容凛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影。随即,有些疑惑。
郁棠正打算找一个合适又不被容凛看见的角度去看上一看,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抬眼去看,眼前是一名和容凛穿着相似侍卫服的青年。
她想起来,这是那次离宫时保护她和皇嫂的侍卫。似乎,和容凛关系也比较好。
“公主殿下?”
程锦原本看到鬼鬼祟祟的身影有些警惕的,辨认出是郁棠,下意识便要行礼,被郁棠抬手止住了。
“我只是随便出来走走,不用这么紧张。”郁棠摆了摆手,很想让他先下去。
程锦也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只是看着殿下面上明显修饰过轮廓的样子,让他想到了那日太子妃也就是皇后不舒服时,公主随手把自己脸化得有些认不出的样子。
上次,殿下是为了骗那些人。这次又是为了骗谁呢?
程锦摸了摸鼻子,在公主赶他之前主动行礼退下。
郁棠满意地眯了眯眼睛,不忘提醒他,“今日之事,不许告诉别人,任何人。”
郁棠说得严肃,程锦心下懵然,恭敬应下。
看程锦退下,郁棠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碰了碰脸。
她此刻模样,已经和平日有些不同。若非仔细看,虽会怀疑,一般也不会确认。
心下安了,郁棠四下搜索,果然被她发现一处。看了眼容凛,郁棠刻意躲着他能看到的地方,慢慢挪了过去。
容凛早就注意着殿下动静,自然不会忽略她的动向。看着殿下躲进一旁树林,容凛皱了皱眉,守在远处。
虽然人在原地站着,容凛的心早就跑远了。掐着时间,等不及和换值的人打招呼,便先过去了。
容凛靠近那片林子,心里不是很确定。虽然他一直没有见殿下从里面出来,但是林子那么大,出路并不止一处。
听到动静时,郁棠有些惊喜地攀在树上,看着来人的方向。
此刻,郁棠看着树梢顶上一只睥睨眼神的小白猫,再看看悬空的脚下,狠狠地叹了口气。
好心帮猫,却被猫嫌弃。并不会爬树的郁棠忧伤地抱紧了树干。她此刻,正在最低的一个树杈上挂着。
让郁棠遗憾的是,这是她的极限了。更让人遗憾的是,她好像也犯了和猫同样的问题,能上不敢下。
若是猫知道她这么想,一定会嫌弃地嘲讽她。毕竟,这点高度,猫是不怕的。
容凛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正在和猫互相瞪眼睛的殿下,看到自己明显惊喜又不可置信的殿下,生动又好看。
但看着殿下挂着树上,容凛有些担忧地上前,“殿下……”
抿了抿唇,剩下的话哑在喉咙里。眼前的情况,明显就是……殿下上去下不来的样子,不能说,说了殿下该恼羞成怒了。
容凛敛了敛唇翘起的弧度,声音又轻又温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殿下,若是您相信属下,”容凛抿了抿唇,“殿下跳下来,属下接着您。”
郁棠看着容凛,忽然就没那么慌了,只是道,“我之前说过的,你不用称呼您。”
明明挂在树上的是郁棠,气势很足的也是她。大概,是容凛的乖顺给了她底气。
“是,殿下。”容凛脸上难得带了笑,语气依然恭顺得不像话。
郁棠心里莫名满足,抬了抬下颌,得意洋洋地看了眼树梢上的小白猫,低头和容凛道,“那你接住我哦。”
容凛张开手臂,漆黑的瞳孔沉静,看着郁棠,像是眼里只容得下一个她。
仿佛被蛊惑,郁棠慢吞吞地松开了抱着树的双臂,看了看下面,鼓足勇气,跳了下去。
其实并不高,郁棠之前不敢跳,只是担心下落姿势不对伤到自己。想象出的疼让她浑身发抖,更不敢了。
耳边尽是风声,回神时,身子已然跌落一个怀抱,紧紧的,温暖的。
有点热,但是还好,郁棠此刻来不及想这些。扑簌的睫毛颤了颤,桃花眸微微睁大,看着抱住自己的人。
这是第三次了,容凛抱着自己。若是算上那次灯会背着自己,便是第四次亲近了。
郁棠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看着容凛垂落的视线,心脏乱得厉害。
过了不知道多久,郁棠轻咳一声,“还不把我放下。”
郁棠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还未反应过来,郁棠已经被容凛放下来,一时竟有些小小的失落。
这人,动作就不能慢点吗?就不能听从一下内心的想法吗?郁棠莫名开心地想着。
不过,两看相厌地瞅了眼头顶直勾勾看过来的小白猫,郁棠指了指。
177.殿下帮我养可以吗
“把它救下来吧。”郁棠道。
容凛克制地退后一步,和殿下保持距离。看着头顶的小白猫,“这就是殿下爬树的缘故?”
郁棠懒洋洋地靠着另一棵树,点点头,“是啊,小家伙可神气了。”
最重要的是,郁棠看着小白猫对容凛忽然亲热地“喵喵”叫的样子,方才还喜欢小家伙喜欢得不得了的郁棠,撇开视线,被气到了。
郁棠恶狠狠地想着,她再也不喜欢它了。
不过,看着容凛动作轻快爬树的动作,郁棠忍不住安慰自己。或许,是小家伙慧眼识珠,知道容凛能救他?讨好该讨好的人,小动物的生存技能?
小白猫乖巧地被容凛揪着脖子带下来,四只爪爪蜷着,满脸乖巧的样子。
郁棠眼睁睁看着那猫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惊恐地往旁边移了移。容凛大概察觉什么,虽是不解,还是抱歉地把猫收回去。
“我以为殿下喜欢它,所以才拼着危险上树救它。”
郁棠看着猫,猫看着她。猫“喵”了一声,郁棠好奇的目光收了收,“它看上去,比较喜欢你。”
而且方才,这家伙在树上可是把她嘲笑地“喵喵”了很多声。虽然她喜欢猫,但是也容不得一只猫站在她头顶得意。
容凛看着和猫互瞪眼,甚至还自觉很有威慑地和猫互“喵”的殿下,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受。
感受中手里毛茸茸的触感,容凛心里流过热流。这是第一次,殿下和自己距离这么近。
非是实际意义上的,像是心理上的。殿下在自己面前放松的样子,可爱真实的样子。
一切生动得让人想要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殿下。会不会有一天,殿下在他面前,没有这只猫,也能很放松。
“……你要养它吗?”
“什么?”容凛回神,眼神有些茫然。
郁棠感觉容凛有些怪怪的,没有多想,指了指小猫,再次问他,“你要养它吗?”
容凛看着被自己捏着后脖颈扭啊扭有些不舒服的小白猫,把它放在地上,没什么想法地道。
“不养,殿下,属下自己都顾不及。”
容凛说话时,蹲在地上抬头,一双黝黑微狭的眸子仰视着她。天上的云薄薄地遮了日光的强烈,清浅的光映在其中,郁棠忍不住红了耳朵,脸颊遮不住的红。
郁棠目光躲闪,试图义正辞严地道,“你是本宫救下的人,若是你,你愿意,本宫养得好你。”
看容凛并不反驳,郁棠嫌弃地看了眼在容凛脚步绕来绕去咬尾巴的小白猫,眼神飘了飘,“若是你想养它,本宫便一起养了。”
这话完全是不经慎重思索的话,看着混乱,其实充满了情意。
容凛似是看明白了,又像是没看明白,笑了笑,站起身,像是承诺又像是强调地道,“殿下,属下会努力的。”
郁棠听着他说这话,有些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心里发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脚下的猫绕着容凛转了好几圈,大概是看出容凛不会搭理它了,索性就着郁棠的裙摆扒拉扒拉往上爬。
郁棠:“……”
低头看着自来熟的小白猫,郁棠忽然拿它没有办法。皱着眉,但还是纵容着小家伙爬到自己腰上,抬手抱住。
小白猫一看便是别苑精心养着的,皮毛水滑爪垫柔软。郁棠此刻只敢抚摸它光滑的背部,有一搭没一搭的。
容凛本来还在笑的神色慢慢淡了下来,看着殿下怀里的小白猫,眸色晦暗。
“殿下很喜欢猫?”
郁棠揉了揉小白猫下巴,点头,“小家伙挺可爱的,长得可爱。”
可爱到,能容忍它所有的坏脾气。郁棠想。
容凛不再说话,看着殿下给猫揉背摸下巴,还试探地去点小猫的尾巴,被凶了还不生气,笑眯眯的……
也不知,到底是人把猫驯服了,还是猫把人驯服了。
容凛忽然有些后悔,把猫从树上救下来。这是别苑里娇养的小猫,会有人来救它的。
嫉妒和羡慕在心底酝酿着酸涩,醋味的岩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容凛默默黑了脸。
然而,殿下的心思此刻全跑了。容凛一时有些后悔,方才殿下说那似是而非的话时,他该顺着说出自己的心意的。
只是,容凛还是担心,还自卑。他配不上殿下,就像九天的鸾鸟,怎会看得上丑陋的乌鸦;枝头的花,怎看得上地上的一团污泥。
容凛心里酿着苦汁,看着那只被善待的小猫,苦到舌根也泛着苦。
“殿下。”
郁棠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容凛抿了抿唇,强压着心头恐慌,面无表情地试探道,“属下,可以养这只猫吗?”
郁棠见他喜欢,心里有些酸,但还是大方道,“当然。”
容凛心下稍定,“只是,属下平日里空闲颇少,怕养不好,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麻烦殿下,”
容凛有些绷不住地紧蹙着眉,艰难开头,在郁棠疑惑的目光中,破罐子破摔地道“可不可以麻烦殿下,替我照顾它?”
这番话说完,容凛一双眼睛便满是期待地看向郁棠,是极期待又极担心被拒绝的样子。
郁棠觉得这要求颇为奇怪,但是想想,她也喜欢猫,帮容凛养着,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况且,从此事,郁棠似乎也看出容凛想要接近自己的意愿,心下大慰。
郁棠点了点头,怜爱地摸了摸小白猫的脑袋,方才还有些嫌弃的她,现在有些喜欢小家伙了。
“既然这是你的猫,你便给它起个名字吧。”郁棠看着容凛忽然又不吭声了,提议道。
容凛迟疑了好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小白?”
郁棠:“……”
看着容凛还算认真的样子,郁棠很担心他未来给孩子起名字的事情。
摸了摸小猫的脑袋,郁棠戳戳小家伙的耳朵,拍板道,“那便叫小白吧。”
好名坏名,总归是容凛起的。日后若真要起名……郁棠审视地看了容凛一眼,开口,“容侍卫,可读过《诗经》?”
容凛愣了愣,低头,“回殿下,未曾。”
“属下只读过兵书。”
原以为,只有兵书才值得读的容凛,此刻默默红了耳尖。
郁棠注意到,抱着猫,感觉容凛还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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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情之猫——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