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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怨妇涅槃全文阅读

作者:幸福蛋堡艾玛     重生之怨妇涅槃txt下载     重生之怨妇涅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出宫

    大皇子和钟贵妃出宫当日,宫里忽然热闹起来,连平日里不怎么走动的嫔妃们,都找了理由聚在一起,在出宫必经之路的附近赏花散步。

    益清公主也不管皇后如何想了,舞艺课刚散,她就叫宋知忆和林婉莹陪着她去集鹏殿找大皇子。一进殿,先撞见了眼圈红红的三皇子,他看了她们一眼,点点头没说话就快步走了,后面紧跟着走出来的是五皇子,他对着她们勉强的笑了笑,说:“皇妹,宋小姐,林小姐,你们也来送大皇兄了。”

    益清公主走上前,问道:“大皇兄他可好?”

    五皇子刚要回答,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大皇子拄着一支玉拐杖,缓缓走了出来。他依旧一身白衣,腰束玉带,虽然面色憔悴,瘦了许多,再无当日耀眼的气派,却也绝无落魄的神态。他看到眼前的众人,笑了出来:“我不过暂时离开些日子,劳烦你们这么多人来送。”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看向了宋知忆,眼眸清澈,闪着亮光。宋知忆避开了他的视线,既为他心酸可惜,又怪他移情别恋,更笑自己毫无立场去责怪他,要气也是温黎生气,哪里轮得到她。如此想着,她心情复杂的低下了头,默不作声躲在益清公主身后。

    洛怀信察觉到宋知忆的刻意躲闪,误以为她还在内疚,责怪她自己没有帮他避开涉猎场的祸事。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无法劝解她,只好等来日有机会再说。

    益清公主上前低声对洛怀信说着悄悄话,林婉莹看向了他身后的武铭。碰巧武铭抬起头来飞速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林婉莹咬咬嘴唇,绕过大皇子和益清公主,直接走到了武铭面前。

    “武侍卫,可否借一步说话。”她直视他的双眼,眼神里有他无法拒绝的坚定。武铭跟着她走远了几步,停下来,一言不发。

    林婉莹气笑了:“武侍卫是石头做的不成?还是单单见了我就不会开口说话了?”

    “林小姐有何吩咐?”武铭并不看她。

    “武铭,你听好了。”林婉莹眼神中透出倔强,“我知道你随着大皇子出宫,恐怕前景凶险,将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我。。。我今年已经十四岁,家中已有人来提亲了,过些日子只会更多。我不怕跟父亲和后母对抗,可总要有个对抗的理由让我撑下去。所以,我今日来是跟你要个准话,你若是对我。。。你若是喜欢我,仅仅因为你我身份相殊而有意回避我,那我告诉你,我也喜欢你,愿意嫁给你,不管你身份如何,我都不会在乎,莫说你现在是宫中侍卫,即使将来是平民百姓,是逃犯,我都不在乎,都愿意舍弃一切跟着你。可你若是真的对我毫无情意,甚至厌恶我的纠缠,就请你大大方方告知于我,也好叫我死了这条心。”

    她鼓足勇气说完这段话,就直直望着武铭,眉头紧皱,娟秀的面容露出一丝期盼,一丝担忧。武铭心中血液倒流,双手紧紧握住,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抬起头看着林婉莹,一字一顿的说:“不管你是林小木,还是林婉莹,都是我这一辈子,唯一喜欢上的人。从前是我懦弱,只因前程未知,才会对你刻意躲避。最多一年。。。你等我。”

    林婉莹听了,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她定定看着武铭,轻声问他:“你是说。。。叫我等你?”

    武铭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对玉石耳环,放到她手中,转身走回大皇子的身后。

    林婉莹连忙擦擦眼泪,走到宋知忆的身边,低声对她说:“知忆,他。。。”

    宋知忆在旁边听了个大概,感动的拉住她的手说:“我听到了,你终于等到他的回应了。”

    益清公主跟大皇子也说完了话,擦了擦眼泪,送大皇子出了集鹏殿。一行人一时各有心思,默默看着大皇子清瘦如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第九十二章 表白

    大皇子和钟贵妃出宫之后,宫内逐渐恢复平静。皇后一人独大,嫔妃们争先恐后在她面前讨好,平日里与钟贵妃交情不错的嫔妃们难免受到连累,好在她们几人都是宠辱不惊,不愿争宠的性子,倒也安于现状,不觉得烦恼。

    皇后在行宫安排的眼线传来消息,说钟贵妃每日里唉声叹气,看着夕阳西下都要流几滴泪。那大皇子刚到第一日就将屋内的摆设全都砸了,发了好大一场火,这之后便很少出房门。少有的几次到院子里站了站,有一日试着在院子里舞剑,不慎摔倒在地,冲着前来搀扶他的武铭怒骂了一通,今后几日便再也不愿出门了。

    皇后听了只觉得十分解恨,又听得太监来报,皇上带着二皇子朝这边来了,看样子今晚要在这里用膳。她连忙起身梳洗打扮,换上一件新置的衣衫。宫女见皇后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忙说:“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后娘娘这些日子越发的美丽华贵。”皇后听了,第一次对自己镜中的容颜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凑近银镜,看了看眼角的细纹,叹了一口气道:“本宫老了,你不见皇上这几日都在崔淑妃那里吗?崔淑妃这些年还算老实,她那六皇子年纪也小,想来生不出什么事。只不过,人总会变,,她若是有什么想法,本宫绝不饶她。”

    宫女不敢搭话,好在皇上驾到了,后面跟着一脸喜气的二皇子。皇后起身迎接,暗地里给二皇子使了使眼色,二皇子立刻收起笑容,不自在的站在皇上身后。

    皇上同皇后闲聊了几句,就叫宫女上菜。二皇子站起身,被皇上拉着坐在了他身边:“恒儿,陪父皇母后一起好好用顿饭。这些日子你肩负许多重任,父皇不是不知道你的辛苦,只是父皇老了,不知有多少时间能这样手把手的教你。。。”

    “皇上身体康健,行动潇洒,骑马射箭都不输少年,哪里老了。”皇后一边说一边猜测着皇上话语中的意思。

    “是啊,父皇!”二皇子连忙接话。

    皇上慈爱的笑了,他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说:“恒儿都这么大了,父皇怎么可能不老。父皇不怕老,只怕后继之人难当大任。”

    二皇子紧张的看了看皇后,皇上也看向皇后,说道:“朕这些日子明里暗里都在考验恒儿,他勤奋超于常人,对朝廷大事也看得长远,同朕年轻的时候很像。朕还是九皇子的时候,朝中曾有人说过,九皇子虽然勤奋,可惜天资不够聪慧。这样说话的人,显然毫无远见。古人语,勤能补拙,天资聪明的人反而容易骄傲自满,甚至因为野心勃勃,生出些不应当有的念头来。”

    皇后和二皇子都知道皇上所指何人,沉默不语。皇上饮下一杯酒,又说:“朕对恒儿什么都放心,只是君王要有君王对气派,你做人做事太过谦逊,日后做了新君,难免会被臣子绊住手脚。”

    “皇上,”皇后听到皇上口中说出“新君”这样的词,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欣芙,”皇上转头看着皇后,“恒儿先回去吧,我同你母后说几句话。”

    二皇子难掩心中惊喜,满怀期盼的退了下去。皇上这才将皇后拥入怀中,缓缓说道:“欣芙,一转眼朕与你已经夫妻几十载,有你这样识大体,贤良淑德的皇后,是朗坤百姓的福气。有一件事,朕拖得够久了,久到有的人等不急要替朕做决定。”

    皇上松开皇后,示意她一同坐下来,“这样也好,朕不会再担心做错了决定。下个月初六,是大吉的日子,朕,要立恒儿为太子。”

    “皇上!”皇后喜极而泣,抬头看向皇上。

    “你尽快替皇儿选好太子妃。虽然他大皇兄尚未娶亲,但恒儿贵为太子,先行娶妻也说得过去,前朝也有过这样的惯例。”

    “臣妾遵命!”皇后连忙应下来。

    “恒儿良善,根基不深,成为太子之后,更要小心行事,树立威严。虽然朕在帮他慢慢铺路,可你也要多教教他,不可太过心软,朕看这几日就有几位臣子借着自己与郑家沾亲带故,凑到恒儿跟前想要求得好处。恒儿耳根软,若是在太子的位子上被人利用,坏了名声,就给不怀好意之人留下了空子。”

    皇上今晚难得真情流露,皇后听得惊喜交加,对他说的话全盘答应下来,没有半点怀疑。皇上当晚留了下来,云雨之事比起往日更加温柔体贴,皇后想着多年来苦苦筹划的事情终于就要成了,欢喜的几乎一夜未眠。

    宫内有人欢喜有人忧,益清公主心中难过,推说身体不舒服,几日都没去五艺课。宋知忆在柔福宫呆了两日,便回了将军府,与公主约好过几日再进宫陪她。

    崔氏近些日子似乎忙于准备什么大事,进宫见了崔淑妃好几次,在府中也神神秘秘,连每日的请安都暂时免了。因为宋将军被排到京郊去为皇上办事,这些日子不在府中,晚膳也叫各人在各自院子中用了,除了宋知馨,谁都见不到崔氏的身影。小七试着进里屋打探消息,谁知崔氏这次防的格外严,除了身边几个亲信,其他人一律不许接近。

    这天深夜,宋知忆睡不着觉,猜测着后母这次究竟在计划什么,忽然听到院子中有几声轻微的响声。她心疑后母叫人来藏什么东西陷害于她,连忙起身披上衣服,叫醒了歇在外屋的碧烟,主仆两人蹑手蹑脚出了房门,向院子里看去。

    院子里只有两盏灯笼还亮着,昏黄烛光下,并未见任何人影,碧烟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说:“小姐,怕是野猫路过咱们院子吧,院门闭得紧紧的,没人进来过。”

    宋知忆也觉得自己夜不能眠,想事情想得糊涂了,点点头回了屋子,碧烟伺候她躺下,退了出去。

    “知忆。”一个再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忽然轻声叫了她的名字,宋知忆立刻坐了起来,心里一惊,刚要出声,就被捂住了嘴。

    “是我,洛怀信,别怕。”那声音又说。宋知忆惊讶的点点头,洛怀信将手放了下来,“对不住,我躲人追杀,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你。。。你先背过身,”宋知忆摸索着将床边的外衣抓起来穿在身上,才问:“我能点盏灯吗?”

    “能。”

    烛光亮起,宋知忆抬眼去看,洛怀信一身黑色劲服,靠在墙边,虚弱的冲着她笑:“有水吗?”

    “有,有。”宋知忆轻手轻脚到了一杯水,走过去递给大皇子,才发现他的右手还在滴血。

    “大皇子你受伤了!重不重?你不是在行宫吗?怎么会。。。”宋知忆愣了愣,不顾男女之嫌,上前察看他的伤情。

    “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该先答哪个?”洛怀信任由她卷起自己的衣袖,多日未见,灯光之下的她面露担忧,让他不由得心中一暖。从何时开始,她的喜怒哀愁,就这样牵挂在他的心上。

    宋知忆没接话,转身去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包棉布。“除了手臂,可还有哪里受了伤?我屋里只有干净的棉布,没有药膏,等明日我想办法叫碧烟去拿些来,你今晚不敷药可撑得住?”

    洛怀信有意挡住自己背后深深一道肩伤,摇摇头说:“只是轻伤,不要紧。”

    “大皇子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有人偷袭行宫?”宋知忆一边帮大皇子包扎手臂一边问,心里满是疑惑。

    “事关一个大秘密,你若能不问是最好,若是非要知道,就要拿你自己的秘密来换,这样算公平吧。”大皇子笑望宋知忆,逗她说话,后背的伤口都不觉得疼了。“你先把灯吹灭吧,免得惹人注意。”

    “我。。。”宋知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吹灭了灯,赌气说:“那我不问便是了。”

    大皇子见她还是不肯将自己的事情告知与他,对他的事也宁愿不闻不问,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他今日被追杀的时候,眼前还闪过她的身影,翻墙进入将军府的时候不顾身受重伤,满心欢喜能见到她,她却还是置他于千里。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大皇子忍不住又开口说:“知忆,你的事,我其实早已经猜出几分,不管你的经历有多离奇,即使谁都不信你,我也会信你。你难道就这样信不过我?”

    宋知忆心里颤抖了一下,不确定洛怀信是否真的猜出了几分,心酸的说道:“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大皇子为何一定要知道我藏了什么秘密?难道是因为大皇子觉得我的经历能帮你扭转现在的处境?”

    洛怀信知道宋知忆误会了自己,心中有些受伤,也不多解释,只说了一句:“你对我来说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洛怀信也从来不需要利用他人来帮我脱离困境。”

    宋知忆听出洛怀信话语中的不满,自知刚才的话说的有些过份,低头喃喃的说了一句:“是我的错,我说了气话。”

    “气话?你在生我的气?因为何事?我做了什么?”洛怀信温声问她,后悔刚才说话的语气不好。

    “我。。。我没生气,也没资格生气,”宋知忆忍不住问出了这些日子在心中反复想着的一件事,“我原以为大皇子你是有情有义,有始有终的君子,没想到。。。你也会因为新欢就狠心抛下温姐姐。”

    “你是说温黎?那都是宫里的传言,黎妹妹在我心中同益清一样,只是妹妹。我们从未有过旧情,何来的新欢,何来的抛下。”大皇子挪了挪身子,几处伤口的隐隐作痛。

    宋知忆气笑了:“大皇子倒是摘得一干二净,一句妹妹就将多年的感情轻松放下了,可怜黎姐姐痴心错付,独自伤心。”她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尖酸刻薄的说话,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替温黎抱不平吗?还是因为自己深深崇拜爱慕的男子,竟然与世上的负心汉一样,抛弃旧爱也这样的理所当然冠冕堂皇。。。

    洛怀信显然也没想到一向少言寡语的宋知忆竟然出言如此犀利,他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她这样才更真实。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为同窗好友葛公子向你请教过一个问题?”洛怀信问。

    “记得。”宋知忆点点头。

    “那位好友,其实姓洛名怀信,就是我本人。”

    “你?你是说?”宋知忆回忆着那日洛怀信说过的话,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不可能,你和黎姐姐明明。。。”

    “明明什么?”

    宋知忆心知大皇子不会绕这样的圈子来骗人,可是想到前世在太子婚宴上见到温黎依偎在大皇子身边的情景,不由得想,难道自己重生又将这件事也改变了?

    “那你同黎姐姐说的意中人,是为了让她放手,才编出来的了?”宋知忆轻声问道。她久久得不到回答,抬头看向洛怀信,只见他正凝视着自己,在她与他对视的一刻,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心中确有一人,虽然相识不久,却日渐生情。我本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向她表明心迹,可今夜我被人追杀,匆忙之间需要找一处住宅躲避,我抬头看到将军府就在不远处,即使身受刀伤,想到今夜碰巧能与她见上一面,我竟然对今晚的追杀生出一丝欢喜来。”

    宋知忆听到洛怀信这一席话,不敢相信他在说些什么。洛怀信看出她脸上的不可置信,又接着说了下去:“知忆,你说她此刻心中在想着什么?”

    “她。。。”宋知忆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回答。

    “知忆,我钟情于你。”洛怀信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原来这几个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讲出口。

    宋知忆半晌无语,洛怀信也不再说话,两个人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月光,各自猜测着对方心中所想,却都不肯开口去问。

    “大皇子喜欢我什么?黎姐姐哪一点都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你和她一起,才最为般配。”宋知忆忍不住说出了心中所想,只觉得双眼酸涩,心里胀痛难忍。

    “知忆对男女之情也看得如此浅薄吗?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叫做般配?容貌相当?家世相当?才华相当?这世间多少男女都是因为这样的般配结为夫妇,之后呢?难道每个都过得幸福?喜欢一个人,不过是因她一颦一笑都挂念在你心中,她展颜你就欢喜,她忧愁你就担忧,哪里跟般配有任何关系!”洛怀信说到激动一处,忍不住轻声咳了几声。

    宋知忆连忙给他倒水,却因为心中思绪万千而手抖,将水撒在了地上。

    “知忆,你心中可有我?”洛怀信按住她倒茶的手。

    “我。。。”宋知忆狠下心来,不敢看他:“没有。我对大皇子只有敬佩感谢之心,别无他想。”

    “我在军中的日子,比在宫里还要多,以前从未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别人喜欢上我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宋知忆,你在我面前撒谎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

    “我。。。”宋知忆知道自己被大皇子看穿,心中却顾不得欢喜,只有担忧。她红着脸窘迫的说:“黎姐姐对我很好,益清对我更是如同恩人一般。她因为黎姐姐的事,十分伤心,若是知道我就是她想要质问的那个女子,不知道会有多难过,怕是从此一句话都不会再同我说。若是因此连大哥哥都一同怪罪了,那他们的亲事。。。”

    “益清和黎妹,都不是不讲道理的女子。你我的事,我会去处理,你不必担忧,也什么都不需要做。最近局势紧迫,我要做的事很多。你,等等我。”洛怀信言语温柔,宋知忆的反应让他满心欢喜,她心中有他,才会如此慌乱愧疚。

    宋知忆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她前世与大皇子有过几次交集,却从未想过他们会在今生有这样的渊源。想到自己重生很可能就这样毁掉了温黎的姻缘,她下定决心将这件事诚实告知大皇子,他有权利知道,他和温黎前世本是和美夫妻,万一他这一世暂时的改变,只是因为对自己和温黎的感情有所误解,才生出差错,她不能自私的将这件事隐瞒起来。

    “大皇子。。。”

    “叫我怀信。”

    “大皇子,”宋知忆坚持未改称呼,“我的事,听起来是奇闻一件,我愿意说出来,你可愿意信我?”

    洛怀信终于等到宋知忆亲口对他说出秘密的这一天,他点头说了一声“我信你”,便耐心等着宋知忆把话说下去。

    宋知忆扭头看着窗外,沉默了一阵子,才鼓起勇气缓缓开了口。。。

第九十三章 交心(上)

    “我今年。。。已经十六岁,再过几个月,就十七了。”宋知忆用了十分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她忍住不去回头看洛怀信的神情,继续说了下去:

    “我在十四岁的时候,经过后母的精心设计,结识了薛良书,十五岁的时候,同榴月一起嫁入薛家,我为正妻,她为妾室。十六岁的时候,误闯榴姨娘的屋子,偷听到她和我后母身边简妈妈的对话,原来后母很早以前就策划了我这一场婚事,榴月也是她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目的是将我害死,再毒死我大哥哥。当日她们在屋里发现了我,便栽赃我因为妒忌,害死了榴月肚里的孩子,将我关在了薛府,更将消息封锁,不叫我父亲和大哥哥知晓。薛良书对榴月和简妈妈的话毫不怀疑,我心知她们很快就会将我害死,却无计可施。。。”

    宋知忆第一次开口提起前世那一段痛苦的经历,重又忆起自己当日的绝望与惊恐,身子不由得轻轻颤抖。洛怀信不顾身后的伤口,扶着墙慢慢站起身,走近宋知忆,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上一次她在他怀中哭泣,是中秋节在酒楼醉酒之后,他第一次与一个女子靠得那样近,虽然被她口中所提到的“前世”吸引了注意力,却无法忽略她身上如同幽谷兰花般的香气。

    洛怀信的怀抱让宋知忆回到了现实,她不再发抖,心却跳得极快,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底涌出来,她不是第一次被男子抱在怀中,前世薛良书也曾与她亲热过,她满心拒绝,后来更是厌恶得很。可这样被洛怀信环在怀中,她竟然一点都不排斥,甚至对他温暖又宽厚的胸膛生出留恋。她被自己的“轻浮”吓了一跳,轻轻挪出洛怀信的怀中,将后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让她意外的是,洛怀信听过之后并未显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更没有像她暗自担心的那样,将她看作妖魔鬼怪。

    “你。。。不惊讶吗?”

    洛怀信摇摇头:“我幼时在御书房看过一本话本,讲得都是民间百姓重生的离奇传说,第一篇是说一对老夫妇在离世之前相约来世再见,因为意愿强烈,得到神仙所助,双双重生;第二篇是说一位少年被后母虐待,推入湖中淹死,带着冤情重生。几位皇弟读了都笑说这些故事编的实在离谱,我却觉得这些故事写得有血有肉,很有可能是真的。”

    说到这里,洛怀信低头笑了一声:“遇到你的第一次,你提醒我有关狩猎节的事,我当时不是没有怀疑过你的意图,甚至想过你或许是皇后派来试探我的,可见你在赏花节的表现,又实在不像深藏心机的人。后来你的种种表现,让我猜测过,你是否真的有未卜先知的天赋,可有些事情你却似乎完全不知,后来你在酒楼醉酒之后,说了许多奇怪的话,关于前世,关于今生。。。这才让我想起书中那些传说,你若也是重生之人,自然知道狩猎节我会受伤,知道疫症会在哪里发生。看你对我在狩猎节受伤的事如此担忧,我就大概猜得出,你前世活得并不久。”

    宋知忆瞪大眼睛,磕磕巴巴的说:“你。。。你竟然早就猜到了。”

    “猜是猜到了,只不过这样的经历十分离奇,若不是你亲口说出来,我也不敢确定。”洛怀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凝望着宋知忆道,“我总信世间善恶终有报,你的事,就证实了这个道理。你重生而来,并未为自己谋得任何福利,反而惦记着天下苍生,阻止了疫症,还千方百计想要帮我避开危难。”

    宋知忆羞愧的低下了头:“我笨拙得很,又瞻前顾后,不敢多说多做,到底还是没拦住你。。。”

    “你已经几次冒险提醒过我,狩猎场的事,不是你的错,我之前对你提过,我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还记不记得?”洛怀信温声问道。

    宋知忆点点头。

    “这件事,二皇弟和皇后固然想要设计害我,我同父皇,也不是没有准备。”洛怀信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宋知忆。

    “什么?你是说。。。”宋知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可前世我为何。。。”

    洛怀信意识到了什么,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你前世是十六岁没的?”

    “是。”宋知忆点头,“在我。。。之前,二皇子还是太子,你依旧住在行宫,几乎销声匿迹。你和皇上计划你在哪一年回宫?”

    洛怀信沉默了一刻,回答说:“就在明年。”

    “那就是说,前世距离你们的计划,不知为何晚了一年还未实现?”宋知忆心中忽然升起一份担忧。

    “对,这件大事,父皇从我幼年起就开始策划,这些年来改动无数次,执行起来天衣无缝,即使现实有所改动,出些差错,都不可能晚了一年之久。。。除非,这件事出了大的纰漏。”洛怀信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沉重。

    “不如我来仔细想想,前世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我也一定知无不言!”宋知忆为洛怀信担心,连忙说。

    洛怀信笑了一声,摇头说:“不要紧,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让我对这件事有了警惕。我之前说过,我想听你讲出你的秘密,是不愿你守着它担惊受怕,我想让你明白,你的过去如何,我都不管也不介意,我想要的,是今生护你周全,让你一切顺心顺意。”

    宋知忆听了他这一番话,仰着头去看他,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心里难过的想,大皇子这份热切的情意,她若是能坦然接受该有多好。

    “怎么哭了?”洛怀信看着月光下带着泪光的心上人,只觉得此刻的她越发楚楚可怜,心里又是爱怜,又是心疼。

    “我哪里值得你对我这样好,”宋知忆再也无法装作对洛怀信毫无感情,她带着心酸流着泪着对他说,“我曾与薛良书结为夫妇,有。。。有夫妻之实,前世不过是个蠢笨平庸,受人摆布的妇人。而你。。。前世与温黎。。。是一对和美的患难夫妻。她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与她的父亲决裂,你受伤之后,和她一同参加过宫宴,她对你细心照顾,处处维护着你。宫中贵妇们出言讽刺她,她仰着头坐在你的身旁,不仅不觉得难堪,还露出以你为傲的神色。这样的女子,你今生怎可辜负了她?你们早就注定是一对和美夫妻,你今生不过因为我几次好心提醒,产生了一丝好感,这份好感以后自会消失,温黎才是你的。。。”

    “傻子,你误会了。”洛怀信打断了宋知忆。

    “什么?”宋知忆愣住了。

    “我说,你误会了。”洛怀信伸手想去摸摸她的长发,又觉得不妥,只好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黎妹妹也参与了这个计划,她从头到尾都是知情人。”

第九十四章 交心(下)

    “是了,”宋知忆恍然大悟,“这件事,你怎么会瞒着她呢。那么,益清和三皇子也都是知情的了。”

    “他们并不知情。益清皇妹和三皇弟身在宫中,一举一动都容易引起注意,知道了这件事,就要时刻在众人眼前演戏,累心累人。况且,益清还好,三皇弟不善遮掩,若是露出破绽,不仅仅是我,太多的人都要被牵连。”洛怀信耐心解释,“我母妃召见黎妹进宫,是计划开始的重要一步,所以她必须知情。这个计划,我一开始并不同意,但是父皇苦心为我筹划,在我幼年时已经开始部署,我若现在反对,只会白白牺牲一众忠臣。”

    宋知忆仔细聆听,心里震撼不已,她知道皇室代表着滔天的权利和富贵,夫妻,父子之间,自然也不可能像一般人家一样相处,只是第一次听大皇子说出这样的计划来,还是觉得惊心,二皇子藏着谋杀兄弟之心,皇上高高捧着他,是为了给大皇子铺路,总有一日会将他狠狠摔下。

    两个人一时默默无语的对坐着,洛怀信的双眼如星光般璀璨,深深凝望着她,不开口,却有脉脉的情意流露出来。宋知忆怕自己醉倒在他这样的眼神里,出言打断了这暧昧的气氛:“温黎知情也好,不知也好,前世你们都成了亲,可见是两情相悦的,这一世也应当如此。我前世虽与大皇子有过几次接触,你对我并无任何印象,这一世我并未改变什么,只不过借着重生知晓了几件大事,实在不是什么聪慧勇敢的女子,温黎才是有勇有谋,才貌双全。大皇子错爱一场,是时候将我放下了。”

    洛怀信早知宋知忆看起来寡言少语,温柔和顺,其实内心极倔强,听她一再拒绝,不觉得意外,更不会放手。宋知忆不善掩饰,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到她的心底,她明明也钟情于他,却有太多为难。

    “我知你心中顾虑,绝不会勉强与你。但也请你,不要用前世的事来勉强今生的我。我不会对你说谎,也不会对我母妃,对益清,对黎妹说谎,前世今生,我都敢讲,我对温黎只有兄妹之情,绝无其他。”

    宋知忆刚要开口,洛怀信摇头说:“你先听我说完。”

    “前世我与黎妹妹结为夫妻,我虽不知实情,却也可猜到几分。父皇的计划中,确实要我娶温黎为妻,我在认识你之前,已经坚决反对过。利用女子的名声和终身大事成全我的大业,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只不过,黎妹胆子大,性子又执着,她认准的事情,很难有人说服她。上次武大人进宫,原本是按照计划接她回京郊,她却不顾我之前的反对,与武大人大闹一场,绝不出宫,一时让武大人十分困惑,误以为计划改变,忘了知会他。若不是黎妹妹得知我心中另有所爱之人,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她绝不会回头。想来前世,她也是这样去做了,只不过我那时并没有心爱之人,黎妹自然没有原因放手,定然是我父皇和母妃顺水推舟,将事情闹到了宫内外皆知的地步,黎妹一家对我都有恩情,我不会看着她名节受损,执意不娶她。”

    洛怀信说完这一大段话,手有些微微发抖,身后的伤隐隐作痛,他忍不住轻哼一声,怕宋知忆察觉,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弄出些声音掩饰住了。宋知忆由始至终低着头,她心里想要相信洛怀信所说的理由,一切确实听起来合情合理。可即使洛怀信不是因为她而辜负了温黎,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是那个让温黎和益清伤心的女子。况且,她自知与大皇子相处不久,感情并不深厚,大皇子对她一时倾心,日后即使不变心,也有变淡的时候。她宁愿将他深深埋在心底,再不相见,也不愿成为他后宫众多嫔妃中的一个。

    这样想着,她一句话也没说,洛怀信放下茶杯,又说:“你后母不将你的婚事安排了,绝不会罢休。我已经安排人去查她的事,一有确凿的证据,就会有人来找你和宋清忆。你父亲一旦知晓崔氏的真面目,自然会处置了她。这一年我要做的事会有许多,为免你受连累,我大概也不能再来看你。”

    说到这里,洛怀信伸手轻轻抬起宋知忆的下巴,看着她说:“益清若是再问起我的事,你不愿骗她,就尽管告诉她,是我对你心生爱意,是我对你死缠烂打,与你毫无关系。别的我不强求,只是这一年,别答应别人的提亲,即使那人看起来很不错,很适合,很稳妥。给我一年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处理好你所有的顾虑,让你心无牵挂,高高兴兴的嫁给我。”

    宋知忆被迫抬起头,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洛怀信的脸,他舒眉浅笑,眼中含情,与往日那个凛然正气的大皇子相比,仿佛下入凡间的神明,眉眼之间,忽然有了烟火气。她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自己想爱而不敢爱的原因。

    “后母的事情,我注定又要欠下大皇子一份情了。等日后,我会在青灯古佛下为大皇子祈福。我受佛祖佑护得以重生,早已下定决心,等家事解决,大仇得报,就用余生回报佛祖。”宋知忆说完,轻轻转身看向窗外,只是皎洁的月光也无法治愈她此刻心如刀割的痛楚。她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如此殷切的望着她,等她回应。可是活了两世才明白什么是心动的她,却没有勇气去跨越他们之间深深的沟壑。

    “你要出家?”洛怀信听出宋知忆言语中的坚定,一时心急伸手去扳她的肩膀,却将背上的伤口撕裂,他一阵眩晕,勉强扶着桌子才没跌到,宋知忆听到声音忙回头去扶,发现指尖触到一片温热,她轻声叫了出来:“你在流血!你身上还有别的伤?!”

    外屋的碧烟睡梦中听到宋知忆的声音,坐起身子问道:“小姐?”

    宋知忆连忙低声回答:“没事,你别起来,我方才做了噩梦,现在好了,要睡了,你也快睡吧。”

    碧烟不放心,起身要进来看,宋知忆无奈之下走到门前,小声对碧烟说:“我没事,你快去歇着,明日我还有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碧烟见宋知忆神情自若,不想是被噩梦吓着了的样子,才放心的点点头,回去躺下了。

    宋知忆知道碧烟睡觉沉,在门前听了一阵子,就急忙走回桌子前,点燃一盏灯,举起来朝着洛怀信看去。他勉强对她笑了笑,说了一声:“没什么大事,我坐一下,等天亮劳烦你想办法拿些药来包扎一下就好。”宋知忆这回没信他的话,绕道他身后去仔细看,见到他后背的衣衫被血渗透,明显伤得严重,揪心的说:“不行,我这就叫碧烟去找药!”

    “知忆,”洛怀信伸手拉住她,“你听我的,半夜去找药,惊动了下人,必然会传到你后母耳边。我的伤看着厉害,其实没什么,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一切等天亮再说。还有,我明日怕是要在你这里等到天黑才能出府,血腥味重,你明日清早叫丫鬟多点几根香,若是有姐妹来找你。。。”

    “你先到床上躺躺,即使疼得睡不着,也多少合合眼。”宋知忆打断洛怀信,伸手要扶他去床上。

    洛怀信摇头说:“不必,这里就行。”他担心自己身上的血迹将宋知忆的被褥弄脏,被崔氏察觉出什么不对。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要紧的,我院子里的丫鬟虽然除了碧烟都信不过,但好在一个比一个懒散,我叫碧烟找机会将被褥洗干净,她们不会注意到。你快去躺躺。”宋知忆担心的声音发颤。

    洛怀信不再坚持,慢步走到床前,轻轻趴下,又拍了拍床边,对宋知忆说:“知忆,你熄了灯,坐过来陪我说说话。你平日里喜欢吃什么,做什么?”

    这个时候,宋知忆一心想要帮洛怀信减轻背上的痛楚,不顾此时正值深夜,他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坐到了洛怀信的身边,一边用手帕帮他擦去脸上的血迹,一边轻声陪他天南海北的聊起天来。

第九十五章 长谈

    宋知忆同洛怀信一夜未眠,彼此都避开了沉重的话题,反而发现他们原来有许多事都聊得来。洛怀信为她讲述自己这些年去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宋知忆听得入神,眼中露出向往。洛怀信见到她的神情,不由得说道:“日后我带你去故地重游,去杭州品茗茶,看雪景。我有生第一次在杭州赏雪的时候,有位年轻夫妇在旁边煮茶。他们看着十分恩爱,似乎天地之间只有彼此二人一般。我当时心中竟然油然升起一丝羡慕之心,只觉得能与心中所爱之人共赏如此美景,其实是多少人得不来的奢求。我身边的夫妻,无不是利益相关的结合,父皇对母妃虽有少年夫妻的情分,现如今也只剩怜悯。母妃对父皇的感情又何来纯粹。。。”

    洛怀信言语中的怅然叫宋知忆心疼不已,身为天之骄子,他原来也很孤独。有生之年,若能与他在雪中同饮一杯热酒,该是多么幸福的场景,只是想想,都叫她眼角湿润,可她说不出任何的回应,她有什么资格去回应?

    宋知忆心里的挣扎,洛怀信自然是知道的,他继续说了下去,声音温柔而低沉:“你去母妃宫里帮忙照顾我,我虽然受着伤,还要应付宫内外各路人的试探,却因为有你每日里唠叨着我,管着我,叫我觉得心安。你的那些偏方不知从哪里得来,个个难喝至极,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人前露出幼童般害怕喝药的情绪,却不觉得不自在。后来,你为我中了箭,竟然还说你是想要保护我。别人眼中的我,只是身为大皇子的我,他必须是无往不胜,无所畏惧的;你眼中的我,却是一个有血有肉,可以有情绪,有弱点的我。而我喜欢的,也不是多么聪慧,多么完美,多么贤良淑德的女子,我想要与一个同样有血有肉,真情真性的女子共度此生,彼此可以无所忌讳,可以无话不谈。”洛怀信伸手将宋知忆揽入了怀中,紧紧箍住她说:“不要躲,我伤口疼。”

    宋知忆听了不敢再挣扎,后背僵直的被他抱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的响。她原以为她可以偷偷地爱他,想他,也可以毅然决然的拒绝他,却在此刻意识到,她是多么的想要拥有他。

    “大皇子。。。真情真性的女子,你以后还会遇见很多。。。”她艰难的开口。

    “宋知忆,我没叫你现在就做决定,你也别说这些话来敷衍我。什么蠢笨,什么平凡,我不喜将你同别的女子比较,可你偏要将自己看轻,那我告诉你,你在我心中比谁都善良,都勇敢,都坚韧。我以后遇见再好的人,都不会是你,都不如你。”洛怀信从未在宋知忆面前这样说过话,这一刻她才记起,他是朗坤最受尊重的皇子,他这样正色直言,说出的话一言千金,她无法不感动,无法不动摇,不由自主放松了挺直的脊背,微微依偎在他怀里,默默无言的看着窗外。

    “大皇子,”天色渐渐亮起来,过不久碧烟就要带着丫鬟们进来帮她梳洗打扮了,她忽然想起这一夜都还没跟洛怀信讲过前世发生的大事,帮他理理他计划推迟的缘由,于是连忙开口叫他,“我前世,朗坤除了疫症之外,还发生过一件大事。二皇子身边的太监原来是寻常男子假扮的,那男子是。。。”

    “我知道。”洛怀信笑着打断了她,“你不必说的那么快,生怕我打断不让你说。这件事父皇与我都知晓,只不过这样的事仅仅是宫中的丑事,还不足以叫二皇弟倒掉,我便没有戳穿他。”

    “原来是这样,前世不知是谁说出来的,总之宫外也传的沸沸扬扬,二皇子那时候已经是太子,听说皇上只是狠狠责罚了他。后来,皇上新封了一位娘娘,这位娘娘是皇上在宫外微服私访的时候相遇的,过了许久才得以重逢。。。”

    “民间的娘娘?”洛怀信打断了宋知忆,“你可知道她的姓名?”

    “只知道她姓连,封号是黎贵妃。这件事你不知情?”宋知忆连忙详细的说了起来:“这位黎贵妃十几年前有了皇上的骨肉,也带着一同进了宫,听说文武双全,皇上滴血认过亲,确认无疑,昭告了天下。再后来,皇上身体出了些状况,具体的我也不知晓,总之不是大病,你放心,太子反而没有以前那么被重用,新入宫的三皇子更得皇上的欢心。”

    洛怀信听了她的话,陷入沉思之中,宋知忆难为情的说:“我知道的不多,朝廷的事薛良书也不会同我多说,平日里夫人们聚在一起,说的也多是些闲话,听说那位黎贵妃相貌平平,却很得皇上的钟爱。皇后那样善妒,也无可奈何,皇后的娘家犯了许多大错,被皇上陆陆续续的处置了,之后黎贵妃的一些亲属渐渐得到了重用。”

    “知忆,你告诉我的这些事,恐怕涉及他人的阴谋,非同小可,你绝不可将你的事告知别人,以免惹上祸端。我不在你身边,实在放心不下,我派几个人在周围保护你,他们不会进府,尽量不影响你,你别介意。”洛怀信心中十分震惊,其中谜团需要他去解开,但他不想让宋知忆担心,又补了一句:“凡事有我,你不必担心。”

    “我再好好想想,或许还有什么能帮的上你。”宋知忆还想多说。

    “你说的已经足够帮到我了,若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你前世的朗坤怕是会遭受磨难,今世得你提醒,事情有了转机,我也可提前防范,父皇和我,还有朗坤的百姓,都应当感谢你!”

    宋知忆心中还是不免担忧,只是天色大亮了,她从床边起身站起来,低声说:“我去叫碧烟进来,你在这儿的事情,我多少要告诉她一点,我叫她悄悄去拿父亲最好的金创药回来。好在我这院子里的丫鬟们都懒得很,平日里也不进来,你一会儿上了药,吃完热汤面,再放心睡一会儿,我就在外屋守着。”

    洛怀信点头,心中一片暖意。他喜欢听宋知忆这样絮絮叨叨的讲话,彷佛外面有再冷的寒气,回到她身边一同吃一碗热汤面就会变暖。

第九十六章 身世

    太阳冉冉升起,武铭在行宫度日如年的熬到了天亮,依然不见大皇子的踪影,他压抑着的担心终于爆发了出来,回身拿起剑,想要去找人。可是去哪里找?他不知道。几日前,一道重要的消息递进了行宫,大皇子派出去探查的人终于摸到了反贼在京城的藏身之地。这群反贼狡猾至极,若是派大批人马去搜查,怕会打草惊蛇,因此大皇子决定自己带着武铭和几位侍卫先去探查究竟。大家都知道大皇子的脾气,他不是养尊处优的一般皇子,以身犯险的事情他做得多了,即使在战场上也常常做先锋军,因此没人敢劝说他不要去冒险。

    所谓的藏身之地果然是个陷阱,只是他们没想到对方的武功竟然如此精深,还善用暗器,几个侍卫为了保护大皇子,都或轻或重的受了伤,其中两位还重伤而亡。大皇子功夫那样好,也敌不过对方的两面夹攻,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在当时紧要的关头,武铭刚刚击退缠着他的对手,明明是可以选择返回身来与大皇子并肩作战,可不知是前几日那神秘老者对他说的话刺激了他,还是温黎的事情让他耿耿于怀,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撤走了。

    他躲在一处民宅,将腿伤用撕烂的衣脚包扎好,双手颤抖的等了一阵子。从小到大,大皇子待自己都如同兄弟一般,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生死关头将他抛在身后。他心底里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因为他与神秘老者的约定就要到期,而他依旧没有办法选择,倘若今日大皇子死在他人手上,那么他就不需要做什么选择了。可是这样就能骗过自己的良心了吗?熬不过内心的挣扎,他冒着危险返回了原地,却发现一切都恢复如常,连地上的血迹都被人擦得一干二净。

    他强稳心神,在暗夜里急奔,找了多处都不见大皇子洛怀信的身影,只好带着侥幸悄无声息的回到行宫,只是等到天明也没有等到大皇子的身影。正在他坐立不安,计划着去哪里找大皇子的时候,一个身影一闪进入行宫,大皇子回来了。

    “爷!”武铭发自内心的高兴和意外,他第一个念头是高兴,第二个念头就是担心,担心大皇子会对他产生怀疑,于是连忙解释:“我昨夜被他们一路追了几条街,解决了之后再返回去,就找不到爷了,只好在附近找了一夜,这才回来。。。”

    “你没事就好!”洛怀信完全没有怀疑武铭,他疲倦的走到床边,合衣躺了下来,“我在一家民宅躲了一晚,你也先歇歇,一会儿再说别的事。”

    “爷可伤着了?要不要先叫咱们的人看看?”武铭见洛怀信身上穿着的不是昨晚的黑色夜行服,一时看不出他受伤没有。洛怀信闭着眼摆摆手,他只好下去了。

    洛怀信等武铭走后,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香囊。这是他偷偷从宋知忆屋里拿走的,堂堂朗坤大皇子,竟然做这样的事,他也有些难堪,只是想到以后至少一年之内见她都困难,他想要留下属于她的一件东西,就好像她时时刻刻也都在他身旁一般。他嗤笑了一声,自嘲自己痴情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转念一想,宋知忆是他第一个爱上的女子,他可不就是情窦初开。

    他本来计划在将军府潜伏到深夜再悄悄回行宫,只是一来他在宋知忆屋子里呆的越久,就越容易将她牵连进来,二来宋将军的独家金疮药确实效果不一般,于是他身子稍一恢复些,就决定穿着宋清忆的衣服,乔装打扮回了行宫。

    他有些困倦,却无法入眠。昨夜的长谈,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作出的超出计划的选择。他向来谨慎,因为自己肩负着皇上的寄托,忠臣们的信赖,和朗坤百姓的期望,每一步都全面地想过了才会去做,绝不允许自己犯错。在反贼追杀他的那一刻,他却没有做出理智的判断,将军府守卫多,他并不熟悉里面的布局,也不知道宋知忆在哪个院子。太多的不定因素,他显然应该找一处简单的民宅去躲才更安全,可当他看到挂着红灯笼的将军府,就毫不犹豫的从后院翻墙进了里面。

    “来自民间的黎贵妃,新进宫的三皇子。。。”他想到宋知忆的话,明知这一切定然是个阴谋,他却暂时无法猜测出背后的主使人。就像这一群武功高超的反贼,主使人也至今未曾露出过马脚,他内心的直觉告诉自己,比起皇后和二皇子,这两伙人,才将是他和皇上最大的敌人。

    武铭走出房门,坐在屋前的台阶愣神,他眼窝极深,狭长的眼睛向来是精明而冷静的,此刻却透出一丝迷茫。他想到几年前,一位老者在他出宫办事的路上拦下了他,一句话就让他跟着老者去了医馆详谈。那位老者对他说:“我是你母亲梁夕黎梁昭仪的老友,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若信得过我,就随我来。”

    他虽然怀疑有诈,却不能不试一试,到了医馆的后院,那老者拿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黎字,他长叹一声,将事情娓娓道来:

    “你外祖父是我的远方表兄,经营一家茶庄。我的医馆原本是在家乡金陵,家中小女秀娟与你母亲是闺中好友。后来因为我的医术小有些名气,得到两位同仁的邀约,前往京城继续开医馆,与你外祖父也有书信来往。你外祖父与外祖母最疼爱的就是你母亲,因为不舍得她远嫁,原本想好了找一位人品好的女婿入赘,只求全家平平安安,幸福度日。谁知当今皇上微服私访到金陵的时候,巧遇你母亲,一见倾心,要接她进宫。你外祖父外祖母如何能抵抗圣旨。。。”

    那老者说到这里,眼中忽然露出了悲凉的神色,他拿出汗巾,擦了擦眼角,继续说了下去:“皇上对你母亲千般宠爱,万般承诺,叫你母亲怀着满心的欢喜和希望入了宫,她对我女儿秀娟说,能得到皇上的真情真爱,此生都无怨无悔。可谁知,他入宫不久,皇上就将她忘在了脑后,她不仅要忍受情郎忘情负义之痛,还要承受远离父母亲人之苦。最可恨的是,朝中一员大将在宫中偶遇你母亲,对她一见钟情,皇上看出他的心事,竟然对外宣称黎昭仪死于恶疾,将她改了名字和身份送出宫去,像一件玩物一般的,送给了那位大将。更可悲的是,她在出宫之前,已经怀有皇上的骨肉,谁知晓,皇上不顾她苦苦哀求,强迫她喝了红花。也不知是那孩子命不该绝,还是那女子的母爱奏了效,那孩子竟然没有被打掉,几个月之后,她顺利产下了一名男童,你该知晓那男童是谁吧?”

    武铭的身子晃了晃,扶住身边的桌角,才没有跌坐到地上。他颤抖着问了一句:“玉佩谁都可以伪造,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那老者了然,转身从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里拿出几封泛黄的书信,递给了他:“这些是你母亲写给秀娟的书信,你拿回去吧。你父亲对你母亲十分珍爱,手里定然留着些你母亲的真迹,你找个理由拿来对比,就一清二楚了。”

    武铭犹豫了许久,才颤抖着接过了书信。之后。。。

    “怎么坐在这里,不回去休息?”洛怀信的声音将武铭从回忆拉了回来,他神色尴尬的说了一句:“这就去。”转身离开了。洛怀信并未注意到武铭的神情有所不对,他起身是要去向钟贵妃请安,行宫日子清寂,他每日总会去陪她说一说话。

第九十七章 演戏

    钟贵妃自从搬入行宫,就颇有些心神不宁。对外,她和大皇子在行宫名为养伤,暗为软禁,因此做戏要做全套,行宫内外院子都有人看守,这些人有皇上派来保护她们母子的,自然也有皇后派来监视她们的。大皇子和武铭自然能够来去自由,每逢大皇子需要外出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都有人会在屋内假扮他,时不时说几句话,发一顿火,给外面的探子看。可钟贵妃的自由却是真真正正地被限制住了,每日里除了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别无去处。她只能靠着大皇子每次来陪她的时候带的消息来安慰自己,比起扳道皇后的党羽来说,一年的代价并不多。

    皇上一边与二皇子演绎着父子情深的大戏,一边有张有弛的将郑家在军中任职的人一个一个换掉,找的理由都是“犯了无法赦免的军规”,不过看在他们是郑家之后,并未按照规矩重罚,只是调派到无关紧要的位置,默许等风头过去,便为他们官复原职。这样的做法大大安抚了郑家,又因为二皇子在朝中风头正劲,被皇上重用,下个月又要被封为太子,谁都没把这些事放在心里。直到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郑耀南突然被下属们联名揭发,多年来收受贿赂,买卖军中官职,对士兵身份造假,被皇上大怒之下撤了职,扣在大狱中,郑家这才有所怀疑,皇后的哥哥,郑梁衢郑司徒在早朝之后留了下来,要向皇上问个究竟。

    “皇上!”郑司徒刚要开口,就被皇上打断了。

    “郑司徒,有些日子没见着皇后了吧?朕正要去皇后那里商议些事,你随我来吧。”皇上下了大殿,先行往皇后那里去了,郑司徒满心狐疑的跟在御驾后面。

    “皇上,”皇后起身相迎,行礼之后起身,看到了跟在后面的人,诧异的叫了一声:“哥哥?”

    皇上走到皇后面前,伸手帮她将发髻上稍稍有些歪了的金钗重新插好,仔细端详了她一下,才笑着满意的拉起了皇后的手。

    当着哥哥的面,皇后脸上有些发红,她放柔声音问道:“皇上怎么带着哥哥一起来了?”

    皇上笑着说:“郑司徒似乎有话要对朕讲,朕惦记着来你这儿商量恒儿的事,想着都是自家人,就叫郑司徒来看看你。对了,郑司徒,你有什么事要说?”

    皇上这么问,倒叫早就准备好说辞的郑司徒愣了一下,只好跪下说道:“老臣听闻辅国大将军郑耀南之事,实在有些突然,郑将军为朝廷出生入死,一心为国,绝不像是会犯如此大错的人。这件事怕是同僚嫉妒而生出的事!”

    “你的心情,朕明白。起初,朕也想到郑耀南怕是被人陷害,因此派了人暗中去调查,本指望会查处幕后之人,换他清白,没想到查出的事情越来越多,他身为将军,不仅帮人买官卖官,还随意更改士兵的身份,身上更背着几十条人命。这件事影响极大,若是别的时候,朕还能考虑如何保他,但是恒儿马上就要成为太子,正是需要以德服人的时候。。。郑司徒,恒儿身上也流着郑家的血液,此时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你明白朕的顾虑。”

    郑司徒沉思不语,皇后却着了急。她连忙上前一步说:“皇上为了恒儿操心了!”边说边向郑司徒使眼色,她知道郑将军身居要职,对她们郑家十分重要,但什么也比不过恒儿顺利成为太子重要,她既觉得皇上说的有道理,更怕哥哥在此刻咄咄逼人,让皇上恼怒,后悔将太子之位给恒儿。

    郑司徒心中虽有不满,却不得不承认皇上说的对,郑将军确实犯下不少的罪,只是他实在不甘心精心培养的侄儿就这样被拉下马,这对郑家在朝中的权力是个不小的打击。

    “皇上。。。”

    他开口的同时,皇上转身专注的对皇后说:“太子妃的人选,皇后可想好了?”

    皇后说出一个名字。皇上在皇后耳边说了一句话,皇后连忙点头。郑司徒见状,不好继续待下去,只好尴尬的站在一边。皇上却回过身来说:“恒儿虽然不善功夫,但对布阵打仗还是进步不少,这些年来,也少不了郑司徒的教导。民间有句话,叫做外甥赛舅舅,有郑司徒这样的好舅父,恒儿比别的皇子优秀,也是理所当然的。”

    郑司徒连忙下跪说:“老臣不敢当,是皇上。。。”

    “郑司徒啊,”皇上亲自将他扶起来,“恒儿再好,也还年轻,朝中对太子一位的归属,始终从未达成过一致。当年的我,多亏了郑家的一路搀扶,日后的恒儿,也需要郑家陪伴左右。郑家子弟这些年来,出色的人物固然是有,却也有许多浑水摸鱼,借着郑家头衔到处闹事的。郑家的口碑,与恒儿这个太子的口碑息息相关,你这个舅父,一定帮他好好把把关!”

    郑司徒连声应下,皇上又叮嘱了他几句,才放他下去了。

    皇后听了皇上这一席话,心中十分服帖,以为皇上受到被钟贵妃和大皇子欺瞒的打击,终于意识到她郑家的好处了。帝后两人又讲了几句有关太子妃的事情,就传了晚膳,甜甜蜜蜜的用起饭来。

    皇城外不远的庆王府中,庆王爷也在用膳。丫鬟们将饭菜摆满,便按照惯例,全部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庆王爷等人都下去了,才从一个华丽的衣柜里,小心翼翼的搬出三个人偶,将他们依次轻轻摆放在饭桌的椅子上。做完这些,他手拿筷子,给人偶们夹菜。他一边夹菜,一边笑着说:“夫人,今日府里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猜猜看,是哪一道?”“晴元猜对了!咱们的小公主越来越聪明,都要胜过夫人你了!”“怎么,封元不服气?自己的亲姐姐,你还要吃醋嫉妒不成?臭小子,今日功夫练的怎样了?”

    庆王爷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喜悦,自问自答得十分流利,在三个人偶中间来回走动,夹满了饭菜,才满意的坐回去,端起了饭碗。三个人偶自然不可能与他对话,他们只是默默的立在那里,对着面前堆满的美食。庆王爷却满眼幸福的看着他们,时而侧头对一个身穿绿色夹袄,藕色百褶裙的女子笑着低语,时而冲着另一个小女孩打扮的人偶哈哈大笑,彷佛她说了什么天真可爱的笑话,又时而骄傲的看着第三个小男童模样的人偶,彷佛他今日吃了更多的饭菜,明日就会长得更高了。

    这一顿饭,庆王爷像往常一样,吃得很慢,直到他吃干净碗中最后一粒米,才收起脸上的笑容。为三个人偶擦了擦嘴,小心的把它们放了进去,默默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样的晚膳,庆王爷吃了十几年。

第九十八章 王爷

    京城南铭医馆。一位老者低头不语,神情严肃恭敬。屋子里没开灯,他对面坐着的人拿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倒了一杯茶,起身递到了老者的手里。老者受宠若惊的拿着,看向了那人,只听他缓缓开口道:“邵奇,这些年,辛苦你了。”

    老者正要回答,那人又说:“武铭跟着洛怀信一起长大,必定是有些感情的,虽然你这几年对他的攻心计起了不小的作用,却不足以让他彻底下定决心背叛洛怀信。等抖落出洛怀恒的丑事之后,我们就要给武铭加一记猛药,让他体会到自己身份的尴尬无助,体会到也有洛怀信无法帮他的时候,更要他体会到,皇上对他绝情绝义的态度。”

    “是,主子!”老者连忙应下,“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之中,主子放心。”

    那人深深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狠毒:“要慢下来,一点一点的做成,我要慢慢的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一个个被惩罚,一个个品尝我的痛苦。”

    老者说了一声“是”,看着他离去,脸上满是担忧。他在屋子里站了片刻,才慢慢弓下了原本挺直的腰,收起犀利的眼神,走出后院,去继续他“医馆主人”的身份。

    太子的册封大典极其隆重,大皇子洛怀信并未被召回宫,虽然说的是因为他染上风寒,行动更加不变,可贵人要臣们都知道,皇上怕是担心大皇子会说出些什么不当的言辞,万一影响了册封大典就不好了。

    洛怀恒身穿盛装,一步一步的走向大殿,他尽量的收敛脸上的微笑,作出庄严的样子,心中却激动不已,甚至眼含热泪。他和洛怀信的太子之争,今日终于有了结果,他多少次在梦中梦到这样的场面,醒来却发现是白白欢喜一场。这些年来,洛怀信处处占着上风,他怕极了,怕自己输了以后会被洛怀信害死,怕自己与小福子的丑事会败露出来,可他最怕的,其实是母后失望愤恨的眼神。

    今日的母后,第一次像慈母一般,亲手为他穿上太子的盛装,看向他的眼神中流动的是他从未见过的骄傲与自豪,他做到了,那个先天不足,忍辱负重的二皇子,最终击败了天之骄子一般的大皇子,成为了朗坤未来的国君!

    太子册封大典之后,后宫马不停蹄的开始筹备一个月之后太子妃的选拔。这一次除了太子妃,也要为几位年轻的王爷和世子选妃,所有适龄的管家女子都无不期待,二皇子,三皇子,祁世子。。。哪个不是少女们心中完美夫君的模样。

    绎王府中的邀月郡主对这样的事却没什么兴趣,她之前对大皇子有些爱慕之心,一半是少女的情怀,一半是为了给自己做掩护。她虽然已经贵为郡主,可若是皇后觉得她有用,要将她嫁给何人,她都非嫁不可。父亲已经沦为皇后一派的工具,她不愿再赔上自己的一生,为皇后做事。因此,她故意在女眷面前装得浅薄无礼,甚至在狩猎节上激动晕倒,这一切都会让皇后觉得她是个毫无心计的废物一个,拿她联姻不会有什么作用。只不过,她对大皇子如今的落魄,其实也觉得很是同情,可上一次闺中姐妹们为了讨好她说出些不妥的言辞,被三皇子听到,误会了她,让她在心里惶惶然了好几日,在宫中遇到三皇子几次,见他看都没看她,似乎将那件事情忘了,才放下心来。

    她这位郡主是什么名声,郑邀月自己清楚得很:蛮横,霸道,睚呲必报。她要的就是这个名声,不被喜欢又怎么样?总好过被人欺负。她知道父亲这个“绎王爷”的由来叫许多人不屑同不齿,他毫无建树,不过是皇后一派的走狗,许多事情,由他这个“丑角”说出来,最恰当不过。譬如在宫宴上叫大皇子难堪。。。类似这样的事情,父亲做了许多,在朝中的名声自然不会好。只不过有皇后在背后撑腰,许多人敢怒不敢言罢了。

    她并不希望父亲被人这样笑话,可这一份荣誉确实给他们一家带来了从前所没有的财富和权力。想当年,他们虽然是皇后的亲戚,可郑家有才华的子弟数不胜数,父亲无才无德,母亲软弱可欺,弟弟年纪还小,在家族中,他们从来都是被忽视的一家,表姐表妹们更是对她带搭不理。自从父亲被皇后所用,又糊里糊涂的被封为“绎王爷”,家族中再没人敢对他们呼来唤去,白眼相待。母亲带她出去应酬,虽然能看到众人眼中难掩的不屑与嫉妒,可当面还是会热情的上前讨好母亲,平日里清高的表姐妹们,也一拥而上的在她面前讨好。每每这样的时刻,她心里就觉得又可笑又痛快。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平日里的嚣张跋扈既是她的保护伞,也是她宣泄压力的渠道。

    邀月郡主正在自家花园里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前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那是母亲的声音,她吓了一跳,站起来往那边奔去。

    “母亲呢?出了什么事?”她到了前院,发现母亲并不在那里,几个下人正站在一起窃窃私语。

    “郡。。。郡主。”下人们看她的神情有些复杂,一个大胆的站出来说:“王爷今日回来的早,不知说了什么,王妃就晕了过去,王爷扶着夫人到屋里歇着了。”

    下人的话音刚落,邀月郡主已经离开了。她直接闯到屋里,下人们都被赶了出去,只有坐在椅子上发愣的绎王爷和躺在床上低声啼哭的绎王妃。

    “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

    “邀月啊,都是母亲的错,我不该眼高手低,若是早些把你许配出去,你就不会受此牵连了。。。”绎王妃哭着断断续续地说。

    “母亲这是在说什么啊?”邀月郡主一头雾水。

    “今日早朝,几位大臣联名上奏,查出疫症期间。。。你父亲负责的灾民重建中。。。”绎王妃哭哭啼啼的说不明白。

    “别哭了,我还没死呢!”绎王爷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甩袖走了。

    郑邀月问了一下午,才终于弄明白,原来绎王爷在旁人的撺掇之下,起了贪念,私自贪下了几笔朝廷拨给疫区进行重建的银子,本以为数量不大,神不知鬼不觉,谁知今日早朝,几位大臣联名上奏,捅出了这件丑事,又查出绎王爷以前的一些错事,皇上一气之下免去了绎王爷的王爷头衔,下令明日就收回王爷府。没有将他们逐出京城,已经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留有余地了。

    府中所有人都一夜未眠,王妃只知痛哭流涕,王爷将自己锁在书房谁也不见,妾室们凑在一起惶惶不安,郑邀月抱着吓傻了的弟弟郑邀鸣,一遍一遍的安慰他说:“事情还不算最坏,起码我们一家都还在一起,家中的金银首饰也够我们支撑许久。”还有半句话她没说,怕吓着了弟弟,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比起抄家,砍头,全家流放。。。这样的处罚其实不算什么。

    皇后在宫中得了消息,不由得皱眉道:“怎么这样突然?皇上发了极大的火?”

    站在她对面的太监应声道:“是,皇上原本并未太放在心上,只说叫绎王爷三倍赔偿,留在府里禁足几个月,好好的反省。可后来又有大臣提到绎王爷强取豪夺一家农户的小女为妾,绎王爷虽然大呼冤枉,说那女子是别人送给他的,他并不知情,但皇上气得指着他大骂,说他为皇室之耻辱,不配做王爷。”

    “绎王爷一向装傻充愣的,许多话由他说出来,既不突兀也不受皇上怀疑,对我们的作用可不小,这么说撤就撤了,以后拿谁来顶替?”皇后刚说了这句话,就听宫女来报,说皇上驾到。皇后连忙起身相迎,皇上一挥手赶走了宫女们,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手捏前额,似乎十分头疼。皇后试探着叫了一声:“皇上?”

    皇上这才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道:“一个两个的都认为朕老糊涂了,背着朕做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怀恒年纪轻轻,每日里如履薄冰般,爱惜着自己的名誉,苦学政事,勤奋超于常人,这些日子更是熬的人都瘦了一圈,他如此努力,他的表舅却在外面贪污受贿,强抢民女。。。那绎王爷平日里看着胆小谨慎,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是个靠得住的老实人,朕哪里想到,他竟然如此有心机,瞒着朕作出那么多丑事。”

    皇后心中有些不屑,不由得说了出来:“他不过是郑家远方的亲戚,一个无关紧要的异性王爷,对恒儿哪里有什么影响,皇上想多了吧。”

    “在民间的百姓眼里,是王爷,就是皇室的一员,他又姓郑,与你和恒儿沾亲带故,他做的丑事,怎么可能不影响恒儿。皇后不出宫,不知民情,你可知晓民间幼童已经拿绎王爷强抢民女这件事做了一首儿歌?歌中说‘郑家子弟皆废物,王爷强抢民间女,太子听了笑嘻嘻?’”

    “竟然有这样的事?!”皇后脸色一变,这才明白皇上为何会这样说。

    皇上将皇后的手我在手中:“皇后别担心,一切都有夫君在。朕身为一国之君,要平息百姓之怒气,身为恒儿的父皇,也要为他铺平今后的路,绝不让他孤身奋战,受到任何打击。”

    皇上的宠爱和疼惜来得如此浓烈,皇后心中虽然又惊又喜,却还是将信将疑的仔细看了看皇上的脸,忐忑的靠在了皇上的怀中。

第九十九章 崔家

    自从那日与洛怀信一别,宋知忆就大病了一场。她卧床几日,半梦半醒之间,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做了许许多多的梦,想要醒却醒不来。直到她终于在梦里见到了大皇子,他与她擦肩而过,面无表情,她厚着脸皮去追赶,他回身,一脸陌生与惊讶,彷佛记不清在哪里见过她。她心痛至极,一下子惊醒。环望四周,她还在自己的闺房中,没有榴月,没有薛良书。她缓了一口气,伸手去找枕边的一枚玉佩,细细的抚摸上面刻着的“信”字,出神的想了许久,眼中渐渐溢出泪,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起身将玉佩锁进屋内角落的一个衣柜。

    碧烟听到屋里的动静,连忙走了进来,见宋知忆已经醒了,上前搀扶她回到床上:“大小姐,你醒了!”

    “大哥哥回来了吗?”宋知忆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哑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前日就回来了,大小姐无缘无故睡了两天两夜,大少爷跟着着急,求到三皇子跟前,连宫里的御医都请了来。”碧烟给宋知忆披上外衣,怕她刚起来着了凉。宋清忆前些日子一直同几位友人住在外面,一同讨论往年科举的考题。

    “两日?那大哥哥岂不是明日就要参加科举了?!”宋知忆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快,拿着我之前准备的东西,我们去看大哥哥。”

    “大小姐,你别急,大少爷说了,你一醒来就去告诉他。我这就让人过去,你身子还弱着,怎么能出去吹风。”碧烟使劲把宋知忆拉回床上,要她先躺躺。

    宋清忆得了消息,立刻往宋知忆的院子走去,路上碰到小跑着的宋知宇,差点被他撞倒。

    “三弟弟急着去哪儿?”

    宋知宇满脸神秘,得意的说:“大哥哥等着吧,我可是为咱们将军府立功了,你和大姐姐想想怎么答谢我吧!”

    宋清忆并未放在心上,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了一声“好,那等你想要告诉大哥哥了再说!”

    宋知宇挤了挤眼睛,转身跑走了。他先是去找崔氏,得知她并不在正房,而是在宋知馨的院子,本想要等等,却听得下人说将军提前回来了,转头一想,便去找宋将军了。

    “父亲!”宋知宇一口气跑到宋将军的练功房,呼哧带喘的喊了一声,“父亲回来的正好,我有好消息。”

    “什么消息?”宋翊见着三儿子这样活泼的样子就高兴。

    “父亲,你还记不记得大哥哥之前在一个酒楼被陷害?”宋知宇眼睛发亮,等宋翊点点头,立刻接着说:“我留了心,派人有事没事的去那酒楼多盯着点,今日我出府去玩,经过那酒楼,兴趣上来就去看了一番,你猜我见到谁?是崔家二表叔!”

    宋翊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宋知宇什么意思。

    “崔家二表叔,才是酒楼的主人!我在酒楼看见他,本想打个招呼,可他没看见我,而是熟门熟院走进酒楼后院,却没人拦着,心里觉着奇怪,就给了一袋子碎银给一个看着机灵的店小二,假装要借用后院的西间,叫他让我进去。我藏在柱子后面,偷听到崔二表叔与管家的对话,才知道,原来他是酒楼真正的主人!”

    宋翊皱紧了眉头,没说话,宋知宇又说:“崔二表叔一家同母亲算亲戚里面很亲近的,常常走动,为何连这样的事都不曾同母亲提起过?年初的时候,我在家中遇见崔二表叔,母亲说他家中生意不顺,想来借钱,母亲说这件事需要同父亲商量,没借给他。现在想想,他会不会是因此怀恨在心,所以绑了大哥,想要坏了大哥的名声,来报复母亲?我听崔三叔喝醉的时候说过,崔二表叔人品不怎么好,从小就有些坏心眼。”

    “这件事,你可曾同别人提起过?”宋翊并没有宋知宇想象中对他的发现表现出任何惊喜,反而谨慎的低声问他。

    “没有,我本想先去告诉母亲,听说父亲回来了,就直接过来了。”宋知宇说道。

    “这件事,为父会去查清楚,你谁也不要告诉,以免打草惊蛇。你母亲那里也不要说一个字,免得她忧心,知道了?”

    宋知宇连忙点头,宋翊又叮嘱了几句话,就叫他走了。

    练功房里静悄悄,宋翊拿起一支剑,随手舞了几下,扔在了地上。宋知宇年纪轻,心无城府,显然没想过,崔二不可能因为一点银两就冒险绑人,绑了人却不图银两,只为坏了宋清忆的名声。最重要的是,他若是冲着崔氏来,怎么可能绑她的继子宋清忆,而不是亲生儿子宋知宇。宋翊是朗坤最年轻的将军,除了一身功夫,怎么可能没有些头脑,他只是常年不在家中,对崔氏十分信任,未曾关注过家中的事。今日宋知宇说的事情,和他在外面查到的一些信息,都模糊又清晰的指向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不愿去相信的结果。

    崔氏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暴露的危险,她正满面春风的叮嘱着宋知馨入宫要注意的事情。太子妃的选举就在下个月,京城里只有二十位小姐入了选,其中就有宋知馨。崔淑妃之前就传过话来,这不过是走个过场,太子妃的位子,板上钉钉是宋知馨的了。

    “母亲放心吧,入宫有姨母照应着,还有大姐姐一起。”宋知馨笑眼弯弯,心里也满是期待。

    听到女儿提起宋知忆,崔氏的脸垮了一下,“你别指望着她能与你一心,这些日子你还看不出来吗?她的心可不在咱们小小的将军府,全都在益清公主的柔福宫呢。她与公主那么好,何时想过带你一同进宫,提携提携你了?你大哥哥与三皇子也十分要好,又有何时想过介绍你同三皇子认识?你听母亲的,以后成了太子妃,离他们远一些。”

    宋知馨听母亲说的有道理,乖巧的点了点头。

    宋知忆的名字也在入选名单这个消息,碧烟在给她梳洗打扮的时候兴高采烈告诉了她。

    “什么?”宋知忆脸色一变,“我怎么会在名单里面?”

    “小姐是堂堂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人这么美,才艺又这么多,怎么不会在名单上面?”碧烟十分高兴,“这下夫人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掺合大小姐的婚事了,我看小姐,至少也会选上世子妃!”

    宋知忆忧心仲仲,根本没时间与碧烟解释,她前世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不多,出门都照着后母的意思打扮,默默无闻,无人欣赏,自然不可能进入选太子妃的名单。她竟然忘了今生的自己已经大有不同,不仅外貌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扮丑,更是除了林婉莹之外,唯一一位能进入宫内与公主郡主们一同学习五艺的高门贵女,能够入选实在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是她被太多事情缠绕着,忽略了选太子妃的事情,不然,她至少可以提前问问益清公主,能否将自己从名单中去除。

    可是,他也不知道吗?宋知忆不由自主的想到洛怀信,心里五味俱存。

    “小姐,还去见大少爷吗?”碧烟见宋知忆愣在那里,出声提醒。宋知忆连忙压下心中的忧虑,站起身去宋清忆的院子找他。

第一百章 世子

    宋知忆踏进宋清忆的院子,见他站在院子中央,正笑着同一个人讲话,脸上神情十分愉悦放松,显然听到她醒来的消息,叫他放心不少。宋知忆心中一暖,想起前世她与大哥哥十分生疏,在他参加科举之前,只是跟着宋知馨一起,送了他一对贵重的狼毫笔。大哥哥当时眼中有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对笔价格不菲,大哥哥没理由不满意。现在想来,她只有满心的惭愧和内疚。大哥哥想要的哪里是什么贵重的礼品,他只是希望同母所生的妹妹能送他贴心的东西,而不是像个外人一般生分。因此这一次科举,她前后准备了许多的东西,连两副护手和护膝都是亲手做的。

    “妹妹!刚好了怎么就出来吹风!”宋清忆看到她,连忙疾步上前,要扶着她去屋里。他对面的那位书生也回过头,笑眼如弯月,掩饰不住眼中见到她的欢喜。

    “我哪有那么虚弱,哥哥别担心。”宋知忆一边解释,一边被宋清忆扶着进了屋,那书生也跟着进来了。

    “宋小姐。”他眼神温柔的叫了一声。

    “祁世子来了。”宋知忆连忙行礼。

    宋清忆看了一眼祁寒岭,又回头观察妹妹的神情,见她笑意盈盈的同祁寒岭讲话,并不知道宋知忆是因为上一次祁寒岭帮她解围的事情而对他心有感激,还以为妹妹对祁世子也有好感。

    “宋小姐拿了什么好东西?”祁寒岭看了看碧烟手上两个大袋子。

    “祁兄不是要回府了吗?”宋清忆逗他,笑着要送客。

    “等看了宋小姐拿的什么好东西,再走不迟。”宋知忆见大哥哥与祁寒岭似乎关系十分好,大哥哥称呼他并没有用“世子”两个字,想来他们一同准备科举,熟悉了起来,便笑着说:“没什么宝贵的东西,怕是要叫世子笑话了。”

    叫碧烟将手中的两个袋子放到桌上,她一一打开,一件一件拿给宋清忆看:这是护膝和护手,听说考场里虽然生着火,还是容易冷,穿太多又不方便写字。有经验的考生都会戴着这些。大哥哥看,是我亲手做的,做的好不好?她拿起来举到宋清忆的面前,一双大眼溢出期盼,像个孩子一般等着大哥哥的夸奖。

    宋清忆自然是高兴得立刻拿在手上端详,妹妹的这一份礼物叫他又惊又喜。祁寒岭第一次看见宋知忆这样天真灵动的样子,不由得看痴了,她容貌本就出众,只不过在人前总是中规中矩,很少露出任何情绪来,今日这样笑靥如花的样子,让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祁寒岭觉得她如同壁画上总是微笑不语的仙女,款款走了出来。

    宋知忆接着将她这些日子精心为宋清忆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细心叮嘱他考场要注意的事情,怕他冷着,怕他饿着,祁寒岭忍不住插嘴道:“瞧这一桌子的东西,宋兄有这样好的妹妹,明日想不中状元都不行。”

    宋清忆少见的露出得意的神情,从祁寒岭手上夺回护膝:“祁世子家中不是也有两个妹妹,快回去同妹妹们讨要礼物吧。”

    “宋兄这是在赶我了。那好,我这就走。”祁寒岭笑着站起来,对宋知忆说:“明日我也会参加科举,宋小姐可否对我说几句吉祥的话?”

    宋知忆连忙说:“祁世子才华出众,一定会顺心顺意的。”

    “那我同你大哥哥,你希望哪个中状元?”祁寒岭看着宋知忆,眼睛亮闪闪,故意逗她。

    “啊?”宋知忆不好回答,看向了宋清忆。

    “你我各凭本事,为难我家妹妹可就不对了。”宋清忆装作生气,推了祁寒岭一把,两个人相视而笑,祁寒岭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了院子。

    “大哥哥同祁世子什么时候这样亲近了?”宋知忆好奇的问。

    “上一次宫宴,他有意创造机会让我在众人面前留下深刻印象,我去谢他,一起喝了一杯。我才知道他与我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彼此十分投缘。后来便常常一同读书温习,他才华卓越,没有世子的架子,是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妹妹觉得祁世子怎么样?”宋清忆边说边观察宋知忆的神情。

    “祁世子才华出众,品行端良,还是一位心善的君子,”宋知忆并不知道宋清忆问她的原因,因此毫不避讳的将他夸赞了一番。

    宋清忆听了此话,满眼笑意,心中有了底。前些日子,祁寒岭与他饮酒,忽然提起妹妹,说他希望科举之后能来向妹妹提亲,神情严肃,不像随口说说。他对祁寒岭印象极好,祁世子不管是人品,家世还是才华外貌,都是朗坤男儿中的佼佼者,这样的人做妹婿,他心中自然是满意的,但是再好的人,倘若妹妹不喜欢,他也绝不会松口,于是叫他千万不要鲁莽行事,让他找机会先问问妹妹的想法再说。

    前一日,宫里选拔太子妃世子妃的名单下来了,祁寒岭今日就登门拜访,请他抓紧时间帮他问问宋知忆,多为他说说好话,凑成这件好事,他好提前跟母妃说好,等宋知忆进宫,就向皇后将人定下来。

    宋知忆对这件事自然一点不知晓,她仔仔细细唠唠叨叨的叮嘱了宋清忆一番才肯离开。宋清忆看着妹妹的背影,嘴角含笑,只等考完科举就向妹妹说这件婚事。他与益清公主几经周折终于互诉衷肠,就要结为夫妇,他自然希望妹妹也能有好的归宿,能有一个人好好的疼爱,珍惜妹妹。祁世子的为人他十分了解,有他的爱护,家中这位狠毒的继母也伤不到妹妹一点半点了。

    今日见到祁寒岭,宋知忆想起了那日在茶庄,洛怀信为她解决了祁寒峰的事情,还第一次改了称呼叫她知忆。她抬头看天,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宋知忆心中涌起强烈的思念,她和他一同看过日出,却从未一同看过日落,就像他们的感情,有再美丽的开始,也都注定没办法有美好的结局。或许她太自私,对他的爱不够深,她没办法说服自己,为了一段美好的爱情,冒险伤害益清公主这个最好的朋友和恩人,也不愿入宫成为后宫佳丽中的一位,即使她不愿为他争风吃醋,也要日夜为自己将来的子女担心,皇宫不是她这样女子的归宿。他会心痛吗?难过是一定有的吧?宋知忆叫自己决不许动摇,他贵为皇子,将来会是一国之君,他会遇到更好的女子,她实在不必为他担心。

    愿大哥哥科举高中状元,日后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宋知忆抹去眼角溢出来的几滴泪,在心中默默许愿。

第一百零一章 巧遇

    三日的科举终于结束了,陆续走出来的考生都面有菜色,精疲力尽,宋清忆也是一脸疲倦。他在门口等了一阵子,没看到祁寒岭,便急着回府去见父亲和大妹妹。科举前一晚上,宋将军破天荒亲自去了他的院子,斟酌了半天,才说:“你母亲在世的时候,喜欢写字作诗,很有才情,她会在天上保佑你,明日一举夺魁。”宋清忆听了,眼中含泪,宋将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丢下一句“好好考,我宋翊的长子,不会给我丢人。”

    宋清忆有种直觉,父亲藏了一些话,想要等他科举之后再说,他急切的想要回府去一问究竟。

    “书呆子!”他刚要上轿,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一回头,就看到了不远处乔装打扮的三皇子。他愣了一下,连忙走上前去。

    “怎么样?状元非你莫属了吧?”三皇子笑呵呵的拍了他一下,“本少爷可是在这儿等了你许久,先别回去,到酒楼喝几杯给你提前庆祝一下。”

    若是以往,宋清忆急着回府,定然会婉言谢绝,但自从大皇子被驱逐到行宫之后,三皇子就情绪低落,很少露出笑容。今日难为他贵为皇子,却有心在这里等他,宋清忆不想驳了三皇子的好意,回头嘱咐了身边的书童几句话,叫他先回家报平安,便上了三皇子的轿子。

    他们两人来到一家常去的酒楼,在包间里讨论了几句科举的事。老板照例给三皇子端上酒楼最好的酒,三皇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上一次在这里品尝美酒,大皇兄还好好的。。。也不知他在行宫吃得好不好,睡得习惯不习惯,下人们有没有尽心伺候。父皇几次提醒我,不许悄悄去看大皇兄,否则拿大皇兄是问,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办法。。。”

    宋清忆的心里面也很不是滋味,他不想说假话安慰三皇子,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发自内心的说:“虽说虎落平阳难免被犬欺,但大皇子的毅力,心智都是最卓越超群的,我总觉得他现在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你真的这么想?”三皇子又拿起一杯酒,一口喝光。他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很少,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叫他觉得心中升起一线希望。

    “是,大皇子最在意,最想保护的人,除了钟贵妃,就是三皇子你和益清。对他来说,三皇子能在宫中保护好自己,不要为他冒险,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大皇子很少笑,可每一次他与三皇子一起外出,三皇子一笑,大皇子就会笑。他定然不愿看到三皇子每日忧心仲仲的样子。”

    三皇子眼圈一红,伸手拍了拍宋清忆的肩膀:“大皇兄常常称赞你,他看人从来都不会出错。这些年,能有你在身边,我也很高兴。”

    他们默默的碰杯,喝了整整一壶酒,三皇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益清惦记你家知忆选入太子妃名单的事,叫她快些进宫来一起想办法。你这个做大哥的,可有什么想法?”

    宋清忆喝了许多酒,比明日都放松了许多,他笑着说:“我心中已有主意,但要先问过大妹妹才行。请三皇子叫益清不用担心。家中近日没什么事,只是大妹妹身子前几日有些不适,等她都好了,一定会进宫去找益清。”

    “益清这丫头,惦记你科举考得如何,一天问我八百遍,生怕我今日忘了来找你。她本来也要跟着我出宫见见你的,只是太妃这几日要她和林婉莹陪着抄佛经,她不敢偷懒。”三皇子说着,拿出一封信,用那信敲了敲宋清忆的头,夸张的叹了一口气:“拿去吧,妹妹大了不中留咯!”

    宋清忆美滋滋的拿了信,想到益清公主,脸上都是甜蜜。三皇子站起身说:“一个两个的都如此儿女情长,我可看不下去了。走了,你在家中歇息几日。下个月进士榜一出,就等着你殿试拿状元了!”

    三皇子准备在街上逛逛,散了酒气再回宫。他经过一家当铺,看到一个女子在店门前与人争执。那女子背对着他,又气又急的说:“我那玉镯是上等的玉石制成,哪是十两银子就能买走的?!你们不识货就罢了,怎可明着抢走!”

    那店家一副无赖的神情,推开那女子,有意在她胸前摸了一把,道:“呦,你可别胡说八道,我们明明给了你银两,怎么叫抢?再说了,进了当铺你就不能后悔。”

    那女子气得骂道:“拿开你的脏手!”

    三皇子最见不得百姓被欺负,上前踢了那人一脚,说道:“若是不想少爷现在就拆了你们店铺,就进去叫老板出来回话。”

    那人见三皇子衣着华贵,又会功夫的样子,不敢说话,捂着心口跑进去了。

    三皇子回头,刚要安慰那女子几句,那女子也抬起头,两个人对视的瞬间,三皇子惊讶的说了一声:“是你?!”

    “少爷认错人了。”那女子立刻转身就走,三皇子上前拦住了她。

    “陈邀月,你等等。”拦住了她,三皇子有些后悔和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既然被认了出来,陈邀月也不再躲避。她理了理衣衫,昂起头说:“家里没钱,只能把值钱的东西一点一点当了。三皇子看到我的窘态,是否觉得出了一口气?我这个恶毒蛮横的女子,终于遭到报应了。”

    “我。。。我没这么想,”三皇子见陈邀月面色憔悴,人瘦得好像一碰就要倒下,绎王府的事情不过是前些日子的事,她竟然像变了个人。上一次在酒楼,他虽然发怒训斥了她那群闺蜜,可她确实一句大皇子的不是都没说,况且,她只是个女子,平日里虽然霸道了点,却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无辜因为父亲绎王爷受了连累,金枝玉叶长大的郡主,竟然沦落到在当铺被人欺负的地步,叫三皇子对她只有怜悯,讨厌不起来了。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择里巷子。”陈邀月回道,“三皇子若是看够了我的丑态,就求你放我回去吧,那玉镯我不要了。”

    “陈邀月,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你热闹的心思。你家中遭此巨变,心中难过,我能明白,但不是每个人都会落井下石。你父亲做错了大事,被父皇责罚,是理所应当,而你却是无辜被牵连。择里巷子人员混杂,晚上常有人闹事,不是你一个年轻女子应该住的地方,我出来急,身上没带太多的银子,这些你先拿着,等我明日带人出宫帮你置地搬家。”

    陈邀月倔强地站在原地,并未伸手接过三皇子的银两。三皇子将银子放在她手上,又说:“你性情倔强,我常有耳闻,可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你家中母亲恐怕还在等你换回银两吧?你父亲必然也没什么脸面出来走动,全家都推你一个未成婚的女子出来寻找生计,也实在太为难你了。益清与你一起长大,虽然不甚亲密,可若是听说你在外面受人欺负,也会于心不忍。就这么说定了,你今日回去先收拾收拾,明日下午,我去择里巷子找你搬家。”

    陈邀月眼睛一红,终究还是掉下泪来,她低声说了一句:“那里不是三皇子这么尊贵的人应该去的地方。”

    三皇子摆摆手:“我都去过好几次了。你回去吧,记得不要跟你父母提起我,只说是旧日相识的好姐妹请家中兄弟帮忙就好。”

    “可我父亲认得三皇子啊。”

    “我傻吗?我明日自然会乔装打扮。”三皇子看到陈邀月露出一丝迷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陈邀月见他转身要进当铺,连忙说:“三皇子要进去?”

    “帮你把镯子要回来,你先回去。”三皇子没有回头,挥挥手,进了当铺。陈邀月咬咬嘴唇,躲到旁边一条巷子里,远远地看着,有些不放心。直到三皇子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去了。

第一百零二章 筹划

    科举过后,宋清忆在家中歇息了几日,他总觉得家中的气氛有些异常,准确的说,只是父亲宋翊与往日有些不同。每晚一起用膳的时候,宋翊总是沉默的很,对崔氏带搭不理,她问三句,才会回一句,往日里二妹妹宋知馨对他撒娇撒痴,他都会宠爱的看着她,笑骂几句“被惯坏的丫头”,这几日对她却有些不耐烦。至于父亲对他和大妹妹的态度,表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他几次无意中看到父亲看大妹妹的眼神,似乎带着几分类似伤感的情绪,对他也是几次欲言又止,他追问过一次,父亲推说没什么事,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走了。

    若在平时,崔氏对枕边人的变化必然会有所察觉,可她最近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宋知馨选太子妃大事上面。这一日,她第三次进宫去找崔淑妃,不巧人正在陪皇上游园,她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崔淑妃。

    “姐姐这是又想妹妹了?”崔淑妃心里烦得很,面上难免露出不耐的神情。

    崔氏并不在乎妹妹烦不烦她,她的女儿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妹妹不过是个受宠的妃子,年纪比皇上小那么多,将来在宫里能否做个颐养天年的太妃,还不是女儿女婿一句话的事。这么想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姐姐我不是惦记你外甥女的事吗?我在家中又想起几个问题,来跟你说道说道,免得你外甥女行错说错,得罪了皇后。”

    崔淑妃喝了一口水,撇撇嘴说:“能出什么错,不是跟姐姐说了吗?妹妹为了知馨在皇后面前伺候着讨好了多日,皇后已经给了准话,太子妃肯定会给知馨。”

    “那不是万无一失些好吗!”崔氏赔上笑脸。

    “那姐姐说吧。”

    崔氏详详细细问完了她的问题,崔淑妃站起身正要送客,她上前握住了妹妹的手腕。

    “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求妹妹帮忙。”

    “什么事?”

    “宋知忆那小蹄子也进了名单,到时候,妹妹找个恰当的时机,做主将她许配给厉王爷的二子洛觉。”

    “你要她进王府?那岂不是便宜了她。”

    “我仔细打听过,那洛觉脾气暴躁,沾花惹草,一身的毛病,偏偏外貌堂堂,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妹妹为了自己的外甥女着想,宋知忆她进王府,可是高嫁了。”崔氏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崔淑妃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讽刺道:“谁得罪姐姐,真是要倒大霉。”

    崔氏不以为然。崔淑妃又开口说:“这件事也没那么简单,妹妹怎么说,也是冒了风险的,若是叫皇上误会我为了娘家的荣华富贵。。。姐姐也明白,皇上最忌讳这个。”

    “妹妹想要拿什么换?”崔氏了解自己妹妹,直接打断她问道。

    “别的暂时用不到,就请姐姐将姐夫的印章拿来给妹妹瞧瞧。”崔淑妃笑着看向了崔氏。

    “印章?!你要印章做什么?”崔氏皱起了眉头。

    “姐姐若是信我,就不要问,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姐姐。”崔淑妃笑着挽起崔氏的胳膊。

    “那不行,我总要知道你的用处才能放心。你我姐妹情深,都在一条船上,你对我有什么好瞒着的?”崔氏疑心大起。

    崔淑妃的脸色有些冷:“既然是姐妹,姐姐就应当相信妹妹,难道妹妹会拿去做什么伤害姐夫和姐姐的事?你我都是崔家的姐妹,知馨又马上就要贵为太子妃了,将来。。。妹妹做什么也不可能做任何伤害姐姐的事。若是姐姐偏要问,信不过妹妹,那知馨和宋知忆的事情,我也不掺合了。”

    崔氏听了这话,心里虽然有气,却不得不让步,她心想崔淑妃说的有道理,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她和宋翊若是出事,崔淑妃也逃不掉。况且印章不是军令牌,没什么大用处。她连忙说:“妹妹多大了,还跟姐姐闹脾气呢。给你就是,下次我入宫就给你。”

    崔淑妃这才笑着点头:“还是姐姐疼我,那就后天吧,姐姐正好入宫来陪我选几件上好的布料给知馨带回去做新衣衫,皇后娘娘喜欢小姑娘穿什么颜色,妹妹可是全都知道。”

    姐妹两个各怀心思的说了几句家常,崔氏就出了宫。崔淑妃看着她走远,冷笑了一声,对身边的宫女说:“我这个姐姐,总以为自己聪明狡猾,姑娘的时候,她可没少给我使绊子。母亲偏爱了她大半辈子,最后给崔家长脸的,还不是我!”

    崔氏回到将军府,迎面碰上了宋清忆和宋知忆兄妹,他们两人上前行礼,崔氏慈爱的夸奖了宋清忆几句,又说自己进宫向崔淑妃讨要了几件上好的布料,回头给宋知忆做新衣裳进宫选太子妃的时候穿,演了一场母慈子孝的戏,才分开了。

    宋知忆虽然不知道崔氏已经将自己的终身再次定下了,却能猜到她必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崔淑妃在皇上面前极为受宠,她若是想个办法将自己指给谁,皇上一定不会反对。她今日找哥哥宋清忆,也是为了这件事。

    “大哥哥,我过些日子就要进宫了,有什么法子,能叫我第一轮就落选吗?”宋知忆小声问道。

    宋清忆笑着看了看妹妹,开口说:“这么大一件事,我却不慌不忙的,妹妹难道不奇怪?”

    “是有一点。。。”宋知忆红了红脸。

    “你记不记得,我问你对祁世子怎么看?你可知道,他对你一见钟情,想要娶你为妻?”

    “娶我?!”宋知忆退了一步,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他的人品性格,大哥哥可以做担保,他对我说过,他并非仅仅被你的容貌吸引,而是一次偶然,听到你对狩猎节的看法,与他心中所想十分贴切,觉得你是可以成为知己的人。这次皇上不仅为皇子们选妃,也要为世子们选世子妃,只要你同意,他就会禀告家中父母,请祁王爷去见皇上,为你们两人指婚!”宋清忆越说越觉得高兴。

    “大哥哥。。。我不想嫁人。”看到大哥哥为自己开心,宋知忆不忍心泼冷水,却不得不说出心中所想。她虽然知道自己与大皇子有缘无份,却不想违心嫁给不喜欢的人,况且这对祁世子也十分不公平。

    “傻妹妹,你总有一日要嫁人的。”宋清忆以为妹妹害羞,舍不得离开家。

    宋知忆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同哥哥解释,只要退了一步:“大哥哥容我再想想,先别跟祁世子定下来,好吗?”

    宋清忆点点头,摸摸妹妹的头,想到她已经这么大了,要嫁人了,心中也有了一丝舍不得。

第一百零三章 爱情

    宋知忆第二日一早就去了宋清忆的院子。祁寒岭想要娶她这个消息,确实让她有些震惊。前世他是自己的妹夫,宋知馨进了太子妃的候选名单,在进宫参选的时候,被选为祁世子妃。其中是否有崔淑妃的推波助澜,宋知忆不未可知。这一世,宋知馨虽然情系二皇子,但太子妃的人选,应当不是崔淑妃想争取就能争取来的。妹妹知馨天真娇气,皇后应该不会认为她是适合做未来母仪天下的人选。这样一来,她就不必嫁给太子受苦了。宋知馨虽然自私自利,崔氏的罪过却与她无关,宋知忆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她嫁给太子,因此才会在之前几次提醒说服,即使宋知馨不领情,她也不能不做。

    “妹妹不愿嫁给祁世子?”宋清忆得知宋知忆找自己的目的,实在有些惊讶。

    “大哥哥,我对祁世子只有感激之心,别无其他。他的心意,我恐怕要辜负了,他日后必然能遇到比我更好的人,这一次入选的高门贵女,每个都...”

    “妹妹,你可想清楚了?放眼朗坤,祁世子怕是最好的夫君人选了。他为人正直善良,毫无任何恶癖,对你一腔深情,日后定会对你一心一意的好。”说到这里,宋清忆忽然想到了什么,“妹妹是否早已心中有人?”

    “没有!”宋知忆极快的回答,躲闪开大哥哥问询的眼神。

    “妹妹,”宋清忆笑了,“你撒谎的本事可不怎么高明,你既然心有所属,为何不坦诚告诉大哥哥?你不必害羞,也不必担心,即使他是平名百姓也不要紧,只要是对你真心实意的好,哥哥帮你想办法。”

    宋知忆心中一酸,有个人也说过一样的话,他平日里不苟言笑,眼神深邃不可探究,偏偏在对着她的时候,总喜欢将眼睛眯起来,嘴角含笑,摇着头笑话她不会说谎。

    “大哥哥,我心中的人,与我有缘无份,绝不可能在一起,我不是因为他才不愿嫁。求大哥哥听我一次,替我谢绝了祁世子。这次入宫,我想好了对策,我对一些花草过敏,脸上身上都会长满红斑,等一入宫,我就将花草涂抹在脸上,一定会吓到宫里的姑姑们,第一关应该都过不了。”

    “妹妹何苦如此?若是被人发现,你就是欺君之罪。”

    宋清忆见妹妹紧闭着嘴不吭声,领教了她的倔强,不忍心逼她,终于还是点了头:“好,我去同祁世子说,益清在宫里也会替我多照应着你。妹妹别担心,既然决定了,哥哥定会护着你。”

    宋知忆拉了拉宋清忆的手:“大哥哥,知忆叫你失望了。你同祁世子那样好,因为我的事,怕也要生分些了。”

    “怎么会!你不要胡思乱想,祁兄不是那样的人。大哥哥也不会对你失望,只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将心中之人告知于我,我不信你们有缘无份,我与益清身份天差地别,历经坎坷,却还是能走到一起,我希望你也能与心中之人终成眷属。益清也想你了,叫三皇子代话,要你进宫去看看她,你们都是女子,有什么心事,你也不妨对她讲讲。”宋清忆对大妹妹满心疼惜,他相信自己的妹妹的眼光,一心想要帮她。

    宋知忆默默点头,她这些日子可以躲着不愿入宫,她怕益清再提起温黎的事,她不愿对益清撒谎,却不得不隐瞒。眼前浮现出那人的笑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不知自己要多久才能将他从心里抹去。

    益清公主这些日子都被太妃拘在宫里,太妃知道她惦记大皇子,怕她找机会出宫去见大皇子,惹出祸端,因此故意借口自己寂寞,叫她与林婉莹在身边陪着。

    没有益清公主这个“同犯”,三皇子也很少出宫去了,可是这几日,他竟然又开始频频出去,一去就是一整天。

    一大清早,他就拎着一个大盒子出了宫,坐着马车到了一个路边的小摊,摊子上煮着热水,一对老年夫妇忙碌着煮馄饨,切葱,香味阵阵袭来。

    “宋少爷又来了!”白胡子大爷笑着跟他打招呼,“郑小姐还没来呢,姑娘家出家门慢,又要换衣裳又要照镜子的。”

    正在切葱的大娘听了停下手,呵呵笑了“郑姑娘那么好看,多照照镜子又怎么了。”

    他们正聊着,郑邀月到了。她身穿湖蓝色百褶裙,大大的眼睛满是血丝,虽然看着有些疲倦,精神却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

    “昨晚又去教人跳舞了?”三皇子瞪了她一眼,“一次赚不到几两银子,那么辛苦做什么。”

    “不到几两也是本姑娘自食其力赚来的。路大娘,今天加菜,给宋大少爷多加颗蛋!”郑邀月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钱袋,三皇子一霎间仿佛看到她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涌上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他以前并不了解她,只觉得她肤浅又呱噪。可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看到一个叫人惊喜的陈邀月,她虽然不再是郡主,却比做郡主的时候更耀眼。她没有被家中的巨变打到,一边安慰着家中软弱悲观的娘亲,一边为日日醉酒的父亲给人陪笑脸还酒钱,自己更是放下身段,到艺人坊去教年轻的女子绸带舞,不愿接受他更多的帮助,还用每日赚来的钱请他吃馄饨。这样的女子,三皇子发自内心的佩服,她越是如此自强自立,他越想保护她。

    “发什么呆,馄饨吃太多了吗?”郑邀月无意中回头,发现三皇子正盯着自己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今天真好看。”她笑得调皮又灿烂,如这清晨的朝霞一般,三皇子不由自主说出这句话。

    “我。。。”郑邀月红着脸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往日里一同吃早饭都是谈笑风生的,今日第一次沉默着把馄饨吃完。郑邀月放下碗,低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还要回去陪我娘亲。”

    三皇子嗯了一声,等她走远才抬起头去看。

    “小两口吵架了?”大爷来收碗,好心对他说,“姑娘家脸皮都薄,爱发小脾气,少爷买些小零嘴哄哄就好。”

    “郑姑娘又不是小孩子,买什么零嘴,我看她戴着的玉簪有些裂缝,还不舍得换,想必很喜欢,少爷买个簪子来送她,她肯定高兴。”

    “她的玉簪裂了?”三皇子听了,立刻站起身,放下额外的银子说“谢谢大爷大娘提醒,我先走了!”

    “哎,不用这么多!”大娘拿起银子追了几步,望着三皇子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郑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宋少爷看着就是富贵人家长大的孩子,难得如此细心良善,对郑姑娘的事也放在心上。”

    “长得也俊的很呐!”大爷乐呵呵的加了一句,夫妇两人相视一笑,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彼此,举案齐眉不是富贵人家的专属,他们风风雨雨一辈子,有彼此在身边,再辛苦都觉得幸福。

第一百零四章 吃醋

    “祁寒岭?”洛怀信越过地上的一片狼藉,边听护卫的汇报,边皱紧了眉头。他只要在行宫,就会砸些东西,表现得脆弱易怒,好叫皇后的探子们回去交差。他越是颓废,他们就越会放松警惕,计划才能顺利进行。皇上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用各种方式和理由替换,铲除了郑家在朝廷和军队里的一部分势力。他这边调查反贼虽然不断受阻,却也慢慢有了更多的头绪。

    那侍卫低声将这些日子发生在宋知忆身上的事都详详细细汇报完,低头等洛怀信的指示。

    “辛苦你了。她若是出门,你记着盯紧了,一步不离。她没什么警惕心,容易上当受骗。”

    侍卫应下了,闪身从窗外飞上房檐,他身手极好,行宫院子里的下人们什么都没察觉到。

    “祁寒岭。。。”洛怀信念出这个名字,满心的醋意。他虽然派了武功高强的侍卫轮班在将军府保护宋知忆,可因为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距离太近不大好,因此特意嘱咐侍卫们远远躲在暗处,虽然看到祁世子多次来访,具体说了些什么,他们并不能听到。只不过在宋清忆送祁寒岭出门的时候,听到祁寒岭说了一句:“我与你家大妹妹的事,就拜托你了。”

    洛怀信心里有气,做起戏来就更真切,他踢开门冲外面吼了一声:“都死了吗?滚进去给爷收拾了。”

    院子里的下人早已习以为常,他们虽然心中轻慢大皇子和钟贵妃,面子上却不敢太过份,大皇子再落魄,捏死他们也是轻而易举。于是都弯着腰进到屋里仔细打扫。洛怀信等到他们清理干净,说了一声:“晚膳免了,谁也不许打扰爷!”把门从身后重重关上了。

    武铭在院子里见到这个情形,知道大皇子今晚又要出门了,他立刻回到屋里去做准备。入夜之后,人们渐渐入睡,两道黑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行宫。

    “我去办一件私事,没什么危险,你先去旖元里查清楚那两个人的由来,一个时辰之后,在旖元里后巷见。”洛怀信吩咐武铭。

    “爷小心。”武铭点头离开,洛怀信也转身往将军府赶去。

    宋知忆虽然早早躺下了,却一点睡意没有,她越是刻意叫自己将大皇子忘记,就越是将他记挂在心里。前一世,薛良书与榴月当着她面蜜里调油般的亲密,她都没什么感觉,只是关心薛良书是不是又给榴月花银子买东西了;薛良书与别的公子出外玩耍,几日不回,她都没有想过他,反而觉得轻松自在。她以为自己性子冷清,这一世也早就告诉自己,儿女情长的事情与她没什么关系,完成了她要做的事之后,守着青灯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最适合她的。可大皇子的出现,却叫她如此深刻的感受到了爱上一个人的酸甜苦辣。

    碧烟在外屋睡下了,丫鬟们也都早就歇着去了,只剩一个小丫鬟在外面守着,不停地打瞌睡。窗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她在黑暗中无奈的笑了,她是有多想他,才会幻想他会再次来看她。

    直到洛怀信用火折子点亮了她桌子上的蜡烛,说了一声:“是我。”宋知忆才拥着棉被坐起身来,瞪大眼睛看着他,彷佛自己看错了。

    洛怀信转过身,等她起身穿上外衣,等到她开口问:“你怎么来了?”这才转身,细细看了她一会儿,才笑着说:“是我冒昧了。只是将军府白天人多而杂,我又太想见你。”

    洛怀信的眼神虽然脉脉含情,却坦坦荡荡,宋知忆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若是换做别人,深夜来到女子的闺房,还这样眼露爱意的盯着看她,即使是皇亲国戚,她也要拼着命狠狠扇他一巴掌,可现在面前的人是她心心念念的洛怀信,叫她根本无法怪他。

    “你过些日子就要入宫了吧?就不担心被选上了怎么办吗?还是你已经有了计划,要安安稳稳的做世子妃了?”洛怀信想到侍卫说祁寒岭曾经在宋家院子里与宋知忆相谈甚欢,就气不打一出来。

    “世子妃。。。你听说了?”宋知忆知道洛怀信提过会派人保护她,听他提起世子妃这件事,误以为自己的一言一语都被他听到了,不由得十分生气,“你究竟是派人保护我还是监视我?”

    洛怀信见宋知忆并不反驳,反而怨起他来,以为她真的答应了祁寒岭,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他听到自己苦涩的开了口:“这才是你拒绝我的真正原因,对不对?不是因为益清,更不是因为温黎,而是因为你喜欢的人是祁寒岭?”

    “你说什么?”宋知忆瞪大眼睛,刚要否认,洛怀信却上前一步,继续说道:“若是你对我从未有过什么,我绝不会逼你,可你明明是喜欢过我的,祁寒岭做了什么,赢了你的心?我自问一定会做得比他更好更多!”

    宋知忆走远一步,赶紧否认:“你那些侍卫不是武功高强吗?连话都听不准就去汇报?我哪里答应祁世子了?又哪里说过我要做世子妃了?”

    “你没有?”洛怀信仔细看着宋知忆,确定她没有说假话,高兴的笑了出来:“傻子,我怎么会叫侍卫紧跟着你,他们只是在院里院外远远看着,不会偷听你说话,更不敢监视你。那祁寒岭的事,你直接拒绝他了?”

    宋知忆脸色缓和了,坐在凳子上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没好气地说:“是。”

    “那你这次又想了什么法子应付入宫?”洛怀信这才放了心,饶有兴趣的问。

    “不劳大皇子担心了,我这么笨,自然是想了笨办法。”宋知忆刺了他几句,心里有些不高兴,却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我自然不担心,父皇为皇子们选正妻,我也是皇子,到时候叫父皇为你我指婚就是了。”洛怀信故意逗宋知忆。

    “不行!”宋知忆果然着了急。

    “傻子,我说出来吓唬你的。第一,我绝不会用权势逼你,即使要用一辈子等你,我也绝不会放弃;第二,我现在暂时还是戴罪之身,你若是现在就嫁给我,就给了别人欺负你,甚至伤害你的机会,我绝不可能将你推到是非之地;第三,你是我的珍爱之人,我定然会给你最好的婚礼,叫你天上的母亲也为你高兴。”

    洛怀信说出这样情深意重的话,宋知忆心中一酸,后悔自己刚才的语气,低着头说了一句:“我刚才语气不好,对不起。”

    “你刚才那样,我很高兴,”洛怀信伸手将她拉近了一些,“你在人前向来是遵规守矩,温言温语的,你在我面前与对别人不同,说明我在你心中是可以信任,可以撒娇任性的,你终于肯在我面前拿掉面具,我很高兴。”

    “我。。。我的真实面目就是个任性的人不成。”宋知忆知道洛怀信说的对,却不想承认。

    洛怀信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我这次不能久留,你斗嘴的本事,下次再施展。我说正经事,宫里负责初选的姑姑有三位,其中一位陈姑姑,我已经打过招呼,她会给你特制的药丸,你吃了之后会暂时头晕,脸色苍白,看着吓人,其实并不难受,而且一个时辰就好。她会借此理由让你无法通过初试。我本可以让你不要被选入名单,只是那样依赖,对你的名声就不太好,你的妹妹都入了选,你这位将军府大小姐却没选上,彷佛你不够格一般。”

    “你早帮我安排好了?”宋知忆心里感动,“其实。。。其实我叫碧烟准备了一些鱼尾花,想着到时候带在身上。。。”

    “你想再用过敏装作生了病?”洛怀信笑出声来,“宋知忆,你难道不知道,入宫参选的女子,全部都要搜身,以免对皇上不利,所有包袱也都会被打开一一检查。”

    “那鱼尾花又没什么危害。。。”

    “是没什么危害,只是宫里的人,可比你后母要精明几百倍。等你过敏的症状出来了,自然会有人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平白无故,谁会带几株花草到宫里。”

    宋知忆听了有些沮丧的说:“我就知道我连在宫里做个小宫女都不够资格。”

    “你不需要向她们一样精明,一样八面玲珑,我会护着你。”洛怀信说完,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武铭还在等我,今晚有重要的事情去办,我走了。”

    宋知忆跟着站起来,担忧的问:“会有危险吗?”

    洛怀信听了,心中又甜又暖,回头深深望着宋知忆说:“不危险,别担心。”

    他们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宋知忆先低下了头:“大皇子以后。。。别再来了吧。你的好意,我真的只能辜负。”

    “你不能辜负,也不会辜负,我会等到那一天。”洛怀信转身离开了,宋知忆心里狠狠的疼了一下,轻轻吹灭蜡烛,回到床上望着窗外,久久无法入眠。

第一百零五章 争执

    不知不觉,已是秋末,天气虽然转冷,却丝毫没有降低朗坤京城大家小姐们聚会的热情。只不过,平日里的座上客,钱太傅的嫡女钱若安却没有被邀请过几回。人人都知道,钟贵妃与大皇子被重罚出宫,在行宫被软禁。连带着钟贵妃的姐夫钱太傅一家也受到了牵连,太傅本身就低调的很,现如今在朝中战战兢兢,更是不多言语,钱夫人深居简出,平日里极为相熟的几位夫人想来看看她,也被婉拒了。

    这一日,钱若安接到了御史女儿魏菲儿的帖子,邀她参加自己的生辰宴。魏菲儿一家都性格刚正不阿,因此虽然她与钱若安并不怎么熟悉,但钱若安之前的生日宴邀请过她,这个时候,她不愿捧高踩低,将她排除在名单之外。

    收到帖子,钱若安立刻激动的跑到钱夫人房中,要求母亲给她赶制一件新衣。

    “魏菲儿还算有良心,日后我要好好奖赏她一番!母亲快帮我做一身好衣裳,我后日穿了去叫那些人瞧瞧,她们一个两个的还以为我躲在家中哭呢,现在瞧不起我的,日后有她们的好看!”钱若安越说越得意,自从母亲透露了大皇子的事情给她,她就转忧为喜,只不过她向来高调惯了,在家中枯坐了这么久,她实在有些不耐烦。

    “这孩子,从哪儿学的这么狂,这个时候你就别出去惹是生非了,尤其那件事,你给我捂得严严实实的,若是被别人知道了,那可就闯下弥天大祸了!”钱夫人瞪了钱若安一眼。

    “母亲说什么呢!我是小孩子吗?我再单纯,也不会这么不懂事,那么大的秘密,我能说出去吗?”钱若安气鼓鼓的回嘴,“母亲就让我去吧,我在家中闷都要闷死了,魏菲儿的为人母亲知道,最是耿直心善了,我就去陪她吃吃饭,看看景,绝对不多嘴!”

    钱夫人起初并不松口,但经不住钱若安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她。这个女儿从小就被她送进宫里陪着妹妹,她心里其实很有些内疚,对她的宠爱不比钱贵妃少。明知她性子有些任性霸道,却总是不舍得说她。

    魏菲儿生日宴的当天,钱若安早早起来梳洗打扮,时辰到了就喜不自禁的出了府。一些早到的小姐们见她来了,都有些惊讶,低声谈论了一番,其中一个小姐曾经被钱若安欺负过,现在自然不想放过报复她的机会,于是提高声音讽刺她道:“呦,那位躲了这么些日子,终于耐不住出来了,瞧她那副落魄的样子,我若是她,就躲在家里自个儿哭,何必要出来丢人显眼。”

    几位小姐跟着笑了起来,钱若安听了气不打一出来,但想起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许惹事不需多嘴,还是忍住了。她装作没听见,直接去找魏菲儿说话。

    魏菲儿对她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变化,和气的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话,叫她消气不少。只是魏菲儿是今日的主角,没空一直陪着她,其他的小姐们顶多只是微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并不愿意与她多讲话,魏菲儿只能闷闷不乐坐着喝了几杯酒,虽然是女儿家喝的酒,不易醉,可她心情不好,贪杯多喝了些,隐隐约约有些头晕。

    之前挑衅的那位小姐见她这幅样子,心里高兴不已,想到她刚才都不敢还嘴,胆子大起来,故意走过去将她手上的酒杯撞到地上,酒水撒了钱若安一身。

    “没长眼睛吗?本小姐这身衣裳,你一辈子都买不起!”钱若安气急败坏站起来。

    “哼,就算金子做的衣裳,也要有地方穿,有人愿意欣赏才是。有的人明明如过街老鼠一般,还惦记着自己的皮毛是不是脏了,真是可笑至极!”那小姐毫不客气的出言讽刺。

    周围的小姐们听了都哄笑起来,钱若安狠狠蹬着她说:“你别得意,等我大哥哥好了,我再好好收拾你,还有你们!”

    “大哥哥?谁是你的大哥哥?你们钱府难道还有嫡子比你大不成?”另外一个小姐故意问。

    “少给我明知故问,他身份尊贵,可我就是能叫他大哥哥,你们羡慕不来。”钱若安哼了一声,想到大皇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我说你怎么不在家哭,还敢跑出来耀武扬威,原来是做白日梦呢!你早已经臭名远扬,谁愿意娶你,你就等着做老姑娘,在家中孤独终老吧!你那位靠山可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了一句,刻薄的很。

    “呸,不要命的贱皮子,我大哥哥那是故意装。。。”钱若安一时嘴快,在气头上差一点就将她知道的那件大事给说出来。她心里一惊,伸手推开人们,冲出去坐上马车回了府。钱夫人见她这么早就回来了,只是脸色不是很好看,还以为她只是因为自己叫她早些回府,还没玩好而不痛快而已,也没放在心上。钱若安回到屋子里,合上房门谁都不让进,合衣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心慌意乱,生怕自己这次闯了大祸。可是想一想,她并没有将事情说出去,只说了几个字而已,当时人多而杂,在场的几个人都在气头上,恐怕彼此说了什么话都没听清楚,她下次小心就是,肯定没犯什么错。这样想着,她松了一口气,打了自己一嘴巴,告诫自己这些日子都决不能出去了。

    夕阳西下,御史家的聚会散了,小姐们纷纷坐上自家马车往回走。林婉莹与宋知忆分别与魏菲儿道了别,拉着手走到大门前。

    “我有事问你。”

    “我有事问你!”

    她们几乎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相视而笑,林婉莹指指不远处,宋知忆意会,跟她一起上了马车。

    “我想问你过些日子进宫选太子妃的事。”林婉莹迫不及待开了口。

    “我想问的也是这件事,你可想好如何应对了?”宋知忆握住她的手。

    “本来我想来想去,只有装病这一招,入宫之前,我准备在冷水里泡一晚上,第二日准能发热,初选精神不好,我再装的从小体弱多病些,应该选不上。益清催我进宫与她商量,可我不想请她帮忙。一来她虽然贵为公主,选太子妃,却是宫中上下极为隆重的事,皇上皇后亲自把关,崔淑妃协助,益清不好插话,她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二皇子可没有大皇子对她那么真心实意的疼爱,她若是为了帮我不小心受了连累,就不好了。你呢?”林婉莹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安排。

    “我。。。”宋知忆无法将大皇子已经帮她安顿好的事情说出来,只好按照自己的计划说:“我身上沾了鱼尾花就会起红疹,样子很可怕,我想着随身带一些,到时候见机行事。可是听说我们进宫先要被搜身检查,我就想着,将花草制成香囊带在身上,鱼尾花无毒,对别人也不会有威胁,搜身应该没什么大事。”

    “好主意!我们想到一起了。装病是唯一的法子,应该会顺利的,实在不行,你也千万不要紧张,太妃前几日对我说了,她虽然这些年什么事都不怎么管,可我若是开口,她是一定会管的。若是我们装病还是通过了初赛,就一起去找太妃想办法。

    宋知忆点点头,不能对闺中亲近的姐妹说出实情,她又愧疚又无奈,虽然她并无打算与大皇子有任何发展,却还是觉得自己骗了林婉莹。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坐上马车回府了。走到半路,林婉莹忽然想到父亲近些日子咳嗽的厉害,心里对他再怨,也还是惦记着他,于是叫车夫转头去知名的一家大药坊买些川贝。

    她在马车上等着,无聊掀起帘子向外看,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骑马走过,她心跳加快,探出头去看,却已经看不到那人,不由得心情低落,关上了帘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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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怨妇涅槃介绍:
人人都道,宋家大小姐虽幼年丧母,却也有福气傍身:后母崔氏待她比亲生女儿还要亲上一层,更以丰厚嫁妆,将她嫁于青梅竹马的太保之子薛良书。可又有谁知,宋知忆从天真少女变成闺中怨妇,到含恨逝去,全都拜她的“仁爱”后母所赐。
重生一世,宋知忆只想以己之力,层层剥开恶毒后母的“慈爱”面具,避开前世让她怨恨终身的“大好姻缘”,改变前世的凄凉命运,却不知道,她这一次,改变的事情,远远比这些更要多。。。重生之怨妇涅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怨妇涅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怨妇涅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