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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颖怡     大红妆txt下载     大红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七四章 配得上的人

    关于沈彤的事,在老安昌侯到达白马林后的第二天,燕北郡王就告诉他了。

    对于老安昌侯而言,真心希望沈彤和燕北郡王是孪生姐弟。

    当年燕王世子在京城为质时,老安昌侯悄悄去看望过他。那孩子生龙活虎,壮实得像个小牛犊子,和小时候的燕王一模一样。

    谁能想到,那样壮实的孩子说死就死了,老安昌侯让儿子的飞鱼卫去暗中调查过这件事,据说是前一天吃坏肚子,腹泄不止,第二天就咽气了。

    偌大的太医院连个闹肚子也治不好......

    若非是难掩众口,恐怕连现在的燕北郡王也同样会死。

    昔年云七怀的是龙凤胎,本就辛苦,颠沛流离,水土不服,遇到仇家后又受了伤,怀相越发不好,两个孩子能顺利生下已经不易。

    也多亏了燕北郡王自幼体弱多病,否则太皇太后和杨家也容不下他。

    自从得知燕北郡王是龙凤胎中的一个,老安昌侯看沈彤的眼神就多了一份慈爱。

    “老侯爷,我觉得她就是我姐姐,您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燕北郡王问道。

    老安昌侯道:“郡王爷,你要记住,但凡是没有亲眼见到的事情,都不能完全相信;即使是你亲眼看到的,也要好好想一想,这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还是你自己看到的。”

    老安昌侯的这几句话说得绕口,燕北郡王眨巴着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没有亲眼看到娘和姐姐的尸体,就不能当她们全都死了,是吗?”

    “嗯”,老安昌侯捋着胡子,接着又说道,“不但是在这件事上如此,其他事亦如此。”

    直到沈彤要离开燕北的前一天,老安昌侯让人把沈彤叫了过去,说道:“你说的那个一清道人,我已经写信回京城,让人去查了。他能做秦王的幕僚,秦王一定也查过他的出身来历,可是秦王是站在他的角度上查的,而我这一次,是让人从燕王那边去查的,如果有了消息,我会派人去西安送信给你。”

    事关重大,现在的燕北郡王还没有能力把信十拿九稳送到西安,稳妥起见,就是派专人跑一趟。

    沈彤当然也明白,老安昌侯写信回京城,定然是让飞鱼卫去查这件事。

    在长江以北,飞鱼卫耳目遍布,由他们来查一个人,而且还是沈家小儿子的好朋友,曾经做过秦王幕僚的人。

    老安昌侯说道:“除非是像云不花那样,大半生都是在西域的人,否则只要他在大齐境内生活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有了这些痕迹就能追查下去。丫头,你安心回西安吧,我老头子活着一天,就会护你弟弟一日。”

    老安昌侯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许偌。但是,一旦他许偌了,那就是一言九鼎。

    次日,燕北郡王把沈彤送出白马林,却依然不肯回去。

    “姐,我再送你一程吧,就送到当日接老侯爷的那个客栈,明天就能到了。”

    沈彤佯怒:“你又想趁机偷懒?”

    “不是,真的不是”,燕北郡王苦着小脸,一脸的委屈,“姐,下次见你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天,就一天,大不了你不理我。”

    沈彤心中亦是不舍,无论他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她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当成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好吧,只有一天啊,明天你必须要回去。”沈彤心软了。

    燕北郡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是看看前后跟着的人,他又收起笑容,变回那个沉静端方的小郡王。

    可是那不由自主摇晃着的小脑袋,却还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沈彤看着他,也笑了。

    夜里虽然错过宿头,但是燕北郡王早有准备,他让人搭起帐篷,点上篝火,随从们拿出干粮、肉和酒,满满地摆了出来。

    沈彤笑道:“你早就猜到我会让你多送一程?”

    燕北郡王嘻嘻一笑:“不用猜,我知道。”

    是啊,他知道,根本不用猜,他能感觉到姐姐在想什么,而姐姐,也能感觉到他的。

    在这世上,有一个人与你心灵相通,是一件很幸运又很幸福的事。

    “姐,回到西安后,代我向萧七哥问好。”燕北郡王说道。

    “好的。”沈彤痛快地答应。

    燕北郡王脸上的笑容更加纯真:“姐,我觉得萧七哥挺好的,你觉得是把宜宽和宜容哪一个许配给他更合适?”

    沈彤一怔,她还以为燕北郡王那天就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他又旧事重提。

    “宜宽和宜容都还很小,过几年再说吧。”沈彤说道。

    “不行”,燕北郡王很认真,他收起笑容,一脸凝重,“像萧七哥那么有本事的少年英雄,一定有很多人家想把女儿许配给他,而且他从小在秦王府长大,若是我那位皇叔想让他做女婿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门亲事先定下来,只要定了亲,别的就不急了,哪怕过个十年八年也没事,萧七哥是重情重义之人,他一定不会在意多等十年八年的,你说是吧,姐?”

    “十年八年?”沈彤在心里默默算算十年八年后萧韧的年纪,好像比前世她见到他时还要大吧,也不知道前世萧韧娶的是谁?

    前世萧韧一定不是和宜宁在一起,那时大齐虽然尚未统一,但是秦王已经称帝。若萧韧是秦王的女婿,她肯定会知道的。

    萧韧会娶谁呢?

    天底下有哪个女子能配得上萧韧的?

    无论是谁,也不会是宜宽或者宜容这两个小不点儿,那时燕王早已无人提起,燕王的女儿们也没有机会投奔秦王。

    “姐,你在想什么呢?”燕北郡王好奇地问道。

    “没有,我在想这世上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萧韧。”沈彤不会隐瞒燕北郡王,隐瞒也是白隐瞒,燕北郡王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燕北郡王却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能配得上萧七哥的人,当然是我的姐姐或者妹妹了。”

第三七五章 回到西安

    沈彤一时无语。

    她第一次见到有人会不遗余力给自己找姐夫或者妹夫的。

    她朝着燕北郡王的脑袋拍了一下,说道:“天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你该睡觉了。”

    燕北郡王抱住脑袋,扁扁小嘴,委屈地说道:“像萧七哥那么出色的人,你若不要,就让别人抢走了......”

    沈彤扬手又要打他,燕北郡王抱着头钻进帐篷:“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许跟进来打我啊!”

    沈彤失笑,这小孩越发皮了,拿他真没办法。

    次日,燕北郡王把沈彤送到了距离白马林四百里的那家客栈,这里离关口已经不远了。

    沈彤看着他,也不知道还要叮嘱什么,她的这个弟弟,身上背负的责任已经远远超过同龄人了。

    她不想再给他压力,她已经陪着他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路只能靠他自己了。

    “多吃点,长高一些。”沈彤伸手按按燕北郡王的头顶,二人同龄,燕北郡王比她还要矮一点。

    “姐,你放心吧,下次你见到我时,我一定比你长得高。”燕北郡王调皮地说道。

    沈彤笑着点头,说道:“走吧,老侯爷和你的兵马都在等着你。”

    燕北郡王鼻子发酸,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他不能哭,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啊,我真该回去了,你们一路顺风啊,我们走啦!”

    说完,他就翻身上马,冲着沈彤挥挥手,掉转马头,向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直到奔出去二里多路,燕北郡王才勒住缰绳,眼泪如同散落的珍珠扑簌而下。

    他知道,就在他刚刚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就不再是淘气的弟弟了,他也不再是孩子,他是燕北郡王,他是要统领千军万马的那个人。

    可是他知道,纵使相隔千里万里,纵使隔了春秋岁月,在姐姐心中,他仍然是那个动不动就会抱住脑袋求饶的小弟弟。

    在这世上,有个人毫无保留毫无目的地疼爱着你,真好啊。

    ......

    沈彤一行到达西安的时候,西安已是盛夏。

    “早知道这么热,我就从燕北带几个冰溜子来了。”

    烟翠的话惹来众人一阵哄笑,烟翠也不恼,自顾自地东张西望:“哎呀我的妈啊,西安可真热闹啊,那是什么树啊,枝条那么长,都垂到地上了?”

    沈彤微笑:“那是柳树。”

    “柳树?咋和燕北的柳树不一样呢,这枝条也太长了吧?”烟翠索性下了马,跑到路边,拽了一根柳条左看右看。

    沈彤笑着说道:“这是垂柳,和燕北的柳树不一样,先回家去,以后有的是时间你上街闲逛。”

    “好啊,我真想扯根柳条送到燕北,给师傅看看。”烟翠说道。

    一路上鲜少说话的云不花,这个时候也扯扯嘴角,这就是小姑娘应该有的样子吧,她已经忘记自己在这个年纪时的样子了。

    还没到书院街,沈彤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饼。

    大饼站在路边冲着他们挥手:“沈姑娘,许叔,路叔!”

    “大饼,你怎么在这儿?”沈彤问道。

    “七少说你们差不多今天就该到了,他们都在书院街等着你们呢,让我在这里候着。”大饼一边说着,还拍拍手里的一只大食盒,不用说,食盒里装的一定是好吃的。

    “这里面是黑记的腊牛肉和武记的羊肉,小柴还没回来,我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的。你们一定想吃这口了吧?”大饼得意洋洋地说道。

    黑记的牛肉和武记的羊肉,这是西安城里的老字号,谁不爱吃啊。

    “小柴还没回来?”沈彤问道。

    “阿治哥说了,小柴是在半路上被他二哥带到河南去了,说是他爹要找人收拾他,收拾完了就回来了。”大饼唉声叹气,小柴的人缘也真够好的,连他亲爹也要收拾他,而且亲二哥还帮忙。

    沈彤......

    刚刚推开家里的大门,一人一猫就飞扑过来。

    芳菲抱着沈彤哭得稀里哗啦:“小姐啊,我终于见到你了,芳菲等你等得头发都白了。”

    桔子没哭,它跳起来去咬沈彤的胳膊,直到沈彤把它抱进怀里,它还在不依不饶地撕咬沈彤的衣裳,有你这样的吗?你怎么才回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忘了家里还有一只猫了吗?

    无奈,沈彤只好抱着它,任由它咬,反正也不会咬破,这家伙就是装腔作势,看着凶猛,其实根本没有下狠口。

    直到这时,沈彤才看到萧韧,萧韧就站在那里,一直在看着她。

    “好久不见。”沈彤说道。

    “也没多久,才四个月零六天。”萧韧低声说道。

    沈彤忽然感觉脸上有点热,西安真热,真热。

    王双喜也在这里,沈彤却没有看到阿治,也没有看到韩无忌、阿少和小妹。

    “阿治他们呢?”沈彤问道。

    “阿治哥在铺子里,这会儿应该在回来的路上,小妹他们跟着宜宁郡主去了慈安庄,明天就回来了。”芳菲说道。

    沈彤本想问问宜宽和宜容的事,想想还是回头再问吧。

    他们一路而来,快到西安时便没有再掩饰行踪,萧韧的人一定早得了情报,告知了萧韧,芳菲应该是从萧韧那里知道她快到了,为了留下等着她,就让韩无忌三人跟着宜宁郡主去了慈安庄。

    他们三个是为了宜宽和宜容才去的。

    还没等沈彤一一引见,烟翠就跳了过来,她是见过芳菲的,此时拉住芳菲的手,亲切无比地说道:“芳菲姐姐,你还记得我吧,我是小翠花啊,我现在叫烟翠了,好听不?”

    芳菲怔了怔,刚刚她的注意力都在沈彤身上,并没有注意到烟翠,这时她才反应过来,问道:“咦?你怎么也来了?”

    “沈姑娘要了我啊,现在我是沈姑娘的人了。芳菲姐姐,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沈姑娘说你爱听说书,我在路上时就找人打听了,我还学了一段呢,一会儿我就说给你听听,你看好不好?|”

    烟翠像炒豆子一样,不住嘴地说着,把芳菲说得一头雾水,她看向沈彤,傻傻地问道:“小姐,你不要我了啊?”

第三七六章 有耐心

    沈彤抚额。

    她是看着芳菲长大的,虽然芳菲比她大一岁,可是她却一直都把芳菲当成小妹妹看待的。

    “傻丫头,我能不要你吗?晚上你来我屋里睡,把这些日子的事情给我说说。”

    芳菲的脸上一下子就有了光彩,小姐是让她一起睡,可没说叫上小翠花,不对,烟翠。

    没过一会儿,阿治也回来了,大家都已是大半年没有见面了,沈彤向他们引见了云不花后,就让芳菲去给云不花和烟翠收拾房间。

    众人有说有笑吃了一顿团圆饭,许安几人回了隔壁,萧韧本来不想走的,可是看到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的,桔子一直赖在沈彤怀里不肯下来,萧韧知道,这会儿沈彤也没有心思和他说话,便也跟着许安等人一起告辞,临走时,他对沈彤道:“你好好休息,这几天我都在西安。”

    萧韧和沈彤面对面站着,沈彤感觉萧韧好像又长高了,她的嘴角动了动,忽然发现有很多话想对萧韧说......

    “怎么了?彤彤?”萧韧问道。

    “啊......阿钰让我替他向你问好。”沈彤说道。

    萧韧莫名有些失望,他讷讷道:“谢谢......谢谢你。”

    沈彤噗哧笑了,对萧韧说道:“明天我去看望蓝师傅,行吗?”

    “行,当然行,你随时都能去。”萧韧也笑了,蓝师傅在他府里住着呢。

    走出沈家,萧韧抬头看看天空,今天的天气真好,明天一定也是个晴天。

    江婆子临走时烧了一大锅热水,对沈彤说道:“姑娘总算回来了,我终于能回家住了。”

    这些日子,这院子里只有芳菲和小妹两个小女娃,虽然阿治他们就在隔壁,可是江婆子还是不放心,一直住在这里守着她们。

    送走江婆子,沈彤忽然发现芳菲和烟翠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这也没有多长时间啊,芳菲就接受烟翠了?

    沈彤失笑。

    她拿出二十两银子,每人给了十两,对芳菲道:“烟翠连垂柳都没有见过,明天你带她出去逛逛,这钱是给你们两个零花的,不用给我省着。”

    两个小姑娘拿着银子欢呼起来。

    沈彤走到云不花面前,说道:“明天我在西安还有些事情,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去慈安庄,要不明天你也和她们一起去逛街吧。”

    芳菲还是第一次见到云不花,她早就想问问沈彤这人是什么来头了,烟翠见了,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她打架可厉害了。”

    芳菲问道:“比小姐还厉害?”

    烟翠摇头:“当然不如小姐了。”

    芳菲立刻把脑袋扬得高高的,走到云不花面前,说道:“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做,不如跟我们一起逛街吧,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说书的,没人比我更熟了,你跟着我,准没错!”

    云不花原本是不想和小姑娘们凑在一起的,不过她听到芳菲这样说,心里一动,问道:“西安有西域人开的铺子吗?”

    “有啊,不过不如榆林多,除了西域人开的铺子,还有汉人铺子里卖西域物件的呢,明天我带你去。”芳菲说道。

    云不花牵牵嘴角,露出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好。”

    晚上,躺在竹凉席上,沈彤听芳菲说起这些日子以来的事。

    “有天夜里,苗记绸缎庄走水了。”芳菲说道。

    沈彤蹙眉,苗记绸缎庄和百卉堂一墙之隔,她记得那家的东家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家卖的都是绸缎布匹,极易着火,所以他格外警惕,因为百卉堂的伙计们冬天点炉子取暖的事,那个东家还找过阿治,生怕着了火连累了他家铺子。

    “怎么会走水的,他家铺子不是没有明火的吗?”沈彤问道。

    “就是这事才奇怪啊,好在那天阿治哥感冒,没有回家,夜里和小伙计们挤在铺子里睡的,他夜里嗓子难受,想咳嗽又怕吵醒别人,就悄悄出去想到外面咳个够,就发现隔壁的绸缎庄有火光,他叫醒伙计们,砸开了绸缎庄的门,绸缎庄里值夜的人差一点就给烧死了。”芳菲想想就觉害怕。

    沈彤沉吟,道:“后来有没有查过,绸缎庄里怎么就着火了呢?”

    “当然查过了,还报官了呢,窗板让人撬开了,扔了火把进去,对了,绸缎庄外面还淋了油”,芳菲说到这里,压低声音说道,“百卉堂外面也淋了油,阿治哥不让我写信告诉你,说等你回来再说,免得你分心。”

    沈彤明白了,纵火之人要烧的根本就不是绸缎庄,而是百卉堂。

    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让那火从绸缎庄先烧起来而已。

    一旦绸缎庄的火烧起来了,一墙之隔的百卉堂必然会被波及。

    况且百卉堂外面也淋了油。

    真是好算计。

    “后来呢,有没有下文?”沈彤问道。

    芳菲摇头:“没有了,官府把和苗记结过怨的人都查了,也没有查出什么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倒了苗记的东家,变成惊弓之鸟了,以为有人要害他,找了阿治哥和双喜哥几次了,想把铺子卖给咱们,自己回乡下老家去。”

    沈彤道:“与其这样,倒是不如把他那间铺子买过来。”

    对方摆明是冲着百卉堂来的,何苦连累无辜的人呢。

    “是啊,双喜哥也是这样说,不过他们不能做主,说要等着你们都回来再做决定。”芳菲说道。

    今天吃饭的时候不方便说这些,想来今天晚上许安和路友也就知道了。

    “那现在呢,百卉堂附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人?”沈彤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从那以后双喜哥和阿治哥轮班住在铺子里,还另外租了一个院子给伙计们住,不让伙计们住在那里了。”伙计们搬出来的时候是大张旗鼓的,阿治还请了风水先生到铺子后面看风水,动了摆设。

    他当然不是真的要看风水,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告诉所有的人,蓝师傅师徒没有住在百卉堂里。

    沈彤冷笑:“我在西安时,一直等着他们,可是却没有动静。”

    芳菲皱皱鼻子,满是不屑:“就是,一群没胆子的,不但小姐和许叔路叔不在,就连七少也去榆林公干没在西安呢。”

    果然如此,等了很久,直到他们都不在才下手的。

    真有耐心啊。

第三七七章 看中的徒弟

    次日清早,沈彤先到秦王府递了拜帖,然后便去了清水巷。

    她敲响萧家大门的时候,刚刚辰中。

    萧韧没想到沈彤一大早就过来了,他正在用早膳。

    从小到大,无论春夏秋冬,萧韧都是天不亮就起床练武,这会儿刚刚冲了凉,头发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彤彤,你吃早饭了吗?”

    江婆子可没有那么自觉,不会早早过去做饭的。

    萧韧正想让小厮多添一副碗筷,沈彤说道:“吃了,在巷子口吃的馄饨,雷婶的摊子。”

    萧韧想起来了,以前给黄氏送信的就是雷婶的小孙子,若不是沈彤让江大把他藏起来,那孩子就让一清道人灭口了。

    “她家的馄饨好吃吗?”萧韧没话找话。

    “好吃啊,烟翠一个人吃了三大碗呢。”沈彤说道。

    “那你呢,你吃了几碗?”萧韧又问。

    “我吃了一碗,雷婶的馄饨馅大,一碗就饱了。”沈彤不挑食,但是在燕北住在大半年,她还真挺想念西安的吃食的。

    “让你说得我也想吃了,改天你来的时候,给我带一碗吧,我没吃过她家的馄饨。”萧韧很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让人做早饭了,做了就做了吧,还要让沈彤看到。这样一来,他想说他没有早饭吃也不行了。

    “雷婶的摊子要摆到中午呢,因为书院里的先生和学生中午也会来吃,要不中午的时候我请你去吃馄饨吧。”沈彤隐隐约约想起来了,她好像欠了萧韧很多次饭了,吃馄饨也是吃饭,正好他又没吃过。

    萧韧立时来了精神,对沈彤说道:“好,一会儿你见过蓝师傅,我们就去。”

    沈彤越发觉得燕北郡王就是多想了,萧韧分明还是个小孩啊,说起吃馄饨就一副立刻要吃到的猴儿急样子,和芳菲也差不多。

    沈彤大半年没有见过蓝师傅了,这次见面,蓝师傅比之前气色好了许多,看上去还胖了一点儿。

    有些事情一旦放下,心情就会好起来了吧。

    “沈姑娘,我放心吧,我在这里住得很好,就是给萧公子添麻烦了。”蓝师傅说道。

    沈彤笑道:“我听说铺子里的痱子粉和爽身粉供不应求,蓝师傅这阵子辛苦了吧。”

    “不辛苦不辛苦,就是我和老仆住在这里,铺子那边不太方便,沈姑娘回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还想请沈姑娘拿个主意。”蓝师傅说道。

    沈彤略一沉吟,问道:“蓝师傅莫非是想收个徒弟?”

    “沈姑娘兰心蕙质,我正有此意,可是我除了铺子里的人,便没有认识的人了,这个徒弟人选一定要慎重,所以想请沈姑娘拿个主意。”

    这个人不但要有这方面的天份,而且还要可靠。

    否则泄露出蓝师傅的行踪,就是天大的祸事。

    沈彤听到蓝师傅这样说,就猜到他心中一定有人选了。

    沈彤笑道:“小柴不行,他......”

    她可没指望萧六少爷能给她当一辈子的伙计。

    即使她有这个想法,人家的爹和哥哥们也不答应啊,再说,萧韧肯定不高兴。

    想到这里,沈彤一怔,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乎萧韧是否高兴了?

    这关他什么事?

    “不是小柴,我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可是也看得出来,小柴的出身绝非他自己说的那样,那应该是位公子哥儿,我怎敢收他为徒啊。”没等沈彤向他解释小柴为何不行,蓝师傅便自己说了出来。

    沈彤失笑,看来小柴还是装得不像,那些从小就养成的小习惯还是出卖了他,他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被养父和哥哥人虐待的小可怜,可实际上,如蓝师傅这种做过贵公子的人,还是能一眼看穿他。

    “蓝师傅心中的人选是谁呢?该不会是阿治吧?”肯定不会是铺子里现有的几个小伙计,沈彤记得蓝师傅与他们并不亲近。

    因此,沈彤才想到了阿治。

    阿治几乎每天都在百卉堂,他是蓝师傅见得最多的人,而且蓝师傅与他相处融洽,且,阿治很机灵,比起那些伙计们更加可靠。

    蓝师傅叹了口气,说道:“李东家是做大事的人,我怎敢收他为徒呢。不瞒沈姑娘,我看中的人是芳菲姑娘。”

    芳菲?

    沈彤先是吃了一惊,但是随即她便想起来了,蓝师傅是很喜欢芳菲的。

    以前蓝师傅的身份还没有暴露的时候,芳菲是唯一一个能和蓝师傅聊天的人。

    “芳菲还小,她还是小孩子的脾气性格,我怕她没有长性,没等学到您的本事,就没了兴趣。”沈彤说的是实话,若说谁最了解芳菲,那肯定是她了,这么多年,她和芳菲即使不能算做相依为命,也是朝夕相对,芳菲心思纯良,可是这样性格的人,也是最孩子气的,像是总也长不大一样。

    蓝师傅微笑,这让他的脸看上去柔和了一些。

    “无妨,我也不急,芳菲姑娘是您的丫鬟,只要您不反对就行了。芳菲姑娘若是有兴趣,就来我这里,我把调脂弄粉的技艺教给她,她想学的时候就学一点,不想学的时候也不勉强,沈姑娘,您看可行否?”

    沈彤自是没有意见,她笑着说道:“那我替芳菲先谢谢您,等我见到她,就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她想跟着您学,就让她带着拜师礼来见您。”

    “谈不上拜师,沈姑娘别吓着她,她还小,没有定性,又贪玩,就让她来这里学着调脂粉,学着玩儿,一来二去,等她真的有兴趣了,我再和她说收徒的事儿,她若是愿意,我就正式收她为徒,她若是不愿意,那就继续学着玩,她学多学少,都能用到铺子里,这就行了,沈姑娘,你说这样可好?”蓝师傅说道。

    沈彤哈哈大笑,道:“蓝师傅用心良苦,芳菲有福气,被您看中,等我回去就告诉她,她一定很开心,说不定这两天就来见您了。”

    “真的有兴趣了,我再和她说收徒的事儿,她若是愿意,我就正式收她为徒,她若是不愿意,那就继续学着玩,她学多学少,都能用到铺子里,这就行了,沈姑娘,你说这样可好?”蓝师傅说道。

    沈彤哈哈大笑,道:“蓝师傅用心良苦,芳菲有福气,被您看中,等我回去就告诉她,她一定很开心,说不定这两天就来见您了。”

    “不是李东家

第三七八章 她的手,他的手

    “现在就去吃?”沈彤瞠目,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刚刚用过早膳吗?”

    “......我练功......饭量大,这会儿又饿了。”萧韧讪讪,却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泛红了。

    芳菲为了吃东西好几次撑到胃痛。

    沈彤失笑,以后若是萧韧再说芳菲是傻丫头,她就搬出今天的事嘲笑他。

    “这两只大狗还认识我呢,它们真聪明!”沈彤的注意力很快又转移到这两只狗的身上,她伸手抚摸一只的头,另一只挤过来争宠。

    萧韧蹙眉,退后一步,拔着脖子说道:“小心点,别让它们咬了。”

    “它们认识我,不会咬我的。”沈彤笑着说道。

    萧韧很无奈,这两只狗养了快一年了,他碰都没碰过它们。

    “萧韧,你看它们的样子多可爱,你也摸摸它们吧,你是它们的主人,它们不会咬你。”

    沈彤的声音蓦然响起,听到最后一句话,萧韧怀疑他被人出卖了。

    要么是小柴那只狗,要么就是周铮!

    他硬着头皮走过来,却把双手藏在背后。

    沈彤看着他的样子,怔了怔,忽然就明白了。

    她把自己的手伸到萧韧面前,她的手白皙纤细,有练武留下的薄茧,但却丝毫不影响这只手的秀美。

    “把你的手给我。”沈彤柔声说道。

    沈彤主动要握他的手?

    萧韧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沈彤轻轻捏在他的手指上,又慢慢俯下身去,牵着他的手放在一只狗的脑袋上。

    毛茸茸的感觉从掌心传来,萧韧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去,沈彤握着他的手稍一用力,轻声说道:“没事,我在这里。”

    下意识的,萧韧的手从虎口处又开始疼,可是这种疼痛刚刚袭来,另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便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是沈彤的另一只手。

    疼痛一点点散去,萧韧能感觉到来自沈彤掌心和指端的暖意,伴随着这种暖意一起的,是皮毛磨擦手掌的舒适。

    意识一点点收回,萧韧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他伸出一直藏在背后的另一只手,迟疑了一下,还是盖在沈彤的手上。

    “彤彤,我没事了,谢谢你。”萧韧说道。

    沈彤莞尔,松开抓住萧韧手指的手,又把另一只手从萧韧的双手中抽出来,调皮地眨眨眼,笑着说道:“改天我们带着它们去打猎,好吗?”

    萧韧抚摸着狗头,再一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说道:“好,一言为定!”

    他摸了一只,又摸另一只,这一次,他的手没有再疼。

    ......

    回到书院街时,雷婶的摊子前刚好有两个人离开,沈彤抢先坐下,冲着萧韧招招手:“快坐过来,一会儿又没有地方坐了。”

    雷婶的生意一向很好,她在这条街上摆摊子,不仅是做着街坊的生意,更多来光顾她的,都是书院里的学生。

    果然,萧韧刚刚坐下,就来了两个十四五岁穿着蓝布袍子的学生。

    两人熟门熟路地各要了一碗馄饨,又打发雷婶的小孙子去隔壁摊子买来几个肉夹馍,见没有凳子,两人干脆站着吃,一边吃一边聊天。

    “我听说王岚今年的秋闱不下场,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嫂子娘家和王岚家是表亲,她特意去打听过,不但王岚秋闱不下场,他大哥王岳明年的春闱也不下场。”

    “为什么啊?王岳三年前就中了举人,我听夫子说过他的文章,说他有两榜进士之才,他不下场太可惜了。”

    “那是,我嫂子打听过了,据说这是王家老太爷的意思,也不知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不但王岳可惜,王岚也可惜,他的文章可是咱们书院里首屈一指的,又有了秀才的功名,我还以为他的名字要被刻到芝兰榜上呢。”

    沈彤原本没想偷听别人说话,可是这两个少年越说越大声,她想不听也不行。

    她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王岳和王岚是什么人,但是她曾听池先生说起过芝兰榜。

    据说书院里在最显眼的地方有一面石壁,这便是芝兰榜了。每当书院里有人中举,便会将他的名字刻在芝兰榜上。

    芝兰榜是要代代相传,供后来的学生们敬仰学习的。

    但是也只有出名的大书院才会有芝兰榜,否则百八十年只有寥寥几个名字也是挺丢脸的。

    书院街上有整个西北最大最出名的书院,也只有那家书院里有芝兰榜。

    这两个学生想来就是那里的。

    两个学生吃完就走了,沈彤也吃完了,萧韧却又要了一碗,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好这一口,还是想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沈彤便问他:“那个王岳和王岚很有名吗?”

    世人重才子,像王家兄弟这样的,在西安城里应该小有名气。

    萧韧显然也留意到刚刚两个少年的对话,他放下筷子,说道:“王家的老祖宗曾经做过太祖皇帝的谋士,立朝后他曾任礼部侍郎,但是那时他已年近,在侍郎的位子上仅半年就乞骸骨了。他常年在外,没有亲自教导子弟,两个儿子才学有限,并未入仕,刚刚他们口中的王家老太爷就是王老侍郎的长子,王岳和王岚是王老侍郎的重孙。”

    沈彤恍然大悟,问道:“也就是说,王家虽有从龙之功,可是实际上,也只做过半年的官儿,对吗?”

    萧韧点头,道:“对,这几十年来王家其他子弟也没有建树,若非逢年过节秦王府都给王家送贺礼,西安人怕是早就忘记王家曾有从龙之功了。直到出了王岳王岚兄弟二人,王家才重又引人注目,不过也只是最近三年的事,要从王岳中了举人才开始的。”

    沈彤更觉奇怪了,她道:“按理说王家好不容易才出了两个人才,怎么却不让他们继续科举了?如果一开始就不想让他们入仕,三年前王岳为何还会参加乡试呢?”

    萧韧摊摊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一个武人,和他们读书人没有交集。”

    沈彤还想继续说话,这时从远处跑来一个小内侍。

    “沈姑娘......七少也在啊,沈姑娘,王爷见到您的拜帖了,让您下午就过去。”

第三七九章 叫我姐姐

    沈彤是早上投的拜帖,不但上午就送到秦王面前,而且秦王下午就要见她,可见秦王府阖府上下对她的态度了

    沈彤自己没有感觉,萧韧从小在王府长大,他自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又是一松,现在越发证明,秦王对沈彤的重视,远胜于曾经的沈氏遗孤。

    这就是沈彤从一开始就想要的吧。

    刚到西安时,沈彤曾经让他不要向秦王提起她这个人。以至于之后的很长时间里,秦王并不知道西安城里有个沈彤。

    直到沈彤在假县主手中救下秦王,秦王才知道她是谁。

    打发走小内侍,萧韧问沈彤:“大半年没回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除了自家铺子和慈安庄,沈彤还真没有想去的地方。

    想到自家的铺子,沈彤便想起昨晚芳菲告诉她的事来。

    她把百卉堂险些走水的事告诉了萧韧,她说道:“起初我们担心的事,果然来了。好在有你家,不然......”

    不然蓝师傅性命不保。

    两人没有继续说下去,直到离开雷婶的摊子,回到沈彤自己家里,萧韧才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屠卫做出这个决定时,欣妩是否知晓。”

    除了后晋小朝廷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以外,蓝师傅是唯一会知道欣妩身份的人。

    而欣妩现在的身份,是沈氏遗孤。

    在之后很多年里,她都会是沈氏遗孤。

    但是蓝师傅却是她的父亲!

    沈彤没有回答萧韧的话,但是她感觉欣妩应该是知道的。

    家里的暗格里曾经放过朱砂,朱砂是欣妩用来验证身上记号的。

    沈彤刚刚想到朱砂,萧韧就说道:“不知道她的身上有没有那个印记。”

    赤蛇之血。

    沈彤轻笑:“肯定没有,如果她遗传了赤蛇之血,她还有必要当沈彤吗?”

    如果遗传了赤蛇之血,她就是后晋公主,除了死士营,她更有四大部落的支持,她会回到南夷,被四大部落当成女王般供养,等待合适的时机拥兵复辟。

    可是如果她没有呢?

    她的母亲本就是屠长龄暗中送到蓝师傅床上的,并非四大部落选送的人,四大部落原本就不会承认这个女人的存在,如果她身上又没有赤蛇之血,那么任凭屠卫等人磨破嘴皮,四大部落也不会尊她为主。

    与其那样,还不如另寻捷径。

    而沈氏后人,就是她的捷径。

    “欣妩从小就做你的替身,想来屠卫他们早就知道她没有赤蛇之血了吧。”萧韧说道。

    “蓝师傅说过,小孩子刚刚满月时就要抱到四大部落,在大巫和各大长老面前进行测试。屠卫他们为了稳妥起见,一定会先自行测试的,结果发现她没有赤蛇之血,这才去想其他办法,刚好陶世遗要给我找替身,于是她们就出现了。”沈彤说到后面自己也笑了,真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或许那个时候他们想得并没有太复杂,只是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这个孩子藏起来而已,没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让他们有了更多的思量。”沈彤继续说道。

    的确如此,那时秦王势力刚起,狡诈如屠长龄可能也未想到,几年之后,秦王便日渐壮大,而到了现在,已有与朝廷势均力敌之势。

    萧韧也不禁叹息,他忽然又有些奇怪,沈彤好像从欣妩刚到西安时就防着她,那时她要去愉林,还曾拜托他让人盯着欣妩。

    “彤彤,你又是如何会怀疑欣妩的,她和你同龄,刚到西安时也还是个孩子。”萧韧问道。

    沈彤一笑,她从见到欣妩的那一刻起,她就想掐断欣妩的脖子,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她一直在忍耐。

    但是她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萧韧的,并非是不想告诉他,而是她压根就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

    前世我就认识你,我差点杀了你,不对,是你差点杀了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想就觉得矫情。

    前世早就过去了,前世的很多事都发生了变故,比如她,比如欣妩,比如宜宁郡主,比如阿钰。

    所以,没有必要揪着那些事情不放手,她要做的,是珍惜今世得到的一切,保护今世她在乎的人。

    沈彤转过头来,冲着萧韧甜甜一笑:“直觉,我的直觉就是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所以我就防着她,就是这样简单。”

    萧韧没有想到沈彤会这样回答,他半信半疑,但是在心里却默默在说,那你的直觉知道我喜欢你吗?

    应该是知道吧,沈彤没有防着他,从京城出来,来到西安以后,她就不再防着他了。

    而且现在,他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彤彤,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慈安庄吧,我也有些日子没有去过了。”

    他最后一次去慈安庄,还是大半年前去的,因为那次沈彤要去,于是他也去了。

    沈彤笑着点头:“好啊,明天我们一起去,对了,你也见到云不花了,阿钰让她跟我过来,就是要让她留在慈安庄里,留在两位小郡主身边,那两个孩子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恐惧中,胆小懦弱,而云不花性格刚毅冷静,如果她们能跟着云不花,说不定性格也能坚强起来,上一次她们和那些嬷嬷丫鬟们拼命,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了。”

    萧韧诧异:“彤彤,我发现你只要说起燕北郡王和这两个小郡主,就像个老母亲一样,说个没完没了。”

    沈彤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像个老母亲?

    “那我不说话了,再说下去,你该说我像个老奶奶了,我可不想凭空当人家长辈。”沈彤佯怒。

    萧韧吓了一跳,连忙哄她:“没有没有,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哪里像老母亲了,你是个好姐姐,最好最好的姐姐,我都要羡慕他们了。”

    话音刚落,萧韧就想要掩住自己的嘴,他怎么把这话说出来了?

    这话不能说,至少不能对沈彤说。

    可是已经晚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沈彤已经笑得眉眼弯弯,她拍拍萧韧的肩头,说道:“好弟弟,叫声姐姐吧。”

第三八零章 送礼

    关于燕北的事情,秦王已经从周铮口中得知了,但是听说沈彤回来了,他还是很有兴趣。

    沈彤并没有完全隐瞒。

    对于秦王这样的人,想要瞒得彻彻底底是不可能的。

    况且,如今燕北郡王手下的那些人,又有谁不知道沈姑娘的大名呢。

    如果秦王真想知道这些事,自是会有人给他探听出来。

    萧韧陪着沈彤一起来王府,在路上时,萧韧对沈彤说道:“上次我晚回来了十日,已经向王爷禀告过了,我是在回来的路上恰好遇到燕北郡王一行人,看到他带的人全都走了,于心不忍,那毕竟是王爷的侄儿,两位小郡主又来了西安,于是我便帮他找了一处栖身之所,让他暂且安身,然后我就回来了。”

    因此,沈彤告诉秦王,萧韧走后,她帮着燕北郡王又打下一处山寨,燕北郡王下定决心不肯再回王府,而杨勤父子忙于应战,暂时还没有顾得上这边,如今燕北郡王手下有千余名土匪,躲在深山老林之中,暂时尚能自保。

    “郡王爷托我给您带来几张皮子,他说如今他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些了,请您务必不要嫌弃。”沈彤说道。

    秦王心里一阵酸楚,他从未见过这个侄儿,如果不是燕山北郡王大婚,他甚至快要忘记还有这个人存在了。

    “唉,这孩子也真是可怜,本王听闻他体弱多病,如今住在深山老林里,他的身体可还撑得住?”秦王问道。

    沈彤摇摇头:“我之所以晚回来了几日,就是因为他病了。燕北的山林处处琼枝玉树,景色虽美,但却寒冷异常,积雪要到每年的五六月里才开始融化,九月未到便又飘起雪花。郡王爷自幼长在王府里,何曾受过这种辛苦,他刚到那里就病倒了,之后便动辄就会卧病在床,我想回来都不好意思开口。可他既懂事又倔强,现在天气渐暖,他的身体刚好一些,就催促我快些动身。”

    沈彤说到这里,心中难过,眼圈儿不由自主地红了。

    这是真情实感,在秦王看来尤其觉得燕北郡王可怜。

    沈彤说得对,那孩子既懂事又倔强。

    除了托付两个幼妹以外,没有向叔父求助,避免秦王陷于两难之境,这当然是懂事。

    宁愿住进深山老林,也不想再受杨勤挟持,这便是倔强。

    何况,他还很弱。

    无论是身体,还是能力,燕北郡王都很弱。

    皇家无亲情。

    燕北郡王的懂事和倔强,都是恰到好处,而他的弱,更是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的懂事和倔强,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孤苦无依却又心有气节的孩子......而已。

    秦王心中唏嘘,直到沈彤告辞,秦王依然唏嘘。

    遥想当年,三皇兄年少成名,战功赫赫,是兄弟中的翘楚,那时的秦王还曾经私下里想过,如果体弱多病的太子不在了,父皇是否会将皇位传于三皇兄呢?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太幼稚了。

    太子薨逝后,即使父皇没有继而山陵崩,即使父皇有心有力再择传位之人,那个人也不会是三皇兄燕王。

    燕王勇则勇矣,却缺了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思及此处,秦王唤来内侍,问道:“慈安庄里的孩子们,挑选得如何?”

    内侍道:“奴婢挑出来九人,七男二女,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只有十一岁,都是聪慧机敏的好孩子,他们的出身来历还在一一查证,此事并非惊动郡主,这九个孩子也不知晓,只是奴婢私底下观察记录下来的。”

    说着,内侍从袖子里挑出一个小册子,双手捧到秦王面前。

    秦王接过小册子,点点头,道:“即使郡主知晓也无妨,实话实说便是。”

    内侍俯身:“奴婢知晓了。”

    秦王挥挥手,内侍退下。

    秦王把册子打开,一页页翻看。

    册子上的是九个孩子的姓名、年龄,以及他们的籍贯,十来岁的孩子大多都能说出自己的出身来历,从册子上记录的来看,他们的出身一目了然。要么是阵亡的兵士遗孤,要么普通农家子弟,因为战乱,他们或是孤儿,或是与家人失散,慈安庄的孤儿大多都是这样的出身。

    现在要查的,就是这些出身的真假。

    秦王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个名字上。

    姓名:贾小凯

    年龄:十五岁

    进入慈安庄日期:今年三月初十

    籍贯:张掖

    出身:其父为行商,早年去江南经商时与外室所生。其父回乡后便断了音讯,其母病故后,他被人牙子带走,辗转卖到河南,他年少无知,听说河南离陕西不远,误以为到了陕西就能到张掖,便从买主家里逃出来,一路乞讨来到陕西,这才知道原来从西安到张掖远隔千里,况且他不知道父亲的名字,父亲走的时候,他尚在襁褓,根本无从寻找,于是他便浪迹街头,与乞儿们混在一起,直到今年来到慈安庄。

    秦王反反复复把这一页看了几遍,重又将那名内侍叫了进来。

    “详细查这个人,他说他曾经被卖到河南,那就派人到河南去查。”

    ......

    沈彤从秦王的书房里出来,又去后宅见了丁侧妃。

    丁侧妃虽然只是妾室,但是宜宽和宜宁身边的那些人,可都是丁侧妃处置的。

    燕北郡王也托沈彤给丁侧妃带来厚礼,那是一匣东珠。

    且,这是真正的上品。

    现如今,就连酷爱珍珠的太皇太后,也难寻这么好的珠子了。

    丁侧妃打开匣子吃了一惊,连忙说道:“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沈彤的角色只是帮忙带东西给她的人,丁侧妃的客气话也只能说说,总不能不收吧。

    燕北郡王送给秦王的只是几张皮子,而这一匣东珠抵得上几十张那样的皮子。

    丁侧妃不敢悄悄收下,当天晚上就拿着东珠去见了秦王。

    秦王对丁侧妃谈不上喜爱,但是却一向看重丁侧妃,原因就是丁侧妃内敛稳重,知情识趣。

    看到丁侧妃的一脸诚恐,秦王微笑:“这珠子你只管收下就是了,恐怕那孩子送给宜宁的礼物更贵重,他是想请你们善待他的妹妹们,想来这也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这些珠子足够养活一支千人军队,可是他却拿出来送给照顾妹妹的女眷。

    这孩子心中更多的是求安稳吧,而并非别的。

第三八一章 京城事

    其实秦王只猜对一半,燕北郡王托沈彤送给宜宁郡主的,并不比送给丁侧妃的更贵重。

    虽不贵重,但却别致。

    宜宁郡主身份贵重,又是长在王妃身边,她的见识并非是丁侧妃可比。

    无论多贵重的东西,在宜宁郡主眼中也只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她见多了,也有的是。

    因此,反倒是一些别致的小玩艺,更让她欢喜。

    沈彤记起她离开白马林的前一晚,燕北郡王对她说的那番话:“姐,只要你知道我不是心无大志,只会儿女情长的人就行了,别人无妨。”

    他口中的别人,自是也包括秦王的。

    沈彤叹了口气,可惜她不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不过没关系,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他更知道自己的责任,这就足够了,即使她这个当姐姐的在他身边,能帮他的也不会就是打打杀杀而已,他手下的人会越来越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为他打打杀杀,他要靠他自己走出属于自己的路,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沈彤回到书院街时,芳菲、烟翠和云不花居然还没有回来。

    这三个人是和她一起出门的,都是一大早出去,现在她办完事回来,她们还不见踪影。

    “街上有那么有趣吗?”沈彤嘟哝。

    夏日天长,看看天色还早,沈彤也没有闲着,她换了一身衣裳,便又去了池先生家里。

    虽然她不是好学生,可是池先生是一位好老师。

    看到她回来了,池先生很高兴,要留她用了晚膳再走。

    沈彤也不客气,留下来吃饭。

    她问道:“这大半年里,是不是只有阿少来上课了?”

    池先生半是生气半是欣慰:“你是有事不在西安也就罢了,那个韩无忌,明明早就回来了,也只是因为来找阿少才来过几回,更不用说读书了,他怕是大半年没有摸过纸笔了。芳菲和小妹来过一次,居然是去逛街路过这里,来看看我,你说气人吧,好在还有阿少是个好孩子,无论刮风下雨,他雷打不动都会来,这一次还是因为要去给慈安庄的孩子们上课,这才向我请假,没来上课的。”

    沈彤不用想也知道,韩无忌、芳菲、小妹这三个是什么样子,她连忙代他们向池先生道歉:“您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我见到他们会训斥的。”

    “不用训斥他们了,都是小孩子,人各有志,他们的心思不在读书上,你就不要勉强了,再说,他们虽然不是读书的材料,可也识了不少字,不是睁眼瞎,至少被人卖了的时候还能看得懂契书。”

    沈彤在池先生面前一向恭敬,还是第一次发现池先生居然也会讲笑话,不过她想起池先生一直都在军中,而并非是单纯做学问的人,想来池先生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严肃古板。

    是她自己先入为主了,做了池先生两年的学生,却并不知道池先生还有幽默的一面。

    “阿少常去给慈安庄的孩子们上课吗?那边不是有先生吗?”沈彤问道。

    芳菲并没有告诉她这个,她还以为阿少就是跟着韩无忌他们一起过去而已。

    “那边的确有先生,可是先生只教年纪大的孩子,阿少觉得那些六七岁的孩子也该开蒙了,于是每隔十天便会去那边,教那些小孩子们认字。”池先生说道。

    沈彤一向都知道,池先生很喜欢阿少,她想起没去燕北之前,她曾经问过阿少关于科举的事,阿少是想科举的,只是他的年纪太小,还是要再等等。

    想到这里,沈彤便想起日间听到的王岳和王岚的事。

    她问道:“明年就是大比之年,西安要进京赶考的举子一定不少吧,不知道这些人里能出几个进士。”

    池先生摇摇头:“明年不是下场的好时机啊。”

    “不是下场的好时机?下场还分时间吗?能考上举人的,都不会太年轻吧。”沈彤又想起阿少,阿少的年龄考秀才都显得太小了。

    池先生长叹一声,道:“你可知明年的主考是谁?”

    沈彤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她茫然摇头:“是什么人啊?”

    “你可否听说过毛元枚这个人?”池先生问道。

    沈彤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她迟疑一刻,问道:“他是谁?”

    “那你是否听说过毛元玖?”池先生又问。

    “当然听说过,官拜吏部尚书,宰铺之臣,对了,他还是老护国公杨锋的女婿吧。”沈彤想起来了,难怪她感觉毛元枚这个名字耳熟,她其实是从未听说过这名字的,但是她听说过毛元玖,毛元玖和毛元枚只是一字之差而已。

    池先生说道:“对,就是那位毛元玖毛尚书。这个毛元枚是毛元玖的堂兄,太祖年间的榜眼,曾做过国子监祭酒,后来其父病故,他丁忧三年,起复后却没有好位子,只好在翰林院里混日子,这一混就是十几年。”

    沈彤吃了一惊,一个在翰林院混了十几年的人,怎么就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明年的主考官了呢?

    “是不是因为毛尚书的关系,他才受到重用?”沈彤问道。

    “这位毛元枚大人是榜眼出身,才学自是有的,但是他这个人有些不好的毛病,也是在京城众所周知的,因此,毛元玖对他并不亲厚,这些年来毛元玖在仕途上顺风顺水,若是想要提携堂兄,早就提携了,又怎会任由他在翰林院里混日子?据说毛榜眼在翰林院时,还要给新去的庶吉士带早点呢。”

    翰林院虽是清贵之地,但是读书人素来相轻,越是读书人扎堆的地方,就越是要分出三六九等。

    这位毛元枚榜眼竟然要给新去的庶吉士跑腿买东西,可想而知,他在翰林院里的地位如何了。

    恐怕也只有这些埋头做学问的人,也不会买毛元玖的面子。

    可是毛元玖竟然也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堂兄混成这样。

    “他究竟有什么不好的毛病,让自己的堂弟也嫌弃他?”沈彤问道。

    “是

第三八二章 荒唐

    池先生嘴角翕翕,迟疑着要如何说,才能避免尴尬。

    面前的学生虽然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但毕竟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沈彤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也感觉到毛元枚的这个毛病定然是令人难以启齿的。

    池先生是读书人,读书人脸皮薄,算了,还是不问了。

    沈彤立刻岔开话题,问道:“既然毛元枚在翰林院不受重用,怎会又做了明年会试主考?我听说历年以来能坐到主考这个位子上的,要么是德高望众的朝中重臣,要么也是名满天下的文坛翘楚,无论怎么看,毛元枚好像都沾不上边吧。”

    一旦做了主考,那一科的进士便都是他的学生,无论这些进士日后是入阁拜相,还是名垂青史,他都是他们的坐师。

    池先生眼中闪过一抹轻视,他道:“我是个废人,但是平日里偶尔也会与两三好友弈棋品茗,听说这位毛榜眼走了大运。天子大婚后,刘老帝师便告老还乡了,之后便又传出刘老帝师之表面上是告老还乡,实则是因在讲课时说的一两句话,被人密告给太皇太后,念在刘老帝师在仕林中的威望,太皇太后才没有惩戒他,只是让自己告老了。这件事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是宫里却并未刻意隐瞒,因此,街头巷尾尽管没有知晓,可翰林院里却是人尽皆知。”

    听到这里,沈彤微微蹙眉,问道:“太皇太后是故意让人传出来的吧,是不想再给天子请帝师了?”

    池先生冷笑:“太皇太后是否不想给天子另请帝师倒不知晓,但是太皇太后却真的没有再指定帝师,而是令翰林院每隔三日派一名精通史学的翰林来给天子讲学,说是讲学,其实就是念书,念上一个时辰,便告辞出宫。虽然只是一个时辰,可是宫里的情形错综复杂,又有刘老帝师的前车之鉴,翰林院里却也只有寥寥几人愿意过来。后来,就连这几个人也是推三阻四,最后就推到了毛元枚这个大闲人头上了。”

    沈彤心中一动,莫非毛元枚竟然是靠这个契机得势的?

    池先生继续说道:“也不知毛元枚是如何竟然讨了天子的欢心,天子居然把每隔三天的讲学改为了两天,太皇太后听说后,自是不悦,可是这个毛元枚是毛元玖的堂兄,虽然名声不佳,但他毕竟也算是杨家的姻亲,太皇太后多多少少还是给几分面子的。刚巧翰林院要编书,太皇太后便亲点了毛元枚参与编书,免了他进宫念书的差事,换了其他翰林前来。”

    “编书去了?那倒也是一件流传后世的好事。”翰林院主编的书,都是官印本,翰林们以能在上面署名为荣。

    “是啊,太皇太后以为给了毛元枚这个恩赐,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可是没有想到,这部书刚刚编完,恰好那日朝堂之上各位大臣正为谁当明年的主考争论不休之时,一向一语不发闭目养神的天子竟然开了金口。”池先生说道。

    沈彤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皇帝在满朝文武面前指名要让毛元枚做主考?”

    池先生点点头,道:“天子钦点了毛元枚,要知道让皇帝亲政的呼声从未断过,皇帝早就到了能亲政的年纪了,若是平时的早朝也就罢了,那日正值望朝,满朝文武,京中百官云集,这种情况下,太皇太后还能斥责皇帝不成?皇帝是金口玉言。毛元玖身为吏部尚书,又是杨家女婿,杨家的党羽自是要给他的面子,既然皇帝钦点了毛元枚,杨家一党的朝臣虽觉不妥,可也只能三缄其口;而一向对太皇太后不肯交政有所不满的那些人,则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不已,他们认为这是皇帝亲政的第一旨,他们立刻表示支持。可笑满朝文武,竟然无人提出反对,这件事便定下来了。”

    沈彤瞠目结舌,她对朝堂的事一知半解,在她看来,那定然是神圣庄严的,可是听池先生娓娓道来,怎么竟然有些荒唐呢?

    “于是毛元枚就这样鬼使神差成了主考?这也太滑稽了吧?”沈彤还是难以置信。

    池先生轻蔑一笑:“那些当官的把这件事定下来了,可是普天之下的的读书人却深感其耻,其他地方我不知晓,但是据我所知,西安城里那几位如王家兄弟一般,全都表示明年不下场了。”

    池先生的胸膛上下起伏,语气平和却难掩怒意:“这是天下士子之耻,即使蟾宫折桂,却要拜无耻之人为师,终是毕生之耻。我倒要看看,明年的两榜是哪些宵小之辈。”

    沈彤咧咧嘴,这是把明年所有下场参加会试的学子全都骂上了?

    她果然是注定做不成读书人的,这种气节,她没有。

    就在刚刚,她脑子里还闪过一个念头:有学问的都不去参加会试,岂不是正好可以下场浑水摸鱼,可惜不让女子参加科举,否则她......算了,就算只有几个人参加,她也考不上。

    所以说,她真心惭愧,太惭愧了,惭愧得沈彤吃完饭就告辞了。

    沈彤回到家里沐浴更衣,直到这时,芳菲、烟翠和云不花三个人才施施然回来。

    沈彤问道:“没遇到巡城的?”

    芳菲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奴婢算着时辰回来的,走到书院街上的时候,巡城的才出来。”

    烟翠连忙附和:“是啊,芳菲姐姐算得可准了,她说走到书院街巡城的才出来,果然就是,我们拐进巷子时,真的看到巡城的走过来了。”

    接着,烟翠便开始如数家珍,她们今天去逛了什么铺子,买了什么好玩艺,吃了什么好吃的,一一道出,她口齿伶俐,竟然说得沈彤都想出去逛逛了。

    好不容易把芳菲和烟翠打发出去,沈彤留下云不花,问道:“今天在西安逛了一天,可还适应?”

    云不花微笑:“还好。”

    看来虽然谈不上喜欢,可也并不反感。

    沈彤道:“你今天早些休息,明天我们就动身去慈安庄了。”

第三八三章 想不明白的男人

    次日,萧韧一大早就来了,他也要去慈安庄。

    在雷婶的小摊子上吃馄饨时,沈彤低声把从池先生那里听说的事情告诉了萧韧。

    萧韧的眉头拧成了“川”字,说道:“这些读书人的弯弯绕可真多,烦人!”

    沈彤却很好奇,道:“这件事情既然连池先生这样的闲云野鹤也能知晓,秦王爷定是早就知道的了,你帮忙打听打听,那个毛元枚究竟有什么毛病,会令读书人深以为耻?还有,他何德何能,让小皇帝对他如此器重的?”

    萧韧有些奇怪,道:“彤彤,你怎么对朝堂的事感兴趣了?莫非是为了......”

    他向北方指了指,意指燕北郡王。

    沈彤笑着摇头,道:“你猜错了,我就是觉得好奇而已,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池先生倒像是说不出口似的。”

    好吧,萧韧明白了,说来说去,彤彤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她们真正感兴趣的,并非朝堂的风起云涌,而是这些无聊之极的八卦。

    萧韧叫过小栗子,对他低语几句,小栗子转身就跑了。

    待到一行人刚刚出城,身后便传来呼喊声,萧韧回头,原来是小栗子骑马追了上来。

    “这么快就打听到了?”萧韧问道。

    小栗子嘻嘻一笑,道:“小的还没到王府,走到半路上,就看到了李思南李先生的轿子,于是就向他打听了,李先生见是小的,便知道是七少要问,自是不会隐瞒,全都对小的讲了,且,这不是秘密,只是京中传闻而已,李先生说了,请七少当故事听听即可,不必当真。”

    待到萧韧把从小栗子那里听来的“故事”,悄悄告诉沈彤之后,沈彤的嘴巴张得足能塞进一颗鸡蛋了。

    毛元枚有个毛病,喜欢十七八岁的美少年。

    历朝历代,上至君王,下至文人雅士,好男风者比比皆是,有些还传为美谈,千古流传。

    可是毛元枚的这种喜欢,却与那些人略有不同。

    他从来不去男风馆、小倌堂子这种地方,他最喜欢在街上寻偶遇。

    毛元枚每天下衙后都会流连街头,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过往的人,有时他还会去酒楼茶肆,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同样是审视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当然,市井之中不贬这样的人,但是那些人看的是大姑娘小媳妇,而他寻觅的,却是美貌少年。

    每当有中意之人,毛元枚就会一路尾随,走到无人的地方,就以要为之作画之由,邀少年到客栈里。

    有的少年少不更事,见他的年纪足可做为长辈,又是文人雅士,便不疑有他,跟着去了客栈,初时真是在作画,画着画着,毛元枚便会哄骗少年宽衣解带,继而行苟且之事。

    完事之后,他还真的会把盖着印章的画作赠于少年,再为其做诗一首,题字一篇。

    毛元枚是有真才实学的,他的画是好画,诗是好诗,字也是好字。

    加之这种事羞于启齿,有些少年本就稚弱,也只能在他的连哄带吓中掩面而去,还有些又傻又天真的,还以为从此便遇到了贵人,不但不恨他,而且还真的和他成了“诗友”、“画友”,和毛元枚长期交往,直到年纪渐大,被毛元枚厌弃。

    当然,他也遇到过硬茬子。

    勾搭不成,当街被人暴揍,也有在客栈里行事时,被少年打得鼻青连肿。

    有几次,毛元枚不但挨揍,还惊动了官府,官府的人来了,见是毛家的人,便让他赔钱了事。

    即使那些拿着字画离开,吃了哑巴亏的少年,也有在事后反悔,找到毛家索要钱财的。

    尽管毛家一再掩饰,可是毛元枚的这些丑事,在京城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御史参过几次,都不了了之,没办法,尽管毛元玖对这个堂兄不闻不问,但是你若真把毛元枚踩到脚底下,那便是得罪了毛家,连带着也得罪了杨家。

    于是,尽管翰林院里的人全都看不起毛元枚,可是他仍然能在翰林院里风平浪静混了十几年,隔三差五就在喜欢的美少年面前卖弄他这位翰林学士的才情。

    至于小皇帝为何对毛元枚刮目相看,李思南没说,但是据小栗子察言观色,李思南再说起这件事时,言辞闪烁,眼神极为猥、琐。

    萧韧是武将,又正年少,他没有池先生那般难以启齿。

    沈彤既然想知道,他又查出来了,那就告诉她呗。

    “那些少年是傻吗?这样都能骗到?”沈彤惊讶,这也太好骗了吧。

    “或是读书读傻了,或是出身不高没有见识,遇到一位翰林学士,就以为自己终于攀上了进入那个圈子的天梯,却不知这世上本就没有捷径。”萧韧不屑地说道。

    沈彤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读书太少了,至今还是无法理解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

    也不知道坊间有没有关于这个的书。

    总之,沈彤一向都有自知之明,但凡她不明白不懂想不透的事,她都会归咎到自己读书太少,事后,她便会找书来读,她相信,虽然她在读书上没有天赋,但是她一直读下去,总比没有读书要强得多吧。

    快到晌午时,一行便到了慈安庄。

    沈彤和萧韧都没有让人提前来报信,因此,宜宁郡主并不知道他们今天会过来。

    他们到的时候,宜宁郡主正在看孩子们织席。

    慈安庄里有个帮佣的婆子家里以织席为生,恰好孩子们的屋子里要换新席子,宜宁郡主就让那婆子教孩子们织席。

    五六个十四五岁的大孩子围坐在树荫下,有说有笑,一边织席一边背颂先生教的功课。

    宜宁郡主轻摇小扇,也和他们一起说说笑笑。

    沈彤走过来时,丫鬟看到了她,正要开口,沈彤冲着她们做个噤声的动作。

    丫鬟们素知沈彤和宜宁郡主是手帕交,便抿着嘴偷笑,不再出声。

    沈彤蹑手蹑脚走到宜宁郡主背后,蒙住她的眼睛。

    宜宁郡主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脑子一转,笑着说道:“彤彤,你回来了?”

第三八四章 适应

    “彤彤,我想死你了,燕北那么冷,我以为你冻掉鼻子不肯回来了呢。”

    “咦,又让你猜对了,我的鼻子是冻掉后新长出来的,漂亮吧?”

    两个小姑娘坐到一片安静的花荫下,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对了,宜宽和宜容两位郡主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们。”沈彤问道。

    “好啊,她们在后面玩呢。”宜宁郡主说道。

    沈彤叫上云不花一起过去,还没有走近,就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一群孩子正在做游戏,其中一个蒙着眼睛,其他孩子东躲西藏不让她抓到。

    沈彤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宜宽和宜容来。

    并非是因为沈彤不熟悉她们,而是这两个孩子的样子,几乎和那夜在燕北王府遇到时判若两人。

    宜宽穿着水红色的小袄,杏子黄的裙子,头发齐肩,别着一只蜻蜓头花;宜容的衣裳和姐姐恰好相反,杏子黄的小袄,水红色的裙子,她的头发略短,刚刚齐耳,也别着一只蜻蜓头花。

    沈彤见过这种头花,芳菲和烟翠逛街回来,头上各插着一只,据说这是西安城里小姑娘们正时兴的样式。

    蜻蜓做得惟妙惟肖,宜宽和宜容跑来跑去的时候,蜻蜓的须子一颤一颤的,衬着她们红扑扑的笑脸,更显生动有趣。

    “那两位就是小郡主。”沈彤指着宜宽和宜容对云不花说道。

    “看上去很活泼。”显然,宜宽和宜容现在的样子,也出乎云不花的意料了。

    “是啊,看来她们很适应这里的生活。”沈彤莞尔,能适应就好,说明她们很懂事。

    不是让生活来适应你,而是你要去适应生活,既然来了这里,那就要让自己成为这里的人,自怨自艾永远只属于躲在被窝里的那个自己,当你看到阳光时,你就要笑着跑到阳光下,如果你还是躲在被窝里,那么阳光就永远也照不到你身上。

    无论宜宽和宜容是真的完全适应,还是她们努力让自己去适应,至少她们现在已经站到阳光下了。

    沈彤冲着她们招招手,大声喊道:“两位郡主。”

    正玩得开心的宜宽和宜容停下脚步,齐齐向这边望过来。

    良久,她们才一步步走过来,又离得近些,宜宽才谨慎地问道:“你是林子里的姐姐吗?”

    沈彤含笑点头,道:“我刚从你们哥哥那里回来。”

    她的话音刚落,宜宽和宜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二哥过得好不好,他会来和我们团聚吗?”

    沈彤柔声说道:“他很好,让你们写信给他,他也会给你们写信的。”

    说着,沈彤掏出一封信来,这是燕北郡王带给两个妹妹的。

    宜宽是姐姐,她接过信来,她在王府里学过几个字,来到慈安庄后跟着先生读书识字,虽然还不能把信上的字全都认识,可是也能把信大致看明白。

    “二哥让我们在这里要听彤彤姐姐的话,还让我们乖乖的,不要总是想着他。他不来找我们了吗?”宜宽的眼泪流下来了。

    一旁的宜容还是一脸懵懂,她听到姐姐说二哥不来找她们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二哥不要我们了!”

    沈彤伸手把宜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哥哥不是不要你们了,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总有一天,他会亲自来西安把你们接回去的。”

    “真的吗?”宜容扬起挂满泪水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彤。

    “当然是真的啊,所以你们也要好好的,长成聪明漂亮的大姑娘,等着哥哥来接你们。”沈彤安慰她道。

    宜宽毕竟稍大一些,她已经平复下来,有些羞涩地对沈彤说道:“彤姐姐,二哥让我们听你的话,他说你会像他一样新疼我们的,是吗?”

    沈彤点点头,说道:“哥哥还给你们寻了一位很有本事的姐姐,以后她会留在这里,和你们在一起。”

    说着,她指了指云不花。

    云不花冲着两位小郡主笑了笑,接着,她做了一个让沈彤大吃一惊的动作。

    她曲膝行礼,恭声说道:“属下云不花见过两位郡主。”

    在燕北时,云不花甚至没有向燕北郡王行过礼,就在来这里之前,沈彤甚至还担心,云不花会嫌小孩子太烦,不能和两位小郡主好好相处,可是她没有想到,倔傲的云不花在两位年幼的孩子面前,却收起身上的刺,恭敬谦和地如同王府女官。

    “二哥说你很有本事,先生说有本事的人都值得尊敬,你姓云,那我们叫你云姨吧。”宜宽说道。

    宜容还没有搞明白怎么又冒出一个云姨来,但是她觉得姐姐说得很对,忙不迭地点头,表示她也同意。

    云不花看着两位小郡主,心中想到的却是另一个女孩子。

    她和她们差不多大,可惜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

    “云姨,我们带你去看看我们的住处吧”,宜宽扭过头,看向沈彤,“彤姐姐,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沈彤伸出手来,一手牵着宜宽,一手牵着宜容,三个人和云不花一起向一处院落走去。

    大半年没有来,沈彤发现慈安庄比以前更大了,显然是又买下了旁边的地扩建了。

    宜宽和宜容住的是一座新院子,宜宽告诉沈彤,这院子是两个月前才建好搬进来的。

    这是两进的院子,墙头上爬满开花的蔷薇和茑萝,院子里种着月季,有秋千,还有一个小小的凉亭,凉亭里挂着鸟笼,一只雪团似的小狗正趴在凉亭里睡觉,看到有人来了,欢快地跑过来。

    宜容抱起小狗,现宝似的地给沈彤看:“它叫燕雪,是个小妞妞。”

    燕雪,燕北的雪,她们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家。

    沈彤心里一阵酸楚,但却更安心了。

    让她们来慈安庄,而不是住在王府里,真的是太明智了。

    这个小院子并不奢华,下人也不多,但是有花有狗有秋千,还有慈安庄里一大群孩子们,宜宽和宜容可以在这里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必住在秦王府里处处拘谨看人脸色。

    正在这时,一个纤小的人影从穿堂里跑了过来,边跑边问:“是沈姑娘回来了吗?”

第三八五章 他们的秘密

    沈彤立刻就知道是谁来了。

    她笑道:“小妹,原来你在这儿。”

    宜宽说道:“小妹在和咏儿学打络子。”

    咏儿是丁侧妃给的丫鬟之一,擅长打络子,这两天小妹都在跟着咏儿学打络子。

    小妹一脸欢喜,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沈彤面前,欣喜地说道:“姑娘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想......”

    话还没有说完,小妹的声音嘎然而步,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在看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在看着她。

    “你们......认识?”沈彤诧异地问道。

    小妹在看的那个人便是站在沈彤身侧的云不花。

    “二十三姑姑......”小妹低声说道,却又摇摇头,似是并不肯定。

    云不花却没有说话,她望着小妹,目光如鹰隼般打量着面前的小小女童。

    直到小妹那声“二十三姑姑”叫出口来,云不花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你真的是小妹?你长大了,姑姑不敢认你了。”说到这里,泪水便无法抑制地淌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这孩子早就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她就是你说的飞鹰......”沈彤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曾听云不花说过,飞鹰凋零,云不花带着三个孩子从西域逃回中土,却在路上遇到鞑剌出兵,三个孩子与她失散。

    战乱之中,死亡遍野,更何况是三个幼小的孩子。

    云不花找了整整一年,也没有找到他们,无奈之下才去了燕北。

    “对,她是小妹,她的父母是我的结义兄嫂,我和她失散时,她还不到四岁,没想到她还记得我。”云不花说道。

    沈彤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了韩无忌和阿少。

    她正想开口,却忽然意识到一件奇怪的事,小妹并没有对云不花提起韩无忌和阿少。

    难道他们不是一起的?

    “秋儿和无忌呢?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吗?”云不花问道。

    小妹摇摇头:“我和二十三姑姑分开后,就被鞑子带走了,后来有一天晚上,我们在野地里睡觉,无忌哥哥来了,他带着我逃走了,再后来我们遇到阿少......”

    云不花有些糊涂,问道:“阿少是谁?秋儿呢?你们没有找到她?”

    小妹道:“阿少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后来无忌哥哥听说有一家在找女儿,就把我送过去给他们当女儿,说这样就可以吃饱肚子不用挨饿了......”

    小妹说到这里就低下了头,她哭了。

    沈彤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三个孩子主动说起他们自己的事。

    韩无忌和小妹是飞鹰后人,飞鹰的人都是当年从云丹部落里逃出去的汉人奴隶,飞鹰是巨匪,在丝绸之路威名赫赫,后来被多方剿杀,最终只余云不花。

    与云不花失散之后,三个孩子也各自失散了。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韩无忌发现小妹混在鞑子掠虏的女人里面,韩无忌是三个孩子中最大的,他从小就听父母说起当年给鞑子当奴隶的往事,于是他趁着鞑子睡觉的时候,悄悄带走了小妹。

    后来他们逃到榆林,在路上遇到同样与家人失散的阿少,便结成了异姓兄妹。

    三个孩子身上没有钱,靠偷东西和乞讨为生,小妹只有四岁,韩无忌心里不忍,听说有户人家的女儿丢了,一直没有找到,韩无忌就把小妹送了过去,冒充那家人丢失的女儿。

    可是他们太天真了,那家人在发现小妹不是自家女儿之后,就把小妹卖给了人牙子。

    小妹再一次和韩无忌失散了。

    直到几年之后,小妹跟着主人家一起出门,在马车上看到在路边乞讨的韩无忌和阿少,她本就是个记性很好的孩子,她一眼就认出了幼年时照顾自己的哥哥,当年夜里,小妹就逃出来,找到了韩无忌和阿少。

    小妹是逃奴的身份,他们三人不敢留在当地,便连夜逃走。

    不久,他们就遇到了沈彤。

    沈彤直到这时才明白,为何那时遇到他们时,小妹身上干干净净,和乞儿不一样,原来那时小妹刚刚从主人家里逃出来。

    “原来阿少和你们不是从小就认识的?”沈彤问道。

    “不是......”小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彤沈彤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三个孩子主动说起他们自己的事。

    韩无忌和小妹是飞鹰后人,飞鹰的人都是当年从云丹部落里逃出去的汉人奴隶,飞鹰是巨匪,在丝绸之路威名赫赫,后来被多方剿杀,最终只余云不花。

    与云不花失散之后,三个孩子也各自失散了。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韩无忌发现小妹混在鞑子掠虏的女人里面,韩无忌是三个孩子中最大的,他从小就听父母说起当年给鞑子当奴隶的往事,于是他趁着鞑子睡觉的时候,悄悄带走了小妹。

    后来他们逃到榆林,在路上遇到同样与家人失散的阿少,便结成了异姓兄妹。

    三个孩子身上没有钱,靠偷东西和乞讨为生,小妹只有四岁,韩无忌心里不忍,听说有户人家的女儿丢了,一直没有找到,韩无忌就把小妹送了过去,冒充那家人丢失的女儿。

    可是他们太天真了,那家人在发现小妹不是自家女儿之后,就把小妹卖给了人牙子。

    小妹再一次和韩无忌失散了。

    直到几年之后,小妹跟着主人家一起出门,在马车上看到在路边乞讨的韩无忌和阿少,她本就是个记性很好的孩子,她一眼就认出了幼年时照顾自己的哥哥,当年夜里,小妹就逃出来,找到了韩无忌和阿少。

    小妹是逃奴的身份,他们三人不敢留在当地,便连夜逃走。

    不久,他们就遇到了沈彤。

    沈彤直到这时才明白,为何那时遇到他们时,小妹身上干干净净,和乞儿不一样,原来那时小妹刚刚从主人家里逃出来。

    “原来阿少和你们不是从小就认识的?”沈彤问道。

    “不是......”小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彤

    沈彤直到这时才明白,为何那时遇到他们时,小妹身上干干净净,和乞儿不一样,原来那时小妹刚刚从主人家里逃出来。

    “原来阿少和你们不是从小就认识的?”沈彤问道。

    “不是......”小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彤

第三八六章 随时走人

    沈彤和萧韧离开慈安庄的时候,出乎意料,韩无忌、小妹和阿少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沈彤问云不花:“或许你可以把小妹留在身边,她还小,又是女孩子。”

    云不花苦笑:“他们跟着我的时候,吃了很多苦,九死一生,后来我还把他们给弄丢了,反倒是你给了他们安定的生活,让他们像其他孩子一样平安长大。我何德何能再让他们跟着我,何况他们和我也不亲厚。”

    的确如此,沈彤也感觉出来了,抛开与云不花素不相识的阿少不提,就是韩无忌和小妹,看到云不花时也只是他乡遇旧识的短暂喜悦。

    当年云不花带着他们离开西域的时候,云不花自己也只是一个粗心大意、冒冒失失的年轻姑娘,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后来她把三个孩子弄丢了,这让她悔恨多年,以至于性情也改变了许多。

    但是归根结底,韩无忌和小妹,之于云不花而言,是对于结义兄弟们的承诺。

    而云不花之于韩无忌和小妹,却只是小时候和他们生活过一阵子的姑姑而已,且,还不是亲姑姑。

    他们和云不花并不熟悉,小时候的事情也忘得差不多了,再说,云不花也不是温言软语的慈祥姑姑,因此,除了说起别后经历之外,坐在一起也无话可说,而且彼此还都有些拘束。

    与其这样,还不如各过各的,偶尔见面,互道安好。

    在这方面,沈彤很理解云不花,就像她对宜宽和宜容一样。

    她很疼爱宜宽和宜容,宜宽和宜容对她也有好感,可是这种感情却与她对燕北郡王不同,她和燕北郡王在一起时是自由自在的,但是面对宜宽和宜容时,却小心翼翼,生怕吓到她们两个。

    所以,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偶尔过去看看她们,她们想来西安时,就接她们过来玩几天。

    沈彤理清了这些头绪,对萧韧说道:“我真的不擅长带小孩。”

    萧韧诧异地瞟了她一眼,凉凉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喜欢把别人都当成小孩,是因为你擅长带孩子呢。”

    沈彤一脸懵懂,莫名其妙地望着萧韧,这小孩是几个意思?

    刚刚回到西安,前线的捷报便到了,历时八个月,鞑子终于退兵了!

    秦王大喜,派周铮代他前往榆林和张掖,犒赏三军。

    西安城里处处欢声笑语,有钱的商贾包下彩云飞,一连七天唱大戏,百姓们不用花钱,只要你能挤进去,就能天天听戏。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也换了新的段子,要么是讲女中豪杰樊帼英马踏鞑子营,要么是讲西秦英雄谱。

    芳菲带着烟翠和小妹,从早到晚都在外面,晚上回来,三个人都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要么鞋子少了一只,要么帕子丢了,沈彤还以为她们遭劫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听戏听说书的时候被挤的......

    待到西安城终于恢复往日平安详和的时候,已过中秋。

    也因为边关大捷的喜讯,淡化了秋闱的冷清。

    今年的秋闱人数,是历年最少的,很多小有名气的读书人都没有下场,反倒是如沈彤想的那样,矮子里面拔将军,以前不被看好的那些人白白捞了个举人出身。

    比如李思南的侄儿李深,便是这次的亚元。

    为此,李太太给街坊邻居都送了点心,因为上次的事,李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和沈彤来往,毕竟去向秦王打小报告的是自家老爷,可偏偏老爷刚打完小报告,秦王就派了三公子周铮来给沈彤送赏赐,虽说王爷对自家老爷的态度未变,可是这脸打得也太快太狠了,过了这么久,李太太想起这件事来,还是觉得脸上疼。

    因此,这一年多以来,李太太一直想找机会和沈彤缓合缓合,毕竟,沈彤是秦王另眼相看的人,又是宜宁郡主的手帕交,得罪了沈彤对他们家可没有好处。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李太太给别人家送的都是一匣子桂顺斋的糕点,一匣子自家炸的蜜果;给沈彤送的却不一样,除了糕点和蜜果,还有半刀澄心纸,一匣湖笔,一匣白扇面,几块老墨。

    沈彤没在家,回来后江婆子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给她看,沈彤还以为考中亚元的人是她呢。

    江婆子笑道:“说是每家街坊都送了,请姑娘你不要客气,没别的意思,就是邻里间的走动,他家侄少爷考的好,请街坊们也一起高兴高兴。”

    沈彤指着那半刀澄心纸问道:“这东西很值钱吧?”

    江婆子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是她是开黑店当贼的,当贼的若是不识货,那就别想做大生意了。

    她格格直笑:“值多少钱不敢说,但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却是真的。”

    江婆子又问:“姑娘,你该不会是想给退回去吧?”

    沈彤道:“退什么退啊,他们家得罪我了,我没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这些东西我不该收吗?”

    “该收,当然该收,换成银子就更好了,不对,是金子。”江婆子笑道。

    次日,沈彤就把那半刀澄心纸和老墨送给了池先生,湖笔和白扇面则都给了阿少。

    江婆子回家后说起这件事,江屠户说道:“这有啥的,那一千两金子,沈姑娘不是拿到以后就让几个东家一起分了吗?后来又要的那一千两,连咱家也有份,金子都是说分就分了,更别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江婆子道:“我没有大惊小怪,我就是说沈姑娘才多大的人,真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不过,就是......”

    就是有一种让她说不出来的感觉。

    比如沈彤的身外之物少得不能再少,甚至比芳菲和烟翠的东西还要少,寻常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她虽然也喜欢,但却不会买下来,除了几件应季的衣裳,沈彤屋里几乎没有别的东西了,就连看的书要么是从池先生那里借来的,要么是从书摊上租来的,看完以后再还回去。

    总之,沈彤给江婆子的感觉,就是那种随时都能走人的感觉。

第三八七章 遛狗

    这一日,周铮从边关回来了,他去了三个月,回到西安见过秦王交了差事,就让人在天香楼订了酒席,请萧韧、岳阳、蒋修杰,连同另外几个从小在一起玩的铁哥们过来一聚。

    以周铮的身份,他说要请客,就是天塌下来,被请的人也会来,更别说这些人都是他的好朋友。

    没想到别人都来了,萧韧却没有来,去请人的内侍说道:“七少出去遛狗,还没回来呢。”

    闻言,岳阳直接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坐在一旁的蒋修杰顾不上骂他,吃惊地问那内侍:“你是不是听错了啊,七少遛狗?是狗遛他吧?”

    岳阳一边抹着溅上茶水的衣襟,一边笑:“狗遛他,他也不敢跟着狗走啊。”

    周铮沉下脸来,斥道:“你们胡说什么。”

    众人连忙摆出一副正经脸,齐齐望向周铮。

    周铮无奈,只好亲自问那名内侍:“他府里的人真是这样说的?有没有说他去哪里遛狗,难道还赶不回来吃饭吗?”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是啊,只听说遛马要去远处,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什么时候遛狗也这样了?除非他是围着西安城遛一圈儿,可是也不至于连饭也不吃了吧?

    再说,围着西安城遛一圈儿,他不累,狗也走不动了。

    内侍摇头:“奴婢也是这样问的,府里的人说,七少是和沈姑娘一起去的,走的时候小栗子带了一堆吃的喝的,显然是不回来吃饭了。”

    噗!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他敢遛狗了,原来是有人保护他,不对,是有人给他壮胆儿。

    蒋修杰长叹一声,岳阳问他:“你叹什么气?”

    蒋修杰道:“我若是能认识一位像沈姑娘这样的女子,别说遛狗,遛狮子遛老虎我也敢。”

    岳阳挖苦他:“说的好像你不认识沈姑娘似的。”

    是啊,当然认识了,他们差不多是和七少一起认识的沈姑娘,可是......

    可是他们不如七少胆子大,七少胆子多大啊,连沈姑娘都敢宵想,他们就不敢想,在发现七少心悦沈姑娘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把沈姑娘当成小姑娘......

    此时的萧韧的的确确是和沈彤在一起,不过不是去遛狗,而是去打猎。

    带着那两只被他取名叫一柴和二柴的两只狗,一起去打猎。

    他本来是想给狗取名大柴和小柴的,可是小柴的名字被另一只狗占用了,所以他只能用一柴和二柴了。

    沈彤听到这两只狗的名字后,怔了怔,然后笑弯了腰。

    火儿很兴奋,它没把今天的行程当成打猎,而是当做与追风的比试,因此,即使看到猎物,沈彤让它停下,它也是勇往直前向前冲,猎物被惊得逃走,火儿开心嘶鸣。

    沈彤无可奈何,大当日下来,猎物大多都是萧韧打的。

    小栗子和大饼早就在空地上架起火堆,小栗子是烤肉的行家,韩无忌也会烤肉,他们两个忙忙碌碌,大饼则在一旁给芳菲和烟翠、小妹讲笑话,把三个小姑娘逗得格格直笑。

    追风在吃草,火儿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也不知道它开心个啥。

    远处,萧韧对沈彤说道:“樊姑姑让人把阿少的画像给人看了,暂时还没有找到见过他的人。”

    沈彤道:“不急,这件事肯定不好查,那时他还小,过了好几年,相貌上也有变化了,再说,谁会留意一个小孩子呢。”

    萧韧道:“我和他说过几次话,他确是汉人无疑。”

    虽然鞑子乍看时,五官与汉人相仿,但是仔细端详,还是有区别的。

    即使鞑子穿上汉人的衣裳,还是能看出来的,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阿少给萧韧的感觉却不是这样。

    “阿少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他的眉宇之间有书卷气,他和韩无忌的气质不一样,韩无忌是飞鹰后人,毋庸置疑,可是阿少却绝对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萧韧说道。

    他本来是想给狗取名大柴和小柴的,可是小柴的名字被另一只狗占用了,所以他只能用一柴和二柴了。

    沈彤听到这两只狗的名字后,怔了怔,然后笑弯了腰。

    火儿很兴奋,它没把今天的行程当成打猎,而是当做与追风的比试,因此,即使看到猎物,沈彤让它停下,它也是勇往直前向前冲,猎物被惊得逃走,火儿开心嘶鸣。

    沈彤无可奈何,大当日下来,猎物大多都是萧韧打的。

    小栗子和大饼早就在空地上架起火堆,小栗子是烤肉的行家,韩无忌也会烤肉,他们两个忙忙碌碌,大饼则在一旁给芳菲和烟翠、小妹讲笑话,把三个小姑娘逗得格格直笑。

    追风在吃草,火儿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也不知道它开心个啥。

    远处,萧韧对沈彤说道:“樊姑姑让人把阿少的画像给人看了,暂时还没有找到见过他的人。”

    沈彤道:“不急,这件事肯定不好查,那时他还小,过了好几年,相貌上也有变化了,再说,谁会留意一个小孩子呢。”

    萧韧道:“我和他说过几次话,他确是汉人无疑。”

    虽然鞑子乍看时,五官与汉人相仿,但是仔细端详,还是有区别的。

    即使鞑子穿上汉人的衣裳,还是能看出来的,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阿少给萧韧的感觉却不是这样。

    “阿少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他的眉宇之间有书卷气,他和韩无忌的气质不一样,韩无忌是飞鹰后人,毋庸置疑,可是阿少却绝对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萧韧说道。

    沈彤道:“不急,这件事肯定不好查,那时他还小,过了好几年,相貌上也有变化了,再说,谁会留意一个小孩子呢。”

    萧韧道:“我和他说过几次话,他确是汉人无疑。”

    虽然鞑子乍看时,五官与汉人相仿,但是仔细端详,还是有区别的。

    即使鞑子穿上汉人的衣裳,还是能看出来的,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阿少给萧韧的感觉却不是这样。

    “阿少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他的眉宇之间有书卷气,他和韩无忌的气质不一样,韩无忌是飞鹰后人,毋庸置疑,可是阿少却绝对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萧韧说道。

第三八八章 哦,香雪

    而此时的京城,刚刚下过雨,满街都是浸泡在雨水中的落叶残花。

    小董瑟缩着裹紧衣裳,讨好地冲着宫门口的内侍笑笑,把手里的包袱放到桌子上,趁着打开包袱的时候,又把一锭银子悄悄藏在包袱下面。

    内侍眼明手快地把银子塞进衣袖,板着脸问道:“都是什么?”

    小董哈着腰,陪笑道:“是大姐给小妹做的两双鞋。”

    其实包袱里的东西一目了然,确实只有两双鞋,两双很小的鞋子。

    宫里规矩多,吃食药材都不能带进宫,家人能送的,也只有衣裳鞋袜。

    兴许是那锭银子起了作用,兴许是这两双鞋子无可挑剔,内侍嗯了一声,问道:“你妹子叫啥名儿,哪个宫的?”

    小董忙道:“叫香雪,是月华宫里孟美人身边服侍的。”

    内侍又嗯了一声,在簿子上写下月华宫香雪,鞋子两双。

    一旁的小内侍则对着不远处正伸头探脑的一堆内侍宫女喊道:“月华宫的香雪在不在?”

    “在。”随着声音,一个小宫女从人群里走出来。

    小宫女低眉垂目,步履匆匆走过来,小董见了,连忙喊道:“妹子,我在这儿。”

    小宫女走过来,先前的内侍指指桌上的包袱,道:“有话快说,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宫里的规矩,每隔三个月才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和家人见面,宫人们自是珍惜,而且也只有一小部分的宫人才有这样的机会,大多数宫人的家乡在京城以外,他们出身贫寒,即使想念,也凑不够盘缠来京城,很多人直到出宫,才能与家人相见。

    小宫女答应着,看向小董,问道:“我姐还好吗?”

    “好好,她让我转告你,一定要好好侍候主子,宫外的事不用担心,有她呢。”小董说道。

    小宫女点点头,拎起手里的包袱,像来时一样匆匆离去。

    “下一个!”身后传来内侍的喊声。

    小宫女回到月华宫,毛贵妃是一宫之主。除了毛贵妃,这里还住着孟美人和焦美人。她们二人都是去年选秀进宫的。

    毛贵妃进宫几年,直到去年才被皇帝临幸,对于六妃之首的毛贵妃而言,这无疑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了。

    或许是月华宫的风水不好,孟美人和焦美人虽然进宫快两年了,可是至今也没有被皇帝翻过牌子。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和她们同时进宫的另外十位至今也还是完璧之身。

    也就是说,太皇太后大张旗鼓为皇帝选出的十二位秀女,没有一个是皇帝看得上的。

    皇帝不临幸,更别提生儿育女了。

    因为这件事,太皇太后没少训斥皇后,在太皇太后看来,后宫女子不能为皇帝开枝散叶,错在皇后,她不骂皇后还能骂谁?

    小宫女香雪刚刚走进月华宫,就发现气氛不对。

    她警觉地四下看看,然后叫住正在擦拭汉白玉柱子的一名宫女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名宫女见到是她,左右看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方才贵妃娘娘在御花园里,不小心滑倒,被万岁爷扶起来了,这会子太医正给贵妃娘娘诊治,太医不是咱们月华宫请来的,是万岁爷让他来的。”

    “啊?”香雪又惊又喜,说道,“岂不是咱们月华宫要走运了?”

    说完,她这才发觉自己这话说得不妥,连忙捂住嘴巴,冲着那名宫女眨眨眼睛,那名宫女心照不宣地笑笑,继续擦拭。

    香雪快步走向毛贵妃住的正殿,果然,除了两名太医院的小内侍以外,孟美人和焦美人也都在外面候着。

    香雪走到孟美人身边,她的手里还拎着那个包袱,孟美人看到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正在这时,毛贵妃身边的两名大宫女陪着太医走了出来,太医道:“贵妃娘娘虽然没有大碍,可毕竟身子娇贵,那热敷可不能漏下。”

    听到太医这样说,孟美人和焦美人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们担心的并非是毛贵妃的身子,而是......

    在御花园里摔一跤,还能摔掉半条命吗?可若是摔进皇帝怀里可就不一样了。她们住在月华宫里,也就是毛贵妃的人,只要毛贵妃能得了圣宠,她们被宠幸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送走太医,孟美人陪笑问两位大宫女:“两位姑娘,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贵妃娘娘了吗?这心里担心得紧,若不亲眼看到贵妃娘娘无碍,怕是晚上也别想睡觉了。”

    “可不是嘛,我这心啊,现在还噗通噗通的呢。”焦美人附和道。

    大宫女微笑:“贵妃娘娘也累了,怕是明天早上也不能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两位贵人明日再来吧。”

    孟美人和焦美人碰了个软钉子,两人笑得更加真诚,直到两位大宫女把屋门关上,她们才收起脸上的笑容,朝着紧闭的屋门牵牵嘴角。

    这才哪到哪呢,就以为自己受宠了?

    是她们倒霉,怎么就被分到这鸟不拉屎的月华宫了呢,长年累月连皇帝的影子都看不到。

    可是这偌大的皇宫里,又有哪个宫哪个院是能看到皇帝的影子的?

    好吧,皇帝偶尔还是会到太皇太后的朝阳宫的。

    不过,那也就是偶尔去坐坐而已,待到她们闻讯后打扮妥当急急忙忙赶过去,想和皇帝寻偶遇时,皇帝早就走了。

    孟美人带着香兰和香雪回到自己的小跨院,说实话吧,她现在住的这个小跨院,比起她在娘家时住的院了可小多了。

    虽然她只是庶出,但是嫡母慧眼识出,在她刚出生时就看出她是个美人坯子,把她养在身边好生培养,现在她觉得,即使没有一清道人,她说不定也能凭着真本事进宫,毕竟同时进宫的另外十一个人她也见到了,无论容貌还是才学全都比不上她。

    唉,现在想这些全都晚了。

    家里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嫡母在送她来京城的半路上就被紧急叫了回去,据说还没有回到西安就咽气了,说是旅途劳顿所致。

    虽然没有人对她说什么,可是她也猜到了,一定是灭口!

    如果不是一清道人干的,那就是父亲的主意,而且她更倾向于后者,毕竟那封让嫡母回家的信,是父亲的笔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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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妆介绍:
沈彤活了两辈子,她觉得最好的时候就是现在了。她有心有力有记性,还有大把的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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