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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刀断情丝     漂泊诸天只求生txt下载     漂泊诸天只求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家里有事,晚上回来更新。

    昨天我爸被送医院了,本来高血压,昨天中午他喝了酒,站不稳直接去了医院,我妈陪着她几个姐妹去乡下玩了,所以我在医院照顾了一天,今天早上才回来。

    刚起床,亲戚还在医院照顾,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下午自己还要去趟医院,晚上人就回来,大约十点十一点会更新。

    真是意外,完本前不会无故断更了,晚上会赶回来更新。

第五百十四章 飞来师仙子

    任意是个怎么样的人?

    自他初现江湖,便立即引得天下侧目,纵然不谈其身负“杨公宝库”的秘密,单就他近半年来的所作所为,都已足令世人震惊。

    但凡见过他的人,无不评议道:此人行事乖僻,喜怒无常令人难以捉摸,动辄含笑毙人,削人首级如斩草絮,不仅乃心狠手辣之辈,且练得一身惊人绝艺,狂妄自傲,不将天下任何人看在眼中。

    这就是世人对任意的了解!除却这些,他们对他的武功,他的师门,他的来历……任之如何探查,均是一无所知。

    这个人仿佛就凭空出现一般,只在短短数月之间,就声振寰宇,举世皆闻。

    也正因如此,祝玉妍在见着任意之后,仍是多番试探,乃至于要以此次曼清院天下高手的围攻,来印证出他那“惊人”的身份。

    这也不过是无奈之举,实在是那位“天君”与他们所处的时代相差甚远,圣门不能将自己的未来与复兴大志,交托给一个“胆大妄为”“欺世盗名”之徒的手中。

    瞧着那人缓缓离开,祝玉妍长吐了口气。

    婠婠美目一眨,笑着道:“师父还是不太相信他?”

    祝玉妍冷哼一声,反问道:“你真信他就是那一位?”

    婠婠微耸肩胛,俏脸上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无可无不可的道:“婠儿信不信又有什么所谓,一切还须师父您来做主。”

    听着这丫头满不在乎的语声,再见她那漫不经意的样子,祝玉妍眸光微变,不禁娇躯一颤。

    真,真的是那个人么,他真是天君?!

    宋师道不知她们师徒打着什么哑谜,现在的宋师道也没心思多作他想,带着自家小妹快步走出了厢房。

    曼清院四楼环抱,中间乃一块足足有五十丈的院地。此时内院已是被各方各势,各种人物所填满了,本是洛阳城最大的妓院,如今却是一个青楼女子也见不着。

    内院,在众人期之以待下,脚步声缓缓传出。

    足音甚轻,甚是有律,步履很安详,接着一个人慢慢的自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并不华丽,只一身修饰整洁,不染微尘的白衣;自然的,众人也看见了他别在腰间的长剑,剑鞘雪白如玉,没甚精致花纹与宝器镶嵌,天下人人都知他腰有长剑,但谁也不曾见过他拔过那柄剑,好似不过一着衣饰,使人不甚在意。

    略微苍白的脸上,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明若星辰的双眼,虽没有鹰隼般的锐利,可那充满着笑意的眼神,既使人感到有一股说不清,道不名的平静与从容,还甚有一种他对事事都不在乎的印象。

    他的风度,谁也不可否认,他的风采,谁也忽视不得,他就这么走了过来,仿佛如观景游园般悠然,煞有闲情的打量四周众人。

    “你就是任意?”

    开口的是一个看上去五十许间,衣着华丽非常,头戴一顶貂皮风帽,身材修长,腰板笔直,唇上蓄着一把刷子似的短髭,面容僵木,双眉斜飞人鬓,目光奕奕有神的老人。

    语声虽显阴柔,却颇具不可违抗威严,显然是个习惯高位,善于发号施令之人。

    任意认得他的声音,眼前之人正是将他“请”下来的那个,打量了眼坐着的人,继而微微点头,应道:“我是,你是长白王薄?”

    老人冷笑道:“不错,老夫便是长白王薄。”

    未了,王薄又说道:“江湖有传,你知晓杨公宝库的秘密,你可承认?”

    语一出,五十丈之地,百来桌宾客,七八百人的目光,俱是一同落在了一个人身上。虽然天下有传他悉知宝库的秘密,但在这一瞬间,所以人都忍不住想听他亲口回答。

    任意微微一笑,颔首道:“对!”

    忽然间一片死静,仿佛连呼吸皆已竭住。

    尽管所有人都想亲耳听闻他的答案,可没有人想到,他竟是这般轻易的直接承认了。接着,无数双异样的目光投注过来,有人惊异、有人惊叹,更多的人则是神情变得欣喜不已。

    三十年前突厥七万大军入侵河内烧杀抢掠,引得燕云十八骑疾行千里,赶往河内,一举将突厥七万大军杀得溃败而逃。

    而后更是一路追击直至漠北,洗尽突厥余部,屠杀十万之众,最后逼迫突厥北迁,三十年来不敢再踏入中原一步。

    那一役,燕云十八骑尽显神魔之能,所谓“驱神魔之力,伐天下众人”世人无不信服,他们都相信只要得到藏于杨公宝库的妙韵“神刀”,即可号令燕云十八骑,从而夺取天下,登临帝位。

    如此巨大的诱惑,谁能不疯狂?

    王薄双目通红,连呼吸都有些急促道:“你承认就好,你承认了就好!老夫再问你,和氏璧可是也在你手中?”

    任意继续点头,语声依旧那般平静且淡然道:“不错,也在我这!”

    正当王薄还想再说,忽有一道语声先他一步。

    “可你为何要下得如此毒手?!”

    语声不仅甜美,还十分的轻柔,可本是悦耳动听至极的语声中,却还兼之了几分悲切的哀意,叫人也不禁因为这道语音,随之戚戚,大有同之黯然的感觉。

    声音听之甚远,但一阵微风过后,内院就再多出了个人来。

    人沐浴在温柔的阳光下,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一袭淡青长衫随风微动,说不尽的闲适飘逸,背上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

    世间总是不乏美人尤物,可院内众人仍被其容貌和风采所惊起。

    有若钟天地之灵气而生,是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生丽质,本是这青楼妓院的风尘俗地,好像都只因她的“降临”,就把一切都转化成了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叫人心神沉醉。

    见着这位宛若仙子般的女人,王薄霎时起身道:“是否慈航静斋师妃暄,师仙子法驾亲临?”

    师妃暄微微行礼道:“妃暄见过王公,诸位有礼!今日妃暄为的是了空禅师与净念禅院两百三十二位大师之死而来。”

    语下微顿,她再次问道:“还叫任兄告诉妃暄,你……你为何要下如此毒手?!”

第五百十五章 拔剑!

    师妃暄这种异乎寻常,令人呼吸屏止的仙姿美态,看呆了众人,差点就叫人忘了他们共同的宏志大事。

    任意见她冷然悲切的模样,语声淡淡,似是理所应当般,道:“任某上门索要和氏璧,他们既不愿交出来,那我只好杀人。”

    师妃暄美目瞪大,似有几分不可置信。

    左面突然有一人拍桌而起道:“好个魔头,竟还敢逞凶。”

    邻座一人阴恻恻,接道:“今日天下群雄齐至曼清院,你若此刻把和氏璧与宝库秘密交出来,或许尚能留得住一具完尸,否则……”

    他二人是长白双凶的符真和符彦,两人本与王薄自来不合,但今日为了宝库与和氏璧,方才联合一起。

    莫说是他们二人,院内数百人无不如此。

    师妃暄没有理会其他,双目在平静和冷然底下,透出着不解与不甘的说道:“这就是阁下灭寺杀人的理由?”

    任意对着她轻笑一声,语声平淡且平静的说道:“我要是好好说话时,无论是谁,都该好好听着;即便是我要动手杀人,亦不管他是何人,也该乖乖的受死。”

    他一番话,只听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早听闻此人狂妄无知,目空一切,但直至此时此刻,众人方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师妃暄冷冷道:“阁下不觉得自己太过嚣张霸道了一些?”

    任意摇头笑道:“任某这么多年来,一直便是如此横行霸道!可尽管如此,谁也说不得我一句。”

    “魔头找死!”

    王薄怒不可歇,发出一声狂吼,人也随之掠起……

    他身法甚疾,比风还疾,而他的鞭法犹在身法之上,似乎比语声还快。余音依在,长鞭忽至,一条可刚可柔的长鞭破空呼啸。

    艳红色的长鞭,艳红如电,在场众人根本难以看清,更谈不上招架,发招之间已令的众人为之震惊。

    鞭已至,任意也出手了,摘花般的手,搜魂般的手,他就像是挥去一根柳枝一般,抬手间说不出的轻松与写意。然而无论多厉害的兵器,多精妙的武功招数,到了这只手中,也都会变得花瓣般娇嫩脆弱。

    艳红忽乱,乱红宛若花雨!

    王薄手中的赤色长鞭忽然碎成了千百片,漫扬在空中。王薄脸色大变,立即想要疾闪飞退,可是他刚要退,那只手却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轻盈而悠美,迅疾而有力!

    闪避得,避不掉,招架不能,只听“砰”地一声,人被打的吐血倒飞,等摔落在地的时候,随之也如烂泥般,绝去了呼吸。

    “鞭王”王薄即便在在场众人当中,也是为数不多的绝顶高手,可是就是这么一位“绝顶高手”,竟在他手中走不过一招。

    任意微微的发出一声了轻叹……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微微一变,但没有人想要离开,因为只要拿住他,他们不仅有机会得到和氏璧,还有可能问出宝库的秘密。

    谁都想得到神刀,号令神魔。

    谁都想登临帝位,执掌天下。

    只要能擒住他,只要能擒住他……

    “大家一同出手,千万不要让魔头跑了。”

    众人群起,拔剑挥刀!

    任意身形微动,脚踏凌虚,于漫天寒光之中出手……

    出手平平实实,毫无花样,可出手奇快,掌势奇猛,看似平实无奇,却是飘逸处似星芒闪忽,森严处如北斗阵列,双掌一经施展,既好似已将诸天斗数化入其掌指之间。

    任众人武功招式如何变化,任众人手中的兵器如何厉害,均逃不脱那两掌之间。

    各种不同类型的兵器,疯狂地向他攻了过来,但任意像是暴风雨中耸峙的高山伟岳,任是最强劲的狂风,也不能撼动一分。

    掌过之处,寒光霎时全熄,断刃洒落一地,但凡靠进他三尺之人,或吐血倒飞,或萎然倒下,仅仅数息间,就被他杀了五六十人。

    杀气渐淡,杀声渐小,忽然间院内众人止住了身形,连连后退,当他们再看向场中那人之时,神情再度发生了改变。

    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陈列在他周围……

    内院突然呈现出一片诡异,他们虽不敢再贸然出手,他们却也不愿再退。

    任意一眼扫去,嘴角逸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然后,在众人惊奇、惊讶的目光中,他的右手握住了剑柄,握住了他腰间那柄剑的剑柄,接着,剑缓缓的被拔了出来。

    没人见过他拔剑,所以没人见过他腰间的那柄剑,伴随着宛若天籁般的琴音,一股极为森然,极为金锐,极为凌轹的奇异力量,从剑鞘之中迫出,亦在这一瞬间,更为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万兵齐鸣,金颤不止,所有人手中的兵器都不可思议的震动起来,便是连师妃暄背负着的“色空”剑,也亦如见着了什么它所感到恐惧的事物一般,发出了一阵阵剑鸣之声,仿若哀嚎。

    这一幕实在太过神奇,神奇到每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楼宇上,祝玉妍在众人之前,已先将自己的目光投注在那柄剑的剑身上,剑锋竟折,剑居然是一柄断剑。

    她用难以置信的口吻,喃喃自语道:“‘弦音断,万剑鸣’,那……那是弦音剑,那是弦音无措!他……他真的是那人!”

    弦音妙韵,天下人只记得妙韵刀,又还有谁知晓弦音剑?

    众人自然不认识什么弦音剑,当他们见之如此奇闻异象,在短暂失神过后,也不过神色中稍显迷惘,便再无异色。

    可是谁也没能想到,那拔剑之人好像也变了,就在他拔剑之后,他眼神之中好似多了一分世人所不曾见过的神采,他整个入在握住剑柄之后都好似发生了变化。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此刻的任意就仿佛代表了一种近乎天地的威能,无始无终,浑然无间,庞大无匹,非任何人力可以抗衡。

    任意面向众人,随而挥出了一剑,伴随一声琴音,一道剑光掠起,掠起如急电!

    剑光绰约,似风动,似云动,似苍天一惊,似大地一震,任意目光所浸,皆是无双剑意,弦音剑光所至,皆是无双一剑。

    像一抹银辉,像一场细雨,其实只是剑锋,其实那是血雨。

    任意出剑之快、之急、之准、之超脱,就仿佛已将天地间所有神奇的力量融合在了剑法之中,每一剑都超越了世间所有剑法的变化。

    剑光映着寒光,寒光映在每一个人脸上,所有人都落在剑光之中;如落虚空,不着边际,劲力难施,毫无招架抵挡之力。

    一剑人首分离,一剑神形俱灭,一剑鬼神皆惧!

第五百十六章 回鞘!

    剑光自人林中,刺入、切入、割入、卷入!

    任意的出手快慢不定,时疾时缓,但剑光纷飞,仿若千道残光。

    没人截的住他的剑锋,没人逃得过他一剑,所以没有白刃相交,没有火花飞迸,唯有一阵接着一阵,既凄凌,且艳丽的血色。

    在那人身前的各族各家,各门各派的高手,纷纷倒下。

    鲜血激飞,血花不停的绽放……

    如此残酷、可怕、骇人的一幕,只叫人魂飞魄散,再不敢踏前一步。

    有人想退,有人已在退了,可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传来:“孽障,你还不住手!”

    怒喝声遥遥传来,只见一个颌下长须飘拂的老人踏空而来,修长身影轻轻一晃间,便已飘掠数丈,长袖凌风,襟带逍遥,恍若仙人下凡。

    场内,另一须发俱白的锦袍老人与一手持长枪的青年不由得面露喜色。

    同样大喜的还有王世充心腹部下,郎奉、宋蒙秋二人。

    来者原来是号称“南海仙翁”的晃公错,他与宁道奇乃是同辈份的高手,是江湖上少有的宗师人物,昔年与道门第一人宁道奇曾决战于雷州半岛,据传晃公错只惜败其成名绝技“散手八扑”之下。

    故而,可说是“虽败犹荣”,天下无人敢小觑于他。

    而长枪青年和另一锦袍老人则是南海派掌门“金枪”梅洵,与派中长老“齐眉棍”梅天。

    李密之父李宽曾有大恩于南海派,李密身死荥阳一事,晃公错就曾怀疑与任意有关,于此南海派两大高手以及掌门,来到洛阳调查此事,这才叫王世充以苛刻的条件,拉拢了他们三人。

    符真和符彦两兄弟见着来人,脸色大喜道:“可是南海仙翁法驾!”

    他们两个也是王世充的人,而当众人听得南海仙翁之名,都露出既敬且喜的表情。

    晃公错不作答,双目深注,死死盯着那白衣白发的男子……

    男人的手里有一柄剑,一柄杀人的剑,没有人知道这柄断剑有何惊人的来历,就正如天下间没人能躲过他惊天一剑。

    晃公错从未想过世间竟还有如此可怕之人,可怕之剑。但是,面对如此可怕的人与剑,他依旧打算出手……

    只要拿下那人,南海派就可以逆天改命;只要得到宝库之秘,南海派就可以一步登天,执掌天下。

    世间,没有人能抵挡如此惊人的诱惑,王世充不能,李世民不能,杜伏威不能,晃公错亦是不能。

    只见他环顾众人,沉声道:“各位莫怕了这魔头,我等聚集数百高手,任他武功再高、再强,也有力尽气竭之时。”

    一张张苍白的脸上,仿佛有了几分犹豫。

    晃公错怒喝道:“只要拿下此人,我等即能问出宝库与宝玉的下落。”

    一张张苍白的脸上,忽然变得疯狂。

    任意笑了,在他笑的时候,杀声再起,杀意再现,亦在众人再度群起而上之时,晃公错寻隙见机,同样出手了。

    他成名武功为“七杀拳”,所以和他同辈的武林中人也会称他作“晁七杀”,这一出手,立即使出了成名绝技。

    见着晃公错出手,南海派掌门“金枪”梅洵、“齐眉棍”梅天、王世充心腹高手郎奉、宋蒙秋,还有“长白双凶”符真与符彦两兄弟,也一同扑身抢近,同施杀招。

    晃公错长衣猎猎狂舞,脸庞上满是狰狞之色,枯瘦的双手自袖袍中探出,运劲提气,拳风呼啸,拳劲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出。

    他瞧见“金枪”梅洵、“齐眉棍”梅天自魔头左右攻去,也看见了符真与符彦两兄弟掩到魔头背后,而郎奉和宋蒙秋两人,一个出掌切向魔头脖颈,一个出腿扫向魔头下路。

    晃公错忍不住想要狂笑,正当他以为他们要得手之时,忽然就看到一幕奇景。

    一股锋摧列折的锐气,一记动人心神的轻吟,一道宛若梦幻般的剑光。

    剑光带着三分惊艳,三分潇洒,三分无上,还有一分的不可一世,破空而来。

    剑光,在梅洵与梅天面门陡起,突然消失;在符真与符彦脖颈一闪,遽又折回;在郎奉和宋蒙秋腰腹划过,一闪倏没。

    这一柄如雪加玉的断剑,自下而上,后发先至,竟比世间一切武功招数都更快十倍;天下任何武功招数与之一比,都有别于云泥,不但没有比较的必要,简直就没了存在的价值。

    晃公错失惊,失神,等他再见着那神鬼莫测的剑光后,剑已“哧”地一声,刺进了他的咽喉!

    剑拔出,鲜血激飞,雾一般的血珠四溅,血雾迷漫了每个人的眼睛,剑光惊飞了每个人的魂魄!

    只一剑,只一招,只在刹瞬之间;就在他们还以为魔头将被他们击败了之际,七人被削去首级,劈开头颅,斩破身躯,贯穿咽喉,七大高手一同毙命!

    此景凄绝!亦艳绝!

    所有人不禁都打了一个寒噤,场中的人,谁也不敢再动手,这次真没有人敢出手了,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一个字。

    “跑!”

    十余人率先反应,可他们才一动,剑光已至;于虚空中一闪,剑光倏没。

    有人没动,他以为自己没动就能活,他以为那人只会杀那些与他动过手的人,但他一动未动,剑光还是找上了他。

    只轻轻一绞,就卸下了他的人头。

    血漫长空,所有人连眼睛都红了,直至此刻他们方才明白,魔头究竟多么的可怕。

    ……

    曼清院已静如鬼域,只有微风轻拂的声音。

    伏尸盈野,赤色一片,血已干,没有干的只有一滴,一滴血慢慢从剑锋滴落.剑身又亮如一泓秋水。

    任意抚着剑身,温柔的就像对待情人一般。

    人已死尽,没有死的只有一人,人缓缓的站在了他身前,缓缓地说道:“为什么要如此狠辣,以你的武功,你若想要离开,根本无人可以拦你。”

    任意看着师妃暄,看着她那没施半点脂粉,但光艳得像从朝霞中上升的艳阳般的玉容,开口道:“可我若留下,也能将他们杀的一干二净,那为何我要走?”

    师妃暄美目一阖,轻叹道:“阁下造下的杀孽,实在太重。”

    任意笑了笑,接着长剑回鞘,转身离去……

    师妃暄轻扭长秀优美的脖子,别过俏脸朝那人背影望去,美眸异采涟涟,现出了几分惊讶,她不明白,那人为何不连自己一并杀了?!

    看着满地的尸首,师妃暄并不觉得是因自己不曾对他出手才活了下来,那为何不杀了自己?以他的武功自己绝非敌手,那为何要放过她?

    她想不明白,有人也想不明白。

    楼宇上,祝玉妍看着死对头慈航静斋的传人,秀眸中闪出了一抹寒光,转瞬又消失不见。

    “婠儿,我们走。”

第五百十七章 定夺天下

    当任意从曼清院内走出来时,各方势力隐秘在曼清院四周的探子,几乎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非他们亲眼瞧见,他们绝不会相信,那人竟能从曼清院中离开。

    如今整个洛阳城都在注视着曼清院,当任意走出曼清院后,消息也立即传递到了各势各族的人物手里。

    李世民,王世充,杜伏威,宇文智及四人在得知了此事,无一不感惊骇欲绝,难以置信。

    此次曼清院围剿任意一战,几乎就是他们四家所推动而成,他们四家事前便有默契,等拿住了任意,获取宝库的秘密后,四家将共享杨公宝库的秘密,日后谁能开启宝库得到神刀,则各凭其本事。

    当然,说是如此,却每一家会守定盟约,四家本各有周密的算计,但他们却不曾想到,计划虽美好,结果却是如此的出人意料,骇人听闻。

    聚集的七百八十六名高手,其中甚有长白第一高手“鞭王”王薄,以及昔年以一招惜败宁道奇的“七杀”晁公错两位,竟依旧留不住那任意一人。

    不止留不住人,整个曼清院居然被他一人一剑,杀得血流成河,惨绝人寰,无一生还。

    当世武学三大宗师,无论是道家第一高手“散人’宁道奇,还是高句丽武功宗师“奕剑大师”傅采林,亦或者塞外武功宗师“武尊”毕玄,也绝不能做出如此惊天壮举。

    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世间还有人是其敌手?

    总而言之,自任意踏出曼清院第一步后,整个洛阳城已无人再敢去招惹他了,既是王世充也十分之无奈。

    他虽然于洛阳还有五万大军,可江湖之人又怎会以军队对阵,等你调动大军之时,那人怕早已经跑了。

    王世充未动自己麾下大军,就是怕惊走了任意,导致计划落空。而且此刻,他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即便自己调集军队,那人或许都会……

    王世充猛然惊醒,排掉自己如此愚昧的想法,即便是有如神魔的“燕云十八骑”,也由十八人组成,一己之力如何可以与军阵对抗?

    ……

    天街上,已不是像一个时辰前那般萧索,各种商客,各种旅人,各种百姓,人来人往,依旧车水马龙。

    落水河畔,一间小亭。

    任意坐在亭间,桌上有酒。

    “倒酒!”

    婠婠微微一笑,立即上前两步,可那双白皙秀美的纤纤素手刚要伸出,任意却再出声打断道:“不是叫你,我是叫她!”

    他伸手一指,婠婠瞬间愣住。

    祝玉妍见着这人竟叫自己上前为他倒酒,一对秀眉微蹙,双眸黑如点漆,顾盼间可令任何男人情迷倾倒的美眸,不禁闪过一抹寒意。

    她乃阴癸派掌门,圣门如今第一高手,被天下尊称的阴后的祝玉妍,此刻竟被人如吩咐侍女仆从般……

    任意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好像不太服气的样子,若你不想倒酒也行,接我一掌不死就好。”

    面纱下,祝玉妍轻咬**,似是不满的冷哼了一声,可是还是乖乖上前,在夕阳交辉下,一双没有任何瑕疵的手闪亮著超乎凡世的动人光采。

    玉手轻拿酒壶与酒杯,壶口倾斜,流水汩汩,无论形态动作,均齐集天下至美的妙态。

    至美白皙的素手紧紧捏着酒杯,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捏碎它一般。

    瞧着她“心不甘,情不愿”递过酒来的样子,任意只面无表情的伸手去接,不小心的轻触,手指又滑又腻……

    宋师道看见眼前一幕,顿时呆了眼睛,纵然这位的武功已至“天下第一”的境界,但也绝不能叫魔门“阴后”祝玉妍,如此摧眉屈身为其倒酒。

    他,他到底有何来历?!

    任意瞥见宋师道呆住的模样,开口道:“你此刻一定还未明白。”

    宋师道点了点头。

    任意语声缓缓道:“其实说起来,我与你宋家也算是旧识。”

    宋师道抱拳,讶道:“还叫任兄赐教。”

    任意幽幽地道:“你宋家先祖宋悲风,昔年乃谢安石身边的贴身护卫,而我那时就曾在建康居住七年时间,所以我与你宋家先祖宋悲风便在建康相识。”

    宋师道听得双目瞪大,满脸不可思议道:“你……你……你是那位天君?”

    任意颔首。

    宋师道语声依旧带着几分不置信,道:“任兄没有骗我?”

    任意轻笑道:“若我不是天君,那她岂会如此听话?”

    宋师道目光一转,看向了“阴后”祝玉姸!

    只见祝玉姸冷哼一声,道:“我曾在宗门典籍中见过‘邪帝’向雨田所留下的批注,上面记载着昔年天君曾与天师孙恩在缥缈峰一战,天君佩剑弦音在此战中折去了剑锋,以至于再见着他拔剑后,我才确认了他的身份。你宋家传承至今,想必也听过弦音剑之名!”

    当年一战,唯向雨田一人在场,所以“弦音断,万剑鸣”,宋家根本不知。

    而此刻听得祝玉姸的解释后,宋师道再看向眼前之人时,神情中既有惊奇,更多的则是激动与敬畏之色。

    宋家有先祖宋悲风亲注昔年那段历史,他对眼前这位昔年的所作所为自然了然于胸,宋家子弟皆知历史的真相。

    晋室因他而亡,司马一族因他而灭,更有甚之,领燕云十八骑直面北秦霸主苻坚的百万大军,杀得神惊鬼哭,杀得赤地千里。

    而直至今时今日,世人都想争夺的天下至宝“神刀”妙韵,亦不过是属于他的佩刀。

    宋师道久久无言,好似突然间没了说话的能力,他看着眼前这位,神情变得有些无措,显得还十分慌乱。

    任意缓缓道:“你宋家自来以汉人为尊,这倒是贴合我的心意。当年我曾向魔门当代圣君慕清流借阅过‘天魔策’,算是欠了魔门一个人情。所以现在,我意有叫你宋家夺取这天下,只待天下一统时,你宋家就须代我还上这个人情,助魔门振兴。”

    听着这番话,宋师道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哭,颇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张口应着:“我……我宋家……我宋家……”

    祝玉妍见他这副模样,登时被气的不轻,差点就忍不住一掌劈了过去。

    任意淡淡道:“这些话只是叫你代传给宋缺,你叫他亲自来荒都见我即可。”

    宋师道赶紧定了定神,郑重的起身行礼道:“师道定会传话给家父。”

第五百十八章 月下夜话

    当夕阳最后一道余晖消失在西方的空际后,洛阳城已一片万家灯火,安宁静谧模样,日间曼清院的恐怖惨状,仿佛丝毫没有影响到洛阳。

    江边船泊停泊处,像一条条灯龙般沿岸盘绕延绵。

    河水上吹拂着令人刺骨的寒风,夜空上高挑着一轮明月。

    明月高挂,令月下蒙着一层淡淡的银辉……

    码头虽仍有人挑灯卸货,但大部分的地方,都已是一片忙碌后的平静。

    这是艘精巧的三桅船,洁白的帆宛若月光,狭长的船身拖拽出诡影,坚实而光润的木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又华丽的感觉。

    月色水波间,三桅船缓缓从码头使离,乍听得吱吱两声,一只小兽迅捷异常的从码头向着使离的帆船追来。它奔行如电,速度竟比江湖上有数的高手还要迅疾。

    倘若有人目力可见,那他定睛细看,却能发现,这只小兽奔行时竟是一种变幻无常,高明到极点的身法,不仅行若鬼魅,一跃而起还灵动如飞鸟。

    白影一闪,任意伸手就将它给捏在了掌中。

    见之这小畜生此刻还高举在头顶的酒壶,嘴角忍不住微一抽搐,任意没好气道:“给我扔了。”

    貂儿连连摇头,嘴里还“吱吱”的乱叫。

    随手将它掷了出去,只见貂儿直去如飞矢,“噗通”一声,一头栽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扑哧”一声娇笑,婠婠换的一身白衣,人像幽灵般忽然立在了任意身旁,如梦如幻的凄迷美目落在他身上,俏脸神态娇俏可人。

    一对赤着的纤足在裙下露了出来,即便是世上最挑剔的人,也找不到任何瑕疪。

    婠婠笑意盈盈的道:“公子这只貂儿倒可爱的紧,也不知你如何养的。”

    任意淡淡道:“你不去歇息,出来做什么?”

    一声柔美悦耳的叹息,婠婠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道:“婠儿也是关心公子,你这几日来似乎还未曾阖上眼过,公子就一点也不累么?”

    这番话虽甚为亲昵,但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她语声轻柔婉转,如同勾魂魔咒,却直教人产生无限遐想……

    任意不响不应,整个人迎着冰凉的寒风,微微昂首,眺望着天边的月色。

    在这月色之下,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婠婠在他的那双眼睛中,也好似看到了一种莫名的,无法形容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寂意。

    他人就这么站着,仿佛连月色都因他而变了颜色。

    幽香扑鼻,婠婠又靠了过来,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你在想什么?”

    任意收回了心神,瞧着巧笑嫣然,美目流盼的人儿,开口道:“有些念家罢了。”

    婠婠眸光一亮,竟是问道:“公子家在哪?”

    任意余光轻瞥,淡淡道:“即是告诉你,你也不曾听过,说了也是白说,不说也罢!”

    婠婠香肩微耸,接着似是漫不经意的,再问道:“其实婠儿更加好奇的是,日间在曼清院,公子为何放过了那师妃暄?”

    任意忽然笑道:“一剑杀了她岂不是太过无趣了些。”

    婠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又一道轻柔娇媚的语声响起:“你叫我圣门助他宋家争夺天下,倘若宋家事成之后翻脸不认账,又待如何?”

    任意回过了身。

    脸纱已去,一张充满醉人风情的俏脸,映入眼帘。

    一对秀眉斜插入鬓,本就一双可令任何男人情迷倾倒的眼眸,再配合她宛如无瑕白玉雕琢而成娇柔白皙的玉容,谁能不生出惊艳的感觉。

    无论是风姿还是美貌,她实不在婠婠之下,且横看竖看,她的样貌都只是比婠婠大上几岁的样子,且成熟而风韵的曼妙身段,尤为过之……

    任意脸色古怪的问道:“你真是单丫头的祖母?”

    婠婠俏脸紧绷,忽现肃容,她憋着笑意,纵然眼前之人乃是她师尊,是她最为尊敬之人,但听得此句话,仍是差点没忍住这股笑意。

    祝玉姸银牙紧咬,胸膛不住的喘息,现出一阵机具诱惑的曲线,她秀眸怒瞪,一副好像要将人挫骨扬灰的模样。

    而任意则一副无事人般,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还似感叹般道:“便是我在初见之时,也险些被你样貌所骗。”

    祝玉姸忍住气,冷冷地道:“你说够了?可是能回答我了?”

    任意轻晒道:“你认为他们敢做出这种犯上作乱之事?话既是我说出来的,那宋家自会乖乖听话。”

    祝玉姸冷哼一声,道:“无论是谁做了皇帝,那他便绝不可能还能忍受你这样的存在,皇权至高无上,世间既然有了天子,那便不能有你这位天君。”

    任意笑道:“你是说,宋家一旦得到天下,那么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就会是我?”

    祝玉姸“哼哼”两声,似是还发泄着先前心中不满,接话道:“无论哪个成为了皇帝,都容不下你这么个人物。”

    任意像是赞赏她一般,点了点头道:“可我却是个例外!正是这世间有我这么一人,那么即便是登上帝位的天子,也依旧会小心翼翼,不敢怠慢。”

    祝玉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就如此自信?自信世间没人有办法能对付的了你?”

    任意笑道:“‘行到九垓八埏处,卧看天地寿尽时’,你又怎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你不明白,天下也无一人能明白!”

    婠婠目瞪口呆,祝玉姸亦是美目瞪圆,一副不可名状的模样。

    任意看着二人摇了摇头,继而不在理会,直径向着船舱走去。

    其实祝玉姸与他说这些,也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那段被慕清流记载的史录:他从五十万步卒前出现,以一人,以一刀,直面五十万大军,杀出了一片连绵百里的赤地伏尸。氐秦因此大败,苻坚领千余人马溃逃,于汝阴城北密林处,毙于天君掌下。

    这一着史录详细的记载了边荒惊世一战的经过,乃当代圣君慕清流亲眼所见,亦是他亲笔记录。

    可正是如此,祝玉姸才无法相信,相信天君仅凭一己之力,竟能做到如此可怕,可恐之事!

    祝玉姸喃喃自语,轻吟道:“行到九垓八埏处,卧看天地寿尽时……难道史录记载真未出错?”

第五百十九章 一个交易?

    今日对宋玉致来说,简直如噩梦一般。

    只要她一想起曼清院的血流成河,就立感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她实在没见过那样的人,实在没见过那样的魔头。

    “玉致可是担心你二哥?”

    房内除了宋玉致外,还有一个年在四十许间,身材修长的男子;他肤白如雪,消瘦的脸庞上有着一双满载幽郁却充满智慧的眼睛,嘴上颚下略有微须,一身文士的装束,颇有一番诸葛武侯再世的韵味。

    此人正是宋家第二号人物,宋缺的二弟,“地剑”宋智!

    宋玉致见他这么四平八稳的坐着,甚还悠然小酌,忍不住急道:“二叔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么?二哥他……他竟然还去找那魔头!”

    再提起那人,宋玉致不禁俏脸上犹有余悸。

    宋智慢悠悠地道:“他既然在曼清院内不曾对你如何,那师道再去寻他,也定然会相安无事,玉致大可不必为你二兄担忧。”

    说的这,他还道出一言:“这或许还是件好事!”

    宋玉致俏脸一白,语气十分激动道:“我差点就死在他的手上,二叔你还说他不曾对我如何!”

    宋智笑道:“此人虽现身江湖不过区区半载,但纵观他这些时日来的所作所为,可道是一个狂霸天下,恣意妄为,极其自负之人。欧阳希夷言语间得罪了他,被他一掌掌毙;净念禅院不愿交出和氏璧,被他灭门屠寺;曼清院众高手对他出手,却被杀的一个不留。他行事似乎从未有过忌惮,像是一直任着自己性子来,可这样的人竟对你手下留情,已说明了此人对我宋家并无敌意。”

    宋玉致听得一呆,忽然觉得自家二叔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宋智意味深长的一笑道:“我甚至感觉,他或许还对我宋家抱有善意。”

    宋玉致美目瞪大,不可思议道:“他不杀我就是对我们抱有善意?”

    宋智哈哈大笑道:“对他那样的人来说,或许是的!”

    宋玉致小嘴一噘,现出了几分不屑与不情不愿的模样。

    而一道语声从门外应道:“二叔猜测的不错,那位确实对我宋家十分看好。”

    语落间,宋师道推开门房,缓缓地走了进来,他脸上不见愁容,亦无半点喜色,唯有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令他失神而还未清醒。

    见着来人,宋智欣然道:“看来师道此行,有很大的收获。”

    宋师道木然的点了点头,却还是一副恍惚模样。

    宋智微微皱眉,问道:“他有求我宋家?而此事十分棘手?”

    宋师道一脸古怪的看了自家叔叔一眼,哭笑不得道:“他何来所求,反而是……是他还许了一件天大好事与我们。”

    宋智显得非常诧异地道:“世间还有如此怪事?!”

    宋玉致也一脸奇怪的看过去……

    宋师道定了定神,接着面向宋智,肃然道:“师道若说他与我宋家先祖相识,二叔可是相信?”

    宋智深深的看着他,沉声道:“你细细说来。”

    宋师道叹了一声,述道:“先祖批注曾有过提及‘弦音妙韵’,说的是天剑弦音以及神刀妙韵,无论天剑还是神刀,其实都乃两百多年前凌驾众生之上,号之天君的那位所使的兵器。只是妙韵刀被那位天君最后交给了魔门代管,有号令燕云十八骑之能,流传至今;而弦音剑却与他一同仙隐,被世人所遗忘。”

    宋智双眉越皱越紧,忍不住打断道:“师道到底想说什么?”

    宋师道苦笑一声,也不知自己此刻该如何讲述,又从何说起,索性一语了当,一字字道:“是弦音剑,任兄腰间所佩,是那已消失了两百多年的弦音剑。”

    宋智惊之一怔,转而立即追问:“你如何知晓他腰佩之物便是天剑弦音?”

    宋师道缓缓的开始说起,从阴后祝玉姸所述,以及任意提及宋家先祖宋悲风,还有宋师道自己对任意种种的猜想……

    ……

    等任意一觉醒来之时,已是过去了三天。

    他本就一身真气天然运转,无论任何时候都意畅神舒,毫不显落任何疲惫,但即使如此他有时也会无所作为般,懒懒散散……

    任意并没有继续躺在床榻上,他起身刚走下床铺,敲门声响,不等应门,婠婠已是推门而入。

    衣袂飘动,美得不可方物,一身素白,赤着双足的婠婠现身正门处,对着任意笑意盈盈的道:“公子你可终于睡醒了,要不是探过公子的鼻息,婠儿还以为你练功出了什么岔子哩。”

    她双手负于身后,作了一个能使任何男人动心的娇娆神态,迳直走了进来,伸出柔腻娇嫩的芊芊素手拉住任意的手,把人拉着到了床榻旁的茶几处,坐下。

    接着松开了手,茶水入碗,她将茶碗推至任意的身前,像是妻子对丈夫般情深款款的道:“这是婠儿特地为公子备的一壶醒神茶。”

    任意端起茶杯,浅酌一口……

    婠婠目不转睛的瞧着他,一丝娇憨的笑意,似是漫不经意的从唇角逸出,道:“公子感觉如何?”

    任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有事说事。”

    被一语戳破心思,婠婠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巧笑嫣然的道:“婠儿记得你说过,公子愿助我圣门复兴,乃是因为你曾借阅过‘天魔策’,从而欠下圣门一个人情。”

    任意好笑道:“是你师父叫你来的?”

    婠婠横了他一眼,似在责怪般,神态娇俏可人。

    也在这时,祝玉姸出现在房门前,神态虽然潇然,但秀美绝俗的脸上仿佛多了几分嗔恼,那种冷艳中透出的娇媚横生,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任意悠然道:“你是想问我是否把‘天魔策’十卷全部记于脑中?”

    祝玉姸缓缓道:“对所有圣门弟子来说,所追求的就是十卷‘天魔策’,只有十卷集齐,始有可能进窥魔道之极,至乎修成最玄秘的‘道心种魔’大法。”

    任意轻笑道:“你连天魔大法都没练明白,还想修炼道心种魔大法?”

    祝玉姸美目流转,瞟了眼婠婠,随而道:“我可以将婠婠许配给你。”

    婠婠语声又娇又媚的笑道:“婠儿早已心属公子,只要公子点头,那婠儿便是公子的人了!”

第五百二十章 收复荒城

    任意看了看这对师徒,缓缓道:“自汉时至今,数百年来你魔门也唯有向雨田一人修炼成了‘道心种魔大法’,勘破最后一着死结,进窥天人,继而破碎虚空!除去他向雨田外,即便是他那位师尊墨夷明,也因修炼‘道心种魔大法’而走火入魔,最后含恨而终。”

    祝玉姸双目睁大,她自是知晓墨夷明为何人。

    东晋时,“邪极宗”宗主墨夷明乃当代邪帝,传闻此人不仅博学多才、文经武纬,更是圣门不世出奇人,为数百年来圣门最杰出的人物。

    可是这样的人竟因为‘道心种魔大法’而走火入魔,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任意轻笑道:“若是破碎虚空如此简单的话,慈航静斋也不会从未有人做到,你魔门也不会唯向雨田一人。如实而言,你并无那个资质能修炼成‘道心种魔大法’,要是强行修炼,也无非落得与墨夷明同一下场。”

    祝玉姸沉默不语,她想开口为自己争辩,但想到那句“你连天魔大法都没练明白,还想修炼道心种魔大法”立即就感被驳的哑口无言。

    任意没在理睬她,起身走向了舱门。

    甲板上,凉风习习,苍茫的天色下,风帆已经得黄河驶进了颖水一道支流,远远的,在云烟之中,一座宏伟的城都显现眼前。

    荒城马上到了!

    婠婠依旧俏立在任意身边,随他一起观赏着水上景色,眺望远方。

    不消片刻,她开口忽然道:“据说当年公子去荒都之时,身边还有‘天下第一美人’纪千千姑娘陪伴左右。”

    任意淡笑道:“你知道不少!”

    “相传那位千千姑娘不仅貌美如仙,还多才多艺,那时的建康城不知多少王孙贵族为之倾倒。”说着,婠婠看向身边之人,美目满是好奇道:“那位千千姑娘真这么美么?”

    任意听着也转过头去,看着她那娇美无匹的容颜,笑道:“婠婠的美貌,却也毫不逊色千千半分。”

    婠婠别过俏脸,泛起幽怨动人之色道:“可惜,公子却似乎对婠婠从未动心过。”

    她说话之时,黛眉蹙聚,神情楚楚动人,配上她身上那种诡美秘艳,便是任意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婠婠嘴角逸出几分得意的笑容,立在船首,秀眸闪着亮光,忽像小女孩般嚷道:“我见到码头哩!”

    任意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风帆己进入泊满大小舟船的码头了,码头上盛况,比之那时候的边荒可谓过之数十倍,近百倍。河道被开凿改建,比从前更为宽阔,使得码头上的船只数以百计。

    天下第一城之名本就因聚天下财富而成,还未靠岸,远远的已可见无数林立的楼宇,这番盛世之貌,纵观古今也唯有千年后方可媲美。

    任意身形微晃,人已一步踏上了码头,接着祝玉姸与婠婠也落在了他的身边。

    婠婠问道:“公子,我们去哪?”

    任意道:“说书馆!”

    说书馆位于钟楼广场附近,但凡是来到荒城的人,十个里有九个知道这么个地方。只要沿着东南西北四条天街御道,都能找着它,而偌大的荒城也只有这么一间说书馆。

    说书馆一直有老人在说书,据说它传承两百多年,说书人也换了足足九位。

    不过在半年前,说书馆已没人说书了,虽书馆大门每日大开,却已不再接待任何一位想要听书的客人。

    空荡荡的大堂,一个老人拈须看着门外……

    街道上满是各式各样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人群间有走私掮客,有亡命之徒,什么商贩、妓女、工匠,任何行当的人都有。

    荒城两百多年来一直都是贯通着整个中原大地的转运中心,乃各族各阀,各帮各派的贸易汇聚之地。

    在这里,上达皇权王法,下至江湖规矩,均无法使及;在这里,没人可仗着自己身份高声说话,没人可在这里使用武力。

    但凡在荒城的人,都只有一条准则,任何事都必须“你情我愿”,谁也不得逾越;即使如今的荒城已被四阀所侵,可荒城一直遵循的准则也依旧不曾打破,谁也不敢打破,只因“他们”的存在。

    “他们”就是燕云十八骑!

    说书馆的卓老头是荒城的“老人”,看着来往人群,他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忽然间,视野里出现三个人来。

    但看见来人之时,卓老头眼神瞬间就变了,浑浊的眼睛似乎变得更为明亮,明亮的眼睛充盈着狂热、狂喜、狂炽之色,还有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尊崇与高仰。

    任意缓缓步入大堂,很是随意的找个位置坐下。

    卓老头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道:“夜窝书馆馆主卓穆,见过君上。”语声微颤,无论是谁也听出他此刻激荡的心情。

    不比婠婠似是有趣的瞧着眼前一幕,祝玉姸见之却显得十分惊诧。说起来,她三十年前就是“荒城四圣”之一,自然对城内各色人物均有了解;眼前这位说书馆馆主,三十年前她都不曾见过他对谁高看一眼,更别说此刻这般的尊敬模样。

    只是再想到被尊敬之人的身份,祝玉姸也是释然了!

    任意笑着问道:“你是卓狂生的后人?”

    卓穆点头道:“小子卓穆,先祖正是卓狂生。”

    看着一个满脸皱纹,发须皆白的老人自称为小子,婠婠“扑哧”一笑。

    没人理会她,任意微微点头,再问道:“那两个丫头如何了?”

    他既然是边荒第一位城主,自然要重新收回如今的荒城。早前见“燕云十八骑”之时,他以自己望气看相之术便瞧出其中一人乃自己先前所见说书人之子,所以才料想到卓穆定能知晓自己的身份,既而那时便吩咐了两个丫头先回到荒城,着手准备。

    卓穆道:“两位圣使已初步掌握了城内情况,北骑联、振荆会、夜窝族、两湖帮、汉帮,还有飞马会随时听候君上调遣。”

    听到飞马会重回荒城,任意想到了鲁妙子,他语声幽幽一叹,颇有几分感慨道:“倒没想到他们还各有传承留下。”

    卓穆一脸惭愧道:“不孝子弟未能守护祖辈先业,请君上下罪!”

    被他如此一说,祝玉姸俏脸不禁一红,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任意瞟了她一眼,随之吩咐道:“去吧!除去宋家,城内不管何方势力,全给我一并清理出去。”

第五百二一章 北伐之意

    但凡来过荒城的人都知道,只要在荒城,无论你想买什么那么你一定都能买到,无论你想购置怎样的货物皆不会失望而归。

    这里一日所交易的兵器介胄,足可装配一支十万人的大军;这里一月所贩卖的私盐,足可供给南方一年时间;这里每一年所敛的财富,足抵得上整个大隋一年的税收。

    这里有最好的战马,最利的兵器,最好的销金窝,以及最安民的居所。

    荒城一直以来,既是良民的裹足之地,却也是刀头舐血之辈趋之若鹜的乐土,亦然乃无处容身者以之避祸的安乐窝。

    在这里,你能安宁泰平的过得余生,也能一举惊闻扬名立万。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荒城两百多年来从未经历战火,从未出现动乱,即便是三十年前那一次,也不过发生在寥寥数人身上,不曾波及荒城。

    而在今夜,荒城这两百多年来的安宁,忽然被打破。

    北骑联、飞马会、振荆会、夜窝族、两湖帮、汉帮,这些随着边荒集一直传承至今的势力同时发难。

    他们以钟楼广场汇集,随后向着东区、西区、北区三个区域的其他势力发动攻击。足足六万余众,自东门大街、西门大街和北门大街依凭的其他支道,横扫而去。

    一时间,从未有过动弹的荒城,忽然变成了一处巨大的战场,火光点燃了整个荒城,惊声响彻了整片夜空。

    南方,南门城楼。

    宋鲁坐在城楼议事殿内,手中持着从岭南快马加鞭送来的家书,脸色显得极为震惊,就连门下之人禀报荒城惊变,他也好像宛若未闻,毫不知觉。

    在一旁,一年青贵妇忍不住问道:“鲁叔,可是家中有什么要事?”

    贵妇温婉柔美,容色绝丽,虽衣着极为华贵,但落在她身却毫不显半点庸俗,反而相得益彰,呈现出一种雍容靓丽的美艳。

    而她的容貌与宋玉致有六、七分相似,使人一眼既能认出是嫁与解晖之子解文龙为妻的宋玉华。

    解晖外号“武林判官”,乃四川三大势力之一的独尊堡堡主,早年独尊堡为与宋阀联合,解晖之子解文龙便与宋缺之女结为了夫妻

    宋鲁此刻好像刚被话语声惊醒一般,对着宋玉华急切道:“文龙呢?”

    宋玉华十分惊疑的应道:“或许在赌坊。”

    宋鲁当即起身,对着门下吩咐道:“快,快去将你们姑爷带回来,快去!”

    宋玉华还从未见鲁叔如此慌乱,忍不住宽慰道:“鲁叔且放心,虽不知为何,但今夜的动乱并未波及南面,而且玉华已命人加强防备了,文龙此刻……”

    宋鲁突然打断道:“不能与他们发生冲突,若是荒人要驱除我宋家,那我们必须离开。”

    宋玉华美目瞪大,一副很是不理解的样子,她刚想发问,一声柔美悦耳的叹息在立即在耳内响起。

    宋鲁大声道:“敢问是何方高人大驾!”

    一条白衣人影,已自月色下来到他们面前,身形苗条婀娜,浑身皓如白玉,俊眼秀眉顾盼神飞,来人正是阴葵派祝玉姸。

    见着来人,宋鲁当即道:“原来是‘阴葵派’祝宗主驾临。”

    祝玉妍在两人身上巡视一遍,叹道:“我是来代他传话的,他叫我告诉你宋家,今夜荒城之乱与你宋家无关,而自今夜过后,整个南门九区都会交由你们掌管。往日如何,日后依旧如何!“

    宋鲁神色既惊又喜道:“宋鲁知晓了。”

    祝玉妍没再多留,转身飘然而去。

    ……

    月夜,圆月有缺。

    院落中,虽没有什么红花绿竹、青松翠柏,虽不见如何争芳竞艳、娇丽无俦,但圆月清风、小桥流水,依旧别具意境,颇有一番滋味。

    池塘中映着明月,木桥由池水上延伸到小亭间。

    一片雪花飘落,夜更深,风更冷,任意却一如往常那样,没有丝毫的睡意。

    幽静的院落,一缕琴音自亭中传来,伴着小桥流水,伴着高空明月,融入了夜色,没入自然。

    音声久久萦回,忽听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下一瞬间又忽转柔和,温雅婉转;琴韵抑扬顿挫,忽高忽低,琴声远送千里,却好似遽又折回,明明一琴一曲,偏偏有若天地齐鸣,万物合奏。

    琴声愈来愈高,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天地万物也即住,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明月当空,雪花飞舞。

    琴声陡止,婠婠似是十分遗憾般,幽幽一叹。

    只见明月斜照下,一位身形婀娜修长,绝代风华的女子由雪花中飘然而下;祝玉姸走到任意身边,一双赛雪欺霜,美至异乎寻常的玉手从宽敞的袍袖内探出来。

    “你要的东西,第一楼酿的‘雪涧香’。”

    这世上,能叫“阴后”祝玉姸为其跑腿送酒的人,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了。任意倒酒入杯,浅酌一口,细细品尝,继而似有所感道:“倒是和当年的味道一般无二。”

    他说着,瞟了身旁两人一眼,趣味道:“你们两个这般一直跟着我,无非是想打那战神图录的注意,看来你还是未死心。”

    祝玉姸扭过身去,冷哼了一声,既没承认,亦无否认。

    任意道:“你就不怕那什么‘战神殿’只是我编造出来的?”

    祝玉姸惊呼道:“是你编造出来的?”

    任意笑而不语,只对着前方,轻呵一声:“出来吧。”

    语声刚落时,祝玉姸与婠婠二人忽然间就有若置身于狂风暴雨核心中的可怕感觉,遍体生寒,仿佛要以强大的意志,方能稳住心神。

    两人遁寻任意的目光,向前望去,只见在小亭外木桥的另一端,十八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池水边,逐而一同单膝跪下。

    他们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带面罩,头蒙黑巾,只露双眼,外身还披着黑色长披风,内袭银甲,脚踏马靴,众人背负大弓,每个人身侧各立着一丈许银枪。

    祝玉姸娇呼道:“燕云十八骑!”

    婠婠也认出了他们,天下间能叫人见之就心生寒意的,也唯有“燕云十八骑”。这是她第一次见着这支被谓之“神魔”之名的骑兵,不由得联想到世人那句评语。

    “强弓弯刀,寒衣银枪,以寡击众,战无不胜。”

    任意目光扫落在十八骑身上,缓缓说道:“七日后我打算北上高丽,到时候你们便随我一起去吧。”

第五百二二章 何谓“燕云十八骑”

    在祝玉姸与婠婠的惊愕的目光下,十八人齐声道:“十八骑领命!”

    任意随手一挥,道:“好生准备,下去吧。”

    语落,燕云十八骑于黑暗中,慢慢淡去了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下,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即便是“阴后”祝玉姸,再见着“燕云十八骑”后,也露出了动容之色。纵然十八骑只是稍现人眼就立即隐去了踪迹,但世间又有谁能泰然处之,毫无异色?

    有,也唯有他能如此!

    娇美无匹的玉容上,惊色未消,祝玉姸回身惊讶道:“七日后你打算带领燕云十八骑,出征讨伐高丽?”

    任意摇头轻晒道:“不过一个高丽国罢了,何来‘出征讨伐’如此郑重一说。”

    祝玉姸听闻,立即冷笑道:“就你口中的这个高丽国,却引得杨广下诏征兵天下,前后讨伐了三次,三征无功而返。”

    任意淡淡道:“你是在拿我与杨广比较?”

    “你……”

    祝玉姸本意是想提醒此人小心为上,可见着他这一副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来气;可面对着眼前这位,即便心中有气也只能咬牙忍着。

    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又娇哼了一声!

    婠婠美目一转,立即岔开话题道:“燕云十八骑真如传说中那般厉害?”

    任意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饮,俨然没有要说话的打算。

    祝玉姸看了眼自己衣钵传人,开口道:“‘燕云十八骑’之所以极负盛名,被各方势力所畏惧,是因他们十八人一旦临敌,不论面对着多少人马,不屠尽杀尽绝不罢手,一经出动,皆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可若说到十八骑如何战无不胜……”

    语至此处,她目光一转,看向了那个真正一手打造这支“无敌之师”的男人。

    其实祝玉姸自己也十分好奇,“燕云十八骑”以不过区区十八人之数,他们是如何做到抵之千军万马,甚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

    任意淡笑道:“纵观汗青风云,历史上不乏以少胜多的战役,若不算当年的边荒一役,应属西楚霸王的‘破釜沉舟’最叫人称颂乐道。你说巨鹿一战,项羽为何能胜?”

    看他是向自己发问,祝玉姸还是缓缓说道:“破釜沉舟虽绝去了自己的后路,却极大的鼓舞了将士的决心,令楚军个个士气振奋,以一当十,越战越勇。”

    任意颔首道:“楚军能胜,是因为将士万众一心,抱有死志;十八骑战无不胜,一则有他们以屠尽杀绝敌人为决心,同心决意的原因,二则乃是他们的战法!”

    祝玉姸黛眉微蹙,忍不住问道:“什么战法?”

    任意笑道:“两军对垒,胜负无关人数多寡,只在士气高低,只要能一举击溃一方的士气,那另一方既会得尝胜果。自然的,若有一军人强马壮,兵锋极盛,那想要一举击溃自是千难万难,而十八骑攻克之法只有一字,那便是‘杀’!”

    祝玉姸似乎听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不太明白的样子。

    任意续道:“‘九息回生法’回气急快,‘断岩碎风枪’石破天惊,‘灭世修罗刀’凄艳诡谲,‘追风逐月箭’无物可阻,‘疾风掠影步’迅疾无双,再配合‘冥煞厉狱阵’据六合,占乾坤,隐十强,纳罡、势、煞、杀四气为己用,分守阵、进阵、杀阵三大变化。”

    他瞟了眼两个一脸惊奇之人,笑道:“守之无物可撼,进之无可阻挡,杀之万物皆破,所谓的‘杀’便是以最纯粹的杀戮,击碎敌军将士的心防,唤醒他们最原本的恐惧,从而引之畏惧,不敢再战,只能退散而逃。”

    两人听完他的话,露出了片刻若有所思之色。

    婠婠率先醒悟过来,拍手娇笑道:“我明白哩,公子的‘燕云十八骑’对敌时只会越战越勇,越勇越杀,愈杀愈烈;而直面十八骑的大军,则会越战越惧,越惧越退,以至最后士气散尽,再不敢一战。”

    任意对她似赞赏般点了点头,随之不屑的瞟了另一人一眼。

    正好瞧见那个一眼,祝玉姸有些气急败坏道:“这是什么战法,战场上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说这么多还不全身废话。”

    任意摇头叹道:“他们杀的是士气。”

    祝玉姸俏脸一红,竟是生出一抹羞涩。以她的才智,早能想明白“杀”之战法精粹,只是这些天被这人一直呼来喝去,心有怨念,影响了自己的心境,方才如此。

    想明白后,她颇有些难以置信道:“这就是‘燕云十八骑’?”

    任意颔首道:“无论是九息回生法、断岩碎风枪,亦或者疾风掠影步、冥煞厉狱阵,皆是我以行战阵杀敌所创;且要入‘十八骑’之列,那必须对人的性命,看得不重,无论是别人的性命,还是他们自己的。”

    祝玉姸身形一颤,终于明白了“燕云十八骑”真正可怕之处。

    以绝强的技法为基,以无惧无畏的意志冲锋,以杀之士气的战法败敌,这看似简单直接的方式,却是造就了如今的燕云十八骑。

    祝玉姸娇叹一声,道:“所以在你看来,覆灭高丽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任意微微颔首,淡淡道:“本就不是件难事。”

    他轻描淡写的说出这话,祝玉姸听之一怔,转而有感所抒道:“我还真未见过你这样的人,仿佛世间就没甚你办不成的事。”

    任意举杯,轻呷一口杯中之酒,望着明月,幽幽道:“知天象命数,懂八卦奇门,医卜杂学,农田水利……并非世上无我不能之事,而是世间本不该有我这么一人。”

    明月洒落,雪花飘飞。

    祝玉姸望着亭中之人,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没有满足,没有欢愉,亦没有那种自得,反而在这人身上似有种旁人所不能理解的空虚与寂寞。

    不知为何,见着这样的任意,婠婠心中泛起了一种怜惜的情意,竟当着自己师尊的面,靠在了他的身上。

    安静的月色下,祝玉姸悄然退去。

第五百二三章 既要出鞘的刀

    岭南,宋家山城。

    宋家山城依险而建,雄奇恢弘,登城山道似若临虚悬空,下方河水滚流,奇境无穷。

    若说宋家山城之外令人想起攻守杀伐的话,那宋家山城内便只有宁逸与和平。

    宋师道穿过石亭,过桥登廊,通过三重院门,才缓步登上“磨刀堂”的白石台阶。

    此刻虽天色未亮,但磨刀堂偌大的空间里,还闪烁着微弱的烛火。堂内有人,人背门立在堂心,身形屹然雄伟如山,一身青蓝色垂地长袍,未见五官轮廓,却已感其自有股睥睨天下的气概。

    他的手中正握着把刀,刀在他的手中,他整个人都仿佛与天地溶为了一体;那是一种“舍刀之外,再无他物”,既强烈,且深刻的微妙感觉。

    堂内两边墙上,各挂有十多把造型各异的宝刀,而每把宝刀都有着一位主人,此刻悬挂墙壁,已诉说出来其中的意思。

    在那人面前,正有一块黝黑光润,高及人身的巨石,石上煞有“磨刀石”三个大字。

    宋师道向着磨刀堂缓缓走去,走至堂前,刀忽然出鞘。

    根本没有看见如何拔刀的,可是刀已出鞘,接着刀光一闪,带着种奇异的弧度,往那块巨大的磨刀石劈了下去。

    最简单直接,毫不花俏的刀落下后,奇迹就出现了。那块三十年前就落在磨刀堂内,三十年来从未有人在上面留下痕迹的磨刀石,竟在刀光消失后,变成了两半。

    能在磨刀堂内,能一刀劈开磨刀石的人,唯有一人!

    “天刀”宋缺!

    宋师道在短暂的失神后,终于走进了磨刀堂中,躬身见礼道:“父亲!”

    宋缺手抚在刀身,未曾回身,直接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毁了磨刀石?”

    宋师道稍一顿住,迟疑道:“与那位有关?”

    宋缺淡然自若道:“三国归一,却是司马氏继承大统。而自晋愍帝被匈奴刘曜俘虏,西晋覆亡,中原再陷于四分五裂之局,自此胡人肆虐中原……”

    宋师道立于身后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听着。

    宋缺叹了一声,随而又道:“昔年晋室南迁,东晋势弱,氐秦霸主苻坚,任用王猛,富国强兵,从而一统北方;最后领兵百万,携天下之势南下。可是谁能想到,北秦携天下之势的南侵,竟会被一人与十八骑兵,一举覆灭在淝水东岸的平原上。”

    听到这里,宋师道忍不住感喟道:“天君风采,旷古烁今。”

    宋缺忽然道:“那时天君的威风,已不是一时无二足以形容,说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毫不显过。仅凭他一己之力,便能改朝换代,结束胡乱之祸,但他没这么做,你可知道为什么?”

    宋师道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孩儿惭愧。”

    宋缺转过身来,看向爱子,缓缓道:“因为胡人与汉人有着血族之仇,而胡汉之间又处在共融阶段。即便天下一统,也不过是强行拼凑罢了,一旦没了天君的威势,中原将再陷分裂之局。”

    宋师道恍然道:“大隋能立,只因为现在我汉人对胡人,已不像过去那般仇视,胡汉达到了真正可以共融之时。”

    宋缺赞许的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道:“你能明白其中的‘大势所趋’这很好。”

    宋师道躬身问道:“那父亲认为,他真是那位天君么?”

    宋缺双目闪现一抹精光,淡淡道:“是真是假,见过后自有分晓。”

    宋师道明白了,父亲与他一样,心中其实多少相信了那位的身份,劈开磨刀石就是表明,“天刀”既要出鞘!

    “船已备好了!”

    “那就去见识下他的风采!”

    ……

    荒城,仍是那个荒城。

    在北骑联、振荆会、飞马会、夜窝族、两湖帮、汉帮的一同发力下,仅过三日时间,荒城被宇文家、独孤家以及李家三方势力所掌控的地方,既被全部收回。

    至此,荒城除宋家之外,再无其他门阀势力,而荒城此次的动弹亦在三日前远送千里,被各族门阀所知。

    如今任意经得净念禅院与曼清院之战,再入荒城,却是被天下人认定为魔门弟子,甚有人猜测他为新一任的魔门邪帝,要助宋阀成事!

    三阀被驱,宋家安然无状,魔门与宋家已被视作联合,如今各方势力也将宋家视为争霸天下的最强之敌。

    当然,无论天下人如何看待任意和宋家的联合之势,宋缺与他都不会在乎。

    时值隆冬,天气严寒,如此气节,荒城街道上依旧马咽车阗,人来人往。今日任意没有闷在宅邸拂琴饮酒,反而出得了门去。

    婠婠也随身边,只是她样貌太美,一动一风姿间,可谓幽艳销魂,风骨优异,引的路上行人纷纷注目,如若失了魂魄般。

    她神态潇然,对周围人的目光满不在乎,言道:“也不知是谁邀请公子,但凭‘公子旧故’这名号,那人的身份只怕不会简单。”

    任意摇头没有说话,不过他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婠婠眼波流转,瞧他好像真不知道是谁的样子,神情中带着几分意外的问道:“连你也不知道是谁么?”

    任意淡淡一笑,道:“正是因为我也猜不到是谁,方才有了几分期待。”

    寒风瑟瑟,酒意更浓,说话时,两人已到了酒楼。

    在荒城这个青楼赌场式式俱备,食店酒馆茶室旅店应有尽有的地方,最著名的莫过于位处东门大街的第一楼。第一楼能闻名荒城,是因为这供应的食物既多样化,又合各族人的口味和饮食习惯,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唯有这里,方有绝世佳酿‘雪涧香’。

    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所以第一楼平日都是客似云来,高朋满座,只不过今日这里却是没有一位客人。

    婠婠自然明白这是为何,开始也并不感到惊讶,直到她见着第一楼的待客引路之人后,这才有了些许的吃惊。

    站在门前等候之人,是个身型高挺匀称,相貌十分英俊的男子,虽是一介酒楼门房却是儒生打扮,不仅没有世俗之气,反而显得他文采风流,智勇兼备。

    此时的他手摇折扇,面容挂着一丝骄傲的笑意,说不尽的倜傥不群,潇洒自如。

第五百二四章 还活着的人

    此人的容貌,此人的潇洒,自不会交婠婠吃惊,叫她吃惊的是这人气息悠长有力,呼吸间颇有股风雨大至之势,显然一身内力修为极为了得。

    纵观整个天下江湖,修为能有此境界的人物,绝不会超过十指之数,即便是自己师父,亦不见得修为高的过此人,自己更是比之不及。

    婠婠略微惊奇的看了看他,而他看着婠婠则更是大吃一惊。眼中射出震惊之色,一瞬不瞬盯着婠婠那无懈可击的盛世容颜上,像是忘了任意的存在一般。

    “扑哧”一声娇笑,人仿若才清醒过来,他对着任意欠身一礼,道:“后学侯希白,见过任公子、婠婠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任意脸色古怪道:“你叫侯希?”

    侯希白抱拳道:“正是!”

    任意再问道:“你学的是道家的丹道之术!”

    侯希白又是吃了一惊道:“未想到公子竟能一眼看破我所学之道,侯希白佩服!”

    婠婠笑着问道:“是你发出的请柬?”

    侯希白摇头道:“是家师有约,两位请随我来!”

    婠婠俏目精光一闪,脸上再添了几分惊讶,一个弟子已是如此,那他师尊又该如何?

    对这人的师父,婠婠更为好奇,连任意此刻的脸上,也再多了几分期待。

    两人步入酒楼,随他一起向二楼登去……

    空阔的二楼上,唯一人背对着楼道,独据临街的窗口;人没有出声,他太安静了,安静的像是不用肉眼去瞧,就根本察觉不到那里有人一般。

    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却仿佛随时都要消失一样,这是种十分怪异的感觉,而这种怪异的感觉,婠婠只在任意身上感受过到。

    侯希白走了过去,恭敬道:“师父,客人已经来了。”

    人缓缓转身,当人见着任意之后,脸上立即露出了一抹和悦的笑容。

    “真的是你!”

    听着这话,见着这人,任意也笑着走了过去,上下好好打量了他一番,才落座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意外能再见着我。”

    他的眉很浓,眼睛很大,看面容有几分胡人的样貌,眉下双目没有鹰隼般锐利,反而目光柔和,两鬓虽带点花白,容貌却显得十分年轻,似乎不过三十许间的样子。

    他先没有应话,只是微微一笑,接着伸手将酒杯一一摆放,再从炉火上将温着的酒壶提下,为两人倒酒。

    白雾漂浮,酒水入杯,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任意浅酌一口,道:“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你们都已老死,没想到除去向雨田外,你燕飞还尚在人世。”

    听着这话,婠婠美目瞪圆,不敢相信的看向眼前这人,从任意的话中她已听明白了,眼前这人竟然也是从东晋时活下来的“老怪物”!

    燕飞摇头笑道:“自荒城建立以来,那些无处安生之人便有了这片安宁的乐土,我也本该与所有荒人那样,在这里安享余生。可幸的是,因为任兄那番话,却叫燕飞平静的心升起万丈波澜,终于苦求武道,直至今时今日。”

    任意奇道:“我的话?”

    燕飞轻声道:“‘余五岁习武,十二岁小成,弱冠前横行天下,与世为敌。三十前进窥天人之道,于天地寰宇间,遂再无一可抗手之辈。转而周游天下,踏遍神州九地,阅尽天下贤人,竟已无人可足与吾论道之辈。始知武道一途,至吾尽矣!甚感世间乏味,甚恨世无能人,废然而返,携之娇妻美眷,破天而去。留字以纪,任意立。’”

    婠婠惊愕住了!

    侯希白全身剧震,忽然一下说不出任何话来;这一番话,语气中多有无奈,似在宣泄着一种无奈、无趣、以及遗憾的情绪,可其狂妄之处,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任意笑道:“就因为这段话?”

    燕飞幽幽一叹道:“当向兄把任兄留字转述时,燕飞只感高山仰止,不能自已,其中的神往,实在难以言表。”

    任意定睛看着他,称赞道:“你的成就,连我都很吃惊。”

    燕飞微笑道:“能得任兄赞许,燕某甚为骄傲。”

    任意大笑道:“这的确值得你骄傲。”

    他既不骄作,亦无自谦,仿佛一切都如此理所当然的话语,然而燕飞却是坦然受之!

    见之两人的神情,听闻二人的话语,侯希白只能愕然;他知晓师尊的本事,纵然是那被天下人并称为“三大武学宗师”的三人,师尊也不会将他们瞧在眼里。

    可眼前这一幕……

    侯希白不懂!

    久久过后,笑声止住,任意忽然问道:“你这一身丹道,从何学来?”

    燕飞柔声道:“机缘巧合,我认识了‘丹王’安世清。”

    任意颔首道:“原来如此,本是命运安排,我明白了!”

    燕飞举杯敬意,道:“多谢!”

    任意摇头道:“只要你不后悔就好,待我把一些琐事处理过后,我便成全你。”

    一杯酒下肚,人已起身离去,而婠婠也好,侯希白也罢,两人却是至始至终没听明白二人话语中的含义。

    等人离开第一楼,侯希白看向燕飞道:“师父,那段话……”

    燕飞看着此刻自己的弟子,忽然道:“那段话,你听着可是觉得很是狂妄?”

    侯希白一愣,坦诚的点了点头。

    燕飞笑道:“你觉得狂妄,是因为你根本不信里面的一字一语。”

    侯希白点头!

    燕飞看着他,淡淡道:“你不相信,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是谁!”

    侯希白还是不懂,所以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燕飞长叹了一声,面向窗外,神情带着一种追忆之色,继而缓缓说道:“他就是天君,‘天君’任意,两百多年前令世人为之胆寒的天君!”

    生活在荒城的人,总是会对一个“名号”特别明锐一些,当听着自家师尊唤出“天君”两字后,侯希白霎时呆滞在了原地。

    燕飞的亲生父亲乃是昔年纵横北胡的‘邪帝’墨夷明,而向雨田也是墨夷明的弟子,当年向雨田在认出燕飞后,见他心中无志,便以任意的留字相激,以至于两人一同立志,追寻“破碎之道”。

    在向雨田闭入死关前,两人曾一起游历天下,随后向雨田闭关,燕飞既在巴蜀收养了个孩子,立为传人。

    其实侯希白根本就不知,自己的师父原来生于建元之前,活于至今的人物。

第五百二五章 迟来的人

    当婠婠把今日之事转述给祝玉姸时,她亦然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师徒二人与任意这段时日的相处,对其性子,早已有了一定的了解,可对他的武功,祝玉姸却始终存在一种错觉。

    那是一种认知上的错觉!

    天君是什么?

    未曾亲身经历当年边荒惊世之战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那一战,究竟是尊定了一位怎样的传说人物。

    翌日,初晴。

    今日,东门的天街御道上比往常更热闹十倍不止,御道两旁此刻已是挤满男女老少,还不断有人从支道涌来,加入人海大队里。

    诡静!

    本该充塞繁荣兴旺的东门大街,所有店铺均门窗深锁,每个人都来到道路两旁,每个人都没有大声喧哗,每个人都注视着“他们”。

    在一阵轻疾却不急骤的马蹄声中,一支骑兵小队从御道上穿行而过。

    座下是宝马良驹,而他们则是手持银色长枪,背负强弓,腰配弯刀,每一人都身着黑色寒衣,头蒙黑巾,脸带面罩,叫人看不清他们的样貌。

    有人曾见过“他们”,有人从未见过“他们”,可无论见过还是没见过,所有人皆听闻过“他们”的事迹,自然每个人也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共十八骑,合十八人,不多不少,只有十八骑与十八人,他们是“燕云十八骑”!

    看着燕云十八骑,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既惊愕,又惊讶,既骇然,亦敬畏,但更多的人望向他们是近痴近呆的高仰神往之色,正如一个人见着了云端里的神祇一般。

    他们是所有荒人的守护之神,两百多年来一直威慑天下,上动皇权天子,下骇江湖武林,叫任何人物、任何势力均不敢在荒城放肆。

    如今亲眼目睹了“神魔之姿”,每个人都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目送他们缓缓踏出东门,接着向远方飞驰而去,消失在天际。

    谁也不知他们此行的目的,此刻东门大街上,已被巨大喝彩欢呼淹没,声震荒城,直达每一个角落。

    消声匿踪三十年的燕云十八骑再现世间,这对荒人而言自然是盛况空前,可对各族各阀却如晴天霹雳。

    “迅疾如风,侵掠如火,过境之处,寸草不生;强弓弯刀,寒衣银枪,以寡击众,战无不胜。”

    这句对燕云十八骑的批语,早在两百多年前就盛传天下,虽说燕云十八骑极少显露人前,但三十年前的“一动”,已叫世人对“神魔”无不信服,畏惧。

    如今神魔再现,杀戮必将再起,只是会在何地?

    在荒人奔走相告时,神魔再现的消息也潮鸣电掣,以达中原各地。

    ……

    酒在杯中,杯在手中。

    任意轻裘覆身,似在抵御着寒风般,把酒面天,一双手按在他肩上,如此美丽,如此温柔,如此的动人。

    婠婠柔声道:“他们已经走了,你准备几时动身?”

    任意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淡淡道:“明日就动身。”

    婠婠唔的一声,问道:“你不准备等宋家了?”

    任意笑道:“虽然晚了,但他已经来了。”

    语落,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立即应道:“我来迟啦!”

    干净简练的蓝色长袍,雄奇傲兀的身姿,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红中绕扎成,一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眉下嵌有一对神采飞扬,显示出超乎常人般智慧的双眼。

    两鬓添霜,却不见老态,无论是气派还是风度,确有一股睥睨天下之姿。

    任意远远看着亭外木桥另一端的人,淡淡问道:“为何会来迟?”

    白发胜雪,白衣无垢,宋缺亦然打量着亭间文然淡雅的男子,神色中带着些许惊诧道:“有人不愿见着我来到荒城,途中被他阻挡了一日。”

    任意微微颔首,笑道:“是宁道奇?”

    宋缺讶道:“你能猜的?”

    任意微笑道:“这天下能拦你一日的人,并不多。”

    宋缺也笑了笑道:“的确不多!那日他代佛门的意思而来,想要我宋家回到岭南,放弃争霸天下。”

    任意轻晒一声,没有言语。

    宋缺淡然自若道:“他告诉我,关中李家已与巴蜀达成协议,假若李家能攻陷洛阳,以独尊堡为首的巴蜀各族,既会归降李家,到了那时,天下诸雄将无可抗力。”

    任意摇头道:“李渊次子李世民,确有真龙之相!可惜,我选的是你宋家。”

    宋缺叹息一声,缓缓道:“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若你真是他,以荒城的财富,以燕云十八骑的盛名,以天君的威势,为何还要选择我宋家?”

    “一个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任意看了眼宋缺,继而道:“我活着,只不过为了自己心安快乐,若是连生趣都没有,那么一切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宋缺问道:“九五之尊,人皇帝位,如此也会毫无生趣?”

    任意笑道:“以我今时今日的武功,便是‘天下人’我也不必看在眼里。”

    宋缺微微一怔,逐而笑道:“我明白了!”

    说罢,只听“铮”的一声,寒光自他身后泻出……

    奇变突至。

    就在宋缺掌刀的刹那,一股锋摧刃折的锐劲,无形却似实的刀意,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迫来,令身在任意身旁的婠婠也不得不运气抵抗,浑身俱寒。

    如此刀法境界,非是目睹身受,婠婠也不能想到。

    宋缺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的淡然道:“可惜,未能见你手持‘神刀’妙韵,但‘天剑’风采,也足以让我确认阁下的身份。”

    “以神赋意,以气驭兵,以掌为刃,极意极招相汇之下,自然可铸成绝世神兵。”

    任意缓缓起身,一步落下,人已消失。

    宋缺疾退,退得极速,只是发梢略扬了一扬,已退出了一丈,只是眼睛眨了一下,便拉开了三丈距离。

    膝不屈,肩不耸,就完成了退势,他以一种勇退的姿态,适时掣出厚背刀,刀光破空而至,妙象纷呈,幻起一道虹光!

    这一刀刚猛平实,看似笨拙,却一刀劈出了刀法中的所有威势,乃无坚不摧,至威至利,石破天惊的一刀。

    任意倏然自袖里“拔出”手,接着一只神鬼皆愁的手,向着石破天惊的刀……

第五百二六章 那是弯刀

    手迎着刀,如同优美遇着风华,两者相击,碰撞出一记清脆的响音。

    “叮”地一响!

    宋缺闷哼一声,连人带刀给这一掌扫得飞退回去;单凭这一手,已是他平生未见之强手,心震神荡之下,再也忍不住心中惊讶。

    他大喝一声“好”,锐目亮起异采,手中厚背刀迅疾劈出,登时宛若风雷并发,刀势既威猛无伦,其中又包含了刀法中所有变化的精萃。

    刀光纷飞,犹如闪电。

    任意掌法飘飘,出掌自刀光之中切入、斩入……

    每一刀均似是简单朴拙,但刀起刀落间,实酝藏千变万化,教人无法掌握其来踪去迹,只能见招拆招。

    可是如此穷尽变化,力尽威能的刀法,却在那只手中变得毫无威胁。那只手破入了刀光,逼住了刀光,然后震开了刀锋,每每在刀法势成而招未落下之时,就被一掌震开刀锋。

    宋缺暗暗心惊,任意却是气定神闲,一挥手一飘身间,所有招式都被扼住。

    想要破解他人的武功招数,誓要等招成之后,再从招法中寻见破绽,从而反制。但婠婠惊骇的发现,任意并不是看穿了刀法中的破绽,他竟是在刀势刚起之时,一眼就看破了刀法中的所有变化。

    可说是招未成,却先死!

    刀光纵横,刀气四溢,余势所及,皆是土石崩坏;而掌法飘飘,掌过之处,刀光霎时全熄,消弭于无形。

    一切的变化都逃不过他一掌,森然的刀光,均化于掌指之间。

    宋缺出刀越来越快,一招紧过一招,招术也越变越奇,但任意应招仿佛已不拘泥于武功招数的变化,他指掌间有若山奔海立,沙起雷行。

    出掌仿佛天象地理,无所不包,无所不具,似乎推演出了万物变化。

    宋缺越打越是心惊,惊的心骇,惊的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你已技穷?”

    语声悠然,甚有闲情雅意。

    刀掌相抵,人影倏分。

    宋缺连返七步站立,四目交投,看着眼前状如仙人般卓立庭中的人物,沉声道:“我已出了七十七刀,你却从未攻我一掌。”

    任意看着他,摇头轻叹道:“你还未明白?”

    宋缺不语,其实他心中有了个猜测,一个惊人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想太过骇人听闻,令他不敢相信。

    任意缓缓道:“出得七十七刀,每一刀未落时就已叫我看破,既是看破的一刀,我自然没那闲心等招成之后,再去破之。”

    他话语简单明了,正是告诉宋缺,无用的招式他根本见都不想见一下,所以才会在招落之前,就被扼住招成之势。

    宋缺开始根本没明白其中的深意,即便后面心有猜测,亦然不敢相信。

    婠婠远远听着他的话,人已呆住!

    宋缺仰首望往天空,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自我二十七年前击败‘霸刀’岳山起,既再未有过败绩,以至于我宋缺也变得孤高自赏,目中无人!”

    与他对敌之人,不是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不是什么三大宗师,如何可以从容,如何敢还留后招?

    宋缺躬身一礼,道:“今日,宋某受教了……”

    任意笑道:“你明白就好,再出刀吧。”

    宋缺目射奇光,再看向任意之时,眼神变得狂炽、狂热,正如一个挑战者想要翻越高峰巍峻,所透出的那种渴望。

    这个人,他要拼尽全力,这个人,他不可再留余力。

    他以身意赋以刀身,以刀身凝聚刀意,臻至无法而有法,得刀而忘刀的境界。

    刀气潮涌,刀锋泛起了森森杀气,一道刀光掠起,刀已在不经意之间挥了出来。

    天刀八诀乃是宋缺就“水仙刀”轻柔灵巧的特性所创的八诀刀法,而这一刀正是天刀八诀中的最后一刀。

    一刀之下,似引动沧海之力,虽是一刀,可这一刀不仅穷尽了变化之妙,其来势也混无止尽,刀意不绝,刀气不止……

    刀起时,变化无尽,刀势无穷,可待任意想继续遏制时,一切都变了。

    忽然间所有变化都消失了,没有了变化,甚至连后着都没有,意在招未出手之先,神留招已出手之后。

    若说宋缺之前所使的,是经得神工鬼匠的雕琢,已将技艺发挥之极的刀法的话,那此刻的一刀却有若天成,再无任何刻凿的痕迹。

    不着边际,不成章法,没有任何推演看破的可能!

    这一刀天地所未见!

    就在刀光闪起的那一瞬间,任意的“刀”也终于出现了;虽手中无刀,但挥掌成刀,以掌锋筑成神锋,直劈过去。

    面对直来的刀光,也是直劈。

    但是任意直劈出来的一刀,却带着一种神奇的弧度,一种神奇的,动人心魄的,美轮美奂的弧度。

    掌锋掠起一抹让人一见难忘,叫人一见钟情的美丽!

    这种美丽中,宋缺看到了死机,这一刀尽是死机,死气自掌锋带起,于掌锋落下。

    掌锋削入了刀光中,斫在刀锋上,谁也看不出他一掌是怎么破入刀光,怎么削进去的,只听见“叮”的一声。

    掌刀相触,一触即分。

    宋缺连退三步,接着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落在地上的刀忽然间变成了两片,然后他整个人的愣住了。

    任意还是像一瞬前那么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根本没有动过。

    宋缺缓缓说道:“你用的是一把弯刀?!”

    任意颔首道:“是。”

    宋缺道:“能用如此弯刀的人,只有一个。”

    任意笑了笑。

    宋缺沉声道:“那是妙韵刀,而你正是天君。”

    任意道:“你再无疑问了?”

    宋缺仰首长叹,道:“我连你一刀都接不下,如何还可质疑君上的身份。自今日起,我宋家将由天君号令,一切都尊听君上之意。”

    任意笑道:“荒城现在暂由你宋缺代管,而城中两百年来所积累的财富,也全交由你做起兵之用。”

    语落,一记指力打向了宋缺的眉心,一处庞大的地宫立即浮现脑海。

    荒城汇聚天下之财,所积累的财富自然有地方藏匿,地宫正是任意所设计,再由魔门打造,那里便是真正天下宝库,而地宫入口唯有荒城历代城主才知晓。

    不仅如此,守护地宫入口的,正是燕云十八骑,地宫入口便事此间宅邸。

第五百二七章 盖牟之战

    自燕云十八骑现世的消息传开,天下为之震动。

    无论是李阀、宇文阀、独孤阀,亦或者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翟让等多方势力,均因燕云十八骑现世,无不自危。

    燕云十八骑名声太甚,凶名太狠,既被谓之“神魔”,自不敢触及其威能,各方势力皆因他们的出动,立即调回了大军,而后再派出凤媒探子,探听燕云十八骑的去向……

    可惜的是,燕云十八骑出得荒城便再无踪迹,十八骑神出鬼没,纵然各方调集各地风媒,亦然探查不出十八骑的去向。

    正当各方势力提心吊胆,惶惶不安之时,一则消息由辽东传回中原。

    燕云十八骑现身幽州,自辽水而去。

    然后就是:

    严月初七,高丽建安城被燕云十八骑突袭,他们直接从城门突入,一入城内见人就杀,无论男女,无论老幼,不留活口。

    守城高丽大将姜方武率领一万守军围剿,却不曾想被其正面冲锋,一个回合既破开包围,转而反攻回去。

    不过一个时辰间,一万高丽士卒被屠戮近七成,姜方武带领三千余部被吓得向城外逃去。

    燕云十八骑穷追不舍,沿途一路截杀,于建安城以北二十余里处,三千士卒与守城高丽大将姜方武,被尽数杀绝。

    同日,在燕云十八骑北袭高丽的消息还未传来,十八骑日落前已抵达新城,一夜之间再掀起一阵惨无人道的屠杀。

    整座新城不足千人逃离,一万两千守军,三万高丽平民,均在一夜间化成尸骸。

    正是这一夜屠城,消息终于传开,不比中原各势的惊骇,高丽王大为震怒;不顾高丽大酋盖苏文的劝阻,向盖牟城发兵八万,命韩朝安领军定要剿灭燕云十八骑。

    而在八万高丽军抵达盖牟的三日间,燕云十八骑连克建安、新城、玄菟、横山四城,斩杀高丽士卒五万,屠戮高丽百姓十万有余。

    所过境之处,均是一片赤土尸地。

    ……

    冷风如刀。

    任意傲立高崖上,远眺万里飞雪下的盖牟城,既如当年他在八公山俯视着整个边荒集那般……

    一队一队的高丽将士,由城门潮水般涌过宽大的白雪平原,气象万千,一望无边的旗海,在寒风中飘扬,壮观非常。

    战鼓擂起,高丽大军正在耀武扬威。

    一个身着辉煌金甲,单手持两支各长三尺许的短戟,高踞骏马之上的人,在众将前呼后拥来到了战阵前方,显出八面威风。

    盖牟城守军两万,再援军八万,足足十万大军……

    而在十万大军阵前的,是一字排开的燕云十八骑!

    马呼白雾,前蹄连踏,十八条挺直的身躯高踞马上,寒衣迎风展开,亮出腰间弯刀,银枪斜后,隐匿的可怕锋芒,在一副副面罩下,是一双双闪烁着森然的眼睛。

    祝玉姸俯视着战场,惊叹道:“他们……他们真的能胜?”

    婠婠美目眺望,心中何尝不有此一问?

    他们三人今日才抵达盖牟,在见着建安、新城、玄菟、横山四城的惨象后,已对有着“神魔之能”的燕云十八骑,有了个初步认知,可……

    无论是谁,在见着十万大军的浩荡军势后,都会忍不住心有一问:区区十八人,真能敌过十万?

    婠婠目光流转,见任意神色淡然,不由得问道:“公子一点也不担心?”

    任意淡淡道:“若区区十万人也敌不过,那燕云十八骑就不该存在了。”

    语落,“咚!咚!咚!“战鼓声一下一下的敲响,缓慢有力。士气昂扬的高丽军开始了排兵布阵,八千轻骑为首,余下步卒列成长方阵,广布平原。

    长风刮过大地,高丽军数枝大旗随风猎猎作响。

    待战鼓一歇,杀声冲天而起,八千骑兵开始冲锋,蹄声四起,万马奔腾,引得大地随之震动,地上雪花掀起白茫茫一片。

    而燕云十八骑也在这瞬间动了,拉紧的缰绳被松开,十八匹踏雪乌骓开始疾驰。

    燕云十八骑的冲势比对方还快,宛若离地疾掠,箭雨忽然在他们四周激飞,八千轻骑开始放箭。

    十八骑人数有限,箭矢自然不多,他们的神箭飞射旨在追击;十八骑直迎箭雨只做出一个动作,拔刀!

    他们左手一同拔刀,刀光立即掠起,像一轮圆月,似水如帛。

    柔和似水,轻均如绢,刀光过处,箭矢纷飞,激飞的箭雨竟未能阻他们一阻,拦他们一拦,十八骑还在疾驰,还在疾掠。

    极悍而极肆,仿佛没什么能阻拦他们一般。

    少顷,十八骑已掠入了军阵之中!

    他们绰枪、拗杆、振缨,银枪撃了出去。

    是血花,是爆开的血花,撃出后的银枪变成了一朵朵爆开的血花!

    抢锋一刺,血雾爆开,枪身一扫,人影横飞……

    在燕云十八骑冲进敌阵,没入在黑压压一片高丽军中,继而身前、身后、左右、四周都是敌人时,他们仿佛就处在一个绝境当中。

    可银芒闪忽,红缨振起,霎时腾出了一阵阵惊艳而可怕的杀戮。

    真气灌注枪身,一记震荡,既可弹开一切刀兵力劲,只见银枪化作星芒,穿梭在人林间,一个个高丽骑士,不是筋骨尽断,就是爆体而亡。

    他们在挥枪,亦在使刀,一片刀光,既撷下一个人头!

    他们在敌阵中迅速前进,所有试图阻挡他们的人,都立毙当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使他们的速度慢下半分来。

    一枪横扫而出,竟能把人拦腰而断,这种残酷可怕的杀戮,登时惊住了所有人。

    银枪大开大阖,雄劲非常,枪出石破天惊,无论是人身还是兵甲,皆是触之既破,见之既亡。

    八千轻骑只在片刻杀戮下,便一举溃败,谁也想不到会是如此结局!

    血雨飘落,八千轻骑已倒下过半,余下四千人四散而逃,十八骑依旧在冲锋,后方士卒严阵以待,可是从他们苍白发青的脸色,就叫人知道了他们此刻的恐惧。

    血气弥漫半空,当他们将杀气、煞气汇聚于一身时,大地苍穹都因为他们而变得充满森然的杀机。

    任意淡淡道:“走了,结束了!”

    还有八万士卒,但祝玉姸也明白了,这一战已然结束,面对如此一支骑兵,八万士卒也抵挡不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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