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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刀断情丝     漂泊诸天只求生txt下载     漂泊诸天只求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七章 错误的决定

    死人是无法持剑的,所以剑掉落了下来。

    李寻欢眼中含着泪,看着呆滞的阿飞,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阿飞的肩膀,柔声道:“我们走吧,你只是做个场噩梦,醒来就没事了。”

    阿飞没有任何反应,但李寻欢还是拉着他转身就走。

    可是就在两人转身之际,上官金虹喝道:“等下!你既然要走,那就不该来;人既已来了,此刻又何必要走?”

    李寻欢停下了脚步,两人都重新转过身来,他忽然淡淡一笑,道:“上官帮主说的不错,我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扶在阿飞肩膀上的手缓缓垂落,而在那手中,已多出一把刀,刀在指间!

    上官金虹紧紧盯着那只手……手修饰的很干净,手指纤长而有力。这只手看来,就应该执笔而非拿刀,这只手就应该行文作画,而非捏着一把杀人的刀。

    但这只手却是武林中最有价值,最可怕的一只手,刀本是很平凡的一把刀,可在这只手里,平凡的刀也变得神奇。

    刀在他手中,成为了武林中最神奇,最传奇的兵器。

    飞刀是兵器而非暗器,暗器是藏起来的,飞刀却是亮了出来。

    上官金虹的手也显露了出来,双手自袖中伸出,缓慢而有力。

    “龙凤双环”二十年前已是名震天下,这兵器谱中排名第二的“龙凤双环”,也已二十年未曾显露武林了,飞刀如何呢?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十余年来还没有一个人能避过这把刀!

    到底是飞刀更神奇,还是双环更可怕,或许今日就有了结果。

    李寻欢和上官金虹仍然对峙着,没有响声,没有动作,他们自己心里都很清楚,先出手的人,也是先露出破绽的人。

    荆无命退开了,他全身的血都已沸腾!

    阿飞仿佛也回过了神来,他想重新拾剑,可荆无命死死的盯着了他。

    暮色更深了,夕阳更美了。

    在黑暗笼罩大地之前,老天总会降给人间更多光彩,就如一个人在临死之际,得到的总比以往活着的任何时候都多。

    他们两人都沉得住气,他们就那么站着,好像还可以站上几天几夜,可是似乎有人不想他们继续站定下去。

    男人走了出来,走进了小院,谁也听不着他的足音,他好似一直都在这。

    看见这个人,上官金虹的目光立即变得冰冷,比任何时候还要冷冰。

    任意对着李寻欢道:“我本不想来的,可那个蠢人却跪在地上求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心软。”

    李寻欢没有说话,不过刀已收回。

    任意目光一转,瞥了眼阿飞,随而淡淡道:“带着他,走吧。”

    他一说完,也转身就走。不但对一旁的上官金虹与荆无命视若无睹,而且也好像根本就看不见他们两个人。

    这种事情曾经发生过一次,就在昨日。那一次已气煞了上官金虹,而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令他愤怒,更令他感到了屈辱,简直比杀了他更痛苦,更无法忍受。

    人生伴随着无数决定,很多时候一旦决定下来,一经动念,就已无后悔的可能。

    此刻,上官金虹就做出一件十分愚蠢的决定,至少任意看来,是的!

    “等一等!”

    李寻欢与阿飞都停下了,因为任意先停了下来。

    他回过身来,淡淡道:“你说了句错话!”

    上官金虹凝视着他,凝视着那不可一世的人,一字字道:“至少我不会后悔。”

    任意额首,笑道:“那便好!”

    李寻欢叹息了一声,阿飞的剑化作流光,来到了任意手中。

    上官金虹问道:“你不拔剑?”

    任意摇头道:“你还没有资格。”

    上官金虹的瞳孔突然收缩!

    任意微笑道:“你的环呢?”

    上官金虹沉声道:“七年前,我手中已无环……我手中虽无环,心中却有环!”

    任意脸色古怪了起来。

    当他古怪的看了过去后,上官金虹冷然道:“你出招吧。”

    任意淡淡道:“招已出!”

    上官金虹忍不住,脱口问道:“招在哪?”

    任意叹息道:“你又怎能看见!”

    他的手一动,剑光忽然飞起……

    上官金虹已见过阿飞的剑,荆无命的剑,甚至李寻欢的飞刀……阿飞的剑很快,荆无命的剑更快,李寻欢的刀仍在二人之上。

    可是无论是他二人的剑还是那把飞刀,都不能与眼前一剑相比。

    他一剑刺出,竟比一切的剑光刀芒,都更快十倍,这一剑之快,天地所未见!

    任何武功招式与之相比,只会失却颜色,只会没了价值,没有人能瞧的出这一剑的变化,也没有人能看见他的剑锋。

    剑光一起,剑已逸去。

    剑光实在璀璨之极,剑光实在辉煌之极,可是剑光也实在短暂之极,剑光只一闪,没有人可以反应,亦无人可以反击。

    剑锋刺进了上官金虹的咽喉……

    招一直都在,因为在他眼里,他的招想落在哪里就落在那里,谁也没法阻止,他未进招之前,招已先成,上官金虹已露出了死状。

    环来到了手中,上官金虹那双“稳”的出奇的手,忽然失去了力量,“龙凤双环”忽然也掉在了地上。

    他手依旧紧握,仿佛还想抓住什么,可是当剑拔出来时,紧握着的手也松开了。

    任意缓缓道:“我一直没想过要杀你,你若没叫住我,本可以好好活着。”

    鲜血淌下,上官金虹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三个字。

    “我输了!”

    眼神在涣散,神情在凝固,所有人都知道上官金虹死了!

    任意瞥了荆无命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再度转过身去,这一次绝没有一人敢叫住他,更没有人还敢拦他。

    人走了,李寻欢与阿飞也走了,就连林仙儿也悄悄的离去。

    荆无命就站在上官金虹身边,他的手一直紧握着剑柄,他二人是打算一起出手的,可是在任意出剑后,谁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那一剑不单是要了上官金虹的命,同样也杀了他。

    古道寂寥。

    夕阳照着庄园外,遍山残叶,红艳似火。

    邀月就站在庄园大门前,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夕阳落在她身上,分不去她身上半分神采。

    这个女人,还是那么不可逼视。

    见着人走了出来,还不等她开口,任意已拉住了她的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马车就停在路边,铁传甲瞧见消失的两人,差点连眼珠都瞪了出来。

第四百五八章 天下第一城

    天下第一都“荒城”坐落在淮水和泗水之间。

    荒城的前身乃是项城,一个被战火摧残成为废墟的城都。

    自汉室倾颓始,中原各地门阀豪雄群起,战事延绵数百年,后经三国时期,孙吴和曹魏对峙。每起战火,便多在淮水和泗水间爆发,而项城正是因此崩毁,形成而后的“无法之地”边荒集。

    在胡汉相对之时,边荒集又成为南北缓冲区域,以至于边荒变成胡汉两方贸易的中转地,它虽位于战事中心,却也成为中土最兴旺之所。

    在荒城里,一直流传着两大传说,一为“天君”的传说,二为“燕云十八骑”的传说。

    边荒集之所以能成为如今天下第一都“荒城”,正是因为天君与燕云十八骑而起。

    相传,两百年多前胡汉南北对立,氐秦霸主苻坚一统北方,从而倾师百万南下,意有统一天下雄心,导致战火再度点燃当初的边荒集。

    那年,集中胡人为迎接苻坚大秦军入集,大肆屠杀汉民,汉民流移四散,也在那时,一支神兵天降,顷刻间平定集中混乱,集中作乱胡人被他们一扫而空,救得汉民出集逃生。

    这支神兵,正是宛若神魔的“燕云十八骑”。

    燕云十八骑亦如其名,只有区区十八人……但就这十八人在初露锋芒之后,成就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传说。

    他们先平定边荒,在迎接苻坚的先锋大军,十八骑凭借十八人之力,击溃五万先锋军,一战杀敌四万,差点把五万士卒尽数屠杀殆尽。

    苻坚的族弟苻融战死,苻坚巨震,率领大军向边荒疾行。

    大秦天王苻坚分兵三路,主力大军坐镇寿阳,在其子苻丕奉命率两万步卒,于子夜时分出城布防。

    可这一去,便也遭遇燕云十八骑的截杀。

    两万步卒被十八骑一击既溃,苻丕领溃兵逃回,十八骑穷追不舍,于寿阳二十里外荒野,七千余人无一生还。

    第二战两万步卒尽诛,百里湮绝无人。

    先死族弟后死亲子,苻坚已被彻底激怒,于次日下令手下将领,动用大秦全军之力,誓要诛灭燕云十八骑。

    燕云十八骑来去无踪,神出鬼没,一经出手便是最为血腥的杀戮。可就是这样的一支如神魔般的骑兵,又是效力于何人?

    那一战被誉为“惊世之战”!

    燕云十八骑之主,正是在此战惊现天下,他乃“天君”!‘视大地为砧板,笑众生为鱼肉’,超然世间,超然一切的“天君”!

    十万步卒为前锋,五十万步卒为中军,二十八万骑军分成左右两翼,此等兵锋本足以横扫天下。

    就是面对这百万雄师,天君与其手下的燕云十八骑,竟是赢下了这“惊世之战”的最后胜果。

    十八骑先经十万步卒,后与二十八万骑兵再战,而“天君”一人一刀,直面苻坚所在的五十万中军。

    最终一战,大秦军被歼灭七八十多万,这一战已不是惨绝人寰足以形容,血水洗出了千里赤土,尸骸惊起了神鬼之泣。

    苻坚统一南北的雄心彻底破灭。

    边荒集能成为如今的荒都,是因为荒都第一代城主正是天君,亦因为荒都两百余年都被燕云十八骑守护,再未遭逢战火。

    横纵几百里,天下第一城,如今的荒都经得两百余年,其繁荣,其兴盛,实非中原任何一城一地可以比拟。

    荒城,说书馆中。

    老人滔滔不绝,已道尽天下第一城这两百年的辉煌,可是他说道最后,也是忍不住一阵摇头叹息,似叹芳华已逝,似叹辉煌不复。

    大堂内,十几张桌子坐满了听书之人。

    有人嚷道:“天君最后去了哪里?”

    老人干咳两声,笑道:“谁又知道天君去了哪里?他本是神仙人物,或许他已回天界了吧。”

    那人冷笑道:“我看,这只不过是你等荒人编造出来吓人的故事吧。”

    老人拈须叹息道:“自三十年前神刀妙韵消失后,四圣主,八鬼王,三十六执事都离开荒城,如今的天下第一城也只剩下了表面辉煌了。”

    老人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继而苦涩道:“荒城已非荒城,往昔的天地圣城,却也到处是你们这些卵湿化胎之辈。”

    冷笑汉子大怒道:“你敢骂我。”

    老人淡淡道:“我卓老头在这里活了七十年,谁我骂不得?”

    汉子怒喝道:“你在找死?”

    他腰间的刀已抽了出来,可在刀光亮起的瞬间,汉子又止住了手中动作。

    大堂里的人皆是冷笑着的看着他,仿佛就是在看他笑话一般,没人可以在城中动用兵刃,哪怕现在也一样。

    那卓老头也轻蔑的瞥了他一眼,缓缓的拿起杯中茶水,饮了下去。

    就在汉子动也不是,坐也不能之时,一道轻轻淡淡的语声传来:“你可知道‘妙韵’刀在哪?”

    无数目光瞧来,就见大堂角落坐着一不太年轻的“年轻人”。

    他面容瞧上去只有二十余岁,却是银发白头,长衣修的身形,既不显得瘦弱,也不如何壮实,手中拿着茶杯,模样倒是文然淡雅。

    人好似在说书馆里坐了许久了,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竟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卓老头眯着眼,仔细打量他一番后,道:“若神刀还在,荒城怎会沦落至此。没人知晓‘妙韵’神刀在那,它随着上一代城主已一同消失。”

    任意微微额首,又问道:“那上一代城主是谁?”

    卓老头笑道:“老儿只是个讲故事的老头,怎会知晓城主是谁?荒城这么多年来,除去首位城主天君外,自来只有四圣主见过城主。”

    任意没再多言,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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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他离开书馆的时候,一只小兽迅捷异常的从大堂掠过,众人只依稀瞧见是一团白影,等那白影掠上“年轻人”的肩头时,他们才发现,那是一只一身雪白,可爱异常的貂儿。

    众人不觉得有异,但是卓老头瞧见那雪白的貂儿,眼神慢慢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只是有些犹疑,渐渐的有些吃惊,到了最后他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离去的背影,一边凝注,一边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不会是他的……”

    人已远去,卓老头仍然久久不曾动弹,仿佛整个人都被勾去了魂魄,丢了心智。

    任意走在城中主道上渡步,看着四周茶铺、酒楼,面上无悲无喜,如今的荒城已不是往日的天下第一城了,自三十年起,荒城就被各大门阀势力渗透。

    在这里可以明目张胆的贩卖军器与私盐,它似乎又变成了那个边荒集,只是城中的规矩还留了下来。

    少了一分血腥,却依旧暗潮汹涌。

    对此,任意没什么感慨,也不愿在这久留,微微一动,身形失去实质,化作一道轻烟残影,消失不见。

第四百五九章 吃白食

    宇文化及卓立战船上,极目瞭望运河两岸。

    此时天尚未亮,在战船灯火映照中,天上的星光月色反倒有些黯然,就好似在显现他宇文阀的兴起一般。

    宇文化及的年龄在三十许间,他身形高瘦,手足颀长,脸容古挫,神色冷漠。一双眼睛深邃泛光,予人一股震慑人心的魄力。

    站在他身后的是他心腹手下张士和,此刻正恭敬的笑道:“天亮前即可抵达江都,总管今趟若能取得《长生诀》再献给圣上,必是大功一件。”

    宇文化及露出一抹笑意,微笑着道:“皇上如今正醉心于道家的长生不老之术,这实在教人可笑,若天地间真有不老之术,那也早该有长生之人。纵观古今,那些所谓的道家先贤,谁又逃得了一死,若非此书是以玄金线织成,水火不侵,我等只须随便找人作假一本,即能瞒混过去。“

    张士和陪笑道:“圣上命人查找多年,直至三日前才知晓此书落在扬州第一高手石龙手中。那石龙如今或许还做着‘不老长生’的美梦,却不知自己死期已至!”

    宇文化及微微点头,口中却是轻念了“妙韵”二字。

    张士和低声道:“总管念着可是神刀‘妙韵’?”

    宇文化及缓缓说道:“你可知道那把刀意义何在?”

    张士和沉吟片刻,轻声道:“据闻,只要得到神刀便可号令魔神,所谓的魔神,便是那……”

    宇文化及接口道:“燕云十八骑!”

    张士和迟疑道:“那‘燕云十八骑’真如传言那般可怕?”

    宇文化及喃喃道:“迅疾如风,侵掠如火,过境之处,寸草不生;强弓弯刀,寒衣银枪,以寡击众,战无不胜。”

    一番话说完,他身上的血液仿佛立时沸腾起来。

    宇文化及沉声道:“无论是谁得到神刀,即如有神魔相助,若有‘燕云十八骑’为军,那任何人都将可以成为一方霸主。”

    张士和目光闪动,问道:“但据属下所悉,神刀‘妙韵’自三十年前已失。”

    宇文化及道:“神刀已失,燕云十八骑亦然三十年不显踪迹,可近日却有传言,‘妙韵’神刀在杨公宝库当中。”

    张士和吃惊道:“刀真在杨公宝库?”

    宇文化及冷笑道:“绝无可能!”

    张士和道:“难道总管知晓刀在何处?”

    宇文化及长叹道:“天下间怕除了‘邪王’石之轩外,已无人知晓刀在何处。”

    自两百多年前,‘妙韵’神刀一直伴随着可号令‘燕云十八骑’的传说流传至今,而妙韵刀一直也被天下第一城城主所持有。

    若只有石之轩知晓刀在何处的话,那岂不是说石之轩正是第一城城主?

    宇文化及瞥了张士和一眼,不紧不慢道:“看来你也猜到了,三十年前正是有人泄露了石之轩城主的身份,以至于石之轩那时刚就任荒城城主之位,就被佛道两门袭击。”

    张士和皱眉道:“可既然神刀在手,他就不曾……”

    宇文化及淡淡道:“莫忘了三十年前突厥大军曾大举侵入冀州。”

    张士和明白了,他明白原来佛门道教正是乘着那时出手夺刀!

    天色渐明,一缕晨曦从东方洒落,战船也正在缓缓靠岸。

    ……

    扬州城城门于卯时开启,也在那一刻,整个扬州随之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商旅常民争相入城,任意也在人群之中。

    自隋炀帝杨广即位,以南通北,令人开凿了大运河,贯通南北两道,扬州城自那时起便显露繁华,虽尚不能与荒城相比,但亦可谓汇聚了天下商贾。

    街道上人头攒动,人群川流不息,任意此行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长生诀。

    若说平常的武学功法已入不了眼地话,那四大奇书却也值得他一就。

    天魔策已了熟于心,若再加上长生诀,四大奇书他可得其二,只可惜“战神殿”深处地底乃一座“移动宫殿”,便是他用星象推演也找不着准确方位。

    除非恰巧“战神殿”就在他附近出现,否则连他也难得“战神图录”。

    今天扬州城的气氛有点怪异,城里城外多了许多御卫军。

    正值辰时朝食之间,南门的膳食档口被人群挤满。

    一阵阵香气传来,貂儿一溜烟,没了影子。

    老冯的菜肉包子在南门的膳食档口最是有名,只因老冯的小妾贞嫂,生得花容月貌,便以此招来许多生意。

    贞嫂正忙得香汗淋漓,蓦然间白影幌动,一只雪白的小兽突然出现在眼前。

    小兽就站在一笼包子上面,贞嫂看着它一时呆住了。

    小兽亮晶晶的小眼睛也盯视着她,随而就好像毫不在意般,毛茸茸的小脑袋转动,用那猩红的鼻子嗅着那些包子。

    贞嫂仍在发呆,见着这只不怕生人,不在意旁人的小家伙,既是惊奇,又觉得喜爱。

    然后,她眼睁睁的瞧着这只小家伙抱着一个菜肉包当即啃了起来。

    小兽瞧着不大,可是啃起东西来速度简直惊人,不过眨眼间就吃下了一个包子,未了它似乎还不满足,两只爪子又抓起一个。

    所有人都看着它看呆了,贞嫂忍不住想去抓它,只听一声怒喝:“好个小畜生,敢跑到这来偷食。”

    一只又粗又大的手掌伸了过去,抢先向貂儿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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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嫂瞧得这一幕,既不想这只可爱的小家伙被老冯抓住,又不敢出言救它,只得心中暗暗着急。

    未料着,这小兽灵活非常,老冯一抓不仅抓了个空,还被小兽借由手臂,蹿了上去。

    旁人只见他双手急挥,在自己身子四处乱抓乱打,那小兽游走不停,在他背上、胸前、脸上、颈中,迅疾无比的奔来奔去,怎么也抓不到它。

    贞嫂忍不住“扑哧”一乐,旁观之人更是哄堂大笑。

    忽然白影一闪,小兽一跃而起,踩在众人头上逃了出去。

    老冯气的满脸通红,抄起身边一根木棍就推开人群追了上去,而贞嫂竟也忍不住也跟了去。

    大道上行人不少,任意慢悠悠的走在街上,貂儿也回到了他肩头,眨眼功夫就把抓来的菜肉包又吞了下去。

    “好哇,是你个贼小子叫这畜生来偷食。”

    朝着任意而来的,正是那五大三粗,满面恶相的老冯。

    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被他高举起,直直的向人头上一棍劈下。

第四百六十章 初见

    这一棒下去,不说把人砸的鲜血直流,甚至可能直接把人敲死。

    无数人看见了这一幕,贞嫂也远远瞧见了,她立即惊呼了出来!

    任意皱了皱眉,抬掌随手一挥,一道掌风从手中掠出,自老冯的咽喉切了过去。

    老冯本是个狠人,不想今日遇上了一个更狠的人,还是天上地下最狠的那个人;他自然不可能知晓这人是谁,他手中棒子尚未落下,人头已从项颈上先飞了起来。

    飞起的人头,喷洒的鲜血,吓得所有人止住了声音,眼珠子都差点瞪落一地。

    人头楼下了,尸体待下了……转瞬,贞嫂忽然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拉着任意就自一条小巷蹿了进去,只听得身后传来阵阵呼喊之声。

    七转八拐,跑了片刻功夫。

    一条小巷深处,贞嫂娇喘吁吁。

    任意看着眼前这容色秀美,五官清丽的女人,眼神十分古怪的落在那还被拉着的手上,道:“他是要杀人,你难道还要劫财劫色。”

    “咳咳咳!”

    猛然一阵轻咳,贞嫂立即撒开了手,脸色一红道:“你知不知自己刚做了什么。”

    任意淡淡道:“杀了个人!”

    贞嫂见着这人脸上无悲无喜,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可思议道:“你也知道自己刚杀了人?”

    任意点头道:“自然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你拉着我跑什么?”

    贞嫂看着眼前的人半晌,开口道:“你莫要问这么多,还是快点走吧,若是被城卫抓找,一定会被押进大牢。”

    任意微笑道:“你心肠倒是好,我是杀了人没错,可你又为何要跑。”

    贞嫂听着这话,忽然垂下头来,低声道:“我是被卖进他家中的小妾,老冯一死,他正室定会把我转卖出去。而且那时我也没想这么多……”

    听着她的话,任意已知晓她是谁了,笑着问道:“你叫卫贞贞?”

    卫贞贞抬起头来,似惊讶般的点了点头,随而忽然又是猛地退开好几步,俏脸上惊露出了恐惧之容。

    一开始她只是被那可爱的貂儿吸引,而后又不忍这人被城卫捉拿,但此刻才猛然惊觉,那时这个人挥了下手就割掉一个人的脑袋。

    瞬间,她幡然醒悟,眼前之人是如此的可怕,人不禁慢慢后退起来。

    任意好笑道:“你怕什么?”

    卫贞贞几乎要哭了出来。

    “你……你想做什么?”

    任意轻笑,摇头道:“你若没了去处,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当个侍女吧。自然,跟不跟来也随你。”

    人已转身,缓缓离去。

    卫贞贞呆愣的看着那远去的人,犹豫片刻,不禁追了上去。

    ……

    卫贞贞本就生在一个穷苦人家,穷苦人家想要过活下去,并不是件易事,三年前她已被家人卖给了老冯当小妾。

    只是老冯家有悍妇正妻,虽卫贞贞生的美貌如花,但老冯也只看得而碰不得。

    正妻嫉妒卫贞贞的容貌,平日便对她时常打骂,这才以至于老冯一死,她便立即想到要跑。

    卫贞贞如今正怯生生的跟在任意身后,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跟了上来,或许是没了去处,又或许是任意地话,仿佛就有这种魔力。

    在扬州城内共有十多间道场。

    若论规模威望算来,为首乃扬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龙亲自创办的石龙道场。想要找到石龙道场并不难,任意开口一问,卫贞贞便指明了方向。

    见着自己这位刚认的“公子”就这么悠然的行在街道上,卫贞贞几次开口相劝,都被他随口驳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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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龙道场坐落在城西,是一处大宅。

    此时道场大门大开,道场内也无人声。

    等任意踏入道场之后,厅内家俱桌椅,尽数翻腾破裂,而屋顶更是破开一个大洞。

    卫贞贞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忍不住又道:“公……公子,咱们还是快走吧。”

    任意微微额首,也没继续转一圈的打算,随手拉住卫贞贞那温软的手臂,一展身法,一掠而去。

    尚来不及反应,等卫贞贞回过神来,竟已发现自己身处高空之上……

    她手臂被任意拿着,忽感自己身子好像轻若鸿毛,毫无重量,周身流风环绕,步履凌空,四周光景急速后退。

    她回头一瞧,只看见扬州城尽收眼底,正渐渐远去。

    ……

    城外大运河,一个白衣女子正与两个少年在一艘渔舟上,逆流而行。

    江岸处,数十骑沿江追击渔舟大声呼喝着“停船!”

    白衣女子操着风帆,对岸上呼喊置若罔闻,好似连回首瞧上一眼也不屑为之。

    忽闻一声长啸,由远及近,速度快的惊人。

    白衣女子松开风帆,霍地手按剑柄,终于回首瞧去,只见一道人影,步履轻疾落于水中,泛起些许水花,只凭借这点水中浮力,便是履其上如平地。

    陡然间他身形拔起,霎时纵掠。

    人一掠而起,眨眼已飞临小舟上方丈许距离,一股猛烈的劲气落下。

    两个少年骇然大叫起来。

    “锵!“

    长剑出鞘,白衣女子双足用力一踏,小舟微晃,人飘然飞去,一道惊芒冲天而起,迎着宇文化及挥去。

    掌剑交击,劲风四溢,小舟左摇右摆,差点翻了过去。

    两人一触倏分,只各换一招,宇文化及借力挪栘,抽身换影往岸旁一块凸起的大石飞去,而白衣女子则重落船上。

    宇文化及远远瞧着舟上女子,负手而立道:“姑娘剑法之高明,世所罕见,却不知姑娘与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有何关系?”

    白衣女子对着宇文化及问话,一言不发,只冷冷瞧着他。

    宇文化及的声音再次远远传来:“这两小子是朝廷钦犯,姑娘如此护着他们,实属不智,宇文化及必会再来请教姑娘的高超剑法。”

    渔舟吃风,纵使逆流也愈行愈疾,不消片刻,已把岸上之人远远甩在后头。

    白衣女子仍立于船头,可就在此时,她头上竹笠蓦地四分五裂,落到船板上,继而露出了她秀美无匹,也苍白无色的玉容。

    两小子大吃一惊,正想上前查看时,剑光一闪,闪电般向前刺了出去!

    剑从两个小子耳畔飞过,则听风声锐利,面对这极快、极准、极为凌厉的一剑,任意屈指一弹,剑锋霎时一颤,刺向他咽喉的长剑发出“叮”地一声。

    白衣女只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由剑传来,引的剑刃横向了一边,差点从她掌中脱手飞出。

    她翩然转身,泻去力道,惊喝道:“你是谁?”

第四百六一章 不死劫,长生道

    明明是她先刺出了这一剑,但显然白衣女子比任何人都显得更惊讶一些,不只是惊讶,甚至可说是惊骇。

    就凭他一指就弹回自己的剑刃,就凭借他随手一指差点让自己长剑脱手,此人的武功比宇文化及还要高明许多,兴许已直逼三大宗师……

    白衣女子不敢有半点怠慢,美目死死盯注着银发男子,暗中行功运气,随时准备拼死出剑!

    话问了出来,虽是这样问,来者却是两人,不过他们的目光已都被任意一人所吸引。

    任意弹回剑刃,只瞧了她一眼,随而便瞰向舟上的两个小子。

    左边的小子面容青秀,双目修长而显得十分机灵,鼻正梁高,额角宽阔,长相端正倒是有着一副非常讨喜的样子。

    右边的小子耳大脸方,双目炯炯有神,虽面容上没有半分俊秀,却已先显露出几分男儿气概的强悍韵味,神态也蕴含着一股坚韧之气。

    任意在打量他们,他们同时也在打量着任意。

    懒洋洋的人,满不在乎的神态,看起来毫无气力,俨然一副大户人家纨绔子弟的模样。兼之那一首银发,只瞧一眼就予人一种颓废萎靡,意志消沉,浑浑噩噩的感觉。

    瞧上去好像是如此,但除了这两个小子外,白衣女子又岂敢,岂能如此看待这人?

    任意没有回答问话,反倒是说:“我有话问你们两个。”

    刚才那一剑,两个小子并没有瞧见,刚才那一指,他们同样没有瞧见,他们只看见贞嫂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

    徐子陵怪叫道:“谁会回答你的问题。”

    寇仲亦嚷道:“看你那模样,一瞧就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靠去,似乎希望身后之人在击退宇文化及后,接着把眼前这人一脚踹下船去,如此这般,好救得贞嫂。

    可惜的是,身后白衣女子未曾动弹,懒洋洋的人懒洋洋的抬起了手来。

    见着那只手缓缓抬起,白衣女子的剑差点就忍不住再挥了出去……幸好,这只手并不是对着他们。

    他的手又白又细,竟“美”的像是女子的手。

    他的手势轻柔而悠美,轻盈若诗,悠美如梦。

    可当他的手屈指一弹时,似乎徒生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那是一记无形的指力,指力无形,却破开了风,切开了气,去的比风还疾,落的比刀还利。

    他弹出食指轻轻一划,岸边一颗坚实的大树便轰然倒下。

    落叶纷飞,尘土飞扬,两个小子就差点直接被吓得跪在地下。

    莫说是他们,当白衣女子见着这人十丈外随手一指斩断一颗大树,俨然也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卫贞贞捂着了小嘴,似乎怕自己惊呼了出来。

    任意漫不经心地道:“我叫它‘金诀指’,劈水破开水路,劈山断石分崖,劈人……”

    他话还未完,寇仲已然赔笑道:“小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高士请放心垂询。”

    任意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是寇仲,他是徐子陵?”

    寇仲眼珠子一转,正待开口,徐子陵连忙道:“高士慧眼如炬,我两正是寇仲与徐子陵。”

    寇仲偷偷的瞪了徐子陵一眼,却瞧见自己这位兄弟已是被吓得满头冷汗。

    任意微笑道:“这小子鬼主意比较多,但你还是比他聪明一些,看的明白一些。”

    徐子陵战战兢兢道:“高士明鉴,小子二人不敢再起心思。”

    卫贞贞看着颤巍的二人,嗫嚅着道:“公子,他们只是……”

    任意轻轻的瞥了她一眼,道:“闭嘴。”

    他语声虽平淡非常,但那股不容置疑的语气,吓得卫贞贞俏脸一白,立即抿起了樱唇,止住了语声。

    任意扫向二人,问道:“书在哪?”

    两人面色一惊,对视一眼,似乎互相传达了话语,紧接着寇仲自怀中取出一个包袱,毕恭毕敬的送上前来。

    任意没等他走出一步,伸出一拿,那包袱就“飞”到了他手中。

    正当三人以为他拿到东西就要离开之时,谁想这人像是小舟主人一般,似很是悠然的随身坐下,未了还道一句:“好好驾船。”

    白衣女子忍着伤势,娇叱道:“你到底是谁?”

    书在手中,正是玄金之线而织成,任意淡淡道:“我名任意,并没有杀你们的打算,好好驾船便是。”

    听着他那差使下人的口气,白衣女子气的又一开口,可是才张嘴就立即娇吟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颓然的倒在了甲板上。

    两小子大吃一惊,上前想扶人,白衣女子猛然瞪了二人一眼,吓得他们霎时止身。

    女子撑起身子,深深的看了眼那人,咬咬牙,闭目暝坐,开始了运功调息。

    她硬撑了这些时间,已实在无力,即便此刻那人想要杀了自己,她也只能认命。

    小舟上一时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两个小子站起身来,一个摆舵,一个驾帆,虽手法显得极为生疏,但逆着一道急流,却也还算的上比较平稳。

    过的片刻,等穿过急流后,两人重新挨坐回了甲板上。

    瞧着那名为任意的公子正翻阅着他们的“宝书”,寇仲眼中除了艳羡再无他色。

    徐子陵哑着低无可低的声音,悄然道:“仲少,你说他何时会走?”

    寇仲也低声应道:“他走不走没关系,主要是‘秘籍’要还回来。这个人比凶婆娘还厉害,他都想要的‘秘籍’,那它一定是个宝贝。”

    徐子陵苦笑道:“到现在你还想着宝贝,你不要命了?”

    寇仲目光一转,瞧着俏生生坐在那公子身边的贞嫂,道:“他不是说不会杀人?你瞧贞嫂,好像也不太怕他的样子,或许他会把‘秘籍’还给我们。”

    徐子陵唉声道:“我只愿他早些离开。”

    寇仲幽幽道:“我只愿他还我‘秘籍’。”

    而这边的任意,看着展开《长生诀》后,身心也沉浸在七副图中。

    《长生诀》是一种固本培元之术,说到底是一门炼体之法,凝练阴阳二气,重塑人体五行。

    所谓:肝木,心火,脾土,肺金,肾水是为人体五脏,对于天地五行,而阴阳二气相辅相成,若五行功成,两气归于天灵,便可摄天地万物精华为自身,从而达到天人合一之境。

    《长生诀》的确可以破碎虚空!

    任意已尽得《天魔策》之妙,如今《长生诀》也正被纳入脑海,不由得他开始推演另一种功法起来。

    与“破极”不同,这是一种融合之道。

    这是一种对天地的演绎与诠释,这是一种元气不竭,气血不尽,寿元无限,融己身于苍穹,气吞天地乾坤的法门。

    这是不死劫,这是长生道?!

    任意神游天地之时,两股绵绵薄薄的真气破体而出,旋身缠绕。

    只瞧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第四百六二章 神仙人物

    白衣女子猛然惊醒,秀眸寒芒闪过,待见着那人未曾动弹后,方才暗自松了口气。

    可也在这时她眼睛睁大,瞳孔收缩,既如其他人那样,目瞪口呆。

    寇仲不禁口中喃喃道:“陵少,你瞧见没有,果然是宝贝。”

    徐子陵呆呆的点着头,亦是喃喃:“瞧见了,这还真是本‘宝书’,仲少你说的不错,幸好他没有走,他要走了,我们的‘宝书’也就没了。”

    白衣女子回过神来,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什么‘宝书’,简直是可笑!只看那七个图就知这是那些道家修仙问道的骗人玩意。上面的那些符录更是故弄玄虚,不知所谓,也就只有你们两个不知世的小子才会把那书当成宝贝。”

    寇仲一听,当即不乐意道:“你难道没瞧见他正在修炼‘宝书’上的武功?”

    白衣女子目光闪动,她也不知那人是否是在修炼《长生诀》。

    寇仲见她无言,嬉笑道:“现在你也承认了吧,只要我寇仲也修炼了‘宝书’上的武功,任这天高地远,世间还不任我逍遥。”

    白衣女子先是双目厉芒一闪,既又敛去,没好气道:“莫说着烂书是否真能修炼,纵然真能修炼,你们两小子亦休想可练出什么本领来。”

    寇仲撇撇嘴道:“你是在嫉妒我兄弟二人。”

    白衣女子厉声道:“习武练功自五岁之时便要开始。这是为‘塑身之理’,世间哪个高手不是自小开始练功学武。而今你两小鬼根骨已成,无论丹田还是经脉可疏导的内力真气,皆少的可怜。现在你二人即便是被‘三大宗师’亲自收入门前,再好生教导,亦然难以成才!”

    两人听得登时一愣,他们也听过学武必先自儿时开始,此刻再听这婆娘一解释,瞬间便感手脚冰凉,仿若一下失去了所有的人生与意义。

    徐子陵正在唉声苦笑,寇仲则心性坚韧一些。

    他大声嚷道:“兴许我兄弟二人是例外呢?何况‘宝书’在此,总会有些不同吧?”

    白子女子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目光中却尽是怜悯之色。

    寇仲还想与其争辩,忽地那被他一直念叨的‘宝书’竟重新飞了回来。

    不等大喜,几人先是一惊,同时回首望去,这才发现那显现神迹之人,已经醒来。

    任意昂首看了下天色,随而扫向两人道:“你二人的确与常人不同。”

    寇仲大喜道:“高士也瞧出我兄弟二人的与众不同?”

    任意淡淡道:“寿眉狭长,人中深广,非夭寿之相。虽面有苦疾,却历艰经辛偏就死不了,命格牢稳,甚有一缕龙气,反倒是有真龙之资。”

    听到这,寇仲已喜的忘乎所以,徐子陵小心翼翼道:“高士会看面相?”

    任意笑道:“气象天文,命理仆算,我的确精通。”

    寇仲脸上止住激动与兴奋道:“高士是说我兄弟有坐皇帝的可能?”

    任意摇了摇头。

    寇仲皱眉道:“可是刚你说……”

    任意平平淡淡的说道:“天让,我不让,天有意,我无意,世间之事可不是顺着天意来,而是任我意行之。”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自任意十二岁身患‘未老先衰症’开始,他便走的逆天之路,他自创的‘浑天诀’正是最为逆天的功法。

    此等狂妄地话,怕是皇帝老爷也不敢说吧!

    两个小子一脸吃惊的看着他,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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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着两个小子被这人说的一愣一愣,白衣女子忍不住冷冷道:“什么‘气象天文,命理仆算’,只不过尽是道门骗人的把戏。”

    任意瞥了她一眼,悠然道:“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言道海,尔等蠢材又岂知天道命学?”

    “你……”

    白衣女子恶狠狠的瞪着这人,忽然讥笑道:“你又有什么本事?胡吹大气,谁又不会?也就这两小子能信你地鬼话!”

    任意缓缓站起身来,惊的女子也是纵起握剑。

    任意摇头轻晒道:“我的本事说出来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一些,说了你怕也不会相信,不过你迟早能见识到的。杨广三征高丽,却被你高丽建得‘京观’,高丽亡矣!”

    人说着,挥袖旋起一阵流风,围绕著了卫贞贞。

    步履一踏,人影立消。

    三人目光转动,四处寻找,只见江河上两条白影凌虚而渡,身挪影动间,直似谪仙无垢……他每一步踏出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飘逸出尘,每一步落下,既是一道立消的淡烟疏影。

    三人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江河上已彻底没了踪影。

    他仿佛就不曾出现,他仿佛真是仙人。

    ……

    日落西山,艳阳隐去了身姿,褪去了天威。

    丹阳城是扬州上游最大的城镇,城内景色特异,别有风味,河道纵横,以百计的石桥架设河道上,许多寻常人家也是依水而居,倒是显得城中一派水城风光,柔情无限。

    本该足有两日路程的丹阳城,如今不消半个时辰的功夫,卫贞贞就已瞧见途人熙来攘往,甚是热闹的街道。

    若说寇仲与徐子陵猜测他乃仙人地话,那卫贞贞心中已然认定自己公子就是一位神仙人物。

    俏婢正兴致盎然,浏目四顾,忽地一片金叶子飘然落下,恰好落在她下意识张开的手中。

    任意并不是个缺钱的人,早先他就搬空过大内藏书,也运过无数财宝。

    “你去置办几身衣衫,然后来客店找我。”

    未了,又道:“跟着她!”

    十丈外就是一家客店,一阵饭香传来,卫贞贞刚轻声应道,那只可爱非常的貂儿就突然落在了她的肩头。

    忍不住把这小家伙拿在手中,见着公子向客店而去,她也转身离去。

    走进客店,再来到客店二楼,被小厮引入坐中,临窗的一张桌子,点了菜肴,要了一壶清水。

    十多张台子,大部分都坐上了客人,其中一桌有一个无冠羽衣,面容祥和,颌下伴随几缕长须的道人,自他来到二楼就在打量着他。

    准确来说,是死死盯着任意腰饰那块玉佩!

    任意没有理睬这道人,落座后他心中想着便是《长生诀》其中的神妙。

第四百六三章 吓疯的道人

    若说过往,任意即便是对那无上奇书《战神图录》也仍不甚在意地话,那自他见过《天魔策》与《长生诀》后,而今已勾起了他莫大的好奇心。

    不仅如此……

    《天魔策》也好,《长生诀》也罢,皆因《战神图录》方才窥得破碎之机,向来不可一世之人,如今也有强烈的欲望去寻找那战神殿了。

    菜肴送上,任意并未起箸动筷,而远处那道人却在这时似忍不住一般站了起来,他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行一揖礼,道人直身慢慢而道:“尊驾有礼了,老道不请自来,还望尊驾勿怪。”

    任意微微别头,看了眼道人,道:“你有何事?”

    “这……”道人迟疑了一下,想问话又似在犹豫,好像在酝酿说辞,但人如此站着却也显得十分碍眼。

    任意微微皱眉,随口道:“坐吧!”

    道人轻吐了口气,亦然微笑道:“倒是打扰阁下了,多谢!”

    人虽坐下,道人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过了半晌方才咬牙道:“恕老道冒昧,敢问尊驾腰间饰物,可否让老道瞧上一瞧。”

    任意听着这话,也明白这道士为何这般模样了。

    他笑了笑道:“自然不行!”

    道人一愣,面色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继而道:“还请尊驾莫要误会,老道乃方外之人,并不是想贪图你身上的财物,只是这块古玉实在眼熟的紧,故而只想确认一下,看是否老道眼拙,识错了物。”

    任意盯着这道人,淡淡道:“你道门如今全是你这样的人?”

    道人不明所以道:“此话何讲?”

    任意轻笑道:“你虽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贪图财物,只为确认我这块古玉,可你这番模样,俨然有誓得宝玉之意。”

    道人捋须的手微微一顿,随而苦笑道:“老道的确对这块古玉存据有之心,不瞒尊驾,此玉若我未瞧错,它实乃我道门之物。”

    任意额首道:“它的确是我从道士手中得来的。”

    道人面色忽然一喜,急切道:“尊驾果然是实诚之人,老道厚颜,还请公子归还此玉。不对,老道可与你以物换物,绝不会亏待。”

    任意随口否决道:“我并未打算易出,更未有送人的意愿,何况你也换不起它。”

    道人愕然道:“你还未听我要以什么东西来换!”

    任意好笑道:“古传,黄帝之师广成子因机缘巧合下,入得一片奇异的空间。他从那带出了天、地、心三佩,而后把三佩赠给了黄帝。你是道门中人,道门的《太平洞极经》曾记载,天、地、心三佩合一,便可打开‘洞天辐地’,破空而去。”

    道人惊的目瞪口呆,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平洞极经》的确曾记载了三佩合一开启仙门之事,更是绘有三佩的模样流传至今,他先前还不敢确定此人身上是否是天、地、心三佩地话,而下已有了九分的把握……

    虽不知三佩如何合成了仙佩,但这人能道尽仙佩来历,既是说明他腰间饰物,极有可能是那块失传两百多年的道门至宝,洞极仙佩!

    道人惊的口齿不清道:“你你你……你如何知晓这些的?”

    任意挑眉道:“这与你何干?”

    道人神情立变,突然拍桌而起,大喝道:“老道不管你怎么知晓的这些,但它你必须交出来,仙佩是我道门无上宝物,不能沦落他人之手。”

    任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起了贪念就起了贪念,如何能说的这般大义凛然?”

    道人老脸一红,继而厉声道:“我不想伤着你,倘若你还不愿交出来的话,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任意瞧着这道士真没杀心,倒也没直接一指戳死他,只是凝起目力,瞧了过去。

    这一眼瞧来,道人就不禁也凝视着那双眼睛……

    深邃如幽,魂牵如梦,从那双眼眸之中,仿佛泛起一抹微光,不是煞光,不是邪光,却比天煞还要噬人,比邪魔还要凶恶。

    那仿佛是道死光。

    仿佛是彼岸方的凝眸!

    道人浑身真气絮乱,气血开始逆行,脸色忽然被涨的通红,从而一声惨呼,一口鲜血吐出,人踉跄后退扶地跪下。

    二楼坐上,无数好奇的目光投来,看到吐血的道士,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任意不紧不慢道:“还从未有人在我手中夺得过东西,你现在还要否?”

    道人瞧向眼前这人,又被其目光吓的垂首,面上惊惧道:“你……你是谁?”

    任意微笑道:“我叫任意。”

    一听这名字,道人又是一呆,随而神情逐渐变换,变的愈来迷惘起来,口中无声,却好似一只念叨“任意”二字。

    任意也没在理他,着手倒上清水,然后卫贞贞换了一身青色素裙,找了回来。

    鼻腻鹅脂,身量苗条,少了几分朴俗,多了几分秀雅,肖肩细腰,亭亭玉立,虽还不至于仙兰不及,却也使人见之忘俗。

    被任意打量一番后,白净的俏脸上隐隐透出来一层晕红。

    她看着地上的道人,启口问道:“公子,这位道长在做什么?”

    任意也看了过去,淡淡道:“你还不走?”

    即便过了两百余年,天君亦然被许多人记着,可任意之名,除去传承久远的家族宗门外,却已甚少人知晓。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道门。

    无论是样貌还是名字,亦或者传承记载中有道:洞极仙佩被天君所夺。

    这一切的一切合在一起……

    道人脸上忽然刷地一下煞白,本是被涨红还未褪色的脸,瞬间就失却颜色,变得惨白无比。他接着又露出一副既惊既骇,比惊恐还更惊恐的神情。

    “是……是你!你……你是天君!‘天君’任意,你就是那个人,你……你……”

    语陡止,人蓦地倒地昏厥了过去。

    卫贞贞盯着倒地昏厥的人,正瞪眼吃惊。

    任意则对着装晕的道士摇头失笑,甚感些许有趣。

    “这两日就在这住下,你填饱肚子,自己去开间上房吧。”

    说着,他人从坐上站起,缓缓自楼道走去,人来到道士身边飘然一句:“莫要再继续装死,赶紧滚!”

    老道如遭雷劈了一般,从地上直接跳了起来,连连说道:“是是,小道这就走,这便离开,谢君上宽恕之恩,小道无以为报,只愿……”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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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不敢多吐半字,道人向着窗口纵身跃出,也不管是开着还是关着。

    窗棂飞碎。

    外头是雨。

    那个模样就好像疯了一般,似乎若没有窗口,他都仿佛能撞墙破口而出。

第四百六四章 丹阳之遇

    房间里,床铺什么的,都被收拾的很干净。

    任意席坐在床榻上,暝神闭目,已尝试演练功法起来……

    其实无论是《天魔策》还是《长生诀》他都未曾修炼,但凡能成宗立派者,武学必由自创,始可超越众多守成之庸材,成就非凡!

    早年他习尽天下武学,一则是阅历尚浅,学识不足,二则也是因为无聊无趣,打发时间。而今以任意的修为与经历,即便再如何乏味无趣,也不会练之那些无用的“东西”。

    再兼之他那惊神惊鬼的武学天资,学他人所长,岂不是辱没了这身本事,亦然不是言道自己也是个庸材蠢材?!

    周身被玄风包裹,血脉充盈真气,人已尝试行功法门。

    而他这一坐,也正是两天两夜的时间。

    ……

    清晨,城门大开之时,三道熟悉的身影也踏入了丹阳。

    白衣女子对于丹阳城的景致倒提起些许兴致,美目流转,顾盼间颇有几分神采飞扬。

    与她相比,两个小子都是萧索许多,两日处来,他们被白衣女无情的话语击碎了梦想,击碎了将来。

    两人都如行尸走肉般,就那么浑浑噩噩的随白衣女漫步城中街道。

    寇仲和徐子陵自昨日午后到现在,已有近一天未吃东西了,两人虽意志消沉,仍是敌不住空空的肚子闹腾。

    这凶婆娘我行我素,对四周什么食馆酒楼视而不见,对飘飘来的香味更是闻不着一般,寇仲实在忍受不住,轻咳了两声道:“咱们是否应该先好生吃上一顿?你难道就一点都不饿么?”

    白衣女子顿住了脚步,瞥一眼身后,冷冷道:“你两个小鬼有钱吗?”

    另一边的徐子陵当即笑道:“自然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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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自得道:“昨日早晨,我与小陵跑去那县丞家里可不只混吃混喝,我们还顺走不少钱。”

    说时,他自怀中取出一个包着严严实实的钱袋,打开一看,足足有二贯有余。

    白衣女子瞪着眼,瞧着得意的小子,没好气道:“偷鸡摸狗倒是在行。”

    寇仲白了她一眼,道:“你虽对我兄弟二人凶巴巴的,但怎说也救过我二人的命,今日我仲少就请你吃顿好的,咱就去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

    那双极利的双眼,立即瞅准了目标,大步而去。

    这间酒楼最为阔气,香气最足,若换成徐子陵兴许不会如此败去钱财,但在寇仲眼前,今日过好再说。

    等进得酒楼,大堂内坐满了客人,他们继续登上二楼,猛然发现客人依旧不少,但最令三人吃惊的是,那个人居然也在这!

    不等白衣女出声阻拦,两人就迫不及待的赶上前去。

    酒桌上,卫贞贞正逗弄着那只可爱的貂儿,眼前惊现一张笑嘻嘻的脸来。

    两个小子对她不停的眨眼,卫贞贞见着他二人,也忍不住漾起一抹嫣然,娇媚的白了两小子一眼。

    “高士,咱们真有缘。又见面了。”

    两小子大大咧咧的挤在一起坐下,打过招呼后,就左说右道,要了七八个菜,两人倒是给白衣女留下一个空位。

    任意扫了二人一眼,淡淡道:“见着我,不见得是件好事。”

    两人陪着干笑,白衣女犹豫一番,最后也走过来坐了下去。

    三人各有心思,白衣女一直忧心他那句“高丽亡矣”,而两小子倒想跪拜磕头,认个仙人师父。

    任意呷着杯中酒水,人总是漫不经心。

    两个小子瞧着他,似有样学样,也拿着壶茶这么做。

    不过等菜肴捧上来时,两人哪还有暇装模作样,伏桌大吃,狼吞虎咽,食相难看之极,倒是与貂儿有的一比。

    卫贞贞忍不住“扑哧”一声娇笑,徐子陵道:“贞嫂,你也快吃。”

    卫贞贞轻轻的摇了摇头,瞥见已醉的摇头晃脑的小兽,伸手把它接到了坏中。

    白衣女也吃了几口菜,不过余光总是盯着任意,最后忽然开口问道:“你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意回道:“什么话?”

    白衣女道:“你说我高丽会亡。”

    任意额首道:“若高丽未建‘京观’,或许还不会如何,但起‘京观’,简直是在寻死。”

    寇仲咽下食物,插嘴道:“什么是‘京观’?”

    任意淡淡道:“以尸骸堆积的高冢,意为‘京观’。所谓战捷陈尸,不是焚之,便是土掩,筑京观视为炫耀武力。”

    寇仲点点头后,又继续伏下头去狂吃起来。

    白衣女忽然道:“你究竟是何身份?”

    任意笑道:“便是我说了你也绝不会相信,亦不敢相信。”

    说着,他看向两个小子,缓缓道:“能见《长生诀》也算借了你们的气运,《长生诀》上后两副图,各为以‘动’以‘静’为主,恰好适合你二人。若修炼得法,既可改善你二人根骨,奠定厚实之基,往后学武倒不会限制了你们。”

    两人霎时一怔,手中动作全部停止。

    徐子陵不敢相信道:“前辈没骗我们?”

    任意点头。

    寇仲忍着喜意,问道:“那前五福图呢?我和小陵能不能练?”

    任意轻笑道:“你们倒可以自己去试下。”

    对于寇仲和徐子陵,他谈不上顺眼,却也还不至于令他想随手杀之。而两人今后是否会与他为敌,任意更不在意,毫不在乎。

    语住,人已起身,在三人呆愣的神情下,渡步离去。

    瞧见公子要走,卫贞贞急忙站起,对着寇仲与徐子陵道:“你们两个今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了,记得莫要去招惹麻烦!”

    两小子点点头,目送贞嫂离开,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白衣女看着他二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也该走了,现在天下虽是烽烟四起,但南方仍比较太平,你两个小鬼最好去南方避祸吧。”

    说完,再见两人双目放光的看着自己……咬咬牙,狠心的站起身来。

    ……

    主道上,任意自码头而去,他此行目的乃是余杭。

    卫贞贞随在身后,安安静静。

    前方街道上突然起了一阵骚乱,百姓各自退开,商旅也让开大道,紧接着一队身穿禁卫官服的大汉,从码头方向疾驰而来。

    十五六人各个骑马,若哪个退慢一步,马鞭立即抽去。

    几声哀嚎过后,无一人挡道,所以人都明白,这伙是来自京城最霸道的御卫军。

    任意也停在路旁目注着这队人马,他本走在路旁,此刻俨然没有其他心念,可他不寻别人麻烦,有人却先找来了。

    一个大汉无意间瞥见了卫贞贞,随即双眼立即放光,拉住马缰停下。

    一声高笑,卫贞贞俏脸一白,其他人群吓得纷纷避让,唯独任意呆愣的还杵在原地。

    其他御卫军也停下了,而那大汉双目闪着凶光瞪着任意,怒喝道:“找死!”

    他手一扬,马鞭高举。

    任意手一挥,掌风破空而出……

    鞭子尚未楼下,人已被打的飘掠数丈,劲衣凌风,襟带飘飘,忽起一阵撕裂之音;飞起的人破碎成布,随而绽放出一朵血花,随而爆开了一团血雾。

第四百六五章 宋家,宋师道

    这一出手,本是一退再退的人群彻底一哄而散,唯有一些真不怕死的还顿足观看。

    余下御卫军有人一声高喊,只见十五道人影从马上跃下,他们各个拔出腰间佩刀,霎时间刀光霍霍。

    卫贞贞吓得退开了几步,然后任意一人就陷入了阵阵刀光的包围中。

    刀光漫天,挟裹着凌厉劲风,劈将斩落。

    一只手伸了出来,看似平平无奇,但它的奇异,它的美丽,它的搜魂,它的可怕,足以惊飞所有人的魂魄。

    手在刀光之中,他的右手挥、点、戳、拍、推、拿、揉、捏,每一下俱丝毫不失。

    其手势之优美,用劲之巧妙,拿捏之准合,发力之锐猛……

    好像挥写出了“朴拙圆满,浑若天成”的一副字。

    又像扬洒出了“撼人心魄,荡人心神”的一乐曲。

    其实只是一场银雨,其实只是一阵腥风。

    手刃相交,火花飞迸,惊声铁鸣,手中刀碎,银雨飘落,鲜血激飞。

    十五人各自发出了一击,每一击都被这只手接住,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刀崩开,刀裂开,刀断开,刀碎开……

    不只是刀,连人也一同崩飞,迸裂,十五人虽不是一起出手,但几乎是一起死去。

    他们有的身骨尽碎,有的四分五裂,有的分成两半,有的不见头颅,全都死了!

    卫贞贞的眼睛睁大,再胆大的人如今也被吓没了影子。

    任意拂袖挥散了周身血气,不显骄态,亦无谦抑,只是淡淡一句“走吧!”,接着便悠闲地渡步离开。

    “吱吱!”

    貂儿不满的叫了两声,卫贞贞惊醒了过来,连忙向那个身影追了上去。

    远处,惊呆的寇仲大声道:“小陵,咱们快追。”

    任意对他二人十分冷淡,可再见着这一幕后,寇仲虽然既惊既怕,却更加坚定了要拜师学艺之心。

    在酒楼中没机会开口,此时的他已下定决心,纵然厚着脸皮也一定要开口拜师,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错过了机会。

    徐子陵并不想追,但被寇仲拉着还是一起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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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意那杀人后那不见异色的神情,实在令徐子陵惊骇之外,也开始对其心生了厌恶。

    白衣女放心不下两个小子,瞧见后也唉一声随上!

    这一番杀戮动静虽不小,可是开始的突然,结束的更加猝不及防,倒还没惊起城内御卫军的反应。

    任意带着卫贞贞就这么悠然的走出城门,来到了城外的码头。

    目光掠处,码头旁泊着的几十条大小船只,却只见船来,不见船去。如今的码头上聚满等船的人,不少人都一脸忧心好似没了去处一般。

    乱世已起,他们脸上的神情是如此的熟悉。

    任意喃喃道:“我或许该找个人来当皇帝?!”

    “公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两人说着,又一道柔和的声音从后传来:“两位可是在等船?”

    卫贞贞被语声吓了一跳,任意回过了头去。

    只见一个长得潇洒英俊,风度翩翩的公子站在二人七步开外。

    这距离既能好生说话,又不显得唐突冒昧,他身材较高,神态平静温和,脊直肩宽,虽是文士打扮,却不与人文弱的感觉。

    公子见二人看了过来,再一揖到地道:“在下宋师道,本不该冒昧打扰,只是见公子与姑娘似在等船,所以才有此一问。”

    任意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后,方才回道:“我要南下。”

    宋师道微笑道:“朋友若不嫌弃,宋家倒可以载二位一段水路。”

    任意额首道:“也好!”

    宋师道虚一礼,道:“请!”

    人群里,见着三人要走,寇仲再也忍不住,带着徐子陵立即从人群里跑了出来,高声道:“等等,还有人要坐船。”

    宋师道旋身,见着来人没有惊愕,反而惊喜。

    因为在两人身后,他再次见着了那位白衣女子,早在酒楼之时宋师道已注意到此女子,只是那时根本没有机会上前搭讪。

    宋师道看着三人,随而道:“三位愿乘船,宋师道荣幸之至。”

    白衣女子没有说话。

    寇仲赔笑道:“前辈,那个……你也知道我们被那些人追,还是水路安全一些。”

    白衣女子冷冷道:“旱道被封锁了,只能走水路。”

    宋师道喜道:“而今李子通已与杜伏威结成联盟,大破隋师,并成一军,正自南而来。所以如今无船敢自南而下,不过我宋家倒不惧他们,几位大可放心,纵使遇上贼人,亦不会惊扰几位。”

    白衣女冷冷啾着宋师道,冷笑道:“你口气倒是大的很!”

    宋师道面色讪笑道:“寒家尚有薄名,只要船上挂有家旗,道上朋友还会卖寒家一点面子。”

    任意瞥了一眼宋师道,摇头道:“带路吧!”

    宋师道见白衣女对自己冷淡非常,只好转身道:“各位请!”

    他领路在前,几人向码头四艘大船行去。

    等上了大船后,所有货物早已搬运完毕,船也立即起航。

    任意对民族融合并不介意,可若说到当政之人,他自是倾向汉统!

    任意倒是记得宋缺一直致力于汉统,当年杨坚横扫天下,建立大隋,唯独岭南不曾拿下。

    不过他却不知,当年杨坚虽以十万大军征伐岭南,但宋缺只率一万精兵迎敌,结果双方决战苍梧,宋缺竟是十战十胜,差点斩尽十万大军,逼的杨坚溃败而逃,自后不得不采取怀柔之策,封宋缺为镇南公,南征之事就此作罢。

    宋缺之所以能十战十胜,还因宋家有着一支名为“飞骑锐士”的奇兵!

    飞骑锐士由宋家先祖宋悲风所立,一直由家主亲手训练,宋缺正是以飞骑锐士为先锋,方能十战十捷,以至于过得这么多年,大隋再不敢兴起南伐之念。

    船上客人被宋师道引进客房休息,唯独任意立在船头,吹着河风……

    江水湍急,及不过青山秀色,任意看着两岸风景,卫贞贞也只能悄生站在他身旁。不过她倒显得兴致勃勃,非是两岸景色,而是手上的宠貂!

    貂儿跟着任意许久,虽然一直聪明耍滑,但也继下了主人放懒的性子,没事时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喜欢慵懒的趴着不动。

    此刻俏婢正逗弄着小兽,不管它如何挥舞爪子以表不满,卫贞贞皆是乐此不疲。

    日过中天,宋师道把船上诸多事物安排妥当。

    人缓缓走到任意身边,柔声道:“倒是师道待慢客人了。”

    任意看向他,忽然问道:“你想不想做皇帝?”

    宋师道被突如其来的一句,直接惊怔住了,半晌都未回神。

    任意笑了笑道:“罢了,以后再问你!不过你宋家先族经历北胡人之乱后,才建立了岭南宋家,因此你宋家自来都不与外族交好,你爹似乎也讨厌外族。”

    宋师道回过神来,惊讶道:“未想到公子对我宋家所悉甚多……公子所言不差,家父的确一直厌恶外族。”

    任意问道:“你若与外族通婚,你爹会如何?”

    宋师道苦笑道:“绝对不许!”

    任意笑着道:“那白衣女子乃高丽人,她师父正是三大宗师其一的傅采林。杨广三征高丽,高丽人对汉人恨之入骨,她便是奉了师命来中原挑拨战事的。”

    宋师道闻得这番话语,神情先是惊骇,继而又露出些许不甘,些许挣扎,最后化为了一阵黯然。

    任意摇了摇头,渡步走向船舱,不杀傅君婥并不代表他对傅采林计施以及高丽国的作为,毫不介意。

    他早有言,高丽亡矣,注定之事!

第四百六六章 神刀‘妙韵’

    舱厅已先设下酒席,算不得奢华隆重,亦没半分怠慢。

    出席人除了宋师道外,尚有一对男女。

    男子年过中年,虽白发银须,面容却一点也不显老,瞧着只有四十许间,生得雍容英伟,甚有大家气派,神态不显倨傲,反是非常的谦虚客气。

    女子更年轻一些,约二十五六间,面容姣好,神情颇为妖媚,与中年男子极为亲昵,一眸一笑中,尽显撩人风姿。

    宋师道招呼众人入座,也对二人介绍了一番。

    男子名为宋鲁,女子叫做柳菁,乃宋鲁的小妾。“银须”宋鲁为宋阀有数的高手,一套自创的“银龙拐法”名传南地,是宋师道的族叔。

    宋师道神色有着些许复杂看着美丽佳人,转瞬又微笑道:“敢问姑娘芳名?”

    白衣女子淡淡的回了一句“傅君婥”后,便闭上了口,而寇仲与徐子陵也各自说出了名字。

    三人回答的都极为简单,傅君婥不愿多说,两小子也没甚好说的。

    卫贞贞坐在任意身边,怯声道:“婢子卫贞贞,是公子侍女。”

    宋师道拱手道:“未请教公子尊姓、台甫?”

    任意淡淡道:“姓任,单名一个意字!”

    宋师道微笑的唤了一声“任兄”,而宋鲁听着任意二字似是一怔,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也笑着叫了声“任兄弟”。

    宋师道正正神,面向任意道:“早先见过任兄以玄功出手杀得十余恶卫,不知是何方仙人教出任兄这般人物?”

    他问出口后,不仅宋鲁凝神,连带着傅君婥也竖耳倾听。

    任意笑了笑道:“我并无师门!”

    这句话一出,在众人听来就是在推辞,宋鲁与宋师道听得此话也不欲深究,可另一人却不合时宜的多问了一句。

    那柳菁犹疑道:“任公子既无师门,那这身本事从何而来?”

    宋鲁已露出了不满,宋师道正想开口圆场。

    任意淡淡道:“东学一点,西学一点,练过的武功多了,自然武学也积厚了一些,不知不觉间便有了如今这一身修为。”

    柳菁娇笑道:“任公子真爱说笑,如何能‘东学一点,西学一点’,若是这样,天下岂不是到处都是武学宗师。”

    宋鲁眼中闪出一抹厉色,平日里懂事的小妾今日却太过无礼了一些。他不好出声呵斥,只待“秋后算账”!

    任意瞥了她一眼,笑道:“只要懂得一些诀窍,任何人都能练成一门武功。若你学识足够,再加上一点聪明与耐性,便是自创一种契合自身的武学亦非难事。”

    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谁又能听得这般轻松写意?

    一些诀窍?一点聪明与耐心?

    众人无奈摇头!

    察觉到宋鲁的不悦,柳菁终于闭上了嘴。

    宋鲁这时也岔开话题,开口介绍桌上美食,又说起烹饪之术。

    可是谁也没想到,那位悠悠然然,做什么都不紧不慢的任公子随口应了几句,竟听得宋鲁目瞪口呆,俨然一副受益匪浅的模样。

    卫贞贞美目涟涟,盯着自己这位公子露出崇敬之色,纤手拿起酒壶,不时为公子斟酒递杯。

    舱厅内气氛霎时变得活跃起,不过宋鲁虽滔滔不绝,其他人却也插不上话。

    他干咳了两声,终于止住食道学说,转而开口问道:“不知几位可听过神刀‘妙韵’之事?”

    寇仲忽然接话,欣喜道:“我知道。”

    众人莞尔,也等着他回答。

    寇仲模样有些神气与自得,道:“‘驱神魔之力,伐天下众生’,这句话说的便是神刀‘妙韵’,据说谁若得到此刀,即可夺取天下。”

    宋鲁有趣道:“那小兄弟可还知道‘妙韵’神刀什么事?”

    寇仲尴尬的挠了挠头。

    徐子陵接话道:“这把刀真有这么厉害?得到它就能得到天下成为皇帝?”

    宋鲁叹了一声,缓缓道:“‘驱神魔之力,伐天下众生’,这句传闻虽听着夸大,却也可说实实在在的事实。”

    徐子陵忍不住又问道:“神刀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宋师道幽幽道:“只因得之‘妙韵’,便可号令‘燕云十八骑’!”

    傅君婥冷笑道:“什么‘神魔’,什么‘燕云十八骑’,这只不过用来吓唬人的故事!”

    宋鲁眉头微微一皱,道:““姑娘是并不相信‘燕云十八骑’的存在?”

    傅君婥闭口不语,寇仲问道:“什么是‘燕云十八骑’?”

    宋师道怕宋鲁为难了佳人,连忙道:“寇兄弟不知也并不奇怪,‘燕云十八骑’传承已久,足足有两百余年了。虽说传承久远,但他们其实很少现世。”

    语顿,他又叹道:“这样的一支部队,倒也幸好极少露面!”

    两人一说一道,全没讲在关键,寇仲急着心痒痒,又问了一句:“宋兄还是说说‘燕云十八骑’吧,小弟倒很想听听。”

    宋师道笑了笑,只是刚一笑又显出一抹惊容,仿佛回忆起很可怕的东西一般。

    过了半晌,他方才慢慢说起:“‘燕云十八骑’其实不过是一支只有十八人组织的骑兵。虽说他们只有区区十八人,但却是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魔之师。”

    两小子听得大吃一惊,不过也总算明白‘驱神魔之力,伐天下众生’的意思了。

    寇仲问道:“只有十八人……真有这么厉害?”

    宋鲁亦然幽幽叹道:“不是厉害,是可怕!”

    宋师道额首道:“称‘燕云十八骑’为神魔,既是因为他们犹如神兵,战无不胜;也因他们如魔般可怕,他们每次现世便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傅君婥目光闪动,插嘴一句:“你见过他们?”

    宋师道道:“怕是姑娘仍是不信,姑娘可知三十年前突厥自大漠向极北迁徙一事?”

    傅君婥缓缓点头。

    宋师道继续问道:“中原乃繁华之地,突厥垂涎中原繁荣富饶多年,他们为何要突然向极北苦寒之地而迁徙?”

    傅君婥黛眉微蹙,沉默不语。

    徐子陵迟疑道:“是因为燕云十八骑?”

    宋师道苦笑的点头,开始讲述起来。

    “三十年前大隋初立,当年突厥大军曾乘隙侵入冀州,在河内足足抢掠了三天三夜,据悉牵连五城三镇,汉族百姓死伤过万。等他们准备撤出冀州之时,还掳走了近千少女。”

第四百六七章 神魔之能!

    听过突厥的所作所为后,不说傅君婥是如何,就连那两个小子也是听得满脸怒色,双拳紧握。

    宋师道续道:“不过亦在那时,正在突厥大军洋洋得意想重回漠北之际,一支骑兵忽然杀至,他们正是燕云十八骑。”

    两小子神色颇为不可思议,不由得均是想道:难道他们仅凭十八人就敢面对七万大军?

    方一想,宋师道已缓缓说道:“七万突厥军被十八骑突袭……那些突厥人绝想不到世间有这样的骑兵,或许他们知道‘燕云十八骑’却定然不会相信,不然怎会敢侵入中原大地?两军对阵,悬殊差距可谓天壤之别,可是在第一战中,七万突厥大军竟被十八骑杀的溃败而逃,未出河内已留下四万伏尸。”

    徐子陵瞪大双眼,寇仲不可思议道:“这如何可能?”

    吃惊的何止是他们,傅君婥也是美目瞪大,不可思议。

    宋师道笑道:“余下三万士卒亡命向北逃回大漠,十八骑沿途继续截杀,仅仅一夜间,再斩一万,鲜血延出百里之外,十八骑穷追不舍,一路追杀,直至深入突厥腹地,七万大军居然尽陨!”

    大厅内陷入了死寂……

    片刻后,两小子不由得齐声大喝:“好!杀的好!”

    可宋师道话语却还未述完,只见他突然苦笑道:“十八骑把七万大军屠杀殆尽后,仍不曾罢手。”

    两小愕然,徐子陵惊声道:“他们难道也要……”

    宋师道点点头,道:“他们身在突厥辽部,既而向突厥再起屠刀,对着突厥寻常百姓亦是一并杀之,便是老弱妇孺也不放过,两日时间,洗尽十余部族,屠杀了近十万突厥人。三十年前那一战,最后却是逼的突厥所有部落向北继续迁移,要不是大漠草原的第一高手‘武尊’毕玄领兵拦截,怕整个突厥会因他们十八人而灭族。”

    宋鲁接道:“杀戮虽然停歇,但突厥迁徙已说明了结果。纵然是毕玄怕也奈何不了十八骑,不过也因十八骑退出大漠,毕玄由此名扬天下,晋身三大宗师。”

    说完,宋鲁又念道:“迅疾如风,侵掠如火,过境之处,寸草不生;强弓弯刀,寒衣银枪,以寡击众,战无不胜。”

    宋师道句句道悉,叫人不得不信!

    一旦相信了,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手脚冰凉,仿佛一下回到寒冬腊月天。

    他们是神,也是魔,所谓‘神魔’,一点不差,卫贞贞俏脸煞白,两个小子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许久无声,除了那位最开始的“始作俑者”依旧喝着酒外,其他人就仿佛失了魂般,连手中的动作都全部止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君婥忽然问道:“为何这种事没盛传天下?”

    宋鲁无奈道:“被十八人击溃,突厥怎会宣扬出去,且河内郡守也听得隋帝圣旨,封锁了一切消息。”

    寇仲问道:“为何皇帝也不愿被人知道?”

    宋鲁淡淡道:“‘燕云十八骑’不奉天子之令,不属于任何势力,谁又会为他们造势?而且皇帝也要颜面不是!若不是无可奈之,隋文帝与杨广又怎会容许这样一支随时可动摇江山社稷的骑兵存在。”

    任意此刻也从他们话语中明白了过来,三十年前之所以会丢失‘妙韵’刀,想来是因为燕云十八骑现身河内,这才引人出手夺刀。

    若无外族来犯,燕云十八骑会一直守护着荒城。以他的猜测来看,夺刀的不会是门阀,不会杨广,只能是佛道两门。

    若慕清流与向雨田还在,那刀不会丢失,魔门一直掌管着荒城,有能力继承城主之位的人,只有石之轩一人。

    任意其实也不急着找回妙韵刀,只要刀在,迟早会显世。

    呷之杯中酒水,任意忽感一阵有趣。

    寇仲双目放光道:“如此说来,得有神刀既得天下,这并不是句空话?”

    宋鲁拈须笑道:“的确不是空话。”

    寇仲喜道:“那此刻刀在那?”

    宋师道柔声道:“其实刀在三十年前已经丢失。”

    傅君婥黛眉微蹙,问道:“据说神刀一直在荒城,为何会突然丢失?难道三十年前……”

    宋师道苦笑道:“姑娘猜测的不错,神刀本是荒城城主方能拥有之物,有燕云十八骑守护的天下第一城,谁敢夺刀?正是因为三十年前十八骑突袭漠北,这才引得有人出手夺刀,以至于荒城不再是往昔的荒城了。”

    天下第一城两个小子自然知道,他们却只知荒城的繁荣,不知原来那里是这么厉害的地方!

    傅君婥仍是不解的问道:“难道十八骑没找那些夺刀人的麻烦?”

    宋师道叹道:“那是因为燕云十八骑只认刀,不认人,他们只认刀为号令,谁若得刀,谁便是第一城城主,亦能驱使燕云十八骑!”

    寇仲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宋鲁微笑道:“只因谁也没资格成为他们的主人,谁也不能对他们下令。除了刀,也只有那位了!”

    傅君婥疑道:“那位?”

    宋鲁忽地肃然道:“神刀真正的主人,天君!”

    “天君?”

    三人同时惊奇。

    宋鲁幽幽念道:“‘视大地为砧板,笑众生为鱼肉’,一个真正能左右众生生死,覆灭王朝之人。可笑的是,除了荒人外,世上已没几人相信这位的存在了。”

    宋鲁说完,蓦地瞥见一只沉默不语的任意,拈须笑道:“任兄弟似乎对这些都不敢兴趣?”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任意举着杯,呷一口,淡淡道:“的确不敢兴趣!”

    宋鲁一愣,继而又笑道:“那我再讲个消息与任兄弟听听。”

    任意笑道:“愿闻其详!”

    宋鲁道:“而今天下烽烟处处,但凡有志之辈均想成为天下共主,最近江湖有言,神刀‘妙韵’便在那杨公宝库之中。不仅如此,就连和氏璧也现身洛阳。”

    寇仲大声道:“那我和小陵也要去碰碰运气,说不得我二人一个得到和氏璧,一个得到神刀也不一定!”

    傅君婥双目寒芒一闪,厉声道:“就你们两个小鬼也配?你们最好不要去那洛阳,否则……否则我打断你们的腿。”

    她言语虽富有厉色,可这般说话却极为亲昵,宋师道到现在也还未搞清楚三人的关系。

    不过一想到任意早先之言,宋师道随而又是一阵黯然。

    两小子点头应下,但两人的目光,谁也瞧出了意动。

    见着傅君婥冰冷的眼神,两个小子缩缩脖子,徐子陵连忙转移话题,再次问道:“刚说道天君,不知那天君又是怎样个人物?”

    宋鲁瞥了眼任意,见他仍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无奈的心中暗叹一声,继而接过话来,继续说道:“那位人物活在两百年前,燕云十八骑正是他一手创建,而他也是荒城的第一位城主。可以说,十八骑与第一城,皆因他由来。”

    徐子陵喃喃道:“十八骑已如此厉害,那他岂不是更厉害?”

    宋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只能说……他的厉害之处,可怕之处,你想象不到!”

    寇仲被这句话说得热血沸腾,惊声道:“想象不到的厉害,究竟又多厉害。”

    宋师道笑道:“荒城有个说书馆,那里每天都在讲着天君的故事,有暇的话,两位兄弟可以去那听听。”

    傅君婥冷淡道:“既是故事,那有何好听的!”

    宋师道微笑道:“姑娘只须把故事当真,那便能听得魂游天外,惊得目瞪口呆。宋某也时常会去荒城,也时常在那听书。”

    徐子陵皱眉,沉吟片刻,问道:“难道那些故事本来就真的?”

    宋师道笑而不语,宋鲁也止住了语声。

    二人如此,弄得两个小子心痒难耐。

    宋鲁对任意道:“任兄弟一身惊人武艺,不知如何看待这天下?”

第四百六八章 慈航静斋

    任意双眉一挑,饶有兴致道:“为何如此一问?”

    宋鲁微微一笑,不答,仍是问道:“不知任兄弟可知和氏璧的来历?”

    任意看着他,额首笑道:“你是想说慈航静斋?”

    宋鲁与宋师道一惊,两人却也都不曾想到,此人竟是真的知晓!

    傅君婥凝眉,截话道:“慈航静斋又是什么?”

    宋师道目注佳人,柔声道:“慈航静斋实乃一个隐世的门派,这门派虽少在世俗现身,但数百年来却在玄门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据说慈航静斋全是修天道的女子,属于佛教禅宗一派。早年传闻,道门第一高手宁道奇曾找上们去,要与静斋的主持论武,岂知静斋主持不予理会,被纠缠之下,竟是直接把镇斋宝笈给宁道奇观看。岂料道门第一高手宁奇道尚未看毕,居然先吐血受伤,既知难而退,离开了那里。”

    寇仲吃惊道:“这秘籍如此厉害?连道门第一高手瞧了也吐血?”

    任意笑道:“世间有四大奇书,分别是道门经学《长生诀》,慈航静斋镇斋之宝《慈航剑典》,魔门宝典《天魔策》,以及秘不可测的《战神图录》。宁道奇看的正是《慈航剑典》。”

    宋师道愕然,两个小子听到《长生诀》能与那令第一高手吐血的秘籍同论,喜的差点一同跳了起来。

    宋鲁由衷感叹道:“想不到任兄弟连这些也知道,宋某佩服!”

    任意道:“你却还未说明缘由,何故提起那些尼僧?”

    宋师道连连咳嗽,他实在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慈航静斋弟子为尼僧的,她们虽是佛门,修的天道,可不曾剃发出家啊。

    宋鲁大笑道:“哈哈,这么叫也不错!”

    说吧,他敛去笑容,继而道:“其实和氏璧一直被佛门收藏,而此次和氏璧现于洛阳,正是因为慈航静斋的传人也踏足了尘世。据言,她是要为万民找寻真主方,一旦找到,那位便会和氏璧交托出去,认定其为真龙天子。”

    傅君婥吃惊道:“被认可之人,便会交托和氏璧?”

    宋鲁点头。

    寇仲肩膀撞了撞徐子陵,悄声道:“你说我会不会被看中?”

    见任意面容淡色,依旧饮酒自得,宋鲁忍不住再行试探道:“不知任兄弟如何看待此事的呢?”

    任意慢悠悠道:“倒是胆大!”

    宋鲁亦然笑道:“的确是大胆!”

    任意幽幽道:“乱世已起,大隋已桑榆暮年,行将就木。这乱世正如你所言那般,但凡有志之辈都高举义旗,打着‘除昏君,济世人,安万民’的旗号。”

    宋鲁正色道:“那任兄弟觉得,最后胜者会是谁?”

    任意看着他,似高深莫测般的笑道:“如今尚有十几支义军,若问我中意谁,我却也还未想好!”

    宋鲁点点头,继而又肃容道:“任兄弟如何看待我宋家?”

    任意反问道:“你宋家意有天下?”

    宋鲁道:“不瞒任兄弟,阀主一直秉持著恢复汉统之意,当年隋帝杨坚扫荡南方,领兵十万来犯,最后被我宋家击退。自那时起,我宋家便为恢复汉统一直坐着准备。”

    两个小子瞪大了眼睛,他们是没想不到宋家会大大方方直接承认有意图谋天下!

    任意微笑道:“可你宋家一直偏安一偶,如何争夺天下?”

    宋鲁道:“我宋家在岭南拥有极高声望,阀主在岭南子民的心目中就如同神一般,一旦阀主征召,岭南必然万民响应。”

    他说着,突然郑重的拱手道:“以兄弟的本事,阀主见之必然喜不胜喜!”

    任意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忽地好笑道:“你这是在招揽我?”

    宋鲁大笑道:“却不知兄弟心愿如何?”

    任意摇了摇头。

    宋鲁微微一愣,他未想到这人会直接拒绝,不过他倒是飒然一笑道:“看来兄弟意在逍遥世间,不愿受得约束!也罢,倒是宋鲁唐突了。”

    任意淡淡道:“我甚有三件事要办。”

    宋鲁听得大喜,赶忙道:“不知是何事?若任兄弟方便启口,不如说道说道,兴许我宋家能帮衬一二也说不定。”

    任意望了过去,笑吟吟道:“取回一把刀,完成一个约定,找到一个地方。这些你们宋家都帮不上忙!”

    他这般说来,宋鲁隐隐不悦道:“兄弟是否太小瞧我宋家了。”

    任意摇头晒笑道:“先不说后两件事,我要取的乃妙韵刀,你宋家可能助我?”

    宋鲁听得直瞪眼,宋师道先惊声道:“任兄也志于天下?”

    任意依是摇头否决,淡然道:“你帮我带话给宋缺,就问他如何看待魔门,如何看待世家,如何看待佛教。”

    宋鲁皱眉道:“这是何意?”

    任意微笑道:“只是予你宋家一场造化,至于能否把握,就看宋缺给的答案了。”

    听得他这番狂妄的话,宋鲁二人都不禁深皱双眉,最后还是宋师道点头:“好,这番话师道必会带给家父。”

    任意点点道:“如此便好。”

    语罢,众人只见他人已缓缓起身……卫贞贞连忙站起,连带着宋鲁与宋师道也起身抱拳,另外三人亦然!

    “任兄是要走了?”

    任意淡淡道:“你们盐船自西而去,水路已到尽头,我自然该要离开。”

    宋鲁欢送道:“无论何时,宋家都欢迎兄弟。”

    任意瞥了他一眼,轻笑道:“宋悲风都没你这般大胆,敢来招揽我。”

    话音尤在,人却已不见,众人只见两人的身形失去实质,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轻烟,眨眼消失不见。

    厅内的人同时色变,而宋鲁和宋师道更是惊骇异常。

    他二人相视一眼,均感匪夷所思,不单是此人身法轻功,还是因为任意知晓他们先祖的名字!

    寇仲大声道:“糟了,忘记向他拜师了。”

    说时人立即向外追去,不由得几人也随他走出了厅内。

    ……

    河水上,河岸边,哪里还寻得到人?

    正当寇仲懊恼之时,岸旁隐隐传来急剧的啼声。

    几队御卫军在岸上疾驰追来,一条黑影从队伍前头凌空飞跃,一掠来到河岸一块礁石上。

    只听宇文化及雄浑的声音传来道:“不知是宋阀那位高人在,还请靠岸停船,让宇文化及上船问好。”

第四百六九章 乱世之始

    暮色已临,远山一抹夕晖亦在渐渐消失。

    连续行了两个时辰了,卫贞贞已开始有些气喘,脚步也逐渐变得缓慢而沉重。

    但公子未曾停下,她亦然不能停下,只得紧紧跟随公子身后。

    卫贞贞一直盯着身前的背影,俏眸中射出热切和憧憬的神色。

    忽地任意猛然停下,回过身来,反应不及的卫贞贞差点撞了上去。

    她娇呼一声,连忙止住身形,接着呆呆的眨着眼,看着公子……正想发问之时。

    任意蓦地探手拍去,向着的卫贞贞额前天灵穴连续轻拍七掌。

    每一掌拍下来,卫贞贞都只觉得全身一颤,似乎所有窍穴跳动起来,说不出的受用。不仅如此,紧接着脑中立即浮现六十四副从未出现的画面。

    卫贞贞福至心灵,晓得是公子以仙法施为。

    也在她尚还不知详悉的时候,任意已然转身,继续走去。

    话语随风飘来,清晰响起:“按照那套步伐,跟在我身后,莫出差错。”

    卫贞贞轻应一声,立即跟上,依照脑海中的“图画”,走一步,吸一口气,走第二步时将气呼出。

    开始还略显生涩,不能立即寻住准确的落脚方位,只慢慢的落足行步,等六十四步走完。

    任意又道:“走完一遍继续走一遍,周而复得,直到熟络为止。”

    “是!”

    卫贞贞乖巧的听着话,重头从第一步继续开始……

    等过的小半个时辰,她已重复七八遍了,落脚方位几乎记清,然而她的步子也随之越走越快,愈行愈是轻松写意。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星未明,月未升,大地苍穹尽在黑暗的笼罩中。

    卫贞贞一直沉浸在这套步伐当中,似乎忘乎所以,连时辰都已忘却,便是如此跟在任意身后,竟连续赶了一夜路程。

    到天明时,她才被一阵喊杀之声惊醒过来。

    两人已来到了一个小村庄处,远远闻得蹄声大作,就见远处一队人马由山坡冲刺而下,直逼村庄而去。

    卫贞贞虽此刻没那么惊颤,但还是微微有些吃惊道:“公子,咱们该怎么办?”

    任意淡淡道:“乱世既起,随我过去看看吧。”

    “过……过去?!”

    不等响应,脚步先迈出。

    ……

    这本是个宁静的村庄,不过显然此刻并不太宁静。

    一批近百人的骑队侵入了村庄,他们各个身着杂乱无章的武士服,面露狞笑,其凶悍模样却是比强盗土匪尤为甚之。

    若不是人人臂挂绿巾,或许就会被人看做山匪一行。

    甫进村内先射杀了几只扑出来的犬只,然后各自散开,逐屋搜查,顷刻间把村内百多男女老幼的村民全赶了出来。

    儿叫娘,娘唤儿,哭声喊声震天。

    绿巾义军只花费了片刻功夫就把村内男女集中在了一起,且团团围住,而这些人也正是杜伏威的手下。

    军头身边的几个手下开始挑选男丁,显然是要抓回去服徭役,有孩子挡道或是哭喊,马鞭直接抽下去。

    也辛得几个母亲护住了孩子,否则但就一鞭子下去,既有可能把孩子活活抽死。

    军头的手下挑选男丁,而他目露邪光,正朝着一个个村女扫去。

    忽地一声大笑,军头马鞭指向一女,大喝道:“你,出来!”

    被指的那名女子脸上虽被泥土沾污,但定睛细看,却亦能瞧出她秀丽的轮廓。然,女子身段丰腴,粗布麻衣根本遮掩不住,难怪这军头叫住了她。

    村女被吓得浑身一颤。

    军头哈哈大笑道:“倒是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美人儿,快快给老子带过来。”

    四名绿巾兵立即上前,见着那村女要跑,还大笑了起来。

    村民一阵骚动,似乎有人想上前阻止,可十几名绿巾兵亮出了刀来,吓得他们再不敢动弹一下。

    “不要……求求你们!”

    村女俏睑上只有凄惶的表情,想跑却已被绿巾军团团围住,根本跑不到哪去,只待四名绿巾兵狞笑抓来。

    走在最前头的绿巾兵手已抓了过去,可就在这只手要抓住村女手臂之时,一团白影蓦地一闪,快到根本没人察觉。

    只听这绿巾兵大叫一声,伸出去的手立即缩了回来。

    身边的绿巾兵笑骂道:“吴老六,你这是做什么,难道美人身子长了刺不成。”

    吴老六右臂已全部麻木,他叫道:“毒,毒,我中了毒……我……”

    话还未完,顷刻之间他全身都麻木了起来,跌倒在了地上,心脏急速跳动,呼吸不能,面色登时变青变紫。

    三人大惊,俯瞰地上,丝毫不敢碰吴老六,眼睁睁的看着人动弹了两下,瞬间失去生机。

    正当他们大惊之时,只见一只毛茸茸的东西,突然从吴老六的袖口钻了出来。

    雪白的身子,红红的鼻子,一对亮晶晶的小眼珠骨碌碌地一转,盯视着他们……竟是一只可爱非常的貂儿。

    不等三人发声,貂儿蓦地跃出,扑向左面一人右臂。这人忙伸手去抓,可是这貂儿动若闪电,一抓落空,喀的一声,也在他右腕上咬了一口,随即一闪向另一人扑去。

    被咬到的人惊慌大叫,而见着扑来的貂儿,另一人挥刀砍去。

    刀光一闪,刀锋于白影在半空相撞,同时一顿。

    绿巾兵刚要大笑,又惊觉不对,他定睛一瞧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刀锋上,白茸茸的貂儿张开小嘴正咬住了锋刃,接着“咯”地一声,这把大刀居然被它一口崩断了。

    貂儿又是一跃扑来,人退防不及,脖颈上霎时一疼。

    最后一人惊慌道:“这貂有毒,大伙当心。”

    十几人围了上来,一只小貂来回奔走,左蹿右闪,吓得他们纷纷拔刀。

    忽然间这里乱作了一团,十几人挥刀左砍右劈,那团白影就在刀光之中奔来奔去,他们挥刀虽快,可那貂儿比他更快,每一刀下去都落了空。

    便是有人不经意斩中了一刀,也被这小兽咬住刀锋,沾在刀上,半空中一扭,再扑向了其他人。

    仅仅几个呼吸,十几人接连发出惊呼痛喊,转而又一个个倒在地上,均是心房促跳,面色由青转紫,最后落得气绝的下场。

    其他人被骇的一步步倒退,军头大喝道:“拿网来。”

    两个人张开一张大网,乍听得一声哨响,蹲在地上貂儿转过小脑袋,遁着哨音急奔而去。

第四百七十章 村女素素

    眼前白影幌动,小兽迅捷异常的从众人身前掠过。

    他们不敢阻挡,也阻挡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掠过,然后跟着回头看去。

    不知何时,村口处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艳阳照着男子普通、温和、平静的脸上,使他那张脸平常的脸看来似乎又显得极不平常。一身剪裁十分合身的衣衫,无瑕无垢,计入他那银白的发色一般如新。

    在他身边是一个娇俏的丫鬟,正怯生生站在年轻人身后,而那只剧毒的貂儿此刻就一跃到了年轻人的肩头,乖巧的趴在那。

    军头厉声道:“你是谁?”

    任意没有回答,缓缓的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瞧见了他慢慢走来,然后最近的一个绿巾兵高喊一声,朝着人的脑袋一刀劈下。

    任意抬起手来,在无数奇怪的眼神下,同样劈了下去。

    劈来的刀是直的,落下的手也是直的,可肉掌怎能与锋刃相比?

    每一个人均是这般想,可当笔直的刀锋与笔直的掌锋相汇之时,神奇而又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刀停了下来,手却直直的落了下去。

    刀,忽然间变成了两片,而人,也忽然间变成了两片。

    自头延下,尸体左右分开,左右倒下,倒下的竟是持刀之人!

    一瞬惊魂,惊地霎时无声。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任意一掠而逝,随来的,便是一个个横飞倒掠绿巾兵。

    军头大骇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在一道淡的虚无实质,淡的仿若不存的白影中,血花绽放……

    白影似在流动着,在穿息着,接着人碎了,人断了,人也裂了,血飞溅出来,又如雨般落下。

    军头几曾见过如此可怕的一幕,那白影在杀人,极悍又极肆的杀人。

    他驾马要跑,一道森冷弯曲,像一缕梦痕,像一抹银辉的光飞了过来,绞了过去,在无知无觉下,摘下了他的脑袋。

    一息,两息,三息……

    也就仅仅在三息间,近百人的骑队,变成了近百具的尸堆。

    一个银发男子就站在尸堆中,他白衣如新,两指夹着半截刀身,几滴鲜血从刀锋滑落。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出声,纵然许多村民都心存感激,可见着如此可惊可恐的一幕,亦然吓得他们不敢开口发声。

    任意同样一言不发,转过身子,自村口突然离去。

    走到卫贞贞身边,伸手把肩头的貂儿拎了起来,不顾貂儿挥爪以示不满,拎着它就丢给卫贞贞。

    凉风习习,任意白衣飘飘,徐徐行走在寂静的荒野山道中,卫贞贞紧紧跟随,亦步亦趋,落后半步。

    忽地,她小心翼翼的道:“公……公子,那姑娘跟着咱们过来了。”

    任意停下了脚步,果然那村女追了上来。

    此时她脸上的泥土污垢擦拭了干净,露出了姣好的容颜,双瞳漆黑,肌肤也非常白皙,便是穿上粗布麻衣,亦然显露一番神采韵味出来。

    任意问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村女显得有些害怕,可仍是行了一礼,道:“奴家,奴家谢谢公子救命大恩。”

    她话音刚落,任意也尚未开口,貂儿就先“吱吱”叫了起来。

    卫贞贞一怔,低头瞧着手中可爱的小兽,它挥舞着两只短短的爪子,不停的叫唤……猛然醒悟,继而忍不住“扑哧”一声娇笑。

    村女同样明白了貂儿的意思,亦是忍不住一阵莞尔,化去了心中不少恐惧。

    她对着小兽也是一礼道:“谢谢你救了我。”

    听着这话后,闪电貂方才止声,随而又懒洋洋的趴下。

    任意看着村女道:“谢完了,你还不走?”

    村女她对自己容貌尚有几分自信,可她却没想到眼前这男子竟会这样对她,以至于闻得话后当场呆住。

    见着任意又要转身,村女急忙道:“公子请慢!”

    她俏脸一红,继道:“奴家叫素素,并非普家村的人士,只因……只因与家主失散后,方才被普家村的好心心收留下来。奴家……奴家……“

    卫贞贞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也想跟着公子?”

    素素垂下了头,没了语声,默认了下来。

    卫贞贞看着她,也想明白了关键。如今兵荒马乱,普家村刚来了一伙兵匪,虽被公子杀了个干净,但普家村绝不能再待下去。

    而且远远地,她也瞧见了那些村民似在收拾行囊,好似也要离去了。

    不由得,卫贞贞看向了任意,嗫嚅道:“公子,要么……要么就叫这位姑娘一起跟来吧,她也没了去处!”

    任意没应话,忽然问道:“你是翟让之女的婢子?”

    素素惊喜道:“公子认识老爷?”

    任意淡淡道:“不认识,想跟着便跟着吧。”

    语罢,转身就走,这次再没停下脚步。

    “素素姑娘快跟上吧,公子答应了。”

    人跟了上来,落于任意身后,卫贞贞也把自己与公子的名字说了出来,不过再听得他们要前往余杭后,素素仍未离开。

    她虽想回到自家小姐身边,可而今到处是义军,她又如何敢只身上路?

    如若不然,她怎会一直待在普家村中。

    黄昏时,三人来到一个叫南直的大镇,找间客栈住了一晚后,次日清晨继续上路。

    ……

    三人向东南行出了十多天,终于来到了靠海的大郡余杭。

    十几天来,得到任意的许可,卫贞贞把那套步伐交给了素素,否则她也跟不上二人的脚步。

    这些天路途倒是安宁的很,三人依旧是任意行在前头,两人落于身后……她们对这位可以一日不说一句话的公子,已然习惯。

    公子不说话,她二人却在身后有无数话要讲,互相讲述经历,关系不经意间变得亲昵无比。

    而任意其实一直在推演的那套他还未命名的功法,对于神殿的联系,他其实也隐隐有了一种悸动感。

    上次有这般感觉时,他便遇上了孙恩,而此次悸动更加强烈……

    以他如今的武学修为,那又会是一方什么天地?

    来到余杭境内,三人再走了半天功夫,终于来到了余杭城外的码头,只见茫茫大海在前方无限地延展开去。

    身后两人还是首次见着大海,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惊叹连连。

    码头上船舶无数,樯桅如林,无数脚夫赤着上身正在起卸货物,而商人旅客也来往不绝,显得十分忙碌,又显得十分热闹。

    任意极目扫去,霎时间在众多货船中找到了一艘巨舶。

    巨舶无论是外型和旗帜,都充满异国风情,显得与众不同。

    他要找的正是巨舶的主人,“东溟夫人”单美仙!

第四百七一章 惊呆的少女

    无数脚夫在忙碌,当任意带着两个俏婢穿过一堆堆的货物间时,自然引得无数人瞩目。

    没人敢上去找他们麻烦,只因这三人正是朝着码头上那艘巨舶走去。

    三人横过了近百丈的距离,也来到了巨舶下,眼看就要向着巨舶架在码头上的木桥靠近,忽然四条人影从巨舶上一掠而下,四把长剑拦着三人。

    长剑一指,有人怒喝道:“滚回去!”

    素素一惊,登时止住了脚步,而任意却步履未歇,不仅对这怒喝置若罔闻,对着前方四柄青光闪闪的长剑,似也浑然未觉,依是面若淡色继续前行。

    “站住!”

    听不见,看不着一般。

    “找死!”

    剑光一闪,素素“啊!”地一声,娇呼了起来,卫贞贞只睁着秀目,面无异色,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剑来的很快,剑刺的甚疾,可在剑锋即将刺中来人之际,忽地一阵轻风绕起。

    来的突然,来的轻柔,柔的像一抹白绸,轻柔的像一只女子的素手……剑锋被白绸缠上,剑锋被素手牵引。

    本是笔直刺去的四柄剑,蓦地当空画了个弧形,各自避开了来人,半途转折,绕身疾走,四剑一空,四个武士也立即撞在一起,瞬间东倒西歪。

    然而在他们即将撞到白衣人身上时,又是急地弹开,飞出丈外。

    素素瞪大眼睛捂住小嘴,卫贞贞连忙拉着她跟了上去。

    倒下的人半天爬不起来,发不出任何身影,他们的身子好像被人点住了全身穴道,根本动弹不得。

    等任意三人登上船后,巨大的甲板上已等候了二十多名武士了,他们各个一身干练的武士服,亦然各个手持着长剑,把三人堵在了登船道口。

    一个年近四十,武士服更为华丽,面容更为威严的中年男子厉道:“你们是谁,敢擅闯我东瀛派货船。”

    任意缓缓道:“虽是有些无礼,但任某此来却是只为了与你们夫人一见,你去通报即可!”

    男子显然没有任何通报的意思,怒道:“我家夫人岂是你说见就见的,识相地话,速速离去,擅闯一事,我也不予追究你三人。”

    任意叹了口气,淡淡道:“动手吧。”

    男子怔了怔,道:“你……你说什么?”

    任意轻晒道:“不把你们扫尽,想她是不会现身,你们动手便是,何来这么多话?”

    男子瞪着双眼,似惊似怒,随而一声大喝道:“把他们丢下去!”

    一声令止,武士挥剑群起,而那男子动也未动,双目死死盯着那人腰间的雪剑,似在防着这人拔剑。

    二十三人齐展剑法,齐施剑术,霎时掠出无数剑光,剑疾来,越是靠近,变得越是凌厉,甲板上三人全被森寒的剑光所笼罩。

    任意一抬手,以掌为刀。

    剑挥来时,掌也劈了过去。

    掌势掠空,掌锋破空,破进了剑光中,破在了剑锋上!

    密如急雨的剑光扑杀了过来,然而掌刀划出之时,这看起来势不可挡的剑光,被他用手轻轻一划,立即崩飞了剑刃。

    一挥手断开四剑,剑刃横飞!

    叮叮叮......

    火星绽射,金铁颤鸣,凌厉的剑光刹那间变得七零八落。

    任意信步上前,仿若雅士漫步闲庭,右手飘飘而起,挥洒写意,手过之处,剑光尽折,寒芒尽熄,一切剑光寒芒,在他轻描淡写间消弭破碎。

    一柄柄长剑不是被断开,就是被崩裂;一招招绝杀剑法,全在他一挥手后土崩瓦解。

    只在眨眼间,二十三名剑手都被惊退,这人随手破刃催锋,既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舒畅,亦如挥尘去垢般的轻松写意。

    如此武功,如此绝技,何人不惊不惧?!

    为首男子惊愕住了,这人根本就未拔剑,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惊的退后畏然。

    断刃洒落一地,而那人仍是整整洁洁,懒懒散散的站在那里,他脸上既不显得骄纵,也不无谦抑。

    人就那边悠然踱回场中,淡淡道:“我未带着杀心而来,勿要惹我不快为好!”

    男子虽惊容未去,留有余悸,但毅然喝道:“无论你是谁,都不得去见夫人。”

    此人武功实在太过惊人,若是这样的人要对夫人不利,他们绝无办法阻拦,而今只能暗中通知夫人撤离,他们要做的是拖住此人!

    想到这,男子对着身边武士使了个眼神,可还来不及行动,任意已直直的走来。

    武士即可明白,他是要硬闯了。

    男子大骇道:“拦住他,快快拦住他。”

    断剑就在手中,剑虽断,依能应敌,他们再次一拥而上,但这次任意没有抬手,没有出招,面对霍霍寒光毫无动作,唯独脚步未停,步履不歇。

    一股奇异的力量徒生,由体破出。

    非是真气,非是掌力,非是劲气,而是一道罡风!

    罡风比真气还要充沛,比掌力还要雄强,比劲气更为锐烈,势不可挡,沛莫能御。

    众人只感一股巨力涌来,犹似峰运岳转,根本抗之不可,只能身形后仰,随着巨力倒飞出去。

    一瞬间弹开了所有的人,而罡风也变得无影无踪,消弭不见,仿佛就并不存在一样。

    任意看着这些人,摇了摇头,轻轻的一叹。

    他摇头一叹,一道刀光骤起,直直向他飞来。

    刀光来的极快,极准,极为突然,虽只有一刀,但交织得犹如千刀不尽,数量与来势仿佛混无止尽。

    这当然只是一刀,可是这一刀中又蕴含着所有刀法的变化。

    不仅如此,出刀的部位,落刀的时机,无论是力量与速度,皆是拿捏的精微巧妙。

    这一刀劈来,至威至利,无坚不摧,亦然石破天惊,唯有一点缺陷,便是它只有一刀,仅仅就这么一刀。

    任意微微有些吃惊,他一边吃惊,一边伸出手来,自刀光而去。

    刀光一闪,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当刀光消散之时,刀锋就被一只右手紧紧捏住。

    若说这一刀已是精微至极,妙到巅毫,乃神鬼皆愁的魔刀地话,那这只手便是显尽了天地变化的微妙,贯通了道境神技的秘密。

    刀被轻轻巧巧的捏住,变得没有任何的威力,挥刀的少女惊的目瞪口呆,比任意还显得吃惊。

    捏着刀锋,微微使劲,刀来到了任意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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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长袍,一把纸扇,淡淡的微笑,淡漠的眼神。
漂泊在这武侠天地内……
开始,不过为了求生!
而后来……
(此书主角不是大侠,不讲侠义,无敌流,杀人只凭喜好。)漂泊诸天只求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漂泊诸天只求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漂泊诸天只求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