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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刀断情丝     漂泊诸天只求生txt下载     漂泊诸天只求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八章 死国之灾

    面对八万步卒,燕云十八骑收回了弯刀,当他们掠进阵中后,朝天舞了九个枪花,枪锋发出了尖啸。

    十八杠银枪忽然像一根活着而不可驾御的事物,在他们手里发出各种锐响,似龙吟、似虎啸,枪身扭动、震动不已……

    枪锋锐进,化作满天银光流动,高丽军已陷于流光寒芒之中,接着便是人影横起倒掠,残肢断骸,鲜血激飞!

    银枪变成艳红,艳红如电。

    所有人连眼睛都红了。

    他们每一枪都平平实实,毫无花哨花样,但枪出宛若急电,尤碎寒风,枪势猛若雷霆,开山断岩,正是自平实中见奇速,自扎实中见神威!

    战场不比江湖比斗,枪法蕴含的扎、刺、抨、缠、拦、拿、扑、点、拨九式平招,被他们修炼到了极致。

    本是平实的招式,在他们使来,却是宛若,运出了鬼神之术,迫出天地之威。

    枪锋所到之处无坚不摧,无论是厚盾还是轻甲,无论是长兵还是短刃,均在银枪一挥之间碎裂。

    天上地下,古今往来,从未有如此可怕,如此强悍的骑兵小队。

    血气越来越浓,罡风越来越猛,他们身上的杀气与煞气也愈加凶烈,战场上已是一片人间炼狱,而战场中唯有十八神魔。

    此战也只有血腥,只有残酷,只剩下可怕!

    高丽军在退了,不是退,是逃!

    高丽将士已是惊慌的向四方八面逃去,狼奔豕突;此时他们何敢再耀武扬威,先前八面威风的韩朝安更是狼狈不堪,驾马飞驰。

    拔箭、张弓、瞄准,以内力为弓,以刚劲为弧,以柔劲为弦,一支箭以锐不可当,沛莫能御之势暴射!

    箭镞映着日光,泛着寒光,穿破风雪,犹如梦幻般的一闪,横贯数百丈之外。

    韩朝安被一箭射落马下!

    十万高丽大军溃败,战场是只有逃亡的士卒,以及追击的神魔。

    盖牟城破,余下的只剩鬼泣神号,遮天蔽日,血流成河,惨绝人寰。

    ……

    燕云十八骑进击盖牟,高丽遣八万步骑,在与城中两万守军汇合后,十万大军于城外迎击燕云十八骑。

    一战大败,十万大军被斩杀九万有余,唯数千人逃进山林,躲过如此一劫。

    只是十万大军溃败后,盖牟城再无守卫,燕云十八骑纵马入城,一日屠城。

    盖牟一战过后,整个高丽已不是人人自危足以形容,当消息传开,磨米、辽东、白岩等十余城,到处都是逃亡之人。

    严月十八,仅仅过去十一天,燕云十八骑在高丽国内如入无人之境,银山、后黄等城池接连失守,足足十三城,足足二十三万高丽军,足足三十多万高丽百姓被诛。

    这已不是人心惶惶,当任意与祝玉姸、婠婠两人来到高丽国都平壤之时,整个平壤都宛若鬼蜮,处处萧条,一片凄凉!

    高丽王高建武下令封城,号有“与平壤共存”的壮志,不许城中任何百姓出城,而高丽境内各地均已化作流亡大军,向周边各国逃去。

    “过境之处,寸草不生”,燕云十八骑的可怕,只叫如今的高丽国,仅剩国都平壤一城。

    平壤位于半岛西北部,大同江横跨其中,因其地势平坦而得名。它虽是高丽国最具规模的城市,但比之洛阳却小了许多,更莫要说“天下第一城”的荒都。

    不过城中同江横跨,倒是和洛阳有着几分相似,也分外城、内城和宫城三重,四面开十门,南北各三、东西各二,中央大街把城市分作左右两半,亦有几分宏伟气势在。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古道,长街,伏尸满地,婠婠与祝玉姸看着前面的男子,看着他滴血的刀,看着他干净的人。

    血雨飘落,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见过燕云十八骑的杀戮,祝玉姸本以为这已是世间最可怕之事,可见过他的出手,方才发现,原来这世间还有比可怕还可怕的存在。

    整个平壤甚有近二十万守军,但这人带着她们从南门而入,守护南门的五万高丽士卒竟是被他全部屠宰一空。

    杀人如斩草絮,这便是天君?!

    当年边荒一战,他怕是真就一人一刀,直面苻坚五十万大军,最后洗出了一片百里赤地……

    一想到此人一刀破开城门,一举诛灭五万大军,祝玉姸由不得感叹,昔年天君之威,究竟如何甚之。

    祝玉妍叹道:“与你而说,夺取天下一直不是什么难事。”

    任意淡淡道:“本就不是件难事。”

    祝玉妍昂首,看向天空飘落的雪花,幽幽道:“我圣门几百年来一直苦行之事,没想到会在我这一代实现。”

    任意瞥了她一眼,随口道:“你似乎并不太高兴。”

    祝玉姸苦笑一声,没有作答,那种患得患失之感,实难言语。

    婠婠露出思索的神色,好半晌后才道:“祝师可是觉得太容易了?”

    祝玉妍摇了摇头,不似否认,却似不想回答,她声音转柔,看向任意问道:“我还是不懂,如今各方势力都逐鹿中原,你为何要找高丽的麻烦?纵然你覆灭了高丽,宋家也占不到高丽寸地寸土,这有何意义?”

    任意懒洋洋的哈了口气道:“只是无事可做,拿高丽泄愤罢了。”

    婠婠“扑哧”一笑!

    祝玉姸美目瞪圆,瞧着他煞有其事的样子,只觉得这人可气又可笑,竟也是忍不住“噗哧”娇笑。

    白他千娇百媚的一眼,俏脸冰雪溶解,大地春回,低呵道:“也不知你这人怎么回事,如此刁钻的理由也说得出口。”

    咻咻咻......

    忽然,凄厉的破空锐响乍起,微茫不可计数的箭矢或快或慢,或直或曲,自四面八方激射而至,比风更急,比雨更密。

    祝玉姸与婠婠脸色立变,不过想到身边之人,二人神色又立转为安。

    任意抬起手来,这是一只晶莹无暇,血管剔透,恍若冰雪雕琢塑成的手掌,他掌势优美,待徐徐按出,犹似显现出了网罗天地的自然法理。

    而随着这一掌按出,白雪寒风,瞬息而动,卷天覆地。

    风霜如刀,冰雪似剑!

    只听得清脆的颤鸣身中,纷杂箭矢,一件不差,一一磕飞。

    千余高丽将士自街头向他们冲杀了过来,面对军阵,任意一刀挥出,霎时惊天动地,神鬼俱惊。

    刀势,刀意,刀气,一瞬间迸发,这种刀法极快极猛,转瞬即至,当刀光爆长时,犹如朔风厉啸,草木尽折。

    刀光所过之处,皆裂土分石,人神俱灭,而所有人被他一刀全部惊住,同时顿住!

    任意左手捏出一招玄而又玄的剑诀,凌厉无匹的剑劲由体而生,剑劲自指惊出,忽地无数剑气如狂风暴雨般的飞卷。

    漫天飞舞,剑势如网,凌厉无匹,蔚为奇观。

    天地之中出现无比萧煞悲凉的气息,接着余下之人浑身突爆无数血痕,瞬间受创。

    在祝玉姸和婠婠二人的目瞪口呆下,数百人竟是立即毙命。

第五百二九章 高丽宗师,傅采林

    在平壤城中,有处别院,位于内城北部。

    周围九里,只此一家,也被城中百姓视为禁地,只因它名“弈剑阁”。

    弈剑阁禁苑所在,内设池塘、小桥、假山、亭榭,景致极美。主阁坐落池南,双层木构,朱户丹窗,飞檐列瓦,画楝雕梁,典雅高拙,气势非凡。

    此时在池心方亭,三名素衣高丽美人立在亭中,看向亭外。

    亭外是长发披肩的白衣男子,他眺望远方,不动若磐石的姿态,颇有仙家气息。只是此人有一张窄长得异乎常人的脸孔,面上五官更无一不是任何人不希望所拥有的缺陷,额高颔长,弯曲起折的鼻梁还高耸巨大,再加上一张阔嘴,令他本是极小的双目更显细小,谁也想象不到一个气质如此出尘之人,竟会生的这般丑陋。

    而此人正是高丽“奕剑大师”,号称“天下三大武道宗师”之一的,傅采林。

    只听他幽幽一叹道:“当年燕云十八骑远赴北漠,一战不仅斩杀突破十余万大军,还洗尽突厥十余部族,要不是毕玄领得数万精兵拦截,怕整个突厥会因他们十八人而灭族。”

    傅君婥上前一步,急道:“师尊,如今国难当头,那为何我们还……还……”

    她语气不仅急切,神情更为焦急,平若尊敬非常的师尊,此刻也忍不住质疑。

    傅采林摇头道:“纵然我能挡他们一时,又岂能挡他们一世。待为师入土,我高丽上国谁还能阻拦燕云十八骑?”

    傅君瑜也是急道:“我高丽已到灭国境地,师尊还在等什么?”

    傅采林又是长叹一声,道:“若早先出手迫退他们,我高丽如何覆灭他们?在燕云十八骑攻破建安消息传出,为师便传书大漠,叫那毕玄与我一起联手。”

    傅君嫱美目一亮,惊声道:“师尊是想与毕玄联手覆灭‘燕云十八骑’,好以绝后患?”

    傅采林微微点头。

    傅君婥仍是急切道:“难道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

    傅采林苦笑道:“不必了,他已拒绝于我,想不到这十数日的等候,换来的却是如今这番境地!”

    听到这话,正当三女气的咬牙切齿时,一道语声忽来:“倒是未想到,你虽生的不堪入目,却还有几分智慧。”

    语声就响在三女耳畔,然后她们就在亭外石桥上,看见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他何时站在那的,便是傅采林也不知此人何时出现,那是一张温柔的脸,温柔的脸上挂着些许柔和的笑意。

    一身剪裁的十分合身的白衣,一柄如雪如玉的长剑,一个看上去温柔文雅的人,一个神情带着懒散,似柔弱无力的男人。

    就是这么一个人,却给了傅采林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

    傅采林深深的看了前人一眼,神色不动,淡淡道:“说话者何人?”

    傅君婥与傅君瑜一眼就认出来是谁了,两人刚想开口,就听任意淡淡道:“还未有人敢以如此姿态与口气,对我说话。”

    余音犹在,人影立消。

    奇变突至,傅采林隔空虚抓,高挂在亭落间的一柄四尺长剑,若如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牵扯般,出鞘飞纵他手中。

    “锵!”

    剑化长虹,宛若惊芒掣电,剑起如青天白云无瑕无垢,剑出刚柔并济,连环不断,但见剑气纵横,千点万点,遍空飞洒。

    任意一拳击出,腾起云破天开之势,一拳仿佛虚空破碎,没有任何言语可形容他这一拳的威力和速度。

    傅采林脸色大变,叱一声叱破天地,一身功力应于剑身,剑气化作一团光雨,向人笼罩击去。

    没人能避开他无双剑气,可这一拳,似乎已近乎天地寰宇之力。

    拳剑相交,剑气忽化无形,只听得一声惨呼!

    罡风暴卷,余势所及,积雪纷飞,小亭摇晃不止。

    傅采林被一拳打的霎时倒退,退入亭内撞在亭中巨大铜鼎上,铜鼎碎裂爆开,变成七八九块,四散开来。

    雪花飘落,石桥上,任意抖抖衣袖,负手而立,其轻描淡写的姿态,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师尊!”

    娇呼声齐来,傅君婥、傅君瑜和傅君嫱三人,显然想不到自己这位誉为“天下三大宗师”的师尊,竟会被人一拳击伤。

    两道风姿绰约的身影,飘然而下,落在任意身旁。

    祝玉姸盯着亭内脸色苍白的傅采林,难以置信道:“他……他真是傅采林?”

    三十年前,祝玉姸也曾见过傅采林,自然认得其人,可她想不到的是:纵然三大宗师,在这位面前,也羸弱如小儿稚童般,毫无招架之力。

    婠婠看向任意,眼光中满是笑意,柔情脉脉,盈盈欲滴。

    见着被三人扶起来的人,任意皱眉道:“生的如此丑陋,却能收得三个貌美的弟子!”

    祝玉姸瞪眼道:“他收怎样弟子与他容貌有何关系!”

    任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敢跟我顶嘴,你是不是也想捱我一拳。”

    祝玉姸俏脸一白,立即止声,只是转而见着笑脸如花的婠婠,妙目冷冷的扫了过去。

    婠婠脸上的笑意,霎时退去,只是那一副故作无事般的神态,气的祝玉姸稍退一不,低声骂道:“你越来越放肆了。”

    婠婠语声略带小女子撒娇般的,顽皮道:“祝师息怒,婠儿再也不敢哩!”

    “你……哼!”

    祝玉姸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却粉颊晕红,泛起三分娇羞,七分嗔怨;余气难消下,只能对着那个让自己出丑的背影,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傅采林缓缓起身,脸上的惊骇之色尤存,沉声问道:“你是谁?”

    傅君婥立刻道:“师尊,他便是那个任意。”

    傅采林惊讶道:“你就是任意?”

    任意颔首笑道:“与我说话,就该如你此刻这般模样,要是还故作姿态,我会打断你双腿,叫你日后跪着与人讲话。”

    傅采林脸色阴沉却不敢反嘴,适才那一拳已是他穷极一生所望的境界,眼前之人的武功,已达到一种“非人”的境界。

    傅君婥娇喝道:“你出手突袭,究竟想做什么?”

    任意微笑道:“你可曾记得我的话?”

第五百三十章 活了很久的人

    傅君婥大声道:“什么话?”

    任意缓缓道:“当年高丽以隋兵尸骸堆成高冢,筑得京观,实乃寻死!”

    傅君婥黛眉微蹙,随而脸色大变,似想到什么,俏脸突然苍白无色,道:“你……你……是你!是你将燕云十八骑引入我高丽境内的。”

    任意摇了摇头道:“非是引,还是令,燕云十八骑是受我命令覆灭高丽。”

    傅君婥愣住了,她很不解,她实在不懂,为何……为何燕云十八骑会听命于他?

    这时,傅采林缓缓道:“燕云十八骑虽久负盛名,可两百多年来从未听说他们听命于谁。中土有传‘驱神魔之力,伐天下众生’,若要号令神魔,先取神刀妙韵。”

    任意点头道:“这话倒是不假!”

    傅采林沉声道:“可你此刻并未得到妙韵刀?!”

    任意再次点头:“不错!”

    傅采林语声变得激动起来:“为何?你为何能驱使燕云十八骑,他们为何会听命于你?”

    任意轻晒一声,摇头叹息道:“燕云十八骑自来本就只听命我一人。”

    傅采林颤声道:“他们只听命于你?”

    任意笑了笑,重复道:“他们只听命于我!”

    语一出,傅采林再看向任意的眼神,慢慢开始有了变化……那是一种既震惊,又骇然,有着几分难以置信,几分始料未及的眼神。

    本已是苍白的脸色,忽然变得更加苍白,只听他嘶声道:“你……你就是天君?!”

    当“天君”两字被他吐出,天地间仿佛变得死一般沉寂,而傅君婥、傅君瑜和傅君嫱三人,皆是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任意微笑道:“你却有几分才智!”

    傅君婥惊愕道:“天君?!那已是两百年前的人物,你……你怎会……”

    任意淡淡道:“勘破死生之秘,进窥天人之道,活久一些也非是什么难事。”

    他轻描淡写说出这话,却叫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傅采林渐渐平静,他长叹一声,道:“昔年天君横空于世,威慑中原大地,天下人无不惊慌,而今能再见天君风采,傅采林大幸!”

    傅君婥大声道:“我高丽国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

    任意打断道:“当年隋帝杨广三征高丽,你师屡次领军抗击,以至杨广三征均无功而返;甚者,你高丽还筑起京观,向我中原示以国威……”

    说着,他又是笑道:“任意也是中原汉人,高丽既敢向中原示威,我自然要屠灭你高丽。”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只听得几人遍体生寒,即使是祝玉姸听闻这番话后,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一想到圣门若不小心得罪了他,这人……这人会不会连圣门也顺手灭了!

    傅君婥被他话语骇的倒退三步,难以置信道:“对你无礼?对你无礼,你……你就要亡我高丽!”

    傅采林仰天长笑道:“好,好,好个天君!今日我傅采林真是大开眼界。”

    任意淡淡道:“你还有话说?”

    傅采林死死瞪着他,一字字道:“仅凭你一时之气,竟要我高丽亡国?!”

    任意笑道:“无论你等服不服气,都要乖乖受着。”

    傅采林目眦尽裂,长啸一声,身如星丸跳掷,一口清丽长剑回环飞舞。

    奕剑术讲究的是料敌先机,既如同奕棋一般,等对方落子之后,再看穿局势,封死后着,方才能占据主动。可面对任意,面对天君,傅采林根本不能“后发先至”。

    那一拳之威使他明白了,那种招术拳法,已至无机可乘,无隙可寻,无招可破,已近乎于道的化境。

    他唯有抢先,唯有抢攻,唯有殊死一搏!

    剑芒倏地化作一束寒光,傅采林的身形消失在寒芒中,寒芒暴涨,以奔雷逐电的速度,激射而来。

    剑锋起时,方圆数十丈之地,均被寒光所罩,更慑人心魄是随着寒光而来凝若实物,无坚不摧的剑气。

    剑锋引起刺耳的锐啸,四周满是剑气,天地间仿佛已尽在剑锋所及之处。

    剑势笼罩之下,寒光已闪在任意眸子里,他也落在寒光之中。

    一声琴音,又一道剑光掠起。

    寒光还没到,后起的剑光先破进了寒光……

    这一剑极快,极速,也极为简单,然而却是任意所见所学,所有剑法招式,所融合而成的一招!

    这是“一”,亦是“千一”,他只要发出这一招,就没有人能抵挡,他只要挥出这一剑,局势将瞬间改变,这一剑不容任何敌人有反击的机会。

    一千式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经得他改良、改善,每一剑已是莫可抵御。当这一千式莫可抵御的剑法互相碰撞,继而破灭,最后再融合一起时。

    所有人都只见着一幕奇景!

    任意右手拔剑,出手一剑,弦音自剑鞘中惊飞,再自剑鞘插回,剑光一闪,仅一闪的剑光,既如闪电划过苍穹,随后瞬间消失不见。

    然后,接着:漫天寒光破碎,碎如光雨,消失于虚空,四尺青锋断落,化作千百银辉,飞洒四溅。

    动人的琴音犹在,沁人心脾……

    傅采林飘然而下,依旧落足在亭前,手中长剑只余剑柄,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也似乎没什么变化,只不过仍显得有点惊讶,甚有如梦清醒的感觉。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还沉浸在那一闪既逝的剑光中。

    傅采林看着那一柄回鞘之剑,再看看眼前之人,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声音……

    在他咽喉处有着一条淡淡的剑痕,鲜血慢慢地从剑痕中沁出……伤口绽裂,血液四溅,不等他发声,头颅与脖颈霎时分离,身躯倒下,人头滚落。

    “啊!”

    “师尊!”

    一连两声惊呼,傅君瑜和傅君嫱扶住了倒下的尸体;而傅君婥则一脸凄怆的看着地上的脑袋,随而缓缓抬头,又以憎恨的眼神瞧了过去。

    “锵”!

    宝剑出鞘。

    一股锋锐无比的剑气,从剑锋吐出,刺破空气,向任意咽喉刺去。

    她要为师报仇,她要刺穿那人的咽喉,同样斩落他的脑袋。

    剑光一闪,只听“叮”地一声,剑锋停在了咽喉处,被一根指头按住,再也进不得一分。

    明明只差一分,只差一分就能刺破他的咽喉,但这一分距离,却是可望而不可及。

    傅君婥娇叱,迫出全身功力,“当”地一响,剑尖折,断刃飞,人也震退回去。

    任意扬起左手,挥指连弹,指劲破空锐射。

    顾不得尸首,三人提气纵身,挥剑连挡,剑气漫空,化作满天光影,但指劲破进,剑光缭绕之中,只见剑气横泄,剑影消散。

    噗噗噗......

    血花在她们胸膛绽放,在三人带着仇恨与不甘的眼神中,绝去生机!

    任意看着地上的尸体,幽幽一叹,摇头淡淡道:“带上傅采林的脑袋。”

    他说完,转身就走。

    瞥了眼婠婠手中所提的和氏璧,祝玉姸咬咬牙,玉手一探,抄起了那颗头颅。

第五百三一章 亡国绝户

    高丽皇宫禁内。

    大殿龙座上,高丽王高建武,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他年纪看来只有三十上下,膊头高耸,虽穿起鲜艳的龙袍,头顶高冠,却给人似穿了寿衣的颓废感觉。

    近些时日,他一直寝食难安,便是坐着龙椅宝座也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

    如今高丽国已到了亡国之危,燕云十八骑的可怕显然超乎了他的想象,连破十三城,屠戮高丽几十万人……

    王宫大殿内,所有大臣不是被他处决,就是先一步逃亡而去,此刻整个大殿除了他这位高丽大王与护卫外,只剩一人。

    此人容貌俊秀,身材魁梧,美须髯,冠服皆饰以金,佩五刀,左右护卫莫敢仰视。

    近年在高丽以东倔起的一个地区大酋,名叫盖苏文,外号“五刀霸”,此人不仅在高丽境内笼络多方势力,还与渤海、新罗、百济多有来往。

    高建武虽为高丽之王,但对其也要忌他三分,要不是燕云十八骑的出现,怕盖苏文早就起兵作反。

    看着盖苏文,高建武颤声道:“大对卢,可……可还有应对之策?”

    盖苏文气魄倒比高建武强上不少,即使此时此刻,仍有几分气定神闲道:“想要退敌,还须‘奕剑大师’傅采林亲至,王上已遣人请傅大师了,我等静候便可。”

    陡听有人道:“不必了,他来不了了!”

    咯吱一声,大殿大门忽然被人缓缓推开。

    没有人禀报,没有人通传,但自大殿外,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他脚步很慢,步履安详,面目和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整个人都有股描绘不出的,闲适纵情畅意,白发胜雪,轻裘覆身。

    伴随着人来,寒风也席卷了整个大殿,在寒风之中,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腥味。

    那是血气,血气实在太浓,浓的令人作呕!

    高建武见着来人,用汉语道:“你是汉人?”

    任意道:“我是。”

    高建武道:“你是谁。”

    任意笑道:“灭国之人。”

    语落,扬手一指,凄厉至极的锐啸登时响起,指劲似无形似有形,拖曳出弥久不散的痕迹,宛若划分天地,锐射而去。

    只听“哧”地一声,高建武瞪大着双眼,眉心迸溅出血花。

    在众护卫还未回神之际,任意已再扬起手来,一掌徐徐按下,掌按虚空!

    融于天,执于地,溶透天地,执掌生死,随着这一掌按下,只有凝固不动的死寂和无边无尽的杀机。

    人定住了,连风也止住,只待人定风止过后,左右两列足足八十八名护卫同时发出一声惨呼,接着一齐吐血倒飞。

    盖苏文见着眼前如此骇人一幕,只觉一股寒意悄无声息的在全身散开,这是种强烈的空洞感觉,使他想到死。

    他必须杀人,只有杀人他方可抑制住那股死亡的恐惧。

    人倏然出手,双刀齐施,两把金刀使出,一柔一刚,却是配合得妙到毫巅。

    可任意随手迫出一记刀气,只在他脖颈轻轻一绞,继而斩落了他的人头。

    翩然转身,缓缓步出大门……

    此时大殿外,百丈内一片赤土,几无杂色;伏尸盈野,白雪已被染红,犹如人间炼狱,修罗之所。

    祝玉妍回首,露出俏丽的玉容,正深深凝视着他,妙目深往,带着些许复杂之色,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么个人一般。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轻柔婉转,娇柔悦耳的语声传来。

    任意看着她道:“为何这么问?”

    祝玉妍轻叹道:“你不求名利,不逐富贵,不近女色,就算是问道仙人也不甚在乎,你究竟有何所求?”

    任意脸色古怪道:“谁告诉你我不近女色?”

    祝玉姸微微一怔,随之黛眉微蹙道:“你是瞧不上婠婠?”

    想到那赤足倩影,任意摇头道:“只是心有顾忌!”

    祝玉姸讶道:“你这样的人,也有所顾忌?”

    任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只是对外人无所顾忌,但若是我的朋友,我之娇妻,自然有所顾忌。”

    祝玉姸美目瞪大,吃惊道:“你还有妻子?”

    任意颔首道:“有贤妻,有悍妇,也有恶婆娘!”

    祝玉姸听之一愣,瞬间明白他话里含义,转又冷哼道:“天下男子皆是一般模样,自命风流,其实都尽是一些好色之徒。”

    任意轻轻的瞟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可听过一句话:痴情既是无情,痴情亦是绝情!一个男儿若是有本事,自会得到不少女子的青睐,他若痴情于一人,必会做出许多无情、绝情之事。”

    祝玉姸妙目睁圆,道:“这是什么歪理!”

    任意平静道:“所谓的好男儿,必须生得样貌丑陋,心思单纯,也没甚本事方可。可惜,这样的男儿却没有女子喜欢,即便真有女子喜欢上他,他也不会看上这个丑女,只会对自己心中仙子,暗自伤神!”

    又一番歪理说出,听得祝玉姸目瞪口呆,神情呆滞;可深思一会,她却发现这番话竟有那么几分道理。

    任意见她真信了自己的话,不禁莞尔一笑,随而道:“婠婠呢?”

    祝玉姸木讷道:“我叫她将傅采林的头颅悬挂城门去了。”

    任意颔首,踩进血地,漫步离去。

    祝玉姸呆呆的跟上,脑海之中,还想着那番“歪理邪说”!

    虽未见夕阳,但已是昏黄。

    寒风吹拂,飞雪洒落,整个平壤城都响彻着杀声与惨呼,宫外御道上,无数高丽军仓皇逃窜,一声声惊呼传开。

    “是他们……他们来了。”

    “是燕云十八骑!”

    ……

    严月十九,高丽国都平壤告破的消息传开,天下巨震!

    早先,无论是中原各地,还是外族各国,皆是认为平壤可守,燕云十八骑誓必与三十年前一样,最后罢手而回,返回荒城。

    可谁也没有想到,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并没如毕玄那般阻挡住这十八神魔,反倒是其首级被高挂平壤城门,高丽王一族被屠杀殆尽,高丽亡国了!

    自燕云十八骑北伐高丽,不过区区十二天时间。

    十八骑渡过辽水,先屠建安,再灭新城,而后破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驻跸,以及平壤十四城池,共计斩杀高丽军三十七万,杀戮高丽平民五十万有余。

    此次燕云十八骑出动,可谓是杀得神惊鬼泣,遮天蔽日,伏尸百万,血洗了辽东北原。

    经得此次出动,燕云十八骑“神魔”之名,再甚往昔,其杀名、凶名之盛,引世人为之胆寒。而高丽虽已亡国,但燕云十八骑杀戮仍未停歇,他们沿途清扫,大有先亡国高丽,再绝户断根的意思。

    正因为人人为之胆寒,正因为如此,高丽数百万流民竟被渤海、新罗、百济三国拒之门外,各地城池城邑都闭门自守,均是不敢触怒神魔。

    绝户断根,他们是受任意之命,当年杨广三伐高丽,每次均征兵数十余万,随行百姓数量尤为甚之,三征之后,直致大隋户籍锐减至两百余万户。

    若三伐高丽在上位者看来,亦不过是杨广“自负才学”的话,那与寻常百姓而言,杨广罪该万死,乃不折不扣的暴君。

    任意并未拿杨广泄愤,杀一个杨广不足以平心,汉人在辽东伏尸百万,那他便要高丽绝户断根。

第五百三二章 儿女情长

    离除夕年夜只剩三日时间了,任意几人也来到了渤海之滨,以水路返回中原。

    任意闲着无事,凭栏观望,渤海水道出奇地疏落,除去寥落的几艘渔舟往来,再不见任何风帆;只因燕云十八骑在辽东掠起的腥风,往日运送货物的船只早已不见。

    也幸好有着东瀛派相迎,否则他们三人想要回到中原,还须再穿越整个辽东方可。

    雪将住,风未定,天气越寒了。

    任意面朝大海,远眺夜色,久久不曾动弹。

    足音渐近……

    高髻云鬓,娇美无匹,体态摇曳生姿,步履生花,掠起阵阵身香,来人幽艳销魂。

    祝玉妍走到他身旁,似有意似无意般,淡淡道:“你有妻室之事,我已告诉了婠婠。”

    任意好笑道:“你对她倒是十分的疼爱,这是怕我误了婠婠?”

    祝玉妍不满的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那番歪理?”

    任意看了看身旁这身段曼妙,又容色娇艳的女人,揶揄道:“那时你的样子,明明就已信了我的话,此刻却故作明慧?”

    祝玉妍本是莹润雪白的玉容,不由得的微微一红,转又露出几分羞恼神色道:“你若真喜欢婠儿,就该一心一意的好好待她。”

    瞧着她此刻的神态,任意愈发肯定婠婠对自己动了真情。一想到那娇憨可人,貌美不可方物,至情至性的女人,他确实也已动心。

    若是往日,以他的性子,对于感情绝不会有所犹豫;可这么多年过去,现在一想到家中君儿、四娘、青青、邀月、怜星、千千几人,便忍不住生出一分愧疚。

    长长的一叹,任意眉宇间浮现一抹愁容。

    他如此模样,直叫祝玉妍见之大感震惊!眼前这含笑取人首级,挥掌要人性命,便是她也呼之“盖世魔头”的男人,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正当她不可思议盯着“盖世魔头”时,任意扭过头来,没好气道:“滚!”

    被一声呵斥,她直接怔住,转而大怒!

    只是在见着平日一直都是一脸和悦,从未动怒的男人突然目光冷冰,祝玉妍刚升起的怒火,登时又被她生生忍了回去。

    她何曾被人如此呵斥,何曾又受过这般冤气?但面对眼前之人,即便自己受气受冤,也只能忍着,憋着。

    祝玉姸恶狠狠暗忖道:“怪不得他自己也道:‘横行天下,与世为敌’,如此老贼,谁能受得住他,何人又不想杀他!”

    实在是怒难消,气不平下,本是一个丰韵诱人,幽艳销魂的美妇,竟如小女子般猛一跺足,负气离去。

    任意没有理会离去之人,不过他也未继续吹风看月,转身向船舱走去……

    移到舱内四扇小门之间,推开左面一道门。

    没有灯火,在舱窗透进来的月光,美得异乎寻常的婠婠正安坐床榻,和氏璧就在身旁,她显然在行功运法。

    任意缓缓走进,立足她的身前……

    手如纤云,细可弄巧,肌如冰雪,丰姿如玉,既是此刻秀眸紧阖,安泰宁神的模样,也是娇媚无双,美绝天仙;再见一双白璧无瑕,不沾半点俗尘,交错在一起的赤足,纤美之处,仿佛可以叫世上很多男人情愿被这双玉足小脚踩死一般。

    见着这双赤足,任意不由得想到另一双,爬过山、涉过水、踹死过饿狼、踩死过毒蛇,还踢人下过万丈悬崖,很有名堂的脚来。

    想到四娘那个悍妇,任意摇头失笑。

    仿佛察觉到有人,婠婠黛眉微颤,眉睫一动,好像要睁开眼来。

    任意探手在她的天灵穴拍去,柔声道:“好好给我练功!”

    似乎听出了是任意的声音,婠婠樱唇逸出了一抹甜甜的笑意,轻拍七掌,每一掌拍下来,婠婠都觉全身经脉遽震,全身各大穴窍都随着掌劲跳动,“天魔大法”一直无法突破的第十八重的境界,忽然有了松动。

    知晓是他在助自己修炼“天魔大法”后,那还敢轻忽,笑容敛去,立即凝神,运功开始冲破“天魔大法”最后一道关卡。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婠婠唔地一声,幽幽转醒时,已是见着阳光从窗口洒落进来。伸个慵倦的懒腰,身子说不出的轻松。

    婠婠轻轻道:“天亮哩!”

    瞧见房内无人,晶莹通透的玉颊飞起两朵令她更是娇艳无伦的红云,娇嗔道:“这害人精,让人家先说出这么多心底话,终于肯表露心扉了么?”

    说罢,拿起和氏璧下了床铺,推开舱门自外走去。

    ……

    甲板上,任意正躺在一张椅子晒着太阳,严月的日光显然不会暖和,海风徐徐,寒风阵阵,但见着天际的艳阳,纵然没有一分温暖也叫他全身骨头酥麻不已,动都懒得动一下。

    人就那样躺着,真就动也未动,就连喝酒也只是微微开嘴,继而在他身旁小案上杯中酒水,如奉天御般,酒水化作白蛇,自行引入口中。

    如此神奇玄妙的武功,任谁见了都会惊叹连连,可在他身边另一旁的人却没有任何惊叹的表情;素手拿着酒壶,面上咬牙切齿。

    婠婠凄迷的美目深注,见那家伙怪异的躺着,懒散的像个死人,一边祝师一脸愤恨的为他斟酒续杯,忍不住发出一声银铃般的娇笑。

    还不等祝玉姸生气,人已来到她的身边,殷勤接过酒壶。代师斟酒。

    祝玉姸看着婠婠忽然愣住,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从婠儿手中送出一道真气,而感应那道真气的她,惊奇的发现:婠婠……婠婠竟然突破了“天魔大法”第十八重?!

    对着自己师尊,俏皮的眨了下美目,婠婠轻声道:“是他助婠儿突破的。”

    祝玉姸美目一转,讶道:“是你?”

    任意眼不睁,嘴不开,不应不响,理也不理,动也未动。

    祝玉姸又是一阵气急。

    婠婠素衣赤足,俏脸泛起一丝盈盈浅笑,以一个无比优雅的姿态,坐进那宽大如床的躺椅上,柔声道:“三十年前师尊为守护荒城,曾被那宁道奇暗中所伤,以至修养五年方才伤势痊愈,而后师尊再去找宁道奇……”

    祝玉姸呵斥道:“你还不住嘴!”

    婠婠立即停下了语声。

    不过这时的任意缓缓睁开了双眼,瞥一眼祝玉姸,忽地一指点出。

    这突如其来、悄然无息的一指,本就毫无防备的祝玉姸,更是闪躲不及,一指霎时封住了她全身经脉,身形也被定在了原地。

    任意淡淡道:“说下去。”

    祝玉姸怒目而视,却毫无他法!

    婠婠幽幽一叹,续道:“五年前师尊乃是被宁道奇偷袭所伤,所以祝师伤势痊愈后便想杀了那老贼,可这一次祝师仍不是宁老贼的对手,还差点落得身死下场,幸得‘霸刀’岳山出手,才救了祝师。不过岳山当时也受伤极重,已至离死不远了。最后为感恩惠,祝师与他***好破了心境,再无法突破‘天魔大法’最高境界。”

    任意十分意外的看向祝玉姸,道:“你不是被石之轩骗了身子才再无寸进,继而自暴自弃便宜那岳山的?”

    祝玉姸俏脸气的通红,双目瞪着似要杀人。

第五百三三章 和氏璧异变

    若要是换做昨日之前,婠婠倒也不会与任意说这么多关于她师尊的秘事,可自昨夜过来,她便再没所顾忌。

    三十年前突厥入侵河内,引得燕云十八骑远赴漠北;荒城聚集天下财富,又有一队神魔之兵,佛道两门忌惮已久,于是便乘此良机联合一起,先是偷袭了荒城四圣,再围攻城主邪王石之轩。

    石之轩自知不敌,远遁而去,以至如今仍不知所踪,刀也落在了佛门手上。

    荒城城主的身份自来是荒城最为机密之事,除去四圣外,唯鲁妙子一人所知,祝玉姸本被宁道奇偷袭受伤就该返回宗门,可她认定是鲁妙子向宁道奇告的密,说什么也要杀鲁妙子泄恨。

    于是拖着受伤之躯追击鲁妙子,最后又被赶来的宁道奇拦截,而后便是遇上“霸刀”岳山……

    任意对这些往事不甚在意,他只是没想到祝玉姸居然如此刚烈。

    婠婠幽幽道:“修习天魔大法唯女子方可,而修炼的女子不可与男子发生肉体关系,否则将永远不能达到最高境界。祝师生平只有两个心愿,一是能进窥魔道之极,二是振兴圣门。宁老贼可说是一举破灭了祝师的希望,祝师如何不恨。”

    任意道:“所以她才想打战神图录的主意?”

    婠婠微微点头,柔声道:“你能帮帮师尊?”

    但见平日里笑脸盈盈,美目流盼总带着几分俏皮之色的人儿,此刻流露出的,满是真情甚有恳求之色,任意却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了小案上。

    顺着他目光看去,案上的和氏璧突然忽赤忽青,颜色变化比平常猛烈十倍不止。

    “拿上它,我们走。”

    婠婠立即拿起和氏璧,紧接着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的纤腰。

    任意一手揽住婠婠,顾不得娇躯柔软,幽香扑鼻,另一手抓住了祝玉姸肩膀,微微晃身,三人身形失去实质,化作三道淡不可察的轻烟,瞬间消失不见。

    周遭一切事物被急剧拉扯,仿佛万物已成一线。

    婠婠一声娇呼,对身周一切变化只觉神乎其神,不可思议,有感任意身上男儿般的热量,粉颊晕红,娇艳万状。

    在任意捏住祝玉姸肩膀之时,她被封住的穴道便已被解开,而在见着其这般如“仙法”的轻功后,除了瞠目结舌再做不出其他表情。

    周遭一切忽又一止,被急剧拉扯的事物再铸原貌,等两人看清四周,猛然发现她们已置身在大海之上,落足半空。

    感受到手里和氏璧的异样,婠婠讶道:“你发现战神殿的踪迹了?”

    任意没有应声,皱眉自语道:“还在移动……走!”

    语落,一步迈出,脚踏虚空,仿佛有什么不可视之物托举着他们一般,一步落下,再次淡去身影,消失不见。

    任意自创的“纵意逍遥诀”分穿云、纵地、怜风、戏电、神行,以及凌虚六重境界。早年他以武当派轻功身法糅合得以“穿云”,闯荡江湖再集各家所长创出“纵地”,而后配以自己刀法剑术,方有了怜风、戏电、神行三重更为高深的神玄步伐。

    直至他进窥天人之境,方才推演出“凌虚步”。

    所谓“凌虚”,既是感悟天地之玄妙后,能将自身与自然结合,投身置处天地之中,纵意逍遥天地之内,一步落下,只在虚空泛起涟漪,便横转挪移到别处,其速度之快,几如缩地成寸,将两地间距消弭一空。

    婠婠与祝玉姸就这么被他带着,每每等他停下来时,周遭万物就焕然一新,犹如移星换斗一般。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似乎仅在几个眨眼的时间,又仿佛过了数个年岁,他们已从渤海之上来到了内陆。

    当二人从恍惚中醒来时,四周已是白茫茫一片,被浓雾所笼罩;日月均不可见,目力之下,仅视方寸之地。

    祝玉姸黛眉微蹙道:“这是哪里?”

    任意不答,因为此时他对和氏璧的感应忽然消失了,他以催动长生诀一直感应着和氏璧,随后便来的了这里,这是幽州境内的一片荒野。

    记得战神殿是在惊雁宫之下,而惊雁宫就在留马平原。他早先就已去过留马平原,不见惊雁宫也罢,毕竟惊雁宫乃是在宋时才出现,那是几百年后的事,可留马平原地下他也感应不到战神殿的存在。

    置身浓雾中,和氏璧的异变不见了,此刻就如一块寻常的石头一般,安静在那。

    婠婠看了看手中的和氏璧,随而问道:“找到了么?”

    任意终于开口:“跟着我走。”

    这片浓雾实在古怪,日光不进,寒风不见,任何人深处其中,极容易迷失方向,两人听着任意的话,立即紧贴着跟了上去。

    脚下有断枝,有积雪,但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足音。

    三人就这么走着,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任意突然站定。

    不等两人开口询问,他再次揽住了婠婠纤细的腰肢,一手又再提住了祝玉姸肩膀,先后两声娇呼中,三人开始急速下坠,白雾也变成了黑暗。

    下坠约有四五十丈的距离了,下去之势仍未减少,如此深度,要不是有任意的话,就连祝玉姸也把握不住,以为自己会摔成个粉身碎骨。

    终于,下坠之势缓缓止住,三人飘然落下,踩住了实物,祝玉姸长长的松了口气。

    任意放开了二人,却感一只柔腻的手掌还握住了他,只觉掌心玉手冰冷,柔软滑腻,便也握住了它,没再松开。

    “走吧。”

    仍是漆黑一片,目不可视,这里仿佛一丝光亮都没有,只能听着前方足音前行。

    地底几十丈下,空气竟不浑浊,反而尚算清新,这不得不叫祝玉姸大感神奇,可更神奇的是,随着时间过去,那种“清新”的感觉愈发明显,使用吸一口起都觉精神奕奕。

    这次他们走了近一个时辰,就在祝玉姸忍不住想再开口询问之时,前方出现了一点光源。

    祝玉姸大喜,想疾步前移,听着身前那不疾不徐的足音,疾步之念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路终有尽头,随着隆隆之声愈来愈大,震耳欲聋,秘道渐见明亮,一片暗红,三人站定时,原来是一个巨大的瀑布隔绝着身后这条秘道。

    瀑布是暗红色的,是瀑布后方的红光染成。

    对于瀑布后方的神秘世界,祝玉姸与婠婠皆露出了神往。

    既是任意,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第五百三四章 战神殿,战神图录

    当三人穿过瀑布后,看到的是一个广阔之极的奇异世界。

    身在半空,下方竟是一个大湖,湖面极大,骤然看来就像个无边无际的大海,只在极远处才隐约见包裹湖海到岩壁,所谓的瀑布其实乃岩壁上渗出的地底之水。

    远方岩壁祝玉姸与婠婠看不清楚,但他们所经的那处“瀑布”的岩壁上,长满了奇花异草,五色灿烂。

    三人飘然向湖海落去,这才发现,原来在湖海中心还隐见一座小岛,只是目力所及,看似远近可及,实则难以推算距离。

    任意再次带上两人,止住身形,继而向湖海中心岛屿掠去。

    步起步落间,没人能想象他一步落下既掠出多远距离,师徒二人只觉远方那如一点的中心岛,在二人眼中逐渐拉扯变大。

    本是一点什么也看不清的岛屿,渐渐有了轮廓,渐渐变得清晰。

    岛不是岛,是一座落在湖海中心,庞大之极的大殿,若做比较,那么洛阳皇宫最宏伟的宫殿,比之这座大殿来,简直就如一个草房,根本没有价值。

    正是见着如此大殿她们才猛然发现,湖海比她们现象的还要巨大,如果换做她们涉水而过,也不知要花去多久时间才能从湖海边缘来到中心大殿。

    落足巨殿之前,通往正门正是一道长阶,层层向上,怕有千阶之多,使这地底巨殿高踞于上,更显宏伟非凡。

    与惊叹的说不出话来的婠婠、祝玉姸不同,任意看着巨殿直有一种自己回到了家的感觉。

    巨殿无论是构造、大小,都与他家中那座传送神殿一般无二,即便稍有区别也大同小异,甚至任意心中已经开始怀疑……

    会不会这战神殿就同他家的传送神殿一样,只是所用之人在用完后就遗弃在这方天地,任它飘荡世间,以至于留下战神殿的传说,而那“战神图录”也只是那人随手留下的武功?

    任意越想越觉得可能,自然这一切也是他胡乱猜测,究竟事实如何,谁又知道!

    摇了摇头,瞥见这对师徒都站定不动,直愣的看着他,不由得好笑道:“看着我做什么?”

    婠婠看着他,美目像深黑夜空的亮星般一闪一闪,“扑哧”娇笑道:“任意不动,祝师与婠儿如何敢动,要是踩中什么机关陷阱,岂不是还要你来救我们。”

    被她直呼其名,任意还真有些不适,自来就很少有人以他姓名相称,或许是他名字太过随便,早年花满楼以表字相称,而后不是叫任公子,就是任魔头,即便在家也只有风四娘那婆娘偶尔会对他直呼其名,吼的最多的一句:任意,你又死哪去啦!

    不过家中人如此,也与邀月那恶婆娘有关,要是谁对他的称呼太过亲昵,那恶婆娘便会对谁冷眼相待,仿若森然。

    婠婠见他忽然不言不语,美目露出一抹狡黠,俏皮一笑道:“你要是不喜欢,那婠儿以后唤你‘任郎’如何?”

    任意没应话,自没拒绝,举步就踏上石阶,边走还边想着:这妖女若与那恶婆娘碰面,会不会天天打起来?

    少顷,千层石阶已到尽头,巨殿大门呈现眼前。

    大门足足高有近二十丈,宽达十丈有余,进口处立有五丈高的巨石,刻著“战神殿”三个大字,每个字均有丈许大小。

    如此巨大的入口大门,他们三人显的如蝼蚁一般,使得祝玉姸与婠婠都有感自身渺小卑微,跟随任意的步伐也不禁战兢,似乎变得呼吸也极为困难。

    可行在她们前头那人,双手背负,极为悠然,俨然一副回到了家中的那般自在味道。

    走进巨殿之内,极广极高的空间更是震慑了二人,在对正入口的巨壁上,由上至下凿刻了一行大篆,从殿顶直排而下,首尾相隔最少有三十丈外,每字丈许见方,书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殿内虽空间巨大,但不见任何一根石柱,以至两人感觉殿内的空间更为宽广。

    祝玉姸与婠婠环顾四周,惊见离地四十丈许的殿顶中心,嵌有一块圆形的物体,两丈直径,散发出青黄色的光彩,隐隐照亮着整个大殿。

    而在大殿顶的圆物四周,乃一副谱满无数星宿的巨大星图,昂首望着殿顶,就彷若看着苍穹,看着一片星空。

    殿心地上有一个两丈许见方的浮雕,左右两边巨壁上亦见丈许见方的浮雕团,细细数来,各二十四副,再加上殿心地上这副,刚好有四十九之数。

    浮雕雕工精美,每一副都刻著一个身穿奇怪甲胄,形如神祗的人;虽刻著看似是同一人,可其形态各不相同。有的冲天而起,有的伏身按拳,有的单掌托天,还有的胯下坐着一条以龙非龙的怪物,浮雕的上方均有字体。

    “战神图录一、战神图录二、战神图录三、战神图录……”

    到了此时此刻,祝玉姸如何能还不明白,这些浮雕正是任意曾提及的四十九副“战神图录”,她已迫不及待的死死盯着第一幅图,想要从浮雕中看出什么玄机。

    一息,两息,三息……

    浮雕依旧是浮雕,无论如何她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玄机来。

    不禁有点烦躁,祝玉姸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身边的婠婠,婠婠也是这时面向她,露出了苦笑。

    两人均是没看出什么来,可她们瞧不出玄机,不代表另一人不行。

    师徒二人同时想到了任意,目光又同时落在了任意身上……只见他负手而立,目光亦如她们,落在第一幅浮雕上。

    双眉微皱,片刻后又舒展开,持续数息时间,目光一转,落在了第二幅浮雕上。

    祝玉姸与婠婠都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不敢打扰,只能呆呆的望着这个人,见他神色时而思索,时而恍然,一会微微点头,一会又轻笑一声。

    他目光落在每幅浮雕间隔都十分短暂,快时几息就掠了过去,慢也不出片刻功夫,足下也走走停停,不过半个时辰,婠婠与祝玉姸便随他一起移步到最后一幅浮雕面前。

    当任意收回目光之时,就见着两人如痴呆一般,怔怔的看着自己。

    任意淡淡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祝玉姸愕然道:“你看的懂?”

    任意反问道:“你看不懂?”

    祝玉姸摇头。

    任意摇头,轻叹道:“果然是蠢材!”

第五百三五章 战神图录

    祝玉姸被他这句话气的不行,但面对眼前这人,任谁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任意先没有理睬她,他向着正门所对,书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那面墙壁走去。

    两人跟在他身边,等走过去时才发现,在这面墙壁下有一人盘膝面墙而坐,背对他们,其背影魁梧,服饰高古,不类近代。

    祝玉姸与婠婠同时惊呼一声,他们没想到战神殿竟还有别人。

    任意淡淡道:“是个死人!”

    说着,云袖拂出一阵轻风,背对之人转向了过来,让众人得以看清了他的样貌。

    此人面相庄严,嘴角犹带著安详的微笑,头发与衣服已开始风化腐朽,但面上肌肤神情却与生人无异,认真感应下,此人真无呼吸。

    若是平常她们也早已认出这是死人,只是与任意相处太久,见过他时而无息无气的本领,以至于两人把此尸当做他那般存在。

    婠婠问道:“他是谁?”

    任意道:“看他左手。”

    闻声看去,此人左手垂地,地上有一行小字:广成子证破碎金刚于此。

    祝玉姸不可思议道:“他……他就是黄帝之师,广成子?!”

    任意道:“当年广成子误入战神殿,继而得到‘破碎虚空’之秘后返回人间,留下‘破碎虚空’重重传说与讯息后,便消失无踪。其实他不过是再度返回战神殿,闭入死关,证道破碎罢了。”

    再听到“破碎虚空”,祝玉姸忍不住又道:“你真能看懂战神图录?”

    任意回身,道:“‘物极必反,道穷则变’,你看不懂是不知变通,不得其法!”

    祝玉姸急切道:“如何变通?什么方法?”

    任意淡淡道:“若你精通易学理数、天象地文,自然能从中窥得一些端倪。”

    说着,他又缓缓讲解道:“这四十九幅图录,大致可以分为四重:一至十二为练气,可视为世间最上乘内修功法,积元入腹,取坎填离,玄关窍成,神功初奠。十三至二四为炼心,以静、守、虚、无四境,并非教人绝情绝义,反则是极于情、极于道,再破情去妄,感悟虚无天地;二五至三六为锻体,以五行阴阳之法,易筋洗髓,使人脱胎换骨,铸不坏金身;三七至四八为修神,所谓心定存神而通明,意驾于身,神融自然,遨游天地,乃借助天地自然之道。”

    婠婠与祝玉姸听得均是微微一怔,露出深思的神色。

    任意忽然笑道:“其实广成子所创‘长生诀’,依凭的正是战神图录二五至三六的锻体之法。慈航静斋的慈航剑典为炼心之法,而你们魔门的道心种魔大法是取了练气修神之法。”

    祝玉姸抬头,惊讶道:“道心种魔大法、长生诀和慈航剑典,仅取了战神图录几分精华?”

    任意没有应话,反而竖掌成刀,真气灌注掌锋,转身一刀挥下。

    这一刀自广成子肉身的天灵劈去,刀气落处,霎时裂土分石,切开一道深入地底,破开石壁的刀痕。

    一刀后,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即便是这无坚不摧,裂土分石的掌刀,亦不能切开已死广成子的肉身,他的衣服在刀风中尽化飞灰,但衣下的肉体却如天地间最坚硬之物。

    任意一掌劈去,不仅没能劈成两半,就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看着眼前一幕,祝玉姸与婠婠清楚认识到了“不灭金身”,着实有通天彻地之能,只锻体之法已就如斯,那学全战神图录又会如何?

    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婠婠似乎想到了什么,追问道:“那最后一幅图录说的什么?”

    任意道:“最后图录‘破碎虚空’乃一式招法。”

    婠婠愕然道:“是武功招式?”

    任意点头,淡淡道:“万事万物都有一道枷锁!生老病死,花开花落,都遵从着自然法则;人是人,树是树,死物是死物,活物是活物,纵然天地间有什么异花瑶草、灵兽奇人,均摆脱不开自然法则的束缚,这便是那一道枷锁,而‘破碎虚空’既是解开这道枷锁的秘钥!”

    祝玉姸黛眉微蹙,转又看向他,问道:“你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你破开了这道枷锁?”

    任意颔首道:“可以这么说!”

    祝玉姸惊叹道:“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任意笑道:“我自创功法‘浑天诀’,比之战神图录可说尤为甚之,战神图录能做到的事,我为何做不到?”

    祝玉姸哑然,她并不怀疑眼前之人是胡乱吹嘘,这些日子她亲眼见识过“天君”之能;三大宗师如稚童,五万大军如草絮,武功身法如仙诀……

    可是她不明白,这人究竟是如何修得这一身惊天本事,就算是翻阅古籍,寻遍古今所有的奇人异事,世间也绝没有一个像“天君”这般的人物。

    祝玉姸美目深望,神色间尽是不解的询问之色。

    任意道:“你不懂?”

    祝玉姸摇头。

    瞥一眼婠婠,见她也是一脸好奇,任意平静道:“我幼时就异于常人,五岁拜入道门学艺,十二岁就将宗门所有武学尽数学成,不仅是融会贯通,还可以加以改进和完善。说起来,任何武功招数我其实都一学便晓,一懂立精。那些什么天下少有的‘武学奇才’,与我而言不过尽是蠢材,他们苦学五年方成的武功,我仅须三五七日,他们穷极数十载也学不成的武功,我不过区区数月即可练成。”

    两人听得,已经彻底呆住。

    任何人习武练功,讲究的都是坚持不懈,勤学苦练;正如他所言,纵然是天下少有的武学奇才,亦不能逃脱“苦学”之理,可是他那“三五七日”,“区区数月”,实在是叫人无法言语。

    半晌,婠婠才道:“所以在任郎眼中,世间习武之人真就是些蠢材?”

    任意笑着点头。

    祝玉姸由衷道:“怪不得你会是‘天君’!如此惊人之资,着实……”

    任意打断道:“或许就因为我天资太过骇人,以至于十二岁那年便患上了不治之症,这兴许就是老天容不下我这号人。”

    婠婠惊道:“不治之症?”

    忆想当年,任意也叹道:“未老先衰症!患有此疾者,无一能活过三十。自我十二岁那年患上‘未老先衰症’群医束手无能后,我便再无心思习武练功,转而自行学医,六年时间我阅尽天下医书古典,可均不得治愈之法。自知命不久矣,我便决定让自己余下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一些,对人对事,再无任何顾忌,但凡能叫我开心的事我便会去做,但凡令我看不过之人我既会杀。”

    听到这,婠婠与祝玉姸已经明白了,他的处事之所以会这么恣意无忌,正是因为“未老先衰症”所致!

    任意续道:“我其实只求一死!只是可惜,那时无人可以杀我,以至于我武功越来越高,天下人对我也愈加无可奈何。不过也正因我武学修为越来越深,继而让我终于寻到了治愈‘未老先衰症’的办法。以神功护体,再借药力护住心脉,进入生死边缘,己身融入自然,感悟天道,进窥天人。”

    婠婠听了他讲述自己从前,猛然发现,这不正是应了他那段留字?

    余五岁习武,十二岁小成,弱冠前横行天下,与世为敌。三十前进窥天人之道,于天地寰宇间,遂再无一可抗手之辈。

    就在这时,从大殿之外,忽然春来一声巨吼!

    不是人声,而是兽吼!

明天恢复更新!

    去年和媳妇吵架,本来吵完最多耽误两天就更新了,结果第三天又吵了起来,吵的闹离婚的地步,笔记本都叫她给摔了,后面冷静了两月和好了。只是我又回去上班一直到现在……过年的时候就想恢复更新,不想又是写大唐的时候书没了,只不过我突然不码字人就很懒,懒一下过去了半年。

    昨天开始在自己看自己小说,因为资料原稿都没了,重新翻一遍熟悉剧情再把主角的那些“武功”纪录好,重新梳理大纲后就立马更新,今天差不多看完了,明天更新没问题。

第五百三六章 远古凶兽

    这声兽吼声音极大,传遍了整个大殿每一处角落,祝玉妍甚感惊诧,她一路随来莫说什么危险就连活人也未见到一个,如今这声兽吼从何而来?一想如此宝地,若有几分危险也不足为奇后,她既放下心中诧异,随而生出了几分警惕。

    倒是婠婠无事人一般,一双如秋水春瞳般的妙目凝视任意脸上,带着几分询问的看着他。

    任意未答,只淡淡道:“出去看看。”

    人转身就走,婠婠轻耸香肩,与师尊一同跟了出去。

    三人举步走出战神殿,自一级一级的石阶向下俯视着湖海,在石阶底处正是那座巨大的石龟雕像,而本该平静的湖海,此刻不知为何不断翻起了水泡浪花。

    祝玉妍冷声道:“水中有物?!”

    任意不禁翻了一个白眼,道:“好一句废话!”

    被人这么无礼的呛了一声,祝玉妍心口处又腾起一团邪火出来,她本阴癸派宗主,志存高远,为圣门呕心沥血,尽心尽力,以她的威名不说圣门上下对她无比尊崇,既是白道江湖亦对她敬畏非常,可自打与这人相处的这些时日,自己几乎快了成一个被呼来喝去的侍女。

    任意瞥见身旁这女人,一张本是无限风情,足令任何男人都情迷倾倒的绝世容颜变得阴晴不定,更为酷俏,不由得大有深意的说道:“你似乎心有不服?对我有怨?对我有气?可是要与我动手较量一番?!”

    听着他的话,再瞧着他那副‘你不知死活’的神情,祝玉妍气的一言不发,双唇紧抿。越看越气,索性纤腰一扭,别转娇躯,转过了身子。

    婠婠忍着笑,故作不悦如小女子姿态噘嘴道:“郎君何故总与祝师斗气,祝师又几曾招惹了你。”一句话中微含责备之意,但言辞亲昵,仿佛妻子责备丈夫一般。

    任意微微一怔,好像一时不曾适应如此亲昵的称呼。

    见之平日总是对任何事皆一副风轻云淡的人此刻竟然一时失神,婠婠忍不住“噗哧”一声,娇笑道:“咱们不下去看看么?”

    话音刚落,下方石阶前翻涌的湖水溅起三丈高的浪花。

    倏地,一头巨兽从水面窜出,腾空而起到了数十级石阶之上。而这巨兽的一窜之力,竟是从湖水之中飞出有十丈之远。

    江湖上能一跃十丈之外的轻功身法已然算的十分高明,何况它乃从水中窜出,巨兽自然不会与江湖人那般身负什么轻功身法,由此可见这头魔物的力气如何了得。

    祝玉妍目力极佳,见之心中不禁惊骇愕然,婠婠也发出了一声娇呼!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倒是无畏无惧的从师徒二人身旁飘然而下,正向那头魔物掠了出去。

    两人不作多想,有那比世间任何‘事物’还可怕的人在,一头魔物又算得了甚,亦然提气飞身追去……

    少顷,婠婠与祝玉妍便落足在任意声旁,三人站在高一些的石阶上,正是三人一兽,上下对峙,直至近前方看清魔物的样貌。

    身长五丈,高三丈有余,浑身披满绿绿红红的麟甲,尾部尖长,在身后摆动之时引的猎猎作响,站立的双足十分粗壮,而足下分三趾,盖有锋锐利甲,前肢比起双足略显短小,硕大的头颅上两眼犹似两盏冒着鬼火绿炎的灯笼,巨口紧闭,鼻孔扁平仰起喷出了白雾,口下生满针刺般的短须。

    定睛身前巨大之物,三人皆半晌无声。

    纵然是任意见着这么个‘东西’也认不出它是个‘什么玩意’,它与上古传说中的龙,可谓相差甚远,但好似又有那么三分类似,特别是颚下短须。

    被两颗像鬼火灯笼的眼珠注视着,且似乎还充满仇恨的眼神,加之其宛如远古凶兽般的样貌与威势,连‘天君’任意这等世间最为可怕之人在身旁也不足以令人心安。

    祝玉妍忍不住行功运气,天魔大法引而不发,倒是婠婠皙白如玉的脸庞黛眉凝翠,美目流盼,绽出好奇的目光,上下不停打量……

    任意虽没看个明白,却也看够了,见婠婠还一副没瞧够的模样,对她轻笑道:“你倒是一点不惧。”说完飘一眼另一人,不由得摇头一阵叹息。

    那着“不堪造就”的神色,引的祝玉妍又急又气,急的她连忙收功散气,气的她无瑕俏脸生出几分羞赧红晕。

    婠婠娇媚的横了这人一眼,柔声道:“任郎可杀了这魔龙。”

    适才从魔龙那充满仇恨的眼神中,婠婠就猜测这头凶兽通有人性,魔龙站定却凝然不动,似乎是在伺机而行,如此行为同样显现出它灵智不低,而下一激,魔龙顿时凶性大发。

    昂首一声狂嘶,一张血盆大口已撑开数尺,足足能吞下一人,直接向站在最前方的任意咬了过去。

    从张口前扑不过是眨眼间,谁也没想到它巨大的身子竟然速度如此惊人,婠婠与祝玉妍连忙急退……

    只听利齿碰撞发出一声巨响,却是一口空咬,待婠婠二人双足着地,一条人影自上落下,他翻转身子,伸手一掌向巨兽那硕大的脑袋按下。

    “砰”的一声,石阶震裂,碎石飞溅。

    魔龙粗壮的后肢再支不起它巨大的身躯,五丈长的身子彻底贴在了石阶上。

    任意飘然落下,落足它身前丈余处,举步走去,却诧异的瞅见庞大身躯重新缓缓直了起来……

    伴随着尘土扫落,魔龙“哼哼”了两声,又晃了晃脑袋,竟然仿佛没事一样。

    任意再看向它的眼神已不单单是诧异,而是多了几分惊讶,不由得笑道:“这一掌连那什么‘三大宗师’也经不住,你这头畜生却并没什么事,这倒是新奇!”

    从刚才那一掌之势,足可见其威能,不远处的二人见着如此一幕,亦是大吃一惊。

    魔龙恢复初明,只当下已无先前的凶恶,双眼与任意对视,眼神变得极为忌惮起来,后足缓缓倒退,退着还不忘一边低哼逞凶,像是在让其人不要靠近。

    可任意没有放它入水的意思,右手缓缓抬起,握住了腰间剑柄。

    魔龙双瞳紧收,眼中忌惮之色变的十分惊恐,就在它想要转身逃入水中时,乍听得吱吱两声,湖水翻出一朵微小的浪花,一只小兽从水中迅捷异常的蹿出,其行动之快让人只觉是一团白影幌动。

    婠婠与祝玉妍极目望去,依稀瞧出这团白影正是任意养的那只貂儿,只是它奔得实在太快,看不清楚,但这世间有如此奔行如电的小兽,定然非那只白貂不可。

    闪电貂沿着魔龙双足奔行爬上了庞大的身躯,蓦地跃起跳在了它巨大的脑袋上,然后直起圆滚的身子。湿透的绒毛粘住身子,倒显得小了一圈,不过还是一样的圆滚肥胖。

    小兽就站在巨兽两鼻前与灯笼般双眼对视,也不甩去浑身水珠就开始“吱吱”的乱叫,边叫还又蹦又跳,一双短小的爪子并用,同样开始胡乱挥舞。

    一大一小两**流没人能听得懂它们说些什么,但貂儿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倒能瞧出这小兽正训斥着那上古凶兽。

    如此惊奇的一幕让退开的二人又来到了任意身边,接着更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魔龙忽地向前,垂下头来,下颚着地,像是以表臣服。

    貂儿这才抽空甩干身子,继而飞快的从那硕大的脑袋上下来,攀上任意左肩,十分亲昵的把自己小脑袋靠在他左脸拱了拱,再吐出舌尖舔了舔脸颊。

第五百三七章 仙子来求

    对于貂儿这般谄谀的行为,任意没有一点表现,人始终站定未动,目光依旧落在颔首低颅,好似甘心顺从屈服的魔龙身上。

    轻柔婉转的女音响起,只听婠婠道:“任郎在想什么?”

    祝玉妍亦是疑惑的看来……

    任意平静的说道:“婠儿可知这畜生在这里待了多久?或许该如此问:你可知晓它从何时活到了今时今日?”

    婠婠含情凝睇的美目一眨一眨,闻言又星眸微转瞟一眼魔龙,

    接着娇俏的耸肩道:“婠儿如何知晓它活了几时,莫非它还有什么特别的来历?”

    任意微微摇头一叹,开口问道:“战神图录的第三十六幅图中,昂首面天之人所立何地?”

    此话如一道灵光惊落,婠婠与祝玉妍瞬间忆起,在第三十六幅图中正是画着一人以一巨大凶兽为骑,立足凶兽头颅面朝苍穹,

    而图录下方有著道:天地既无尽,人身岂有尽,尽去诸般相。

    两人惊醒过来,图中巨兽无论模样大小,不就是眼前这头魔龙?

    见二人明悟,任意嘴角溢出一抹微笑,继续说道:“广成子悟道战神殿中,而他据史所记乃三千年前的人物,可战神殿却先他存在,要是如此细算下,这头魔龙又历经有多少个春秋岁月?”

    话一说完,师徒两人差点齐声惊呼。

    惊之过后,祝玉妍忍不住发问道:“它真是图中那头魔龙?”

    任意淡淡道:“我怎能一口断定?”

    祝玉妍不悦道:“那你又说它便是图中之兽。”

    任意没好气道:“样貌一般无二,大小分毫不差,何必还另做他想?难道需强加一些猜想用以阐明世间无‘物’可存三千年之久,方显更为合乎常理些?你乃一派宗主,

    岂不知庸人自扰的道理!”

    祝玉妍想反驳一二,

    但记起这人是两百多年前一手造就百里赤土的人物,且至今仍不见容颜苍老,她就不得不信了几分。可纵然如此,

    要她尽信世间有什么长生不死之法,还是难免心中迷惑,不敢置信。

    “难道……难道真有什么办法可以……可以与仙人那样,与天同寿?”

    听着师尊的喃喃自语,婠婠亦然问道:“任朗是想从魔龙身上找到不死之法?”

    突然发出嘶嘶低鸣声,魔龙正伏在石阶上,龙首低垂,一副惊恐哀求的样子。

    婠婠“噗”一声,娇笑道:“你倒是把我们的话全听明白哩!”

    任意同样笑了笑,挥手道:“去吧!”

    语落,又起一股低沉温和的啸声,如泣如诉,竟从那凶兽魔龙口内发出,声音抑扬顿挫,悦耳非常。接着它起身退去,踩出阵阵巨响足音,一跃落入湖水之中,浪花飞腾,入水还不忘在湖面翻腾飞舞,

    似向人展示它的欢欣。

    就连闪电貂也一副喜悦的样子,对着任意的脖颈不停拱着脑袋,亲昵的不行,却被他一巴掌拍飞了出去。

    看着正要转身的人,祝玉妍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你就这样放走了它?”

    任意奇怪道:“不然呢?”

    祝玉妍惊讶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它长存之秘?”

    任意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了!”

    人重新踏上石阶,而一句“我已经知道了!”让祝玉妍呆呆的愣在了原地,久不能回神。

    ……

    古城洛阳

    已近元月,冷风寒刀席卷古都。

    自曼清院一役与净念禅院之厄后,整个洛阳变得萧瑟许多,往日那种各路豪杰台上摆满酒菜,据桌大嚼,把酒言欢的繁华景象,再也不复存在。

    百姓虽然无忧,豪杰却是自扰,只因从那日起,一个盖世魔头便威震江湖武林。如此也就罢了,可当辽东的消息传回中原,整个天下都因此震动。

    严月初,燕云十八骑现身辽东,以十八骑之数北上,连破连捷,攻克高丽数十城,所过境之处,均是一片赤土尸地,直逼高丽王都。高丽王死战不屈,最后整个王都寸草不生,高丽至此亡国绝户,而从严月初七‘十八骑’攻破高丽建安城开始,直至严月二十高丽王都被屠亦不过区区十三天时间。

    十三天亡一国,如何不令天下豪杰骇然自危?!

    酒楼客房内,寇仲和徐子陵相视而坐,与前者大嚼豪饮不同,后者则一脸忧愁,还显得十分的疲惫。

    见他这般吃喝停不下来的样子,徐子陵没好气道:“现在天下大乱,你倒是没受半分影响,食欲反而比起扬州时更好了几分。”

    寇仲呷了一口酒,苦笑道:“无端端提起扬州那时做什么,又勾起我的伤心事。”

    徐子陵失笑歉然道:“那我只好向你赔不是,你告诉我,你就真一点也不觉得烦心?”

    寇仲眨眨眼道:“烦心什么?”

    徐子陵苦笑摇头,无言相对。

    寇仲伸手过来抓住他肩头,道:“寇徐一世两兄弟,我知道你忧心什么,但不管是魔头也好,十八骑也罢,那不是我们两個江湖小子来忧心的存在,如今我兄弟二人只需大口吃痛快喝既好,何必去忧心那些。”

    徐子陵沉吟少许,依旧苦笑一声,道:“你说的对,那不该是我们两个江湖小子管的事。”

    寇仲哈哈大笑,刚要拉着徐子陵一起畅饮,只听“笃笃”两声,房门被人敲响。

    来人居然可以行至门前引二人不觉,来人的功力定不在他二人之下。霎时寇、徐心生警兆,彼此对视一眼,正当徐子陵想起身开门时,又听:“敢问寇仲与徐子陵可在,师妃暄冒昧打扰,还请开门一见。”

    寇仲惊讶道:“是慈航静斋的师妃暄!”

    徐子陵点头,起身脚步快了几分,拉开了房门。

    入眼,乃“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盛世之颜,一袭淡青长衫披风带雪,不消她半分适逸飘逸,背上仍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绝世之余更添三分英凛之气。

    师妃暄抱手一礼,被徐子陵引入房内。寇仲早已移位让座,继而与回来的徐子陵挨并一起,师妃暄也以一个无比优雅而令人舒适的姿态,安静的坐下。

    寇仲忙堆起笑容,嘻笑道:“师仙子大驾光临,哈!倒是我兄弟二人怠慢了,不过还好酒水管够,斋菜也有不少。”

第五百三八章 殿内留字

    师妃暄脸上没有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寇仲为她殷勤斟酒,只伸手婉拒,柔声道:“寇兄客气了,其实妃暄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徐子陵讶道:“不知师仙子有何事要我兄弟二人帮忙?”

    师妃暄沉吟片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最后还是嗫嚅着道:“妃暄知两位身负‘杨公宝库’的秘密,所以想求两位……”

    话未完,寇仲先打断道:“怕是仙子搞错了,那的秘密可不是在我和陵少身上,这个忙,怕是帮不了仙子。”

    师妃暄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寇兄误会了,妃暄求宝库并非是为了宝库中的金银财富,而是为了宝库中另一件东西。”

    寇仲轻哂一声,语带嘲讽道:“仙子要的那一件东西若是我没猜测,却是比宝库中所有金银财宝还要贵重千倍百倍不止。”

    师妃暄微微一怔,先是不明所以,随之又露出明悟神情,抱手道:“寇兄怕又猜错了,妃暄所求亦非可号令神魔的‘妙韵刀’。”

    寇仲不信,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就连一言不发的徐子陵同样不信。

    见两人一脸不信,师妃暄黛眉微蹙一时犯了难,房内也突然没了人声,就在她犹豫许久后最后还是再叹息了一声,缓缓说了出来。

    “其实……其实‘妙韵刀’并不在杨公宝库内。”

    寇、徐齐声:“什么!不在?!”

    师妃暄颔首。

    寇仲自然还是不信,先前他能大嚼畅饮,丝毫不在意所谓的天下大事,不正是因为‘妙韵刀’传言在而他却身负宝库秘密?现在听闻号令‘神魔’的神刀竟根本不在宝库之中,这叫寇仲如何能信?如何愿意相信?

    见二人脸上又挂着不信之色,师妃暄只好续道:“荒城因天君而起,因燕云十八骑而盛,从南北对立至今有两百多年,虽天君早已封入史载,可燕云十八骑却一直存于世间。得刀号令神魔,魔门一直拥刀荒城,以至这两百多年白道只能隐世求存,魔涨道消。好在三十年前发生了一件事,那时突厥大军乘大隋初立之隙侵入冀州,燕云十八骑既现身河内迎击,直至追入漠北……”

    说到这,寇仲忽然手中一抖,酒水都撒了出来,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三十年前乘燕云十八骑追至漠北之际,难道是佛门入城夺刀,所以‘妙韵刀’自三十年前而失并不是落在当中,而是早落在佛门手里。

    后话与他猜想的不差几分,三十年前佛门道教高手齐出,和‘邪王’石之轩为首的魔门高手发生夺刀之战,最后以魔门落败,刀归佛门结束。

    一段往事徐徐而道,寇仲的心也顿时沉入‘深渊’。

    等讲述完一切,师妃暄神色平静的又言:“并非妃暄有意隐瞒,实乃此事事关重大,两位如今知晓昔年之秘,还望替佛门道教保密。”

    徐子陵回过神来,虽有惆怅,仍还正色道:“仙子放心,此事我兄弟绝不外传。”

    寇仲把碗中之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纵然外传泄露又能如何?以仙子佛门道教的威名谁敢放肆,何况刀在你手,世人皆为鱼肉,仙子仙门选定了李家小子,那天下人还有何好争?!”说罢,他起身就走,脚步踉跄,仿佛丢了魂一般。

    房门开启,也已闭上。

    徐子陵见兄弟如此,唯有长叹,继而问道:“请恕子陵愚昧,要是那刀已在仙门,仙子又要宝库中什么东西?”

    见徐子陵还愿听下去,师妃暄长吁了口气,道出了那一物。

    “邪帝舍利!”

    徐子陵皱眉道:“什么是邪帝舍利?”

    师妃暄道:“说出来怕徐兄不信,其实在魔门中每一位邪帝都有求道之心,历任邪帝为突破魔功,登临仙门,无所不用其极。可要登临仙门破自身桎梏何其难也?所谓‘邪帝舍利’乃一种可以储存武道精元的特殊晶球。当现任邪帝求道未果且离大归之期不远时,便会在临终前把精元尽注球内,并嘱下一代提取球内精元的方法。”

    徐子陵闻得‘登临仙门’四字,立即想到了一個人。

    师妃暄看了看他,等消片刻,忽地又一字字道:“‘魔头’任意极可能是现任魔门邪帝。”

    徐子陵大吃了一惊,讶道:“所以仙子是不想魔头再取邪帝舍利,让他魔功大进?”

    师妃暄颔首。

    徐子陵垂头思索,片刻后就昂首抱拳道:“此事我会与寇仲好好说道,想来仲少应该不会拒绝。”

    师妃暄的脸上终显一抹笑容,这一笑犹似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动人至极点。

    ……

    战神殿外,一只白胖如球的小兽正坐在石阶上对着一头凶兽魔龙吱吱乱叫,‘指手画脚’。而这头魔龙也好像逆来顺受,每每在那双短小近无的爪子挥来指去后,便会潜入湖底,采摘湖内植物的果实,衔来献给予小兽。

    小兽来者不拒,一边张嘴嚼魔龙衔来的鲜果,还一边似是不满的叫唤几声。

    要是魔龙敢哼一声,叫一句,立即会引得小兽一跃至头顶,踩着它的脑袋呵责起来。等魔龙俯首顺从,小兽既会摇头晃脑的回到石阶,显出一副轻浮得意的模样。

    战神殿内,祝玉妍对着殿心地上四十九副浮雕黛眉紧锁,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不时的学着浮雕的样子摆出各种姿势。

    另一处,任意背负双手悠悠然然的四处走动,俨然一副游苑观景之人,对那什么四大奇书之首的显得毫不在意。

    “婠儿不学你祝师那样,去修炼战神图录?”

    跟在身边的婠婠脸带一丝盈盈浅笑,道:“任意在哪,婠婠就在哪。”以她低沉柔韧如棉似絮的诱人声音,说出这样动人动心的话语,既是任意也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鼻间伴着婠婠身上幽幽沉沉,甜甜腻腻的异香,任意嗅之一口长气,道:“虽说婠儿天魔大法已大成,却还不能轻易胜过那师妃暄。”

    婠婠忽然将嘴凑到任意耳边,轻轻说道:“人家不想离你太远,你叫我该怎么办?”

    这一句话似嗔似怒,如诉如慕,语出已是娇媚无限,再配上她那张美的难以言喻,美的透出眩人诡艳的脸,任意只听得心中一荡,霎时间差点意乱情迷……

    不由得瞪一眼过去,只见她眉间眼角,笑意盈盈。

    任意转身向殿内最深处走去,婠婠素衣赤足,如影随形的跟在他的身后。

    路至尽头,任意忽然弹出食指对着巨壁划了出去,指劲一出指端,即如剑气,急如厉电,在巨壁上显现深深的印记。

    婠婠愕然,待昂首看去,却见一个个小篆在壁上显现。

    余读遍经史异学,阅尽天下武功,另出枢机,自成一格,成就旷古无双,唯心有三叹。

    一叹武至尽头,二叹未逢敌手,三叹天下无敌。

    今至此殿有感,将毕生所学留字以念。

第五百三九章 八神技!

    江湖中人,谁会把自己毕生所学随意传给他人?修为越高者,越会小心敬慎,如何与他这般随心随意,任意妄为!

    但对于任意这种行为,婠婠既感十分惊讶,又似乎见怪不怪,他便是这样的人。

    要说“他是个怎样的人”,婠婠一时间真找不到辞藻加以形容,平日里他温和、平静,嘴角似乎总溢出几分笑意,整个人都予人一种懒散无力的感觉,但他温和与平静是对世事的毫不在乎,他嘴角的笑意是小觑天下众生的骄傲自负,他的懒散无力却是睥睨天下的不可一世。

    江湖上自来不乏骄傲自负与不可一世之人,可这些人的自负与骄傲,予他而言不过是“笑话”罢了。

    任意行文极快,几乎挥手之间既‘笔’落下行。

    婠婠目注完前文,当即继续下阅……

    余毕生所学之博之杂、之精之奇,实难胜言、亦不胜举;然,吾之所学,唯八技自得。

    “第一技,《十绝掌》:以啜力、掌力、罡力、劲力、柔力、刚力、灼力、寒力、毒力、阴力为十绝,啜力拖拽万物、掌力有若万钧、罡力威猛无俦、劲力惊涛骇浪、柔力排山倒海、刚力开山裂石、灼力流金铄石、寒力霜化凝结、毒力生死不能、阴力破丹田灭内息。施之十力并发,吸啜敌手,破开护体真气,力击四肢百骸;乃至分筋错骨,内府震裂,霜结全身,血肉焚灼,经脉穴窍剧痛,最后丹田内息俱毁而亡。”

    见此一技,婠婠不禁心寒胆颤,亦是惊之天人。她心寒胆颤是因为这《十绝掌》可谓古今往来世间最毒、最恶、最狠的掌法,而惊之天人却是因为这一掌竟含十重不同的力道。

    要知,江湖上若有人把其中一种力道修以极致,既可威名一方;若有人修成二三,既可纵横江湖、名震天下,而要说修成四五六种,却从未所闻。

    像任意这般将十力纳为一用,一掌并出十力的掌法,不谈可否修成,根本就无人敢想。若真有人强行修炼,轻则走火入魔、经脉大乱,重则穴窍尽毁、爆体而亡。

    看完第一技的简概,婠婠已星眸微转,目注下一技了,虽说《十绝掌》真如书所绘技近于神,但天下间怕只有他自己才能练成。

    “第二技,《万象星罗手》:依凭数理易经,推演天道气象,不拘泥于武学招数,以天象地理、万物变化为招,如将诸天斗数化掌指之间,无所不包,无所不具,至矣尽矣。出掌有若山奔海立,沙起雷行,一切刀光剑气、拳劲掌力皆在一挥之间消弭无形。”

    简概后乃修炼之法,而修炼之法看的婠婠目瞪口呆。那并不是什么行功法门,招法释解,后著所谓的‘修炼之法’竟是易学、数理,气象、天文学说。开始部分婠婠还看的懂,会之意,可后文就叫她知其字却不解其意,晦涩难懂,有如天书。

    多看两眼都难免心中郁积,气的婠婠狠狠的白了那人一眼。

    “第三技,《神印》”

    见之第三技,婠婠黛眉微蹙,只因第三技《神印》并无前文简概,反而是一副刚绘制而成的人像图。图中之人正是任意自己,而他在图中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随着婠婠目光深注图中任意之时,画中人竟然动了,婠婠此刻仿佛进入一片奇妙的梦境……

    梦境里,这里是片树林,树林中正立于一人,白衣白发,腰悬长剑,正是任意。除他之外尚有千余披甲持兵的士卒,这些士卒似乎乃战败之军,显有狼狈。

    梦中,风在吹,树在动,血在流,一切都如此的真实。

    任意立在败军之间,倏地,他起手一掌虚空一按。

    接着,风似已停下了,树也仿佛不动了,就连滴落的血好像同样静住,这一静只在瞬间;一静之后,风再复,树再动,而他身周八方四处,所有人皆眼耳口鼻同时逬出血花,亦是同时倒飞出去。

    “啊!”

    娇呼一声,婠婠猛然惊醒!

    皙白的螓首不知何时布满了汗珠,梦中任意的那一掌仿佛融于天、掌于地,仅仅一掌似乎已显尽天地变化之微妙,贯通生死两境之奥秘,一掌如显天威。纵然她已将任意的武功高仰估量,但真见着这一掌仍叫人难以置信。

    那岂是凡人可以想象?那岂是人力所能为之?

    叹了一声,目光下注,壁画下有言:五指须尽,神印方出!一为拇指通幽;地不可移,天不能动,出指不徐不疾含极大的禅宗寂意,一指犹若万古金佛,拒守世间一切兵刃与暗器。二为食指金诀;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指锋所至裂而无痕、伤不见血,一指分山断水。三为中指万劫;拙滞古朴、大开大阖,指路雄劲非常,石破天惊,一指土石崩坏,一指筋骨寸断。四为无名指定魂;轻灵迅速、变化精微,凌空发劲暗打周身七十二处要穴,一击即离,一指既定。五为尾指破元;举轻若重、潇洒如意,指力暗蕴阴阳,出指断其真气,劫其功力,破之万法。

    移步向右……

    “第四技,《纵意逍遥诀》:分穿云、纵地、怜风、戏电、神行,及凌虚六种轻功身法,亦为六重身法境界。个中以穿云步最为易懂,反之凌虚步难若登天,而若要步入凌虚,必先感悟天地之玄妙,将己身与自然相结,投身置处天地之中,纵意逍遥天地之内,一步落下,只留虚空一点涟漪,既横转挪移百丈外,几如缩地成寸,将两间之距消弭一空。”

    壁上,一技神过一技,一技绝过一技,婠婠越看越是心惊,实在好奇那人究竟还会了些什么神技,她直接略过修炼法门,看向下一技。

    “第五技,《浑天诀》:第一层‘衡道’为基,炼内力精纯醇正,运功如意随心,功成后体内真气无物可撼,不受外力所动。第二层‘御云’为变,以心念为神,以真气为体,化无形所用,乃运用内功真气之最佳法门。第三层‘轩铁’为坚,练成后既可易筋洗髓,使之脱胎换骨,后肉身犹如伏魔金身,再不受任何外伤内损。第四层‘破极’为力,所谓‘破极’是纳天地万物之力所用,突破人之极限,玄堪造化,脱一切束缚,破人体桎梏,成就无双无上,超脱生死界限。”

    第六技,《神刀四斩》!

    落星一刀:挥砍间,交织得犹如千刀齐出,来势混无止尽,一刀后还有一刀,十刀后还有十刀,如星芒闪忽,群星坠落。

    逐月一刀:不惊落一滴露珠,不惊落一片飞叶,轻盈若诗,悠美如梦。一弹指间已是六十刹那,可此一刀仅在一刹那间出现,亦如云开、月现。

    红尘一刀:此刀绝生、绝命、绝气,绝去一切生机,死机自刀锋带起,于刀光落下。

    乾坤一刀:运以神鬼之术,破开天地之力。

    第七技,《天剑四诀》!

    天一一剑:自世间所有剑法之中,取之一千式剑法精髓,突破总合,揉合成第一千零一式,成就惊天一剑。

    天籁一剑:似琴音、似箫律、似幽谷清风、似白鸟齐鸣,剑音宛若鸾鸟凤唱,此剑之快、之急、之准、之超脱,天地所未见!

    天衍一剑:剑随意转,意随心运,心遵神行,技乎于道,艺化于神!

    天外一剑:以风云为剑、以飞沙为剑、以苍天为剑、以大地为剑,捻指万物皆可为剑,目光所浸皆为剑意;仓颉造字,鬼神夜泣,此剑难容于天,此剑不存于世!

    ……

    无论是浑天诀亦或者神刀四斩、天剑四诀,委实带给婠婠太大震撼,她虽还未入梦识剑认刀,修炼浑天诀,但仅仅几句简概已是令她难以自己,喟叹连连。

    可在她星眸微转,继续看下著时,人登时呆滞住了。

    惊见壁上最后如此写道:第八技,《长生不老药,青春永驻丹》

    ------题外话------

    前面有些刀剑招式的描写其实重复了,前两天不停的改最后改成这样,后面的招式描写情景不会再重复了。

第五百四十章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自古神说有著:“仙人乃逍遥自在、无牵无挂之人,仙人乃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之人,仙人乃超脱轮回、跳出三界、得道成圣之人。”

    而无论是长生不老,亦或者青春永驻,均与神说中的仙人关联在一起。

    所谓“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可说上至朝堂下至庙宇,不管是方外之人还是世俗之人,是正道是邪道,是贤者是庸人,无不渴求。纵然先秦“第一帝”始皇,亦然求之而不所得。

    定睛注视着“长生不老药,青春永驻丹”几个大字,婠婠不由得心跳快上几分,呼吸急促几分,娇喘吁吁,迫不及待的看向后著。

    青春永驻丹:“余五岁曾拜入山门,十二岁已会尽门中所有武功,少年有奇,一学既晓,一懂便精;或是命数,或被天地不容,同年突患绝症,一夜白头,群医束手!于此,弃武学医,后经十六年潜究,终解开这一着死结;而今,岁不知甲子,命不在天数。吾以医道丹术,炼成‘无极金丹’,食之可青春永驻,亦可增一甲子内力修为,有起死回生之能!”

    短短几句简概,似乎叙说了‘天君’任意的经历过往,少年奇才却忽患绝症,而后弃武学医,最终逆天改命。

    婠婠轻叹一声,樱口轻启,喃喃道:“也许正是此番经历方才造就如今的‘天君’任意吧!”

    妙目微移……

    长生不老药:“世间有龙、凤、麟、龟四大瑞兽,若获之精元血肉,即可长生不老。天下长生者有二,其一徐福;始皇为求长生曾命徐福寻不老之药,徐福此人研修命理,竟真发现世间有‘长生不老药’。是以,徐福领数千秦军捕获四瑞之凤,杀之饮下凤血获得不老长生,而后他唯恐始皇知悉下罪,遂请天命,谎称渡海寻找仙山求药,带三千童子逃离中土。”

    “其二‘他’,他早于徐福一千多年吞食龙龟血肉,身躯永寿;他存于上古,活至今时;他已然乃一个‘无所不能’之人。”

    这個‘他’并非注有名讳,甚至‘他’的简概也唯有两句。

    婠婠美目瞪圆,呆若石像,在见着所谓长生者二人后,她立即把其二那个‘他’与任意关联在了一起,暗忖道:“难道‘他’说的便是任郎自己?”

    “在想什么?”

    语声叫人回过神来,顶上星光月色照下,照着另一个人的脸,一张依旧温和、仍是平静的脸。来的人是任意,他还是那个样子,只有那双眼睛好像透着温柔与亲昵。

    婠婠不禁脱口而出:“世上真有四大瑞兽?吞食瑞兽血肉就可永寿不死?这个‘他’是不是任郎你自己?”

    一连几问,任意逐一解释道:“这世上没有四大瑞兽,可四大瑞兽确实存在,龙龟、凤凰已死,麒麟仍幼,若想获取长生,唯有屠神龙取龙元。至于那个‘他’并非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言语中前后矛盾,除了最后一句,婠婠全没明白,既是没有为何又存在?

    不等她开口再问,任意先笑道:“往后你自然会明白我话语中的意思。”

    黛眉微蹙,婠婠露出一个似嗔似怒的幽怨表情,风千万种的白了他一眼,继而道:“那个‘他’真不是你么?”

    任意轻轻挑眉,沉吟少许说道:“细算下来,我今岁应该六十!呵,可还未曾活过千年时间。至于为何我才六十岁,现在说了你也不懂。”

    又是这样的解释,婠婠唔的一声,没有再深究这一着,换个话仍问道:“任郎也是长生者?”

    任意颔首道:“我的确也是!”

    婠婠露出一个似是懵懂的娇态可人表情,道:“那为何上记长生者中没有你?”

    任意失笑道:“我以武入道,能身躯永寿是因为我武功太高,这与第八技‘药石、丹方’并不相符。”

    武功高就能身躯永寿、长生不老?

    他话说的好没道理,但他说出来的话总有他自己的道理,这样的道理真不是常人能懂。

    婠婠始终凝视着任意,轻摇长可及腰、乌光照人的秀发。皙白无瑕的脸庞黛眉凝翠,美目流盼间,樱口轻吐,幽幽叹息道:“我也不知为何会情不自禁的倾心于你,但婠婠想让任郎明白,婠婠自小被祝师抚养长大,祝师不仅对我恩重于山,更是人家唯一亲近之人。只要祝师光复‘圣门’的心愿可以达成,那婠儿就随任郎一起离开,任天涯海角!”

    任意听着她的“真情流露”的话语,既怜惜又爱意,只是除此之外仍不禁想起家中那最恶、最妒、最难缠的婆娘。记得自己似乎、好像、曾经答应过她,今后绝不会再带什么“红颜”回去。

    ……

    雪已住,风未定,银霜铺满山林,积雪落枝,树梢层层冰锥悬挂,这里乃缥缈峰。

    宋师道环目四顾,茫茫林海雪峰在余晖下璀璨生光,变化无穷,素净洁美得令人屏息。

    自荒城回到岭南,宋家便整顿兵马,家主宋缺重新执掌宋阀。而他这些时日经常被父亲带在身边,时而问政,时而说起天下大事;宋师道明悟,他宋家已开始要问逐天下。

    宋缺神态闻适优雅,一旁的宋师道却显忧心,他们此次乃受邀而来,邀约之人正是“慈航静斋”现任斋主梵清惠。只是宋师道知晓,在缥缈峰顶,定然还有另一个道人。

    缥缈峰以前乃荒山,少有人烟,如今不知何时被人铺上石阶。

    宋缺登上石阶,边走边道:“宁道奇自创出‘散手八扑’后,便被武林誉为当世三大宗师,他虽表面为道家代表,可实表道佛两家,既如他的成名绝学‘散手八扑’含道意禅境。”

    宋师道闻言,讶道:“大人的意思是,宁道奇的武功已兼佛道两家之长?!”

    宋缺微微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油然道:“既有所长,亦有所缺。他所修武功本昔年道教第一人‘天师’孙恩的黄天大法,‘散手八扑’不过后创。昔年孙恩执掌南方天师道,风头一时无二,南方武林更是誉他为‘当世第一人’。”

    此话是在教导宋师道,求变有益亦有害,须自省己身,做出选择既有让步。正如宁道奇那般,在自创‘散手八扑’后既成武道宗师,可他所习黄天大法却是昔年道教第一人孙恩所研。

    寒风怒下,余晖渐渐尽去。

    当父子二人踏上峰顶,明月已取代夕阳,悬挂半空。

    峰顶没有嵌入的怪石,没有竖起的树木,整个峰顶宛如平原,就仿佛山峰似是被人削去了峰顶一般。而事实正是当年天君与天师一战,缥缈峰被任意斩去了峰顶。

    雪白的平原上,远处立于两人,一男一女,一道一尼。

    道者峨冠博带,面容古雅朴实,看着已有六七十年岁,可丝毫不显迟暮,反而令人觉得他比二十岁精壮男子还有精神,五缕长须随风轻拂,身穿宽厚道袍,身形挺拔伟岸如山,一双如有神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瞧着宋缺,似没觉察到宋师道的存在。

    另一女尼看来年纪仅在三十许岁间,本一张灵秀清丽的玉容却予人一种看尽世俗的沧桑感觉,再加上一身僧袍素衣,让人直感她离红尘甚远,不沾半点世俗之气。

第五百四一章 一个惊天大笑话!

    宋缺从容自若的踏足平原,直抵宁道奇与梵清惠二人前两丈许处,方才停下,开口淡淡道:“一别不过数十日,道兄的自然之道似乎又已精进不少。“

    宁道奇笑着摇头道:“宋兄恐怕有点误会了,登临缥缈峰顶,宁道奇只是有感先贤之能,

    只恨我等后辈子孙无福得见昔年那惊天一战。”

    “的确可惜!”宋缺点点头认可,接着也似打趣般,笑道:“道兄是想学那两位一样,是欲要与宋某大战缥缈峰顶?”

    宁道奇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本该是‘主人’的梵清惠终于开口,她目光往宋缺投来,

    柔声道:“始皇雄才大略,可大秦二世既亡,

    杨坚一统中原,大隋亦是亡于杨广手中。他二人所建立的王朝均是在一统天下后却历两代而终,宋阀主觉得这是为何?“

    宋缺负手而立,淡淡道:“有统一之力,却缺少了些治世之能。”

    梵清惠双目亮起智慧的采芒,道:“阀主说的不错,而今天下又逢乱世,窦建德占据冀州河内,宇文化及离败局不远,江淮当以杜伏威为首,而王世充同样雄踞洛阳,可要说能最后夺得天下者,唯你宋、李两家。”

    宋缺微笑道:“但你们选的是李家,非我宋家!”

    梵清惠幽幽叹息道:“阀主记得当年你我二人把臂共游时,

    曾一起畅谈天下时势、古今治乱兴衰?”

    宋缺朝她瞧一眼,

    颔首淡淡道:“我志在振兴汉族,支持汉统;而斋主则认为汉统势必会走向晋室老路,

    大盛后既会大乱,

    只有胡汉融合方才是大势所趋,长兴之策!”

    梵清惠微微颔首,缓缓道:“阀主仍认为我错了么?”

    宋缺昂首目落繁星明月,低沉的说道:“你说的不错,胡汉相融已是大势所趋,不容改变的事实。”

    梵清惠语声带着几分悲悯,似哀求一般的如此说道:“百姓疾苦,阀主为何不能放下这争夺之心?”

    宋缺忽然双目射出冷冽的寒光,再看女尼时已杀机大现。梵清惠愕然,宋师道大惊,连本已神游天外的宁道奇,神色也忽然凝重了几分。

    宋缺冷然道:“那为何斋主不去劝谏他李家放下,归我汉统?!”

    梵清惠神色真诚道:“阀主有言:胡汉融合已是大势,不容改变。而阀主亦言:志在振兴汉族,支持汉统。如此,你叫我等如何不忧宋阀会复晋室之错?”

    宋缺轻晒道:“不论任何人登上帝座,就不得不为社稷尽心、为江山尽力、为万民谋福,史有明鉴,你难道以为宋某得势之后会残暴不仁,再将胡汉区分不成?”

    梵清惠不言不语,

    没有半分响动。

    宋缺继续说道:“若这番劝解之言不是出自你口,那一点无错,大势所趋岂容更改,一方放下,万民得服。可你以大势劝我,以天下百姓来劝我,那梵清惠便有大错。”

    梵清惠疑惑不明,却依旧不言,神色未动。

    宋缺忽然呵斥道:“天下本是我汉人的天下,中原本是我汉人的根基,你身为汉人却以所谓‘大义’要弃之祖宗家业?此乃叛族之大罪也!”

    梵清惠惊住,本想开口自辩、再劝,但又想起宋缺那一句‘为何斋主不去劝谏他李家’,登时把所有想说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她明白了此次进劝宋阀已失败为果!

    梵清惠已无话可说,也再说不出半句话,人刚想请罪离开,却听道:“宋兄当真不再考虑考虑?宋兄可是知晓,这争夺天下权柄实则一条必败之路。”

    宋缺目光落在宁道奇身上,笑道:“何为必败之路?”

    宁道奇捋了一把长须,幽幽道:“以宋兄的才智,应当知道那把刀究竟在谁的手中,刀在这里,宋家拿什么一争?”

    听到这话,宋缺又笑了起来,笑容更浓,渐渐的变得哈哈大笑,笑声甚恣,他就好似是闻之了什么‘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笑的十分痛快,相当的放肆。

    连一旁的宋师道看过去的眼神,也透着十分古怪,且忍俊不已的笑意。

    笑声渐轻,宁道奇讶道:“宋兄何故发笑?”

    宋缺摇头不语,笑意依旧不减。

    宁道奇叹道:“看来宋兄争夺之心十分的坚定,宋、李相争必然生灵涂炭,若另外有个斗法,不知宋兄愿不愿意接受?”

    宋缺道:“道兄且说来听听。”

    宁道奇淡淡道:“你、我二人以武赌斗一局如何?”

    宋缺奇道:“道兄想再接宋某几刀?”

    宁道奇悠然道:“敢问宋兄有信心在多少刀内胜我?”

    宋缺微笑道:“九刀如何?”

    宁道奇愕然道:“宋兄竟有如此自信?”

    宋缺微笑不语,但已不用言语。

    宁道奇哈哈一笑道:“若宁道奇败了,那我就此退隐山林,再不过问天下诸事。倘若宋兄败了,贫道也请宋兄退居岭南,此生不得涉足中原腹地。”

    宋缺摇头道:“怕是不能答应道兄,我宋家誓夺天下!不过宋某可拿一件足以惊天动地的秘密,与二位作注,此秘可叫两位得取一线生机,两位觉得如何?”

    两人俱是一愣,梵清惠不明,宁道奇亦是不解道:“对宋兄口中的秘密,我突然甚为好奇。也罢,那贫道就应下了,看看那秘密到底是怎样的惊天动地。”

    宋缺持刀的手,缓缓抬起,叹道:“宋某的刀法自大小血战中磨练出来,道兄方外之人,势必多家小心。“

    宁道奇笑道:“请宋兄出刀。”

    语落既是动手之际,两人一开始动手,第一步就是退。

    疾退,退得极快、奇速!

    宁道奇只是白须略扬,人已退开了一丈有余,而宋缺也仅是一眨眼,也退出了一丈开外。两人不约而同从两丈之间分开成五丈之距,相峙相对。

    然后宋缺开始拔刀,他拔刀的动作缓慢而又有力,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暗合天道至理,实已达到了无双刀道,天下大家的境界。

    而宁道奇未动,他只站在那,可他整个人都好似黏在地上,亦同整个人都与大地紧连,恨地无环!

    然后,刀光自鞘中掠起……

    宋师道立时看呆了眼,惊住了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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