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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刀断情丝     漂泊诸天只求生txt下载     漂泊诸天只求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四章 该死的天君

    任意看着他的手道:“你的手还很稳。”

    谢晓峰缓缓道:“可我的手,却从未想过拿剑。”

    一个不想拿剑的人竟成为了绝世剑客,这实在是对天下剑客的讽刺,青青能从谢晓峰眼中看出那种疲累,看出那种无奈。

    任意道:“可惜,世事往往不会随你心意。”

    谢晓峰看着他,问道:“你也是?”

    任意好笑道:“谁又能不同?我也无非是但求随心,但求如意罢了,有些事,我也无法改变,我无法改变的事有很多。”

    谢晓峰笑道:“幸好如此。”

    他说着,又叹道:“当谢掌柜三年前告诉我你回来时,我就在想:天君你为何还要出现?这江湖上,你已经找不到一个对手了,还有何事是你所求?”

    任意笑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在家中也实在太闲了,所以出门走动走动。”

    谢晓峰凝视着他,道:“那丁鹏是你看中的人?”

    任意颔首道:“他很有趣。”

    谢晓峰道:“像燕十三一样?”

    任意摇头道:“他是丁鹏,丁鹏不是燕十三,燕十三是个很简单的人,用剑杀人,直到自己死在别人剑下。”

    谢晓峰颔首点头,随后继道:“你想等丁鹏胜过我手中的剑后,在面对他的挑战?”

    任意慢慢的啜了口茶,微笑道:“有这么个意思。”

    谢晓峰讥诮的一笑,道:“看来你还是想让我成就他。”

    任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谢晓峰唯一的成就,就是手中三尺青峰,偏偏你的剑法在我眼中算不得什么,你该知道自己为何能活到现在。”

    听完任意的话,谢晓峰沉默了。

    青青发现,即便是神剑三少爷,绝世剑客谢晓峰,在他面前似乎也抬不起头来。

    沉默片刻,谢晓峰道:“那你为何不杀了我?”

    任意长叹一声……

    “我也不懂,像你这样的废物,怎会有这么多人还处处为你着想。慕容秋荻救你一命,现在也因为小荻,我都不好杀了你。”

    谢晓峰喃喃道:“我的确该死,那么天君呢?”

    任意奇道:“你觉得我也该死?”

    谢晓峰反问道:“难道天君不该死吗?”

    任意忽然大声笑了出来,笑声远送,回荡天际,仿佛响遏行云,青青从未见他这么大笑过。

    “你说的不错,天君也是该死之人,我自来出手无情,谈笑杀人,自己都算不清有多少人死在我手上了,像我这样的人真的该死。”

    谢晓峰叹道:“可惜,没人能杀你。”

    任意还在笑,笑的十分得意:“对,没人能杀我,他们不行,你也不行,即使各门各派联手,死的也定不是我。而且我一身医术不在我一身武功之下,连对我下毒都没用。我自己就死过两回,但也是自己救活了过来。”

    以他的武功,天下本就无人能敌,纵然武林正道群起围之,也杀他不得,甚至下毒,他亦然无惧。

    青青突然发现,此刻的任意正是天下第一大魔头,这个魔头人人都想杀他,人人又奈何不了他。

    看着他自得的模样,青青都仿佛想杀了他。

    谢晓峰突然道:“丁鹏来了。”

    任意点头道:“他来了,我也该走了。”

    谢晓峰讶道:“你难道不是来看我二人决斗的?”

    任意笑道:“你们的剑法和刀法,并不值得我一看!”

    谢晓峰奇怪的问道:“那你为何而来?”

    任意依旧笑道:“我就是来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看看你笑话。”

    谢晓峰闭上了嘴,他怕再说下去,即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也会对他拔剑。

    任意站了起来,最后说道:“其实还有件事。”

    谢晓峰沉声道:“你说。”

    任意淡淡道:“或许你活不了多久了,或许有一天……我不会再念在小荻与我的师徒之情,再饶你一命。你该知道,我其实一直都想杀你。”

    谢晓峰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怎么意外的点了点头。

    任意带着青青离开了茅亭,在大门前,见着了丁鹏。

    两人微微点头,擦身而过。

    任意走了,丁鹏又走了进来……

    谢晓峰看见他时,只打量了一眼,就很平静地说道:“请坐。”

    世间能与谢晓峰平等就坐的没几人,若是以前,丁鹏定然激动且兴奋,甚至会忸怩而不安,可如今他已雄心万丈,如今他已骄傲自信。

    他并未把自己看在谢晓峰之下。

    谢晓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嘉许称赞,道:“好,很好!年轻人就该如此,不要看低自己,要把自己看的很高,这样的人才有出息。”

    丁鹏坐下就问:“他为何要走?”

    谢晓峰笑道:“因为他就把自己看的比任何人都高。”

    丁鹏脸色微微一变,道:“他在小看我,也在小看你?”

    谢晓峰好像毫不在乎的说道:“他一直都把天下人看的很轻,也很低。”

    丁鹏沉默了。

    谢晓峰问道:“你可气愤,可不服?”

    丁鹏反问道:“三少爷一点也不在乎?”

    谢晓峰点了点头。

    丁鹏见他点头,眉头紧皱。

    谢晓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意?”

    丁鹏道:“你说。”

    谢晓峰道:“你与我不同,我见识过他的剑,你一定没有。”

    丁鹏沉着脸,道:“你是说我无知,从而无惧?”

    谢晓峰摇头道:“我并非此意,我是因为见过他的剑法,面对他已经没有了自信,一个没有自信的人,很难取胜,何况对手是他。可你不一样,我看的出来,你现在敢于面对任何人,你有挑战他的魄力。”

    丁鹏神色见缓,点头承认。

    谢晓峰道:“你没盲目的向他出刀,这很难得。”

    丁鹏道:“你应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

    谢晓峰道:“当然。”

    丁鹏又皱了皱眉道:“你是帮他磨炼我这名挑战者?”

    谢晓峰点了点头,接而又缓缓摇头道:“我的确想磨炼你,却不是为了帮他,我只想你真的能杀了他。”

    丁鹏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他什么都没说。

    谢晓峰看向了丁鹏那白玉腰带上挂着的弯刀,问道:“你练成这种刀法了?”

    丁鹏道:“练成了。”

    “好,好,好!”

    谢晓峰站了起来,道:“你跟我来。”

    丁鹏问道:“去哪?”

    谢晓峰道:“面对他,你不能盲目自信,你还要理解他的可怕。我虽不能让你见识到他剑法究竟有多么可怕,至少能让你看看击败我的那一剑。”

    丁鹏精神一震,动容道:“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

    谢晓峰更正道:“是夺命十三剑的第十五剑。”

    说完,他又补充道:“那一剑,曾经伤到了他。”

    丁鹏站了起来,跟着谢晓峰,离开了茅亭。

第一百九五章 阴谋诡计

    离开了绿水湖,离开了谢家村,天色也不早了,夕阳西下。

    官道上,夕阳下,两个人。

    任意一直以来不喜欢骑马,不喜欢坐车,他无论去哪都喜欢用走的,用飞的。任何道路,任意地方,沿途都有美丽的风景,这样的风景任意不愿意错过。

    以前他不是这样,从前他实在太忙了,他不会赏月,不会看云,不会听风,那时间的他脑子里只有自己的病,眼中看的不是药草就是医书,绝不是风花雪月。

    直到那一年他认为自己活不久后,他懂得了欣赏沿途风景。

    自然,也是那时任意彻底放飞自我,行事开始随心所欲,他要杀自己认为该死的人,他不想顾忌什么江湖规矩,他只想讲自己的道理,他连师门武当也叛了出去。

    一切的一切,为了任其所意,随心而为,他只为开心,只为快乐。

    这么多年过去,他太放纵自己了,不过任意并不想改,随心所欲的活着,比什么万人敬仰,世人尊敬还更有意思。

    官道上很安静,任意有时候话会多,有时候人也很安静。

    青青那被轻纱遮掩的俏脸上,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她有话想问,但任意不说话,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任意看不见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但他仿佛什么都能知道一般。

    “你想说什么?”

    见他先开口,青青也道:“你真的会杀谢晓峰?”

    任意沉吟一会,说道:“应该吧,我一直都想杀他。”

    这话在谢晓峰前,他也说过,青青不解道:“你为何要杀他?”

    任意忽然“嗤”笑了一声,言语充满轻蔑的说:“你若知道谢晓峰的过往,兴许你都会想杀他,这个人本就不该活着,他该死。”

    “他的过往?”青青问道:“谢晓峰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任意道:“谢王孙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早年都死在了别人剑下,所以谢晓峰一生下来,就继承了谢家的荣誉,得到谢家人的宠爱。他也绝艳惊才,十二岁就击败华山第一剑客,一举成名,天下侧目。”

    青青道:“这些,江湖人人皆知,我也知道。”

    任意道:“但你不知道他有多少个女人。”

    青青摇头,她的确不知。

    任意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少个女人,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女人多点没什么,因为我也是这样的男人。”

    青青娇媚的白了他一眼。

    任意续道:“但他的那些女人都死了,全因他而死。一个女人喜欢上男人的时候就会很傻,那些傻女人死前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喜不喜欢自己。”

    青青点了点头,看了眼任意……她忽然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个男人。

    “谢晓峰成为天下第一剑后,忽然不想再杀人了,所以放下了剑,去做个普通人,你说这人是不是矫揉造作,无病呻吟?”

    青青奇道:“他做普通人?”

    任意笑道:“妓院的龟公,流浪的乞丐,还倒过粪水……其实这并没什么,可偏偏这个人到这时,还有很多人愿意帮他,结果这些人也都死了。”

    青青问道:“也是为他而死?”

    任意点头道:“他可以出手救下那些人,可为了不再拿剑,他没有那么做。”

    青青叹道:“那他的确害人不浅。”

    任意道:“其实他已死过一次,那一次他死在了燕十三的剑下,不过一个女人求我救了他,那个女人就是小荻的母亲。”

    青青问道:“所以你还是想要杀了他?”

    任意忽然皱眉道:“我从未遇到过他这样的人,明明我很想杀他,却偏偏不好下手,这让我心念不通达,很是不舒服。”

    青青忍不住,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自己。”

    任意笑道:“我本就是个自私的人。”

    青青无奈道:“为何这样的话,你总能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来?”

    任意淡淡笑道:“何必要遮遮掩掩?”

    青青没什么话好讲的了,她突然黛眉微微一蹙。官道上,在两人前方不远处,一些人倒在了地上。

    等二人靠近后,青青眉宇间更加凝结了……这些人都死了,他们还都认识,正是四大掌门,还有五派弟子。

    他们每个人都是被一柄极快,极利的宝剑,刺穿咽喉而亡!

    当今天下,有这样剑法的人一定不多,而能杀了几十名五派的精英弟子,甚至加上四派掌门……如此剑法,天下仅两人可以做到。

    任意瞥了几眼死尸,仿佛就跟没看到似的,继续迈开了脚步。

    青青跟上去,问道:“是谁做的?”

    任意淡淡道:“不是我,也不是谢晓峰。”

    青青皱眉问道:“那会是谁?”

    任意道:“我如何知道?他们是先中毒,后被杀;只是杀一些手脚无力的人,这样的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青青惊声道:“你知道他们是中毒?”

    任意道:“早年我为给自己医病,去过很多地方,他们中的乃是西域一种奇毒。中毒者半个时辰内浑身无力,药效散后,体内不会残余毒素,谁也不能从尸体上察觉到什么。”

    青青道:“那你如何知道的?”

    任意笑道:“你难道没闻到一缕淡淡的轻香?”

    青青认真又嗅了嗅,真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轻香在鼻间,幽幽沉沉、似麝非麝,气息不甚浓,要不是经任意提醒,很难察觉。

    任意道:“这种香味若持续嗅上半个时辰,就会浑身乏力,连真气都调动不能。”

    青青点头道:“谁要想杀四派掌门?”

    任意道:“除了你爷爷,我想不到还有谁。”

    青青立即开口:“不会是爷爷。”

    任意笑道:“那就是想嫁祸于我,其实从山庄下来的人,也没全死在这。”

    青青惊道:“还有人活着?你记得?”

    任意颔首,道:“自然记得,有五个人还活着,至少他们没死在这,五人五派,各派都缺一个人。”

    听到这,青青如何还不明白,有人毒害了四派掌门和五派弟子,又故意留下了五个活口。

    任意道:“若没猜错,那五人一定会活着回到门派中,告诉门中长辈,我就是凶手。”

    青青问道:“谁想害你?”

    任意好笑道:“江湖上想找个不想我死的人很难,你说是谁?”

    她当然猜不到。

    青青转头,看到他还一脸不在乎的表情,苦笑道:“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

    任意饶有兴致,道:“这种惊喜,该高兴才是。”

    青青幽幽一叹,对他实在无可奈何,也无话可说。

    而任意的确没有猜错,那五人此刻就在赶往回自己山门的路上,他们回到门中,也的确会说是天君残害了同门,杀了掌门。

    他们为自己如何能活下来,统一了口径。

    天君不杀他们,就是故意要他们回去报信。

    这很天君,这很任意,这当然也很令人相信!

第一百九六章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

    谢家庄,藏剑庐。

    丁鹏紧握着弯刀,握着那把刻着“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弯刀。

    现在在他眼中只有一个人,一个持剑的人。

    剑很普通,但这柄剑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剑,因为持剑之人是天下地下,独一无二的谢晓峰!

    谢晓峰没有动,没有开口,但剑已拔出,此刻他不再是个普通的老人,而是一名绝世剑客。

    森寒的剑气,由剑而来,森然的剑意,由人而来。

    无论是剑还是人,都足可让天下任何一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浑身发冷,洗尽热血,连骨头都冷透。

    这是丁鹏第一次面对真正“意义”上的高手,柳若松比起谢晓峰,简直提鞋都不配。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丁鹏竟心生退意,竟心生恐惧,他甚至产生自己必败的念头。

    这就是神剑三少爷?自己面对谢晓峰就如此,那要是面对天君时,自己又会何其不堪?

    丁鹏拿着刀的手心,沁出了冷汗,未拿刀的手心,手骨仿佛都要被自己捏碎了。

    谢晓峰冷冷的看着他……然后,剑,缓缓的动了。

    丁鹏死死的盯着那柄剑,嘴角咬出了鲜血……

    剑,刺了出来!

    很轻,很慢,毫无征兆,就像不经意间,就那么刺了过来。

    这一刺,剑化作了光,飞光,飞来的剑光!

    剑光以锐不可当,沛莫能御之势暴射!

    奇速,正中丁鹏的心房,这是燕十三“夺命十三剑”的第十五剑,它没有变化,只有一刺,所以丁鹏看不见变化,也看不见后着,但他看见一种令他骇然的“东西”。

    那是死机,丁鹏好像看见了死机。

    死机融入在剑光之中,剑光过处,只有死机!

    丁鹏突然发现,自己不能避,不及避,无法躲,躲不掉。他连挥刀都不能,因为挥刀也挡不住。

    他只能退。

    可是他退的再快,也不及剑光来的快。

    这就是燕十三的第十五剑?这就是击败了谢晓峰的剑法?这样的剑法竟然败给了天君?

    面对这尽是死机的一剑,丁鹏毫无办法,纵然是魔刀在手,身负神刀斩,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能带着这三种疑问,三种惊讶,等死亡来临。

    除了等死,什么都做不了,就在丁鹏等死之时,就在剑光己及,剑尖还未触及心房之际,剑突然停下。

    丁鹏亲眼看见了剑停下,但剑虽停下,那种感受到死亡般的恐惧,却犹在。

    他脸上仍显露出恐惧之极的表情,当丁鹏看向谢晓峰时,忽然发现,在谢晓峰眼中也露出了一种恐惧之极的表情,仿佛比自己更甚。

    “叮”的一声,剑落在了地上,谢晓峰的那只手,竟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他为什么也会……

    丁鹏不懂,直到过去良久,直到明月照在谢晓峰的脸上,他好像苍老了……

    “这三十年来,我一直在钻研燕十三这一剑,直到三年前,就在我知道他回来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剑。”

    丁鹏点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眼中的那团火,好像已被这一剑熄灭了。

    谢晓峰似乎也看出来了,他又道:“你还年轻,年轻就有无限的可能,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绝没有你现在的成就。”

    丁鹏只是问道:“面对刚才那一剑,他真的赢了?”

    谢晓峰点头道:“他赢了,虽然伤到了他,但死的的确是燕十三,你现在也怕了?”

    丁鹏没承认,他不敢承认。

    谢晓峰长长一叹息,缓缓说道:“可惜这一剑不我能再使了,但是你若愿意,我会用自己的剑法好好磨练你的刀。”

    丁鹏低头不语。

    谢晓峰柔声道:“你若真不敢面对他也没关系,错不在你,因为天下人都找不出个敢面对他的人。”

    很拙劣的激将法,但丁鹏却重新抬起了头。

    谢晓峰笑道:“好,好,这就是年轻人,这才像个年轻人。”

    ……

    青青带着任意,来到了一间破旧的山神庙。

    庙宇已倾塌,这里没一件东西是完好的,破门、破墙、破地方,除了那一尊泥土塑成的神像外……

    没人会亵渎神灵,哪怕神像青面獠牙,也没有人去动这尊神像。

    这间山神庙连遮风避雨都不能,所以这里白天没人来,晚上更不会有人来。当青青带着任意来到这后,没人来的山神庙就忽然来人了。

    高大魁梧的身躯,穿了一身甲胄,带着那如神像般的“青面獠牙”面具,一双眸子仿佛熠熠地发出碧光,来人比山神还山神。

    这样高大魁梧的人,步伐却轻盈得像只猫,他脚下没有声音,除了身上抖动甲片,他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末将见过公主,见过天君。”

    青青稍一颔首,道:“对不住右将军了,要你老远赶来。”

    右将军其实就是铜驼,昔年魔教四大长老,金狮、银龙、铁燕已背叛,唯有铜驼忠心耿耿,白小楼能活下来,也是靠着这位铜驼长老。

    铜驼起身道:“公主有令,末将岂敢不来。”

    青青问道:“教主可与你在一起?”

    铜驼道:“教主他……”

    话还未完,一身黑衣的白小楼已出现在三人面前。

    “爷爷!”

    “教主!”

    青青跑了过去,白小楼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好,怎几年未见,倒有些小女儿作态了,这几年过的如何?”

    “师……天……他,他对我很好。”

    青青脸色有些发红,白小楼一眼就看出来了原因,却没说破。

    他又看向任意,笑了笑道:“能除掉那两个叛徒,还多谢你出手。”

    任意道:“举手之劳。”

    白小楼问道:“想必是你找我吧。”

    任意点头道:“的确有些事问你。”

    白小楼道:“天君但说无妨。”

    任意问道:“你是只想复仇,还是想重现往日荣光?”

    白小楼忽然沉默,过了片刻,才问道:“两者有何区别?”

    任意笑道:“自然有区别,你若只想复仇,只要告诉我天美、银龙、金狮他们在哪,我能出手帮你把他们都杀了,甚至谢晓峰我也能帮你除去……”

    未等任意说完,白小楼已打断道:“若我想我教重建辉煌又如何?”

第一百九七章 魔教的决定

    任意看着他,淡淡道:“我会连丁鹏也杀了。”

    白小楼眯着眼道:“你想阻止我教东山再起?”

    任意直接点头承认。

    白小楼有些气急,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你难道也和他们一样,把我们看做魔教?”

    任意淡淡道:“正道也好,魔教也罢,在我这不过是口中称呼不同,两者不能代表正邪,我任意心中本也就只有喜好,没有正邪一说。”

    白小楼道:“那你又为何要阻止我们。”

    任意道:“悠然山庄!”

    白小楼怔住了,青青却没听太明白。

    任意微微一叹,道:“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一直各行其是,所以他们没胆量敢找悠然山庄的麻烦,即便我不在,他们也不敢。可是你们不同!若有一日你们一统江湖,那等我消失后,悠然山庄你们岂能容得下?”

    青青听明白了,白小楼却问道:“你会离开?”

    任意道:“玩腻了,我就回家,迟早会离开。”

    白小楼道:“我若传位给丁鹏,你会如何对他?”

    任意道:“其实他只有三条路:死在我手中,要么成为悠然山庄第三任主人,或者他退隐山林,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白小楼凝视着他许久,忽然道:“你为何不继承我教主之位。”

    任意笑道:“我连皇位都看不上,何况你这教主之位。”

    白小楼笑道:“那小子明明是你送到我面前的,是你给了我希望,可你现在也亲手毁了它。”

    任意微笑道:“我只是想让你把那小子训练成才,好让江湖又热闹起来,是你多想了。”

    白小楼双目如刀一般,突然道:“我若不答应你,你打算如何?”

    任意没有生气,只十分平静的,说道:“我会把你们的武功全废了,一把火烧了你们的窝。”

    此言一出,铜驼立即护在了白小楼身前,青青也立即瞪向他。

    白小楼轻声叹息,道:“看来我别无选择。”

    任意笑道:“回家把族人都接去悠然山庄吧,我那很大,也很冷清,至于天美那些叛徒,我会带到你面前。还有你身上的伤,我会帮你治好的。”

    说完,人转身就走。

    青青没有动,白小楼又叹道:“去吧。”

    圆月有缺,寒风吹着树上枯枝“吱吱”地响。

    青青跟出来后,就问道:“爷爷真会传位给丁鹏?”

    任意道:“丁鹏实在适合那个位子,那把弯刀他如今已能运用自如,你爷爷当年都差他一分,而且他很年轻,他还不到二十四,谢晓峰却老了。”

    青青接着道:“所以即便丁鹏现在不是谢晓峰的对手,可再过几年谢晓峰更老了,丁鹏却仍在壮年,到时输的一定是谢晓峰。”

    任意道:“对!”

    青青道:“但爷爷为何不阻止丁鹏与江湖人接触,他们一定会把我教过去的一切告诉丁鹏,再鼓动丁鹏离开圣教,爷爷难道不怕丁鹏站在他们一方?”

    任意笑道:“现在的丁鹏一定知道了你们的来历,也知道了弯刀是魔刀。可是他也见识过所谓名门正派的嘴脸。”

    青青脸若恍然:“爷爷是相信,比起卑鄙无耻的名门正派,丁鹏会选择圣教。”

    任意颔首道:“本来是这样,现在却不一定。”

    青青黛眉微蹙,道:“如何不一定了?”

    任意道:“你忘了,有人想陷害我。”

    青青动容道:“他们还会拉拢丁鹏一起对付你?”

    任意道:“这个江湖,谁还能带领武林正道对抗天君?”

    青青道:“谢晓峰不行?”

    任意微笑道:“谢晓峰在我面前,连拔剑都没了勇气,所以丁鹏是他们唯一人选。”

    青青道:“他们敢对付你?”

    任意道:“若天君没有恣意杀人,他们自然不敢,可那些人之死算在我头上的话,他们不敢也只能这么做。”

    青青无奈道:“你说的对,如果那些死了的人真算在你头上,各派只会担心你会无故杀上门去,左右一死,只能拼死求存。”

    “对,就是如此。”

    “那你为何不解释。”

    任意道:“我不怕他们,何必去解释?”

    青青急道:“可这会死很多人。”

    任意摇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

    青青瞪眼道:“我难道又错了?”

    任意道:“天君不会说谎,却也从不解释,若我解释,你认为他们会如何想?”

    青青一愣,逐而双眼睁大道:“他们会自认为你怕了他们,他们会……”

    人不管聪明还是愚蠢,总会有些自以为是,后面的话,青青没再说下去。

    两人回到了官道,然后官道上已有辆马车等候。

    车夫是个昆仑奴,在车夫身旁,还有两个玲珑娇俏的丫头。

    三人躬身行礼,两个娇俏的丫头道:“婢子,小香‘小云’见过公子,见过公主。”

    青青解释道:“他们一直是我身边的丫头,阿古不能说话,也跟着我很长时间了,想来是奶奶要爷爷带他们来的。”

    小香笑道:“还是公主聪明,是老夫人让教主带我三人出来的。”

    小云缩了缩身子,道:“公主,咱还是上车说吧。”

    青青瞪了他一眼,小丫头一点不怕,还吐了吐舌头。

    任意点头,随后就与青青上了马车,两个小丫头也溜了进来……幸好马车够大,车厢里也能坐上七八个人,不显拥挤。

    小香乖巧道:“公子,公主,喝酒暖暖身子吧。”

    小云白了她一眼,也随声应和。

    两个丫头虽都很靓丽,但小云更显娇媚一些,不过小香也的确是香,有些女子,天生就有体香。

    任意接过小香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问道:“你叫龙小香?”

    小香忽然拍手笑道:“公子果然什么都知道,连婢子名字都知道。”

    小云有些吃惊,青青也疑惑道:“你认识这丫头?”

    任意摇了摇头。

    小香笑着,解释道:“公主不要误会,其实公子他洞悉世事,甚少有事能瞒得住公子,他知道婢子并不奇怪。”

    听她这么一说,青青疑惑更深了,因为她都不知道任意有这么大的能耐。

    看见公主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小香知道解释不清,连忙解下背着的包袱,又解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张画卷。

    青青道:“我记得你说过,这是家传之物,以前连我想瞧你都不愿意。”

    小香没有多说,小心翼翼的拉开画卷……

    画中是个人,里面的人只须一眼就可以认出来。银发如雪,白衣如云,无论是面貌和气质,他都和任意一模一样。

    小香连忙道:“公主不知,其实这张画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龙家家主代代相传:画中人不可招惹,更不能得罪,否则极可能遭到灭门之灾。”

    看着她说的认真肃然,任意好笑道:“看来我凶名不仅很盛,还流传了许久。”

第一百九八章 山庄‘客人’

    小香笑道:“婢子猜想,各大门派也一定留有公子画像。”

    她说着,又很小心的收起画像,连青青瞪着她,她都好像没有瞧见,亦没停下手中动作的意思。

    青青转头看着任意,问道:“你与小香祖上有旧?”

    任意淡淡道:“旧算不上,仇应该有。”

    “仇?”

    小香点头附和:“我龙家老祖龙小云的双腿就是被公子打断的,老祖龙小云的爹爹龙啸云,就是死在公子手中。”

    青青惊讶道:“那你不恨他?”

    小香摇头道:“其实我小时候也问过爷爷,爷爷告诉我,是祖上先犯了错,龙家小辈不能为老祖报仇。而且还说,龙家子孙若见着天君,立刻躲得远远的。”

    说道最后,她自己先笑起来,谁想得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能见着那有如神话般的天君?自己还成了他的丫头!

    青青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到底做过些什么?”

    “不知道!”任意说完,又向小香问道:“你祖上可传下来了那把刀?”

    小香点点头,笑嘻嘻地在腰间一摸,手上居然真多出了一把薄薄的小刀。

    青青和小云见着刀时,两眼都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小刀,她们倒是不认得这小刀,但却好似想瞧出这三尺七寸的小刀有什么不同之处。

    “给我瞧瞧。”

    若换做他人,小香一定不给,但若任意想要,她立即递了过去。

    瞧见任意拿在手中也在打量它,青青道:“这枚暗器有什么特别的来历?”

    任意好笑,道:“这可不是暗器,而是兵器。”

    “兵器?”青青疑惑道:“谁会用一枚三寸小刀作兵器,除非……”

    她似乎想到了一个人,千百年来只有那一个人才以三寸飞刀为兵器。

    任意淡淡道:“任何一柄成名的兵器,要么有辉煌的历史,要么有动人的故事。这把刀倒是没什么故事,不过是铁匠用精钢花了两个时辰打造的,但它的历史,足可用‘辉煌’二字来形容。”

    “小李神刀,冠绝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虚发!”青青失声道:“这就是昔年小李探花的飞刀?!”

    这一句话,十六字已流传了数百年,却从没有人怀疑过它的真实性。

    任意点头道:“龙李两家乃是世交。”

    听到这,小香脸色有些发红……因为她知道当年龙家做过些什么事,龙家又是如何对不起李探花的。只是李探花不计前嫌,一直对龙家颇为照顾,即便后代子孙亦然如此。

    青青意外的看了小香一眼,道:“我倒不知小香祖上还和李探花是世交。”

    小香干笑道:“公主莫打趣婢子了,这都多少年了,龙李两家已百年没有联系。”

    任意忽然问道:“你会飞刀绝技?”

    小香迟疑会,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道:“其实飞刀的技法,龙家一直都有传承,不过经得这么多年,李探花留下的飞刀秘籍却已遗失,婢子只从爷爷那得到一些口诀还运气法门,想来已不是昔年原版的飞刀绝技了。”

    任意把飞刀还了回去,接着道:“回去说给我听听,我应该能推断出完整运气法门和飞刀技法。”

    小香双目睁大,眼睛仿佛在发光,欢笑点头。

    ……

    当今五大门派的掌门人,和少林极具权威的首座长老,及各派随行弟子来到谢家庄一去不返的消息,传回了他们山门。

    武当、点苍、昆仑、华山、崆峒五派各有一名弟子活着回去,亦是经得他们的口,各派才知掌门与随行弟子尽数毙命,而凶手正是那位天君!

    几十人只有五人活着,五大派都恰巧有一个活口……如此巧合,本经不住任何推敲。可偏偏他们活下来的理由是为天君传话,带信。

    以那位的脾性,没人怀疑他不敢而为,不会为之!

    三十年前,七派联盟集结了天下英雄,于绿水湖前枫树林讨伐天君任意,总会被杀的十去八九,仇怨已然结下。

    虽损失惨重的是七大派、各大族,天君毫发未损,但谁能保证那位任天君不会心生不满?

    他若拿起往日之怨,找天下人清算旧账,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想于此,各派也没有再怀疑那五名弟子话语真假,直接传书给武林同道,商讨应对天君之策。

    三十年前一战,惨绝人寰,倒是中原武林萧条,各派近三十年还未恢复元气。如今倘若他再大开杀戒,岂不是要灭了门灭派,断了老祖的传承?

    想于此,他们如何不慌,如何不怕?

    七日之内,天君要力战天下的传闻盛传江湖,武林正道人心惶惶,如今他们正赶往谢家庄,召开英雄大会。

    然而任意却已回到了悠然山庄。

    阿古停下了马车,任意一行人下得马车,不比如今沸腾的江湖,悠然山庄依旧处于悠然之中。

    阿古刚要上前拍门,任意已阻断了他:“不用了,庄内有‘客人’。”

    这扇大门又要换了,任意一掌拍碎了大门,破门而入。

    前院幽幽静静,没人声,无人迹,任意身影一消,来到了后院。

    此刻,娃娃、乌鸦、小子乌峰,还有山庄里三位老仆,四位丫头,全瘫软在地,唯独谢小荻持刀而立,面对十二人围困。

    这十二人,个个都很高大,他们也个个都手持兵器,长枪大刀、仙人担、石斧、阴钩、铁尺……他们敞着胸膛,露出结实的肌肉,面对那个人,那把刀,却无人敢上前。

    不过谢小荻此刻也好不到哪去,纵然无人敢率先出手,畏惧他手中神刀,可是这二十四只眼睛,全透着跃跃欲试。

    一个黄胖子狞笑道:“二庄主何必为难我等,我家老大只是请几位去做客,咱们兄弟十二人可不曾伤着庄内任何一人。”

    谢小荻本欲想搭话拖延时间,可忽然他的双眼就看向了其他地方。

    谢小荻目光一转,一脸愧色的说道:“给您丢脸了。”

    十二人一愣,陡听一个声音从身后而来:“你的确给我丢人了。”

    听到这个声音,他们竟无人敢回头瞧上一眼,他们突然全身都在发着抖,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可是再如何害怕,始终都要面对,再怎么不敢面对,也仍要回头。

    有一个人,已近乎于神,因为他无人可敌。有一柄剑,是没有人能够看得到的,因为有幸目睹的人都已入土。有一种恐惧,无法描述,因为它比可怕还要可怕。

    当他们回头时,就面对了那个人,看见了那柄剑,感受了那种恐惧。

    任意就站在他们身后,不仅站在那,连许久未曾出鞘的剑,也拔出来了。

    十二人只想到一个字:跑!

    可他们刚这般想着,还未来得及动,十丈外的人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九九章 魔教往事

    十丈外的人不见了,没有痕迹,没有征兆。

    所有人都怔了怔,然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

    可怕的人就出现在黄胖子身前!

    可怕的剑,已往黄胖子的前颈喉管刺入,后颈血管穿出,一声悦耳的琴音在众人耳畔环绕,余音袅袅,惊飞了众人的魂魄。

    没人能形容他身法的速度,更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

    还有十一人,十一人各自看准了一个方向,他们仍要跑,因为不跑就得死,一定会死,绝无其他可能!

    若十一人分开跑的话,兴许有人能活下来,没准活下来的人就是自己。

    他们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也都是这么做的。

    剑拔出,鲜血激飞……

    十一人几乎同时动了,可他们才一动,剑光已至。

    十一人又几乎同时看见了那道剑光,一道雪白、雪亮的剑光!

    剑光飞掠而去,于虚空中划过,划出了一道蜿蜒曲折,却秒若天成的剑痕。剑痕如一条凝结的白线,把他们十一人连接在一起,从脖颈处。

    动听悦耳的琴音犹在,剑却回到鞘中。

    他们身形一滞,都僵在了原地,接着血珠从他们咽喉显现,凝成一线,鲜血喷洒而出。

    喷洒的血雾还未散开,人已倒在了地上。

    任意扫了眼地上活着的人,再看向谢小荻,淡淡道:“这种迷药半个时辰后药效就会散,到时所有人都会恢复。”

    说完,他向自己别院走去。

    等青青几人赶到这时,只见着地上十二具尸体,以及浑身乏力的谢小荻几人。

    已经正月了,再过几日就是元宵佳节。

    南方总没北方那么冷,池水未被冰封,谢小荻、乌鸦几人已经恢复了,乌鸦带着阿古和两个丫头在熟悉庄园,青青与娃娃沐浴更衣去了。

    此刻只有任意与谢小荻师徒二人。

    小荻没有开口,他在等师父开口说话。

    任意道:“我若要杀你爹的话,你该如何?”

    小荻面无表情的答道:“我也想杀了他,若非是他的话,母亲不会早逝。可我偏偏是他的儿子,我身体里流的是谢家的血……”

    任意在小荻眼中,看到了恨意。

    他又叹息道:“我一直都恨着那个人,所以我不会认他,却也不能杀他。他若会死,哪怕死在我面前,小荻亦不会求师父饶过他,他真的该死。”

    任意问道:“那你是想他死,还是想他活?”

    “我想他死!”

    谢小荻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话,接着就笑道:“其实若不是还有娃娃,还有着这个家,在母亲逝世那时,怕我也会随母亲而去。师父能为弟子而犹豫杀不杀那人,弟子已十分感动了。”

    任意也笑道:“你就不怕背负骂名?他如果死在我手中,弑父的骂名却会落在你头上,因为你是我任意的弟子。”

    谢小荻毫不在意道:“徒儿没有师父那空前绝后的本事,但那几分洒脱却也学到了,谢小荻不欠谢家一针一线,母亲去世前也告诉了小荻,我欠谢晓峰的命,她替我还了。”

    任意点了点头,继道:“有件事要你去办。”

    谢小荻道:“您说。”

    任意道:“去谢家庄把你那位好妹妹抓来。”

    谢小荻道:“好!”

    他答应的干净利落,回答的也毫不迟疑,所以任意反而说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谢小荻道:“师父这样做,自然有您自己的理由,您不说,徒儿不问,您若说,徒儿会认真聆听。”

    任意笑道:“你自小就被你母亲养大,因为谢晓峰,我也知道你一直很珍惜亲情,哪怕是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你知道‘连云十三煞’?”

    谢小荻点头道:“五年前兴起的一个杀手联盟。”他话语一顿,接着皱眉道:“师父您是说那十二人就是‘连云十三煞’?”

    任意道:“‘连云十三煞’的首领名为玉无瑕,谢小玉就是玉无瑕。”

    谢小荻道:“徒儿明白了,我现在就去。”

    说完,他也不换衣衫,直接大步而去。

    他刚走,青青带着小香款款而来……两人都换了一身衣衫,洗去了这些日子来的尘气。小香梳一条大辫子,光光亮亮的大眼睛,人也是光光亮亮的。

    青青换上了一身长裙及地的锦绣宫装,娇靥甜美的脸上,眼波中带着几分娇媚,又带着几分情意。

    青青落座后,小香乖巧的为公子和公主摆杯,倒酒。

    “谢晓峰的女儿,怎会成为‘连云十三煞’的首领玉无瑕?”

    她幽幽说完,盈盈妙目便凝视在任意脸上。

    任意呷一口酒水,轻笑道:“谢晓峰的女儿为何就不能是玉无瑕?谢晓峰是谢晓峰,谢小玉是谢小玉,他们是两个人。”

    青青皱眉道:“以谢家的家教……”

    任意打断道:“谢家自谢王孙死去后,就没了家教。你难道还想指望一个浪子教儿育女?谢晓峰怕是连这个女儿如何来的,他都不太清楚。”

    青青问道:“谢小玉的母亲是谁?”

    任意道:“你爷爷的仇人,天美宫主。”

    青青失声道:“是那个叛徒?”

    任意道:“你或许还不知道天美宫主的来历吧?”

    青青看着他,问道:“难道她还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任意笑道:“天美宫主和铜驼是族兄族妹的关系,天美是你爷爷的宠妾‘弱柳夫人’和铜驼族叔的女儿。铜驼替你爷爷追杀自己叔叔和弱柳夫人,最后却把天美抱了回去,他当时以为天美是你爷爷的女儿。”

    青青吃惊道:“那爷爷知不知道……”

    任意截话道:“你爷爷那些时正在闭关悟刀,他当然知道天美不是自己的女儿,不过却也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看待,只是……”

    青青追问道:“你一定也知道当年他们为何背叛爷爷,是不是!”

    任意颔首道:“你若早问我,我也早会告诉你。”

    青青瞪了他一眼,道:“这些隐秘的事,连我都不知,我又如何知道你会一清二楚,若我知道,我早就问你了。”

    这人仿佛可以洞悉天下事一般,但她没问任意是如何知道这么多事的,聪明的女人不会多嘴。

    小香听着公主的话后,忍住笑意,神情有些得意,因为她就明白,这位天君什么事都能知道。

    任意一笑,道:“你爷爷未闭关前,教中一切事物都井然有序,那时也还未与正道交恶。可惜你爷爷闭关后,就把大小事物交给了四位长老,天美为夺教主之位,勾引了金狮、银龙,策反了铁燕,但铜驼却没背叛;也因有铜驼在,天美夺位并不那么顺利。后来你爷爷即将出关,金狮、银龙一直以为天美就是你爷爷的女儿,为避免事发问罪,他们就开始四处作恶,与正道立刻形成了敌对。”

    青青脸上已露出了狠厉之色,她几乎可以猜测到之后的事情。

    任意看了她一眼,续道:“等你爷爷出关后,你们圣教已被武林称为了魔教,而且大小经历了数十次交锋,已然到了无法缓和的地步了。无奈下,你爷爷只能应战,也……”

    青青恨声道:“也是这时候,那个贱人,那几只狗又背叛了爷爷。”

    “对,事情经过与结果就是如此。”

    等任意再看她时,青青却悄悄地流下了两行眼泪。

    见他瞧见,连忙擦掉了泪水,缓缓说道:“爷爷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任意道:“这些事,怕也只有你奶奶和铜驼才清楚。”

    “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知道就是知道。”

    他说完,看向了小香,小丫头立即一脸喜色。

    任意笑道:“你等不及了?”

    小香吐了吐舌头,摇头道:“婢子不敢。”

    任意道:“使出那一刀给我瞧瞧吧。”

第两百章 极乐之欢必不长久

    丁鹏一直在谢家庄接受谢晓峰的教导。

    天下英雄大会在谢家庄召开,丁鹏就代表谢家出席……因为他如今已是谢家的女婿了。

    英雄大会召开了三天时间,仅仅在三天内,各门各派,各路英雄,各方侠士就一举推出了新任武林盟主。

    若是以往任何时候‘武林盟主’这四个字,就足以让天下群雄趋之若鹜,力争为上,即便大打出手,血流成河也不会令人意外。

    再君子的武林前辈,再虚伪的江湖豪侠也绝不会谦虚,礼让。

    然而如今的‘武林盟主’虽还是那么光芒万丈,可坐上高位既要履行其责。

    号令天下,对抗天君,便是‘武林盟主’的责任。

    谁不想号令天下,威赫四方?可谁又敢对抗天君,自寻死路?

    所以,‘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丁鹏‘当仁不让’‘一蹴而就’的坐上了至尊宝位。

    谢小玉今年虽然才十八岁,但这几天来却也可说是她一生中最得意,最开心,最暗喜的日子。

    她的确应该好好自得一番,开心一下,暗自欢喜。

    她本处心积虑接近丁鹏,目的是为了魔刀功法,可惜事情却因天君被阻,并且自己还在那些江湖豪客面前,狠狠的失了颜面。

    不过而后她只利用了五个废物,就让武林正道与天君为敌,促成如今这方局面。

    这一切皆在她谋划之中。

    四大掌门一死,她知道天君定然不屑于解释,她知道各门各派一定会惶惶不安,再结缔同盟……她同样还也料到了,最后不是她爹,就是丁鹏,会成为武林至尊。

    所以她最后一定会是至尊之女,或至尊夫人。但这还并非她所求,只要天君与正道开战,无论胜负,无论输赢……

    正道若胜了,天君会死,正道也会元气大伤,而天君胜了,江湖在无他兴起之事,他又会像三十年前那样,仙隐消失。

    所以结果如何,谢小玉都能在这惊天一战后,乘机而起。就像昔年的魔教那般,最终成就自己独霸武林的愿望。

    为避免后患,谢小玉已把那五个废物杀了,以如今的局势,没人还会在意那五个废物,她还哄骗连云十三煞前去悠然山庄,擒拿人质。

    也利用了天君把那些人一并除去。

    谢小玉自信,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天君,为了谋划一切,她仔细认真的研究了此人……那是一个不把任何事、任何人,看在眼里的人。

    他不可一世,他狂妄自大,他骄傲自负,他不屑于解释,也不屑于听旁人废话。

    事情也正如谢小玉所想那样的进展,连云十三煞除玉无瑕外,全死了。

    世间再也没有人知晓她所做所为,她可说把世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即便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君,亦然被她操控。

    可惜,她只有一件事没料到,任意从未看错过人,任意甚至有时候能未卜先知。

    正如那日她要佯装自尽被任意一眼看破那般……现在,她的谋划,她的目的,她的野心,同样被任意猜的一清二楚。

    谢小玉刚得意没几天,一个人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人手里有把刀,这把刀足可让世人退却,纵然他手中无刀,他也能轻松来到谢小玉面前。

    他虽第一次踏进谢家庄,庄里的人也第一次见他,但绝不会有人上去拦他。

    就如谢小玉第一次踏进谢家庄时一样,没人会阻拦。

    因为他与谢晓峰年轻时太像了,何况庄内的老人,谁又不知谢家还有位少爷?

    他只说一个“走”字,谢小玉就要乖乖跟他走。

    因为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意,若敢拒绝,那把刀定然会砍掉她的脑袋。

    当谢小荻来到谢家庄后,谢晓峰与丁鹏也出得了藏剑庐,见着了谢小荻。

    不过谢晓峰没有阻拦,丁鹏还不敢阻拦,他们都不怕他手中的弯刀,他们却还不能面对他身后那人。

    他们一个看着自己女儿,一个看着自己妻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被谢小荻带走了。

    谢小玉很慌,很怕,很恐惧,但是她还掩饰的很好,看上去仍那么乖巧懂事,样子还是那么天真烂漫。

    可无论她瞧着有多么乖巧懂事,谢小荻都是冷着脸,冷着眼,连声音也冷冰冰的。

    小荻与她只说了两句话,他冷冷地道:“不管你耍什么手段,不管你使什么小聪明,你都瞒不过师尊的眼睛;世人只知道天君武功天下无敌,却不知天君看世人皆是蠢材。”

    谢小玉不敢反驳,不敢开口,听完这句话后,她更慌,更怕了。

    小荻又冷冷地道:“如果师尊要你死,我会亲手杀了你。”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再听完这句话,谢小玉脸色惨变!

    ……

    他的手里有一把刀,一把令人敬畏的刀,一把例不虚发的飞刀。

    没有人知道这把飞刀会何时脱手,就正如天下没有人能躲过这一刀。

    持刀之人虽不是小李探花,却是一个比小李探花更传神,更传奇,更厉害的人。

    飞刀在天君手中,非但能将一根头发分成两根,也能洞穿世间任何神兵利刃。

    目之所及,刀锋所向,生死在手。

    飞刀在他手中,就如拿捏了他人生死。

    其实李寻欢的飞刀就如燕十三的第十五剑,叶孤城的天外飞仙……

    这一招,皆是倾尽了他们毕生的智慧,灌注了一身功力,结合必胜信念,以及绝对的自信而发出的最强一招。

    不过这样的飞刀绝技,与任意而言,实在可有可无。

    反倒他把行功法门,和发招技巧告诉小香后,小丫头三天都没合上嘴。

    “那丫头还没合上嘴。”

    清风明月,月光淡淡。

    淡淡的月光散在她容色绝丽的脸上,只见她眉间眼角,眼波朱唇,好似透着一股幽幽怨怨,说不尽的娇媚可爱。

    任意好笑道:“你在嫉妒那小丫头?”

    “她只是我身边的丫头,我为何要嫉妒个小丫头?”

    这一句话被她说的似嗔似怒,如诉如慕,就想个使性子的小姑娘,偏偏她看起来又那么娇媚无限。

    任意道:“我传你的四式剑法是我最厉害的武功。”

    青青俏脸一红,嗫嚅着道:“我……我……”

    任意替她说道:“你一式都学不会?”

    她低下了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任意道:“那你以后就学上面的武功吧。”说着,他停下了手中之笔。

    桌上,正是一部他刚写好的武功秘籍。

    青青看了看那被镇尺压住的纸张,好奇道:“这是什么武功?”

    任意淡淡道:“五套指法,若学全,可成一式掌法,这五指我已传给了乌鸦,不过那是只是草创,如今已然完善。你明日叫乌鸦来再抄录一份,能帮他改善行功法门,而这一份你就自己留着修炼吧。”

    青青忍住喜意,见他向院外走去,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任意道:“看看你爷爷是不是遇上了麻烦。”

    青青心里一惊,刚想说自己也去时,任意已没了踪影。

第两百零一章 人不要太得意

    小正月,元宵佳节。

    这本是团圆,赏花灯,看舞狮的日子,可在这片阴森的山谷中,绝不是团圆过节的好地方。

    正月十五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所以称正月十五为“元宵节”。

    今夜的月,的确很圆。

    山谷很陡,终年被雾气笼罩着,月光与雾气相融,月色雾水间,让山谷看来愈发虚幻,愈发的神秘起来。

    那是瘴气,浓烈的瘴气,常人只要吸着一点,极易倒地昏迷不醒。

    在这险恶的山谷中,有着数不尽的毒虫毒物还有毒蛇,倒地几乎就代表死亡,所以这也是死亡之谷,谷口已有人树了木牌,表明了谷中的凶险,相戒行人勿入。

    但如此恐怖的地方,却还有个美丽的传说……

    传说谷中住着“魔神”,魔神本不该美丽,但有人见过魔神,那位魔神就是一位极其美丽,美丽的令人忘记一切的女子。

    ……

    热闹的忘忧谷,安静的小楼上。

    白小楼正看着手中信笺,嘴角露出冷笑,道:“原来她一直躲在这里,难怪多年来都没找着她。”

    信笺是春花送来的,是铜驼带着春花来到了教主面前。

    春花和秋月是白小楼送给丁鹏的侍女。

    白小楼看着眼前跪着的春花,赞叹道:“好,你做的很好,想不到你竟能找到他们。铁燕就这么死了,算是便宜了他们,不过金狮和银龙,还有那个贱人……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说着,他又柔声道:“你起来吧。”

    春花起来,脸上满是难掩的笑意。

    “说说看,你是如何找到那三个叛徒踪迹的?”

    春花定了定神,缓缓说了出来。她说的甚为详细,详细的自她和秋月跟着丁鹏出谷后所发生的一切,从日常琐事,到跟着丁鹏去了谢家庄……

    白小楼开始微微皱眉,只觉得这丫头无用的废话太多,但仍是耐心的听她徐徐道来,未曾打断。

    最后,春花终于说到了关键,她正是在谢家庄内看见了金狮与谢小玉,然后她才偷听到两人的对话。

    白小楼眉头皱的更深了,因为以这丫头的本事,绝不可能偷听不被发现。

    春花笑道:“老爷一定怀疑婢子在说谎。”

    白小楼不可置否。

    春花仍笑道:“其实老爷猜的不错,婢子的确说谎了,不过信笺上的那个地方却没错,他们也的确在那,婢子只是骗了老爷,我不是偷听,是谢小玉亲自告诉我的。”

    白小楼目光如刀一般盯着春花……谁想她不仅不怕,笑容愈甚。

    忽然铜驼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白小楼一惊,正想动弹时也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浑身无力。他不敢再动,生怕自己与铜驼那样软到在地上。

    春花娇笑道:“老爷不必再装了。”

    白小楼勉强开口道:“我不管你使了什么手段,你莫忘了这里是哪,以你一个人……”

    春花打断道:“婢子当然不是一个人。”

    话音刚落,小楼已传来足音……来者一男一女,正是柳若松与秋月。

    柳若松微笑道:“教主不用担心,因为药效只有半个时辰,晚辈时间有限,没功夫把外面的人都杀了。”

    白小楼看了眼秋月,沉声道:“好手段,果然是好手段,元宵佳节,你们选了个好时段。”

    柳若松一笑道:“晚辈得到谢小姐赏识,特此前来替她处理魔教残余。不过晚辈一直以来都卑鄙无耻,若教主可以给晚辈一样东西,晚辈另投教主麾下也不无可能。”

    白小楼大笑道:“好个卑鄙无耻,你想要什么?”

    柳若松笑道:“自然是教主的绝学,神刀斩。”

    白小楼扫了眼两个丫头,冷笑道:“是你们告诉他的?”

    秋月道:“柳大爷虽然卑鄙无耻了一些,但也不真是个废物,特别在床笫之上,倒还是像几分男人。”

    春花娇笑道:“他既能满足婢子二人,那我们也自然要给他点甜头。”

    听到这,柳若松颇为自得,尽管为了满足她们,这段时间他用尽了办法,喝了不知多少副汤药,差点就让自己死在了床榻上。

    但一切还是值得的。

    白小楼心中一沉,又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以为你二人换了个环境,可以变得好一点了,可现在看来,你们和那贱人一样。”

    秋月也叹了口气道:“老爷你说错了,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是少主的人。”

    白小楼道:“少主是谁?”

    春花道:“是天美宫主的女儿,也是谢小玉小姐。”

    白小楼一愣,接着笑道:“谢晓峰啊谢晓峰,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秋月道:“老爷你该明白宫主的能耐,她若施展媚术来,谁又能逃过她的手心。”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谢大侠也不亏是谢大侠,最后他还是离开了宫主。”

    春花道:“宫主因为在老爷与谢大侠身上两次失败,引以为耻,宫主居然自毁容貌。这些年来,她幽闭深谷,专练武功绝艺,宫主发誓定要有一日靠真正的武功胜过老爷与谢大侠,一举征服武林。”

    秋月忽然又叹道:“不过……”

    白小楼不等她说完,已仰天大笑道:“不过他回来了,天君回来了,那贱人的武功无论怎么练,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春花没有否认,继道:“宫主自知晓天君出现在江湖上后,便开始沉迷酒色。宫中一切事物都交给了少主打理。”

    她又道:“其实宫主早就知道了老爷藏身之所,但是为了神刀斩,一直没对老爷动手。”

    白小楼道:“怕是她还忌惮我手中弯刀,所以一直在寻找制住我的办法吧。”

    秋月笑道:“老爷说的不错,少主不亏是宫主的女儿,一年前她就找到了办法。”说着她拿出个香囊来。

    “这是少主在西域得到的宝贝,里面的东西气味极淡,可只要嗅上半个时辰,再厉害的高手也会成为软脚虾。”

    柳若松淡淡一笑,道:“好了,就此打住,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白小楼冷笑道:“人,还是不要太得意为好。”

    柳若松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哈哈大笑道:“我难道不该得意?”

    白小楼淡淡道:“你可知道乐极生悲这个道理?”

    柳若松笑道:“我……”

    话被打断了。

    “他会有所体会。”

    声音响在三人身后,白小楼一脸讥笑的看着他们……

    语声很轻,很淡,很平静。

    三人绝不会听错,三人僵硬的转过身子,接着双目睁大,瞳孔紧收……

    他们看见了这条人影,人影就在圆月中。

    白发胜雪,白衣如云,没有人能形容他们三人看见这条人影时,心中的感觉。那种感觉胜过恐惧,就像一个人看见自己无法相信的事物是那样。

第两百零二章 世间怎有这般人

    他们眼神有些怅惘,有些困惑,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可过的片刻后,那些怅惘、困惑与不敢置信,就化作了最纯粹的恐惧,这种恐惧强烈到把他们压垮。

    三人几乎同时跪在了地上,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任意没看他们,只道:“你老了,所以你两次都输给一个女人。”

    白小楼道:“是,我真的老了,我早该听你的话,我早该带着族人去山庄找你,我不该还待在此地犹豫。”

    任意颔首道:“幸好现在还不晚。”

    “幸好你来了。”

    白小楼看向地上三人道:“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三人?”

    任意淡淡道:“断其四肢吧。”

    白小楼笑道:“这比杀了他们还狠。”

    柳若松几乎叫了出来,他全身发着抖,惊恐的说道:“不要,斩断我四肢,小人可供君上驱使,小人可以做任何事,我可以去杀了谢小玉,柳若松什么都愿意做。”

    两个丫头倒是一声不吭,她们似乎已经被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任意道:“这样的人实在太适合混江湖了,若是与我一样的性格,怕死了已不知多少年。”

    白小楼叹道:“也只有你那样的本事才能支撑你那样无法无天的性格。”

    任意笑道:“对啊,世间最该死的人,偏偏活的最潇洒。”

    说完他扬起尾指,随手弹出三记指风,指风飞袭……“哧”地三响,柳若松三人胸口痛得闷哼一声,抚胸倒地。

    “斩断四肢就你来吧,我出去杀人。”

    白小楼惊讶道:“还有人?”

    任意问道:“他们为何要叫柳若松来,而自己不来?”

    白小楼皱眉沉思。

    任意摇头失笑,道:“以你对他们的恨意,若他们前来,怕你抵死都不会交出神刀斩,可换做柳若松的话……以他的为人定会与你交易,你交出神刀斩秘籍,他为你报仇雪恨。”

    白小楼沉声道:“所以他们不来,偏偏叫柳若松来就是为了神刀斩,只要柳若松得手,他们既会出现夺去秘籍,再要了这无耻之徒的性命。”

    任意笑道:“还不算太蠢。”

    白小楼笑道:“你实在是个聪明人,他们的谋划一直在你预料之中,与你而言,这或许是一出戏码,一场能逗你一乐游戏罢了。”

    任意没有否认,淡淡道:“虽谈不上有趣,至少打发了我的时间。”

    他转过了身,已经离去。

    白小楼看着窗外圆月,喃喃自语道:“胸有谋略,才智惊人,武力还非人所及,如神如鬼,简直惊为天人……这便是所谓的天君么?!”

    他幽幽长叹道:“世间怎会有如此人物!”

    如果说之前白小楼还有复兴圣教的念头地话,如今已经彻底熄去了心思。

    因为他无论做什么,无论所谋之事如何惊人,惊世。在那个人眼中都有如儿戏,他们这群人正如上台唱戏的戏子……

    只供他笑话!

    打量一眼地上三人,见着三人说不出话,眼若祈求之色,白小楼就止不住冷笑。

    他阖上了双目,静静等待……从之前柳若松与任意的态度看来,这种无力感是有时限的,只要过上一段时间,自己和族人应该可恢复体力。

    ……

    幽谷里,张灯结彩,有美食,有美酒,这里本来还有欢声,还有笑语,不过现在这些人都倒在了地上。

    谷外来了许多人,为首是个丰韵动人且妩媚多娇的宫装丽人。

    她虽轻纱遮脸,未曾容貌示人,但那动人的身姿,勾魂的眼眸,就足以令天下九成九的男人,甘愿匍匐在她的脚下。

    在宫装丽人身侧,是两名老人。

    左面是个金衣黄发,长发及肩的老人,而右面的老人则是银发银衣,仅从样貌穿着既可认出两人便是金狮与银龙。

    能让他们二人跟随的,自然就是天美宫主了。

    金狮道:“宫主认为柳若松真能成事?”

    天美宫主用那又娇又媚、又甜又腻;极是动听,极为勾人的语音说道:“柳若松为了能重塑往日声威,怎会不尽力呢?”

    银龙有些心虚道:“若是那老贼没有中那迷香的话……”

    天美宫主淡淡一笑,道:“你以为我还怕他?”

    银龙心中一凛,连忙道:“属下不敢。”

    金狮出声道:“宫主认为少主真能对付那位?”

    天美宫主道:“小玉自小就聪明,她的才智远超于我,而且从传回的消息来看,那些武林正道都已在她掌控之中,即便那位不可一世的天君也不能例外!”

    她语锋一转,突然问道:“听说你见过他?”

    金狮道:“的确见过,三十年前,属下还有铁雁三人,跟着……跟着……”

    语声徒止!

    清风明月下,幽暗的山谷前仿佛有层淡淡的白雾升起,白雾间仿佛有一条淡淡的人影。他们忽然看见了这条人影,那条人影就在月色白雾之中。

    他们的脚步停下。

    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再走过去,他们好像受到了某种莫名的力量阻止,阻止他们再向前踏出一步。

    人影在缓缓靠近,白雾渐稀,人影渐浓……

    云开,月现,月光谈淡的照下来,恰巧照在他的身上。

    白衣白发,白如皎月。

    金狮、银龙失神地道:“天……天君!”

    他二人同时出声,同时转身,同时施展身法!

    然后就是剑光飞起……剑光在他们转身之后才飞掠而出,但在他们还未施展身法之时,已飞掠而至。

    剑光带着惊艳,带着优美,还带着几分不可描述、难以形容的绝世无双,飞到了二人的脖颈上,轻轻地一绞……

    人头飞起,鲜血瞬间喷洒,带着些许鲜艳,些许炽热,洒在了天美宫主衣服上,脸颊上,后颈上。

    天美宫主呆住了,从任意拔剑的那一刻,再到金狮和银龙死的那一刹那,她一点都没反应得及,她一点反应都没作出。

    她已彻底呆住,然后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嘶吼,几声惊呼,几声动人的琴音。

    一息,两息,三息,三息过后,接着那人就又出现在她面前。

    白发胜雪,白衣如云,他的神态悠然……

    一滴血慢慢从剑尖滴落,月光映若,剑锋又亮如一泓秋水。而她的身后,再无一点声音,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寂静如斯,宛如一片死地。

    天美宫主想象过天君的武功,想象过天君的剑法,可当她亲眼见着之时,他的武功,他的剑法,仍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说出了一句任意听过无数次的话。

    “我……我与君上,并没有冤仇。”

    任意淡淡道:“有没有都没关系,我就想杀你。”

    天美宫主叹道:“我若容貌还在,该多好。”

    任意笑道:“我对女人的要求,虽无须什么处子之身,却也不喜欢你这般随便。”

    天美宫主没再说话了,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没了那个机会。

第两百零三章 ‘英雄’人物

    任意离开了一天时间,恰好那一天正式错过了元宵佳节那一天。

    他一直以来都没那种团圆,团聚的感觉。

    他一直都是孤独的。

    等他回到山庄时,青青已疾步走来,急切问道:“爷爷和奶奶呢?还有右将军和……”

    任意打断道:“他们没事,想来过几日就会到了吧。”

    青青瞬间放下了心,对他的话,对他的本事,青青从不怀疑。

    “可发生什么事?”

    任意边走边道:“你爷爷的仇人,我都替你爷爷给杀了。”

    青青跟着他来到凉亭,两人坐下后,她问道:“天美那贱人,还有……”

    任意颔首道:“都死了。”

    他刚说完,一阵香气扑来,怀中已被一具柔弱无骨的娇躯抱住。

    青青柔声道:“谢谢,谢谢你。”

    只抱一下,青青又离开弹开,双颊酡红,低眉垂首。

    任意其实也不是全为了青青,那些人的死,更多是因为他单纯想那些人死而已。

    任意突然说道:“其实当日那句话,我也只是有感你对我的照顾,脱口而出的一时之言。”

    青青忽然娇躯一颤,俏脸忽然惨变。

    任意继而道:“我迟早要走,这一去,怕你日后再也见不着你爷爷奶奶,到时你随不随我离开,看你自己选择。”

    青青猛然抬头,但见她苍白的脸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动,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在任意惊讶的目光中,她竟伸手捧过任意的脸,微微颤动的樱唇,印了上去。

    樱唇柔软,幽香扑鼻。

    一吻后,青青下颚放在任意肩膀,双手搂着他的腰,在他耳边柔声道:“其实那时我也不知为何会主动照顾你,直到这段时间我才明白。”

    然后,脚步声传来……

    谢晓峰虽然是谢小荻的父亲,谢小荻却也是天尊的儿子。

    天尊的儿子,自然不会是蠢人。

    谢小玉能骗他一次,能骗他两次,绝不能骗他三次,特别是他真会杀人之时,他真放下那一缕可有可无的兄妹之情时。

    谢小玉就再无什么东西可打动他了!

    所以,现在谢小玉就站在任意面前,她站在那,好像就是一个乖巧柔弱的女孩。

    任意赞叹道:“我见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但是你是最有野心,最为大胆,也是最为聪明的那个人,至今我还未见过有哪个男人比得上你。”

    谢小玉有些茫然道:“君上的话,小玉不明白,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让您不高兴了?”

    任意笑道:“你借我的手帮你杀了连云十三煞,还挑起那些正道人士对我的恐惧,逼的他们不得不面对我,好再假借我的手,帮你扫除天下阻碍。”

    “不,不是的!我没有,我……我真的没有。”

    如花似玉的小脸上,她一脸的委屈,咬着牙,脸上有着一丝要强,眼中也有着一点泪光,口中不停的反驳。

    “我什么都没做过,什么连云十三煞,我只前两年听过这些人的恶行,却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至于说挑起正道与君上之战,小玉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任意道:“你娘已经死了,银龙、金狮也死了。”

    谢小玉不敢置信道:“你杀了我娘?”

    任意点头道:“对。”

    谢小玉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她泪水已经滚落,看见一个娇柔的女孩如此,青青也有些不忍。

    任意道:“我不仅要杀你娘,我还要杀你。”

    谢小玉脸色惨变,还是重复道:“我什么都没做过,为何你就不相信我?”

    任意道:“我认准的事,就算天下人都反对也无用。”

    谢小玉流着泪,哭泣道:“君上难道不怕错怪了好人?”

    任意道:“我从未看错过任何一个人,也从未猜错过任何一件事。”

    谢小玉止住哭泣,凄凉一笑道:“若您错了呢?若你真冤枉了我呢?”

    任意微微一笑,道:“你能算计我,自然应该很了解我的为人,我便是错了,又能如何?谁还能拿我如何?”

    就在青青不忍想说话时,谢小玉忽然神情平静了下来,那种凄苦,那种委屈,那种要强都消失不见,她脸上平静的简直可怕。

    青青怔住了,连谢小荻也吃惊的看着她。

    谢小玉道:“君上只要放过我,小玉什么都愿意给你,包括我自己。”

    任意抬起了手,谢小玉睁大了眼,然后任意一指捱碎了她全身的骨头。

    谢小荻长长叹息了一声,颇有些唏嘘。

    他倒不觉得伤感,这位‘妹妹’竟然连自己都害,那淡无的亲情,自己何必在意?

    任意道:“这座庄子以前本是我一个住所罢了,如今你既然继承了它,我也想悠然山庄好好传承下去,你二人一直没有子嗣,这可不行。晚些你和娃娃来书房见我,谢小玉的尸体,你自行处理吧。”

    谢小荻眼前一亮,其实这也是他夫妻二人的一块心病,只是各种名医也瞧不出问题,如今师父既然说了,那他二人定然能解决怀不上孩子一事。

    在小荻心中,他师父简直无所不能。

    ……

    三日后,谢晓峰就跪在谢小玉的尸体前。

    他知道她不是谢小荻杀的,若是小荻的话,根本无须带走小玉去见那人,所以他知道,小玉是死在任意手中。

    谢晓峰没有问为什么要杀他女儿,因为也没人与他解释。

    送尸体的人是乌峰,送完尸体,人就走了,没人敢拿他如何,没人敢多问他一句。即便天下武林已做好了与天君开战,但如今还不是时候。

    如今,天下仍没有一人敢招惹悠然禁地的人。

    谢晓峰还活着,心却死了,他命还在,不久也会没了,任意一定会杀他。

    所以现在谢晓峰不能在悲伤,他要尽快帮丁鹏完成足以对抗天君的那一刀,即便那一刀杀不了天君,也要做到不败。

    不然,江湖武林会发生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丁鹏一直在等他,他站了起来,平静说道:“走吧。”

    丁鹏道:“不先安葬了小玉,她是你的女儿,亦是我的妻子。”

    谢晓峰仍然平静的说道:“可现在我不能成为个软弱的父亲,你也不能成为个悲伤的丈夫,为了自己,为了天下,我一定要帮你完成那一刀。”

    丁鹏黯然的看着亡妻……他二人虽无什么感情,但再如何说,那也是他的妻子。

    可是这两人就这么可笑的转身离开,可笑的回到了藏剑庐中,一个大义凛然的为了天下,一个野心勃勃的为了自己。

    英雄所代表的意思,往往就是冷酷、残忍、寂寞、无情。曾有人对英雄下过定义,那就是:杀人如草、好赌如狂、好酒如渴、好色如命!

    当然,这并不绝对,但不管是哪一种英雄,他们都会有同一种口号。

    丁鹏不是英雄,他一直都为了自己的野心,但成为武林至尊的他,也学会了这句口号:“为了天下武林,为了人间正道。”

第两百零四章 江湖再无谢晓峰

    姑苏,七里塘,悠然山庄。

    已经过去半年了,如今已近八月。

    午时刚过,艳阳如火,烘烤着大地,尽显烈日之天威。

    山庄,任意的别院内。

    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桥栏鲜红美艳。

    悠然山庄半年内又扩建了一次,本就巨大奢华的悠然山庄,如今竟比的上一些宗门驻地还要大些,其巨大,其雄伟,简直难以形容。

    凉亭里,一老一少正在弈棋,虽说是一老一少,但你很难分得清谁的年纪更大一些,因为白发的是年轻人,黑发的才是老者。

    “他约你八月十五,圆月山庄一战?”

    哒哒……

    任意一边捻子,一边说道:“对,正是八月十五,过了今日,就剩十六天了。”

    白小楼抬眼看了看他,好奇问道:“你很期待?”

    他来山庄已经半年,这里的确比忘忧谷还要安宁,现在的悠然山庄俨然成为一个大族,虽不同姓,却能同心。

    住在这里的人,已全把此地认做了一个家。

    任意半年来做过很多事,他医好了娃娃不孕之症,治好了白小楼的暗疾,他还留下了自己的医经,还留下了不少武功,甚至包括他那四式剑法也留在了山庄。

    悠然禁地内,又有了个石屋禁地,石屋用万斤巨石打造,由谢小荻看管。

    如此再过几十年,兴许悠然山庄亦会成为一个超然的宗门也不一定。

    “说不上特别期待,我不要求丁鹏给我太多惊喜,至少要让我惊讶一下吧。”

    白小楼缓缓道:“即便要你惊讶一下,那也很难。不过那孩子的确是个练刀的苗子,我相信他不会令你失望。”

    任意幽幽道:“那就好,那就好!”

    白小楼忽然放下手中白子,凝视着他道:“无敌于天下是种什么感觉?”

    见他也没弈棋的欲望,任意也扔下了黑子,呷一口茶水,淡淡道:“那是种很无聊,很无趣,很空闲的感觉。”

    白小楼微笑道:“就如你这半年来一样?”

    任意点了点头。

    白小楼忍不住又问道:“其实你大可将谢小玉的阴谋公之于众,这会少许多杀戮。”

    任意轻笑道:“如今正道武林好不容易凝成的万众一心,却可不那么甘愿放弃。世人现在都觉得,八月十五那日,胜的是他们。有时候人就如此,人多势众总能给他们盲目莫名的自信。其实小荻那孩子已把事情原委、经过、结果,都泄露给了谢家庄。”

    白小楼微微一叹,道:“所以他们知道事情一切都是阴谋,但他们仍在装傻,仍不愿放弃这次诛杀你的机会。”

    任意颔首道:“人的心思各异,要齐聚天下武林之力,这何其困难?何况与他们看来,我这样的人实在不该出现,我武功太高了,高到他们难以接受……而且我的性格,我为人处事的方法,他们更加无法忍受。”

    白小楼怔了怔,继而道:“若你胜了会如何?”

    任意笑道:“看他们知不知趣,若懂得进退,我也不想造就江湖已死的局面。可若他们抱着幻想的话,那盛世江湖只好在我手上结束。”

    他轻描淡写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用惊世骇俗来形容。

    细数江湖千百年,从未有个人能让天下齐心齐力共同对抗,也从未有任何狂徒,敢说结束江湖盛世这番痴人说梦的妄语。

    可他说的风轻云淡,说的理所应当。

    任意站了起来。

    白小楼问道:“你这是要出去?”

    任意道:“既然丁鹏回到了圆月山庄,既然那些人都齐聚在了圆月山庄,那谢晓峰已无任何价值,他也到死的时候了。”

    白小楼看着他,看着他缓缓走出凉亭,缓缓离开别院。

    ……

    如今的谢家庄已不是昔日的武林圣地。

    如今的谢晓峰也不再是往日的武林神话,自谢小荻把谢小玉的所作所为当众说出后,谢家的地位,可谓一落千丈。

    虽然世人都说“不相信”,但谢晓峰如何不明白他们在装傻,就连他自己都信了,他们又如何会不相信?

    八月十五一战后,无论结果如何,谢家势必在武林除名,那些江湖豪杰绝不可能放过谢家。

    自谢家先祖创立神剑山庄以来,历经近三百年,传至谢晓峰手中,终于要落幕了。

    藏剑庐内,谢晓峰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断剑正在出神。

    他眼中有惊讶,有唏嘘,更多的则是担忧。

    丁鹏成功了,丁鹏一刀劈开了他的佩剑!

    那一刀如何,没人比谢晓峰更清楚,他惊讶于丁鹏真能做到,唏嘘天下间又出现了一个燕十三,亦然担忧那一刀根本不能拿天君如何。

    可是谢晓峰却没有把心中所想,心中所忧告诉他们,那时的丁鹏,他自信心空前绝后,他的气势强盛无匹。

    有着这位武林至尊的气势,自信影响,那些人很受鼓舞,士气同样高昂,高涨。

    谢晓峰不说是因为那样的丁鹏只会信自己,他相信自己能做到任何事,击败任何人,丁鹏绝不会听得进他任何一句话。

    “谢家完了。”

    谢晓峰没看突然出现的人,他看着蓝天,看着白云,一脸惆怅,一脸伤感道:“对啊……谢家已经完了。”

    任意淡淡道:“你也该死了,这次不会有人再救你。”

    谢晓峰忽然笑了,笑得说不出的凄厉可怖,他笑声中充满了悲伤、愤怒、冤屈、怨毒,他此刻就好像一个怨天怨地的废人。

    “一切都因为你,若不是你的话……”

    他话未完,任意却先截道:“我除了让神剑山庄改名外,不曾对你谢家做过什么。”

    谢晓峰愣住了,他低下了头……回想过往,回想一切,任意真没对谢家做过什么,如今谢家沦落于此,源头全在他自己身上。

    因为他,小荻不认亲父。

    因为他,小玉成为了谢家庄的主人。

    任意道:“你活着都是靠女人,你也该死了。”

    谢晓峰缓缓抬头,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任意没应,没响。

    谢晓峰仍是问道:“以前你身体似乎很虚弱,现在你没再咳嗽?!”

    任意忽然笑道:“我现在都难以想象自己的武功有多高。”

    谢晓峰懂了,他懂了八月十五一战的结局。

第两百零五章 他,来了!

    铅华洗尽,看淡生死。

    在那一瞬间,谢晓峰的剑法,仿佛摸到了一种过去从未触及的感悟。

    也在那一瞬间,气机牵引,任意同样感觉到了谢晓峰剑法上又精进了。

    但他仍是死了,死在任意一剑之下。

    任意的武功有多高?

    他自己怕也不清楚,没有一个合适的对手,没有一个具体的参照,任意也不知道自己武功的极限在何处。

    谢晓峰死了,任意没有屠尽谢家庄的打算,因为此刻的谢家庄已然曲终人散。除了四名剑奴和谢掌柜外,谢家人早跑了,就连谢家村也只有一户人家。

    ……

    八月十五,圆月之夜。

    圆月山庄内,已经坐满了客人。

    丁鹏既然要成为天君那般的人物,就要正面击败天君,他不仅要正面击败天君,同时还要在天下英雄当面。

    雄霸天下,威服武林!

    丁鹏只要想起这八个字,就会有种说不出的热血沸腾,兴奋激动。

    这种强烈的感觉,就如同四年前他刚出武林时,击败郭正平、史定、葛奇那时一样……当然,郭正平、史定、葛奇三人比起天君了,简直天差地别。

    击败他们三人和击败天君一人的结果,也是天与地,而且四年前自己输给了柳若松,这次他绝不能再输一次。

    四年前自己侥幸活下来,这次不会再出现这种幸运了。

    丁鹏不仅热血沸腾,兴奋激动,他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谁也无法体会的恐惧。

    圆月山庄的水阁已被拆除,如今水阁和大厅连在一起,极大极宽广的场地里坐满了人,丁鹏阖上了眼睛,他要调整波动的心绪。

    广场内,众人议论纷纷。

    “任意不是人!”

    “昔年枫树林一战,七大剑派与天下英雄一齐截击他,当时千余武林同道出手,可是他只要一剑在手,他便是一尊鬼神。那一战他杀得鬼泣神号,血流成河,没人能挡他一下,没人能接他一剑,他的剑下只有血,只有死。”

    “孟老爷说的不错,当年我若走迟一步,只怕……”

    “两位何必再涨那魔头士气?今日我等正道同心同力,再有丁盟主率领群雄,那魔头到伏诛之时了。”

    “何大侠话没错,再如何他也是个人,今时不同往日,三十年前各派掌门长老,还有江湖前辈并未出手,若那时天下就能齐心协力的话,魔头如何能活到现在?”

    “唉……只怪昔年各派还不够齐心。”

    “龙镖头何必再叹往昔,今日才是重要时刻。”

    “只要今日杀此魔头,武林日后方能恢复安宁平静。”

    “对,对,今日我等必定除魔卫道。”

    有人高谈阔论,自然也有人担惊受怕,他们无非问的就是任意是什么人,任意用的什么剑,那是种怎样可怕的剑法,诸如此类等等问题。

    丁鹏显然没有参与的意思,他在等,等天君来到那时,他知道纵然自己胜了天君,他也要杀不少人。

    只要天君一死,便是丁鹏立威时刻。

    丁鹏能有此想,其他人何尝不是?

    有能力杀死天君的人,亦有能力成为下一个魔君,所以各派齐聚,除了见证神话消失外,还有除掉活下来那人打算。

    其实事情如此,任意知道,丁鹏知道,各门各派亦然知道,他们不仅全都知晓,还知晓每个人都清楚明白。

    可没人说破,没人点破,天君不屑为之,丁鹏为了成为天君那般人物,也不屑而为。如此情况,天下群雄自然乐见其成。

    时间在流逝,圆月中天,已到亥时,距离子时不到一个时辰了。

    “他,还没来?”

    “难道那魔头是怕了?”

    “离约定之日,只差一个时辰了,若是魔头没来,我等该如何?”

    “阿弥陀佛,魔头倘若怕了,我等也要……”

    正当六大派掌门小声商酌之时,正在少林方丈脸露喜色之时,门外一名华山弟子,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大堂。

    “他……他来了!”

    少林方丈笑容一僵,各派掌门均是忽然脸色一白。

    话锋一止,大堂内,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全都止住。

    圆月山庄大门,十几具尸体躺在地上,青青看着死尸出神……她本不该来,但她还是跟来了。

    任意无须谁与他同行,青青却想与他一同面对。

    以青青的武功,即便面对天下群雄,她也能保护好自己。

    任意没多看一眼地上的死人,青青跟随他一起踏入了圆月山庄。

    今日圆月山庄的大门大开,今日人人都能够走进圆月山庄。但今日自清晨开始,走进这扇大门的人,只有他们两个。

    任意双手负后,一身长袖白衣,神态悠然的出现在天下群雄面前。

    当众人看见他的那一刻,站着的人握住了兵器,坐着的人也站起,几乎同时……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他一人身上。

    广阔的大堂容纳了一千七百余人,天下群雄自然远不止这些,从山脚下到山庄内,谁又知道有多少人?

    面对一千七百多人的眼神,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令看见他的人,无论男的女的都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但那并非和善、和悦的微笑,因为每个人又都从他眼中看到了戏谑,看到了嘲弄。

    这样的眼神,就宛如一股无形的压力,令所有人窒息,令所有人惊颤。

    这些日子他们凝聚的士气,于瞬消融!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所有人的神情立变,他们近痴近呆的看着他,犹如看着云端里的一方神祇。

    “嗤!”

    任意轻笑了一声,一扫四周,摇头不语。

    这是讥讽,是耻笑,但他们一句话,一个字,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一直被他们隐藏在内心深处对天君的恐惧,在看见他的一刻,就全部显露了出来。

    之前的高谈阔论,之前的雄心壮志,此刻变得极其可笑!

    终于,丁鹏睁开了双眼,站起了身子。

    任意看向了他,两人四目相对……

    丁鹏瞥一眼四周,叹息道:“我始终比不上你。”

    任意微笑道:“你至少比他们强上一些,你敢说话,敢出声,敢拿自己与我比较。”

    丁鹏道:“这还不够,只要天君在,谁都会低人一等,没人愿意低人一等,我也不愿久居人下。”

    任意颔首道:“你说的对,可是他们纵然找天借了胆子,也不敢对我出手。”

    丁鹏沉声道:“我却敢!”

    任意笑道:“出手吧,我不是来与你闲谈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就好。”

    丁鹏的眼神变得锐利,锋锐如刀,他缓缓迈开了脚步。

    “你把自己看的太高太高了。”

第两百零六章 魔刀与神手

    丁鹏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缓慢却又坚定,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他那一双眼睛,越来越亮,眼中散发着炽热的光辉。

    他身上也突然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力量。

    那不是煞气,那不是正气,那不是杀气,是一股天上地下,舍我其谁的气势。

    任意看着丁鹏,眼中突然有了一丝赞许,嘴角泛起了一丝别样的笑意。

    无数双包涵期待,包涵惊恐,包涵敬畏的眼神看着他二人……所有人都盼望着丁鹏能赢,因为所有人都不想再面对天君,所有人都不想面对一个杀了丁鹏,杀了他们武林盟主的天君。

    丁鹏似乎没有令他们失望,他每踏出一步,气势就高昂一分,也凝聚一分。

    若说天君是一尊鬼神,那他此刻就要弑神杀鬼之人。

    还有十几步距离,还有三丈之远,可刀已经拔了出来。

    圆月落,刀光起。

    丁鹏整个人都变了,这种变化,就像是那一柄出鞘的弯刀一样,刀出刀鞘,刀若刀光,锋芒毕露。

    丁鹏好像也是柄出鞘的刀,他身上仿佛也有了光芒。

    弯刀此刻,宛如一种恐怖无边的无上神锋!

    刀在丁鹏手中,一股扑杀一切生灵的恐怖刀势,也由体迫出!

    手抬起,刀动了!

    刀劈了过来,明明还很远,但刀光落下时,刀光就在眼前,任意的眼前。

    每一个人都看见他是如何出手的,每一个人却看不见刀是如何劈下来的。

    这一刀虽然没有变化,却包含了刀法中所有变化的精萃。

    这一刀出手时所拿捏的时间,所出手的力量,所出刀的速度,所落刀的部位,都似乎经过精确计算,恰好能将“神刀斩”发挥到极限。

    这一刀就如经得神工鬼匠的雕琢,已将技艺发挥之极,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不仅如此,它还勇进,它还锐烈,它还惟我独尊,这一刀已不足用“登峰造极”来以形容,它仿佛比“登峰造极”更为神奇。

    一人武功练至高深,一种技法修炼极致,本就会变得神奇无比,甚至玄而又玄。

    这种力量已非常人可以理解,因为这种力量已近乎于神。

    丁鹏这一刀就好像已与天地间所有神奇融为一体,弯刀在他手中终成魔刀。

    自圆月弯刀铸成以来,自神刀斩被创出以来,这柄弯刀,这种刀法,在此刻终于迫出了它最出彩,最巅峰,最极限的光芒。

    刀落下了,任意也出手了。

    他真的只是出手,没有拔刀,亦没拔剑,只是伸出了手。

    手向着刀,漫不经意的探了过去。

    这是一只奇异的手,亦是一只天下间最可怕的手,因为它拇指能御兵锋,食指能开山裂石,中指能碎山河,无名指能截军止势,尾指能破万气。

    当这样五指融于掌间后,他的手仿佛执于天,掌于地,溶透了生死,参透了天机。

    这只手就是天机。

    这只手就是生死。

    手捏向了刀锋,他的手势柔和优美,宛如摘花,有如大家闺秀含笑拈花,一朵很娇嫩脆弱的小花。

    丁鹏的刀绝不是一朵花!

    可在他的手中,在他指下,无论多恐怖的无上神锋,无论多可怕的无双刀势,都会变得像花一样娇嫩脆弱。

    他出手仿佛并不快,任谁看去,那只手都那么的柔和,可刀到时,手也破入了刀光。

    这一刹那,这一精彩的一幕,可谓气象端丽,端丽之中,甚有几分雄奇傲兀,神鬼莫测的味道。

    刀锋被捏住了,手捏住了刀锋,接着捏碎了神奇,捏碎了一切。

    然后,刀锋变得花瓣般娇嫩脆弱,碎成了千百片,扬洒在空中,银光漫天。

    碎裂的刀锋,就如此刻,丁鹏的气势、丁鹏的自信一般,在消失,在消融……

    “小楼一夜听春雨!”

    这把纵横天下的魔刀,就这么断送在了任意手中,也在魔刀碎裂的瞬间,青青终于吁出口气,但在场所有人却止住了呼吸。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而来……

    天上地下,再无声音,化成一片死寂!

    刀碎了,圆月不见了,丁鹏眼睛里,只有黑暗。这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候,黑暗来临前亦是他一生中最光辉的时刻。

    当光明转向黑暗,只需刹那。

    丁鹏好像听见了有人说话,那人好像在说:“你输了!”

    没人说话,任意也同样没有说话。

    丁鹏道:“我输了。”

    说完后,他伸出了手,似乎想用手抓住眼前的人,去触碰那个令自己从光明走向黑暗,令自己一败涂地的人。

    任意微微一别,让开了身子。

    丁鹏一扑空,踉跄的倒在了地上。

    青青看着他,问道:“他是怎么了?”

    任意亲眼看见了这个年轻人炽热的眼睛是如何失去光彩的,他淡淡道:“他已经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丁鹏喃喃道:“我输了,我为什么会输,我怎么会输。”

    青青惊奇道:“他已经瞎了?”

    任意道:“不仅瞎了,他好像还聋了。”

    没有任何事比黑暗更可怕,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死寂。丁鹏就处于黑暗与死寂中,他嘴里不停说着话,他想得到回应,任何人的回应。

    青青问道:“他为何会这样?”

    任意道:“年轻人受不了打击。”

    青青道:“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任意摇了摇头道:“让他们再长长记性吧,谁都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

    青青还没问什么长记性,什么代价,因为她已见着任意拔剑,所以她明白了任意所谓的“长记性”,所谓的“代价”是什么。

    剑拔了出来,拔剑的瞬间,堂内霎时大乱。

    所有人都开始跑,好像也不是所有人,至少有个老和尚就大吼道:“孽障,让老衲……”

    任意的剑一直都这般迅疾,他杀人也快的不可思议。

    敢与大和尚那般的人死在了剑锋下,还在犹豫的人,此刻跑已来不及。

    无数人从山庄跑出,让庄外的人看的魂飞魄散,他们如何还猜不到这一战的结果。齐聚圆月山庄的武林正道,作鸟兽散。

    没有谁还敢在此地多作停留。

    待任意带着青青走出山庄时,各种兵刃被丢弃在地,一路走下山庄,再也见不着一个活人。

第两百零七章 天君之名

    和天君一战后,世上就再无丁鹏此人的音讯。

    如今的局势,谁也不会在意丁鹏此人,或许现在的他,早被无数人在心里骂了无数遍了。

    丁鹏没死,任意从不会去杀一个心死,意消之人。

    不久后,丁鹏回到了家乡,那个落后的乡村,与天君一战,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无论再如何勤练刀法,始终都不会是那人的对手。

    他没有憎恨那人,因为如果没有那人,自己也会不重生一次,一切都是自己选的。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自己没有那份取而代之的野心,他会如神剑三少爷那般的存在,他会受天下人仰慕,他会受天下人尊敬。

    可惜,他那时只想超然之上,只想成为如天君那般的人物!

    如今的丁鹏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四年时间,这四年来的经历,让他活的已比任何人都精彩十倍,百倍。

    天君任意,一生狂霸天下,虽无人认为他乃奸恶之辈,但其恣意妄为,杀伐无数,已比江湖武林千百年来所有魔头还令人恐惧,忌惮。

    不说三百年前的江湖古闻,但就三十年前枫树林与如今圆月山庄一役,江湖武林已被他杀得胆寒,胆裂。

    武当、点苍、华山、昆仑、崆峒、少林六派,再加上长江、黄河水道三十六寨寨主,以及南北七十二镖局镖头,于圆月山庄内,共计六百七十七人殒命。

    也幸好无人敢对其出手,不然一千七百余人,怕不知死伤几何。

    天君满世皆敌,却无人可敌,无人敢敌。

    武当、点苍、昆仑、崆峒四派掌门逃回山门,当日点苍掌门就被天君杀至在山门前。

    此日,武当掌门协同七位长老也死于凌霄观中。

    在之后,昆仑、崆峒两派掌门长老,也被天君亲手毙于掌下。

    各派弟子眼睁睁的看着他杀人后潇洒离去……

    终于,天君如此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行径,惊动了朝堂,然后当今皇上亲下圣谕,命南京城三万驻军,围剿悠然山庄,誓要活捉魔头问罪。

    正当武林正派欢天喜地,庆贺魔头末日之时,任意一人独挡三万大军,一人一剑,斩杀两万,以至于杀得三万大军溃败而逃。

    江湖武林人士,惊骇异常,各自闭门关窗,再也不敢露出丝毫喜庆之意。

    不过这些人几乎都在期盼朝廷再派大军围剿。

    可惜,事情并非他们所想那般……

    等溃军消息传至朝堂,就在兵部于九月初十,早朝朝会禀告天子之时,天君现身皇宫大内,一步步杀进了太和殿。

    正当群臣战栗,正当天子骇然的时候,任意一句话未讲,一个字未吐,只意味深长的对当今皇帝微微一笑,继而转身离开。

    举世震惊!

    三日后,天子亲自设封“天君”之名,“天君”受亲王朝俸,不参朝,不面圣,不见礼,姑苏城归天君府管辖。

    普天之下,古今往来,天下间从未出现过如此狂人,如此能人,如此神人。

    过去不曾有过,往后也绝不该再出现另一位天君!

    ……

    当青青还处于惊叹自己这位情人的大胆与能耐时,更令她震惊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

    天外天,世外境。

    看见神殿里堆满的书籍被搬空,任意心中真有些许感动:“辛苦她们了!”

    带着青青离开神殿,回到家中……

    水阁石亭,小桥流水,木屋虽然还是那木屋,但周边的环境实在变了模样。

    石亭中,君儿正欣赏着四周万艳花田,她一袭素装淡裹,露出些许晶莹皎洁的肌肤,曼妙的背影,绝世的容颜,嘴角勾勒出一丝甜蜜的微笑。

    任意慢慢地走了过去,从其身后揽住了她那像是春风柳枝般纤腰。

    “你回来啦!”

    声音柔美动听,温柔语声,掩饰不住的心中的喜悦。

    任意奇怪道:“这里都是你与四娘弄的?”

    沈璧君惊讶道:“如何可能,我和四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就出现了花田,出现了小亭,我们也不知是怎回事。”

    任意的头靠在她香肩上,璧君却有些脸红的想挣脱。

    不过,显然她挣脱不开那双揽住自己腰肢的双手,她只能嗫嚅着道:“你……你快放开。”

    任意问道:“为什么?”

    璧君声若蚊喃地,道:“有……有人。”

    任意笑道:“你是我妻子,而且这也没外人。”

    感受到双手又紧了紧,沈璧君嗔怒道:“你这人,怎这般无赖。”

    任意道:“我若不无赖,如何会抢亲?”

    沈璧君板着脸,佯装生气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噗嗤”一乐,笑骂道:“这种事,亏你还说的如此正大光明。当初人家恨不得杀了你这无耻之徒!”

    任意接话道:“现在呢?”

    沈璧君双颊红晕,羞赧无比,咬着嘴唇,道:“你……你还不快放开我。”

    任意抬眼看向青青,她此时正一脸复杂的看着腻歪的二人。

    任意微微一笑,伸手一引,青青身不由主的也被她揽入怀中,引得二女齐声惊呼!

    不过刚左拥右抱,任意却如风一般,飘然移开。

    只见刀光一闪,劈了个空。

    任意一脸笑意的看着持刀之人……

    风四娘此刻那叫一个不满,简直看任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上上下下,从头到脚都令她讨厌。

    特别又看见了一个女人,多出来一个女人,她更为光火。

    风妖精瞪着眼睛,冷哼道:“笑什么笑,笑的这么讨厌,看见就让人心烦。”

    她看了看青青,喝问道:“她是谁。”

    任意淡淡道:“姐妹!”

    “你的姐妹?”

    “你们的姐妹?”

    “什么意思?”

    “就是我的夫人,你们的姐妹。”

    四娘的刀越捏越紧,眼神越来越厉,神情也越来越难看……

    沈璧君倒是并不那么介意一般,拉着青青的手说道:“四娘就是这样,妹妹以后就习惯了。”

    青青被她一声妹妹叫的小脸一红,迟疑道:“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沈璧君柔声道:“会!”

    话音刚落,刀真劈了过去,要不是青青知晓任意的武功,恐怕真会认为那个女人是想一刀斩了他。

第两百零八章 不太友好的初遇

    夕阳如火,炎热的天气闷的直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里是片荒野,任意就出现在这片荒野,一条久已荒废的旧道上。

    旧道虽荒废已旧,但荒草有被辗得倒下去的痕迹,这是车轮的痕迹,显然不久前,有车辆从这匆匆而过。

    任意迎着夕阳,沿着车痕缓缓前行,这样走下去,总会找到人迹。

    他走了没多远,刚出三里地已听见了人声,然后他看见了马车,看见了人,接着便停了下来。

    黄昏时,旧道上,停下的马车旁,有两具尸体,还有一对重伤倒地的夫妻,一双宫装丽人。

    这里似乎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任意停了下来,默默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趣事……

    “是……是你,那鸡冠人与黑面君敢去而复返,是你叫他们回来的,是你对不对。”

    说话的是一位翩翩公子,纵然身穿粗布麻衣,身染血红,也难掩其绝世之容。对任意来说,这样的人就该一掌打死。

    他一直都是这么小气的人,不过显然无须他动手,看样子那人就活不久了。

    “你现在才知道,岂非已太迟了?!”

    回话的,是白衣胜雪,长发如云,风姿绰约的女子。她语声清柔,娇美,摄人魂魄,又冷漠,无情,令人战慄。

    她的容貌难以形容,娇美无匹,容色绝丽,气质特异出奇,圣洁如非尘世中人,直可谓艳绝天人,美绝天仙。

    但那张娇艳圣洁的脸,宛若天仙的人,仿佛有种慑人的力量。

    一个男人无论他多丑陋,一个女人无论她多美艳,若失了自信,没了骄傲,那他们绝不会有令人心动的吸引力。

    任意见过不少骄傲的人,任意也见过不少美丽骄傲的女人,但任意却从未见过如此骄傲,如此自信的女人。

    她似乎高谪在上,不可仰视,一身雪白的锦绣宫装,让人看来更觉潇洒出尘,高不可攀,好像世人都不能拒绝她,好像谁也不能说她句“不是”!

    翩翩公子目眦尽裂,大喝道:“你……你为何要这么做?你……你为何如此心狠?”

    宫装丽人道:“对狠心的人,我定要比他还狠心十倍。”

    那位公子的夫人,祈求道:“大宫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您不能怪他。”

    宫装丽人语声突然变得如霜一般冷冽,一字字道:“你还敢说话?”

    妇人颤声道:“我……我……”

    宫装丽人冷冷地道:“你……你很好……现在你已可以死了!”

    说完便是一记掌风!

    妇人本已深受重伤,此刻缓缓阖上了眼眸。

    “月奴!你不能死……不能死……”

    任意眉头一挑,他似乎知道眼前是些什么人了……江枫、花月奴、怜星、邀月。

    江枫站了起来,他似乎想过去抱住花月奴的尸体;可他身子方才起身,便已被另一股劲风击倒在地。

    江枫颤声道:“我从不求人,现在……现在我求求你……邀月宫主,我只想能与月奴死在一齐。”

    邀月宫主道:“你休想沾着她一根手指!”

    江枫瞪着她,突然疯狂大笑……狂笑声中,他身子也再不能支撑下去,只能双目看向亡妻,狂笑渐渐微弱,终于消寂。

    怜星看着死去的两人,久久不能动弹,微风拂着她的发丝……良久她才轻声说道:“死了……他们终于死了,那我们呢?”

    她突然掠到邀月面前,嘶声大呼道:“我们呢?他们死了,我们呢?”

    邀月脸若冰霜,似乎无动于衷,毫不在意,只冷冷道:“住口!”

    怜星嘶声道:“我偏不住口,我偏要说!你要我不说,我……”

    话未说完,突然“啪”的一声,脸上已被掴了一巴掌。

    怜星被打得倒退几步,手抚着脸,道:“你……你……你……”

    邀月道:“你只知他们恨我,可你又可知我多恨他?我恨得连心都已滴出血来!”

    怜星忽然看见了邀月卷起衣袖的那条手臂,晶莹的玉臂,竟满是点点血斑。

    “这……这是……”

    “这是针眼,他走了后,我……我恨……恨得只有用针刺自己,每日每夜……只有如此,才能减轻我心里的痛苦,这些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又有多恨他?”

    她冷漠的语声,竟也变得激动,颤抖起来。

    见此,任意也忍不住轻声叹息。

    也正是因这声叹息,让姐妹两人察觉到了他!

    邀月和怜星都愣了下,当她们遁声看去,居然见着了一个人!

    这人何时来的,这人又来了多久,她们竟一点也不知,她们没想到此地还有别人。

    邀月目光一转,犹似两道冷电,掠过十丈之地,最后停在任意脸上。她什么话都未讲,只是冷冰冰的看了一眼,人已随目光掠到了任意面前。

    接着一只晶莹无暇的芊芊素手抬了起来,一掌向着任意胸口拍了过去。

    掌力伴出掌劲,只见任意从头到胸,未曾动弹,却是身挪影动,飘身一退。

    这一退,邀月一点察觉都没有,掌劲一空,风声飕然,掌风压着一片荒草低头。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人……如果任意的出现只是让邀月先前微微惊讶的话,那他飘然避过自己一掌,已是让邀月惊愕起来。

    任意道:“我……”

    话还没说完,他眉头一挑,邀月整个人都仿佛在驭风而行一般,迅急无比,又飞掠而至。

    她目光更冷了。

    邀月一掠而出,挥手发出一股真气。这股真气被任意随手一拂,立即化解于无形。

    邀月又是举手一掌,这次出手也更加迅疾,狠辣。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一掌还未落招,那人也出了一掌。

    邀月嘴角冷笑,掌间奇招连变,她既没有使出“移花接玉”的功夫来,也没有使出一招杀手,但掌势飘忽不定,变化莫测。

    可是任意这一掌有若天象地理,万象森罗;这一掌变化之玄妙,繁如星辰斗数,发劲之快,疾如飞光,使得这一掌甫发,便连破邀月使出的十一招掌法。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是如此,谁也没想到这人掌法如此不可思议。

    邀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他一掌打中胸口。

    她更没想到,即便自己真气护身,那人竟也一掌打散了自己护体真气,她不仅被打中胸口,还被一掌震飞,震晕了过去。

    人飞出倒地,一阵风吹过,拂在还站着的两人身上,仿佛在诉说眼前一切并不是幻觉。

    怜星那双灵活的眼波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不敢想象。

    任意目光一瞥晕过去的邀月,怜星当即挡在了姐姐面前,美目一瞪,失声道:“你……你究竟是谁?”

    无论是谁,只要瞧过她一眼,就会被她绝色所惊,但看见她的人,却又会忍不住对她心生怜惜。

    那流云长袖,及地长裙,也掩不了她的左手与左足的残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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