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七章 错误的决定
死人是无法持剑的,所以剑掉落了下来。
李寻欢眼中含着泪,看着呆滞的阿飞,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阿飞的肩膀,柔声道:“我们走吧,你只是做个场噩梦,醒来就没事了。”
阿飞没有任何反应,但李寻欢还是拉着他转身就走。
可是就在两人转身之际,上官金虹喝道:“等下!你既然要走,那就不该来;人既已来了,此刻又何必要走?”
李寻欢停下了脚步,两人都重新转过身来,他忽然淡淡一笑,道:“上官帮主说的不错,我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扶在阿飞肩膀上的手缓缓垂落,而在那手中,已多出一把刀,刀在指间!
上官金虹紧紧盯着那只手……手修饰的很干净,手指纤长而有力。这只手看来,就应该执笔而非拿刀,这只手就应该行文作画,而非捏着一把杀人的刀。
但这只手却是武林中最有价值,最可怕的一只手,刀本是很平凡的一把刀,可在这只手里,平凡的刀也变得神奇。
刀在他手中,成为了武林中最神奇,最传奇的兵器。
飞刀是兵器而非暗器,暗器是藏起来的,飞刀却是亮了出来。
上官金虹的手也显露了出来,双手自袖中伸出,缓慢而有力。
“龙凤双环”二十年前已是名震天下,这兵器谱中排名第二的“龙凤双环”,也已二十年未曾显露武林了,飞刀如何呢?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十余年来还没有一个人能避过这把刀!
到底是飞刀更神奇,还是双环更可怕,或许今日就有了结果。
李寻欢和上官金虹仍然对峙着,没有响声,没有动作,他们自己心里都很清楚,先出手的人,也是先露出破绽的人。
荆无命退开了,他全身的血都已沸腾!
阿飞仿佛也回过了神来,他想重新拾剑,可荆无命死死的盯着了他。
暮色更深了,夕阳更美了。
在黑暗笼罩大地之前,老天总会降给人间更多光彩,就如一个人在临死之际,得到的总比以往活着的任何时候都多。
他们两人都沉得住气,他们就那么站着,好像还可以站上几天几夜,可是似乎有人不想他们继续站定下去。
男人走了出来,走进了小院,谁也听不着他的足音,他好似一直都在这。
看见这个人,上官金虹的目光立即变得冰冷,比任何时候还要冷冰。
任意对着李寻欢道:“我本不想来的,可那个蠢人却跪在地上求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心软。”
李寻欢没有说话,不过刀已收回。
任意目光一转,瞥了眼阿飞,随而淡淡道:“带着他,走吧。”
他一说完,也转身就走。不但对一旁的上官金虹与荆无命视若无睹,而且也好像根本就看不见他们两个人。
这种事情曾经发生过一次,就在昨日。那一次已气煞了上官金虹,而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令他愤怒,更令他感到了屈辱,简直比杀了他更痛苦,更无法忍受。
人生伴随着无数决定,很多时候一旦决定下来,一经动念,就已无后悔的可能。
此刻,上官金虹就做出一件十分愚蠢的决定,至少任意看来,是的!
“等一等!”
李寻欢与阿飞都停下了,因为任意先停了下来。
他回过身来,淡淡道:“你说了句错话!”
上官金虹凝视着他,凝视着那不可一世的人,一字字道:“至少我不会后悔。”
任意额首,笑道:“那便好!”
李寻欢叹息了一声,阿飞的剑化作流光,来到了任意手中。
上官金虹问道:“你不拔剑?”
任意摇头道:“你还没有资格。”
上官金虹的瞳孔突然收缩!
任意微笑道:“你的环呢?”
上官金虹沉声道:“七年前,我手中已无环……我手中虽无环,心中却有环!”
任意脸色古怪了起来。
当他古怪的看了过去后,上官金虹冷然道:“你出招吧。”
任意淡淡道:“招已出!”
上官金虹忍不住,脱口问道:“招在哪?”
任意叹息道:“你又怎能看见!”
他的手一动,剑光忽然飞起……
上官金虹已见过阿飞的剑,荆无命的剑,甚至李寻欢的飞刀……阿飞的剑很快,荆无命的剑更快,李寻欢的刀仍在二人之上。
可是无论是他二人的剑还是那把飞刀,都不能与眼前一剑相比。
他一剑刺出,竟比一切的剑光刀芒,都更快十倍,这一剑之快,天地所未见!
任何武功招式与之相比,只会失却颜色,只会没了价值,没有人能瞧的出这一剑的变化,也没有人能看见他的剑锋。
剑光一起,剑已逸去。
剑光实在璀璨之极,剑光实在辉煌之极,可是剑光也实在短暂之极,剑光只一闪,没有人可以反应,亦无人可以反击。
剑锋刺进了上官金虹的咽喉……
招一直都在,因为在他眼里,他的招想落在哪里就落在那里,谁也没法阻止,他未进招之前,招已先成,上官金虹已露出了死状。
环来到了手中,上官金虹那双“稳”的出奇的手,忽然失去了力量,“龙凤双环”忽然也掉在了地上。
他手依旧紧握,仿佛还想抓住什么,可是当剑拔出来时,紧握着的手也松开了。
任意缓缓道:“我一直没想过要杀你,你若没叫住我,本可以好好活着。”
鲜血淌下,上官金虹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三个字。
“我输了!”
眼神在涣散,神情在凝固,所有人都知道上官金虹死了!
任意瞥了荆无命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再度转过身去,这一次绝没有一人敢叫住他,更没有人还敢拦他。
人走了,李寻欢与阿飞也走了,就连林仙儿也悄悄的离去。
荆无命就站在上官金虹身边,他的手一直紧握着剑柄,他二人是打算一起出手的,可是在任意出剑后,谁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那一剑不单是要了上官金虹的命,同样也杀了他。
古道寂寥。
夕阳照着庄园外,遍山残叶,红艳似火。
邀月就站在庄园大门前,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夕阳落在她身上,分不去她身上半分神采。
这个女人,还是那么不可逼视。
见着人走了出来,还不等她开口,任意已拉住了她的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马车就停在路边,铁传甲瞧见消失的两人,差点连眼珠都瞪了出来。
第四百五八章 天下第一城
天下第一都“荒城”坐落在淮水和泗水之间。
荒城的前身乃是项城,一个被战火摧残成为废墟的城都。
自汉室倾颓始,中原各地门阀豪雄群起,战事延绵数百年,后经三国时期,孙吴和曹魏对峙。每起战火,便多在淮水和泗水间爆发,而项城正是因此崩毁,形成而后的“无法之地”边荒集。
在胡汉相对之时,边荒集又成为南北缓冲区域,以至于边荒变成胡汉两方贸易的中转地,它虽位于战事中心,却也成为中土最兴旺之所。
在荒城里,一直流传着两大传说,一为“天君”的传说,二为“燕云十八骑”的传说。
边荒集之所以能成为如今天下第一都“荒城”,正是因为天君与燕云十八骑而起。
相传,两百年多前胡汉南北对立,氐秦霸主苻坚一统北方,从而倾师百万南下,意有统一天下雄心,导致战火再度点燃当初的边荒集。
那年,集中胡人为迎接苻坚大秦军入集,大肆屠杀汉民,汉民流移四散,也在那时,一支神兵天降,顷刻间平定集中混乱,集中作乱胡人被他们一扫而空,救得汉民出集逃生。
这支神兵,正是宛若神魔的“燕云十八骑”。
燕云十八骑亦如其名,只有区区十八人……但就这十八人在初露锋芒之后,成就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传说。
他们先平定边荒,在迎接苻坚的先锋大军,十八骑凭借十八人之力,击溃五万先锋军,一战杀敌四万,差点把五万士卒尽数屠杀殆尽。
苻坚的族弟苻融战死,苻坚巨震,率领大军向边荒疾行。
大秦天王苻坚分兵三路,主力大军坐镇寿阳,在其子苻丕奉命率两万步卒,于子夜时分出城布防。
可这一去,便也遭遇燕云十八骑的截杀。
两万步卒被十八骑一击既溃,苻丕领溃兵逃回,十八骑穷追不舍,于寿阳二十里外荒野,七千余人无一生还。
第二战两万步卒尽诛,百里湮绝无人。
先死族弟后死亲子,苻坚已被彻底激怒,于次日下令手下将领,动用大秦全军之力,誓要诛灭燕云十八骑。
燕云十八骑来去无踪,神出鬼没,一经出手便是最为血腥的杀戮。可就是这样的一支如神魔般的骑兵,又是效力于何人?
那一战被誉为“惊世之战”!
燕云十八骑之主,正是在此战惊现天下,他乃“天君”!‘视大地为砧板,笑众生为鱼肉’,超然世间,超然一切的“天君”!
十万步卒为前锋,五十万步卒为中军,二十八万骑军分成左右两翼,此等兵锋本足以横扫天下。
就是面对这百万雄师,天君与其手下的燕云十八骑,竟是赢下了这“惊世之战”的最后胜果。
十八骑先经十万步卒,后与二十八万骑兵再战,而“天君”一人一刀,直面苻坚所在的五十万中军。
最终一战,大秦军被歼灭七八十多万,这一战已不是惨绝人寰足以形容,血水洗出了千里赤土,尸骸惊起了神鬼之泣。
苻坚统一南北的雄心彻底破灭。
边荒集能成为如今的荒都,是因为荒都第一代城主正是天君,亦因为荒都两百余年都被燕云十八骑守护,再未遭逢战火。
横纵几百里,天下第一城,如今的荒都经得两百余年,其繁荣,其兴盛,实非中原任何一城一地可以比拟。
荒城,说书馆中。
老人滔滔不绝,已道尽天下第一城这两百年的辉煌,可是他说道最后,也是忍不住一阵摇头叹息,似叹芳华已逝,似叹辉煌不复。
大堂内,十几张桌子坐满了听书之人。
有人嚷道:“天君最后去了哪里?”
老人干咳两声,笑道:“谁又知道天君去了哪里?他本是神仙人物,或许他已回天界了吧。”
那人冷笑道:“我看,这只不过是你等荒人编造出来吓人的故事吧。”
老人拈须叹息道:“自三十年前神刀妙韵消失后,四圣主,八鬼王,三十六执事都离开荒城,如今的天下第一城也只剩下了表面辉煌了。”
老人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继而苦涩道:“荒城已非荒城,往昔的天地圣城,却也到处是你们这些卵湿化胎之辈。”
冷笑汉子大怒道:“你敢骂我。”
老人淡淡道:“我卓老头在这里活了七十年,谁我骂不得?”
汉子怒喝道:“你在找死?”
他腰间的刀已抽了出来,可在刀光亮起的瞬间,汉子又止住了手中动作。
大堂里的人皆是冷笑着的看着他,仿佛就是在看他笑话一般,没人可以在城中动用兵刃,哪怕现在也一样。
那卓老头也轻蔑的瞥了他一眼,缓缓的拿起杯中茶水,饮了下去。
就在汉子动也不是,坐也不能之时,一道轻轻淡淡的语声传来:“你可知道‘妙韵’刀在哪?”
无数目光瞧来,就见大堂角落坐着一不太年轻的“年轻人”。
他面容瞧上去只有二十余岁,却是银发白头,长衣修的身形,既不显得瘦弱,也不如何壮实,手中拿着茶杯,模样倒是文然淡雅。
人好似在说书馆里坐了许久了,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竟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卓老头眯着眼,仔细打量他一番后,道:“若神刀还在,荒城怎会沦落至此。没人知晓‘妙韵’神刀在那,它随着上一代城主已一同消失。”
任意微微额首,又问道:“那上一代城主是谁?”
卓老头笑道:“老儿只是个讲故事的老头,怎会知晓城主是谁?荒城这么多年来,除去首位城主天君外,自来只有四圣主见过城主。”
任意没再多言,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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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离开书馆的时候,一只小兽迅捷异常的从大堂掠过,众人只依稀瞧见是一团白影,等那白影掠上“年轻人”的肩头时,他们才发现,那是一只一身雪白,可爱异常的貂儿。
众人不觉得有异,但是卓老头瞧见那雪白的貂儿,眼神慢慢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只是有些犹疑,渐渐的有些吃惊,到了最后他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离去的背影,一边凝注,一边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不会是他的……”
人已远去,卓老头仍然久久不曾动弹,仿佛整个人都被勾去了魂魄,丢了心智。
任意走在城中主道上渡步,看着四周茶铺、酒楼,面上无悲无喜,如今的荒城已不是往日的天下第一城了,自三十年起,荒城就被各大门阀势力渗透。
在这里可以明目张胆的贩卖军器与私盐,它似乎又变成了那个边荒集,只是城中的规矩还留了下来。
少了一分血腥,却依旧暗潮汹涌。
对此,任意没什么感慨,也不愿在这久留,微微一动,身形失去实质,化作一道轻烟残影,消失不见。
第四百五九章 吃白食
宇文化及卓立战船上,极目瞭望运河两岸。
此时天尚未亮,在战船灯火映照中,天上的星光月色反倒有些黯然,就好似在显现他宇文阀的兴起一般。
宇文化及的年龄在三十许间,他身形高瘦,手足颀长,脸容古挫,神色冷漠。一双眼睛深邃泛光,予人一股震慑人心的魄力。
站在他身后的是他心腹手下张士和,此刻正恭敬的笑道:“天亮前即可抵达江都,总管今趟若能取得《长生诀》再献给圣上,必是大功一件。”
宇文化及露出一抹笑意,微笑着道:“皇上如今正醉心于道家的长生不老之术,这实在教人可笑,若天地间真有不老之术,那也早该有长生之人。纵观古今,那些所谓的道家先贤,谁又逃得了一死,若非此书是以玄金线织成,水火不侵,我等只须随便找人作假一本,即能瞒混过去。“
张士和陪笑道:“圣上命人查找多年,直至三日前才知晓此书落在扬州第一高手石龙手中。那石龙如今或许还做着‘不老长生’的美梦,却不知自己死期已至!”
宇文化及微微点头,口中却是轻念了“妙韵”二字。
张士和低声道:“总管念着可是神刀‘妙韵’?”
宇文化及缓缓说道:“你可知道那把刀意义何在?”
张士和沉吟片刻,轻声道:“据闻,只要得到神刀便可号令魔神,所谓的魔神,便是那……”
宇文化及接口道:“燕云十八骑!”
张士和迟疑道:“那‘燕云十八骑’真如传言那般可怕?”
宇文化及喃喃道:“迅疾如风,侵掠如火,过境之处,寸草不生;强弓弯刀,寒衣银枪,以寡击众,战无不胜。”
一番话说完,他身上的血液仿佛立时沸腾起来。
宇文化及沉声道:“无论是谁得到神刀,即如有神魔相助,若有‘燕云十八骑’为军,那任何人都将可以成为一方霸主。”
张士和目光闪动,问道:“但据属下所悉,神刀‘妙韵’自三十年前已失。”
宇文化及道:“神刀已失,燕云十八骑亦然三十年不显踪迹,可近日却有传言,‘妙韵’神刀在杨公宝库当中。”
张士和吃惊道:“刀真在杨公宝库?”
宇文化及冷笑道:“绝无可能!”
张士和道:“难道总管知晓刀在何处?”
宇文化及长叹道:“天下间怕除了‘邪王’石之轩外,已无人知晓刀在何处。”
自两百多年前,‘妙韵’神刀一直伴随着可号令‘燕云十八骑’的传说流传至今,而妙韵刀一直也被天下第一城城主所持有。
若只有石之轩知晓刀在何处的话,那岂不是说石之轩正是第一城城主?
宇文化及瞥了张士和一眼,不紧不慢道:“看来你也猜到了,三十年前正是有人泄露了石之轩城主的身份,以至于石之轩那时刚就任荒城城主之位,就被佛道两门袭击。”
张士和皱眉道:“可既然神刀在手,他就不曾……”
宇文化及淡淡道:“莫忘了三十年前突厥大军曾大举侵入冀州。”
张士和明白了,他明白原来佛门道教正是乘着那时出手夺刀!
天色渐明,一缕晨曦从东方洒落,战船也正在缓缓靠岸。
……
扬州城城门于卯时开启,也在那一刻,整个扬州随之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商旅常民争相入城,任意也在人群之中。
自隋炀帝杨广即位,以南通北,令人开凿了大运河,贯通南北两道,扬州城自那时起便显露繁华,虽尚不能与荒城相比,但亦可谓汇聚了天下商贾。
街道上人头攒动,人群川流不息,任意此行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长生诀。
若说平常的武学功法已入不了眼地话,那四大奇书却也值得他一就。
天魔策已了熟于心,若再加上长生诀,四大奇书他可得其二,只可惜“战神殿”深处地底乃一座“移动宫殿”,便是他用星象推演也找不着准确方位。
除非恰巧“战神殿”就在他附近出现,否则连他也难得“战神图录”。
今天扬州城的气氛有点怪异,城里城外多了许多御卫军。
正值辰时朝食之间,南门的膳食档口被人群挤满。
一阵阵香气传来,貂儿一溜烟,没了影子。
老冯的菜肉包子在南门的膳食档口最是有名,只因老冯的小妾贞嫂,生得花容月貌,便以此招来许多生意。
贞嫂正忙得香汗淋漓,蓦然间白影幌动,一只雪白的小兽突然出现在眼前。
小兽就站在一笼包子上面,贞嫂看着它一时呆住了。
小兽亮晶晶的小眼睛也盯视着她,随而就好像毫不在意般,毛茸茸的小脑袋转动,用那猩红的鼻子嗅着那些包子。
贞嫂仍在发呆,见着这只不怕生人,不在意旁人的小家伙,既是惊奇,又觉得喜爱。
然后,她眼睁睁的瞧着这只小家伙抱着一个菜肉包当即啃了起来。
小兽瞧着不大,可是啃起东西来速度简直惊人,不过眨眼间就吃下了一个包子,未了它似乎还不满足,两只爪子又抓起一个。
所有人都看着它看呆了,贞嫂忍不住想去抓它,只听一声怒喝:“好个小畜生,敢跑到这来偷食。”
一只又粗又大的手掌伸了过去,抢先向貂儿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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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嫂瞧得这一幕,既不想这只可爱的小家伙被老冯抓住,又不敢出言救它,只得心中暗暗着急。
未料着,这小兽灵活非常,老冯一抓不仅抓了个空,还被小兽借由手臂,蹿了上去。
旁人只见他双手急挥,在自己身子四处乱抓乱打,那小兽游走不停,在他背上、胸前、脸上、颈中,迅疾无比的奔来奔去,怎么也抓不到它。
贞嫂忍不住“扑哧”一乐,旁观之人更是哄堂大笑。
忽然白影一闪,小兽一跃而起,踩在众人头上逃了出去。
老冯气的满脸通红,抄起身边一根木棍就推开人群追了上去,而贞嫂竟也忍不住也跟了去。
大道上行人不少,任意慢悠悠的走在街上,貂儿也回到了他肩头,眨眼功夫就把抓来的菜肉包又吞了下去。
“好哇,是你个贼小子叫这畜生来偷食。”
朝着任意而来的,正是那五大三粗,满面恶相的老冯。
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被他高举起,直直的向人头上一棍劈下。
第四百六十章 初见
这一棒下去,不说把人砸的鲜血直流,甚至可能直接把人敲死。
无数人看见了这一幕,贞嫂也远远瞧见了,她立即惊呼了出来!
任意皱了皱眉,抬掌随手一挥,一道掌风从手中掠出,自老冯的咽喉切了过去。
老冯本是个狠人,不想今日遇上了一个更狠的人,还是天上地下最狠的那个人;他自然不可能知晓这人是谁,他手中棒子尚未落下,人头已从项颈上先飞了起来。
飞起的人头,喷洒的鲜血,吓得所有人止住了声音,眼珠子都差点瞪落一地。
人头楼下了,尸体待下了……转瞬,贞嫂忽然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拉着任意就自一条小巷蹿了进去,只听得身后传来阵阵呼喊之声。
七转八拐,跑了片刻功夫。
一条小巷深处,贞嫂娇喘吁吁。
任意看着眼前这容色秀美,五官清丽的女人,眼神十分古怪的落在那还被拉着的手上,道:“他是要杀人,你难道还要劫财劫色。”
“咳咳咳!”
猛然一阵轻咳,贞嫂立即撒开了手,脸色一红道:“你知不知自己刚做了什么。”
任意淡淡道:“杀了个人!”
贞嫂见着这人脸上无悲无喜,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可思议道:“你也知道自己刚杀了人?”
任意点头道:“自然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你拉着我跑什么?”
贞嫂看着眼前的人半晌,开口道:“你莫要问这么多,还是快点走吧,若是被城卫抓找,一定会被押进大牢。”
任意微笑道:“你心肠倒是好,我是杀了人没错,可你又为何要跑。”
贞嫂听着这话,忽然垂下头来,低声道:“我是被卖进他家中的小妾,老冯一死,他正室定会把我转卖出去。而且那时我也没想这么多……”
听着她的话,任意已知晓她是谁了,笑着问道:“你叫卫贞贞?”
卫贞贞抬起头来,似惊讶般的点了点头,随而忽然又是猛地退开好几步,俏脸上惊露出了恐惧之容。
一开始她只是被那可爱的貂儿吸引,而后又不忍这人被城卫捉拿,但此刻才猛然惊觉,那时这个人挥了下手就割掉一个人的脑袋。
瞬间,她幡然醒悟,眼前之人是如此的可怕,人不禁慢慢后退起来。
任意好笑道:“你怕什么?”
卫贞贞几乎要哭了出来。
“你……你想做什么?”
任意轻笑,摇头道:“你若没了去处,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当个侍女吧。自然,跟不跟来也随你。”
人已转身,缓缓离去。
卫贞贞呆愣的看着那远去的人,犹豫片刻,不禁追了上去。
……
卫贞贞本就生在一个穷苦人家,穷苦人家想要过活下去,并不是件易事,三年前她已被家人卖给了老冯当小妾。
只是老冯家有悍妇正妻,虽卫贞贞生的美貌如花,但老冯也只看得而碰不得。
正妻嫉妒卫贞贞的容貌,平日便对她时常打骂,这才以至于老冯一死,她便立即想到要跑。
卫贞贞如今正怯生生的跟在任意身后,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跟了上来,或许是没了去处,又或许是任意地话,仿佛就有这种魔力。
在扬州城内共有十多间道场。
若论规模威望算来,为首乃扬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龙亲自创办的石龙道场。想要找到石龙道场并不难,任意开口一问,卫贞贞便指明了方向。
见着自己这位刚认的“公子”就这么悠然的行在街道上,卫贞贞几次开口相劝,都被他随口驳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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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龙道场坐落在城西,是一处大宅。
此时道场大门大开,道场内也无人声。
等任意踏入道场之后,厅内家俱桌椅,尽数翻腾破裂,而屋顶更是破开一个大洞。
卫贞贞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忍不住又道:“公……公子,咱们还是快走吧。”
任意微微额首,也没继续转一圈的打算,随手拉住卫贞贞那温软的手臂,一展身法,一掠而去。
尚来不及反应,等卫贞贞回过神来,竟已发现自己身处高空之上……
她手臂被任意拿着,忽感自己身子好像轻若鸿毛,毫无重量,周身流风环绕,步履凌空,四周光景急速后退。
她回头一瞧,只看见扬州城尽收眼底,正渐渐远去。
……
城外大运河,一个白衣女子正与两个少年在一艘渔舟上,逆流而行。
江岸处,数十骑沿江追击渔舟大声呼喝着“停船!”
白衣女子操着风帆,对岸上呼喊置若罔闻,好似连回首瞧上一眼也不屑为之。
忽闻一声长啸,由远及近,速度快的惊人。
白衣女子松开风帆,霍地手按剑柄,终于回首瞧去,只见一道人影,步履轻疾落于水中,泛起些许水花,只凭借这点水中浮力,便是履其上如平地。
陡然间他身形拔起,霎时纵掠。
人一掠而起,眨眼已飞临小舟上方丈许距离,一股猛烈的劲气落下。
两个少年骇然大叫起来。
“锵!“
长剑出鞘,白衣女子双足用力一踏,小舟微晃,人飘然飞去,一道惊芒冲天而起,迎着宇文化及挥去。
掌剑交击,劲风四溢,小舟左摇右摆,差点翻了过去。
两人一触倏分,只各换一招,宇文化及借力挪栘,抽身换影往岸旁一块凸起的大石飞去,而白衣女子则重落船上。
宇文化及远远瞧着舟上女子,负手而立道:“姑娘剑法之高明,世所罕见,却不知姑娘与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有何关系?”
白衣女子对着宇文化及问话,一言不发,只冷冷瞧着他。
宇文化及的声音再次远远传来:“这两小子是朝廷钦犯,姑娘如此护着他们,实属不智,宇文化及必会再来请教姑娘的高超剑法。”
渔舟吃风,纵使逆流也愈行愈疾,不消片刻,已把岸上之人远远甩在后头。
白衣女子仍立于船头,可就在此时,她头上竹笠蓦地四分五裂,落到船板上,继而露出了她秀美无匹,也苍白无色的玉容。
两小子大吃一惊,正想上前查看时,剑光一闪,闪电般向前刺了出去!
剑从两个小子耳畔飞过,则听风声锐利,面对这极快、极准、极为凌厉的一剑,任意屈指一弹,剑锋霎时一颤,刺向他咽喉的长剑发出“叮”地一声。
白衣女只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由剑传来,引的剑刃横向了一边,差点从她掌中脱手飞出。
她翩然转身,泻去力道,惊喝道:“你是谁?”
第四百六一章 不死劫,长生道
明明是她先刺出了这一剑,但显然白衣女子比任何人都显得更惊讶一些,不只是惊讶,甚至可说是惊骇。
就凭他一指就弹回自己的剑刃,就凭借他随手一指差点让自己长剑脱手,此人的武功比宇文化及还要高明许多,兴许已直逼三大宗师……
白衣女子不敢有半点怠慢,美目死死盯注着银发男子,暗中行功运气,随时准备拼死出剑!
话问了出来,虽是这样问,来者却是两人,不过他们的目光已都被任意一人所吸引。
任意弹回剑刃,只瞧了她一眼,随而便瞰向舟上的两个小子。
左边的小子面容青秀,双目修长而显得十分机灵,鼻正梁高,额角宽阔,长相端正倒是有着一副非常讨喜的样子。
右边的小子耳大脸方,双目炯炯有神,虽面容上没有半分俊秀,却已先显露出几分男儿气概的强悍韵味,神态也蕴含着一股坚韧之气。
任意在打量他们,他们同时也在打量着任意。
懒洋洋的人,满不在乎的神态,看起来毫无气力,俨然一副大户人家纨绔子弟的模样。兼之那一首银发,只瞧一眼就予人一种颓废萎靡,意志消沉,浑浑噩噩的感觉。
瞧上去好像是如此,但除了这两个小子外,白衣女子又岂敢,岂能如此看待这人?
任意没有回答问话,反倒是说:“我有话问你们两个。”
刚才那一剑,两个小子并没有瞧见,刚才那一指,他们同样没有瞧见,他们只看见贞嫂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
徐子陵怪叫道:“谁会回答你的问题。”
寇仲亦嚷道:“看你那模样,一瞧就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靠去,似乎希望身后之人在击退宇文化及后,接着把眼前这人一脚踹下船去,如此这般,好救得贞嫂。
可惜的是,身后白衣女子未曾动弹,懒洋洋的人懒洋洋的抬起了手来。
见着那只手缓缓抬起,白衣女子的剑差点就忍不住再挥了出去……幸好,这只手并不是对着他们。
他的手又白又细,竟“美”的像是女子的手。
他的手势轻柔而悠美,轻盈若诗,悠美如梦。
可当他的手屈指一弹时,似乎徒生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那是一记无形的指力,指力无形,却破开了风,切开了气,去的比风还疾,落的比刀还利。
他弹出食指轻轻一划,岸边一颗坚实的大树便轰然倒下。
落叶纷飞,尘土飞扬,两个小子就差点直接被吓得跪在地下。
莫说是他们,当白衣女子见着这人十丈外随手一指斩断一颗大树,俨然也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卫贞贞捂着了小嘴,似乎怕自己惊呼了出来。
任意漫不经心地道:“我叫它‘金诀指’,劈水破开水路,劈山断石分崖,劈人……”
他话还未完,寇仲已然赔笑道:“小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高士请放心垂询。”
任意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是寇仲,他是徐子陵?”
寇仲眼珠子一转,正待开口,徐子陵连忙道:“高士慧眼如炬,我两正是寇仲与徐子陵。”
寇仲偷偷的瞪了徐子陵一眼,却瞧见自己这位兄弟已是被吓得满头冷汗。
任意微笑道:“这小子鬼主意比较多,但你还是比他聪明一些,看的明白一些。”
徐子陵战战兢兢道:“高士明鉴,小子二人不敢再起心思。”
卫贞贞看着颤巍的二人,嗫嚅着道:“公子,他们只是……”
任意轻轻的瞥了她一眼,道:“闭嘴。”
他语声虽平淡非常,但那股不容置疑的语气,吓得卫贞贞俏脸一白,立即抿起了樱唇,止住了语声。
任意扫向二人,问道:“书在哪?”
两人面色一惊,对视一眼,似乎互相传达了话语,紧接着寇仲自怀中取出一个包袱,毕恭毕敬的送上前来。
任意没等他走出一步,伸出一拿,那包袱就“飞”到了他手中。
正当三人以为他拿到东西就要离开之时,谁想这人像是小舟主人一般,似很是悠然的随身坐下,未了还道一句:“好好驾船。”
白衣女子忍着伤势,娇叱道:“你到底是谁?”
书在手中,正是玄金之线而织成,任意淡淡道:“我名任意,并没有杀你们的打算,好好驾船便是。”
听着他那差使下人的口气,白衣女子气的又一开口,可是才张嘴就立即娇吟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颓然的倒在了甲板上。
两小子大吃一惊,上前想扶人,白衣女子猛然瞪了二人一眼,吓得他们霎时止身。
女子撑起身子,深深的看了眼那人,咬咬牙,闭目暝坐,开始了运功调息。
她硬撑了这些时间,已实在无力,即便此刻那人想要杀了自己,她也只能认命。
小舟上一时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两个小子站起身来,一个摆舵,一个驾帆,虽手法显得极为生疏,但逆着一道急流,却也还算的上比较平稳。
过的片刻,等穿过急流后,两人重新挨坐回了甲板上。
瞧着那名为任意的公子正翻阅着他们的“宝书”,寇仲眼中除了艳羡再无他色。
徐子陵哑着低无可低的声音,悄然道:“仲少,你说他何时会走?”
寇仲也低声应道:“他走不走没关系,主要是‘秘籍’要还回来。这个人比凶婆娘还厉害,他都想要的‘秘籍’,那它一定是个宝贝。”
徐子陵苦笑道:“到现在你还想着宝贝,你不要命了?”
寇仲目光一转,瞧着俏生生坐在那公子身边的贞嫂,道:“他不是说不会杀人?你瞧贞嫂,好像也不太怕他的样子,或许他会把‘秘籍’还给我们。”
徐子陵唉声道:“我只愿他早些离开。”
寇仲幽幽道:“我只愿他还我‘秘籍’。”
而这边的任意,看着展开《长生诀》后,身心也沉浸在七副图中。
《长生诀》是一种固本培元之术,说到底是一门炼体之法,凝练阴阳二气,重塑人体五行。
所谓:肝木,心火,脾土,肺金,肾水是为人体五脏,对于天地五行,而阴阳二气相辅相成,若五行功成,两气归于天灵,便可摄天地万物精华为自身,从而达到天人合一之境。
《长生诀》的确可以破碎虚空!
任意已尽得《天魔策》之妙,如今《长生诀》也正被纳入脑海,不由得他开始推演另一种功法起来。
与“破极”不同,这是一种融合之道。
这是一种对天地的演绎与诠释,这是一种元气不竭,气血不尽,寿元无限,融己身于苍穹,气吞天地乾坤的法门。
这是不死劫,这是长生道?!
任意神游天地之时,两股绵绵薄薄的真气破体而出,旋身缠绕。
只瞧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第四百六二章 神仙人物
白衣女子猛然惊醒,秀眸寒芒闪过,待见着那人未曾动弹后,方才暗自松了口气。
可也在这时她眼睛睁大,瞳孔收缩,既如其他人那样,目瞪口呆。
寇仲不禁口中喃喃道:“陵少,你瞧见没有,果然是宝贝。”
徐子陵呆呆的点着头,亦是喃喃:“瞧见了,这还真是本‘宝书’,仲少你说的不错,幸好他没有走,他要走了,我们的‘宝书’也就没了。”
白衣女子回过神来,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什么‘宝书’,简直是可笑!只看那七个图就知这是那些道家修仙问道的骗人玩意。上面的那些符录更是故弄玄虚,不知所谓,也就只有你们两个不知世的小子才会把那书当成宝贝。”
寇仲一听,当即不乐意道:“你难道没瞧见他正在修炼‘宝书’上的武功?”
白衣女子目光闪动,她也不知那人是否是在修炼《长生诀》。
寇仲见她无言,嬉笑道:“现在你也承认了吧,只要我寇仲也修炼了‘宝书’上的武功,任这天高地远,世间还不任我逍遥。”
白衣女子先是双目厉芒一闪,既又敛去,没好气道:“莫说着烂书是否真能修炼,纵然真能修炼,你们两小子亦休想可练出什么本领来。”
寇仲撇撇嘴道:“你是在嫉妒我兄弟二人。”
白衣女子厉声道:“习武练功自五岁之时便要开始。这是为‘塑身之理’,世间哪个高手不是自小开始练功学武。而今你两小鬼根骨已成,无论丹田还是经脉可疏导的内力真气,皆少的可怜。现在你二人即便是被‘三大宗师’亲自收入门前,再好生教导,亦然难以成才!”
两人听得登时一愣,他们也听过学武必先自儿时开始,此刻再听这婆娘一解释,瞬间便感手脚冰凉,仿若一下失去了所有的人生与意义。
徐子陵正在唉声苦笑,寇仲则心性坚韧一些。
他大声嚷道:“兴许我兄弟二人是例外呢?何况‘宝书’在此,总会有些不同吧?”
白子女子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目光中却尽是怜悯之色。
寇仲还想与其争辩,忽地那被他一直念叨的‘宝书’竟重新飞了回来。
不等大喜,几人先是一惊,同时回首望去,这才发现那显现神迹之人,已经醒来。
任意昂首看了下天色,随而扫向两人道:“你二人的确与常人不同。”
寇仲大喜道:“高士也瞧出我兄弟二人的与众不同?”
任意淡淡道:“寿眉狭长,人中深广,非夭寿之相。虽面有苦疾,却历艰经辛偏就死不了,命格牢稳,甚有一缕龙气,反倒是有真龙之资。”
听到这,寇仲已喜的忘乎所以,徐子陵小心翼翼道:“高士会看面相?”
任意笑道:“气象天文,命理仆算,我的确精通。”
寇仲脸上止住激动与兴奋道:“高士是说我兄弟有坐皇帝的可能?”
任意摇了摇头。
寇仲皱眉道:“可是刚你说……”
任意平平淡淡的说道:“天让,我不让,天有意,我无意,世间之事可不是顺着天意来,而是任我意行之。”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自任意十二岁身患‘未老先衰症’开始,他便走的逆天之路,他自创的‘浑天诀’正是最为逆天的功法。
此等狂妄地话,怕是皇帝老爷也不敢说吧!
两个小子一脸吃惊的看着他,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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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两个小子被这人说的一愣一愣,白衣女子忍不住冷冷道:“什么‘气象天文,命理仆算’,只不过尽是道门骗人的把戏。”
任意瞥了她一眼,悠然道:“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言道海,尔等蠢材又岂知天道命学?”
“你……”
白衣女子恶狠狠的瞪着这人,忽然讥笑道:“你又有什么本事?胡吹大气,谁又不会?也就这两小子能信你地鬼话!”
任意缓缓站起身来,惊的女子也是纵起握剑。
任意摇头轻晒道:“我的本事说出来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一些,说了你怕也不会相信,不过你迟早能见识到的。杨广三征高丽,却被你高丽建得‘京观’,高丽亡矣!”
人说着,挥袖旋起一阵流风,围绕著了卫贞贞。
步履一踏,人影立消。
三人目光转动,四处寻找,只见江河上两条白影凌虚而渡,身挪影动间,直似谪仙无垢……他每一步踏出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飘逸出尘,每一步落下,既是一道立消的淡烟疏影。
三人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江河上已彻底没了踪影。
他仿佛就不曾出现,他仿佛真是仙人。
……
日落西山,艳阳隐去了身姿,褪去了天威。
丹阳城是扬州上游最大的城镇,城内景色特异,别有风味,河道纵横,以百计的石桥架设河道上,许多寻常人家也是依水而居,倒是显得城中一派水城风光,柔情无限。
本该足有两日路程的丹阳城,如今不消半个时辰的功夫,卫贞贞就已瞧见途人熙来攘往,甚是热闹的街道。
若说寇仲与徐子陵猜测他乃仙人地话,那卫贞贞心中已然认定自己公子就是一位神仙人物。
俏婢正兴致盎然,浏目四顾,忽地一片金叶子飘然落下,恰好落在她下意识张开的手中。
任意并不是个缺钱的人,早先他就搬空过大内藏书,也运过无数财宝。
“你去置办几身衣衫,然后来客店找我。”
未了,又道:“跟着她!”
十丈外就是一家客店,一阵饭香传来,卫贞贞刚轻声应道,那只可爱非常的貂儿就突然落在了她的肩头。
忍不住把这小家伙拿在手中,见着公子向客店而去,她也转身离去。
走进客店,再来到客店二楼,被小厮引入坐中,临窗的一张桌子,点了菜肴,要了一壶清水。
十多张台子,大部分都坐上了客人,其中一桌有一个无冠羽衣,面容祥和,颌下伴随几缕长须的道人,自他来到二楼就在打量着他。
准确来说,是死死盯着任意腰饰那块玉佩!
任意没有理睬这道人,落座后他心中想着便是《长生诀》其中的神妙。
第四百六三章 吓疯的道人
若说过往,任意即便是对那无上奇书《战神图录》也仍不甚在意地话,那自他见过《天魔策》与《长生诀》后,而今已勾起了他莫大的好奇心。
不仅如此……
《天魔策》也好,《长生诀》也罢,皆因《战神图录》方才窥得破碎之机,向来不可一世之人,如今也有强烈的欲望去寻找那战神殿了。
菜肴送上,任意并未起箸动筷,而远处那道人却在这时似忍不住一般站了起来,他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行一揖礼,道人直身慢慢而道:“尊驾有礼了,老道不请自来,还望尊驾勿怪。”
任意微微别头,看了眼道人,道:“你有何事?”
“这……”道人迟疑了一下,想问话又似在犹豫,好像在酝酿说辞,但人如此站着却也显得十分碍眼。
任意微微皱眉,随口道:“坐吧!”
道人轻吐了口气,亦然微笑道:“倒是打扰阁下了,多谢!”
人虽坐下,道人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过了半晌方才咬牙道:“恕老道冒昧,敢问尊驾腰间饰物,可否让老道瞧上一瞧。”
任意听着这话,也明白这道士为何这般模样了。
他笑了笑道:“自然不行!”
道人一愣,面色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继而道:“还请尊驾莫要误会,老道乃方外之人,并不是想贪图你身上的财物,只是这块古玉实在眼熟的紧,故而只想确认一下,看是否老道眼拙,识错了物。”
任意盯着这道人,淡淡道:“你道门如今全是你这样的人?”
道人不明所以道:“此话何讲?”
任意轻笑道:“你虽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贪图财物,只为确认我这块古玉,可你这番模样,俨然有誓得宝玉之意。”
道人捋须的手微微一顿,随而苦笑道:“老道的确对这块古玉存据有之心,不瞒尊驾,此玉若我未瞧错,它实乃我道门之物。”
任意额首道:“它的确是我从道士手中得来的。”
道人面色忽然一喜,急切道:“尊驾果然是实诚之人,老道厚颜,还请公子归还此玉。不对,老道可与你以物换物,绝不会亏待。”
任意随口否决道:“我并未打算易出,更未有送人的意愿,何况你也换不起它。”
道人愕然道:“你还未听我要以什么东西来换!”
任意好笑道:“古传,黄帝之师广成子因机缘巧合下,入得一片奇异的空间。他从那带出了天、地、心三佩,而后把三佩赠给了黄帝。你是道门中人,道门的《太平洞极经》曾记载,天、地、心三佩合一,便可打开‘洞天辐地’,破空而去。”
道人惊的目瞪口呆,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平洞极经》的确曾记载了三佩合一开启仙门之事,更是绘有三佩的模样流传至今,他先前还不敢确定此人身上是否是天、地、心三佩地话,而下已有了九分的把握……
虽不知三佩如何合成了仙佩,但这人能道尽仙佩来历,既是说明他腰间饰物,极有可能是那块失传两百多年的道门至宝,洞极仙佩!
道人惊的口齿不清道:“你你你……你如何知晓这些的?”
任意挑眉道:“这与你何干?”
道人神情立变,突然拍桌而起,大喝道:“老道不管你怎么知晓的这些,但它你必须交出来,仙佩是我道门无上宝物,不能沦落他人之手。”
任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起了贪念就起了贪念,如何能说的这般大义凛然?”
道人老脸一红,继而厉声道:“我不想伤着你,倘若你还不愿交出来的话,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任意瞧着这道士真没杀心,倒也没直接一指戳死他,只是凝起目力,瞧了过去。
这一眼瞧来,道人就不禁也凝视着那双眼睛……
深邃如幽,魂牵如梦,从那双眼眸之中,仿佛泛起一抹微光,不是煞光,不是邪光,却比天煞还要噬人,比邪魔还要凶恶。
那仿佛是道死光。
仿佛是彼岸方的凝眸!
道人浑身真气絮乱,气血开始逆行,脸色忽然被涨的通红,从而一声惨呼,一口鲜血吐出,人踉跄后退扶地跪下。
二楼坐上,无数好奇的目光投来,看到吐血的道士,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任意不紧不慢道:“还从未有人在我手中夺得过东西,你现在还要否?”
道人瞧向眼前这人,又被其目光吓的垂首,面上惊惧道:“你……你是谁?”
任意微笑道:“我叫任意。”
一听这名字,道人又是一呆,随而神情逐渐变换,变的愈来迷惘起来,口中无声,却好似一只念叨“任意”二字。
任意也没在理他,着手倒上清水,然后卫贞贞换了一身青色素裙,找了回来。
鼻腻鹅脂,身量苗条,少了几分朴俗,多了几分秀雅,肖肩细腰,亭亭玉立,虽还不至于仙兰不及,却也使人见之忘俗。
被任意打量一番后,白净的俏脸上隐隐透出来一层晕红。
她看着地上的道人,启口问道:“公子,这位道长在做什么?”
任意也看了过去,淡淡道:“你还不走?”
即便过了两百余年,天君亦然被许多人记着,可任意之名,除去传承久远的家族宗门外,却已甚少人知晓。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道门。
无论是样貌还是名字,亦或者传承记载中有道:洞极仙佩被天君所夺。
这一切的一切合在一起……
道人脸上忽然刷地一下煞白,本是被涨红还未褪色的脸,瞬间就失却颜色,变得惨白无比。他接着又露出一副既惊既骇,比惊恐还更惊恐的神情。
“是……是你!你……你是天君!‘天君’任意,你就是那个人,你……你……”
语陡止,人蓦地倒地昏厥了过去。
卫贞贞盯着倒地昏厥的人,正瞪眼吃惊。
任意则对着装晕的道士摇头失笑,甚感些许有趣。
“这两日就在这住下,你填饱肚子,自己去开间上房吧。”
说着,他人从坐上站起,缓缓自楼道走去,人来到道士身边飘然一句:“莫要再继续装死,赶紧滚!”
老道如遭雷劈了一般,从地上直接跳了起来,连连说道:“是是,小道这就走,这便离开,谢君上宽恕之恩,小道无以为报,只愿……”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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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棂飞碎。
外头是雨。
那个模样就好像疯了一般,似乎若没有窗口,他都仿佛能撞墙破口而出。
第四百六四章 丹阳之遇
房间里,床铺什么的,都被收拾的很干净。
任意席坐在床榻上,暝神闭目,已尝试演练功法起来……
其实无论是《天魔策》还是《长生诀》他都未曾修炼,但凡能成宗立派者,武学必由自创,始可超越众多守成之庸材,成就非凡!
早年他习尽天下武学,一则是阅历尚浅,学识不足,二则也是因为无聊无趣,打发时间。而今以任意的修为与经历,即便再如何乏味无趣,也不会练之那些无用的“东西”。
再兼之他那惊神惊鬼的武学天资,学他人所长,岂不是辱没了这身本事,亦然不是言道自己也是个庸材蠢材?!
周身被玄风包裹,血脉充盈真气,人已尝试行功法门。
而他这一坐,也正是两天两夜的时间。
……
清晨,城门大开之时,三道熟悉的身影也踏入了丹阳。
白衣女子对于丹阳城的景致倒提起些许兴致,美目流转,顾盼间颇有几分神采飞扬。
与她相比,两个小子都是萧索许多,两日处来,他们被白衣女无情的话语击碎了梦想,击碎了将来。
两人都如行尸走肉般,就那么浑浑噩噩的随白衣女漫步城中街道。
寇仲和徐子陵自昨日午后到现在,已有近一天未吃东西了,两人虽意志消沉,仍是敌不住空空的肚子闹腾。
这凶婆娘我行我素,对四周什么食馆酒楼视而不见,对飘飘来的香味更是闻不着一般,寇仲实在忍受不住,轻咳了两声道:“咱们是否应该先好生吃上一顿?你难道就一点都不饿么?”
白衣女子顿住了脚步,瞥一眼身后,冷冷道:“你两个小鬼有钱吗?”
另一边的徐子陵当即笑道:“自然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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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自得道:“昨日早晨,我与小陵跑去那县丞家里可不只混吃混喝,我们还顺走不少钱。”
说时,他自怀中取出一个包着严严实实的钱袋,打开一看,足足有二贯有余。
白衣女子瞪着眼,瞧着得意的小子,没好气道:“偷鸡摸狗倒是在行。”
寇仲白了她一眼,道:“你虽对我兄弟二人凶巴巴的,但怎说也救过我二人的命,今日我仲少就请你吃顿好的,咱就去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
那双极利的双眼,立即瞅准了目标,大步而去。
这间酒楼最为阔气,香气最足,若换成徐子陵兴许不会如此败去钱财,但在寇仲眼前,今日过好再说。
等进得酒楼,大堂内坐满了客人,他们继续登上二楼,猛然发现客人依旧不少,但最令三人吃惊的是,那个人居然也在这!
不等白衣女出声阻拦,两人就迫不及待的赶上前去。
酒桌上,卫贞贞正逗弄着那只可爱的貂儿,眼前惊现一张笑嘻嘻的脸来。
两个小子对她不停的眨眼,卫贞贞见着他二人,也忍不住漾起一抹嫣然,娇媚的白了两小子一眼。
“高士,咱们真有缘。又见面了。”
两小子大大咧咧的挤在一起坐下,打过招呼后,就左说右道,要了七八个菜,两人倒是给白衣女留下一个空位。
任意扫了二人一眼,淡淡道:“见着我,不见得是件好事。”
两人陪着干笑,白衣女犹豫一番,最后也走过来坐了下去。
三人各有心思,白衣女一直忧心他那句“高丽亡矣”,而两小子倒想跪拜磕头,认个仙人师父。
任意呷着杯中酒水,人总是漫不经心。
两个小子瞧着他,似有样学样,也拿着壶茶这么做。
不过等菜肴捧上来时,两人哪还有暇装模作样,伏桌大吃,狼吞虎咽,食相难看之极,倒是与貂儿有的一比。
卫贞贞忍不住“扑哧”一声娇笑,徐子陵道:“贞嫂,你也快吃。”
卫贞贞轻轻的摇了摇头,瞥见已醉的摇头晃脑的小兽,伸手把它接到了坏中。
白衣女也吃了几口菜,不过余光总是盯着任意,最后忽然开口问道:“你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意回道:“什么话?”
白衣女道:“你说我高丽会亡。”
任意额首道:“若高丽未建‘京观’,或许还不会如何,但起‘京观’,简直是在寻死。”
寇仲咽下食物,插嘴道:“什么是‘京观’?”
任意淡淡道:“以尸骸堆积的高冢,意为‘京观’。所谓战捷陈尸,不是焚之,便是土掩,筑京观视为炫耀武力。”
寇仲点点头后,又继续伏下头去狂吃起来。
白衣女忽然道:“你究竟是何身份?”
任意笑道:“便是我说了你也绝不会相信,亦不敢相信。”
说着,他看向两个小子,缓缓道:“能见《长生诀》也算借了你们的气运,《长生诀》上后两副图,各为以‘动’以‘静’为主,恰好适合你二人。若修炼得法,既可改善你二人根骨,奠定厚实之基,往后学武倒不会限制了你们。”
两人霎时一怔,手中动作全部停止。
徐子陵不敢相信道:“前辈没骗我们?”
任意点头。
寇仲忍着喜意,问道:“那前五福图呢?我和小陵能不能练?”
任意轻笑道:“你们倒可以自己去试下。”
对于寇仲和徐子陵,他谈不上顺眼,却也还不至于令他想随手杀之。而两人今后是否会与他为敌,任意更不在意,毫不在乎。
语住,人已起身,在三人呆愣的神情下,渡步离去。
瞧见公子要走,卫贞贞急忙站起,对着寇仲与徐子陵道:“你们两个今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了,记得莫要去招惹麻烦!”
两小子点点头,目送贞嫂离开,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白衣女看着他二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也该走了,现在天下虽是烽烟四起,但南方仍比较太平,你两个小鬼最好去南方避祸吧。”
说完,再见两人双目放光的看着自己……咬咬牙,狠心的站起身来。
……
主道上,任意自码头而去,他此行目的乃是余杭。
卫贞贞随在身后,安安静静。
前方街道上突然起了一阵骚乱,百姓各自退开,商旅也让开大道,紧接着一队身穿禁卫官服的大汉,从码头方向疾驰而来。
十五六人各个骑马,若哪个退慢一步,马鞭立即抽去。
几声哀嚎过后,无一人挡道,所以人都明白,这伙是来自京城最霸道的御卫军。
任意也停在路旁目注着这队人马,他本走在路旁,此刻俨然没有其他心念,可他不寻别人麻烦,有人却先找来了。
一个大汉无意间瞥见了卫贞贞,随即双眼立即放光,拉住马缰停下。
一声高笑,卫贞贞俏脸一白,其他人群吓得纷纷避让,唯独任意呆愣的还杵在原地。
其他御卫军也停下了,而那大汉双目闪着凶光瞪着任意,怒喝道:“找死!”
他手一扬,马鞭高举。
任意手一挥,掌风破空而出……
鞭子尚未楼下,人已被打的飘掠数丈,劲衣凌风,襟带飘飘,忽起一阵撕裂之音;飞起的人破碎成布,随而绽放出一朵血花,随而爆开了一团血雾。
第四百六五章 宋家,宋师道
这一出手,本是一退再退的人群彻底一哄而散,唯有一些真不怕死的还顿足观看。
余下御卫军有人一声高喊,只见十五道人影从马上跃下,他们各个拔出腰间佩刀,霎时间刀光霍霍。
卫贞贞吓得退开了几步,然后任意一人就陷入了阵阵刀光的包围中。
刀光漫天,挟裹着凌厉劲风,劈将斩落。
一只手伸了出来,看似平平无奇,但它的奇异,它的美丽,它的搜魂,它的可怕,足以惊飞所有人的魂魄。
手在刀光之中,他的右手挥、点、戳、拍、推、拿、揉、捏,每一下俱丝毫不失。
其手势之优美,用劲之巧妙,拿捏之准合,发力之锐猛……
好像挥写出了“朴拙圆满,浑若天成”的一副字。
又像扬洒出了“撼人心魄,荡人心神”的一乐曲。
其实只是一场银雨,其实只是一阵腥风。
手刃相交,火花飞迸,惊声铁鸣,手中刀碎,银雨飘落,鲜血激飞。
十五人各自发出了一击,每一击都被这只手接住,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刀崩开,刀裂开,刀断开,刀碎开……
不只是刀,连人也一同崩飞,迸裂,十五人虽不是一起出手,但几乎是一起死去。
他们有的身骨尽碎,有的四分五裂,有的分成两半,有的不见头颅,全都死了!
卫贞贞的眼睛睁大,再胆大的人如今也被吓没了影子。
任意拂袖挥散了周身血气,不显骄态,亦无谦抑,只是淡淡一句“走吧!”,接着便悠闲地渡步离开。
“吱吱!”
貂儿不满的叫了两声,卫贞贞惊醒了过来,连忙向那个身影追了上去。
远处,惊呆的寇仲大声道:“小陵,咱们快追。”
任意对他二人十分冷淡,可再见着这一幕后,寇仲虽然既惊既怕,却更加坚定了要拜师学艺之心。
在酒楼中没机会开口,此时的他已下定决心,纵然厚着脸皮也一定要开口拜师,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错过了机会。
徐子陵并不想追,但被寇仲拉着还是一起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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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那杀人后那不见异色的神情,实在令徐子陵惊骇之外,也开始对其心生了厌恶。
白衣女放心不下两个小子,瞧见后也唉一声随上!
这一番杀戮动静虽不小,可是开始的突然,结束的更加猝不及防,倒还没惊起城内御卫军的反应。
任意带着卫贞贞就这么悠然的走出城门,来到了城外的码头。
目光掠处,码头旁泊着的几十条大小船只,却只见船来,不见船去。如今的码头上聚满等船的人,不少人都一脸忧心好似没了去处一般。
乱世已起,他们脸上的神情是如此的熟悉。
任意喃喃道:“我或许该找个人来当皇帝?!”
“公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两人说着,又一道柔和的声音从后传来:“两位可是在等船?”
卫贞贞被语声吓了一跳,任意回过了头去。
只见一个长得潇洒英俊,风度翩翩的公子站在二人七步开外。
这距离既能好生说话,又不显得唐突冒昧,他身材较高,神态平静温和,脊直肩宽,虽是文士打扮,却不与人文弱的感觉。
公子见二人看了过来,再一揖到地道:“在下宋师道,本不该冒昧打扰,只是见公子与姑娘似在等船,所以才有此一问。”
任意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后,方才回道:“我要南下。”
宋师道微笑道:“朋友若不嫌弃,宋家倒可以载二位一段水路。”
任意额首道:“也好!”
宋师道虚一礼,道:“请!”
人群里,见着三人要走,寇仲再也忍不住,带着徐子陵立即从人群里跑了出来,高声道:“等等,还有人要坐船。”
宋师道旋身,见着来人没有惊愕,反而惊喜。
因为在两人身后,他再次见着了那位白衣女子,早在酒楼之时宋师道已注意到此女子,只是那时根本没有机会上前搭讪。
宋师道看着三人,随而道:“三位愿乘船,宋师道荣幸之至。”
白衣女子没有说话。
寇仲赔笑道:“前辈,那个……你也知道我们被那些人追,还是水路安全一些。”
白衣女子冷冷道:“旱道被封锁了,只能走水路。”
宋师道喜道:“而今李子通已与杜伏威结成联盟,大破隋师,并成一军,正自南而来。所以如今无船敢自南而下,不过我宋家倒不惧他们,几位大可放心,纵使遇上贼人,亦不会惊扰几位。”
白衣女冷冷啾着宋师道,冷笑道:“你口气倒是大的很!”
宋师道面色讪笑道:“寒家尚有薄名,只要船上挂有家旗,道上朋友还会卖寒家一点面子。”
任意瞥了一眼宋师道,摇头道:“带路吧!”
宋师道见白衣女对自己冷淡非常,只好转身道:“各位请!”
他领路在前,几人向码头四艘大船行去。
等上了大船后,所有货物早已搬运完毕,船也立即起航。
任意对民族融合并不介意,可若说到当政之人,他自是倾向汉统!
任意倒是记得宋缺一直致力于汉统,当年杨坚横扫天下,建立大隋,唯独岭南不曾拿下。
不过他却不知,当年杨坚虽以十万大军征伐岭南,但宋缺只率一万精兵迎敌,结果双方决战苍梧,宋缺竟是十战十胜,差点斩尽十万大军,逼的杨坚溃败而逃,自后不得不采取怀柔之策,封宋缺为镇南公,南征之事就此作罢。
宋缺之所以能十战十胜,还因宋家有着一支名为“飞骑锐士”的奇兵!
飞骑锐士由宋家先祖宋悲风所立,一直由家主亲手训练,宋缺正是以飞骑锐士为先锋,方能十战十捷,以至于过得这么多年,大隋再不敢兴起南伐之念。
船上客人被宋师道引进客房休息,唯独任意立在船头,吹着河风……
江水湍急,及不过青山秀色,任意看着两岸风景,卫贞贞也只能悄生站在他身旁。不过她倒显得兴致勃勃,非是两岸景色,而是手上的宠貂!
貂儿跟着任意许久,虽然一直聪明耍滑,但也继下了主人放懒的性子,没事时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喜欢慵懒的趴着不动。
此刻俏婢正逗弄着小兽,不管它如何挥舞爪子以表不满,卫贞贞皆是乐此不疲。
日过中天,宋师道把船上诸多事物安排妥当。
人缓缓走到任意身边,柔声道:“倒是师道待慢客人了。”
任意看向他,忽然问道:“你想不想做皇帝?”
宋师道被突如其来的一句,直接惊怔住了,半晌都未回神。
任意笑了笑道:“罢了,以后再问你!不过你宋家先族经历北胡人之乱后,才建立了岭南宋家,因此你宋家自来都不与外族交好,你爹似乎也讨厌外族。”
宋师道回过神来,惊讶道:“未想到公子对我宋家所悉甚多……公子所言不差,家父的确一直厌恶外族。”
任意问道:“你若与外族通婚,你爹会如何?”
宋师道苦笑道:“绝对不许!”
任意笑着道:“那白衣女子乃高丽人,她师父正是三大宗师其一的傅采林。杨广三征高丽,高丽人对汉人恨之入骨,她便是奉了师命来中原挑拨战事的。”
宋师道闻得这番话语,神情先是惊骇,继而又露出些许不甘,些许挣扎,最后化为了一阵黯然。
任意摇了摇头,渡步走向船舱,不杀傅君婥并不代表他对傅采林计施以及高丽国的作为,毫不介意。
他早有言,高丽亡矣,注定之事!
第四百六六章 神刀‘妙韵’
舱厅已先设下酒席,算不得奢华隆重,亦没半分怠慢。
出席人除了宋师道外,尚有一对男女。
男子年过中年,虽白发银须,面容却一点也不显老,瞧着只有四十许间,生得雍容英伟,甚有大家气派,神态不显倨傲,反是非常的谦虚客气。
女子更年轻一些,约二十五六间,面容姣好,神情颇为妖媚,与中年男子极为亲昵,一眸一笑中,尽显撩人风姿。
宋师道招呼众人入座,也对二人介绍了一番。
男子名为宋鲁,女子叫做柳菁,乃宋鲁的小妾。“银须”宋鲁为宋阀有数的高手,一套自创的“银龙拐法”名传南地,是宋师道的族叔。
宋师道神色有着些许复杂看着美丽佳人,转瞬又微笑道:“敢问姑娘芳名?”
白衣女子淡淡的回了一句“傅君婥”后,便闭上了口,而寇仲与徐子陵也各自说出了名字。
三人回答的都极为简单,傅君婥不愿多说,两小子也没甚好说的。
卫贞贞坐在任意身边,怯声道:“婢子卫贞贞,是公子侍女。”
宋师道拱手道:“未请教公子尊姓、台甫?”
任意淡淡道:“姓任,单名一个意字!”
宋师道微笑的唤了一声“任兄”,而宋鲁听着任意二字似是一怔,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也笑着叫了声“任兄弟”。
宋师道正正神,面向任意道:“早先见过任兄以玄功出手杀得十余恶卫,不知是何方仙人教出任兄这般人物?”
他问出口后,不仅宋鲁凝神,连带着傅君婥也竖耳倾听。
任意笑了笑道:“我并无师门!”
这句话一出,在众人听来就是在推辞,宋鲁与宋师道听得此话也不欲深究,可另一人却不合时宜的多问了一句。
那柳菁犹疑道:“任公子既无师门,那这身本事从何而来?”
宋鲁已露出了不满,宋师道正想开口圆场。
任意淡淡道:“东学一点,西学一点,练过的武功多了,自然武学也积厚了一些,不知不觉间便有了如今这一身修为。”
柳菁娇笑道:“任公子真爱说笑,如何能‘东学一点,西学一点’,若是这样,天下岂不是到处都是武学宗师。”
宋鲁眼中闪出一抹厉色,平日里懂事的小妾今日却太过无礼了一些。他不好出声呵斥,只待“秋后算账”!
任意瞥了她一眼,笑道:“只要懂得一些诀窍,任何人都能练成一门武功。若你学识足够,再加上一点聪明与耐性,便是自创一种契合自身的武学亦非难事。”
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谁又能听得这般轻松写意?
一些诀窍?一点聪明与耐心?
众人无奈摇头!
察觉到宋鲁的不悦,柳菁终于闭上了嘴。
宋鲁这时也岔开话题,开口介绍桌上美食,又说起烹饪之术。
可是谁也没想到,那位悠悠然然,做什么都不紧不慢的任公子随口应了几句,竟听得宋鲁目瞪口呆,俨然一副受益匪浅的模样。
卫贞贞美目涟涟,盯着自己这位公子露出崇敬之色,纤手拿起酒壶,不时为公子斟酒递杯。
舱厅内气氛霎时变得活跃起,不过宋鲁虽滔滔不绝,其他人却也插不上话。
他干咳了两声,终于止住食道学说,转而开口问道:“不知几位可听过神刀‘妙韵’之事?”
寇仲忽然接话,欣喜道:“我知道。”
众人莞尔,也等着他回答。
寇仲模样有些神气与自得,道:“‘驱神魔之力,伐天下众生’,这句话说的便是神刀‘妙韵’,据说谁若得到此刀,即可夺取天下。”
宋鲁有趣道:“那小兄弟可还知道‘妙韵’神刀什么事?”
寇仲尴尬的挠了挠头。
徐子陵接话道:“这把刀真有这么厉害?得到它就能得到天下成为皇帝?”
宋鲁叹了一声,缓缓道:“‘驱神魔之力,伐天下众生’,这句传闻虽听着夸大,却也可说实实在在的事实。”
徐子陵忍不住又问道:“神刀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宋师道幽幽道:“只因得之‘妙韵’,便可号令‘燕云十八骑’!”
傅君婥冷笑道:“什么‘神魔’,什么‘燕云十八骑’,这只不过用来吓唬人的故事!”
宋鲁眉头微微一皱,道:““姑娘是并不相信‘燕云十八骑’的存在?”
傅君婥闭口不语,寇仲问道:“什么是‘燕云十八骑’?”
宋师道怕宋鲁为难了佳人,连忙道:“寇兄弟不知也并不奇怪,‘燕云十八骑’传承已久,足足有两百余年了。虽说传承久远,但他们其实很少现世。”
语顿,他又叹道:“这样的一支部队,倒也幸好极少露面!”
两人一说一道,全没讲在关键,寇仲急着心痒痒,又问了一句:“宋兄还是说说‘燕云十八骑’吧,小弟倒很想听听。”
宋师道笑了笑,只是刚一笑又显出一抹惊容,仿佛回忆起很可怕的东西一般。
过了半晌,他方才慢慢说起:“‘燕云十八骑’其实不过是一支只有十八人组织的骑兵。虽说他们只有区区十八人,但却是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魔之师。”
两小子听得大吃一惊,不过也总算明白‘驱神魔之力,伐天下众生’的意思了。
寇仲问道:“只有十八人……真有这么厉害?”
宋鲁亦然幽幽叹道:“不是厉害,是可怕!”
宋师道额首道:“称‘燕云十八骑’为神魔,既是因为他们犹如神兵,战无不胜;也因他们如魔般可怕,他们每次现世便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傅君婥目光闪动,插嘴一句:“你见过他们?”
宋师道道:“怕是姑娘仍是不信,姑娘可知三十年前突厥自大漠向极北迁徙一事?”
傅君婥缓缓点头。
宋师道继续问道:“中原乃繁华之地,突厥垂涎中原繁荣富饶多年,他们为何要突然向极北苦寒之地而迁徙?”
傅君婥黛眉微蹙,沉默不语。
徐子陵迟疑道:“是因为燕云十八骑?”
宋师道苦笑的点头,开始讲述起来。
“三十年前大隋初立,当年突厥大军曾乘隙侵入冀州,在河内足足抢掠了三天三夜,据悉牵连五城三镇,汉族百姓死伤过万。等他们准备撤出冀州之时,还掳走了近千少女。”
第四百六七章 神魔之能!
听过突厥的所作所为后,不说傅君婥是如何,就连那两个小子也是听得满脸怒色,双拳紧握。
宋师道续道:“不过亦在那时,正在突厥大军洋洋得意想重回漠北之际,一支骑兵忽然杀至,他们正是燕云十八骑。”
两小子神色颇为不可思议,不由得均是想道:难道他们仅凭十八人就敢面对七万大军?
方一想,宋师道已缓缓说道:“七万突厥军被十八骑突袭……那些突厥人绝想不到世间有这样的骑兵,或许他们知道‘燕云十八骑’却定然不会相信,不然怎会敢侵入中原大地?两军对阵,悬殊差距可谓天壤之别,可是在第一战中,七万突厥大军竟被十八骑杀的溃败而逃,未出河内已留下四万伏尸。”
徐子陵瞪大双眼,寇仲不可思议道:“这如何可能?”
吃惊的何止是他们,傅君婥也是美目瞪大,不可思议。
宋师道笑道:“余下三万士卒亡命向北逃回大漠,十八骑沿途继续截杀,仅仅一夜间,再斩一万,鲜血延出百里之外,十八骑穷追不舍,一路追杀,直至深入突厥腹地,七万大军居然尽陨!”
大厅内陷入了死寂……
片刻后,两小子不由得齐声大喝:“好!杀的好!”
可宋师道话语却还未述完,只见他突然苦笑道:“十八骑把七万大军屠杀殆尽后,仍不曾罢手。”
两小愕然,徐子陵惊声道:“他们难道也要……”
宋师道点点头,道:“他们身在突厥辽部,既而向突厥再起屠刀,对着突厥寻常百姓亦是一并杀之,便是老弱妇孺也不放过,两日时间,洗尽十余部族,屠杀了近十万突厥人。三十年前那一战,最后却是逼的突厥所有部落向北继续迁移,要不是大漠草原的第一高手‘武尊’毕玄领兵拦截,怕整个突厥会因他们十八人而灭族。”
宋鲁接道:“杀戮虽然停歇,但突厥迁徙已说明了结果。纵然是毕玄怕也奈何不了十八骑,不过也因十八骑退出大漠,毕玄由此名扬天下,晋身三大宗师。”
说完,宋鲁又念道:“迅疾如风,侵掠如火,过境之处,寸草不生;强弓弯刀,寒衣银枪,以寡击众,战无不胜。”
宋师道句句道悉,叫人不得不信!
一旦相信了,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手脚冰凉,仿佛一下回到寒冬腊月天。
他们是神,也是魔,所谓‘神魔’,一点不差,卫贞贞俏脸煞白,两个小子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许久无声,除了那位最开始的“始作俑者”依旧喝着酒外,其他人就仿佛失了魂般,连手中的动作都全部止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君婥忽然问道:“为何这种事没盛传天下?”
宋鲁无奈道:“被十八人击溃,突厥怎会宣扬出去,且河内郡守也听得隋帝圣旨,封锁了一切消息。”
寇仲问道:“为何皇帝也不愿被人知道?”
宋鲁淡淡道:“‘燕云十八骑’不奉天子之令,不属于任何势力,谁又会为他们造势?而且皇帝也要颜面不是!若不是无可奈之,隋文帝与杨广又怎会容许这样一支随时可动摇江山社稷的骑兵存在。”
任意此刻也从他们话语中明白了过来,三十年前之所以会丢失‘妙韵’刀,想来是因为燕云十八骑现身河内,这才引人出手夺刀。
若无外族来犯,燕云十八骑会一直守护着荒城。以他的猜测来看,夺刀的不会是门阀,不会杨广,只能是佛道两门。
若慕清流与向雨田还在,那刀不会丢失,魔门一直掌管着荒城,有能力继承城主之位的人,只有石之轩一人。
任意其实也不急着找回妙韵刀,只要刀在,迟早会显世。
呷之杯中酒水,任意忽感一阵有趣。
寇仲双目放光道:“如此说来,得有神刀既得天下,这并不是句空话?”
宋鲁拈须笑道:“的确不是空话。”
寇仲喜道:“那此刻刀在那?”
宋师道柔声道:“其实刀在三十年前已经丢失。”
傅君婥黛眉微蹙,问道:“据说神刀一直在荒城,为何会突然丢失?难道三十年前……”
宋师道苦笑道:“姑娘猜测的不错,神刀本是荒城城主方能拥有之物,有燕云十八骑守护的天下第一城,谁敢夺刀?正是因为三十年前十八骑突袭漠北,这才引得有人出手夺刀,以至于荒城不再是往昔的荒城了。”
天下第一城两个小子自然知道,他们却只知荒城的繁荣,不知原来那里是这么厉害的地方!
傅君婥仍是不解的问道:“难道十八骑没找那些夺刀人的麻烦?”
宋师道叹道:“那是因为燕云十八骑只认刀,不认人,他们只认刀为号令,谁若得刀,谁便是第一城城主,亦能驱使燕云十八骑!”
寇仲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宋鲁微笑道:“只因谁也没资格成为他们的主人,谁也不能对他们下令。除了刀,也只有那位了!”
傅君婥疑道:“那位?”
宋鲁忽地肃然道:“神刀真正的主人,天君!”
“天君?”
三人同时惊奇。
宋鲁幽幽念道:“‘视大地为砧板,笑众生为鱼肉’,一个真正能左右众生生死,覆灭王朝之人。可笑的是,除了荒人外,世上已没几人相信这位的存在了。”
宋鲁说完,蓦地瞥见一只沉默不语的任意,拈须笑道:“任兄弟似乎对这些都不敢兴趣?”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任意举着杯,呷一口,淡淡道:“的确不敢兴趣!”
宋鲁一愣,继而又笑道:“那我再讲个消息与任兄弟听听。”
任意笑道:“愿闻其详!”
宋鲁道:“而今天下烽烟处处,但凡有志之辈均想成为天下共主,最近江湖有言,神刀‘妙韵’便在那杨公宝库之中。不仅如此,就连和氏璧也现身洛阳。”
寇仲大声道:“那我和小陵也要去碰碰运气,说不得我二人一个得到和氏璧,一个得到神刀也不一定!”
傅君婥双目寒芒一闪,厉声道:“就你们两个小鬼也配?你们最好不要去那洛阳,否则……否则我打断你们的腿。”
她言语虽富有厉色,可这般说话却极为亲昵,宋师道到现在也还未搞清楚三人的关系。
不过一想到任意早先之言,宋师道随而又是一阵黯然。
两小子点头应下,但两人的目光,谁也瞧出了意动。
见着傅君婥冰冷的眼神,两个小子缩缩脖子,徐子陵连忙转移话题,再次问道:“刚说道天君,不知那天君又是怎样个人物?”
宋鲁瞥了眼任意,见他仍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无奈的心中暗叹一声,继而接过话来,继续说道:“那位人物活在两百年前,燕云十八骑正是他一手创建,而他也是荒城的第一位城主。可以说,十八骑与第一城,皆因他由来。”
徐子陵喃喃道:“十八骑已如此厉害,那他岂不是更厉害?”
宋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只能说……他的厉害之处,可怕之处,你想象不到!”
寇仲被这句话说得热血沸腾,惊声道:“想象不到的厉害,究竟又多厉害。”
宋师道笑道:“荒城有个说书馆,那里每天都在讲着天君的故事,有暇的话,两位兄弟可以去那听听。”
傅君婥冷淡道:“既是故事,那有何好听的!”
宋师道微笑道:“姑娘只须把故事当真,那便能听得魂游天外,惊得目瞪口呆。宋某也时常会去荒城,也时常在那听书。”
徐子陵皱眉,沉吟片刻,问道:“难道那些故事本来就真的?”
宋师道笑而不语,宋鲁也止住了语声。
二人如此,弄得两个小子心痒难耐。
宋鲁对任意道:“任兄弟一身惊人武艺,不知如何看待这天下?”
第四百六八章 慈航静斋
任意双眉一挑,饶有兴致道:“为何如此一问?”
宋鲁微微一笑,不答,仍是问道:“不知任兄弟可知和氏璧的来历?”
任意看着他,额首笑道:“你是想说慈航静斋?”
宋鲁与宋师道一惊,两人却也都不曾想到,此人竟是真的知晓!
傅君婥凝眉,截话道:“慈航静斋又是什么?”
宋师道目注佳人,柔声道:“慈航静斋实乃一个隐世的门派,这门派虽少在世俗现身,但数百年来却在玄门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据说慈航静斋全是修天道的女子,属于佛教禅宗一派。早年传闻,道门第一高手宁道奇曾找上们去,要与静斋的主持论武,岂知静斋主持不予理会,被纠缠之下,竟是直接把镇斋宝笈给宁道奇观看。岂料道门第一高手宁奇道尚未看毕,居然先吐血受伤,既知难而退,离开了那里。”
寇仲吃惊道:“这秘籍如此厉害?连道门第一高手瞧了也吐血?”
任意笑道:“世间有四大奇书,分别是道门经学《长生诀》,慈航静斋镇斋之宝《慈航剑典》,魔门宝典《天魔策》,以及秘不可测的《战神图录》。宁道奇看的正是《慈航剑典》。”
宋师道愕然,两个小子听到《长生诀》能与那令第一高手吐血的秘籍同论,喜的差点一同跳了起来。
宋鲁由衷感叹道:“想不到任兄弟连这些也知道,宋某佩服!”
任意道:“你却还未说明缘由,何故提起那些尼僧?”
宋师道连连咳嗽,他实在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慈航静斋弟子为尼僧的,她们虽是佛门,修的天道,可不曾剃发出家啊。
宋鲁大笑道:“哈哈,这么叫也不错!”
说吧,他敛去笑容,继而道:“其实和氏璧一直被佛门收藏,而此次和氏璧现于洛阳,正是因为慈航静斋的传人也踏足了尘世。据言,她是要为万民找寻真主方,一旦找到,那位便会和氏璧交托出去,认定其为真龙天子。”
傅君婥吃惊道:“被认可之人,便会交托和氏璧?”
宋鲁点头。
寇仲肩膀撞了撞徐子陵,悄声道:“你说我会不会被看中?”
见任意面容淡色,依旧饮酒自得,宋鲁忍不住再行试探道:“不知任兄弟如何看待此事的呢?”
任意慢悠悠道:“倒是胆大!”
宋鲁亦然笑道:“的确是大胆!”
任意幽幽道:“乱世已起,大隋已桑榆暮年,行将就木。这乱世正如你所言那般,但凡有志之辈都高举义旗,打着‘除昏君,济世人,安万民’的旗号。”
宋鲁正色道:“那任兄弟觉得,最后胜者会是谁?”
任意看着他,似高深莫测般的笑道:“如今尚有十几支义军,若问我中意谁,我却也还未想好!”
宋鲁点点头,继而又肃容道:“任兄弟如何看待我宋家?”
任意反问道:“你宋家意有天下?”
宋鲁道:“不瞒任兄弟,阀主一直秉持著恢复汉统之意,当年隋帝杨坚扫荡南方,领兵十万来犯,最后被我宋家击退。自那时起,我宋家便为恢复汉统一直坐着准备。”
两个小子瞪大了眼睛,他们是没想不到宋家会大大方方直接承认有意图谋天下!
任意微笑道:“可你宋家一直偏安一偶,如何争夺天下?”
宋鲁道:“我宋家在岭南拥有极高声望,阀主在岭南子民的心目中就如同神一般,一旦阀主征召,岭南必然万民响应。”
他说着,突然郑重的拱手道:“以兄弟的本事,阀主见之必然喜不胜喜!”
任意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忽地好笑道:“你这是在招揽我?”
宋鲁大笑道:“却不知兄弟心愿如何?”
任意摇了摇头。
宋鲁微微一愣,他未想到这人会直接拒绝,不过他倒是飒然一笑道:“看来兄弟意在逍遥世间,不愿受得约束!也罢,倒是宋鲁唐突了。”
任意淡淡道:“我甚有三件事要办。”
宋鲁听得大喜,赶忙道:“不知是何事?若任兄弟方便启口,不如说道说道,兴许我宋家能帮衬一二也说不定。”
任意望了过去,笑吟吟道:“取回一把刀,完成一个约定,找到一个地方。这些你们宋家都帮不上忙!”
他这般说来,宋鲁隐隐不悦道:“兄弟是否太小瞧我宋家了。”
任意摇头晒笑道:“先不说后两件事,我要取的乃妙韵刀,你宋家可能助我?”
宋鲁听得直瞪眼,宋师道先惊声道:“任兄也志于天下?”
任意依是摇头否决,淡然道:“你帮我带话给宋缺,就问他如何看待魔门,如何看待世家,如何看待佛教。”
宋鲁皱眉道:“这是何意?”
任意微笑道:“只是予你宋家一场造化,至于能否把握,就看宋缺给的答案了。”
听得他这番狂妄的话,宋鲁二人都不禁深皱双眉,最后还是宋师道点头:“好,这番话师道必会带给家父。”
任意点点道:“如此便好。”
语罢,众人只见他人已缓缓起身……卫贞贞连忙站起,连带着宋鲁与宋师道也起身抱拳,另外三人亦然!
“任兄是要走了?”
任意淡淡道:“你们盐船自西而去,水路已到尽头,我自然该要离开。”
宋鲁欢送道:“无论何时,宋家都欢迎兄弟。”
任意瞥了他一眼,轻笑道:“宋悲风都没你这般大胆,敢来招揽我。”
话音尤在,人却已不见,众人只见两人的身形失去实质,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轻烟,眨眼消失不见。
厅内的人同时色变,而宋鲁和宋师道更是惊骇异常。
他二人相视一眼,均感匪夷所思,不单是此人身法轻功,还是因为任意知晓他们先祖的名字!
寇仲大声道:“糟了,忘记向他拜师了。”
说时人立即向外追去,不由得几人也随他走出了厅内。
……
河水上,河岸边,哪里还寻得到人?
正当寇仲懊恼之时,岸旁隐隐传来急剧的啼声。
几队御卫军在岸上疾驰追来,一条黑影从队伍前头凌空飞跃,一掠来到河岸一块礁石上。
只听宇文化及雄浑的声音传来道:“不知是宋阀那位高人在,还请靠岸停船,让宇文化及上船问好。”
第四百六九章 乱世之始
暮色已临,远山一抹夕晖亦在渐渐消失。
连续行了两个时辰了,卫贞贞已开始有些气喘,脚步也逐渐变得缓慢而沉重。
但公子未曾停下,她亦然不能停下,只得紧紧跟随公子身后。
卫贞贞一直盯着身前的背影,俏眸中射出热切和憧憬的神色。
忽地任意猛然停下,回过身来,反应不及的卫贞贞差点撞了上去。
她娇呼一声,连忙止住身形,接着呆呆的眨着眼,看着公子……正想发问之时。
任意蓦地探手拍去,向着的卫贞贞额前天灵穴连续轻拍七掌。
每一掌拍下来,卫贞贞都只觉得全身一颤,似乎所有窍穴跳动起来,说不出的受用。不仅如此,紧接着脑中立即浮现六十四副从未出现的画面。
卫贞贞福至心灵,晓得是公子以仙法施为。
也在她尚还不知详悉的时候,任意已然转身,继续走去。
话语随风飘来,清晰响起:“按照那套步伐,跟在我身后,莫出差错。”
卫贞贞轻应一声,立即跟上,依照脑海中的“图画”,走一步,吸一口气,走第二步时将气呼出。
开始还略显生涩,不能立即寻住准确的落脚方位,只慢慢的落足行步,等六十四步走完。
任意又道:“走完一遍继续走一遍,周而复得,直到熟络为止。”
“是!”
卫贞贞乖巧的听着话,重头从第一步继续开始……
等过的小半个时辰,她已重复七八遍了,落脚方位几乎记清,然而她的步子也随之越走越快,愈行愈是轻松写意。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星未明,月未升,大地苍穹尽在黑暗的笼罩中。
卫贞贞一直沉浸在这套步伐当中,似乎忘乎所以,连时辰都已忘却,便是如此跟在任意身后,竟连续赶了一夜路程。
到天明时,她才被一阵喊杀之声惊醒过来。
两人已来到了一个小村庄处,远远闻得蹄声大作,就见远处一队人马由山坡冲刺而下,直逼村庄而去。
卫贞贞虽此刻没那么惊颤,但还是微微有些吃惊道:“公子,咱们该怎么办?”
任意淡淡道:“乱世既起,随我过去看看吧。”
“过……过去?!”
不等响应,脚步先迈出。
……
这本是个宁静的村庄,不过显然此刻并不太宁静。
一批近百人的骑队侵入了村庄,他们各个身着杂乱无章的武士服,面露狞笑,其凶悍模样却是比强盗土匪尤为甚之。
若不是人人臂挂绿巾,或许就会被人看做山匪一行。
甫进村内先射杀了几只扑出来的犬只,然后各自散开,逐屋搜查,顷刻间把村内百多男女老幼的村民全赶了出来。
儿叫娘,娘唤儿,哭声喊声震天。
绿巾义军只花费了片刻功夫就把村内男女集中在了一起,且团团围住,而这些人也正是杜伏威的手下。
军头身边的几个手下开始挑选男丁,显然是要抓回去服徭役,有孩子挡道或是哭喊,马鞭直接抽下去。
也辛得几个母亲护住了孩子,否则但就一鞭子下去,既有可能把孩子活活抽死。
军头的手下挑选男丁,而他目露邪光,正朝着一个个村女扫去。
忽地一声大笑,军头马鞭指向一女,大喝道:“你,出来!”
被指的那名女子脸上虽被泥土沾污,但定睛细看,却亦能瞧出她秀丽的轮廓。然,女子身段丰腴,粗布麻衣根本遮掩不住,难怪这军头叫住了她。
村女被吓得浑身一颤。
军头哈哈大笑道:“倒是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美人儿,快快给老子带过来。”
四名绿巾兵立即上前,见着那村女要跑,还大笑了起来。
村民一阵骚动,似乎有人想上前阻止,可十几名绿巾兵亮出了刀来,吓得他们再不敢动弹一下。
“不要……求求你们!”
村女俏睑上只有凄惶的表情,想跑却已被绿巾军团团围住,根本跑不到哪去,只待四名绿巾兵狞笑抓来。
走在最前头的绿巾兵手已抓了过去,可就在这只手要抓住村女手臂之时,一团白影蓦地一闪,快到根本没人察觉。
只听这绿巾兵大叫一声,伸出去的手立即缩了回来。
身边的绿巾兵笑骂道:“吴老六,你这是做什么,难道美人身子长了刺不成。”
吴老六右臂已全部麻木,他叫道:“毒,毒,我中了毒……我……”
话还未完,顷刻之间他全身都麻木了起来,跌倒在了地上,心脏急速跳动,呼吸不能,面色登时变青变紫。
三人大惊,俯瞰地上,丝毫不敢碰吴老六,眼睁睁的看着人动弹了两下,瞬间失去生机。
正当他们大惊之时,只见一只毛茸茸的东西,突然从吴老六的袖口钻了出来。
雪白的身子,红红的鼻子,一对亮晶晶的小眼珠骨碌碌地一转,盯视着他们……竟是一只可爱非常的貂儿。
不等三人发声,貂儿蓦地跃出,扑向左面一人右臂。这人忙伸手去抓,可是这貂儿动若闪电,一抓落空,喀的一声,也在他右腕上咬了一口,随即一闪向另一人扑去。
被咬到的人惊慌大叫,而见着扑来的貂儿,另一人挥刀砍去。
刀光一闪,刀锋于白影在半空相撞,同时一顿。
绿巾兵刚要大笑,又惊觉不对,他定睛一瞧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刀锋上,白茸茸的貂儿张开小嘴正咬住了锋刃,接着“咯”地一声,这把大刀居然被它一口崩断了。
貂儿又是一跃扑来,人退防不及,脖颈上霎时一疼。
最后一人惊慌道:“这貂有毒,大伙当心。”
十几人围了上来,一只小貂来回奔走,左蹿右闪,吓得他们纷纷拔刀。
忽然间这里乱作了一团,十几人挥刀左砍右劈,那团白影就在刀光之中奔来奔去,他们挥刀虽快,可那貂儿比他更快,每一刀下去都落了空。
便是有人不经意斩中了一刀,也被这小兽咬住刀锋,沾在刀上,半空中一扭,再扑向了其他人。
仅仅几个呼吸,十几人接连发出惊呼痛喊,转而又一个个倒在地上,均是心房促跳,面色由青转紫,最后落得气绝的下场。
其他人被骇的一步步倒退,军头大喝道:“拿网来。”
两个人张开一张大网,乍听得一声哨响,蹲在地上貂儿转过小脑袋,遁着哨音急奔而去。
第四百七十章 村女素素
眼前白影幌动,小兽迅捷异常的从众人身前掠过。
他们不敢阻挡,也阻挡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掠过,然后跟着回头看去。
不知何时,村口处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艳阳照着男子普通、温和、平静的脸上,使他那张脸平常的脸看来似乎又显得极不平常。一身剪裁十分合身的衣衫,无瑕无垢,计入他那银白的发色一般如新。
在他身边是一个娇俏的丫鬟,正怯生生站在年轻人身后,而那只剧毒的貂儿此刻就一跃到了年轻人的肩头,乖巧的趴在那。
军头厉声道:“你是谁?”
任意没有回答,缓缓的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瞧见了他慢慢走来,然后最近的一个绿巾兵高喊一声,朝着人的脑袋一刀劈下。
任意抬起手来,在无数奇怪的眼神下,同样劈了下去。
劈来的刀是直的,落下的手也是直的,可肉掌怎能与锋刃相比?
每一个人均是这般想,可当笔直的刀锋与笔直的掌锋相汇之时,神奇而又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刀停了下来,手却直直的落了下去。
刀,忽然间变成了两片,而人,也忽然间变成了两片。
自头延下,尸体左右分开,左右倒下,倒下的竟是持刀之人!
一瞬惊魂,惊地霎时无声。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任意一掠而逝,随来的,便是一个个横飞倒掠绿巾兵。
军头大骇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在一道淡的虚无实质,淡的仿若不存的白影中,血花绽放……
白影似在流动着,在穿息着,接着人碎了,人断了,人也裂了,血飞溅出来,又如雨般落下。
军头几曾见过如此可怕的一幕,那白影在杀人,极悍又极肆的杀人。
他驾马要跑,一道森冷弯曲,像一缕梦痕,像一抹银辉的光飞了过来,绞了过去,在无知无觉下,摘下了他的脑袋。
一息,两息,三息……
也就仅仅在三息间,近百人的骑队,变成了近百具的尸堆。
一个银发男子就站在尸堆中,他白衣如新,两指夹着半截刀身,几滴鲜血从刀锋滑落。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出声,纵然许多村民都心存感激,可见着如此可惊可恐的一幕,亦然吓得他们不敢开口发声。
任意同样一言不发,转过身子,自村口突然离去。
走到卫贞贞身边,伸手把肩头的貂儿拎了起来,不顾貂儿挥爪以示不满,拎着它就丢给卫贞贞。
凉风习习,任意白衣飘飘,徐徐行走在寂静的荒野山道中,卫贞贞紧紧跟随,亦步亦趋,落后半步。
忽地,她小心翼翼的道:“公……公子,那姑娘跟着咱们过来了。”
任意停下了脚步,果然那村女追了上来。
此时她脸上的泥土污垢擦拭了干净,露出了姣好的容颜,双瞳漆黑,肌肤也非常白皙,便是穿上粗布麻衣,亦然显露一番神采韵味出来。
任意问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村女显得有些害怕,可仍是行了一礼,道:“奴家,奴家谢谢公子救命大恩。”
她话音刚落,任意也尚未开口,貂儿就先“吱吱”叫了起来。
卫贞贞一怔,低头瞧着手中可爱的小兽,它挥舞着两只短短的爪子,不停的叫唤……猛然醒悟,继而忍不住“扑哧”一声娇笑。
村女同样明白了貂儿的意思,亦是忍不住一阵莞尔,化去了心中不少恐惧。
她对着小兽也是一礼道:“谢谢你救了我。”
听着这话后,闪电貂方才止声,随而又懒洋洋的趴下。
任意看着村女道:“谢完了,你还不走?”
村女她对自己容貌尚有几分自信,可她却没想到眼前这男子竟会这样对她,以至于闻得话后当场呆住。
见着任意又要转身,村女急忙道:“公子请慢!”
她俏脸一红,继道:“奴家叫素素,并非普家村的人士,只因……只因与家主失散后,方才被普家村的好心心收留下来。奴家……奴家……“
卫贞贞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也想跟着公子?”
素素垂下了头,没了语声,默认了下来。
卫贞贞看着她,也想明白了关键。如今兵荒马乱,普家村刚来了一伙兵匪,虽被公子杀了个干净,但普家村绝不能再待下去。
而且远远地,她也瞧见了那些村民似在收拾行囊,好似也要离去了。
不由得,卫贞贞看向了任意,嗫嚅道:“公子,要么……要么就叫这位姑娘一起跟来吧,她也没了去处!”
任意没应话,忽然问道:“你是翟让之女的婢子?”
素素惊喜道:“公子认识老爷?”
任意淡淡道:“不认识,想跟着便跟着吧。”
语罢,转身就走,这次再没停下脚步。
“素素姑娘快跟上吧,公子答应了。”
人跟了上来,落于任意身后,卫贞贞也把自己与公子的名字说了出来,不过再听得他们要前往余杭后,素素仍未离开。
她虽想回到自家小姐身边,可而今到处是义军,她又如何敢只身上路?
如若不然,她怎会一直待在普家村中。
黄昏时,三人来到一个叫南直的大镇,找间客栈住了一晚后,次日清晨继续上路。
……
三人向东南行出了十多天,终于来到了靠海的大郡余杭。
十几天来,得到任意的许可,卫贞贞把那套步伐交给了素素,否则她也跟不上二人的脚步。
这些天路途倒是安宁的很,三人依旧是任意行在前头,两人落于身后……她们对这位可以一日不说一句话的公子,已然习惯。
公子不说话,她二人却在身后有无数话要讲,互相讲述经历,关系不经意间变得亲昵无比。
而任意其实一直在推演的那套他还未命名的功法,对于神殿的联系,他其实也隐隐有了一种悸动感。
上次有这般感觉时,他便遇上了孙恩,而此次悸动更加强烈……
以他如今的武学修为,那又会是一方什么天地?
来到余杭境内,三人再走了半天功夫,终于来到了余杭城外的码头,只见茫茫大海在前方无限地延展开去。
身后两人还是首次见着大海,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惊叹连连。
码头上船舶无数,樯桅如林,无数脚夫赤着上身正在起卸货物,而商人旅客也来往不绝,显得十分忙碌,又显得十分热闹。
任意极目扫去,霎时间在众多货船中找到了一艘巨舶。
巨舶无论是外型和旗帜,都充满异国风情,显得与众不同。
他要找的正是巨舶的主人,“东溟夫人”单美仙!
第四百七一章 惊呆的少女
无数脚夫在忙碌,当任意带着两个俏婢穿过一堆堆的货物间时,自然引得无数人瞩目。
没人敢上去找他们麻烦,只因这三人正是朝着码头上那艘巨舶走去。
三人横过了近百丈的距离,也来到了巨舶下,眼看就要向着巨舶架在码头上的木桥靠近,忽然四条人影从巨舶上一掠而下,四把长剑拦着三人。
长剑一指,有人怒喝道:“滚回去!”
素素一惊,登时止住了脚步,而任意却步履未歇,不仅对这怒喝置若罔闻,对着前方四柄青光闪闪的长剑,似也浑然未觉,依是面若淡色继续前行。
“站住!”
听不见,看不着一般。
“找死!”
剑光一闪,素素“啊!”地一声,娇呼了起来,卫贞贞只睁着秀目,面无异色,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剑来的很快,剑刺的甚疾,可在剑锋即将刺中来人之际,忽地一阵轻风绕起。
来的突然,来的轻柔,柔的像一抹白绸,轻柔的像一只女子的素手……剑锋被白绸缠上,剑锋被素手牵引。
本是笔直刺去的四柄剑,蓦地当空画了个弧形,各自避开了来人,半途转折,绕身疾走,四剑一空,四个武士也立即撞在一起,瞬间东倒西歪。
然而在他们即将撞到白衣人身上时,又是急地弹开,飞出丈外。
素素瞪大眼睛捂住小嘴,卫贞贞连忙拉着她跟了上去。
倒下的人半天爬不起来,发不出任何身影,他们的身子好像被人点住了全身穴道,根本动弹不得。
等任意三人登上船后,巨大的甲板上已等候了二十多名武士了,他们各个一身干练的武士服,亦然各个手持着长剑,把三人堵在了登船道口。
一个年近四十,武士服更为华丽,面容更为威严的中年男子厉道:“你们是谁,敢擅闯我东瀛派货船。”
任意缓缓道:“虽是有些无礼,但任某此来却是只为了与你们夫人一见,你去通报即可!”
男子显然没有任何通报的意思,怒道:“我家夫人岂是你说见就见的,识相地话,速速离去,擅闯一事,我也不予追究你三人。”
任意叹了口气,淡淡道:“动手吧。”
男子怔了怔,道:“你……你说什么?”
任意轻晒道:“不把你们扫尽,想她是不会现身,你们动手便是,何来这么多话?”
男子瞪着双眼,似惊似怒,随而一声大喝道:“把他们丢下去!”
一声令止,武士挥剑群起,而那男子动也未动,双目死死盯着那人腰间的雪剑,似在防着这人拔剑。
二十三人齐展剑法,齐施剑术,霎时掠出无数剑光,剑疾来,越是靠近,变得越是凌厉,甲板上三人全被森寒的剑光所笼罩。
任意一抬手,以掌为刀。
剑挥来时,掌也劈了过去。
掌势掠空,掌锋破空,破进了剑光中,破在了剑锋上!
密如急雨的剑光扑杀了过来,然而掌刀划出之时,这看起来势不可挡的剑光,被他用手轻轻一划,立即崩飞了剑刃。
一挥手断开四剑,剑刃横飞!
叮叮叮......
火星绽射,金铁颤鸣,凌厉的剑光刹那间变得七零八落。
任意信步上前,仿若雅士漫步闲庭,右手飘飘而起,挥洒写意,手过之处,剑光尽折,寒芒尽熄,一切剑光寒芒,在他轻描淡写间消弭破碎。
一柄柄长剑不是被断开,就是被崩裂;一招招绝杀剑法,全在他一挥手后土崩瓦解。
只在眨眼间,二十三名剑手都被惊退,这人随手破刃催锋,既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舒畅,亦如挥尘去垢般的轻松写意。
如此武功,如此绝技,何人不惊不惧?!
为首男子惊愕住了,这人根本就未拔剑,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惊的退后畏然。
断刃洒落一地,而那人仍是整整洁洁,懒懒散散的站在那里,他脸上既不显得骄纵,也不无谦抑。
人就那边悠然踱回场中,淡淡道:“我未带着杀心而来,勿要惹我不快为好!”
男子虽惊容未去,留有余悸,但毅然喝道:“无论你是谁,都不得去见夫人。”
此人武功实在太过惊人,若是这样的人要对夫人不利,他们绝无办法阻拦,而今只能暗中通知夫人撤离,他们要做的是拖住此人!
想到这,男子对着身边武士使了个眼神,可还来不及行动,任意已直直的走来。
武士即可明白,他是要硬闯了。
男子大骇道:“拦住他,快快拦住他。”
断剑就在手中,剑虽断,依能应敌,他们再次一拥而上,但这次任意没有抬手,没有出招,面对霍霍寒光毫无动作,唯独脚步未停,步履不歇。
一股奇异的力量徒生,由体破出。
非是真气,非是掌力,非是劲气,而是一道罡风!
罡风比真气还要充沛,比掌力还要雄强,比劲气更为锐烈,势不可挡,沛莫能御。
众人只感一股巨力涌来,犹似峰运岳转,根本抗之不可,只能身形后仰,随着巨力倒飞出去。
一瞬间弹开了所有的人,而罡风也变得无影无踪,消弭不见,仿佛就并不存在一样。
任意看着这些人,摇了摇头,轻轻的一叹。
他摇头一叹,一道刀光骤起,直直向他飞来。
刀光来的极快,极准,极为突然,虽只有一刀,但交织得犹如千刀不尽,数量与来势仿佛混无止尽。
这当然只是一刀,可是这一刀中又蕴含着所有刀法的变化。
不仅如此,出刀的部位,落刀的时机,无论是力量与速度,皆是拿捏的精微巧妙。
这一刀劈来,至威至利,无坚不摧,亦然石破天惊,唯有一点缺陷,便是它只有一刀,仅仅就这么一刀。
任意微微有些吃惊,他一边吃惊,一边伸出手来,自刀光而去。
刀光一闪,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当刀光消散之时,刀锋就被一只右手紧紧捏住。
若说这一刀已是精微至极,妙到巅毫,乃神鬼皆愁的魔刀地话,那这只手便是显尽了天地变化的微妙,贯通了道境神技的秘密。
刀被轻轻巧巧的捏住,变得没有任何的威力,挥刀的少女惊的目瞪口呆,比任意还显得吃惊。
捏着刀锋,微微使劲,刀来到了任意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