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道心洗礼
“好啦，哥哥没事，小妤乖~”
此刻，林辰的元婴已经回归本体，他抱着妹妹，摸摸她不停抽噎的小脑袋，语气柔和无比。
说实话，刚刚从妹妹意识了解到她有多关心自己后，他颇为感动。
修仙。
长生。
人人向往。
在另一个世界，敬仰、畏惧他的人很多，可当他落难的时候，能真心为他担忧、流泪的人呢？
寥寥无几。
“环境决定道心。”
林辰略有感悟，“从那个残酷的世界回来，或许我该改变曾经‘唯我无敌’的道心，走出一条崭新的路……”
正想着，大门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咔哒声。
老爸老妈回来了。
“你妹咋哭了？”
江婉换双拖鞋走进客厅，刚问出口，下一刻，她就借着吊顶的橘色灯光，看见阳台上破个大洞的窗玻璃。
“我懂了。”
她顿时神情一变，抬手在小妤的屁屁上拍了一下，质问道，“是不是这臭丫头不小心砸碎了窗户，怕挨揍，就在这哭来着？”
“呜呜呜…”
小妤本来哭声已经渐小，却没由来无辜挨了一下，倒是不疼，就是委屈。
于是她又开始掉眼泪。
要不是嗓子哭哑了，她指不定能嗷多大声呢。
“妈，那是鸟撞的，跟她没关系。”
林辰有些心疼地轻抚妹妹的后背。
“感情我还冤枉她了…”
“不过，谁让她以前劣迹斑斑？你不知道，我和你爸换手机屏幕的钱，都够再买部新手机了，全是她干的。”
嘀咕着，江婉伸手想抱走女儿，结果她死搂着林辰的脖子不放。
“哟，还敢生我气？”
江婉乐了，“行，让你哥继续抱着吧，我累一天了，刚好休息会。”
嘴上这么说，她看到沙发上的空奶瓶后，马上就拿去厨房清洗，准备用开水再冲一瓶。
“爸。”
一转头，林辰看向刚换好鞋，身上满是油烟气息的父亲。
林天个头不高，又有些瘦，看起来很不显眼。
可凡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体重一百斤出头的男人，比很多五大三粗的壮汉都勤奋能干。
而且，他还很细心。
“你小子没做晚饭吃吧？”
林天笑着将手里的塑料袋打开，里面装着满满两塑料盒的米饭和菜肴，“都是热的，快吃吧。”
他将饭菜放到茶桌上，又赶紧走到阳台。
发现玻璃是往里碎的，便松了一口气，“没掉下去砸到人就好。”
说完，他打开灯，拿起扫帚就开始四处清理玻璃碎渣。
“爸，你先休息一会，等吃饭完我来弄。”
“没事，这活又不累，你赶紧吃，别放凉了。”
“好吧，不过等会你先别急着洗漱，我给你推拿推拿，缓解一下疲劳。”
“哟，一个月不见，你都会推拿了？”
“嘿嘿，特意为您学的。”
林辰没说谎。
他穿越后，是个乞儿。
为了果腹，学了不少手艺。
简单点的，有客栈跑堂、酒楼帮厨，难点的，诸如捏泥糖画、葫芦烙花、把脉抓药、胸口碎石等等……
不说样样精通，也多少能混碗饭吃。
其中的正骨推拿、针灸拔罐，他拜老师傅求艺的时候，人家问，你个年轻后生，讨饭吃的手段那么多，偏学这些作甚？
林辰当时的回答就是：
如果我有回到故乡的那天，我想让父母老了，少受点病痛。
……
饭后。
“嚯，疼是疼，舒服也是真舒服。”
林天趴在沙发上，享受着儿子的孝心，笑容满面地感慨道，“小辰，你真的长大了啊。”
那是。
林辰嘴角微翘，心想，我心理年龄都一万两千多岁了。
“刚好我有件烦心事，跟你说说吧，你给个建议。”
“行。”
点点头，林辰手上的力度轻了三分。
“是这样，咱家租的那家店面，当初签的是五年合同。现在合同到期，商场经理说，这些年息城的发展不错，市场竞争力比较大，五楼美食城又很抢手，所以……”
“得加租？”
“嗯。”
林父无奈地叹口气，“每个月涨3000，而且还不给长期合同，一年一签。”
“现在的大老板都这么做生意？”
林辰眉头一挑。
据他所知，那间小店每个月除去水电租金和成本费，净利润大概在两万左右。
哦，还得付一个帮手的工资，那就只剩一万多了。
听起来不算少，可林天早上六七点就去商场采购材料，一直干到夜里九点，有时候甚至忙到深夜才回家，中午也就休息俩小时。
当真又忙又累。
更何况，自己做生意还要考虑很多事，压力比一般的打工人要高。
这么一算，那一万多块拿着一点也不压手。
“爸，店关了吧。”
“啊？”
林天有些懵。
叫你给建议，你咋给我整失业了呢？
他皱起眉头，纳闷问道：“不开店咱们一家喝西北风啊？再说，你都大三了，眼瞅着就要毕业，我还想在工作之前，给你攒套房子的首付呢。”
“爸，我听说过段时间实体业可能受影响，在这种节骨眼上，还多掏租金，那不是花冤枉钱吗？”
林辰这番话，是根据死气复苏的进程推测的。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越来越多的怪物复苏，人类势必会缩小生存空间。
到时候，指不定哪里的房产就沦为废墟，血本无归。
“能有啥事？总不能发生全国范围的传染病吧？”
虽然儿子的语气挺自信，但林天可不敢轻易丢掉饭碗。
“那倒不是，我目前也不太确定，不过这次提前结束假期去学校，好像就跟这事有关。”
林辰也不好明说，只得含糊其辞道，“这样，咱家的合同是到这月底结束吧？爸你先别急着签新的，到月中再看看情况。”
说是如此，其实林辰已经打定主意让父母退休，专心照顾妹妹。
至于搞钱的事，他来解决。
“好。”
林父欣慰地点点头，“本来只是想参考一下你的建议，没想到你还挺有想法的，这大学，没白上啊！”
“……”
林辰完全无法否认。
确实，要不是上这个大学，他也穿越不了。
……
华夏首都，一幢戒备森严的高楼内。
“东岳，听说你有手下进入“远古帝王”的领域，又活着出来了？”
身材高大的男子拿着手机，发出浑厚的嗓音。
“啧啧，酆都，你消息挺灵通嘛。”
相比而言，电话另一端的人，声音就要轻佻许多，“老实交代，你们城隍派系，在我这安插多了少间谍？”
“东岳！”
高大男子浓眉一竖，板着脸轻吼道，“你我可是地府机构的两大领袖，是华夏方的支柱之一，现在情况这么严重，你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成何体统？”
“别着急嘛…”
另一人毫不在意，似乎还用小指掏掏被震到的耳朵，并弹了弹，才接着说：
“告诉你个好消息，“远古帝王”被某位神秘强者爆揍了一顿，根据老崔的能力探查，那家伙已经从S序列前排，一下子掉到A序列。”
“以他目前的实力，我手下的十大阎王，或者你手下全国排名前三的城隍，随便来个都能轻松干掉他。”
“神秘强者？”
高大男子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对方是人类？”
“当然。”
“调查出身份没有？”
“没，我建议你别插手这事。”
“东岳，你多心了，我不跟你抢人，无论他成为你麾下的第六位鬼帝，还是担任我这边第七个宫主，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增加华夏官方的实力。”
“跟我无关，是老崔这么建议，他说，这人交给他负责。”
一阵沉默。
“我答应此事，不过，我决不允许华夏有这般强大的战力，却隐藏起来，你尽快让崔判官确定他的身份。”
高大男子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道。
“拜托，人家一露面就干废一只S级，这么大的功劳你还不满意，非得让他对咱们言听计从才行是吧？”
工号东岳的男子有些无奈，他很敬佩这位同伴，但对方的脾气，是真的有点唯我独尊。
“此事暂且不提。”
而酆都，可是确确实实地看东岳不顺眼，也懒得跟他争辩，于是提起另一件事，“西国联盟某巨型水库出现大量沉尸，据说从中诞生了一只很特殊的冥灵……”
……
帮老爸活络全身筋骨后，林辰又去给老妈按按肩膀。
做完这些，他回到卧室，刚想感慨家的温馨，却倏然发现道心和元神正发生某种奇特的蜕变。
第一章 「嘘」
灵界，千嶷山。
劫云消散，霞光漫天，一扇虚幻光门缓缓浮现。
“总算熬过这恐怖的成仙劫了……”
林辰心有余悸地吞下一枚丹药，脸上却难掩喜色，“穿越此界万余年，几经生死，我总算得偿所愿，成就仙位道果！”
神经一松，想起过往种种，他难免心神激荡。
其中，上一世在蓝星二十年的人生，他尤为怀念。
“此去仙界，了却凡尘，恐怕曾经那个身为大学生的‘我’，也会就此消散吧。”
修心数千载，这一刻，林辰罕见没有压制情绪，任由思绪蔓延。
“当初放假回家，半途被怪婴抹杀而沦落至此。呵，若是如今的我再遇上，定能弹指灭它。”
“唉，蓝星啊，还有再见的一天吗？”
希冀一闪而过，他紧跟着摇摇头，喃喃道，“恐怕无缘了，毕竟上辈子看的小说中，几乎没有穿越者重归故里。”
不多时，上界传来召唤之力，林辰依依不舍地收起杂念，任由天道秩序将自己缓缓牵引升空。
眼看就要穿过仙界之门，怎料这时，一道恢弘冷酷的话语陡然炸响：
“汝乃异界生灵，仙界不予放行！”
而还不待林辰反应过来，对仙界的地域歧视表示抗议，水缸粗细的血色雷霆就从光门内遽然蹿出，迎面将他劈得粉身碎骨。
……
哐当，哐当。
火车在夜色中缓缓启动。
13号车厢。
“妈，不用担心，我已经上车了。”
单手将背包塞进行李架，林辰一屁股坐下，冲电话里喊道，“等我到家，估计都凌晨一两点了，你把钥匙放在门口地毯下面，省得起床开门，吵醒那个小丫头。”
“……”
手机另一头传来抱怨声。
“唉，我也想坐明天中午的火车回去，这不是学校压缩假期嘛！”
林辰叹口气，无奈说道，“好好的七天长假，非强迫我们4号返校，打电话投诉都没用，真不知道学校能有啥大事。”
“……”
那头继续唠叨。
这时，走廊经过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一手拎一个包裹，像拎着两瓶水似的。
这俩行李看起来挺轻，不过大到有点碍事，林辰被迫往里一躲，好让对方过去。
罢了，他才回答道：
“哎呀，不用起来给我做饭，我刚刚在车站买了份炸鸡排吃。”
“……”
“行行行，我知道不健康，这不是偶尔应付一下吗？不说了，我休息一会，你们先睡吧，不用等我。”
仓促挂断通话，林辰把手机揣进兜里，心里还是满满的郁闷。
莫名被砍一半假期，搁谁谁都接受不了。
“来回路上就得耽误一天，哼，要不是假期店里忙，需要我回家照顾妹妹，我才懒得回去呢。”
满腹牢骚的大学生双手抱胸，眼睛闭上，脑袋一歪，准备用睡觉来打发时间。
“呃！”
可没多久，他的肚子就闹腾起来。
“不会是那个鸡排的问题吧？”
林辰疼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慌忙紧缩下身，以防泄洪成灾。
忍下去，肯定会出大事的。
他夹着臀艰难站起，从背包掏出半卷纸，一边心中祈祷，一边直奔厕所而去。
没人！
林辰松了口气，赶紧闯进去脱裤子蹲下，然后关门上锁。
“呼~”
舒服了。
憋的时候有多难受，拉的时候就有多爽，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欲扬先抑。
林辰惬意地眯着眼，顺手就要掏出手机，看那群可恶的‘一更兽’有没有更新小说。
“真倒霉！”
可门外的交谈声，勾住他的注意力。
“不就代个夜班么，瞧你这模样。”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听起来，似乎是两位女乘务员在水池清理妆容，顺便闲聊。
“可这是13车厢啊，你忘记前段时间，这个厕所发生的‘产婴怪事’了？”
“嘘，小声点，厕所有人。”
“怕什么，又不是什么秘密……”
嘴上这么说，听起来较为年轻的乘务员，还是压低了声音。
只是，林辰依然能勉强听到。
“这事虽然少见，但也称不上怪事吧，你又不是新来的，胆子真小。”
“拜托，那可怜的婴儿从排泄口掉到铁轨上，到现在都没找到诶！”
年轻的乘务员争辩说，“据说就掉在云海站这一片，可来来回回找好几遍了，什么都没发现，这附近没有野兽，孩子又不可能被叼走，你说怪不怪？”
“兴许是那女的记错了呗，毕竟是早产，她又活生生拽断了脐带，后来强撑到下站时才晕倒被送医，这种情况下，记忆混乱很正常。”
“啧，真是个狠人，我看别的孕妇临产时都很虚弱，她是怎么做到的？”
“只能说，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行了，别在这嚼耳根，还有一堆事要做呢……”
两串脚步声逐渐远去。
说也奇怪。
这是个可怜的故事，没啥恐怖元素，但林辰却听得菊花一紧。
他忽然感觉身下投来两道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他。
“不会吧……”
艰难地咽口唾沫，林辰僵硬地勾头一看——
除了臭臭，啥也没有。
神经病呀！
他这才感受到了自己的愚蠢。
又过一会，觉着肚里没啥存货了，林辰擦干净提裤起身，按下抽水按钮。
呲！
火车上的抽水系统，明显比家用的脾气暴躁些，发出短而急的抽水声。
出于习惯，林辰回头看看，便池有没有冲干净——
一张满是血垢的，皱巴巴的婴儿小脸。
嘭！
林辰被吓得一头撞到门上。
可一晃神，排污孔又空无一物了。
“卧槽卧槽！”
他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视线在厕所内搜刮一圈，并无异常。
“幻觉？”
无论如何，林辰都不敢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
他比来时还要慌张地，跑出门。
略一犹豫，他还是站到水池前，打开了出水量极小的水龙头。
该死，还没我的流量大呢！
有些急躁地搓洗手掌，林辰不自觉间，盯着镜子，看着背后合上门的厕所。
门关着。
门关着。
门，缓缓打开。
林辰脊背一凉，却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因为列车在行驶，门被晃开而已。
可下一刻，他亲眼看见，一只鸡爪模样的婴儿手，搭在门边，将门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拽开。
刹那间，林辰只觉身体僵硬，心脏好似门一样，被那个干瘦小手死死攥住，喘不过气。
门开了。
刚刚在便池昙花一现的婴儿，直立在地上，走了出来。
他全身血垢，皮肤皱巴，眼球只有漆黑的瞳孔，找不到一点眼白，嘴巴哭似地咧着。
更诡异的是，他的肚脐上耷拉着一根灰不溜秋的肉脐带，像蛇一样在地上蠕动。
啊——
林辰恐惧得当场就要尖叫。
可婴儿突然举起右手，费力地捋直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一个手势。
“嘘”
顿时，林辰那从胸膛喷涌而出、又在喉咙里酝酿片刻的惨叫，半道崩殂。
他感觉口鼻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死死捂住，根本无法反抗。
心跳加速。
肌肉痉挛。
瞳孔散大。
脑袋里好似闯进一窝蜜蜂，嗡鸣不断。
最终，林辰的身体如一滩烂泥，摔在地上。
而在意识消散前，他模糊看到婴儿甩着脐带，一步步走进13号车厢。
很快。
惊恐声，求救声，把哐当、哐当都压了下去。
“都怪假期被砍，否则我怎么会这么倒霉。”
这是心跳停止时，林辰最后一个念头。
……
13号车厢的噪杂声逐渐衰弱。
躺尸中的林辰，手指微微颤动。
几秒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眸子深邃而平静。
环顾一圈，他翘起嘴角。
“我没死，还穿越回来了！”
第二章 哭吧
“还以为会被贼老天劈死，没想到，他竟将我送回当初穿越的那一天……”
看着四周久违的事物，林辰情难自禁。
遥想‘多年前’，他在火车上因怪婴而死，魂穿修仙位面，附身在深巷冻毙的乞儿身上。
靠着比寻常百姓机灵些的脑子，他很快就在乱世中混上温饱，后来更是巧遇一炼气期修士，对方直言他有灵根，福缘深厚，将他带到一个宗派里。
然而可恨的是，炼气修士看似亲善，实则是想将他献给某位筑基修士，当活人炉鼎！
这便是林辰踏入残酷修行界的契机。
辗转万余年，他登顶大乘，纵横灵界，待修为进无可进，便引下仙劫，试图飞升。
可谁能料到，劫难都熬过了，仙界却拒收穿越者，还用一道千百倍于仙劫的恐怖雷霆，瞬间将他的身躯劈毁。
林辰本以为自己要身死道消，却又听对方说：
“禁止汝魂入本土轮回，去！”
此话一出，林辰只觉魂魄内蕴养的诸多玄奥，如太昊剑灵、残缺沧古龙魂、远古第七神雷种等，但凡是有灵性的事物，全都在一股伟力的支配下，自行消散于天地之间。
林辰的元神也遭受重创，倒是他炼化在魂魄里的一件空间法宝，因为材质特殊，侥幸逃过一劫。
那里面装着他全部的身家！
“虽并未飞升仙界，但能回到家乡，回到父母尚在的时期，很好，很好。”
这一刻，林辰只觉念头极为通透。
如果不是他的神魂遭受重创，恐怕境界当即能更上一层楼。
啪啪！
激烈的撞击声，将林辰从回忆中唤醒。
他当即催动元神，将神识蔓延进13号车厢，探查其中。
只见这节车厢的内壁，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窗户也碎了不少，像是经过炮火洗礼过一般。
而在座位、廊道上，四处七横八竖地躺着生死不知的乘客们。
至于响声的来源，则是因为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手持一截置物架，与怪婴的对抗所造成的。
“这人有些面熟啊……”
林辰略一沉吟。
片刻后，他陡然想起，对方不正是那个手拎两大包裹、在他打电话时经过走廊的男子吗？
“天生神力？”
男子捏着两米长的置物架，就像挥舞扫帚一样轻松，这着实让林辰有些好奇。
但饶是如此，男子仍处于下风。
怪婴悬浮在半空中，肚皮上的脐带好似荆棘铁鞭，冲着他不间断地抽打。
男子以置物架格挡，不过肉眼可见地，上面瘪了一处又一处，估计再过不久，就要彻底报废。
“这婴儿到底是何物？”
林辰摩挲下巴，又颇感兴趣地观察怪婴，“没有妖气，也不似鬼魂，唔，活死人？”
思绪间，车厢的另一头突然冒出一个身穿乘警制服的男子，隔着车门远远喊道：
“同志！我们已经联系上面了，很快就有特殊机构的人过来支援，你现在需要什么帮助吗？”
“不用！”
男子将置物架挡在正前方，趁机回头嗷一嗓子，“俺有超能力，能拖住这怪物，你们都离远点！”
见此，乘警还想说些什么，但怪婴似乎被激怒了。
他张开只有猩红牙床的嘴巴，长吸口气，顿时，那对浑黑眼球瞪得浑圆，其皱巴巴的脸蛋则如吹气球般，变得鼓囊囊。
下一刻，一阵无声的尖啸，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四周。
“声波攻击！”
常人或许听不到声音，但林辰的神识却敏锐地感受到了音波的痕迹。
他当即用神念在周身凝聚出一道屏障，将恐怖的声波阻挡在外。
其他人可就没这般手段了。
但见车厢内幸存的窗户全都寸寸开裂，男子硬吃下这一击，朝身后大喊一声“快跑”，便七窍流血，踉踉跄跄着一头栽倒。
乘警离得比较远，反应又快，再加上声波攻击的范围不算大，他拔腿开溜下，倒是侥幸逃过一劫。
只是他被骇人的场面吓破了胆，再也不敢露头了。
“要出手吗？”
老实说，林辰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他虽然走运穿越回来，但元神仍处于溃散中，原本堪比仙人的魂魄，现在还不如一些元婴修士。
按照他在修仙世界的作风，此刻当然是有多远走多远，然后寻个隐蔽处，布下几重防护大阵，尽快遏制伤势、稳住境界。
只是……
那个世界，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蓝星不是。
至少，华夏不是。
“境界跌落，我这心肠，也变软了啊……”
轻声一笑，林辰有所决断，“也罢，即使不为救人，我与这怪婴也有仇怨，就当为前世的自己报仇吧！”
心中有定论之后，林辰果断元婴离体。
他的肉体是一介凡人，冒然冲上去不过平添伤势而已。
索性透支点元神，速战速决。
“啧，我这元婴缺胳膊断腿的，还真惨呐……”
单就外表而言，林辰的元婴小人看起来比怪婴更糟糕可怜。
咻！
林辰很快飞进车厢，可怪胎的反应也不慢，立马就甩着脐带抽打过来，其速度之快，隐隐传出破空声。
“呵，跟元婴比遁速？”
元婴，乃修士以元神凝练、金丹蜕变而成。
修仙界有句老话：当修行者凝结出元婴，才算在长生大道初窥门径。
这么说，不仅是因为元婴期法力大涨、寿命延长，还跟元婴极强的保命能力有关。
元婴离体的情况下，一般的飞剑都追不上。
换算成蓝星的世界观，那大概是能轻松躲过子弹的。
因此，林辰轻而易举地闪开脐带攻势，并在眨眼后，就出现在怪婴身旁。
怪婴显然有着一定智慧。
见林辰这般诡异，他呆滞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混杂错愕和畏惧的表情，紧跟着，全都转化为愤怒。
唰唰！
这一刻，那根脐带像极了失控的吸尘器，一边剧烈抖动，一边在空气中拼命汲取些什么。
伴随于此，怪婴周身黑雾缭绕，体型逐渐膨胀。
若是全盛时期，林辰不介意袖手旁观，看看这怪婴还有何种手段。
现在嘛……
“灭魂针！”
不带丝毫犹豫，林辰抽离出元婴中几缕细微的神念，将它们凝练压缩成一根形若牛毛的晶莹细针。
“去！”
他一个念头驱使，灭魂针好似泥鳅钻进豆腐般，轻易地整根没入怪婴眉心。
怪婴陡然僵住，狰狞的表情还残留在那张稚嫩的脸蛋上。
“如果是我曾经蕴养在元神中的那些灭魂针，恐怕现在，你已经魂飞魄散了。”
口中喃喃着，林辰用神识笼罩住怪婴。
他打算用搜魂术探查一下怪婴的记忆，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
一片黑暗。
哐当，哐当。
“黄涛你个王八蛋，这是你的孩子！”
哐当，哐当。
“行，算你狠，我在厂里真是瞎了眼，才跟你这绝情绝义的混蛋处对象！”
哐当，哐当。
“啊！我要生了，我要生了！”
一缕光芒闯进黑暗，像是一缕火苗掉在纸上，很快就急速蔓延，最终取得完全胜利。
“呜哇——”
茫然间，下意识想哭，却被一只手死死捂住。
“嘘！嘘！”
“别哭，别哭，要是被人发现，我这一生就毁了啊！”
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看到一张苍白的脸，还有那根竖在嘴边的手指。
“断啊，给我断啊！”
手指离开视线，它跑去拽着什么，好痛，好想哭。
可是嘴巴被捂着，哭不出来。
啊，有什么断了。
“对不起，对不起……”
啊，那张脸越来越远。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一片黑暗。
“啧啧，被人类像垃圾一样丢弃，可怜的孩子。”
“死了？”
“很不错，有怨气，值得我花费点力气。”
“醒来吧，去报复人类吧！”
“哈哈哈！”
“哈——”
“咦，你是谁？！”
……
“哼！”
林辰收回神识，眼见婴儿周身缠绕的黑雾张牙舞爪地袭来，他冷哼一声，意念一动，让灭魂针轰然爆裂。
不过他很小心地控制着威力，尽量让其泯灭黑雾，而不危及婴儿。
很快，黑雾不甘心地散去。
“最后那个老朽的声音，不像人类发出的，唔，它大概就是让婴儿异变并陷入疯癫的始作俑者。”
林辰托住失去诡异力量的婴儿，若有所思，“我搜魂时触动黑雾，让那家伙有所察觉，知道被坏了好事，看来日后，我得找它请算一下因果，以绝后患。”
无论如何，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
林辰低头一看，已然恢复正常的婴儿，脏脏的脸蛋皱成一团，小嘴瘪着，泪眼汪汪跟两只煎蛋似的，但却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准确来说，是不敢。
生下来的时候被吓怕了。
啪。
元婴小人拍打一下他的屁股。
这小家伙更委屈了，噙着的泪水夺眶而出，划过脸颊，滴答在地，可他仍然没哭出声。
“你呀。”
林辰无奈用神识传达出一股意念，轻柔说道，“不用害怕，放心哭吧。”
意念直达婴儿的脑海。
或许此刻，他并不理解这几个字的涵义，但林辰安抚之意，他确实感受到了。
于是——
往日长龙般的列车，静静蛰伏在铁轨上。
以寂静的13号车厢为中心，左右两侧早已疏散清空，也是一片死寂。
可继续再往两边伸着脖子去听，能听到诸多乘客的好奇议论、焦急骚动、吵闹争论、质问喊骂……
一列长车，仿佛载着两个世界。
“呜哇哇！”
终于，某一时刻，13号车厢的静谧像挨了一拳的玻璃，被嘹亮的婴儿哭声打碎。
第三章 四象化气
“嗒嗒嗒——”
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噪声，逐渐接近。
“来的还挺快嘛。”
林辰随手捡起一件大衣，将哇哇大哭的婴儿裹住，然后放到一张还算完整的折叠桌上。
他催动神识，深入扫视一遍昏迷的乘客，这才发现，这些乘客呼吸微弱，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想来，怪婴之前“嘘”的群体伤害，远不如对林辰的单体伤害。
而出乎林辰意料的是，由于音波攻击而七窍流血的青壮年男子，身体状况反倒比其他人还好。
那咚咚直跳的心跳声，离近一听，跟摩托车引擎似的。
“超能力，嘿，好像没吹牛啊。”
林辰心中一乐。
看来，家乡比他曾经认知的，要有趣的多。
他正乐着呢，陡然感觉意识一昏。
糟糕！
暗叫一声不好，林辰赶忙元婴归体。
他此刻的元神，就好比割开的手腕一样，在持续消散生机。
而他先前的所作所为，无异于用割腕的手跟人家掰腕子。
尽管对手的水平远不如他，但也总归会让他伤势加重。
如果是他在修仙界的身躯，身怀大量灵力温养元神，更有完整的识海承载魂魄，付出一些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可这副本体……
林辰聚拢神识，内观己身，脸色不由一沉。
没有灵根！
灵根乃是用于感应、吸纳灵气的天生之物，没有它，别说修炼，就连天地灵气都没法感受到。
这也意味着，他没法打开镌刻在元神内的空间法宝！
“有些麻烦了，如果我不尽快遏制伤势，恐怕再过三天，就会再跌一个大境界，尔后不出半月，我就……”
“莫慌，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一定有办法解决！”
心中默念清心道经，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林辰开始搜刮自己浩瀚的记忆。
他不愿、也绝不会倒在这里。
没有灵根，他便创造灵根，创造不出，他便开创一条无需灵根的修行之法！
他堂堂大乘老祖，灵界排名前十的遮天巨擘，还能坐以待毙不成？
…
“小李，你去找乘警了解情况。”
“江暖，你和小陶准备好‘冥器’，跟我进入13号车厢，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行事。”
直升机上下来两男两女，其中发号施令的，是位平头中年男子。
等下属齐声应是后，他便神情肃穆地推门上车。
…
看到这，林辰收回极为不稳定的神识。
此刻，他已经拿回自己的背包，暗自潜入11车尽头的吸烟区。
“12车空出来了，还有乘警和热心民众盯着，要不是我有神识窥探，还真不好混进来。”
唉，蛟龙失水困浅滩呐！
略微抒发心中的郁闷，林辰一瞥周围几个正激烈猜测火车停运原因的老烟民，见他们喷吐烟雾，嘴角一翘。
很好，火有了，包里还有瓶水，嗯，万事俱备。
林辰靠在车门角落里，将神识范围缩小到周身几米，便进入假寐状态，脑中念念有词。
“地载万物，水养苍生，风动时空，火暖人间……”
此乃‘四象化气诀’，是他自创的一门奇特法术。
别看林辰一路修炼到大乘境界，并在灵界罕有对手，但他的修炼天赋，属实一般。
靠着比其他修士多了二十年与众不同的阅历，他摸爬滚打，侥幸修炼到元婴巅峰，其实已经到头了。
要不是求生欲旺盛，踏遍凡界，阅尽天下功法典籍，最终在寿命不多的情况下创出四象化气诀，林辰还真没法一举突破化神，杀入灵界。
“我全盛时期，凭借四象化气增幅对天地灵气的感应，极大地加快了修行进程，如今没有灵根，也不知能否奏效……”
林辰心怀忐忑。
他倒是还有数种手段，能够起死回生。
但其中的炼丹也好，布阵也罢，基本都需要那件储物法宝中的材料。
可他体内没灵根，没灵气，没法取，结果归根到底，还是得依靠四象化气。
“要开始了！”
运功到关键时刻，林辰收敛心中思绪，全神贯注地操控神识。
灵根有感应灵气、攫取灵气两大特性，其中，后者可以凭借特殊功法、炼化丹药、布聚灵阵等手段进行加速。
相比而言，想增幅感应灵气的能力，更为艰难，这一向是天资卓越者的特权。
而四象化气的奇妙之处，恰在于此。
何为四象？
地水风火。
林辰此刻，便用神识同时感应着代表四象的四件事物——
铁轨下的土，是固态；
背包中的水，是液态；
空气中的风，是气态；
而烟头星火，接近离子态。
林辰凭借四象化气诀，让神魂与天地合一，再以地水风火为阶梯，步步攀登，竭力感受处于物质更高形态层次的灵力存在。
“当初困在元婴与化神间的瓶颈，我近千年寸步未进，多次突破未果，那时何等绝望？寿命大限一次又一次逼进，我冒死闯进上古遗迹寻找天材地宝和延寿之法，那时何等凶险？”
“如今困境，不过尔尔，我定能一举成功！”
穿越万年，从孤寡乞儿一路成为灵界大能，林辰的向道之心早就被磨砺得无比坚韧。
而在他的执念之下，本无一物的虚空中，终于显露出一些奇特的光点。
“这……”
林辰刚要大喜，可等仔细观察游离在空中的那些中心银白、边缘灰黑的小光点后，他神情陡然一变。
“这不是灵气！”
“与魔气和阴气有些相似，可它不如前者的气息强烈霸道，又没有后者的污秽阴冷，倒更像是二者的结合体……”
“难道，这跟让婴儿异变的那股力量有关？”
林辰眉头一皱。
他不甘心地将神识蔓延出去，在附近车厢楼转悠两圈，又不死心地扩张到铁轨、乃至方圆十里，但还是没有发现一丝灵气。
空气中弥漫的，只有死气沉沉的神秘力量。
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咦？”
正当林辰打算收回神识，另寻他法时，他意外得到一些情报。
“张队，李夯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只是个在工地上侥幸觉醒冥灵天赋的普通能力者，隶属‘生物’类，特点是力气大、体质强。”
对平头中年汇报的，是个扎着麻花辫、脑门贴张粉色药贴的少女。
她满脸没睡好的模样，说一句话，打了三个哈欠。
林辰记得，她名叫江暖。
“他说自己跟怪婴对抗一番后，就受伤昏迷过去，直到我们搜查时才醒来。”
江暖拍拍脸蛋，提提神，又接着说道，“他并不知道婴儿体内的死气是怎么消散的，我又询问了乘警和几名逃出13号车的乘客，他们能证实李夯没有说谎。”
“嗯。”
张队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毫无疑问，这个婴儿就是前几天被丢弃的那个，他被死气侵染后，变成了‘冥灵’。”
“按照李夯的描述，怪婴的战斗能力并不强，等同D序列，不过它有强制窒息的手段，加上这个，应该能归类为C序列。”
“而李夯昏迷再到我们抵达，并不算久……看来，这列火车上还有高人呐。”
“哦？”
江暖犯困的眸子一瞪，有些兴奋道：“这么短的时间内，轻易制服一个C序列冥灵，还将其死气驱散……”
“队长，要不我们喊来乘务员，逐个排查乘客，找出那位‘高人’？”
听到这，林辰双眼微眯。
第四章 「半仙」
“不用。”
迎着手下兴冲冲的视线，张队缓缓摇头，“既然对方摆平冥灵后悄然离去，就说明他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尊重一下人家的意愿吧。”
“哼。”
江暖不满地撇撇嘴，“现在全球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各国官方都快兜不住了，眼看着就要逐步公开死气复苏的消息。”
“在这种紧要关头，那些觉醒者一个个还藏头露尾，呵呵，如果当真天下大乱，看他们到时候怎么独善其身！”
闻言，张队眉头一皱：
“别闹小情绪。”
“如果不是李夯还有那位高手，今天这事兴许就闹大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深陷危机。”
“我明白…”
江暖勾起手指，用力刮刮太阳穴，给自己提神，然后有些委屈地说道，“可是队长，我们现在人手太少了，冥灵事件频发，咱们两班倒也顾不过来呀！”
“而且还有‘阎王’派系的跟咱们‘城隍’抢人才，再这么下去，我们还没战死呢，就先累垮了……”
“好了好了，别光顾着抱怨，再过几天，官方就会从公务系统和部分大学给咱们扩招人手，再坚持坚持吧。”
张队有些心疼这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但他也没办法，只能说些安慰话语，然后扯开话题：
“你着重留意下李夯，他应该跟隔壁省那个出过重大事故的工地有关。”
“虽说只具备最普通的冥灵天赋，可他心肠不错，值得我们拉拢试试。”
“好！”
闻言，江暖眼睛一亮，快跑离开。
但见两条光泽黯淡的麻花辫，在她纤弱的肩膀上一荡一荡。
……
“事态这么严重吗？”
林辰收回神识，眉头一挑，“莫非学校强制学生假期返校，就跟此事有关？”
可能性很大。
另外，从两人的交谈中，林辰还得出三个关键信息：
一，空中弥漫的神秘光点，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死气；
二，死气的出现，会让全世界诞生怪物，也会让部分人类觉醒，拥有‘超能力’；
三，官方对此成立了特殊机构，但人手不够。
思绪片刻，得出现阶段的结论后，他就不再纠结。
“还是等我先解决自身危机再说吧，到时候，我自有千百种方法，助家乡人渡过此劫。”
林辰沉下心，开始琢磨自己的事情。
感受不到灵气，那可供他选择的自救方案就不多了。
“或许是我的功法未奏效，要不，我造个‘伪灵根’再做确认？”
考虑没多一会，林辰便心中微叹，放弃这一方案。
姑且不提能否在蓝星找到制造的相关材料，单论寻找所消耗的时间，就不是他能承担起的，更何况，蓝星有没有灵气还是两说之事。
不过，要是最后走投无路，他倒不介意去珍贵药材市场碰碰运气。
“那么，就只剩两个选择！”
林辰目光决然。
要么，他透支神识，四处搜查，找一个有灵根的人类进行夺舍；
要么，他围绕死气创造出修炼功法，将其当作灵气炼化吸收！
前者跟造灵根一样，很看运气，而后者，更是赌命！
“这失而复得的本体，我有点不舍得抛弃啊……罢了，还是尝试炼化死气吧！”
林辰向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他当即盘膝坐下，准备改造所学功法，像炼化灵气一样，吸纳死气入体。
以凡躯冒然接纳这种未知的、不详的力量，风险很大，可他别无选择。
在浩瀚的记忆中翻阅，良久，林辰找出极具代表性的三门修行功法——
“人魔经的原理是掠夺天地灵气，最易改造，可大量死气灌体，风险太大；朝元剑诀是我曾经主修的功法，我了解颇多，但它明显跟死气有些不搭；至于玄阴幽冥录……”
林辰记得，这是灵界时期，他从一位大乘鬼修身上获得的战利品。
那鬼修堪称他平生所遇的大敌之一，几乎掏空压箱手段，他才成功将其斩杀。
后来，他专门闭关研究玄阴幽冥录十几年，倒也清楚这是一整套古老传承，里面包含了功法、法术、秘技等多方面内容。
但其过于晦涩，又和他当时所修道路相悖，所以林辰本打算升入仙界再钻研一番。
如今想来，倒是跟死气相性不错。
只是有一点——
“它太过高深，境界大跌的我，基本不可能吃透改良！”
可恶。
林辰捏捏眉心，又默诵一段清心道经，这才压下心中烦躁。
又苦思良久，他陡然灵光一现。
“我没必要全篇吃透，只需专攻最浅薄的一篇，改编它的入门篇章不就可以了？”
此法可行！
林辰连忙拎出《玄阴幽冥录》中的《六合冥法》，这一篇，不仅是基础篇，也正是他当初钻研过的部分！
“太阳与少阴为一合；”
“少阳与厥阴为二合；”
“……”
“阳明与太阴为六合。”
六合冥法的原理，在于先平衡体内的六阴六阳，再以特殊的运功方式，逆转阳，化为阴，让肉体成为纯阴之体，方便吸收至阴之气。
显然，这是一门彻头彻尾的鬼修功法。
很快，林辰全身心沉浸在运行功法、推演功法、改造功法的进程中。
11车吸烟区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们看见有人打坐假寐，虽好奇地多瞟了两眼，但也没谁犯贱去打扰人家的美梦。
当然，聊天的嗓音倒是没顾忌太多，该嚷嚷就嚷嚷。
……
时间就像点滴瓶中的葡萄糖液，滴滴答答，不经意间就空了一瓶又一瓶。
高悬夜空的新月，也追着光阴，慢慢朝着西面溜达远去。
这期间，早有一批救护人员披着夜色，匆忙赶到车厢，展开全面救治。
“张队，13车的乘客都没有生命危险，等再过段时间，安排好他们的去留后，火车就能重新发动了。”
同样是从直升机下来的一位青年，头发乱糟糟的。
他揉揉通红的眼睛，将事情一一汇报。
“我知道了，注意协商好火车部门和保险公司，尽量补偿老百姓的损失，等收尾工作完成，你和小陶就直接回宿舍，上午也不用去‘纠察司’值班了，在家好好休息，吃过午饭再去。”
“可主城区的纠察司只有咱们一个大队，我俩要是不去……”
“没事，我在。”
青年张张嘴巴，胸口起伏两次，但最终还是点点头，默默转身，去办刚刚被交待的事情。
张队目送他离开，然后面色凝重地，紧盯手机屏幕上若干条消息——
崔判官：我刚刚跟你所属的城隍打过招呼，关于你目前接触的案子，以后直接跟我联系，部分内容，要确保知情人只有你我。
崔判官：代号为“嘘”的冥灵，已录入‘生死簿’，排名C序列99999，他没死，还逆转为‘猎能者’，具备一定的培养价值，你派人将他护送到‘九号研究院’即可。
崔判官：关键在于，解决“嘘”的那位，我竭尽全力推算，也只得到一个代号——
“半仙”
第五章 坟地上的小区
“小辰？”
“妈，我在。”
“我刚刚问你，这都凌晨两点多了，你怎么还没回来……你干嘛不说话呀，吓死我了。”
“没事。”
林辰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好久违的声音呐。
爸，妈，我真的很想很想你们。
“妈，你不用担心，火车上有人需要急救，所以停下来等医生赶来，耽误了一些时间而已。”
将思念藏在心里，林辰一抬头，瞥见窗外身穿白大褂的身影进进出出，于是说出一个不算撒谎的理由。
“嗨，原来是这样。”
林母松了口气，转而有些埋怨道，“你这孩子，好歹也发信息通知一下……”
正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又一转话锋，纳闷道：
“我怎么感觉你的语气怪怪的，刚睡醒？”
“嘿嘿，刚才确实还闭着眼睛。”
林辰没多做解释，转而问起自己朝思暮想的另一个人，“我爸呢？他在旁边吗？”
“没，你应该晓得昨晚店里有多忙。你爸累得够呛，回家洗漱完，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现在正打呼噜敲鼓呢。”
“……”
林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掀开部分珍藏的记忆，他回想起，高中时期，为照顾他的学业，老爸从繁华都市回来，租下家乡商场五楼美食城一间几平方的小店，全年无休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林辰考上大学前，这个坚毅的男人还有妻子的帮衬，可自从他读大一，老妈意外怀上一个孩子后，生活的重担就一举压在了这个身材消瘦的男人身上。
后来招员工，多少人累得接连辞职，他却很少在家里说过半个累字。
这个男人，就是林辰的父亲。
在另一个世界，林辰常常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受到父亲的影响，他或许早就倒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磨砺中了。
“老爸辛苦了，还有，妈，你也是，照顾那个小丫头，很累吧？”
“确实，小妤比你小时候还磨人。”
林母深有体会。
刚说完，从她那边传来轻微的开门声，紧随其后，是一阵软糯的哭啼。
“小辰，我怕吵到他们，就躲在厕所里跟你聊，现在小妤醒了没看到我，开始哭了，我先挂掉，你那边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别怕麻烦，听清楚没？”
“好，你们等着我，我就要回家了。”
“嗯。”
通话结束。
我会回家的。
我也一定能重返巅峰。
林辰嘴角微翘，凝视着指尖上浓郁的银灰色光团——
历经几个小时，他成功用改良后的《六合冥法》，牵动了空气中的死气！
“不过现在还不是修炼的时候，否则万一死气入体，让我像婴儿那样异变，肯定会惹来麻烦。”
思来想去，林辰决定还是等回家后再尝试炼化，这段时间，还是继续修缮功法吧。
……
三点一刻，火车再次启动。
几乎每节车厢都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
“各位乘客们，你们好，很抱歉本次列车……”
林辰侧耳倾听，发现广播对于停车事故的解释，跟他前不久向老妈所说的差不多，顿时失去了兴趣。
他没有返回13号车厢，而是继续留在吸烟区。
这倒不是因为他想躲开那几位特殊机构的人员，人家早在几分钟前，就已经乘坐直升机离去。
原因在于，13车的大部分乘客都被拉回了市中心医院，那里空空荡荡，破破烂烂，呆着实在有些扎眼。
……
七点三十五分，火车顺利抵达息城。
“嘿，我回来了。”
林辰背着包走出息城火车站，然后笑眯眯地，朝这座可亲可爱的城市打了声招呼。
息城远远算不上一座繁华的城市，有些道路和建筑相当破旧，但这里的居民都很舍得花钱，尤其是在美食方面。
每每周末，奶茶店、小吃街、美食城，都人满为患，大批吃货们，轻而易举就能清空商家库存。
所以这里的烟火气息很重。
以前的林辰蛮讨厌这一点，上大学时，还特意选了个风景优美的古典城市。
可如今，经历颇多再回过头看看，嗯，果然还是这里倍感亲切。
林辰坐在班车上，悠然看着车窗外的街道与行人，心旷神怡。
直到接近小区，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好浓郁的死气！”
他迈步下车，站在中间的道路上，皱眉盯着夹道相邻的两个小区：
锦绣小区，龙泉花园。
这两个小区是同一家房地产商开发的。
前者都是普通的六层楼，面向一般家庭出售，后者多是十二层以上的电梯房，小区附带一个很大的中心公园，以满足富裕家庭的购房需求。
不过有意思的是，龙泉花园几乎处处都升腾着死气，倒是有些老旧的锦绣小区，只有三分之一的区域笼罩在压抑的死气内。
“莫非，我上高中时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都是真的？”
林辰用食指敲敲脑袋，回忆一些模糊的往事。
‘听说咱们小区底下全是野坟…’
‘我也听说了，咱们这的开发商真没人性，坟没迁走就直接推平盖楼…’
‘别谣传，这事不一定是真的…’
‘呵呵，据说人家后代都找上门来了，准备打官司…’
‘然后呢…’
‘被钱摆平了呗…’
都是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林辰也懒得再用神识秘术，让它们变得清晰些。
他索性神识往地底一钻——
啧。
林辰咋舌，嘴唇一抿，默默收回神识。
得，实锤了。
“虽然我家不在死气弥漫的范围内，可若是这里诞生一两个怪物，爸妈说不定也会被牵扯进去。”
林辰深吸口气，平静地迈开脚步，踏上阴森的道路。
“我得快点变强。”
他心中的信念又强盛一分。
……
刚跨过锦绣小区的北门，林辰就在一个椭圆花坛的旁边，看见一只惨死的麻雀。
它的羽毛凌乱，腹部被撕裂，里面被掏得一干二净。
然而远远看着这幅画面，却并不让人觉得凄惨。
因为死去的麻雀看起来压根就不像生物，其干涸的血液也跟红褐的颜料没什么区别，整只如同标本，或是用塑料制作的玩具，毫无生机。
簌簌！
一阵花草的颤动声，陡然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林辰平静的视线追过去，却堪堪看到一道矮小的黑影，钻进花坛深处消失不见。
“我什么都没看见。”
抽抽嘴角，林辰强行压下想用神识追过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他隐隐有种针芒在背的不适感，于是干脆利落地抬腿离开。
而等他彻底走进自家楼道后，一只白嫩的小手，捡起了死状怪异的麻雀。
“小狗狗，你不乖哦。”
小手的主人，捏着麻雀，发出清脆稚嫩的童声。
第六章 炼化死气
锦绣小区，25号楼6层东户。
门嘭的一声关上，一串下楼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林辰穿着短袖短裤从浴室走出，边用毛巾擦干湿漉漉的头发，边看向客厅中心的儿童围栏。
准确来说，是看着里面，坐垫上，那个默默玩积木的小丫头。
“喂，小妤，叫哥哥。”
林辰蹲在一岁多的妹妹面前，露出温和的笑容。
“……”
小妤无声地抬起脑袋，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扫他一眼，然后勾下头，继续垒积木。
高冷风范，尽显无疑。
“这小丫头果然还是这样，一段时间不见，就把我给忘了……”
林辰抽抽嘴角。
由于林妤是在他大学期间出生，俩兄妹相处的时间只有长假期，所以经常会出现，他这位亲哥哥，被懵懂妹妹当成陌生人的情况。
好在一个月前，林辰刚和她相处了一个暑假，她总归还记得他不是坏人。
否则早在妈妈关门离开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哇哇大哭了。
林辰将毛巾搭在阳台的衣架上，转身回到客厅，盘膝坐在护栏旁。
他默默品味着十几分钟前，与母亲江婉久别重逢的场景。
‘你这孩子又瘦了。’
‘饿了吧？厨房煨着小米粥，你爸临走前给你炒了一盘土豆。’
‘怎么不说话，光看着我干嘛？快去吃，吃完冲个澡，出来照顾你妹妹，我还得赶去店里给你爸帮忙呢。’
当时，看着絮絮叨叨、体型微胖的母亲，他真想上前抱抱她，可又担心这唐突的举动吓到老妈。
所以最终，他也只是跟她聊些琐碎家常，然后用神识护送着她离开小区。
“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会让他们长命千岁的。”
林辰轻吐口气。
他在残酷修仙界万年的经历，导致他如今情感淡泊，如果不是心境大跌，再加上思乡情切，恐怕他在火车上根本就不会出手。
所以，他格外珍惜心底还眷恋的这两人。
嗯，两个。
林辰瞥一眼林妤，心境平和。
老实说，他对这个相处时间不多的妹妹，并不算太上心，对她好，也只是因为她是父母的女儿，而绝非什么兄妹之情。
因此见她一个人玩的挺欢，林辰丝毫没有参与的念头。
他打算正式开始尝试炼化死气！
“太阳与少阴为一合；”
“少阳与厥阴为……”
林辰运转功法，按部就班地调节体内阴阳。
可刚起个头，身后就传来一阵软糯的啜泣。
“呜呜呜……”
侧身一看，只见小丫头对着一堆散乱的积木，瘪着嘴，泪珠滴滴答答掉在五颜六色的泡沫地垫上。
她哭声很小，像虚弱的猫叫。
眼睛湿润了，就抬起小手，用手背抹抹眼泪。
“饿了？”
林辰无奈地中止运功，把母亲准备好的奶瓶递过去。
妹妹没理他。
“想妈妈了？”
“还是要我陪你玩？”
接连问了几个问题，还是没止住小丫头的哭声。
林辰头皮发麻，他感觉自己此刻面临的生死危局，都没眼前哭鼻子的小女孩麻烦。
行，算你狠！
林辰深吸口气，扩散出不断衰弱的神识，小心翼翼地触碰妹妹的意识。
‘说，为什么哭？’
他直接进行思维交流。
效果拔群。
小妤的抽泣一顿，茫然地眨眨眼睛，像个陀螺似地扭头左右看看。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哥哥身上。
‘对，是我，回答我的问题。’
一岁多的孩子，本就能理解一些简单的话语，再加上思维相连，她很快就明白了林辰的意思。
“画册封面上的精美积木城堡”
“妈妈陪她将积木堆得高高的”
她的小脑袋瓜内，传递过来两幅画面。
‘妈妈有事，夜里才回来，我只能帮你堆城堡。’
林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浪费弥足珍贵的元神。
而他的妹妹丝毫不领情，给出回复：
两幅画面拼在一起。
意思是，我不，我全都要！
‘得，你继续哭吧，这是抽纸，可以擦眼泪，这是奶瓶，哭累了记得喝点润润嗓子。’
时间紧迫，林辰不想继续平白耗费精力。
他将抽纸和奶瓶放下去，就见妹妹小脸呆滞，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他。
诶，为什么哭哭不管用呢？
她内心大概如此疑惑。
“画册封面高大的积木城堡”
看见哥哥无情转身，一副没商量的态度，她终于认清现实。
‘这才是乖孩子嘛。’
林辰笑着伸出手，揉揉妹妹的脑袋，顺带将堆积木的诀窍作一总结，传输到她的小脑袋瓜里。
小丫头顿时双眼一亮，兴趣盎然地投入到‘城堡’的建设中。
见状，林辰微松口气，重新盘膝坐下。
这次他很顺利地将身体转化纯阴，并牵动周身死气。
“修仙界的灵气紊乱不纯，需要纳入体内反复炼化，方能化为己用。”
林辰神情凝重地维持着功法运转，同时细致入微地回想当初炼气期时，自己是如何修炼的。
“这一过程也开拓了丹田对于灵气的承载量，增加了储灵上限……”
不一会，林辰记起，最初修炼时，他将炼气视为烧水。
天地间的灵气正如水沟、江河、海洋里的水，直接喝下去有益有害，只有历经过滤煮沸，才能变得有益无害。
“炼化死气也理应如此，那便按照炼气期的修行模式，在丹田构建气旋，进行吸纳提纯吧！”
反复斟酌，确认可行后，林辰元神全开，掌控身体内的每一处细微角落。
尔后，他正式吸纳第一缕死气。
嗤。
微不可查的声响，在林辰丹田处爆发。
林辰猛地一颤，刹那间，只觉一道刺骨的阴冷，宛如电流一般流遍全身。
“真是令人作呕的感觉啊……”
他眉头一皱，强忍着不适，引导死气卷入气旋，逐渐炼化吸收。
炼化的过程出奇地顺利。
“这死气难道比灵气还纯粹，一丝杂质都没有？”
林辰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这总归是件好事，他掂量一番，放开心神限制，控制丹田气旋朝外界猛吸一大口。
霎时，他的丹田内塞满了浓郁的死气团。
又是一番顺利的炼化。
而直到气旋充盈，差不多接近修仙世界的炼气一层顶峰的境界时，林辰终于隐约察觉，那团死气中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杂质被逼出来了。
他好奇地用神识一扫。
嗡！
猝不及防地，大量稀碎的画面陡然闯入他的脑海中。
若是普通人遭受这样的精神冲击，恐怕当场就会沦为疯子！
第七章 妹妹这种生物
以林辰的魂魄强度，自然毫发无损。
可他的内心，却相当震撼：
“灵力的杂质是尘埃般的污垢，这死气的渣滓……居然是成规模的记忆碎片！”
村庄。
匪徒。
械斗。
厮杀。
嚎哭。
红土。
乱葬。
短短的一瞬间，林辰在那些记忆碎片的洗礼下，宛若亲身经历一场疯狂的大屠杀。
安详的村庄被外来的入侵者毁于一旦。
自卫反抗的村民们沦为一座座没有墓碑的矮坟。
他们的肉身在泥土中腐烂，意识也本该随之烟消云散。
然而莫名出现死气，似乎可以让他们继续留在人间……
啪！
林辰一弹响指，催动丹田气旋中的死气，同时心中一喝。
火球术！
噌。
一缕苍白夹蓝的怪异火苗，在他的指尖蹿起。
不过它跳跃了两下，就再度熄灭。
而且很显然，它并不像用灵气催发的火球术一样，有着炙热的温度。
它令人遍体生寒。
“有意思。”
时至此刻，林辰大致明白了。
死气是一种亲和魂魄的力量，它可以容纳那些死去生命尚未消散的残魂，但由于来者不拒，所以死气内念头纷杂，仿佛精神分裂者的内心世界。
积累到一定量后，更是足以形成精神攻击！
“刚刚使用火球术，能短暂驱使死气，若是我再改良一番，岂不是能彻底掌控它？”
林辰双眸炯炯有神。
他的初衷，就是炼化死气，借此修复神识。
本以为死气的效果肯定不如灵气，可人家偏偏是一种近似魂魄的奇特之力，那也许，用死气温养元神效果，比他预料的要好上许多！
“嗯？”
心中正欣喜，林辰回头一看，发现妹妹拽着他的衣服，眼睛里像有星星一样，亮晶晶地盯着他的手指。
“你想看这个？”
林辰一弹手指，蓝白火苗好似擦着的火柴，亮起，熄灭，一气呵成。
“喔喔！”
小丫头撅着嘴巴，拍拍发不出声音的肉嘟嘟小手，一对明眸乐成两道月牙。
林辰嘴唇一抿。
我费尽心血炼化的死气，是拿来给你表演杂耍的吗？
无趣。
“呜呜~”
见哥哥不理自己，小妤嘴巴一瘪，小手捂脸，做出要哭的模样。
只不过藏在指缝间，悄悄看林辰反应的那双大眼睛，暴露了她的伪装意图。
“哭？哭也没用。”
林辰不想理会这个毫无生存压力的妹妹。
他摸摸下巴，开始思索如何利用死气蕴养元神，并猜测能否用死气打开元神中的储物法宝。
“锅…”
小丫头隔着护栏，抱住他的手臂，很努力地喊道，“锅锅~”
林辰身体一僵。
他斜眼一瞥，盯着那张可爱的小脸，足足三秒钟。
“最后一次。”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稍微远离些，再来一发有气无力的火球术。
“喔喔！”
小丫头又软绵绵地鼓鼓掌，然后奶声奶气地继续喊，“锅锅，锅锅！”
“别得寸进尺。”
林辰左手一记手刀，轻轻劈在妹妹的脑门上，让她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
随后，她气呼呼地回到原位，一脚将跟她个子差不多高的积木城堡踢到，然后躺在泡沫垫子上，用纤细的小臂挡住眼睛。
林辰轻笑一声，起身坐到沙发上，从茶桌上拿起一袋酸奶。
他上一世特别喜欢吃酸甜口的零嘴，所以每次放假回家前，老爸老妈就会在商场负一楼买些保质期较短的特价名牌酸奶，提前备上。
糖果、话梅干、巧克力偶尔也有，但对牙齿不好，所以出场次数较少。
咔嚓。
林辰毫无曾经大乘老祖的风范，大咧咧地用牙撕开一个口子，然后叼在嘴里，一边吸吮酸酸甜甜的味道，一边筹备未来的计划。
砰砰。
林辰回神一看，发现小丫头拎着奶瓶，敲打围栏，以引起注意。
然后她便‘恶狠狠’地叼住奶嘴，摆出一副‘你的没我的好喝’的得意模样。
林辰何曾受过这等挑衅？
他走过去，单手攥住挑衅者背部的衣服，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这小丫头倒是不怕，还咕嘟咕嘟痛饮奶粉，看来也是真的有些饿了。
林辰掏出手机一看。
下午一点。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难得这丫头不哭不闹撑到现在。”
想到这，他心头一软，将妹妹丢到沙发上，自己坐到她旁边。
‘大小姐，您还需要什么吗？’
林辰略带调侃地用神识问道。
“小狗小猫小鸡小鸭……”
哦，启蒙卡通片。
要求不过分，林辰决定满足，作为她当了好几个小时乖宝宝的奖赏。
电视打开。
“嗨，小狗，我们去森林找猴子玩吧！”
简笔画一样的动物角色，呈现在荧屏上，滑稽地相互交流。
小丫头立刻聚精会神地紧盯画面，半集过去，奶喝完了都没发现，还在忘我地咀嚼奶嘴。
林辰则是继续炼化死气。
他的神魂，再怎么说也是元婴级别，根本无需顾忌死气中潜藏的癫狂魂魄碎片。
于是，全力运转六合冥法的情况下——
练气二层，二层巅峰，练气三层……
直到烧得通红的铁块般的晚霞，跌跌撞撞摔倒在阳台上，碎了一地余晖，将米白瓷砖染得血红，林辰才缓缓睁开双眼。
其眉目间，凝结着一丝宛如雾霭的狰狞煞气。
不过当感受到有个小东西靠在手臂上时，他眸光一闪，驱散因血腥记忆片段沾染的负面情绪，再度恢复成风轻云淡的飘逸神态。
然后，他才看向依靠自己，睡得香甜的妹妹。
“这小家伙，居然真的不哭不闹。”
林辰略有一丝惊奇。
他小心起身，放平小妤，从卧室拿出一床薄被，盖在她身上。
最后关掉电视，待在逐渐变黑的客厅里，有些出神。
“元神有余，可这具身体，有些沉不住了啊……”
林辰内视丹田，肉眼可见地，气旋附近的五脏六腑变得灰暗。
他不由苦笑一声，有些郁闷地想道：
“那婴儿驱散死气后，身体就好得很，那壮汉的肉体也强壮无比，完全没有受侵蚀的迹象。”
“看来，我的本体不仅没有灵根，就连在死气修行方面，也天赋不高。”
“罢了，全力突破到等同炼气七层的境界，就着手修复元神吧。”
这般想着，林辰一掐法诀，打通全身脉络，将六合冥法催发到极致，宛如大号抽油烟机一样，疯狂地抽吸着四周死气。
如此一来，他的神识可能会面临一些压力，但为了突破六七之间的瓶颈，付出些许代价倒也值得。
想当初在凡界，他可是冒险踏入妖兽山脉，被迫用半条性命搏杀了一只半步筑基的狼妖，生饮它的精血，九死一生，才苟活下来，并成功突破七层的瓶颈。
快了！
还差一点！
林辰能清晰地感受到薄如窗纱的瓶颈。
在奔涌到体内、经过气旋提纯的大量死气冲刷下，那层阻碍，啵的一声，宣告破碎。
成了！
林辰长出口气，正欲松懈心神。
可猛然间，他发现阳台窗外，有一道森然的身影正死死盯着他看！
第八章 「古代帝王」
林辰心中警钟大响，原本收敛的神识飞速蔓延出去。
然而这次，神识的探查并未奏效。
黑影周身缠绕着一股奇特的力量，隔绝了林辰一探究竟的意图。
不过，他倒也借此看清了对方的外貌：
来人头戴淡金冕旒，顶部綖板垂落十二串白玉珠，显得庄严尊贵。
身着也相当华丽，一袭玄色龙袍通体如墨，仅有几条金线织构的游龙图案穿梭其上，为之增添几丝至尊风采。
只是这人的相貌气质有些不配位。
棱角分明五官还算值得一提，可他面色蜡黄，眼皮浮肿，眼眶凹陷又发黑，顿时让整体风貌连掉几个档次。
“此地，乃是朕选中妃子的休养地，你这蝼蚁后人，怎敢私自吞吐死气，扰她清修？！”
穿着打扮类似古代皇帝的神秘黑影，古话夹生，高高在上地开口道。
“死气不是近些年出现的吗，怎么古代的玩意也开始复苏了？”
林辰瞥他一眼，心中纳闷。
表面则是不疾不徐地给出回应：“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放肆！”
窗外黑影勃然大怒，挥袖一甩，登时阴风呼啸，几条死气凝结的黑龙咆哮着就想闯进屋内。
林辰面色一沉。
甲天盾！
他抱着用死气试验修仙法术的态度，抬手唤出一大一小两面三角盾牌，分别挡在窗上和妹妹身上。
只听噼啪两声，角盾应声碎裂，消失无踪。
好在，对方召唤的黑龙一头撞在盾上，也随之消散。
双方无恙。
唯有一块倒霉的玻璃受到波及，碎裂一个大洞，玻璃渣溅落阳台一地。
见状，黑影颇有些惊奇。
不过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被沙发上的小女孩吸引。
“好惊人的资质，嘿嘿，再过些年，便选她为我的第二位妃子吧！”
黑影嚣张地自语一句，抬手一抓，就要将林妤吸到手心里。
“你找死！”
林辰眸光一寒。
对方或许真是九五之尊的残魂，可，那又如何？
他在灵界，还是亿人敬仰、万族畏惧的大乘老祖呢！
敢在他面前摆架子……
“玄阴斩！”
林辰抽离丹田大量死气，一掐诀，就是一门诡谲阴狠的鬼道秘术！
只见一道月牙般的黑刃凝现。
刀刃锋锐森然，刀面漆黑发亮。
“去！”
手指一定方向，黑刃犹如离弦箭，裹挟破竹势，对黑影当头斩去。
“哼，贱民。”
黑影不屑地对着虚空一抓，竟也凭空具现一把五尺长、泛着寒光的利剑！
“以尚方宝剑斩你这后世不肖子孙，是朕对你的无上恩赐。”
说着，他一劈而下。
铿锵！
刀剑交接，玄阴斩如泡沫般粉碎，那尚方宝剑依旧剑光熠熠，完好无损。
顿时，黑影脸上的神色越发傲慢睥睨。
“死气不足，鬼道法术也不能完全操控，导致玄阴斩威力大减。”
林辰没有丝毫惊慌，还有闲情分析战况。
在他眼里，对方与死人无异。
咯。
思量片刻，林辰举起大拇指，用犬牙咬破，挤出豆大血珠。
随之，他信手一弹，血珠拉长，拖着血沫尾巴，凌空飞出。
血箭…灭魂咒！
这是一门极为特殊的咒术。
以血为引，以气推动，以神绞杀。
小小的一滴血，蕴含着林辰本体的生机，丹田的死气，还有一缕杀意神念！
在修仙凡界，林辰以四象化气决突破元桎梏后，闯进灵界通道，陷入百族围剿，就是凭这一招，生生杀出重围，以化神之身，扬人族之威！
“小子，别挣扎了，将你身边女童献出，朕看在你们有血缘的份上，饶你性命……”
正说着，黑影挥剑砍在血箭上。
咦，斩空了？
这滴血是无形之物？
黑影一愣，正要有所反应，血箭已然降临身前！
滋啦啦。
伴随一串水滴油锅的刺耳声响起，血箭入体。
当是时，黑影蜡黄的脸色陡然一白，紧跟着又泛起铁青颜色。
“噗！”
他张口一喷，吐出浓郁得宛如液体的如墨死气。
林辰好整以暇地待在原地，倒要看看，这国灭臣亡已千年的皇帝，还能做些什么。
怎料，对方转身就走！
“想逃？”
林辰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他元婴一出，带出体内剩余死气，好似魔焰滔天的魔童，极速追上去。
“小子，朕劝你别咄咄逼人！”
黑影的遁速倒也不慢，可眼看越追越近的元婴小人，他心中叫苦不迭的同时，口气依旧强硬，“便是你们华夏最强的两个‘猎冥师’，也奈我不何，你何苦浪费力气？”
“朕并非不是你的对手，只是还有大敌，不愿在你身上用那些底牌罢了，劝你好自为之！”
林辰懒得搭理他。
先前让你逃你不逃，那今日一战，就算拼得境界跌落，我也非杀你不可！
该死！
见他穷追不舍，黑影被逼无奈，只得掏出一件伏虎模样的令牌，朝林辰丢去。
“众将听令——”
“杀！”
黑影大喝一声，话音落地的刹那间，无数人影从虎符中冲刺而出。
他们披坚执锐，胯下骏马，为首者高举战旗，远远看去，乌泱泱一片，犹如亡灵大军。
“这种恐怖的数量，不可能都是古代将士的残魂……”
林辰元婴步伐一顿，暗暗猜测道，“莫非是幻境？”
多想无益。
他索性神识如风，朝四面八方吹去。
“你有千军万马，我有万族亡魂！”
林辰心头一横，将在灵界通道斩杀的诸多化神修士，全都以幻术的形式投影出来。
这一招无需灵气，只是对元神消耗很大。
不过，倒也值得。
但见那些骑着骏马的将士，原本还一脸所向披靡，可当他们与身高百丈、青面獠牙的异族交锋后，顿时被冲击成一盘散沙，溃不成军。
不一会，虎符垂落，被林辰吞进元婴肚内。
“这这这……”
趁机逃开一段距离的黑影，远远看到这幕，不由有些胆寒，“他真的是人类，而不是冥灵化成的怪物么！”
眼见黑雾缭绕的元婴再度追来，黑影一咬牙，心中已有悔意。
“都是你逼我的！”
他双眼充血，瞪得滚圆。
生死危机的逼迫下，也浑然没了自称为‘朕’的闲情雅致。
“我的‘十二美人屏’呐！”
黑影心都在滴血。
……
息城，邻市。
一条死气沉沉的河道旁，站着两道身影。
其中，额头向右斜挎着一张苍白恶鬼面具的男子，一掌拍在旁边与他同样打扮，只是面具漆黑的青年脑门上。
“对付一个D序列、排名10000开外的弱小冥灵，你都能伤着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
男子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
“老大，我也没想到它突然会用一坨迷雾罩住我嘛！”
青年有些郁闷，“我还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领域’呢……”
“屁！”
男子又给他一掌，脸色更难看了，“领域？那是冥灵级的怪物能弄出的玩意吗？”
“就是A序列排名前10的恐怖存在，也只能形成‘微领域’，真正的领域，可是S序列、K序列的特权！”
“要真有领域出现，那对于一个城市来说，都是一场灾难，还领域……就凭你这悟性、你这实力，估计一辈子都遇不到有领域的战场！”
青年没说话，呆愣看着天空。
“好小子，我现在教训你，你都懒得听了是吧？信不信我把你从黑白无常小组，踢到牛头马面……”
“老大，你看，那是什么？”
青年一脸呆滞地打断男子的呵斥。
“能有什么，飞机呗！”
男子不耐烦地回头一瞥。
然后。
他的脖子像落枕一样僵住了。
卧槽，领域！
第九章 剑斩「古代帝王」
“这家伙，倒是比那异变的婴儿难缠多了……”
眼见一沓屏风迎面而来，林辰终于感受到了些许压力。
上面的气息，似乎有些不详。
林辰本想凭借元婴的遁速绕路追敌，可这摞屏风极有灵性，先是如折扇般交错打开，随后一张接一张飞来，围成一圈转动，仿佛旋转木马一样将他死死困住。
这还不算完。
紧接着，以这十二张屏风为中心，方圆数十公里的空间，都被炊烟似的死气蒙上一层阴翳。
天空阴暗，云层发灰。
地面上花草树木，变得垂头丧气。
就连土壤都失去了生机，一片又一片地沦为沙砾的同类，干涸枯槁。
反观林辰四周，却好似仙境。
十二张屏风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十二幅美人画。
她们有的娇艳妖娆，有的温婉撩人，有的俏丽可爱……
她们或手捧下巴巧笑嫣然，或身着薄纱撩拨发丝，或闺中脱衣拉上床帘……
从少女到熟妇，从身姿纤柔到丰腴绰约，她们的风格各有特色，但无一不是风情万种。
不过……
林辰什么场面没见过？
一池仙女嬉戏什么的都……咳咳。
再加上如今是元婴形态，他根本不为所动，一心琢磨最省力的破局方法。
然而就在此时，十二位画中佳人，竟扭着腰肢，从屏风上款款走出！
又是幻境？
“不对。”
林辰用神识扫过这片诡变的天地，讶然发现，一切皆为真实，“可那家伙若是有能力造成这番景象，又怎么会溃败得那么快？”
“还是说，这并非他本身力量，而是凭借某种‘规则’所化？”
林辰不由想起“嘘”的禁止呼吸权能，隐约感觉二者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不能再拖下去了，迟则生变。”
元婴小人周身弥漫起一层白雾，这是他在燃烧元神。
“诛神剑，凝！”
林辰心中大喝，消耗大量神念，使出一招必杀秘术。
诛神剑，类似于驱散怪婴死气的灭魂针，都是以神念施展、专攻魂魄的杀伐手段。
区别在于，后者能瞬发，也可以放在神魂里蕴养一段时间，提升其威力，待遭遇危机随时使用。
而诛神剑的应用，就没那么灵活了。
它只能用于当场对敌，且最快也需要十几个呼吸才能成型，法术前摇时间实在太长。
缺陷无疑很多。
优点，则仅有一个：
杀伤力极强！
……
河道旁。
“老、老大，咱们好像也被领域覆盖住了！”
头戴漆黑鬼脸面具的青年，有些惊慌地说道。
“别怕，应该是两个S序列的领主对战，我们被殃及池鱼而已，放心，他们肯定不会在意咱们这种小虾米。”
“可是老大，你的腿在抖诶。”
“闭嘴！”
戴白面具的男子，咬牙切齿地吼一句，随之赶紧捂住嘴，见无事发生，才探头探脑地掏出手机，编写信息。
白无常（编号0376）：钟判官！禹县郊区出现‘领域’，疑似两位‘领主级’冥灵交战！我和同组的黑无常被困在领域边缘地带，请求指示！
给上司发完信息，等待回复期间，男子转念一想，说不定难逃此劫了，不如拍张照片，发到工作群里，临死前装一波。
说干就干，他背对领域中心，左手比个二，露出龇牙咧嘴的笑容，按下自拍键。
咔嚓。
咦，我的帅气怎么平白锐减了30%，这摄像头有问题吧？
算了，不管了。
生死时刻，男子懒得纠结。
他选中图片，配上文字，点击发送。
于是，‘天南省-阎王系-拘魂使群组’出现了这样一条消息——
【图片】
今天带同组小黑执行任务，偶遇领主对战，颇有些好奇，便步入领域观战。
虽有些危险，可对于我辈中人而言，生死有何惧哉？
冒险拍下照片，各位若是感兴趣，便随意看看，就不直播了，网不太好。
白无常（编号1626）：卧槽，牛哇牛哇，我特么站在A级面前都两腿发软，枫哥居然敢直面S级领主！
牛头（编号0009）：呵呵，这图P的吧？张三枫，新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吗？成天就知道装杯。
马面（编号7882）：好多大佬……话说，领域是啥，领主又是啥？
黑无常（编号4399）：九号牛头大佬，是真的！我就站在老大旁边，呜呜，领域真的好可怕……
看到这，张三枫抬起头，瞪了摸鱼的新人一眼。
要不是为了带你个铁憨憨，我能陷入这种绝境吗？居然还有脸水群！
不过他没骂出口。
倒不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主要是由于上司回信息了。
钟判官：我已将情况汇报给东岳大帝，你们原地待命，注意搜集情报。
……
诛神剑，出！
眼见十二位美女面如桃花、眸似秋水地扑上来，林辰的元婴面带煞气，吐出一字——
斩！
刹那间，天地仿佛静止。
风不敢呼吸，云停住脚步，就连时间也仿若冻结。
定格，良久。
直到元婴捧剑，穿过窈窕众女，突破领域范围。
风云总算再次流动。
“唳！”
十二美人顿时失声尖叫，发出待宰大鹅般的凄惨叫声。
不多时，她们的肉体如蜡溶解，空留在原地十二具苍白骨架。
果然都不是活物！
而伴随着她们的消散，被阴霾笼罩的一方天地，逐渐恢复正常。
只是那枯萎的花草，榨干的土石，再也回不到过去模样。
“接着跑啊。”
说来缓慢，其实从林辰被十二美人屏困住，再到他脱困，堪堪几十秒而已。
这段时间，根本不足以让黑影逃出他的手掌心。
很快，元婴小人捧着杀意不减的诛神剑，追到黑影的正后方。
“贱民！”
“逼我，非要逼我！”
“我真不想回到本体中去啊！”
黑影转过身，面部表情有些癫狂。
他时而怒骂，时而绝望。
最终，在诛神剑即将刺到面前时，他朝天咆哮：
“你们两个混蛋，别玩了！”
“如果我今天死在这，你们将永远不得完整！”
“到时候，我看你们如何与那几位冥祖争夺‘终焉主宰’的位置！”
他的话音刚落，一黑一白两道异物便从天而降。
它们落到黑影胸前，贴近，随之严丝合缝地融为一体，化作一枚精致的雕龙玉玺。
“哈哈，有传国玉玺在手，看你怎么跟朕斗！”
黑影捧着玉玺，就像刚得到玩具的小孩子，兴高采烈。
可下一刻，滔天杀意就涌到他身前。
他仓促地举起玉玺，正要全力催发。
然而，无济于事。
诛神剑无可阻挡地，连带玉玺，将黑影一分为二！
第十章 战利品
左右两半黑影，各自用属于自己的那只眼球，怨毒地看向林辰的元婴。
直到它们化为尘埃，灰飞烟灭。
倒是再度被斩开的玉玺，看起来损伤不重，如彗星拖着流光，就要原路返回。
“还是留下来吧！”
林辰虽然不知相助黑影的是何等存在，但既然对方敢插手，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他两股神念凝成绳，死死拽住一黑一白的玉玺。
“阁下，凡事点到为止，你也不想我们在人间大开杀戒吧？”
一道冷酷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我就在这，等着你们。”
元婴抱剑，傲立半空，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小恶，你吓唬不到这位的。”
同样的声音传出，只是语气温和许多，“阁下，你用实力赢得我们的尊重，玉玺就当是赔礼，我们就此两清，如何？”
“哼。”
林辰没有回话。
感受到玉玺上的抵抗消失，他毫不客气地将其一把拽回，同样收进元婴体内。
然后便朝着十二美人屏跌落的方向飞去。
原先他忙着追杀黑影，没来得及收缴那些屏风，现在再来打扫战场也不迟。
不要是不可能的，毕竟空间法宝没打开，他现在一穷二白……
“咦？”
让林辰有些意外的是，居然有两人偷偷溜到屏风掉落地方的附近，似乎想先他一步摘桃子。
见他这个浑身缠绕黑气的‘怪物’靠近，二人立即远远趴在地上，高举双手，一动不敢动。
嘿嘿。
轻笑两声，林辰也不想跟他们计较。
他操控死气覆盖在屏风上，发现能将它们缩小，便也一并笑纳，就此冲天而去。
……
虚空之中。
两个同样是帝王扮相，但无论神态还是气度都远超黑影的男子，面对而坐，正用象棋对弈。
“我不信你没看出来，他魂魄有伤。”
其中，穿着黑龙袍的男子向前推卒，杀意腾腾地说道。
“呵呵，你不觉得他跟传说中的元婴很像吗？若真是修仙者，那我们这些从远古复苏的存在，对他而言，也不过是魑魅魍魉罢了，没有绝对的把握，我可不想平白树立如此大敌。”
对坐的白龙袍男子面带温和地解释，同时动了一車。
“哼，修仙者又如何？若你愿以我为尊，我们二人合体，想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黑卒吃兵。
“反过来说，若你肯认我为主，便是西方那些从鼠疫肆虐、侵略屠杀的亿万亡灵中诞生的冥祖，我也可一拳镇杀。”
红車灭卒。
“此事姑且不提，你为何阻拦我，任由‘情欲’被斩杀？你就不担心“古代帝王”未来有缺？”
黑龙袍男子将视线从棋盘上抬起，怒视另一人。
“呵呵，你不会真以为那个色迷心窍的家伙，会如此短命吧？”
白龙袍男子悠然答道。
……
东海深处，一片奇特的空间。
有只硕大的乌贼，安静躺在五彩鲜艳的珊瑚群中。
乌贼蓝宝石般的双眼，怔怔盯着昏暗的海底，眸中不时划过一丝人性化的哀伤。
‘我亲爱的卡莲娜，赫伯特又帅又多金，你为什么不接受他的示爱？’
‘罗莎，你知道的，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天呐，你是指你的邻居、那个除了学习一无是处的书呆子？我以为你只是把他当做朋友，卡莲娜，你太疯狂了，像你这样美丽的少女，就应该和贵公子、大财阀的少爷待在一起。’
‘我向往爱情，而不是金钱。’
‘那是因为你还小，不懂生活的苦。像我们这种被上帝恩赐的好女孩，理应趁着年轻，多玩一玩，等年纪到了，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头子，想办法离婚搞一笔赔偿，那我们后半生就衣食无忧啦！’
‘噢，罗莎，有时我真佩服你能毫无羞耻地说出这种话……’
乌贼还想努力多回忆一些曾经的片段，即便有些不是那么美妙，但她真的很怕自己把生而为人的经历全部忘掉。
“朕的第一位妃子，你可一切安好？”
可宛如恶魔般的声音响起，碾碎了她的一切美好幻想。
乌贼扭头看去，但见一道虚幻的黑影逐渐接近。
她陡然惊惧地往珊瑚群中钻去。
“卡莲娜，你为何害怕朕？”
黑影抬手一招，将乌贼死死定在原地，随后他缓缓走上前去，抚摸着乌贼下体的触手。
“恶魔大人，求求你放了我吧！”
乌贼体内，突然传出清脆的少女声，她用自己的母语，怯懦地求饶道，“我愿意背弃信仰，投入撒旦的怀抱，只要您肯放我回家，我什么都愿意做！”
“哈哈，想当初，你们洋人，可是巴不得把你们这些漂亮姑娘进贡给朕呢，如今倒好，哼哼……”
黑影的笑容有些癫狂，但很快，他就逐渐平静，变得面无表情。
“如你所愿，我送你离开这。”
黑影说着，从乌贼喷嘴处伸手用力一拽！
一个满身粘液、面无血色的金发少女，被掏了出来。
而还不等少女绽放出一丝欢喜，她就骤然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吸力，将她浑身的生机抽走。
她的肌肤枯萎，发丝惨白，美好的身躯一瞬间就干瘪下去。
一个鲜活的姑娘，就此命陨。
“该死该死该死！”
“那个可恶的小子，要不是我的第一位妃子即将册封，我特地用一道分身守候，恐怕就真的被他彻底消灭了！”
“因为他，我失去了十二美人屏，因为他，我不得不亲手从妃子身上取回力量，该死啊！！！”
骂着骂着，黑影又突然怪笑起来。
“嗬嗬…”
“我的第二位妃子很快就能册封了，唔，就在他的所在之处。”
“到时候，一定会很有趣。”
“嗬嗬嗬……”
……
直到返回小区附近，林辰才中断了维持着诛神剑的元神。
霎时间，他的元婴缩小一大圈，其上布满裂纹，显然随时都有可能境界大跌。
“本以为能撑三天，可这才一天不到呢……”
林辰心中有些郁闷。
不过当他感受到战利品上的气息时，那些苦涩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精纯的力量！或许我能凭借它一举逆转伤势，甚至让修为精进！”
林辰心情激荡地盯着一叠十二美人屏，严格来说，是盯着这套屏风刚刚析出的一颗银色水晶！
“呜哇哇！”
刚高兴没多久，回到六楼阳台附近，林辰就陡然听到熟悉的哭声。
他心头一惊，赶忙飞进屋内，这才发现，小妤不知何时醒来，并且爬到他身上，抱着他的头嗷嗷大哭。
而且看情况，显然不是一小会。
因为明显能听出，她哭的嗓子都快哑了。
林辰有些哭笑不得。
他当初元神出窍有些匆忙，导致身体直挺挺地摔倒在地，看上去像是昏死一样。
估计是妹妹醒来后，见哥哥怎么喊也喊不醒，于是急得大哭吧。
元婴小人也顾不得钻进体内，当即驱动神识接触妹妹的意识，想告诉她，自己没事。
可第一时间，他却在妹妹的脑海里看到了一幅幅画面——
“醒了大哭，妈妈会很快过来哄她”
“饿了大哭，妈妈会很快过来喂她”
“想要玩具，只要停在那里大哭，爸爸犹豫一下还是会给她买”
那为什么我哭好好久好久，都没人来帮帮哥哥呢？
写给读者的话①
一个很小很小，但对萌新来说足以激动的里程碑。
这段时间，有各位大佬的打赏、推荐，甚至有些可爱读者，坚持每天都投推荐票……
真的很感谢各位！
虽然追读只有个位数，但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这才几万字，本书可是要百万才算开始哦！
希望大家能一直看下去，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欢迎指出。
我真的很想很想每章都感谢一些支持我的读者，但是总感觉在章节后面说这些，会影响大家读书时的情绪。
所以，我尽量不在章节后面说一些求票的废话。
读书体验是第一位！
所有的感谢，我会放到上架那天，和存稿一起爆发出来！
爱你们哦~
第十二章 清点战利品
道心，是一种缥缈而玄奥的事物。
有些专攻此道的修行者认为，道心即是一位修士修炼的初衷。
你为何崇尚修仙？
是想超脱凡胎，寻求长生？
还是乱世强食弱，但求自保？
又或者看透红尘，别无所求，才将寻道问仙作为人生目标？
不一样的初衷，不一样的品性，将决定不同修士的道心。
修行万余年，足迹遍两界。
林辰见过行事狠辣、却被煞气魔念反噬者，也遇到过杀出滔天血海、以绝代风华强势成仙者。
似乎，道心的成败与否，无关善恶。
而他呢？
正如飞升时，老天说的那样，他是个异类。
他一开始根本无法将自己融入到尔虞我诈、处处厮杀的修仙世界，而这份格格不入，扎根在他心底，最终结出‘唯我无敌’的道心果实——
即使我孤身一人，也定能得道成仙！
‘可如今，我不再是独自一人。’
火车上重见故乡人，回到家有妹妹双亲……短短一天，却发生许多点滴温馨小事。
这点点滴滴汇聚成潺潺涓流，流经林辰的心神，洗礼着他的道心。
破碎的元神，变得通透澄澈；
唯我的道心，貌似长出一根新芽。
“哈哈。”
林辰神清气爽，若非顾及深夜，恐怕都要大笑出声，“连成仙劫都没劈开的道心境界，我刚返乡一日，便升华蜕变。”
“看来，即便是肉体凡胎，未来我也必将大道有成！”
一番欣喜过后，林辰将战利品从元婴肚内吐出，开始逐个清点。
纵观打坐修炼、宗门斗法、秘境冒险、种植炼丹等诸多修仙事宜，盘点战后收获，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环节。
…
银色水晶是重头戏，姑且放到一边。
首先，便是幻化千军万马的铜制虎符。
“我记得，那群坐直升机的特殊人员，曾在进火车前提起过‘冥器’。”
林辰摩挲着虎符表面精致的小篆字体，若有所思，“只是当时忙着改造功法没太关注，现在想来，所谓冥器，便是指虎符这类依靠死气驱使的道具吧。”
想着，他驱动体内气旋，将死气注入其中。
嗡！
虎符当即一震，紧跟着，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原来如此。”
林辰眼前一亮。
虎符的妙用在于，凝聚了战死沙场的将士杀意，再配合幻化而出的行军场景，能对敌人造成极大的精神压迫。
林辰是因为见识过更恐怖的战场，才能视若无物。
但若是一般人面对虎符，轻者屁滚尿流、斗志尽失，重则意识昏迷、精神崩溃都有可能。
“可惜，这里面只凝聚了近万残魂，差不多等同上百完整士兵的杀气，勉强能算作‘上品法器’，唔，若是能掌控其中杀意，凝成一股爆发出来，便不输于寻常的‘极品法器’。”
修仙界的法宝划分，从低到高，分别为法器、灵器、宝器、古宝、仙宝。
每一层次，又大致分为下、中、上、极四个品级。
上品法器，一般是身家丰厚、实力强大的炼气修士使用，有些比较穷的筑基初期修行者，也会备上几件。
而极品法器，基本上只有筑基修士才用得起。
“对我来说有点鸡肋，或可一用吧。”
林辰平静地将虎符收起，看向第二件战利品。
十二美人屏。
“被诛神剑弄得有些损伤啊…”
他将十二道屏风变化到卡牌大小，捏在手里，像打牌似的一一翻看。
其中大半都生出裂痕，少数几张虽没破相，但全都黯淡无光，一副灵性大失的模样。
“奇怪，这套冥器最多也就灵器水准，甚至不算其中拔尖，它到底是怎么困住我的？”
林辰皱眉苦思。
片刻后，他得出猜测。
“它本身品质不高，但应该具备某些特性，能够展开领域，吸纳范围内的生机，转化为死气，用以对敌。”
林辰对这件冥器倒是很感兴趣，只是不将其修复的话，估计难堪大用。
接下来，是太极图般的阴阳玉玺。
林辰将它托在手里，扫了两眼，不由联想起自己当初金丹大成时，与几个熟悉的同境界修士，联手闯荡一处妖魔山脉的经历。
当时，他们很轻松地打入山脉深处，一路上收获不少有用的妖丹、灵宝，个个都兴致高涨，以为能满载而归。
结果抵达核心区域后，他们才惊恐发现，这里竟是一处远古修士封印魔物的禁地！
由于无知，妖魔被放出，肆意抹杀在场修士。
只有林辰较为谨慎，凡事退避人后，又准备了诸多杀手锏，侥幸躲过一劫。
后来，他更是看出妖魔被镇压万年的虚弱，拼死抢夺炼化了封印对方的法宝——番天印，最终将其成功反杀，并借此次生死磨砺，成功抓住突破到元婴的契机。
思绪回归。
据林辰观察，这半黑半白的传国玉玺，跟那枚番天印用途类似，也是主镇杀封印。
“还好我当时下手果决，否则若是让那黑影反击成功，恐怕我如今就不是‘残婴元神’，而是‘金丹元神’了。”
林辰不由一阵唏嘘。
转而心头有些欢喜。
玉玺很厉害，不过现在，它是我的啦！
咳咳。
最后，就是十二美人屏析出的银色清澈水晶。
林辰先前之所以那般推断十二美人屏的用途，就是因为他怀疑，这颗让他的神魂触之清爽、欢呼雀跃的银色水晶，是由屏风吸纳的生机浓缩析出而成。
“无论如何，这东西肯定对我的伤势有大用！”
林辰目光迥然。
他单独将银色水晶收到元婴体内，并试着用神识将其炼化。
“咦，怎么可能…”
可他的神识刚深入进去，就震惊发现一件事，“这水晶内部，有一半是死气，而其它的，竟是被我剥离的灵魂碎片！”
也难怪林辰如此惊讶。
在他看来，那些纷杂的记忆碎片，分明就是渣滓，就好比自来水里的沙子，是毫无用处的东西。
然而这颗巧夺天工的水晶，居然能将死气和残魂完美融合，转变成另一股凌驾死气的特殊力量！
“到底如何做到的？”
林辰面带不可思议，用神识翻来覆去地查探。
而某一时刻，还没等他得出结论，银色水晶，开始悄然融化。
第十三章 空间法宝，开！
“呃~”
来自神魂深处的舒坦，让林辰不自觉发出舒坦的呻吟声。
罢辽他凝神一看，发现椭圆形的银水晶消融丁点棱角，而那减少的部分，自然是滋润了他的元神。
肉眼可见地，元婴小人体表上的裂痕一丝一丝蜷缩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好强的养魂效果！”
林辰心中大喜，“不到百分之一的量，就媲美三五枚养魂丹的效力，若是全部吸收，我的元婴绝对能一举复原，甚至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它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林辰想勘破原理，打算日后多制造一些，尽快恢复到大乘境界。
他集中注意力，感触元神内的变化。
“咦？”
不多时，他有所发现，不由面带惊奇，“原来与死气融合的魂魄碎片，并非我之前磨灭的带着记忆的那种，而是更为本源的存在。”
两者的关系，类似于烈酒和纯水。
“难怪能与死气结合还那般纯粹，难怪对我的元神大有裨益……可这魂魄本源在修补我的元神，那死气呢？”
林辰陡然反应过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他用神识一查身体——
五脏六腑全部衰竭，血管中的血液浑浊得像地下水，就连骨头缝里都渗透着缕缕黑气！
至于外貌，更是从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变成了一具千疮百孔的腐尸！
“停！”
元神仍在有条不紊地复原，可林辰脸上再无丝毫喜色。
须知，银水晶的奇特，由不可分割的死气和魂魄本源结合而成。
这意味着，他的元神每多吸收一分本源，身体就会沾染大量的死气，变得更为腐朽。
毕竟，他元神是元婴级别，肉体修为却仅有练气七层呐！
“快停下来！”
林辰拼了命地想阻止银水晶的溶解，可反响不佳。
转眼间，他丹田内的气旋已然扩张到炼气九层的水平，并且眼看着，就要突破到下一层！
“我可不想变成孤魂野鬼，或者去夺舍别人的身体啊……”
着急之下，林辰四处打量，然后便看到了那三件尚未收起的冥器。
“对了！”
他登时眸光一闪，虽然这抹光很快就被淹没在弥漫的死气中，“对外界排放来不及，但我可以借用冥器吸纳死气的特性，全灌输给它们！”
思绪到这，林辰忙用神魂操控身体，就像驱使傀儡般艰难地，先拿起虎符。
“多吃点！”
腾地一掌传输进去，林辰再内视本体，发现情况果然好上许多。
可还没等他放松半分钟，虎符内的死气就已然饱和。
“真不争气。”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林辰又将双手按在十二美人屏上。
这套冥器，显然要比虎符厉害不止一个等级，它们足足狂吸了近半个小时，才停歇下来。
尔后再一看，屏风上的美人画虽然依旧暗淡无色，但上面再也找不到一丝损伤。
不过林辰并没有时间为此高兴。
他的修为暴涨到炼气十层了！
可银水晶丝毫没有缓解的意思，更糟糕的是，它消耗得还不及一成！
“轮到你了。”
林辰最终握住传国玉玺。
然而很不幸，它降临时就被灌满了力量，后来虽被诛神剑消耗一部分，但还剩余不少储备。
因此它比屏风多撑了几分钟，便也败下阵来。
时至此刻，林辰体内修为已经是半步筑基，距离真正的筑基层次，也只差临门一脚。
“要是体内的都是灵气便好了……”
林辰苦笑一声。
危机发生得太过突然，他该做的都做了，准备坦然地接受现实。
嗡。
恰在这时，一缕熟悉的波动，自他的神魂最深处传来。
“荒古日月钟！”
林辰一愣。
竟是他镌刻在元神内的空间法宝有了反应！
“它不是一向挑剔得很，只要最纯净的灵气吗？”
林辰略有不解。
荒古日月钟，可以说是他身上最神秘的宝物。
来历便颇为不俗。
当年，他突破到大乘，同境界罕有敌手后，为帮人族在灵界立威，亲自横推了十几个有世仇的异族，并将他们抢占人族的富饶土地，一一拿了回来。
自此，人族兴盛。
附近众多的贫弱种族，便带着各种宝物上贡，甘做附庸，以求人族庇佑。
这件荒古日月钟，正是林辰从某个类似妖族的异族族长手中所得。
它是一件很奇特的空间法宝，内部有块巨大的残缺大陆，陆地中心耸立着一座塔形的万丈高山。
林辰耗费大量千年玄玉，在塔山周遭，修建了一条从山底到山峰的盘旋玉石山路。
然后在玉石道路上，按珍稀程度，依次摆放自己的全部身家。
山底路宽，多是一些炼气、筑基、金丹层次用得上的珍品，峰顶路窄，则仅有寥寥十几件稀世珍宝。
林辰这样摆放，还有山峰自下而上、压制力越来越大的缘由，也只有品质最好的，才能扛得住山顶重压。
就连后面一段山路，他都不得不换成近十万年品质的太古玄玉。
…
“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既然它被银水晶吸引，那便全部给它吧！”
林辰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凝聚神念，拼了命地将水晶涌现的力量，往荒古日月钟的所在处牵引。
他这般做，倒是颇像深挖水渠，将漫天洪水引向万亩旱田。
关键在于，他真的成功了！
原本还汹涌至极的银灰色力量，在荒古日月钟的索取下，简直如同没关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完全不够看。
出乎林辰意料的是，荒古日月钟海量鲸吞的同时，居然很够意思地表示：
是否开启？
“开！”
这还用问？
我早就在眼馋里面无穷无尽的天材地宝啦！
额，不对。
林辰一呆。
那里面的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啊，哪里能说眼馋？
算了，不重要。
林辰心情舒畅地浏览山底的玉石路。
忆往昔，这些低级的宝物，他送给人族晚辈时，一扔就是一大把，如今却也觉得珍惜得紧。
‘能量不足，空间即将关闭。’
可还没等林辰缅怀一下过往呢，荒古日月钟陡然传出即将关闭的波动信号。
“噗！”
某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倒是忘了，我大乘时期用的趁手，可那时微不足道的消耗，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却是天文数字啊！”
前一刻，林辰还在烦恼银水晶的饱满；
这一会，他却恨不得水晶再多个十颗百颗。
他念头翻飞地取出一批批材料——
“养魂丹，我正需要！”
“冰灵露和地火浆，对修复肉体有用，拿！”
“洗髓丹……”
“聚灵阵……”
“化魔符箓……”
眨眼光阴过后，荒古日月钟再度沉睡。
第十四章 「裂头犬」也想变得可爱
十月二号，天气阴。
一只小狗摇着尾巴站在物业门前，对着光可鉴人的玻璃，审视自己的外表。
唔，左鼻下面的胡子，是不是有些凌乱？
它伸出舌头舔舔前爪，用它捋捋胡须，顺便将胸口前的毛发弄得蓬松些。
嗯，非常完美。
吱。
一位年轻貌美的业主处理好事情，推门而出，恰巧撞见摇着尾巴照镜子的小狗。
“哇，好可爱的狗狗！”
她顿时双眼放光，扶着裙子蹲下，用手摸摸小狗的脑袋。
咦，看起来毛茸茸的，怎么感觉很扎手？
年轻女子正疑惑着呢，却见小狗吐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着她鞋面。
“小狗狗，不要到处这样做哦，会生病的！”
她友善地打断小狗的动作，下一刻，却见这软绵绵的小家伙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惹人心怜的失望之色。
她的心一下子被揪住。
“可恶，要是你没有主人就好了，我可以把你偷偷带回家养。”
她揉揉小狗刺啦啦的脑袋，遗憾地补充道，“不过你这么可爱、干净，一定有个特别呵护你的主人吧。”
自顾自说完，她掏出手机跟小狗拍了张合照，然后配上一段充满爱心的文字发到朋友圈，便挥挥手告别。
小狗目送她离开，然后才抬起四只脚，宛如走正步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公园走去。
一路上，有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抱它，有悠哉散步的老奶奶丢给它东西吃，就连行色匆匆的中年大叔，调皮捣蛋的小屁孩们，也向它表达了善意。
因为，真的很可爱嘛！
而小狗逢人就舔舐他们的鞋子，显得相当温顺、友好。
不一会，它在众多喜爱目光的护送下，来到刚翻新过健身器材的小区公园。
大转轮，漫步机，扭腰器，凌空踏板……
以往这些器材的常客，都是白发矍铄的老人，不过因为放假的缘故，许多健康状况堪忧的青年人也参与进来。
好多生面孔，那么，从谁开始呢？
小狗看着公园，卷起舌头，左右舔舔嘴唇。
很快，它确定目标——
秋千上抱着个小女孩的年轻人。
它开心地摇摇尾巴，撒欢地跑过去。
一如既往，小女孩朝它‘呜呜’地伸出手，一副很想跟它玩的模样。
不过，那个青年为什么用很古怪、很抗拒的目光看着它呢？
它明明很可爱呀！
…
林辰古怪地盯着眼前的大狗。
心里纳闷，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居然毫不害怕，还主动上前跟这只可怕的怪物嬉戏？
他仔细审视着大狗。
只见它的头颅从正中间一分为二，很精准，连鼻孔都是左右各一个。
如此一来，其脑袋内部森然的牙齿、绵长的舌头、血腥的口腔，以及某些难以描述的玩意，全部呈现在空气中。
头部骇人，身躯也好不到哪去。
它的毛皮本来是白色的，可东一片西一团地被烧秃，露出下面惨不忍睹的皮肉骨头，再加上浑身沾染着血色和死气，看起来很是肮脏丑陋。
要不是林辰注意到，这只明显是冥灵的怪狗，没有对人类表现出丝毫恶意，他早就暗中将其一招消灭。
当然，也有怪婴的例子在前，让他对冥灵并非只抱有杀意。
“难道是因为我用神识观察的原因？”
这般一想，林辰短暂自封元神，随后果然，他眼前的场景骤变。
外貌可憎的的裂头犬，忽地转化为眼眸湿润、软绵可爱的小狗，乍一看，它活像一团行走的棉花糖，难怪惹人喜爱。
眼下，这只小狗欢快地摇着尾巴，就要上前来舔他的鞋子。
而穿着拖鞋，又见识过它真实外貌的林辰，自然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滚。”
他目光微冷，神识扫过去，简洁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小狗一愣，喉咙里呜咽一声——实际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吼叫，便垂头丧气地往一边走去。
“嗷呜…”
林辰怀里的小丫头可看不到真相。
她努力地学者小狗的叫声，并伸出小小的手掌，示意哥哥，她想跟狗狗玩。
“别闹腾了，乖乖把这瓶掺了‘洗髓丸’的奶粉喝完。”
林辰自然不可能遂她的意。
他昨天取出的一批东西内，有一瓶极品的洗髓丸。
洗髓丸是比较低等的丹药，作用是洗涤肉体污垢、驱散体内病患。
许多身价不菲的炼气期修士，都会备上几瓶，一直吃到身体再也排不出一丝杂质。
普通人自然也可以服用，须知，不少凡人王朝的皇权贵族，都愿意花重金从修士手里采购，而且往往只买得起一两粒。
林辰何等人物，能让他收藏的，哪怕是洗髓丹，也有其特殊之处。
常规洗髓丹，驱除杂质需要通过毛孔，因此服完后污秽不堪，往往需要沐浴。
而他的吃下去，强效的药力会直接瓦解粉碎污垢，让它们伴随着呼吸，无声无息地排放到空气中。
所以一大早起来，他便用一些借口，让父母分别吃下一枚。
顺便也在妹妹的奶瓶里，融化小半颗。
明明是一片好心，这丫头居然摆出一副口味变了、不愿意喝的样子。
真是不可爱。
“汪！”
一声惊恐的狗叫，让沉浸在喂奶中的林辰，好奇抬起头来。
只见公园中心，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穿着过膝公主裙的少女。
少女约莫豆蔻年华，五官精致，长发披散过肩，皮肤雪白得不似人类。
远远看去，像尊大号的瓷娃娃。
然而，这位可爱小姑娘手里，拎着让林辰有些眼熟的麻雀尸体，这就显得相当诡异了。
更何况，她往那一站，直接吓得裂头犬扭头就跑——
显然，她不是什么善茬。
“拜托，我只是想抱着妹妹体验一下正常人的生活，怎么哪都有冥灵啊……”
林辰颇为无语。
他之所以没散开神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哪能料到，这么会工夫，附近连续冒出来两只冥灵。
有趣的是，少女模样的冥灵，吓走裂头犬后，自顾自地跟手里的麻雀皮囊交流起来：
“小麻雀，你说小狗狗为什么这么害怕我呀？”
“我又不会像它吃掉你一样，把它吃掉…”
“啊，小麻雀，你别生气哦！小狗狗并不是有意伤害你的，它有时候控制不止自己…”
说到这，少女摆弄布娃娃似的，揪揪麻雀。
接着，她继续喃喃自语道：
“你原谅它吧，它很可怜的。”
“它的家本来在对面的小区……我家原来也在那里哦！”
“有一天，它的主人要上寄宿制学校了，主人的父母没时间养它，然后呢，他们哄骗着孩子说将小狗寄养了，实际却将它丢到这个小区。”
“好奇怪呀，为什么这个小区到处都是被人丢弃的猫猫狗狗呢？你看那边——”
少女摆弄麻雀的翅膀，转向身后，并准备扭动它的头，看向秋千后的一处花坛。
倏然，她发现秋千上的年轻人，似乎正懒散地盯着自己。
她往左挪两步，裙边如蝶轻舞，对方的视线便略带好奇地跟着她挪了挪。
她往右跳两步，长发随之荡漾，对方的目光也饶有兴趣地追着她蹦跳过来。
“大哥哥，你能看见我？！”
当即，少女满脸惊喜地跑到年轻人身前。
年轻人，好吧，就是林辰。
林辰眉毛轻皱，心底升起丝缕危机感，一如昨天他刚回来时，上楼前那种针芒在背的感觉。
于是，他表情不变地继续往左看，装作刚刚只是无聊跑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