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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刀断情丝     漂泊诸天只求生txt下载     漂泊诸天只求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三九章 再见江玉郎

    或许是未免自己又想起与人对赌一事,轩辕三光看那本秘籍已经入神入定,倒是安分的很。

    这两天来,任意就在船上度过。

    船一直缓行,他也好好欣赏了一番江上景色。

    小船顺风顺水,再也不见什么找麻烦的人,未到午时,船已到了宜昌!

    无论大小船只,由川入鄂,到了这里都有必要停泊些时,须采购食物与淡水。

    任意和轩辕三光就在此处下了船。

    史老头看着那远去的人,直感一阵唏嘘,他实在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日后这江湖会因那人变成何等模样。

    渡头岸边,人来人往。

    各色人物,穿着各色的衣裳,有的光鲜华丽,有的衣衫褴褛,有的红光满面,有的愁眉苦脸,有要上船的人,也有要下船的人,任意和轩辕三光就穿行在人群中。

    而在任意下船之时,却是已有人在渡口注意到了他的行踪。

    任意甚有闲情逸致走走逛逛,可轩辕三光却似乎有些经受不住。

    这家伙平日除了睡觉外,即便有时吃饭喝酒都要与人赌上几局,这几日未曾与人赌上两手,现在见人就眼冒精光,恨不得随便拉上个人,席地而坐,翻铜板,猜正反,直接赌命!

    心中实在心痒难耐,正当轩辕三光想着该如何开口,好让公子放自己离开几个时辰时,忽然来了三辆马车……

    三辆马车都极为华丽,但街上行人瞧见这些车马走来,远远就已避开,尤其是女子,直接吓得花容失色,掩面避让,四周百姓见车马如见瘟神恶煞般。

    马车缓缓而行,就停在任意与轩辕三光二人跟前,几个少年少女从马车上下来。

    这几人皆是锦衣华服,衣着光鲜,神情倨傲,似乎眼睛就长在头顶,根本不用正眼瞧人。

    不过这几人中,任意却认识一个,正是已被去势的江玉郎。

    他外貌清秀英俊,身材纤瘦,本已白白净净的脸,现在更是抹上了一层脂粉,显得更为白皙,干净;任意却没想到萧咪咪疗伤也有一手,这才几日过去,人便能下榻活动了。

    江玉郎一见任意,眼神中就充满了愤怒、屈辱,以及怨毒。

    只是这样的眼神只是一闪而过,然后他便一脸微笑的拱手道:“想不到在这遇上公子,小子能脱困,还多靠了公子。”

    他语声有些嘶哑,甚至有些破音,任意初一听也突感不适。

    一个面色惨白的绿衫少年,皱眉瞧着任意,满脸厌恶之色毫不遮掩,道:“江兄,他是谁?”

    江玉郎又抱拳道:“上次匆匆一别,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任意笑道:“我名任意。”

    江玉郎故作沉思一会,喃喃自语道:“却不曾在江湖上听过这个名号。”

    绿衫少年接话道:“既未听过,那便是无名小卒!”

    少年一齐大笑起来,仿佛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笑之事。

    轩辕三光差点就忍不住动手教训这几个的小子,可见任意一点不动气的样子,他也忍了下来。

    江玉郎脸若微笑道:“公子初到宜昌,不若小子做东,为公子先接风洗尘如何?”

    任意点头道:“也好。”

    江玉郎附掌道:“那我等就去玉楼东,恰好最近长沙玉楼东在宜昌也开了分店。”

    任意笑道:“带路吧!”

    ……

    玉楼东虽在宜昌只是分店,却已是此地最好的酒楼。

    最好的酒楼,最好的酒菜,他们一直都是派头很大的人;上了酒桌,轩辕三光就起身去了茅房,他实在懒得看见这几个油头粉脸的小子。

    江玉郎也见隙介绍了他们几人。

    绿衫少年是荆州总镇将军的公子,人称‘绿袍灵剑客’白凌霄,又高又大的黑小子正是江南金狮镖局总镖头的长公子,李明生。

    珠冠花衫,眉清目秀的少年乃‘玉面神判’之子花惜香,又高又瘦的少年是‘鬼影子’何无双之子,何冠军。

    最后一人矮矮胖胖乃‘崆峒’掌门的爱徒梅秋湖,也唯有他和善地笑着,眼神中也和和善善。

    还有一个涂三斤脂粉的孙小妹,已被江玉郎一脸厌恶的打发离开。

    几个小子狼吞虎咽……江玉郎见任意不动筷,只是一脸的惬意饮酒,忽然道:“倒是忘记问公子了,任公子可是从川地走水路,顺江来到宜昌?”

    所有人忽然止声,目光投注了过来。

    任意神色平静道:“的确走的水路。”

    江玉郎肃然道:“公子江上可见过什么人?”

    任意笑道:“你想问我什么?”

    江玉郎轻叹一声,缓缓道:“金狮镖局有趟镖银,正是走的水路。而护镖之人,是金狮镖局的大镖头,江湖人称‘紫面狮’李挺。按路程算,李镖头该在两日前就回到了宜昌,可过去两日,不仅镖银未达,连大镖头李挺也突然没了音讯,所以小弟……”

    任意截话道:“你是想问我是否见过他?”

    江玉郎点头道:“还望公子如实告知。”

    他说完,金狮镖局总镖头之子李明生,目光也死死盯在任意身上。

    任意笑了笑,拿起酒杯,呷了一口酒水,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的确在见过金狮镖局的人,一共十七人,可对?”

    李明生大声道:“那他们人在哪?”

    任意道:“已经死了。”

    李明生脸色一变,逐而厉声道:“你说他们死了?”

    任意颔首道:“的确死了,全都死了,而且是我杀的他们。”

    李明生怒喝道:“你说什么?”

    白凌霄、花惜香、何冠军三人已经拔剑,江玉郎阴毒的看了任意一眼,邪笑一声,退到了一旁。

    唯独梅秋湖不解问道:“任公子真杀了大镖头李挺?”

    任意看着他,点头道:“绝不会有假。”

    梅秋湖皱眉道:“公子和李镖头可是有什么误会,不凡先说出事件详情,我等才好做个评判。”

    他话音刚落,突听门外一声怒吼:“梅少侠多虑了,那恶贼是先劫我金狮镖局的镖银,最后在江上杀了我十七位弟兄,此事我已调查的一清二楚。”

    语落,大堂外立起一阵响动,只见三个男子大步而入,其身后还带着数十名大汉,瞬间就把酒楼团团围住。

    那些大汉统一服饰,皆一身劲装,腰间携刀。

    而领头三人年纪俱在四、五十岁,穿着十分体面,眼若杀气,脸若威稜,瞧着就不像什么等闲角色。

第两百四十章 江别鹤?

    这三人乃花惜香他老子“玉面神判”,以及“鬼影子”何无双、“金狮”李迪。

    他们三个都是这城里的武林大豪,而李迪更是带着手下一片镖师,见得此情景,食客纷纷起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酒楼掌柜刚上去想劝解两句,李迪已一巴掌把那掌柜掴在了地上,怒喝道:“一切损失老子自会赔偿,现在乖乖的滚出去。”

    掌柜被小二扶起,他们几人只得乖乖退回了后堂。

    白凌霄、李明生、花惜香、何冠军几人各自得意一笑,收剑而回,已经退进了人群。

    而梅秋湖却是已经瞧出,这几人以江玉郎为首,是为了拖住这位,所以才邀之来到此地;现在他也毫无办法,摇摇头,只得无奈的退开。

    玉面神判见梅秋湖退开后,微微一笑,这才转头缓缓道:“阁下不妨再看看窗外。”

    任意摇头道:“不用!”

    玉面神判冷笑道:“现在阁下知道自己处境了?”

    任意点头道:“知道。”

    玉面神判脸色一沉,冷冷道:“那你还不快交出那六十万两镖银。”

    任意喝了口酒,长叹一声道:“我并没拿,你们又让我怎么交出来?”

    “呛”地一声,“金狮”李迪已拔出了腰畔紫金刀,厉声道:“到了此刻你还要抵赖,你难道要我等动手么?”

    任意没有开口,没有应话,他手上还是拿着酒杯,时而呷一口,就是这么气定神闲,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没人知道他笑什么,但总有人佩服这个‘年轻人’,即使到了此刻,他还有这副从容不迫的姿态。

    他们却不知,若是被一些人知道他们持刀敢面对这位,还敢与他动手,那些人会更加佩服他们的勇气,佩服他们的不知死活。

    玉面神判冷冷地瞧着他,冷冷地道:“看来你似乎不怎么怕死,可惜我从不相信世上有不怕死的人。”

    他说着,已拿出支判官笔来,那是支十分很看的兵器,精钢铸成的笔杆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笔剑正闪烁出了锋芒。

    就在他要动手之际,忽然人影横飞,两个镖师被人扔了出来。

    “格老子,上个茅房还不让老子出来,龟儿子们滚开。”话音刚落,又是七八个镖师从后堂被扔了过来。

    “鬼影子”何无双厉声道:“什么人?”

    自后堂方向,镖师们已经让开了一道,只见一个带着眼罩,一脸络腮胡,敞着衣襟的黑汉子大步走出。

    何无双身形一掠,人已飞了出去。

    他号称轻功江南第一,身法的确轻灵迅捷,只见他还在半空便倏然出手,挥手一掷,瞬间十余点寒光疾射而出。

    轩辕三光哈哈大笑,竟只伸出一掌,插入寒光之中,东抓西接,将十余件暗器尽数接过。

    接着右手忽地一拳!

    这一拳速度之快,匪夷所思,没有花巧的招式,只是简单的一拳,何无双刚想施展其他武功,却已是被打得飞了回来。

    回时比去时更快,直飞入人群,再穿越了人群,“蓬”的撞在墙上,落了下来。

    何无双捂着胸口刚动弹一下,却突然两腿一伸,再也不动了。

    “爹!”

    何冠军脸色一白,连忙跑了过去,伸手探去鼻息……

    “我……我爹死了!”

    瞧见何无双居然被人一拳直接打死,所有人脸色大变,变得毫无血色。

    轩辕三光看着自己拳头,瞪大着眼道:“格老子,这一拳这么厉害,直接把那龟儿子打死了。”

    刚才那一拳正是他学自‘五绝神功’上的一式拳法,这几日他就学会了这么一拳,一施展没拿捏好力道,活活打死了何无双。

    这人虽武艺高强,但他们人多势众却也不如何怕这么一人。

    可未弄清楚此人来历之前,玉面神判还是抱拳道:“在下萧子春,江湖人称玉面神判,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轩辕三光看也不看他,走到任意身前,恭恭敬敬道:“公子能否把他们交给我?”

    任意好笑道:“你要和他们赌?”

    轩辕三光搔着头道:“实在憋着难受。”

    任意笑着点了点头。

    一见这位点头,轩辕三光立即转身,咧嘴笑道:“你们这几个龟儿子全滚过来。”

    没人动弹,没人上前一步,江玉郎更是已缩进了人群。

    这时“金狮”李迪忽然失声道:“你……你是‘恶赌鬼’轩辕三光?”

    轩辕三光冷笑一声,只听“呼”的一阵风响,他人已掠入了人丛。

    萧子春手腕一抖,判官笔闪电般向人影点了出去,而李迪也刀光一起,挥刀而至……

    他们却不料轩辕三光身法如此之快,明明瞧清了身影,却是人影一晃,判官笔和紫金刀全部扑空,接着二人衣衫一紧,一起向前飞了出去。

    他二人没有跌倒在地,而是被轩辕三光拎着身子直接坐在了凳子上。想到他刚才便能轻而易举的要了他们二人地命,两人额上冷汗突显。

    轩辕三光已经坐在了他们对面,笑道:“就从你们两个先来。”

    萧子春哪里还有先前的镇定,口齿不清道:“来……来什么?”

    轩辕三光眼睛一瞪,道:“当然是陪老子赌一把。”

    李迪颤声道:“要赌……赌……什么?”

    轩辕三光在他们身上好好打量了一遍,笑道:“老子就赌你们两个龟儿子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胳膊?”

    “腿?”

    听到要赌手脚,他二人当即浑身一颤,哪里敢开口应下。

    轩辕三光冷笑道:“你们不赌?”

    那只拳头已经捏紧,那只拳头就是打死何冠军的拳头,正当被吓得就要咬牙应下时,一人朗声笑道:“轩辕先生若要赌,在下可以奉陪,两位已经累了,如何能陪先生尽兴?”

    但听着这语声,所有人神色一松。

    堵在门外的镖师已然让作两旁,一个青衫客从人群中飘飘然走了进来。

    见着来人,所有人又神色一喜。

    “爹,你来了!”

    而江玉郎已从人群中蹿了出来,他刚唤了声“爹”就转头阴毒的瞪向了任意……那眼神中有着说不尽的痛快,说不清的兴奋。

    任意看着来人,嘴角的笑意愈盛,就好像发现一件极其有趣的‘东西’一般。

第两百四一章 惊人之语!

    来人眉清目秀,面如冠玉,他含笑走来,其风采却是十分潇洒,其风神更是潇洒之极,那‘玉面神判’萧子春卖相已然不错,可若跟这个人走在一起,简直让人根本瞧不见他。

    轩辕三光见着这人风采,也不禁心中称赞。

    他问道:“你又是谁?”

    这人那英俊、温和、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微微一揖道:“在下江别鹤。”

    轩辕三光目光闪动,动容道:“江湖传言,江别鹤乃自燕南天之后,第一个当得起‘大侠’两字的英雄人物。”

    江别鹤笑道:“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在下实在愧不敢当。”

    轩辕三光上下打量他一番,冷笑道:“倒是人模狗样。”

    所有人面色一怒,直接瞪向了他,毫无之前的骇然畏惧。

    江别鹤却好似一点也不生气,依旧微笑道:“轩辕先生既有雅兴赌上一局,在下可否替两位作先生对手?”

    轩辕三光笑道:“好,就你来陪老子赌,你两个龟儿子起来吧。”

    萧子春和李迪连忙站起,额头虽汗如雨下,却也对江别鹤行了一礼后,才退了下去。

    江别鹤笑道:“先生赌注还是手脚?”

    轩辕三光点头道:“他们两个人各自一手一足,你一个人替换他们两个,自然是双手双脚。”

    江玉郎惊呼道:“爹,你不能……”

    江别鹤微微摆手,示意江玉郎退下,接着道:“轩辕先生也是四肢?”

    轩辕三光道:“我也赌上我四肢。”

    江别鹤点点头,又问道:“不知如何个赌法?”

    轩辕三光道:“我既然定了赌注,赌法你来说。”

    江别鹤笑道:“在下一直听闻,轩辕先生虽逼迫他人与你对赌,却从未赖账,也从未耍过手段,自来就公平、公正,小弟总算见识了!”

    人已站起,他搬来了一张小桌,又将一大碗满满的鱼翅羹放在桌子中央。

    轩辕三光正要发问,江别鹤缓缓道:“你我依次往桌上击一掌,一掌击穿桌面,却不能将这碗鱼翅震得溅出,或是倒下。”

    他说完,手已放在桌面,轻轻一按……

    也未见他使出什么力气,可当他手拿起后,梨木桌面已留下一个击穿的掌印,而桌上那碗盛得满满的鱼翅羹,纹丝不动,汤水未曾溅出一滴。

    江别鹤笑了笑道:“你我二人一人一掌,到最后桌面定然会无下手之地,那时也不怕分不出胜负。”

    所有人看着那通透的掌印,都已惊得呆了,直到此刻才喝出采来。

    轩辕三光脸色已经变了,站在原地,也被惊住。

    他倒是可以一拳打穿,倒是不震落一滴汤汁,却还不是现在他能做到的。

    轩辕三光忽然转身,对着任意直接跪下!

    正当众人不知他要做什么时,他已叩了三记响头道:“对不住了公子,老三怕以后要成为个废人。”

    任意不言不语,轩辕三光已然站了起来,目光凝注江别鹤,道:“这次我认输了,现在你便可以斩了我四肢。”

    江别鹤忽然道:“在下想换个赌注,轩辕先生……”

    轩辕三光惨然一笑,道:“没了四肢我便是废人,生不如死的废人,没什么不好换的,即便是你想要我的头,也只管拿去。”

    江别鹤微微一笑,突然倒上了两杯酒,笑道:“在下且敬轩辕先生一杯。”

    轩辕三光仰首一饮而尽,接着大声道:“好了,现在你想要什么,只管说出来。”

    江别鹤笑道:“在下的要求,只是想与先生共饮一杯,现在轩辕先生已经付过赌注,你我也算两清。”

    一直站在一旁,不曾开口的梅秋湖,看向江别鹤也不禁脸若钦佩之色。

    而轩辕三光看着江别鹤,木立当地。

    过的片刻,他才道:“以我十大恶人之名,你若能杀了我,你江南大侠之名必然更盛以往,但你就此放过我……你可知江湖中人又会如何看你?”

    不等江别鹤说话,任意已道:“愚笨,有这么多人为他鼓吹,你以为他会背负饶过你的骂名?”

    萧子春冷笑道:“你又岂能懂君子之道。”

    江玉郎怒喝道:“你想污蔑我爹?”

    江别鹤目光一闪,已瞧向了正在喝酒的任意,微微笑道:“其实在下此来,本是为了化解任公子与李总镖头之间的误会。”

    李迪道:“江兄,这恶贼先劫去我六十万镖银,而后又杀了我十七位弟兄,此事在下却不能就此罢休。”

    江别鹤皱了皱眉,转头问道:“任公子可有话说?”

    任意摇了摇头。

    轩辕三光冷笑道:“我家公子可没劫什么镖银,在江上时,是你们镖局的龟儿子自己找来,这才被我家公子打死。”

    李迪毫不惧他,厉声道:“若没劫我镖银,我镖局镖师为何会去寻你们麻烦?”

    轩辕三光大喝道:“龟儿子找死。”

    他一拳打去,已先被江别鹤一掌拦下。

    两人拳掌相击,江别鹤微微一晃,轩辕三光却倒退出七八步,方才止住身形。

    “得罪了!”

    江别鹤对着任意道:“任公子难道真不愿解释一二?只要公子道出实情,让李总镖头寻到镖银,在下愿做主,为两位化解干戈。”

    任意站了起来,他缓缓的走到了人群前面。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他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你们这些蠢材是跟天借了胆子?”

    所有人愕然,所有然惊愕,所有人都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惊人之语!

    李迪怒喝道:“拿下他!”

    他很聪明,所以他没有亲自动手,那些镖师们已经一拥而上了,任意身前恰好有十二个人。

    寒光闪烁,面对着霍霍寒光,任意也拔出了刀!

    没人见着刀从何出,只见一道弯弯的刀光,一道惊觉夺艳的刀光,刀光破入了寒光之中,切断了寒光。

    然后刀已在咽喉。

    刀光一闪,十二人身形一滞,这一刹那,这一瞬间,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一个人都忽然止声,每一个人都忽然止步,跟着呛啷啷一阵响,断刃掉了下来,从那十二人手上尽数掉落在足边。

    他一把刀斩断了十二把刀,不只是刀,还有十二个人头!

    活生生的头颅从人项颈滚落……

    他们似痴了一般,呆呆的望着,眼若迷惘,似乎无法理解眼前一切……紧接着所有人都觉得手脚冰冷,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所有人都不能动弹。

    他们吓的动弹不得,可任意向前一踏,人已不见。

    人随着刀光,刀光飞到了人丛……任意身挪影动,挥出了一道道美丽而飘忽的刀光,绽出一朵朵惊艳的血花!

    刀光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闪在每一个人的眸子里。

    刀锋所至,人分,身裂!

    所有人在退,所有人在逃,然后所有人又发现,刀光来得太快了,他们只要一退,只要一动,刀光便会出现在他们眼前。

第两百四二章 父慈子孝

    没人能理解他的刀,没人能看见他的弯刀,他们唯独能看见那绝艳的刀光。

    闪电惊虹,一瞬而没!

    刀光就如流星过空般,在瞬息间里,就带走了一条又一条人命……

    刀光来得太快,而且又太轻柔。

    轻得就像一阵微风,柔得就像一抹月色,每一个人,所有的人,但遇上这么轻这么柔这么曼妙的刀光后,一时也不知从何抵御,一时也会无所适从。

    刀光最开始只伴随着一声声惊呼,刀光到最后却从并未伴随任何惨叫,有的只有刀锋穿过肉体的声音……

    如此声音,凄绝,亦惊绝!

    这里每一个人都未曾见过如此的手段,如此的杀戮,任意出刀轻灵写意,举止身姿,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飘逸出尘。

    他仿佛就不是在杀戮,而是在行书,在作画,在拂琴一般。

    广布大厅的生命,被倏地掠起的刀光,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速度,消逝得无迹无形!他们的命就像昙花一现般,只绽放出最后的鲜艳,便凋零、凋落。

    没有人逃走,因为没有人可以逃脱那一道刀光!

    片刻间,任意身边无一人站立。

    片刻后,酒楼外亦无一人。

    所有光芒都消失,所有的声音都止住,所有的动作都停顿,天地间忽然变得死一般沉寂。

    脚下一地伏尸,地上已染成一片赤色,如此炼狱鬼域,唯独一人还站立在那。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们活着,萧子春、李迪、白凌霄、李明生、花惜香、何冠军、梅秋湖,还有江别鹤父子还活着。

    他们有想过动手,可见着那样的刀光后,他们已无丝毫的勇气。

    他们也想过要跑,可见着那些人的下场后,他们又熄灭逃跑之念。

    现在他们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一件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时那种样子。然后,迷惘与不解尽消,最后化成最纯粹的恐惧。

    这种恐惧来自一个人,来自一把刀!

    刀上的血已经滴尽,任意收回来刀,没有丝毫骄态,只是悠闲地踱回。

    他们的脸色很白,他们的身子在抖,他们的腿已软,但他们绝不敢动弹一下!

    任意走到李迪面前,他几乎被吓哭了出来。

    任意笑道:“我之前的话,你偏是不信,现在我若说镖银就在我这,你可相信?”

    李迪颤声道:“我……我……”

    任意问道:“你还有话要讲?”

    李迪连忙道:“有有,那六十万两镖银就……就在我府上,这一切都是江别鹤父子,是他们要先陷害公子,还有何无双,还有……”

    之前他认定六十万两镖银就在任意手上,现在却又说在自己府中,可实在可笑,但没有人笑的出。

    萧子春忽然大喝道:“你……”

    他本是害怕李迪把他也咬了出来,他本想阻止李迪继续说下去,可他刚一开口却只能说出一个“你”字。

    手掌一挥,人头飞起。

    其实江别鹤,江玉郎也差点开口喝止,幸好他父子二人慢上了一步,否则死的绝不会是萧子春。

    没人敢再说话了,任意问道:“你说完了?”

    李迪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死死盯着那落地人头,似乎已经失了魂。

    任意摇了摇头,又是一记掌风,撷下了李迪的人头!

    白凌霄、花惜香、何冠军三人看着萧子春和李迪的人头还瞪着的一对眼珠子,就仿佛在诉就在说着他们结局,三人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

    李明生撕心裂肺地狂吼一声,作势要跑。

    任意足尖一点脚下的刀柄,寒光犹如梦幻般的一闪……人刚纵起,却已被一把刀钉在了墙上,稍一挣扎就没了声息。

    他又扬手一指,驱指连弹。

    锐风破空而出,白凌霄三人眉心忽然迸出血花,他们继李明生之后,也赴黄泉。

    江别鹤忽然就有了一种无法形容,无法描述,无法言语的惊怖。

    江玉郎已然哭了出来,跪下泣声道:“求……求公子,饶小子一命。小子没有,没……小子只是一时冲动,小子知错了,求公子饶命!”

    江别鹤不敢否认,亦不敢承认,他已胆寒胆裂,他已哆嗦的说不出一句话。

    任意道:“你知道你儿子已不是男人了!”

    江别鹤点了点头。

    任意道:“你也该与他一样。”

    他毫不迟疑,袖口中忽然滑落一把刀子,接着刀光一闪,鲜血飞溅……

    任意看着汗如雨落,一面惨色的江别鹤,笑道:“你儿子应该看不见,听不着,更说不出话。”

    江玉郎脸色大变,见他爹真看向自己,失声道:“爹,你……难道你……”

    江别鹤强忍撕心裂肺之痛,一掠来到亲子面前,即便是亲生骨肉,刀也被扬了起来。

    江玉郎狂吼一声,从他袖口也滑落出一柄匕首,直向他亲爹胸口刺了过去。

    这一幕看的轩辕三光与还活着的梅秋湖目瞪口呆,极为不可思议;只见江别鹤一掌震落匕首,刀子先划向那双眼睛。

    “啊”一声惨呼!

    刀光连闪,江玉郎瞬间止住了惨呼,只闻他从喉管嘶出沙哑的声音,他手捂在脸上,人已就地打滚,鲜血不住从指缝流出。

    江别鹤身子抖的更厉害了,转头看向任意时,却已见他背负双手,走出了酒楼。

    他似乎活下来了?!

    轩辕三光跟了出去,伴随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恢复诡静,江别鹤心里那种恐惧却丝毫不见消散。

    他终于还是瘫软在了地上,看着晕死过去的江玉郎,一股滔天恨意随之而来。

    梅秋湖回过了神,看了看江别鹤父子,稍一犹豫,还是一句话未讲,离开了这片尸地。

    ……

    日过中天,外面的阳光艳的很,可在如何艳也不及酒楼里的血艳。

    轩辕三光跟在任意身后,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任何人见着任意杀人,都会与他一样,惊恐、后怕!

    他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任意淡淡道:“你想问我为何不直接杀了那对父子?”

    轩辕三光点了点头。

    任意道:“有些人你杀了会痛快,有些人杀了反而不会痛快。”

    轩辕三光摇了摇头,一脸不解。

    任意轻笑道:“你并不需要懂这些,现在你去帮我办件事。”

    轩辕三光一愣,忽然神色一喜道:“公子要办什么事?”

第两百四三章 跟来的怜星

    轩辕三光已经离开了,任意也出了城。

    夕阳西沉,暮色降临,天地寂寂,明月寂寂。

    星更疏,月更明,今夜明月有缺,任意大步走在月色下,他的步子迈得并不大,走得却很快,一般人根本无法跟上他,但有些人可以。

    任意停下了脚步,忽然他人影一消,登时没了踪影。

    微风轻拂,拂出一股沁人的淡香,任意站在一个黑衣人的身后,开口问道:“你要跟着我到几时?”

    他的突然出现,惊到了这人,只见黑袍人飘然一闪,已转身退开三丈之外。

    一张沉木面具照在脸上,一身宽大黑袍,纵然那身黑袍,也掩不住那曼妙的身姿,即便那妖诡的面具,也遮不住那明亮的星眸。

    “你……我……我何时跟着你了!”

    她语气虽是冰冰冷冷,但语声却娇柔婉转,极为动听!

    任意看着这人,呆视了一阵,才好笑道:“为何你和你姐姐一样,总喜欢与我争辩几句。”

    黑袍人道:“什么姐姐,我……我是木夫人,根本就不认识你。”

    她目光有些闪烁,简直就像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其实她平日不会如此,可只要面对这人,她总会忍不住有些心慌。

    任意叹道:“那我就当你不是怜星,而是木夫人好了!”

    怜星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她脸若绯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双星眸,似嗔似怒,眼波流露,既有些娇媚,又仿佛带着几分天真稚气,

    任意道:“你若无话讲,那我便走了。”

    见他真要转身,怜星忽然叫住了他。

    “你……你等下!”

    任意回过身,道:“说吧。”

    怜星道:“是姐姐要我跟着你。”

    任意笑道:“她不叫你跟着那条鱼,让你跟着我做什么?”

    怜星又瞪了他一眼道:“我如何知道,自姐姐回来后就大发脾气,她房间所有的物品都被她砸了,姐姐好像……好像恨不得……”

    任意接话道:“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

    怜星“扑哧”一笑,道:“你说的对。”

    任意问道:“这十几年来,你姐姐是不是每次见过我之后,回去就疯了一样。”

    怜星点了点头,接着眨了下星眸,好奇的问道:“你对我姐姐做过什么,她为何如此恨你?”

    任意一脸悠然道:“就气了气她。”

    “气……气她?”

    任意点头。

    怜星道:“你为何要气她?”

    任意幽幽道:“生活乏味、枯燥,缺少情趣,打发打发时间。”

    怜星吃惊道:“你……你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任意笑道:“为何不敢,她又打不过我,你们姐妹二人联手也敌不过我,你难道认为我还要怕她不成?”

    她想起这人身负数种绝学,他的武功即便她们姐妹二人也无可奈何……想到此处,怜星忽然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任意道:“治好你手足?”

    听到这的话,怜星不禁后退了一步,左手也负在了身后,可她却摇了摇头。

    任意奇道:“不是?那是什么?”

    怜星语声微颤道:“我想……我想你帮我杀了小鱼儿。”

    任意问道:“你为何不自己动手。”

    怜星脸色一白,道:“若让姐姐知道,她绝不会饶了我。”

    任意笑道:“在你看来,你姐姐左右不能拿我如何,所以你让我去?”

    “你能不能帮我?”

    她语气无比软糯,她这辈子都未曾与人这般说话。

    任意脸不红,心不跳,语声淡淡道:“我从不胡乱杀人。”

    一听此话,怜星直接又是一眼瞪了过去。

    若这人还在恶人谷时,怕自己真会相信他这翻话。可日间在见着他如何持刀在玉楼东大开杀戒后,怜星方才知晓,这人杀起人来,简直视人命如儿戏。

    任意挑眉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怜星冷笑道:“你又说的什么鬼话?”

    任意道:“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怜星目光闪烁,讶道:“你答应了?”

    任意摇了摇头,道:“当初可是你告诉你姐姐,要他兄弟二人互相残杀,现在你却于心不忍要我帮你杀了小鱼儿?”

    怜星气结,怒喝道:“要不是你说出这恶毒之计来,我又岂会说给姐姐听。”

    任意笑道:“好个倒打一耙,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自己便是这么想的,如今却要怪到我头上。”

    怜星一怔,脸色微微一红,惊声道:“你……你……我没有!”

    任意好笑道:“没有为何心虚?”

    怜星咬着樱唇,闭上了嘴,瞪着他一言不发。

    任意道:“你不想花无缺死?”

    怜星垂下了头,缓缓道:“无缺自小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我实在不忍心见着他亲手杀了自己同胞兄弟。”

    任意问道:“你可曾想过,若小鱼儿死了,你姐姐可会放过花无缺?”

    怜星浑身一颤,极不自信的说道:“无缺怎么说,怎么说也是姐姐从小看着长大,她难道连无缺也不会放过?”

    她说道最后,口中已不住喃喃道:“难道……难道……那两孩子真的要……”

    任意接口道:“你只要练成明玉功第九重,自然就能亲自阻止你姐姐。”

    怜星抬起头来,凄笑道:“我永远赢不了她。”

    任意道:“我有一种‘无极仙丹’,只要服上一粒,便可增一甲子内力修为,它不仅能帮你突破明玉功,亦有治好你手足之效。”

    怜星一呆,继而冷冷地道:“你以为这种话我也会信。”

    任意微笑道:“无论你信不信,你总该试下。想想儿时为了一颗桃子,她便把你从树上推下,想想这几十年来你是如何顺着她的,想想她对你又做过些什么。即便你不恨她,难道就不想自己也能大声呵斥她几句,随手给她几个耳刮子!”

    怜星听的一阵恍惚,差点就点头答应,幸好及时醒悟,怒道:“你想挑拨我姐妹关系?”

    任意笑道:“你听得不挺心动的,我怎瞧着你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怜星气的咬牙切齿道:“我何时高兴的跳起来了?”

    任意笑容一敛,淡淡道:“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明白。”

    怜星羞恼无比,娇喝道:“你这人当真可恨,怪不得大姐要杀你。”

第两百四四章 可恨之人

    夜更深,月更明。

    怜星就这么莫名的跟在任意身旁,走在静寂的月色下,而她耳畔,就环绕着那些令她心动,却也羞恼的话语。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被你姐姐呼来喝去,你难道不想也如此对待下她?想想她为你端茶递水的样子,你就一点都不心动?”

    怜星咬牙切齿,道:“一点也不。”

    任意眨眼道:“可我怎觉得你话里有话,似是要我继续说下去,好叫你知晓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制住你姐姐!”

    怜星终于明白了,她明白大姐为何如此恨他,恨不得杀了他。这人实在太可恨了,他嘴中说出的话,就没有一句好话,他每一句话都如此的气人。

    她怒道:“你这人,难道真要我姐妹二人都恨不得杀你了么?”

    任意看着她道:“反正你们又打不过我。”

    怜星语声一滞,气得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扭过头去。

    可她不想说话,任意却又道:“其实我可以提炼出一种迷药来,这种迷药泛着淡淡清香,任何人只要嗅上半个时辰就会浑身无力,连丹田之气都调动不得。你想不想对你姐姐用下,到时你就能轻而易举,杀了她!”

    怜星不可思议道:“你……你居然要我去杀了姐姐?”

    任意问道:“你难道不想杀了她?”

    怜星喝道:“我何时想杀姐姐了?”

    任意道:“那就废了她武功。”

    怜星嘶声道:“这比杀了大姐还恶毒。”

    任意悠然道:“那你迷晕你姐姐后,究竟想要如何?”

    “我若迷晕了姐姐,我就……”

    话未完,她已止住。

    任意笑道:“世间哪个圣洁!你明明就像好好整治一番她,为何就是不愿承认?”

    怜星羞恼道:“你闭嘴!”

    任意道:“跟我这般说话,你是不是没找过打?”

    怜星的脸,已升起两片红霞,不是羞的,是气的,她怒喝道:“你莫要以为自己武功高,就如何了不起,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

    话未完,任意已淡淡道:“武功高,就这么了不起;武功高,就是如此神气!”

    “你……你……岂有此理!”

    说罢,她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掌劲催发,汹涌澎湃的力量从她手心吐出。

    她的手掌晶莹如玉,仿佛带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那澎湃的掌力,顷刻间又变得森然阴冷起来,就连周遭的温度也猛然下降。

    绝美的脸上已经冷若冰霜,就连沉木面具已泛出来寒雾。

    一掌迫来,任意也抬手挥掌。

    双掌甫接,两股掌力碰撞在一起,任意双足站定,就连上身也不见动弹,怜星却已感一股奇异又霸道掌力逼的自己迫了出去。

    霎时,怜星便被他掌劲震开。

    她一飞数丈,等飘然卸去劲力之时,任意又已出现在了她身前。

    一掌劈出。

    没有变化,没有后着,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但发劲之锐、掌风之烈、掌力之猛、掌势之强使得这一掌甫发,便令怜星只得仓促招架。

    只听“噼哩啪啦”一阵骨裂之声,掌力遍布,她那左手掌骨被任意打的寸寸碎裂。

    怜星连退,这剧烈的疼痛到不至于让怜星如何,只是他这番作为,着实让怜星心中生寒。

    这人平若玩世不恭的作态,极像个轻浮之人,正因如此,适才让人轻易就忘记他那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

    现在他若动了杀心,自己岂能还有活路。

    正当怜星想着如何应对眼前危机之际,任意身形一淡,有若云烟般消散在眼前。

    等她反应,便见一片掌影已将自己笼罩。

    掌法迅疾若雷霆急电,掌势飘逸如流水行云!

    怜星掠空疾退,黑色长袍猎猎狂舞,脸庞上满是忿怒之色,一只完好的芊芊素手自袖袍中探出,运掌如风,掌力疾风骤雨般倾泻。

    可即便她使出全力也不可应对。

    掌力相交,高下立判,纷飞掌力,去势不绝,交织成天罗地网,根本让她再也无法招架,再也不可闪避。

    “蓬”地一声!

    最终她还是被任意一掌拍晕了过去。

    ……

    星已逝,月已沉。

    这里只是三五间破旧的屋子,主卧收拾得虽然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但陈设却极为简陋。这样的地方自然没有姬妾,没有奴仆,只有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子。

    聋哑老头睡下了,主人也睡下了,灯火已然熄灭,唯有一人还睡不着。

    江玉郎躺在船上,面容极其扭曲,不知是痛还是恨,但他睡不着不是因为痛,亦不是恨,而是因为怕,因为恐惧。

    他已是个废人了,这样的废人活着还有何用?

    江玉郎就是如此想的,所以他才会恐惧,他怕他爹会杀了自己,因为换做是自己,这么个废人,哪怕是亲生骨肉自己也会忍痛除之。

    没人想死,即便如今的他,也不想死。

    突然间,一阵淡淡的香气飘了进来。

    江玉郎嗅到了,其实他虽然聋了、哑了,但还有鼻子,还剩下一只眼睛,所以他不仅嗅到香气,还见着一条人影闪身而入。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手上拿着柄闪亮的柳叶刀,来人不仅胆大,还是个长得还十分好看,十分动人的少女。

    刀光忽然闪亮在她脸上……

    要是以往,江玉郎绝对会看呆,可现在他见着女人就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人一闪进屋子,瞧见床上有人,她也不再多瞧上一眼,一步窜到床前,刀已挥起。

    江玉郎被点中了穴道,手脚不能动弹,喊也喊不出,只能瞪着一只眼睛……可惜这女人却瞧不见他那只眼睛。

    刀落下了,向着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死之际,突听“咯”的一声,银光闪闪的柳叶刀,竟突然神奇的一断为二!

    这人神色登时一慌,在她要寻路而逃时,窗外忽然已飘入了一条人影。

    来人年轻的很,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但他面上带着丝淡淡的微笑,从头到脚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慑人魅力。

    黑衣少女乃是铁心兰,而这人却是花无缺。

    “是……是你?!”

    花无缺道:“自白天我便发觉你不对劲,晚上见你偷偷离开,所以我就跟来了。”

    铁心兰恨道:“你跟来做什么,你难道要阻止我杀他?”

第两百四五章 破心动情?

    花无缺柔声道:“江湖上,人人都说‘江南大侠’是位仁义的英雄,你又为何要杀一位英雄人物呢?”

    铁心兰凄笑道:“你……你说他是英雄?那你知不知晓,便是你口中的英雄杀了我爹爹的。”

    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江别鹤走了进来。

    他一脸哀愁,却见着他们后还是露出惊奇之色,抱拳道:“两位是谁?这位姑娘为何说在下杀了姑娘爹爹?”

    铁心兰更是吃惊道:“你怎会……那床上。”

    江别鹤面露伤痛,走向床边,扶起江玉郎。

    这时二人才见着床上那伤痕累累,已是面目全非的少年,心中登时一惊一骇!

    “今日我父子遭遇大劫,我儿被人割掉了舌头,弄瞎了眼睛,就连双耳也再不能听不着任何声音。在下为了好生照顾我儿,这才让他躺在我房中。”

    见江玉郎那十分凄惨的面容,花无缺忍不住道:“在下‘移花宫’花无缺,不知令公子他这是……”

    听到‘移花宫’三个字,江别鹤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又惨笑道:“难道花公子不知城中,白天所发生之事?”

    花无缺微微皱眉,道:“在下只听说日间午时,有人在玉楼东大开杀戒,难道令公子当时就在场?也是……”

    江别鹤点了点头。

    花无缺问道:“是何人行此恶毒手段?”

    江别鹤忽然浑身发抖,颤声道:“那人……那人姓任名意!”

    “任意?”

    “对,凶徒便叫任意!”

    正当花无缺细细思索之时,铁心兰却已是惊呼了一声!

    花无缺问道:“铁姑娘认识此人?”

    铁心兰立即止声,只看着江别鹤厉声道:“这是你罪有应得,像你这样的恶人自要遭受如此报应。”

    江别鹤凄凉一笑,道:“若在下真有恶行,那老天找的也是我江别鹤,为何玉郎他……”他说着,已经老泪纵横。

    花无缺见此,也忍不住露出动容之色。

    稍顿,江别鹤拂去眼泪,用嘶哑着声音,问道:“姑娘口口声声说在下杀了你爹爹,敢问令尊是谁?”

    铁心兰大声道:“我叫铁心兰,我爹爹便是‘狂狮’铁战!”

    江别鹤一愣,逐而道:“在下从未见过铁老先生,铁姑娘为何认定我江别鹤为杀父仇人?”

    铁心兰眼中已泛起了泪花,玉指指向他道:“我一直跟着爹爹的暗号寻到此处,可到了这后,已再没了暗号,若不是你害死了我爹爹,我怎会找不到他。”

    江别鹤道:“‘狂狮’铁战乃是‘十大恶人’之一,江湖中人谁不想除之而后快,若江某真杀了铁战,那我为何不敢承认?”

    “你……”

    铁心兰气极,一时却也无话反驳。

    花无缺暗自点头,无论是谁杀了十大恶人,必将名扬天下,受江湖人敬重,江别鹤的确无须隐瞒。

    “铁姑娘,仅凭猜测,实在不能认定江大侠为你杀父仇人,我等该查清楚在说。”

    铁心兰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花无缺抱拳想要告辞,忽然他又顿了顿,开口问道:“敢问江大侠,那人何故在玉楼东大肆杀戮?”

    听到花无缺一问,铁心兰也停下了脚步。

    此刻,她心中正暗自焦急,她当然知道任意是谁,以任意的武功,还有跟在任意身后的那仆人,他二人可不是花无缺可以招惹的。

    被花无缺一问,江别鹤仿佛又被问到了伤心处,泪水再下,缓缓地道出了事情原委。

    从任意劫镖银开始,再到他想为任意与金狮镖局化解仇恨,最后说道玉楼东内恶徒大开杀戒……

    江别鹤根本不怕那位活下来的梅秋湖说出实情,因为一个如此凶恶之徒却放过了梅秋湖,让他完好离开,他的话不会有人相信。

    花无缺听完讲述,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自怀中取出个玉瓶,送到江别鹤手里:“里面的丹药可以缓解令公子痛症,若想治愈好令公子,在下却无能为力。”

    他说完,已经带着铁心兰离开了,而江别鹤却已有了打算。

    ……

    怜星唔的一声,仍未醒转,鼻息轻若如兰,似睡得安稳已极,直到窗外一缕阳光,洒在她那绝艳娇颜上,她才幽幽睁开了那双明眸。

    怜星刚一睁眼,心中顿时一惊。

    她发现自己已被人点住了穴道,她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柔软且陌生的床上,她更是发现自己身外罩着的黑袍,已然不见。

    然后,接着,她便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坐在一张椅子上,手中翻阅的书籍……

    怜星一双妙目星眸,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那人,她的目光比刀还锐,比冰还冷,却又比火还热,像是充满了痛苦,又像充满了仇恨。

    “你为何不杀了我!”

    娇柔婉转的语声,满是痛苦且怨恨。

    任意身不动,眼不抬,只是盯着手中书籍,道:“我为何要杀你?”

    怜星嘶声道:“你不杀我,我一定要杀你,我一定不会饶了你,我一定……”

    任意接话道:“你一定有病!”

    “你……你……”

    忽然她自己先止住了声音,因为她突然感到手足处传来的微热,接着便发现自己的左手与左脚被白布包裹起来,而且除了黑袍不在外,自己衣着似乎没什么异样。

    怜星眼若秋水,别过脸去,再也不敢看他,轻开朱唇软声道:“为何要医我?”

    任意道:“高兴便去做,没有这么多为什么。”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怜星听着,却已是心弦一颤。

    她咬着樱唇,柔声道:“就算你真能治好我手足,我也绝不会帮你与大姐作对。”

    任意淡淡道:“我要对付邀月都无须一根手指,光动嘴就能说死她,哪需要你多事。”

    想到姐姐回到宫中时,真差点被他气的发疯,怜星忍不住有些想笑。她突然偷偷打量着那人,眼波凝注在那人脸上……

    任意忽然放下了书籍,站了起来。

    怜星连忙收回视线,老老实实的躺着。

    任意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的看下她,而她的目光也无处躲藏,只能直视着他。

    这张脸不英俊、不秀气、也不温柔,他容貌只能说普通平常,可这平凡的脸上似乎带点邪异之气,上扬的嘴角,修长的眼睛总令人感觉他在笑。

    怜星发现,那是一种嘲弄的笑意,像是看不起天下众生,嘲弄世人般的笑意。

    这不是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男人,但他总是那么神采照人,他似乎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怜星也说不出他的与众不同之处究竟在何处,但无论任何人只要瞧上他一眼,就会牢牢把这个人记住。

    美目流盼,她的脸已经红了,晨辉映照下娇艳动人。

    任意道:“过上几天就能下榻动弹了。”

    怜星一惊,呆呆道:“那我这几日该……该怎么办。”

    任意笑道:“我只管医人,可不会照顾人。”

    见他转身就走,怜星心里说不出的惊慌,想到自己几天也不能动弹,想到自己吃喝,还有……

    “你站住!”

请假条!

    抱歉各位大佬,忘了明天中秋,今天也补不了了,晚上要开车陪媳妇回乡下,只能两更了。

    明天会回来更新,不过应该会晚一些,欠更会补上。

    还欠三章!

再延迟一天更新!

    今天在丈母娘家过夜,晚上喝了一点小酒,拖着要明天才回来。

    欠六章,后面我都会补上,再和大家说声抱歉。

    最后祝大家中秋快乐,国庆快乐,旅途安全!

第两百四六章 小鱼儿的疑虑

    所谓人有三急,再好看的女人,武功再高的女人,也要上茅房解决内急。见着任意说走就走,直接把自己仍在这里,怜星怎能不慌!

    她一张俏脸红的能滴血,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任她娇嫩的嗓子都要叫破了,那人却没有顿住,没有停下,仍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怜星已彻底呆住!

    但见她粉颊晕红,却是七分娇羞,三分恼怒,怜星无力的躺在床上,娇喘细细,想到这人如此对自己,又想到这人医治自己手足,心中喜恨交迸。

    现在的她只能无奈的等待穴道自动解开,到那时她已打定主意,纵然手脚还是残废她也一定要离开这。

    ……

    这里是安庆的‘庆余堂’,是一家药铺,而任意却是这里的‘客人’。

    前日夜里,江湖人称‘女孟尝’带着一批药材回安庆,恰好被带着怜星的任意撞见,所以坐着他们的药船顺道来到了安庆,‘做客’庆余堂中。

    要是往日,那位女孟尝绝不会答应这位来路不明的人,可见他只是一个人,又带着一名女子,开口就索要药材似只是为女子治病,也就应下了。

    任意从房间里走出,秋日的阳光很暖和的照射下来,见着走出房间的人,躺在椅子上的小鱼儿连忙站了起来。

    小鱼儿这段时日一直在被花无缺追杀,为躲避追杀这才躲在庆余堂成为这儿的管事。

    他平日根本用不着到柜上去,每天就配配药方,查查药库,日子过得清闲的很,可他却没想到昨日这里竟又来了位‘客人’。

    “公子你坐。”

    他笑嘻嘻的起身,把自己刚躺着的椅子让了出来。

    任意也笑道:“你这条小鱼看来日子还过的倒不错。”

    小鱼儿苦笑着没有应话,那日要不是自己跳入江中,怕已经被那什么花无缺真给杀了,他一直不明白花无缺为何要杀自己,这件事就连花无缺自己都不知道,问来问去那小子只会告诉他,一切乃是师命。

    任意已经懒懒地躺在了椅子上……

    小鱼儿看着他,眼珠一转,忽然问道:“公子,你身边那位仆人呢?”

    任意闭着眼睛,随意问道:“你很想见她?”

    小鱼儿吓得打了个激灵,连道:“最好还是不要见着那位。”

    任意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有话问我?”

    小鱼儿点点头道:“公子一直住在恶人谷,那你知不知道小鱼儿的身世?”

    任意道:“你难道自己不知道?”

    小鱼儿摇了摇头。

    任意笑道:“小鬼,你四岁那年被一个黑衣蒙面人掳走,并详细告知了你身世,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

    小鱼儿吃惊道:“你就是那蒙面人?”

    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自己儿时的一场梦,可听到任意说起,那显然不是自己做梦而是真实发生过。

    任意道:“我不是。”

    小鱼儿微微一怔,继而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蒙面人是谁?”

    任意道:“我知道是谁,但你却不能知道,你知道就要死。”

    小鱼儿道:“那人会杀我?”

    任意笑道:“我只能告诉你,她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害死你父母的就是移花宫邀月、怜星两位宫主。”

    小鱼儿皱眉道:“公子可知那移花宫两个女魔头为何要杀我爹娘?”

    任意道:“当年你爹江枫受了重伤,被移花宫邀月宫主所救,而后你爹却在移花宫中与宫女花月奴有了情愫,在伤好后你爹便带着你娘判逃出了移花宫,为躲避移花宫的追杀,他变卖了家产再传信给了结义大哥燕南天。可惜,最后你爹娘还是被人出卖,遭到‘十二星相’半途劫杀……”

    小鱼儿忙问道:“是谁出卖了我爹。”

    任意道:“你爹的书童,江琴。不仅是你爹,燕南天事后从‘十二星相’口中得知是江琴所为,他为杀江琴,也是被其引入恶人谷遭杜杀几人下毒暗算,这才弄成那副模样。”

    小鱼儿惊声道:“那药罐叔叔就是燕南天,我燕伯伯?”

    “对!”

    小鱼儿又忍不住问道:“如此说话,我仇人该是江琴,与移花宫……”

    他话还未完,任意已先截道:“你娘是移花宫的人,当‘十二星相’找到你爹之时,你娘便用移花宫的武功,骇退了他们,不过那些人却去而复返。”

    小鱼儿木讷道:“我娘是移花宫宫女,比她更可怕的只有两位宫主,他们是因为邀月与怜星所以才去而复返?”

    任意笑道:“聪明的小子。”

    小鱼儿已经没有问题了,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他想不明白,花无缺若是要杀他斩草除根的话,为何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才行?

    花无缺奉命要杀江小鱼,他知道自己名字,这说明移花宫那两个女魔头早已知道他在恶人谷中,可这十多年来为何不来杀他,一直等到自己出谷才派出宫中弟子花无缺?

    小鱼儿可不相信移花宫的女魔头会怕区区恶人谷的恶人……他忽然想到了任意,难道因为这位恶人谷的公子在,所以移花宫的女魔头才没来找自己?

    正当他细思之时,门外忽然一阵急促的足音……

    小鱼儿刚回头一瞧,便见着几十条大汉持刀,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把他二人给团团围住,而带领这些壮汉的正是女孟尝。

    段合肥乃是长江流域一带最大的财阀,这位“女孟尝”就是他独生女儿,她还有两位哥哥,却已过世,所以别人也都称她“三姑娘”。

    三姑娘虽是姑娘,但衣着比男人还男人,特别是手里那又粗又长的旱烟,更添了这位姑娘几分凶悍之气。

    她带着人把任意围住,见着他还动也不动,慵懒的躺着,立即大声道:“你给我起来。”

    任意似乎没听见一样,浑然未觉,可是她一声大喝却把小鱼儿吓了一跳。

    恶人谷中的恶人见着他都如乖孩子一般,这三姑娘是活腻了么!

    小鱼儿大声道:“你发什么疯?”

    三姑娘一愣,她没想到自己捡来这小子居然敢对自己这么说话,眼睛立马瞪了起来。

    小鱼儿一蹿来到她身边,悄声道:“他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第两百四七章 ‘爱才如命’铁无双

    三姑娘听着又是一愣,任意这时已缓缓站了起来。

    她瞧着这人,冷冷道:“你前日说过,你就叫任意?”

    “是。”

    三姑娘大喝道:“那金狮镖局那批银子可是被你劫走的。”

    任意问道:“六十万两镖银是你家的?”

    三姑娘又冷冷道:“你既然知道那还不交出镖银。”

    任意笑道:“我若说没拿,你一定不信。”

    这位三姑娘看来虽凶,心却不错,小鱼儿可不想她就这么死在任意手中,一个能威压恶人谷的人,绝不是善与之辈。

    可小鱼儿刚想出声劝解,三姑娘已喝道:“先拿下他!”

    随着她一声令下,三十五柄大刀同时向任意而去,虽然他们是劈、是砍,但他们全用的刀背,显然这位三姑娘还不想伤及人命。

    三十五人同时出手,三十五柄大刀同时劈砍过来,面对这看似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的局面,他“拔出”了双手。

    那双手自双袖里“拔”了出来,就像“拔”出了一双独门兵器般!

    然后这双手插入刀丛之中,接着那双手忽来忽去,化作重重掌影……

    挥掌刀断、出指刀裂、轻拍刀落、一揉刀折、一捏刀碎,他双手就像拂琴似地挥、点、戳、拍、推、拿、揉、捏……

    他每一下俱丝毫不失,一招一式更是显尽掌法之玄妙,变化之惊奇,霎时呛啷啷一阵响,三十五柄单刀尽数落在他足边,已然成了断刃、碎片。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事,他们又何曾见过这样的人。

    所有人身形一颤,看着任意俱是骇然一退,再也不敢上前。

    三姑娘瞧着他,瞧着他站在那淡淡微笑,瞧了许久,用极为不可思议的目光说道:“你……你究竟想要如何?”

    任意微笑道:“下次再对我出手,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他虽然笑着说出这句话,但三姑娘已是听得脸色发白,看着地上那些已成铁片的单刀,这人刚才若是动了杀念……

    想到这里,三姑娘又打了一个寒噤。

    “任公子、三姑娘,你们这是……”

    一锦衣虬髯大汉从人群走出,此人赫然是那两河十七家镖局的总镖头“气拔山河,铜拳铁掌震中州”赵得住。

    任意看着他,笑道:“你也找我?”

    赵得住也瞧见了地上的那一堆废铁,吓得一哆嗦,连忙道:“公子莫要误会,小的,小的只是受铁老前辈所托,前来……前来邀公子前去四海春小聚。”

    任意道:“铁无双?”

    赵得住连连点头道:“正是那位三湘武林盟主,‘爱才如命’的铁无双,铁老前辈。”

    任意微微颔首,渡步至三姑娘身前,如吩咐下人一般说道:“房内还有位病人,她腿脚不便,派两个丫头来照顾她。”

    这位三姑娘咬着牙道:“我……我为何要听你的吩咐。”

    任意笑道:“不听就打死你。”

    不等三姑娘回绝,小鱼儿立即帮她说道:“三姑娘答应了,公子放心去,我也会小心守护在这,绝不让任何人打扰屋里那位。”

    赵得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俨然一副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

    三姑娘差点气的吐血,小鱼儿暂且不提,这赵得住可是她爹找来的镖师,如今自己被人威胁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回头她定要告诉爹爹,让这什么‘气拔山河,铜拳铁掌’早些滚蛋。

    可无论她如何想,现在这位‘铜拳铁掌震中州’的赵得住就如一个仆人般,老老实实的引路在前,两人离开了小院。

    走出庆余堂的大门,门外已有七八个大汉在等候了。

    见着他们,赵得住立即挺起了胸膛,恢复那不可一世的气概,道:“走,去瞧瞧那厉峰究竟如何了得,竟不把我等看在眼里。”

    众人齐应一声,跟着就向四海春走去。

    路上,虽然任意不问,但他却还是解释了起来。

    原来段合肥还有一批镖银要运往关外,却因‘金狮镖局’失镖一事,段合肥不敢再信任‘金狮镖局’,所以这笔买卖落在了赵得住手上。

    不过‘三湘镖联’的厉峰听得后,立即找上了段合肥,打算抢过这趟镖。眼看赵得住就要和厉峰对上,身为三湘盟主的铁无双就站了出来。

    今日他在四海春就是为了调解两家镖局的纷争。

    至于任意,如今他劫段合肥六十万镖银的事迹已传遍了整个江南,铁无双找他也正是想问清六十万镖银之事。

    ……

    等他们一行人来到四海春酒楼之时,众人已然到齐了。

    雅间内,铁无双高踞在酒筵的主座,他须胡皆白,满面红光,一身锦袍……面上笑容虽然可亲和善,但神情中自有一种尊严气概。

    众人见礼,就连赵得住和厉峰两人也是先抱拳问好,唯独任意只是坐着微微点头,即便面对铁无双亦然如此,惹到数人对他怒目而视。

    而铁无双却毫不在意,只是仔细的打量着他。

    “阁下便是任意任公子。”

    任意笑道:“你既邀我来,何必再多次一问?”

    站在铁无双身后,一个面清目秀的紫衣少年怒喝道:“你敢对我师父无礼?”

    “的确是老夫故作姿态了。”铁无双脸上不见怒色,止住身后之人,反而捋须笑道:“其实老夫此次相邀,是有事相询。”

    任意道:“你想问我镖银一事?”

    铁无双笑容一敛,肃然道:“镖银之事暂且不谈,老夫想问,三日前,玉楼东……”

    任意不等他说完,已然道:“人都是我杀的。”

    所有人脸色一变,雅间忽然没了声响。

    铁无双惊色道:“任公子承认了?”

    任意笑道:“没甚不好承认的,你想为那些人讨回公道?”

    铁无双沉声道:“那阁下可否告知,为何要下如此毒手?”

    任意淡淡道:“他们说我劫了那六十万两镖银,我只好把人都杀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只是件不痛不痒的小事,可在场众人却是已把他看做邪魔之辈,好似恨不得现在就拔刀而起,为武林除害。

    铁无双道:“是非曲直,自有理说,任公子若与两镖无关,大可说出来,何必如此?”

    任意缓缓摇头,轻晒道:“我说没有,他们却是不信!”

第两百四八章 毒局

    铁无双道:“你若没做过,即便他们不信,也总会有人信你的话,但你直动手杀人,世人又会如何看你?”

    任意悠然道:“我自来都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待。”

    一听这话,铁无双一时也无话可说,那白面紫衣少年又喝道:“以江湖规矩,你若受了冤枉,自该找前辈高人做主伸冤,可你却肆意杀戮,我看你明明是怕事情败露,要杀人灭口。”

    铁无双皱起了眉头,刚想呵斥几句却又听任意缓缓道:“我从不讲江湖规矩。”

    白面紫衣少年厉声道:“你说你连江湖规矩都不讲?”

    任意脸色古怪的看着他,问道:“你要与我讲江湖规矩?”

    白面少年冷笑道:“江湖人,自然要讲江湖规矩,难道我与你说不得?”

    任意笑道:“你有多少条命与我讲规矩!”

    所有人脸色大变,顿感不妙,可他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瞧见,他们只见那白面少年突然双手掩住了自己的咽喉,眼睛瞪着任意,眼珠都快凸了出来。

    任意一直坐在那,好似也没动过。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鲜血却一丝丝自白面少年的背缝里流了出来。

    他瞪着任意,咽喉里也在‘格格’地响,这时才有人发现他咽喉处竟多了一只竹筷,而在任意身前,也少了一只竹筷。

    没人知道竹筷怎么会插进他咽喉的,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他倒在了地上,最后没了呼吸。

    铁无双强忍的悲愤,死死的盯着任意,真气已隐在掌间……他既为三湘盟主,除去德行与资历外,武功当然也不弱,几十年来一直以掌力享誉武林。

    眼看这位就要出手,厉峰身为三湘子弟自不会袖手旁观,只见他与身后四个大汉同时拔刀而起。

    他们拔刀,赵得住几人也纷纷拔刀护在任意身前。

    他可知道这位的厉害,他可见识过这位的可怕,为表忠臣,他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即便与三湘为敌!

    一瞬间,所有人都蓄势待发,唯独任意还一脸无恙的坐着。

    铁无双沉着脸,沉着声道:“你难道不想给老夫一个交代。”

    任意平静的说道:“他该死。”

    铁无双咬牙切齿道:“他……他如何该死?”

    任意淡淡道:“对我无礼该死,对我下毒更该死。”

    所有人一愣,铁无双也被这句话弄的措手不及,可他尚未开口,他身后另一位弟子却是大声喝道:“你胡说,你先杀我师弟,现在又想陷害我师弟下毒。”

    这人也是一身紫衣,却生的浓眉大眼,紫黑面膛,他刚一说完话,赵得住就忽然面上肌肉抽搐了起来。

    他人手掌伏在桌上,想要站直说什么,却又突然好像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哗啦啦”,面前碗盏俱都被扫落在地,他人竟也倒了下去。

    雅间大乱,随他而来的几名大汉,有的失声惊呼“总镖头!”,有的赶上去扶起他。

    铁无双面色大变,刚想惊问发生了何事,一边的厉峰也突地四肢抽搐,跌到地上,其症状与赵得住一般无二。

    惊惶大慌之中,黑面少年竟想悄悄离开,可他刚一动,又一根竹筷已把他脚掌钉在了地上。

    “啊!”

    一声惨呼,他一直端着的酒壶立即跌落,不过任意伸手一引,酒壶来到了桌上。

    铁无双刚想问任意究竟是怎么回事,任意已拿出了两粒药丸。

    “这是解毒丹,给他们两个服下吧。”

    在赵得住和厉峰身边的大汉接过他扔来的药丸,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喂镖头吞下,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铁无双。

    铁无双见二人面色发紫,四肢抽搐,双唇泛黑,知晓不可再作犹豫,当即点头。

    药丸终是服下了,不到片刻功夫,两人面色就见好转。

    众人喜上面色,齐声道:“总镖头好像,好像真得救了!”

    “厉总镖头也是!”

    铁无双终于松了口气,见着甚有闲情逸致,自顾自喝酒的任意,他忍不住道:“任公子难道不怕酒菜中有毒。”

    任意道:“我御毒的本事,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你只需知道,下毒的就是你这两位弟子。”

    黑面少年被钉住了脚掌动弹不得,却也大声道:“你血口喷人,我……我根本没下毒。”

    铁无双又看了过来,任意笑道:“有毒的酒一直是你两位弟子拿着,敬酒的也是他们,现在毒酒就在桌上。”

    众人看上桌上那一壶水,终于有人恍然道:“不错,大伙都喝了酒,可总镖头杯中酒水却是他们二人倒的。”

    “我也想起来的,我家总镖头的酒也是他倒上的。”

    黑面少年慌了神,颤声道:“不……不是我,我……没有。”

    铁无双此刻脸色铁青,他已经相信任意的话了。

    黑面少年见着自家师父的脸色,话锋立即转变:“师父,这不关我的事,是师弟……对,是师弟他要这么做的,徒儿……徒儿只是一时受师弟蛊惑这才做出此等错事出来。”

    铁无双厉声道:“住口,此事暂且不提,事后老夫自会问你,现在你闭上嘴。”

    听到他如此说,他那弟子已然吓得浑身颤抖,再不敢出声。

    任意这是开口道:“其实我能来,是有话想与你说。”

    铁无双道:“公子有什么话与老夫讲?”

    任意问道:“你可还记得李大嘴?”

    听着这个名字,所有人脸色一变,铁无双也是怔了怔,接着忽然浑身开始颤抖……

    任意淡淡道:“看来你还记得。”

    铁无双道:“我如何能忘记他!”

    任意道:“昔年你赏识李大嘴的才华,不惜将独生女儿嫁给他。”

    铁无双嘶声道:“可他恶性不改,竟将老夫的女儿烹食!”

    任意道:“其实当年李大嘴是因为发现妻子不忠,与其师弟暗中苟且,再三谅解后仍不见悔改,这才一怒之下将妻子杀而烹煮食之。”

    铁无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随而暴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女儿绝不……绝不会……”

    任意笑道:“看来你也知自己女儿德行。他一直自认愧对你,因此从未对铁家人下手,也一直隐藏妻子不贞的事实,维护铁家的名声。”

    铁无双踉跄两步,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得有人眼疾手快扶住了这位三湘盟主。

    任意轻声一叹道:“其实李大嘴还有一双女儿,你也还有两名外孙女。”

第两百四九章 后悔的邀月

    任意已经走了,铁无双听了他那番话后,却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两个外孙女,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外孙女竟是移花宫的宫女。

    赵得住与厉峰醒来了,他二人也无须为那趟镖再起争端,赵得住听信了任意的话,已然放弃了这趟押送。

    而现在,铁无双看着跪在地上正瑟瑟发抖,不停求饶的弟子,久久无声。

    听着他把一切罪责推给死去的师弟,铁无双无奈一叹,还是放他离开了。

    ……

    庆余堂,小院中。

    所有人都走光了,不过那位段三姑娘却真叫来了两位丫头。

    此时,小鱼儿瘫倒在院落,嘴里流着口水,昏了过去;门房外那两个丫头也倒地昏迷不醒,而怜星却在房内,坐在床头怔怔出神。

    没人知道她想什么,没人知道她想了多久,她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难道……难道只能杀了他么?若我不杀了他,姐姐知道了话……”

    “你在说什么?”

    身前传来邀月的声音,语声依旧那么清柔、娇美,只是呼吸间,未免有些气促。

    怜星吓了一跳,她一抬头就看见大姐晶莹柔润,那无法形容的绝艳容颜上,竟显露出几分急色,几分恐慌。

    “姐姐……”

    邀月直接问道:“他可是死了?”

    怜星怔了怔。

    邀月急促道:“我问你他可是已经死了?”

    怜星浑身一颤,垂首道:“我……我还没来得及杀他。”

    正当她以为会被大姐责罚,责骂之时,她突听邀月忽然长吁了口气。

    怜星抬起头来,竟看到姐姐脸上的急色与恐慌突然消散,转而又显露出几分轻松之状。

    邀月道:“把我交给你的东西拿出来吧。”

    怜星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瓷瓶中乃是“五毒天水”,这“五毒天水”正是邀月与任意分别后,回到地宫重新找出来的东西,拿着它,自然是为了杀了那个人。

    不过邀月怕任意对她已有防范,所以才叫怜星接近他,乘机下毒。

    “五毒天水”无药可解,无论是谁,只要吞服一滴,不出半个时辰,便会五脏内府溃烂而死。

    只是显然邀月又后悔了,她这才急色匆匆的赶来要回了“五毒天水”。

    不用再杀那人,怜星自然不会反对,她却也不动声色道:“姐姐,不杀他了么?”

    “我的事,不用你管!”

    邀月已收回了“五毒天水”,她似乎到现在才注意到怜星的手足,突然厉声道:“他在医治你的手足?”

    怜星星眸闪动,不敢与邀月对视,只得微微点头。

    一股无名火蹿上心头,邀月忽然一掌拍碎了身旁的一张椅子。

    “蓬”地一声,怜星身形一颤,更不敢抬头去瞧她。

    邀月突地莫名奇妙的问道:“他……他可是喜欢上你了?”她冷漠的语声,竟也变得激动,颤抖起来。

    这句话怜星听得心中一惊,却也惊诧的抬起头来……

    她看见邀月的脸,有着恨意,更有着妒意,怜星不可思议的道:“姐……姐姐,你……你难道喜欢上了他?”

    邀月冰冷的气势一滞,眼神似有些慌乱,随后又咬牙切齿道:“他给我奇耻大辱,我会千倍百倍还在他的身上,就这么毒死他,未免太便宜他了,只待我明玉功一成,到时便是他的死路,他的绝境!”

    这话音刚落,就见到怜星的美目瞪大,如见了鬼一般。

    邀月怒喝道:“你不信我能对付他?”

    怜星尚未回答,徒听另一个声音应接道:“我也不信你能对付我!”

    邀月脸色大变,她转身举手就是一掌,然而这一掌却被人牢牢捏住。她运转内力,想以真气震开这只手,但是真气勃发却如泥牛入海,不见踪迹,消失无形……

    “任意!!!”

    邀月咬牙切齿,能够悄然无声的来到自己的身后,能够一手直接制住她的除了任意,天下间还能有谁。

    这人简直是自己的命中克星。

    “放手!”

    任意放开了手,渡出几步,悠然坐下。

    邀月咬着樱唇,问道:“你几时来的。”

    任意道:“也就刚来,我什么都没听见。”

    这任谁都会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可邀月竟已当真,她刚要松口气时,却又听他道:“想不到你姐妹二人却想合谋毒杀我。”

    邀月一愣,怒道:“你不是说什么都没听见?”

    任意淡淡道:“自然是骗你,我一直就跟在你身后,你一进来,我也就到了。”

    他说完斜了邀月一眼,嗤笑道:“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如此愚笨,怪不得十几年还练不成明玉功。”

    邀月瞪着他,双眼冒着火光。

    可她拿这人实在毫无办法,扭头看了怜星一眼,冷冷道:“我们走。”

    怜星不敢违逆她,即便手脚不便,也打算咬牙起身。

    可她还未站起,任意已道:“你要走自己走,怜星留下。”

    邀月几乎要跳了起来,扭身大喝道:“你……你敢要她留下!”

    任意不紧不慢的为自己倒了杯茶,这才接道:“没什么特别的,你难道要与我动手不成。”

    邀月怒喝道:“你凭什么要她留下。”

    任意呷一口茶水,漫不经心道:“我又没要你留下,谁要你多管闲事,你要走我可没拦你。”

    无论她看着那人如何咬牙切齿,任意依旧是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邀月回头,冷冷地说道:“我的话你难道没听见?”

    迫于自己姐姐久积的余威,怜星终究还是站了起来,可她一站起来却又躺了回去,她不仅趟回去了,还直接昏了过去。

    邀月转头看向正收回手指的任意,狠狠地跺了脚,道:“你为何偏偏要与我作对?”

    她此刻那里还像移花宫的女魔头,俨然一副受委屈,受欺负的小女子。

    任意冷冷道:“是你一直找我麻烦,你若不想见我,大可回到移花宫去。”

    邀月一字字道:“你休想!”

    任意看着她,笑道:“你就这么想见我?”

    邀月面色一红,羞恼道:“我是说你休想我会饶了你。”

    任意忽然问道:“你可有曾想过,我会杀了你?”

    邀月当即怔住了,她一直以来都受这人的气,受尽了这人的羞辱,可她却也从未想过这人会杀自己。

    他为何不杀自己,自己为何毫不担心他会杀了自己?

第两百五十章 动人之处

    邀月一双冷眸凝视着他,过的半晌,突然冷笑道:“你这人,对世事皆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因为你自认为武功当世无人可及,你一直是个骄傲自负的人,从不他人看在眼里。”

    任意看着她,没有说话……

    邀月冷冷道:“你认为我永远都赢不了你么?!”

    任意笑着点了点头。

    邀月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说道:“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任意笑道:“后悔现在不杀了你?”

    邀月一双冷眸凝视着他,妙目秀眉,顾盼神飞道:“你若怕了,现在就该杀了我。”

    任意忽然变得兴致索然般,俨然就是一副不把他看在眼里的样子。

    邀月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任意端起茶杯,轻呷一口,道:“你该走了。”

    她刚想要转身,忽然又瞧了一眼床上的怜星,咬着樱唇道:“我要带她离开。”

    任意淡淡道:“说了不许,要走你自己走。”

    邀月喝道:“你为何偏偏要留下她。”

    任意淡然道:“她的手足还没好,我要治好她。”

    邀月怒喝道:“她是死是活,是瘸是残,与你有和干系,你为何要治好她!”

    任意看着她,皱起了眉,语声忽然也变得冰冷的说道:“她可是你的亲妹妹,而且她的手足,不正是因为你所致?”

    这句话中甚含责备之意,但辞语颇为亲昵,犹似夫训妻,兄训妹般

    邀月从未见过他对自己用如此语气说话……此刻的任意,连平日挂在嘴角的笑意也已散去,面对这样的他,邀月忽有种惊慌之感。

    这种感觉竟令她有些手足无措,这种感觉就仿佛她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邀月狠狠一跺脚,道:“你凭什么教训我!”

    她那美得令人窒息,令人疯狂,令人不敢逼视脸上,忽然透出一丝委屈;她语声再没有冷漠无情,轻柔婉转,如同勾魂魔咒。

    此刻她神态娇媚百端,就连任意瞧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由得一呆。

    邀月也察觉到了不对,一时竟也忍不住面红耳赤,白里泛红,嫩若凝脂的粉颊之上登现羞赧恼怒之色。

    眼波流转,妙目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人,随之一掠而去,甚有几分仓皇的味道。

    任意掌着茶,嘴里喃喃道:“这女魔头还越来越像个女人了,还是如此动人的女人,差点我都着了道。”

    ……

    也不知过了多久,怜星幽幽转醒。

    而任意此刻便捏住了她那温腻柔软的手掌,怜星这才发觉,任意就坐在她床边,而自己不知何时被他握住了手。

    她将手一缩,却被呵斥道:“别动!”

    一股暖气正包裹着左掌,在掌间经脉穴道来回游走,怜星羞得满面通红,幸好任意背对着她也没瞧见,她咬着樱唇,一声不响的低着头。

    忽然,手被松开了,在这一霎时之间,怜星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似乎并不想他放开自己的手。

    任意已回坐在了房内椅子上,怜星似乎想到了什么,嗫嚅着道:“我……我其实并不想杀你,是……是姐姐让我这么做的。”

    任意没有说话。

    怜星心中一急:“我没想过杀你。”

    任意笑道:“你不怕你姐姐?”

    怜星身躯一颤,问道:“我姐姐呢?”

    任意道:“已经走了。”

    怜星惊讶道:“姐姐就这么走了?”

    任意道:“她本想带走你,不过我不让。”

    听得这么一说,怜星一双明眸当即就凝望任意,而他忽然目光一转,恰好两人四目一对,怜星眼神连忙闪躲,脸上登时一红,有如鲜花初绽。

    她低着头道:“你,你为什么要留下我。”

    任意道:“治好你的手足。”

    怜星忍不住道:“你一直都未告诉过我,你为何要这么做。”

    与他初见之时,怜星就一直都记得他曾笑着告诉自己,他能治好自己手足残疾。怜星一直以为他不过随口胡说,但却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这人如今真为自己医治了手足。

    任意淡淡道:“我行事向来由心,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

    怜星目光复杂的看着他,道:“你没有其他目的?”

    任意沉吟道:“我倒是想叫你把明玉功让我瞧瞧,不过你想来不会答应。”

    怜星微微一惊,继而问道:“你是怕我姐姐练成后对付你,所以你才……”

    任意失笑道:“她练成也不会是我对手。”

    怜星黛眉微蹙,道:“我知道你武功如今胜过我姐妹二人,可你莫要小瞧了明玉功。明玉功共分九层,姐姐已练到了第八层,天下间除了你外,即便是燕南天我姐姐也丝毫不惧。可一旦姐姐真练成第九层……”

    她眼波一转,却见任意正打着哈欠,一副兴趣缺缺样子。

    怜星不由得气道:“你有没有在听。”

    任意道:“你接着说吧。”

    怜星道:“‘明玉功’厉害之处,在于大成后与人对敌,将不会内损耗内力,只耗体力。拼斗之时,功力会内敛周身在体内形成生生不息的真气。”

    任意颔首道:“嗯,不错,不错。”

    怜星瞪了他一眼,气道:“你真明白明玉功的可怕之处?”

    任意叹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最可怕之处?”

    怜星怔了怔,呆呆的摇了摇头。

    任意缓缓道:“我自来习武之资,惊天绝艳,任何一种武功练至高深圆满,我从未超过三个月,一些粗浅的武功,我或许瞧上一眼即可推断出其行功法门,使力技巧。”

    怜星檀口微微张开,已有些不敢置信。

    任意呷一口茶水,接着道:“正因为我天资过人,所以我学以百家,又纳百家之长,自创‘浑天决’。此功法乃是我结合禅、道、儒三家所创,是以心念为神,以真气为体,化无形为用……”

    他坐着瞥了怜星一眼,淡淡道:“说出来你也不懂,也就不与你说了,你只需知道,我以‘浑天决’为基,以刀剑为器,杀神诛佛谈不上,但屠宰天下却不是甚不能之事。”

    本来怜星还听着神乎其神,可倒了最后却是忍不住道:“如此鬼话,你以为我会信?”

    任意笑了笑,起身已准备离开。

    怜星也不知为何,突然开口叫道:“你要去哪里?”

    这话一出她便后悔了,特别见着那人转身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直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

    “你若想我陪你一起……”

    话还未完,怜星连忙道:“你走,你快走!”

    任意走了,房门已经关上,怜星这才抬头,长吁了口气。

第两百五一章 江别鹤的伎俩

    夜深了,夜静了,药铺里的人都已睡了,小鱼儿突然睁开了眼,紧接着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

    而在他傍边,任意仍躺在椅子上,星光映若下,眼睛是阖上的。

    小鱼儿捂着胸口道:“公子你睡了么?”

    任意道:“你睡醒了?”

    小鱼儿苦着脸道:“我怎感觉是被人一掌打晕了过去。”

    任意笑道:“不是感觉,你确实被人一掌给震晕了过去,他们都醒了,你是最后一个睁眼的。”

    小鱼儿忍不住问道:“是谁做的?”

    任意反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小鱼儿目光闪烁,瞬间就想到个人。

    “是你身边那个仆人?”

    任意没有否认,只是道:“以后见着他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过你大可放心,他不会杀你。”

    记起那双冷漠无情的眸子,小鱼儿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会充满恨意,他更猜不到那女人会是谁。

    看了眼任意,知道这位不会告诉自己,想不出所以然来,他正想回房睡觉,突然间,静夜中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小鱼儿眼睛立刻亮了。

    他这一觉虽睡得很是不舒服,但却已然睡足,现在似乎有异事发生,顿时让他来了兴致。

    “公子不出去瞧瞧。”

    “你去吧。”

    “好!”

    俊马急嘶,蹄声骤顿,两匹马都在庆余堂门前停下。

    “掌柜开门,快开门,咱要买药。”

    掌柜并不在,但睡在大堂的伙计已经醒来,他匆匆跑去开门,响亮的呼声中,充满了焦急之意,仿佛再晚点开门,大门就要被砸开。

    一开门户,当就听一声焦急的语声已在大声喝道:“要附子、肉桂、犀角、熊胆……每样三斤,快,快,这是救命药。”

    伙计一怔,待看见这人身材高大,一双眼睛威光稜稜已有血丝。

    见着这人凶相后,伙计只能赔笑道:“实在抱歉,药铺里已没有这几味药材了。”

    这人一听此话,神情更为焦急,声音更大了几分道:“这么大的药铺,怎会没有这些药?”

    伙计吓了一跳,苦笑道:“本来是有,但未时有人把这些药全买走了。”

    大汉喃喃道:“怎会如此巧合!城里几十家药铺,这几味药全被人买走!”

    小鱼儿从门缝里向外瞧去,星光下,只见大汉身后马上还有一人。

    这人黑巾包头,黑氅长垂,星光照上她的脸,小鱼儿立刻就认出是移花宫,一直跟在花无缺身后,名叫荷露的宫女。

    伙计实在怕了眼前汉子,刚想送客,却烛火一晃,一条人影已出现在眼前,一只冰冷的手掌已捏住了他脖子。

    他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看见一身黑衣却娇俏可人的少女还以为是女鬼。

    荷露冷冷的问道:“这些药,是被谁买去的?”

    伙计的脸被吓的苍白,颤声道:“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啊,他们……他们是两个人,但他们是谁,小人没有问,小的只是卖药,怎会打听这些。”

    荷露没再为难他,转身一掠回到了马上,打马而去,也不等随同一起来的那汉子。

    伙计跌落在地上,双腿打颤,凶汉子翻身上马,也离开了。

    小鱼儿看见离去的马,忍不住追了出去。

    健马奔驰虽急,但他身形掠过几重屋脊,却也能跟上,马蹄声响彻夜晚街上,小鱼儿在屋顶上悄悄追随。

    他心念一转,暗忖道:“到底是谁生病了,那几位药乃驱毒之用,难道是有人中毒?会不会是花无缺中毒了?”

    猜测到花无缺身上,他心思反覆,也不知是惊是喜!

    快马急驰,过的片刻功夫,终于来到一家大宅前,此时虽已夜深,但这间府邸大门仍是大开,荷露一跃下马,过门而入。

    小鱼儿知晓花无缺的武功,当下不禁连呼吸都小了一些,双足用力,翻越了府邸高墙,摄手摄脚跟在了荷露身后。

    荷露轻喘急行,穿过大堂,来到一处客人居住的后院。

    小鱼儿隐在树梢,被密叶掩盖身子,不敢再靠近。

    一间房门打开,花无缺一脸焦急的走了出来,看着荷露开口便问:“药呢?”

    荷露摇了摇头,悄声道:“我……我没买到。”

    但听她的回答,花无缺立即失声道:“怎……怎会买不到,你可四处问过了?”

    荷露道:“全城所有药铺都找遍了,药先被人买空了,所以哪里也找不到。”

    花无缺惊诧道:“有人先行把药买空了?”

    荷露点了点头。

    花无缺道:“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荷露道:“只知是两个人,却不知是谁,没人注意他们。”

    花无缺站在房前,来回渡步,显然已经失了方寸。

    见着他这副模样,小鱼儿也不由得好奇究竟是何人中了毒。

    忽然一个青衫儒士也从门房中走了出来,此人虽已过了中年,一张脸却还是保养得很得法,依是副眉清目秀,英俊潇洒的模样。

    他面若极苦,神情更是萧然,却开口宽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花公子也不必太过忧虑……”

    花无缺叹道:“江大侠,令公子他……”

    江大侠?

    听得这个名字,小鱼儿立即想到了江别鹤,自他来到江南,他便没少听过这人名号,看眼这位便是那盛名在外的‘江南大侠’了。

    江别鹤摇头道:“可惜玉郎也不知是何人下毒。”

    花无缺转头问道:“荷露,你可记得铁姑娘和江公子是何时中的毒,他们又共同吃过些什么?”

    荷露正在沉思起来……

    而树上,一听“铁姑娘”三字,小鱼儿立即想到了铁心兰,他当下心中一惊!

    片刻后,荷露惊呼道:“是枣子。”

    花无缺拉着她的手道:“什么枣子。”

    荷露道:“是铁无双命弟子在申时左右送来的枣子,姑娘和江公子也是那时吃过那些枣子。”

    花无缺道:“难道是他?”

    江别鹤喃喃道:“铁无双,铁无双,申时……怎会如此巧合?”

    花无缺转头看向他,江别鹤却看向荷露道:“姑娘可是记清楚了,是午时后,申时送来的?”

    荷露点了点头。

    江别鹤道:“花公子请随我来,在下或许已知晓是何人所为。”

    花无缺深深的点了点头,跟在江别鹤身后走向了前厅……而在那等着的人,却正是铁无双逐出师门的那位弟子。

    小鱼儿见他们远去,不敢再跟随上去,连忙遁入墙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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