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棋逢对手
靳铁军率领佯攻部队，登上离南山岛最近的一座岛屿。将军事地图平铺在石头上，与随行人员商议着，如何进攻不露破绽。
许志远透过望远镜的凹凸镜片，远远看去，将手一挥，口中喝令：
“全体就地休息，哨兵加强警戒！”
这时，李军正率领所属侦察班，缓缓地向岸边游去。
“不许动，缴枪不杀！”
一束手电光亮如探照灯般，照射在李军等人前进地沙滩上。一百多人“唿”地从水中浮起，一支炮艇出现在小分队的后方。
李军仰着头，看着四周的情形，点了两下头，示意班里同志们，准备自爆。与此同时，他大言不惭道：
“卑鄙无耻的红军，居然请了海军做外援。同志们，放下枪，我们没有抵抗的意义了。”
樊东明双手掐腰，看着被包围的蓝军侦察小队，一拍大腿：
“我说哥几个，别怨天尤人的了，蓝军早晚都会当俘虏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李军猛然间扣动扳机，“啪”的一声，正中樊东明的钢盔。蓝军侦察小队在枪响之后，便与红军伏击部队厮杀在一起，结局让樊东明很意外，也很恼火。
“哒，哒哒……轰，轰轰……”枪炮声此起彼伏。蓝军小队全员“阵亡”，退出演习。但是这支小队自爆的威力，让红军伏击部队与之同归于尽。
“蓝军指挥官是个疯子吗？演习当实战来搞？”
樊东明一屁股坐在沙滩上，骄傲的神情，变得恍惚起来。
“现在都是尸体了，哥们来根烟抽，也不枉我们相识这几分钟。”
李军自来熟似走到樊东明身边，伸出手索要着香烟。
樊东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分给蓝军“阵亡”小队成员，口里不停地嘀咕着：
“你们蓝军真牛叉，一个班搞掉我们一个机动中队，烟还得我们供给！”
与此同时，红方多个机动中队，均遭遇类似打击。
…………
程功望着电子屏幕上，突然消失地大片己方目标，拿起电话询问：
“赶紧给我查查怎么回事？蓝军多少突袭部队进来了！”
余风火急火燎地跑进指挥所，指着地图中，没有被圈上红点地区，气急败坏地汇报：
“程军长，蓝军进攻部队，已经潜入了南山岛，40个蓝军侦察班，搞掉了我们40个机动中队，全是同归于尽的无赖打法。”
程功闻讯之后，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缓慢地离开座位，站起来望着大地图。
“咔嚓”一声响起，一支红色铅笔在程功的手中被折断。
吴沂蒙盯着愤怒到极点地程功，知道军长真的发火了。他将身子向前一探，轻声细语：
“军长，我带特种大队去阻击他们！保证把蓝军全部消灭在指挥所前！”
程功转头望着吴沂蒙，眼神突然一转，不慌不忙地说：
“同志们，镇定，不要慌乱。博弈才刚刚开始，谁输谁赢还未必成定局。沂蒙，你立刻带特种大队去砣矶岛伏击，我让火炮支援你们，蓝军这是要声东击西。”
吴沂蒙立正敬礼后，转身走出帐篷，吹响了集合哨声：“特种大队全员登机，空降砣矶岛。”
程功从警卫员手中，接过一根指挥棒，脑海里不断地换位思考。阴沉的眼眸，忽地闪亮起来，心中暗叫：
“老伙计，你不会想到我的突击队也快到了吧！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
柔软的沙滩在阳光的炙烤下，似快要融化一般，不远处的淡蓝天空下，几只海鸟发出低鸣。
葛小奇站在哨位上，顶着炎炎烈日，没有怨天尤人的思绪。
阳光照耀下的蓝军小镇，冒着腾腾热气。潜伏在树丛中的野战兵们，感觉自己都快被晒化了一样。沿着街道行走地警卫，瞬间被热气浸湿了军装，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如潮水涌出。
窦乐蹲坐在树上，摇着荷叶，晃着头，嘴里不停地唠叨：“热死了，热死了。”
蓝军指挥所里的战地护士们，经受不住太阳的炙烤，匆匆地来到营房中，迫不及待地换了衣服，来到了沙滩上。
罗云亮硕大的身躯，突然一震，草丛中的昆虫呼喊着，纷纷逃离这即将坍塌的山麓。
“罗胖子，你干嘛那？别乱动，属你那堆草最显眼！”孙松用脚轻轻撞击着，蠢蠢欲动地战友。
罗云亮挪动一下肥胖的身躯，用手指着前方的沙滩：“前方一百五十米处，发现女兵若干，衣不遮体，甚是惹火。”
孙松这才知道，原来罗胖子不是神仙，也会被引诱！野战中队的士兵听到罗胖子汇报时，齐刷刷地看向沙滩上，那五彩斑斓的女兵泳装。
“哇噻！这海水真凉爽啊！”护士长宋薇坐在热气腾腾的沙滩上，享受美好阳光的沐浴，伸出玉手在软沙上玩起了堆沙子，嘴里赞叹着这自然风景的秀丽。
报务员丛丽，一身迷彩短袖、短裤，加上秀丽精致的模样，让嘈杂的草丛，顿时恢复到先前一样平静。
尹志民抬头看向太阳时，发现太阳下很多细小的白云快速移动，从上至下。他揉揉眼睛，定睛一瞧。立刻打开保险，警觉地提示：“全体注意，红军空降兵来了，准备战斗！”
浩瀚无边水天一色的海洋，似乎也要来做客，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撞击在岩石上，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吼声，喷溅着雪白的泡沫。
在汹涌的波浪后面，是一动不动浮在木板上，随浪悄悄接近沙滩的成群特种兵。
蓝军的女兵们，似乎没有关注这些意外的来客。还在水中扑腾扑腾地游着泳，个个都玩的开心，乐此不疲。
过了一会儿，当第一批海上来客，踏着海浪，接近沙滩时，一阵凉风徐徐吹来，在他们眼前浮现野战兵们看到的景色。
红军特种大队一分队十一名同志，瞬间如蜡像般，石化在水中。
“蓝军搞什么？这是演习吗？还是我眼睛花了！美人计？不好……”分队长温强正在揣摩时，便被水中一跃而起地两道黑影，按进水中。
石化中的剩余十人，也同样在一刹那被无情的拽入海中。刚要说话，便被又咸又涩的海水强行入侵。
天空渐渐落下地空降兵，脚刚着地，便被行走的野草捕获。偶尔几个幸运逃脱的士兵，在奔跑几步后，“扑通”一声，直接掉入陷阱。
第六十三章 兵不厌诈
刘寒和他的战斗小组是最后跳伞的，确切的说是被踹下来的。他展开降落伞时，乘着风势飞到820米的高空。与此同时，他的战斗小组成员艾庆，尚文和于龙也相继被踹下飞机。
然而，正当刘寒等人尽情在空中飞翔之际，一阵强大的旋风突然将他卷了进去。顿时，战斗小组仿佛是断线的风筝一般，被吹散到了各地。刘寒和于龙两人的整个身体开始打旋，随着狂风一起飞舞。最终，他们被吹到了密林深处。
由于二人的降落伞在旋风中被严重破坏，慌乱中的他们，只好乞求“佛祖保佑”，但现实是残酷的，他们像秤砣一般向密林中急坠。
也许是上天眷顾，也许是命不该绝，二人的降落伞，正巧挂在一棵粗壮的杨树枝上，而他们两人的降落伞却像姻缘绳一样，死死纠缠在一起。就这样，他们被头下脚上地倒挂在大树上，欲上不得，欲下不能。
艾庆无法想像，那股旋风的力量有多么巨大，他感觉自己如同树叶般，被狂风吹得扶摇直上，整个人在不停地颤抖。
和树上的二人相比，他是幸运的，他被吹到了蓝军战地医护所，巧的是落到了柔软的沙滩上，晕了过去。被蓝军女兵们，当成病号抬进了医护所。
尚文的命运似乎坎坷了一些，他先是被吹到了海里，被陈文杰的特种中队收留，随后与陈文杰一同，被身着黑色反恐罩帽的蓝军水鬼，灌了很多海水，成了喝饱的“战俘”中一员。
…………
邵野从水中缓慢地游向岸边，与王铭一同拖拽着陈文杰，将他平稳地放在沙滩上，边按压着胸口，边捶着他的胸口：
“别着急，兄弟！我们给你按摩按摩，海水不好喝，吐出来就好了，再喝点淡水……”
陈文杰缓缓的睁开双眼，恶狠狠盯着上一刻，把他拖进海中猛灌地两个蓝军水鬼，满腔的怒火在一瞬间爆发：
“你们俩敢不敢面对面和我单挑，背后偷袭算什么能耐？”
王铭放下手中的军用水壶，指着跃跃欲试地陈文杰，笑容可掬的说：
“哥，你先缓缓再说话，是你们偷袭我们，别把自己整的比窦娥还冤，彼此彼此。”
陈文杰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一通怼，怒不可歇地吼叫：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有种重复一遍！”
王铭不甘示弱的冲着陈文杰一瞪眼，将手中军用水壶中的淡水，倒入自己的口中，随手把空水壶扔在沙滩上，不屑一顾地看了看：
“牛什么啊？上次军演被我们打的上校变中校了。这次又被俘了，下次再见面是不是该变少校了？”
陈文杰被王铭的一席话，彻底激怒了。这是触及了他的底线，那未愈合的伤疤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就是因为上次对抗军演，被野战中队阻击，导致自己被降职，这次又被活捉，他满满的自信被打击，他此时的心情一落千丈。”想到这里，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咽下痛苦的怒火，不再作声。
“铭仔，拿我的淡水给陈中校喝，解放军优待俘虏，别忘了我们的政策。”
邵野解下自己的水壶，递给王铭，有意无意的刺激着陈文杰的耳朵。
…………
孙松领着罗云亮和郭磊，在密林中搜寻着红军失踪的四名空降兵。
刘寒和于龙倒挂在一起，微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
郭磊走着走着，忽然，他的头上传来“呼噜噜……呼噜噜……”的响声，就像打雷一般，吓得他“嗖”地一下躲在树后，战战兢兢地回头对身后的二人说：
“松哥，亮哥，是不是要下雨了！都打雷了，我们回去吧。”
孙松和罗云亮停下脚步，仔细聆听。
罗云亮听罢，抬头一看，哈哈一笑：
“什么打雷了？树上有两个红军空降兵，睡着了！打呼噜那！”
“我靠啊！这俩家伙心太大了。演习居然睡着了。”
“吊在树上，下不来上不去。不睡觉还能做什么？快想办法把他俩弄下来。”
“这是两个有福之人啊！俺娘说了！耳朵大有福，耳垂大长寿。这俩人都是大耳朵，你们看……”
“不是说大嘴吃四方吗？这个黑脸的嘴大！”
“那白脸的脸还大那！”
三个野战兵在树下争论不休，将熟睡中的倒挂二人惊醒。
于龙看着下面的三个人，又好气又好笑。但是为了从树上下来，他将脖子一缩，扮成苦哭相：
“三位大哥，行行好！把我们兄弟从树上弄下来吧！我包里有好吃的。”
正在激烈讨论地三人，一听见有吃的，立即停止说话，各显神通。
从树上被救下的于龙和刘寒，活动下麻木的身体。
罗云亮大手一挥，重重地拍在于龙的肩膀上，伸出手笑着脸：
“兄弟，什么好吃的，拿出来给我尝尝。”
于龙一听，顿时为难起来。刚才只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对方当真了。
“好说，好说……我这有根黄瓜，给你们三个分了吧！”刘寒向后使劲一拉于龙，一个后倒之后，快速地从腰上摸出一个手榴弹，丢在三人中间。
“轰……”一声巨响之后，三个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唉声叹气的坐在地上，低着头，相互讥讽着：
“该，让你俩嘴馋，这回都变死尸了！”
“是谁馋了！罗胖子，全中队属你嘴馋。”
“磊子，你可拉倒吧！你也不比我好哪去？哪次吃东西你不是冲锋在前。”
于龙和刘寒对视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握着三名蓝军恩人的手，一一作揖：
“兄弟们，不好意思啊！这要不是演习，非得请三位喝酒不可。等演习结束的，再补上。”
三人一听，一起迁怒二人：
“你俩太不仗义了吧，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你们不知道吗？你们俩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啊！”
刘寒和于龙整理完降落伞，双双敬礼：
“兄弟们，后悔有期，兵不厌诈！”
说完话的二人，相互扶持，缓慢地走向密林更深处。
第六十四章 特种作战
“咝……啪……”又一个蓝军野战兵中弹，望着自己身上的白烟，恋恋不舍地退出演习。
沈峰端着狙击枪，射出愤怒的子弹，收割着一个又一个，单个落单的蓝军目标，韩宇拿着望远镜，匍匐在他的身旁，兴奋的查着那一串串数字。
“谁？是谁在那里？我们是红军伞兵！你们是……”于龙和刘寒目睹了沈峰的神勇，情不自禁的从树后探出头来。
“自己人，我们是红军特种兵。在飞机上睡过了头……”韩宇小声地回复着，来自同一阵营的问候。
四人相见恨晚，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战后，当奖章佩戴在他们胸前时，他们自己也没想到。劫后余生的意外相逢，居然让这个临时拼凑的小队，成为了蓝军的梦魇。
郭伟站在俘虏营前，眉飞色舞地清点着，野战中队的“战利品”：
“文杰，好久不见了！好些了吗？来抽支香烟吧！胜负都是兵家常事，别往心里去。”
陈文杰靠在帐篷边，接过老战友的香烟，用鼻子闻了闻，点点头，用赞赏的语气：
“大伟，你是真行啊！从特种大队调到自己家当兵，小日子挺滋润！”
郭伟紧握着战友的手，眼里满是战友的那份情意。
正在蓝军野战中队欢呼胜利的时候，孙松等人从密林里走了出来，三人像斗败的雄鸡，垂下了骄傲的头颅。
尹志民从给养箱里拿出三瓶矿泉水，递给三人：
“你们三个干嘛去了？”
“过来领淡水，一会儿还有战斗等着我们那！”
三人没有接水，耷拉着头径直走到郭伟身边，一起敬礼：
“中队长，我们三个阵亡了！”
郭伟笑容瞬间凝固，没有发火，轻轻拍了三人一下：
“下去休息吧！不要灰心，胜利难免会有牺牲。”
陈文杰蹲在旁边，嘴角上扬，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说着风凉话：
“哟！大伟，兵带的不错，才阵亡三个啊！”
郭伟淡淡一笑，直视老战友的目光，哈哈大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陈队都被俘了，我牺牲几个班长算什么？”
陈文杰一听，也哈哈笑起来：“老朋友，气人的水平有所提升啊！”
尹志民发完矿泉水，跑到郭伟身边，悄声说到：
“中队长，刚才伏击红军空降兵和特种大队时，我们两个中队剩余120人。”
郭伟长叹一声，望着阵亡营地那近百士兵围坐在一起，头晕脑胀。
尹志民用手搀扶着郭伟，耳语着：
“中队长，邵野、王铭和窦乐被我派出去抓蓝军狙击手去了。”
…………
靳铁军拿着望远镜观望着，所属攻击部队与红军的阵地争夺战。
许志远一路疾奔，笑容满面的跑到靳铁军身边：
“报告师长，我们已经攻进了红军阵地，正在向前突击。”
正在观察战况的靳铁军，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大喊一声：
“谁让你们突进地，让部队守在那里，侦察完再继续进攻。”
许志远“嗯”了一声后，向后一转，刚要跑回阵地。
“哒……哒哒……轰……”一连串的枪声、爆炸声，在南山岛方向响起。
靳铁军拿起望远镜，远远望去。透过硝烟弥漫地战场，靳铁军无奈的说着：
“回来吧！一切都晚了，我们中了红军的埋伏。两个师全军覆没了……”
许志远张着嘴，楞在原地，不知道何去何从。
“咔……咔咔……”一阵子弹上膛地声音传来，小岛海面浮起一百多个红军特种兵。
“缴枪不杀！师长同志，您可以选择被俘也可以选择牺牲！”
余风从队伍中走到前面，敬了个军礼，复述着陈词。
靳铁军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走到余风跟前，将配枪解下来，交给余风：
“向演习指挥部，宣布机动师和步兵师全体阵亡！”
说完话的靳铁军，身子一沉，蹲在岛上。
余风接过靳铁军的配枪，手一挥，两名特种兵抬着担架，走到靳铁军身边，扶起蓝军师长。
“向程军长汇报，特种大队于南山岛成功斩首蓝军机动师师长，把作战图蓝军计划迅速报告给指挥部。”
余风目送被抬下去地蓝军师长，走到石头旁，拿起蓝军作战图，交给通讯兵。
“靳铁军怎么搞地？两个师被伏击了？自己还被……”
陈征坐在雷达车里，拿着演习指挥部的通告，大发雷霆。
伫立在一旁的通信兵和警卫员，校不敢吭声，默默地低着头。
“让康定国所部迅速出击，猛攻红军指挥部。都围着我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怕别人不知道蓝军指挥官是谁？”
陈征一通狠批之后，围在身边的士兵纷纷回到自己岗位。
“我们四个一会儿，先搞掉蓝军的雷达车，不能完成任务，我们就给他们捣捣乱。”
红军临时小队在刘寒的领导下，除了狙击手沈峰外，其余的三个人，趁着深深的夜色，潜入蓝军营地。
沈峰趴在靠近蓝军营地前，草丛中的泥坑里，忍着蚊虫的叮咬，屏住呼吸，盯着营地里蓝军哨兵的一举一动。
突然，沈峰感觉身后脖颈一阵阴冷。他猛地在草丛里一滚。
“嘣……吧唧”，窦乐一个前扑，没抓到沈峰，整个人摔进了泥坑里。
躲过一劫的沈峰，放下狙击枪，抬腿踹向窦乐。
“啊……”沈峰一脚没踹到窦乐，被身后的王铭扑倒在地。
邵野从树上跳下来，踩住狙击枪，抡起拳头，对准沈峰的脖子，一下重击。
于龙蹑手蹑脚地走到一辆虚掩着的雷达车前，摸出身上的匕首，蹲伏在后车厢附近。
一个和他同样微胖的人影，从车厢里走出，于龙一跃而起，“唰”地将匕首别在那人喉咙附近：
“根据演习规定，你阵亡了！我是蓝军空降兵。”
“咔……咔咔……”于龙一席话说出，身后传来一阵拉枪的声音。
“放开司令员，否则对你不客气。”
一群士兵荷枪实弹地走到于龙身旁，不容于龙答话，就把于龙五花大绑。
第六十五章 荣誉勋章
于龙被两个士兵绑起的时候，他当时就蒙了，心里想着：
“为什么要绑我？多大点事啊？我不就是偷袭一个老头吗？这不是演习嘛？”
想了一会儿，于龙蹲在墙角，大喊大叫：
“来人给我解开，我犯什么法了……”
陈征一挑帐篷外面布帘，从外面走了进来。于龙抬头一看进来一大群将校，当时就傻眼了。
“闹了半天，我偷袭的老头是中将啊？”于龙借着灯光，一眼就把陈征认出来了。
陈征微微一笑，冲着于龙一指：
“来人，快给我们的孤胆英雄松绑。”
两个警卫员听到司令员发令，立即奔跑过去。
陈征上下打量着于龙，不住地点着头：
“短小精悍，敦实可爱。小伙子不错啊！一会儿我派冲锋舟送你回红军司令部。”
于龙挠挠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正说话间，帐篷外嘈杂声响起。
响声之后，几个野战兵推搡着一个黑壮汉子，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不知道司令员在这吗？你们几个不会把俘虏，送到旁边去吗？”康定国看着眼前的蓝军士兵，怒不可歇。
窦乐将黑壮汉子交给王铭，“啪”的一个军礼，不紧不慢地说：
“报告师长同志，这个黑大个自己说，和偷袭司令员的矮胖子是一个组的！我们把他送过来，外面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狙击手，一个是观察手都在昏迷中。”
康定国仔细一听，点点头后，转身走向陈征，轻声耳语。
…………
刘寒和于龙等四人，在冲锋舟的护送下安全抵达红军司令部。的”奖章
程功等一干将校及十多万红军指战员，早已等在岸边。
四人走下船时，程功拉着于龙的手，面对红军所有参战人员，宣布四人荣立集体三等功一次。
于龙美滋滋地端详着金灿灿奖章，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
刘寒站在于龙身边，大嘴一咧：
“臭鱼，可以啊！你这功立得巧啊，瞎猫碰见死耗子，蓝军司令被你小子给撞上了。”
于龙眼睛一翻，鼻子一哼：
“会不会说话，不会表扬别乱用词，我伟大而光辉的形象被你毁于一旦。”
韩宇看见两个人争吵，坐在旁边，捂着嘴偷笑着，冷不丁扭头时，发现沈峰正缓慢地向医护所走去。
“沈峰，你干嘛去？庆功宴要开席了。”
沈峰停住前进的脚步，头也没回，开口苦笑：
“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偷袭蓝军营地时，脖子被蓝军一小子击打一拳，感觉很疼。”
“快去快回啊！我们等你！”韩宇也没当回事，直接高喊。
余风站在营地前，冲着于龙，刘寒和韩宇招招手：
“你们三个人过来，要开席了？沈峰那……”
韩宇指指不远处的医务所，走到余风身边：
“余队，沈峰去了医护所，演习时被蓝军误伤了……”
余风站在帐篷外，眺望着医护所方向。心中默默祈祷：
“小峰，千万别有事啊！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动手的。”
…………
红军营地一片沸腾，胜利来之不易。虽然说于龙等人误打误撞，但是终究演习结果最重要。
四处敬酒的吴沂蒙，在特种兵和各参战部队的中间，来回穿梭，不亦乐乎。
余风从帐篷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拉住吴沂蒙的手：
“吴大队，狙击手沈峰的下巴脱臼了，我们请示下，找蓝军野战中队算账。”
吴沂蒙摆摆手，一口回绝：
“演习是有死亡名额的，沈峰身为特种兵，和野战兵过招，下巴脱臼。是他自己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带他去医院好好养养。”
韩宇走到刘寒和于龙的身边，端起酒杯：
“两位兄弟，谢谢二位搭台，让哥们得个荣誉。”
二人端起酒杯与韩宇轻轻触碰，点头示意：
“彼此彼此，大家配合愉快。那个狙击手那，他那枪法可以啊！”
韩宇停顿了一下，缓缓道来：
“沈峰在医务所检查那，听我们余队说，他下巴脱臼了，要住院了。”
二人一饮而尽，听完韩宇的话，脸色“唰”一下变成灰白，张大的嘴巴，久久没有闭合。
韩宇说完话，拿着空杯走回特种兵的桌子。
二人对视一阵，同时拍着自己的胸脯，叹声：
“好险啊！要是咱俩不主动去偷袭蓝军营地，弄不好向那狙击手一样下巴都脱臼了，那饭怎么吃啊！”
“谁说不是啊！这蓝军那帮犊子下手太黑了吧！抓俘虏往死整。”
“你还好？没被打怎么样？蓝军十个人压在我身上，把我活活压住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偷袭个老头，被蓝军警卫一顿暴打之后，才捆上的，幸亏演习结束了，不然哥的脸蛋都毁了。”
“臭鱼，你这脸得多大啊？没人夸你，你自己也能自夸？”
“没办法！我这玉树临风的，到哪都是一片粉丝。”
“好吧！我服了！我甘拜下风。”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互相吹侃。
沈峰此时正躺在医护所的野战担架上，下巴被两块木板固定着。两手紧紧攥着，脑海中飞速地搜寻着，回忆着打倒自己的那个人模样。
演习以红军获胜而告终，作为战败方的蓝军各部队，集结在出发前的沙滩上，听着陈司令员的训话：
“老一辈革命者曾经说过——船是课堂，海是操场。不经历失败，怎么会知道差距在哪里？我们今天的演习目的，就是要让每名指战员，都绷紧一颗护佑祖国的忠心。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祖国一声召唤，我们将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十多万蓝军参战部队，听完陈征司令员的讲话，发自肺腑地齐声喊出那久违的誓言：
“人民军队忠于党，时刻准备上战场！”
陈征听着震天动地的回答，眼眶流下热泪，指着沙滩上的士兵，敬起了军礼。
返程的邵野开着雷达车，行驶在车队的首位，副驾驶位置上的郭伟，打着瞌睡。
“吱”的一声，邵野踩住了刹车，高速公路上醒目的立着一块警示牌——“前方禁止通行。”
第六十六章 唯一宗旨
辽东地区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在今天这个寻常的日子里，人们像往常一样辛勤劳作。
突然，大地开始震动，一栋栋房屋瞬间灰飞烟灭。山岳开始怒吼，巨大的石块滚落下来，无情地飞向人群，一切只持续了一瞬间，小镇夷为平地，横尸荒野，震起的灰尘在天空中飞舞。
被废墟掩埋在下边的人们痛苦的呼救声，连绵不绝。
离小镇最近的一处军营，武警某部官兵还在睡梦中，被轰然倒塌的房屋砸在废墟下。
“地震了！我没有死，通讯员快拉警报。”中队长兰志清摸着自己被砸破的头，大声地吼叫着。
通讯员秦凡拉响警报后，武警战士们迅速展开自救互救，相互扶持着走出破落的军营废墟。
政委张远腿被砸成重伤，被救出后指着远方的小镇，心平气和道：“志清，你赶紧带人去救群众，军营的事我负责。”
武警中队迅即组成一支52人的救灾突击队，全部是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兰志清带着队伍在地震发生六分钟后，冲向了小镇。
武警战士们带着伤、赤着脚，仅穿着背心、裤衩，在夜色中循着哭声、喊声，在倒塌的房屋上，用双手扒开砖石瓦砾，用肩膀扛起房梁石板，奋力抢救群众。强烈的余震不断袭来，没有一个官兵退出抢救现场，大家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时间就是生命!”
张远叫过秦凡，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你……你去……叫上几个……没受伤的战士，……沿着公路……拉警戒线，拦……过往车辆……让他们……来灾区抢救……抢救群众。”
秦凡叫过医护兵，看护好受伤的政委和十多个战士，带着六个没受伤的战士，全副武装跑向公路。
…………
紧急刹车后的冲击力，将熟睡睡中的郭伟惊醒。
郭伟睁开慵懒的眼睛，挠挠乱乱的头发，伸个懒腰，打个呵欠，一骨碌从副驾驶的位置上坐起，指着前面的路牌：
“邵野，你下去看看怎么回事？问问何时可以通车。”
“是，郭队，我这就去。”
邵野推开车门，走到路牌附近，四处张望。
四名武警哨兵持枪站在路牌后面，眼神中没有掺杂一丝慌乱。
两名武警执勤哨兵，分别执旗站在两侧公路，正挥舞着双手，指引着汽车停止。
邵野走到警戒线前，向武警哨兵敬礼示意后询问：
“哨兵同志，前方发生了什么？”
执勤哨兵看了一眼邵野，毫不犹豫地回答：
“辽东突发地震，公路坍塌，为了人民生命安全，禁止任何车辆通行。请过往车辆迅速投入救援。”
邵野听完，迟疑一下，转身向原路跑去。
郭伟靠在雷达车门一侧，掏出香烟，慢慢地吞吐着云烟。
邵野跑到郭伟面前，将打听到的消息迅速汇报。
郭伟扔掉烟头，拿起车上的步话机请示王鲁生后，对整个车队下达了一道命令：
“全体下车，警卫连看护特种车队和枪械，协助武警。修理中队开抢修车，野战中队拿铁锹和工具，跑步赶往灾区。”
尽管技工大队没有接到上级抢险救灾的命令，但是作为军人，他们义不容辞。
秦凡等人看着近千名人民子弟兵和十辆抢修车，从自己身边掠过，分别举手，持枪敬礼。
野战中队在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的旗帜下，以“灾情就是命令，灾区就是战场”的战斗精神，用最快的速度，从公路上奔赴地震中的辽东。
技工大队的加入，让武警突击队的官兵倍感欣慰。
两支队伍汇合到一处，没有过多的交谈，唯一同步的是抢救一切生命。
…………
陈征等将校得到通知，率大队来到小镇废墟前，看着演习后的野战中队忙碌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为了避免利器碰伤废墟中的群众，抢救中更多的是用双手扒刨，到最后许多战士的指甲都脱落了，缠着绷带继续刨挖。
小镇政府领导，紧握着陈征的双手说：‘有你们在，再大的灾难我们也挺得住!”
“报告司令员同志，从演习后到现在战士们已经八小时水米未进了……”王鲁生站在陈征面前，指着主要靠铁锹、钢钎，挖撬废墟上坚硬的水泥构件的野战中队激动的说。
那些还在废墟下挣扎的人，野战中队的战士们千方百计给他们送进水和食物。他们用钢筋叉着馒头、苹果，从废墟的缝隙中塞进去。武警突击队的战士想起了电影中的办法，把一根皮管插进废墟，将小米粥一点点灌入，喂给奄奄一息的伤员。战士们用嘶哑的声音一遍遍喊着，让那些幸存者坚持、顶住，而他们自己却没有吃一口。
地震后的几天几夜里，暴雨接连不断。战士们把自己的雨衣、帐篷全部让给了群众，挂着篷布的军车上挤满了灾民。
军车都让给了群众，尤其是孩子，在一辆辆军车驾驶室里，看到最多的是那些手里拿着食品、失去了家人的孩子。此时军人便成了他们的亲人，昼夜守候在车外。
…………
当炊事员吹响吃饭的哨声时，兰志清带着武警突击队纷纷接过饭碗，趴在车下狼吞虎咽起来。
而参与演习的战士们，背靠着背，坐在废墟旁的树林中酣睡起来。
陈征看到此情此景，不免有些伤感，由衷的说：
“让他们睡吧，通知联勤部队和地勤部队集合，替换他们，他们太累了。我们来自人民，为了人民，时代不管发生怎样的变化，人民军队的宗旨和本色，绝不能有丝毫的偏离和误差。”
主席曾说：“这个军队之所以有力量，是因为所有参加这个军队的人，都具有自觉的纪律；他们不是为着少数人的或狭隘集团的私利，而是为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为着民族的利益，而结合，而战斗的。紧紧地和中国人民站在一起，全心全意地为中国人民服务，就是这个军队的唯一宗旨。”
第六十八章 余震来临
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在半空中响起。一条救生梯从天而降。
邵野从睡梦中惊醒，抬头仰望天空。窦乐扶着树，艰难的站起身。
邵野左右摇晃快散架的身体，用拳头狠劲地砸着，自己劳累过度的颈椎。冲着战友一挥手：
“老乐，胖子，快点召集兄弟们，准备干活了！”
“嘟嘟嘟”的哨声，在罗云亮的嘴里响个不停。
听到哨声的野战中队战士们，拖拽着不听使唤的身躯，拿起工具，快速地奔向集合地。
地震把公路破坏了，原本宽阔的公路产生大量裂缝，缝隙几乎是垂直的，最中间的真空地带，几百辆车被困在那里，动弹不得，这其中也包括机动师的官兵们。
所有的人和车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或伫立、或踮着脚，看着机动师官兵架桥、铺路。
邵野爬上一堵断壁，举着望远镜，向远处眺望一会儿，便纵身跃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向指挥所。
“报告”
“进来”
“有什么事说吧！”
“郭中队长、王大队长，小镇里情况基本上已经摸清了。”
“根据各班汇总资料显示，镇中间地带形成了一个陡坡，陡坡随时可能因为余震而坍塌，陡坡上有几百人，大多数都是留守老人、妇女和孩子，要想把这些人从镇子里疏散出来，非常困难。”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
“中队长，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我们利用有线兵抛线……”
“你说说看。”
“首先我和窦乐，爬上靠近镇中的老杨树，固定好绳索，让整个中队的战士们用安全绳和身体搭建个扶手，让被困群众扶着慢慢走下来，然后再由直升机接走。“
“好！我命令五中队所有班长带着自己所属班，听从邵野的指挥，抢救镇中群众。六中队全体人员携带工具营救公路上被困的人群，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是，坚决完成任务！”
邵野大胆的构想，得到了中队长和副大队长的支持。
野战中队的士兵们虽然很累，但是听到救人任务紧急，情绪很亢奋。
…………
杨国强站在雷达车顶，透过望远镜，看到外甥踩着残垣攀上老杨树的身姿，心中既开心，又暗自捏了一把汗。
陈征拽着康定国的手，攀上了雷达车顶，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儿。
拍着杨国强的肩膀，举起了大拇指，淡淡一笑：
“小杨，你外甥很勇敢嘛！你舍得吗？”
杨国强一转头，立正敬礼。
“司令员，舍不得也没办法，谁让他是军人，军人就该勇往直前。”
“小杨，你就会挑好的说，我看你外甥不错，等他学习完毕，调我那里当警卫员吧！”
“司令员，这个……我说的不算，我外甥归定国管啊。”
康定国用眼角余光斜视了一下，马上立正答到：
“司令员，这个我同意，但是我们要征求士兵本人同意，这个小子很有个性，陈文杰的面子都没给。”
陈征点点头，拍手叫好。
“好样的！我就喜欢有个性的警卫员，脑子灵活，不像那些老实巴交的兵，太愚笨！一会儿我去问问他，愿意不愿意给我这个老头子当警卫员。”
杨国强冲着康定国，一使眼色。两人走到一边，杨国强开口道：
“我看老首长，也得碰一鼻子灰，我那外甥个性太强……”
“谁说不是那？我看是你给惯坏了。”
“老康，你这话说的，我惯着就不会让他下新兵连了。再说，现在惯着他的，不值我一个吧，我听你警卫员说，你这大师长亲自送罐头。”
“我就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怕我女儿心疼，我就送了几盒，你是真送啊……”
…………
邵野和窦乐相互配合，将绳索捆紧绑牢之后，冲着野战中队的战友大喊：
“同志们，过来搭人梯，坚持坚持再坚持，今天中午吃牛肉。”
一句打气的话说出，野战中队的士兵像野狼一样纷纷跑过来。十分钟后，一条生命人梯凌空而起。
被围困的群众热泪盈眶，排着队踩着生命人梯走到安全地带。
一个满脸泪花的中年妇女，一边哭，一边拨开人群，口中不断呼喊着：
“晓晓，晓晓，我的乖女儿，你在哪里啊？”
“有人看见我的女儿吗？”
“王大妈，李大爷，你们看见晓晓没有……”
那个被叫做晓晓的女孩，此时正一个人蹲在陡坡的侧面，用树枝画着眼前的悲惨景色。
邵野站在树上，听见下面一阵嘈杂，细问才知道，还有一个小女孩没有下来。
他向杨树的最高处爬了一下，用腿夹住树干，向陡坡方向遥望。
“我看到了！她在侧面，谁上去把她抱下来。”
“我去”
“哎呀我靠”
“死……罗胖子”
“你该减肥了”
“你想踩死兄弟们……”
“是谁踩断了我的腰？”
罗云亮一声大喊之后，便飞一样地踩着人梯，爬上陡坡，身后留下一路哀嚎。
罗胖子抱起仍在玩耍的小丫头，回到人梯上时，边走边喊：
“兄弟们，坚持住了，最后一个了！”
站在雷达车上的三位将校，放下望远镜，相互扶持着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雷达车上下颤抖，紧接着开始左右摇摆。
康定国一把抓住车上的杨国强，大声吼叫：
“不好！是余震……司令员，你抓住车梯，不要松手。”
大地颤抖了三分钟，停止了咆哮，雷达车上的三位将校，相互看着彼此脸上的尘土，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杨国强下意识地站起身，向陡坡方向望去，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脱口而出：
“啊……外甥……”
听到杨国强的呼声，康陈两位首长也迅速跳下车，向小镇中间跑去，在他们身后的警卫连则机械式地跟随。
当两位将校抵达目的地时，小镇中间那棵像伞一样的老杨树，已只剩下半截树桩，棕褐色的高大粗壮枝干，撒落一地，占据了生命人梯的位置。
陡坡已经看不到踪迹了，一地尘土伴随着中年妇女和女儿抱头痛哭而变得稀松。
第六十九章 奉献牺牲
杨国强发疯似地挣脱开两名士兵的搀扶，一溜烟似的跑到树下，边用双手刨着泥土，边呼唤着：
“邵野……千万不要睡啊！千万不要出事啊……”
康定国也摘下白手套，蹲在杨国强的身边，使劲地刨土。
大校军官的言行举止，惊呆了正在参与抢救的警卫连士兵，他们都在想这个邵野是何许人也，以至于两名大校疯狂地挖掘。
陈征看着两名校官，内心也是一片涟漪，招呼警卫员赶紧过去帮忙。
一阵忙碌之后，树枝被完全挪开之后，抢救人员的眼睛，此时都目瞪口呆。
生命人梯还整齐划一的排列着，在人梯的下方，是一群孩子和老人。
“邵野……外甥……你不要吓舅舅啊……军医，快来！”杨国强紧紧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外甥，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你别光喊行吗？掐人中啊！你不会把孩子给我……”康定国急不可耐的抢着，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心里想着“小子，你要挺住啊，我女儿可等着你那。”
军区医疗分队的十三名军医，从后面跑了过来。
“佳丽，你等一下。”陈征冲着一名短发美女军医，喊了一声。
陈佳丽听到呼声，停住了脚步。转身走向陈征，轻声细语：
“爸，您怎么在这里，这里危险，您去后面吧。”
“我的女儿都不怕，我怕什么？何况我的士兵都在这里，让我在后面享福……”
“爸，瞧您说的，您叫我有事吗？”
“佳丽啊，你先去看看那个昏迷的士兵，看看他怎么样了？”
“好的，爸爸，您注意啊！余震还会出现。”
“佳丽……好久没回家了，回去看看你妈妈，她想你了！”
陈佳丽眼眶一热，轻轻拂去眼角的泪水，快步走向断树下。
…………
康定国狠狠地掐着邵野的人中，但是邵野似乎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杨国强双手掐着腰，一会儿仰天长叹，一会儿狠狠地将脚跺向地面。
正在两人束手无策的时候，陈佳丽到了。
“杨叔叔，康叔叔，把他平放在地上，我来检查检查。”
陈佳丽边说边从医疗包里掏出听诊器，轻轻掀开邵野的上衣，将听筒放在他的胸前。
“我外甥怎么样了？小丽……”
“是啊，小丽，邵野怎么样了？”
康杨二位大校同时问询，让刚放下听诊器的陈佳丽一时怔住了。
“康叔叔，杨叔叔，放心吧，他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无大碍。”
“是嘛，太好了！我就知道外甥不会有事，福大命大。”
康定国看着眼前的杨国强，双手合十虔诚祷告的样子，“噗嗤”一声乐了。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狼嚎了半天。老杨，你还信佛啊？”
“老康，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才你不也急坏了吗？怎么说我自己哪？”
“老杨，孩子没事就好，我先和佳丽去看看其他人。”
康定国领着陈佳丽，走到生命人梯这里。由于野战中队全体士兵的保护，孩子和老人全部获救，而多数士兵被土崩的瞬间砸伤，更有甚者牺牲了两名战士。
两名牺牲的士兵静静的躺在那里，王铭依然保持着人梯的姿势，而罗云亮双手成环保状。
幸存的士兵们，围在他们两个的周围，默默地流着泪。
邵野从昏迷中渐渐睁开双眼，顾不得身上的划痕，连滚带爬地扑向两个战友的身边。
邵野依稀记得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和窦乐相继从树上跌落时，他清楚地看到了罗云亮被石头重重地砸中了头部。
“怎么会这样？胖子你醒醒，我舅舅拿了你最爱吃的牛肉干。铭子，胖子……”
邵野的泪水如注，他不相信生命如此脆弱。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战友，转眼就变成冰冷的尸体。
杨国强走到邵野身边，伸手去拉趴在地上哭泣的外甥。
“外甥，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为了护佑人民医院他们的死值得。”
“舅舅，胖子才19啊，铭子刚18，他们不该这么凋零的。”
“听我说，你如果认为你哭能让他们复活，就哭个痛快，如果不能改变事实，你就给我起来。别忘了，你是军人，你是班长。”
“那我不当兵了，我服完兵役就退伍……”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战友牺牲？”
“我觉得他们这么牺牲，我很难受……”
“好吧！你哭吧……”
杨国强看着伤心的外甥，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语言，来安慰他，转身离去。
周围的士兵被郭伟驱赶着，护送群众赶赴直升机所在地。
空旷的小镇中间，只剩下邵野和窦乐。两个人蹲在战友的遗体旁，拿着热毛巾，擦拭着遗容。
陈征看着老人和孩子乘坐直升机安全离去，转过身指着小镇中间，对身边的将校说：
“给牺牲的士兵举办一个仪式吧，他们是为人民牺牲的。战友情深似海，我们都经历过，看着他们，就放佛看见了我们年轻时的自己。”
直升机离开后，野战中队的士兵们自动的摘下钢盔，放在胸前。
陈征率领将校们摘掉军帽，扛起担架，走向冰冷的战友。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雄壮而悲壮的歌声，不由自主地从战士们口中传出。将校们抬着担架迈着正步，走在行伍中间。
邵野和窦乐捧着孙松采摘的野花，紧紧跟随在担架的后方，边走边撒。
罗胖子和王铭的遗体火化后，被埋在小镇附近的烈士陵园里，成了小镇人民每年瞻仰的英雄。
多年以后，当邵野从江城高铁培训归来时，特意绕道故地重游，只不过是为了祭奠两位战友，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杨国强没有想到外甥的一句气话，居然真的实现了。
与其说邵野是为了战友的意外离去，选择放弃继续深造，而退伍回家，不如说他是为了更好地为心中的理想，奋斗罢了。
八个月的学习生活即将结束，邵野也和其他战友一样，面临返回原部队。
邵野站在技工大队的石碑前，想起这里的一幕幕往事，心里喜忧参半。
窦乐和郭磊背着背包，走到邵野身边，与之拥抱告别。
三只拳头撞击在一起，彼此发誓一定会重聚。
但是从邵野成为铁路人后，这个愿望一直搁浅，因为祖国的最北方更需要他和他的工友们奉献和牺牲。
第七十章 新的征程
邵野是坐着军用客车离开技工大队的，他背着背包下了车，来到火车站。
正当他欲乘车返回老部队时，周妍意外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两个人就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彼此对视着。
“邵野，怎么不告诉我，你学完了。”
“妍儿，我……”
“你是想不辞而别，还是不想看到我？”
“妍儿，我心情不是很好。”
“我知道两个战友牺牲，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啊？”
“妍儿，你想多了，我不会负你的。”
“我听爸爸说，你服完兵役就要退伍？你不是说要陪我的吗？我都为了你考盛京了，你说话不算数。”
“妍儿，士兵早晚都会退伍的，我只是觉得自己文化水平太低了，与其在部队服役，不如回家学点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
“好吧，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不管到哪里？我们的心都在一起，是么？”
邵野双目紧盯着女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将她搂在怀里。
温存半晌之后，邵野整理下军装，登上即将开往辰州的列车。
周妍站在原地，挥手向男友告别。邵野“啪”的一个军礼，敬给心爱的女友。
周妍和邵野都没想到这一别，再相见时，居然会是两年后。
…………
蒋斌坐在辰州师部岗亭里，翻阅着今天的寻访记录。
邵野从大门外走进门岗，蒋斌没有抬头，还是低着头忙碌着。
约莫十分钟后，邵野忍不住问道：
“同志，我可以进去吗？”
蒋斌抬头一望，面前这个士兵，既熟悉又陌生，似乎想不起来了。
“噢！你是哪个部队的？介绍信哪？”
“这是我的士兵证，这是军区调令。同志，你叫什么……什么斌来着？”
“唔，你是少爷？老乡啊！怎么这么久看不到你？我以为你调走了！”
“哪有啊？我只是学习去了！这不学完回归老部队吗？”
“行啊！都混上下士了？”
“斌子，你不也当上班长了吗？都坐班了。”
“你小子运气好，当兵没遭着罪，学了这么久才回来，后天老兵退伍，我们马上就是老兵了。”
“是嘛？那我得去送送我班长，他对我不错。噢，对了！这条烟给小奇带回去，让小奇分吧！”
“去吧，给你士兵证，有事去我们连找我。”
蒋斌将士兵证递给邵野，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邵野整理好军装，立正挺胸，昂首阔步，“唰……唰唰”的声音响起，他就像刚入伍那样，齐步走向阔别已久的营房。
程旭和曲齐游走于营部附近，曲齐发现由远及近的邵野，眼前一亮，顿时疾奔上前。
“邵野，回来了，好久不见了？”
“大饼干啊，你又壮了，干嘛那这是。”
“邵野，学习回来了。怎么样？收获大么，跟旭哥说说。”
“程班长，您今年要退伍了，以后见不到你了。”
“别像个孩子似得，你不常说，士兵早晚要回家的嘛！我只不过比你早走一年，你们这批幸福了，是第一批两年兵，也是跨世纪的兵，做好传帮带啊。”
“放心吧！班长，您退伍回家记得给我写信啊！还有给我留个资料，附上一张相片，我这背包里刚买的纪念册。”
“好吧！我先给你住址和电话号码，照片我明天照完给你送去。”
程旭接过邵野递过来的军人纪念册和圆珠笔，大笔一挥，将自己珍贵的草书留在了上面。
…………
邵野站在连部门口，轻声敲了几下房门。
“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邵野熟悉的声音，是刁杨。
“他怎么调到通信连了？真倒霉，碰上这个家伙。”
邵野从听到声音后，就一直在思前想后，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进来，人那？你站在门口干嘛？邵野啊……”
“刁连长，您怎么……”
“别傻站着，进来……”
刁杨推门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邵野一脸迷茫的站在门口，他二话没说，拉住邵野的手，走进连部。
“回来了？让我看看，黑了，也结实了。”
“刁连长，你不是在接力连吗？怎么会……”
“小子，你走了大半年，不知道情况，你们高连长升职作副营长了，这不调我来接班吗？”
“那恭喜刁连长了，我学习回来，向您报到。”
“邵野，你学的是特种车驾驶和维修是吧。”
“是的，刁连长。”
“这个……我们营，只有演习才会用上特种驾驶员，这个你知道的，这样，你先去炊事班帮忙。”
“连长，我……”
“我知道你入伍前就是厨师，不要推辞了，记住军人的天职。去吧，老魏班长那缺个炊事员。”
“是”
邵野尽管不情愿，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谁让他自己一意孤行。杨国强调他去直升机大队，他不去，非要坚持回老连队。
邵野走出连部，背着背包走向炊事班。
刁杨没说话，站起身走出连队，望着邵野远去的背影，说出了一句令哨兵何昌吉都惊讶的话：
“小样，有关系怎么样？是虎你得盘着，是龙你得卧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何昌吉当晚就把话，传到了邵野的耳朵里。
邵野不以为然，认为军人就该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魏建勋，洛京人士，79年入伍，志愿兵，在部队服役20年，在师部当了八年炊事班长，本来可以继续为师首长服务的，结果闲不住的他，不知什么原因，居然主动跑到康定国面前，央求下连队当兵。
这样一个老兵，下到通信连当兵，高强出于对老兵的敬重，将他安排到炊事班主持大局。
自从魏老班长来到了炊事班，原本炊事班的四名老兵，高兴的不得了。
魏老班长，是整个营兵龄最长的兵，在部队这所大熔炉里，兵龄长就是资本，尤其是魏老班长还参加过自卫反击战，有了魏老班长这个主心骨，老兵们无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的。
火头军舒向荣，蓉城人，98年兵，原是有线连的一名业务骨干，因为违反部队规定，私自与驻地女青年谈恋爱，而发配到炊事班。
面案秦川，是邵野认识的。配菜何文浩和上市潘刚是邵野同年兵，都是来自巴蜀的勤快人。
煮饭的严志和负责炒菜的薛家仁，91年兵，同是京兆老乡。两人自入伍就在炊事班，一干就是八年。
邵野来到了炊事班后，起初他的内心是抵触的，但是由于炊事班的氛围影响，让他很快融进了这个快乐的集体。
“而面临他的又是怎样的一个征程？”他放弃了思索，决心干一行爱一行吧。
第七十一章 从零开始
分到炊事班的邵野，并没有如愿以偿的炒上菜，而一切均要从零开始。
部队与饭店不同，饭店厨师先学打杂，但部队炊事员首先要学的，就是如何当好火头军。
魏建勋坐在餐桌中间位置，两侧分列六名炊事员，邵野坐在魏建勋的对面。
魏建勋用眼角扫视一圈后，清了清嗓音，打开了话匣子：
“同志们，今天我们的任务很繁重，中午要给退伍老兵加餐。向荣，你今天教邵野起火，一会儿有新煤块运到，全班一起卸煤。午饭后，除邵野外，全体包饺子，上车饺子下车面，我们要让退伍的战友吃好了。工作布置完毕，还有不同意见吗？没有的话，散会，开始干活，潘刚你今天上市。”
就在六名炊事员下楼的时候，邵野站在魏建勋的身后，轻声问询：
“班长，午饭后我做什么？”
“噢，你啊，你倒煤。”
“倒霉？”
“不是那个倒霉，是把煤块倒进煤仓。”
“噢，知道了！”
“邵野，你刚来，别有什么想法，我不是有意刁难你，每个炊事员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自己倒煤，注意方法。别蛮干，留点体力，我晚上做好吃的，给你接风。”
“谢谢，老班长！”
得到指示后的邵野，转身走向宿舍，与其他炊事员一起更换了作训服，等待煤车的到来。
不多时，运煤的汽车缓缓开来。车子停稳后，走下一名列兵，冲着魏老班长一敬礼：
“老班长，煤块来了！您怎么还亲自来了！您歇着，我来干。”
“马凯，你怎么来了？你班长哪？”
“我班长去师部接您班去了！”
“这个老张，算他跑得快，他还欠我两盒好烟那。”
“老班长，烟我给你带来了。”
马凯返回驾驶室，取出坐垫下的一条辰州新出的人民大会堂，递给魏建勋。
魏建勋接过烟，笑了声，冲着正在卸煤的六个炊事员，大喊大叫：
“晚上我请客，使劲抽，没了管我老乡要。”
车上正在干活的新老士兵，一听老班长的话，加快了卸煤的速度。
…………
师范学院的下课铃声响起，杨静走到周妍的课桌前，用玉手敲了敲桌面。
“嫂子，下课了！去哪里吃啊？”
“静儿，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哥写完信的。”
“哟，嫂子，我以为你一直在低头学习，没想到我哥把你的魂勾走了。上课不专心听讲，我要告诉老师。”
“你去吧！去了，看你哥怎么收拾你。”
“嫂子，我开玩笑那！写的什么啊？我看看……”
“小丫头，不许看。”
“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似得，亲爱的……好肉麻啊……嫂子，羞羞……”
“你再这样，以后不理你了！我还有几句写完了，你等我会。静儿，给我拿个信封去吧，也许我会原谅你。”
“好吧，求嫂子大人多多海涵，小妹遵从即是。”
周妍将写好的信件装入杨静拿来的信封，将自己准备好的邮票，粘贴在信封上，挽着杨静的左手向校外走去。
“真巧啊？周妍，好久不见。我要参军了，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周妍听到呼唤声，抬头一看，竟然是高嵩。
高嵩一身绿色的军装，套在身上，咋一看，比以前更加帅气。
杨静将手臂挡在周妍的前面，没好气的对高嵩斥责：
“哎呦喂，我以为是谁那？这不是美术系的校草嘛？怎么……追不到女朋友，就当兵去了？”
“杨静，你躲开，我没和你说话。”
“就不让，你能怎么地？周妍现在是我嫂子，我要保护我嫂子。”
“你嫂子？”
“对啊！邵野是我表哥，周妍是我表嫂，不对吗？”
“原来你们是亲戚，好啊！真是冤家路窄。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嵩，我可告诉你，入伍前你的任何行为，都会影响你当兵的。不要以为穿上绿皮，就无法无天了。”
“你……”
高嵩被杨静一席话说的满脸通红，刚刚举起的手，不自然的放回了原来位置。
杨静挽着周妍，鼻子一哼，撞开高嵩，夺路而走。
高嵩站在原地，双手攥拳，两眼冒着火光。
对邵野积怨，又加深一层，高嵩此刻已经被自私的爱冲昏头脑，嫉妒心占满整个心胸。
…………
邵野穿着黑色皮衣和水靴，拿着铁锹，跳进漆黑的煤仓。
煤仓与炊事班的伙房链接处只有一个四方煤口，类似碉堡机枪孔，用于铲煤。
因为煤仓的空间狭小，邵野只能趴在煤堆上，用铁锹将煤块一点一点的推到煤口前，便于火头军加煤方便。
其实这个活，本应是火头军自己来做的，但是炊事班只要来新兵，都要经此一遭。
邵野卖力的推煤，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是舒向荣。
“邵野，把煤堆成三角形就可以了，尽量靠近煤口，掉伙房里没事。”
“好的，舒班长，您放心吧！”
“邵野，一会儿吃饭我喊你，别累着，下午我帮你倒。”
“谢谢班长了！”
邵野第一次感觉到，炊事班的老兵如此朴实，不像战斗班的班长，那么不近人情。
正在聚精会神倒弄煤块的邵野，突然发现，位于自己左前方的角落里，似乎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邵野急中生智大喊一声：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一声大喊之后，四条长约十五厘米的黑影，“嗖，嗖嗖……”快速逃向通往伙房的煤口。
往灶坑里填煤的舒向荣，也被突如其来喊声，吓了一跳。
正当他想趴在煤口，训斥邵野的时候，四条黑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靠，这么大的老鼠。吓死我了！”
正在闷饭的严志，听到伙房下面的喊声，赶紧将做饭的铁锹交给魏老班长。
呼唤其他几个休息的老兵，手持扫把，木棍加入战斗。
四只老鼠毫不畏惧，两只前爪在洞边一爬，左瞧右看，胡须一动一动，似乎对几个老兵说：
“来啊，互相伤害啊！”
严志高举着木棍，使劲一砸，四只老鼠“唰”地一下转身后跳。
邵野操起铁锹“啪”地一拍，四只老鼠四散奔逃。
这场短兵相接，最终以平手告终。四只老鼠班师回府，留下炊事员们又急又气。
第七十二章 与猪同眠
人鼠大战后，炊事班的生活还在继续着。
晚饭时，邵野学会了起火，那种喜悦让他格外自信。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退伍老兵围坐在饭桌前，含着眼泪唱着，一顿本该开心的饭局，就这样在哭声中结束。
翌日，老兵走的时候，邵野没有去送，因为他怕自己的眼泪会流下来。
“邵野，怎么没去送你班长？坐在门口冥想什么……”
魏建勋捧着一包糖果，走到邵野的身旁。
邵野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班长，苦笑一声，呆呆的望着蓝天白云。
魏建勋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知道他这是在思念他的班长。
“别惆怅了，我的小老弟。从今天开始，你是老兵了，要给新兵做好榜样。”
“老班长，我明年走的时候，你会送我吗？”
“会的，我不会像你一样不敢面对现实。起火，开工。”
老兵退伍后，虽然邵野干得更加卖力了，但变得沉默寡言了。
魏建勋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为了让这个特种车驾驶维修兵收心，他有了一个完美的改造计划。
“邵野，我国即将进入新世纪，部队也将面临体制改革，连长交给我一个艰巨的任务，我觉得你比较适合。”
“老班长，我才疏学浅，怎么能堪次大任。”
“只要你敢想，就能做到，你们是跨世纪的兵，也是我军首批兵役改制的示范，任重而道远啊。”
“老班长，您说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明天会有一批猪崽，运到我们连队，我决定由你担当饲养员。”
“啊……猪……班长，这个我可不行。”
“你刚才答应我的，不许反悔啊！”
“哎……班长？你这不是忽悠我吗？”
邵野看着渐行渐远地老班长，一跺脚，硬着头皮走回宿舍。
…………
18岁的哼哼，不情愿地被驱赶上了军用卡车。尽管又一次搬家，但幸好身边有子孙的陪伴，她也就半推半就了。
经过两天的颠沛流离，哼哼从炮兵团来到了陌生的军营。下车时，它含着眼泪望着来时的路，心里祈祷着可以多享受些日子，再去天国。
邵野作为第二十七批推选出来的饲养员，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待师部派送的猪崽。
当哼哼被分配到邵野的身边时，已经临近傍晚。五百多头大猪和小猪被分配下去，动物的凄惨叫声和士兵的欢呼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哼哼吃力的睁开双眼，失神的望着眼前的邵野。此时的邵野，在哼哼的眼中与众不同，确切的说是让它捉摸不透。
因为邵野的眼睛又大又黑，时而射出火一般的光辉；时而散发出熟思和探寻的样子；时而流露出可怕的仇恨表情。
邵野的神情变化之快，让初到新家的哼哼既好奇、又害怕，但它无法改变命运，只好忍气吞声。
邵野分到了五头猪，一大四小。他没有赶猪的经验，但是很快就抱起蜷缩在哼哼身旁的豆豆（分猪的饲养员告诉的名字），径直向炊事班走去。
哼哼望着邵野，抱着小孙子走了，担忧的跟在其后，其他三只小猪也紧追不舍。
邵野回头望望，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
魏建勋走到邵野身旁，将两桶泔水递给邵野，千叮咛万嘱咐：
“邵野，你把饲料和泔水掺和在一起喂猪，这样猪长得快，还有别让哼哼吃太多，它老了，没有几年活头了……”
“班长，你跟那猪蛮熟的啊？”
“还行吧，我是看着它长大的，所有动物都一样，你对它好，它也会对你好。”
“我知道了，班长……”
邵野挑着两桶泔水，小心翼翼地走向猪舍。
“噜噜噜，开饭喽！”邵野左手拿着勺子，敲打着泔水桶，吆喝着只有猪能听懂的声音。
这时，魏老班长和舒向荣将四袋饲料也扛了过来。
“向荣，邵野，你俩先倒两袋饲料，把槽子填满。”
“班长，猪看到饲料都没胃口了。”
“你们先倒，我再倒泔水，明天我买点乳猪料。”
“班长，豆豆吃啥啊？”
“向荣，你把早上上市买的鲜奶取来，给它喝。”
三个人相互配合，忙得不亦乐乎。
邵野看着三只小猪，吃完饲料以后，像个孩子一样似乎呛着了，还把吃的东西吐出来。
“班长，猪是不是吃不习惯，怎么吐了？”
“不好，这是转圈途中天气变化，猪不适应环境，感冒了。邵野你把我床下的棉被拿来，先给猪盖上，晚上我陪猪睡一夜。”
“班长……”
“快去吧！这猪现在是宝贝。”
…………
星空下的军营，静悄悄的。透过月光，依稀可以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披着大衣，徘徊在猪圈的周围。
邵野用手指轻轻触摸魏老班长的额头，关心的说着：
“班长，您去睡吧！今天我看着……”
“你回去吧，我比你有经验，猪有情况，你不知道怎么处理，明天等兽医来了就好了。”
“那我陪着您，也好有个帮手。”
“那好吧！”
炊事班内的六名炊事员，看着靠门那一上一下，两个空旷的床铺，心中都想着同样的问题。“难道魏老班长和邵野陪猪睡觉去了？”
秦川坐在床上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摇头晃脑，辗转反侧。
睡在上铺的严志，一跃而起，趴在床上往下看。
“川，你要睡不着，咱俩也去陪老魏。”
“好啊！正合我意，走……”
潘刚听着二人一唱一和地说着，也动了心，正要下床，被薛家仁拦住。
“小潘，你别去了！明天我们四个做饭。猪崽重要，全连还等着我们吃饭那！”
“班长，我就是上趟厕所，我还回来啊！”
“屋子里不是有吗？那外面撒尿有月亮看那？”
“快点睡吧！明天要早起那！”
康定国带着师检查组，巡视各连队哨兵后，看见猪圈方向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于是寻踪而至。
“干嘛那！不睡觉？围着猪圈看啥那？”
“邵野……老魏……你俩怎么在猪圈睡觉……”
第七十三章 优秀士兵
听到连续呼声的邵野，知道是师长到了。他慢慢站起身，将被褥盖在哼哼和三只小猪身上，整理下着装，立正敬礼。
康定国用手电晃了几下猪圈，被光束照射的豆豆，没有停下贪婪的嘴巴，继续依偎在老魏的怀里，吸吮着鲜奶的甜美。
老魏抬头目视康定国，没有一丝胆怯，憨笑着：
“师长，你看这猪吃的多香，士兵又能增添些肉类食品了。”
“老魏，那三头小猪怎么回事？”
“转圈有些不适应气候而已，今天我们先看一夜，明天兽医就来了。”
“老康，今天怎么想起下连队了？是不是又有战备任务了！”
“暂时没有什么任务，我就是来看看部队，更新换代后的士气，今天一看还不错。”
一个老志愿兵和一师之长的对话，让周围的气氛变得缓和很多，完全没有上下级的约束，康定国的亲和力，别人或许不清楚，但邵野还是了解的。
刁杨气喘吁吁地从连部一路小跑，奔向猪圈，后面跟着指导员张栋和司务长辛鑫。
康定国扫视一圈，伸手拉过邵野，轻声叮嘱：
“有空给我女儿回封信或者打个电话，她要去做交换生了。再见面不知何时？这个你自己清楚。”
“康叔，我……我知道了，我会安心服役的，您看我表现吧。”
“小毛头，别光说不练，我和你舅舅都希望你在部队长期服役，毕竟部队培养你们不容易。”
“康叔，我一定尽力而为。”
“什么是尽力而为？按部队规定培训半年以上的特殊人才都要转士官，就是以前的志愿兵，你也不例外……好好干吧，我走了。”
康定国在邵野的肩头，轻按一下，领着检查组去往下个直属队。
邵野回到猪圈，披上老魏递过来的军大衣，蹲坐在草料上，一言不发。
老魏看邵野和老康说了半天悄悄话，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这个士兵不简单，关系很硬。”
刁杨等三人是目送着师长离开，他们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到底邵野是师长的什么人？以至于师长半夜来探望。
…………
潘刚蹑手蹑脚地推开宿舍门，从床头柜里取出挎包，背在身上，又悄悄地退出去。
对着等在门口的舒向荣，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窃窃私语：
“他们还睡那！舒班长，你找我什么事？”
“给我带几包针线和一只完整的龙虾尸体回来，我要做件艺术品，送给豆豆？”
“什么？你要给那头小猪崽送礼？舒班长，你昨天晚上跟鬼睡的吧？”
“说正经的，针线要七彩的，龙虾最好要大点的，给你钱。”
“好吧！舒班长，交给我，您放心！”
潘刚登上采购员的专用军车，在一声汽笛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邵野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临近中午，他猛然坐起，看着宿舍熟悉的环境，摸摸自己的脸，大脑飞速地运转，想找回失去的记忆。
“我是怎么到宿舍的？又是怎么到床上的？我不是在猪圈里吗？”
老魏端着一大碗姜汤，推门进来，看着苏醒的邵野，温和的数落着：
“快躺下，怎么起来了？今天不用你做饭，我以为你被猪传染了病毒。”
“老班长，我怎么了？我不是应该在……怎么到宿舍里来了？”
“是秦川背着你回来的，后半夜下了小雪，降温了。你把被褥和大衣都给猪盖上了，自己冻感冒了。当时的你发着高烧，说着胡话，可把我们几个都吓坏了，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噢，原来如此，那秦班长那？老班长，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可以自己下床吃饭了。”
“他打菜那，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不许下床，等完全好了，再干活。”
老魏和邵野正说话间，秦川回到了宿舍。
秦川端着病号饭，走到邵野身旁，将碗一递，脸上挂着朴实的笑。急切地呼唤：
“先把老魏的姜汤喝了，然后把饭菜都吃了，不许剩。”
“秦班长，谢谢您！”
“都是一个班的战友，千万别提谢字。”
“秦班长，要不是您……恐怕我早就……”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快喝掉，然后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做饭有我们那！”
邵野心里一热，眼泪围着眼眶直转，始终没有掉出来。
浓浓的姜味，混合着红糖特有的甜味扑鼻而来，热气在碗的上空袅袅而升。
一碗姜汤下肚，顿时一股暖意，从邵野的嗓子眼，顺着食道流入了胃中。
一身的疲惫，也在这一刻驱之将尽。邵野依然能感觉到，那暖暖的姜汤，在体内游走。
一颗高傲冰冷的心，也渐渐暖了起来。
邵野平躺在宿舍的床上，老魏左手接过碗，右手拿着一条热毛巾，敷在邵野的额头上。
老班长的亲力亲为，似一股暖流，渗透进邵野裸露在外的每一个毛孔，引发一阵痉挛似的颤抖。
如果此刻再能洗一个热水澡，那么浑身上下被冻僵了的细胞，将会被唤醒，至少邵野是这么想的。
看着老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房门口，邵野突然有种时光荏苒，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时间倒退回了小时候，逐渐定格在爸爸曾经端着一碗，为他驱寒的姜汤上。
一年多的韶光，竟神秘般不为人知地悄悄从他的指间掠过，让他从一名地方青年，转变为一名合格的共和国军人。
当他踏进了部队，这所大熔炉的那一刻起，就将他脸上的稚气，随着岁月的流逝，一点点抹去。唯一没有变的是，他的血还未完全变冷。
嘀哒、嘀哒。“十、九……五、四、三、二、一”，就在一瞬间，时针指向了零点，新年的钟声敲响了，这钟声敲落了昨日的岁月星辰，这钟声敲响了新春的祝福，这钟声寄托着邵野的梦想，飞向新世纪……
在岁月交替之际，对他来说，常常回味过去岁月中，一些难以忘怀的人和事，无论是他愿意记得的，还是刻意忘却的……
此时此刻，都只能追忆。
第七十四章 不期而遇
大病初愈的邵野，信心满满。不知疲倦地照料着哼哼一家五口。
老魏捧着兽医开的药方，一边看一边将药倒进鲜奶中搅拌。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转移了老魏的注意力。
“小川，去接电话，看看谁打来的。别总看报纸，多练练业务……”
“知道了！我不就是想看看什么时候，还有比武吗？难道要坐等退伍啊，我可不想回家种田！”
“老班长，我看秦川还是想着回连队那！这小子，心就没带来。”
“向荣，难道你不想回去吗？别光说小川，我看除了严志和家仁，你们都想回连队。”
“老班长……最了解我的人是你啊……”
“少拍马屁，我还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去干活吧，有回去的机会，我会告诉你们的。”
秦川嘟囔着嘴，拿起电话，没好气地应答：
“谁啊？”
“秦川，这才下炊事班不到一个月，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连长啊……什么事？”
“你告诉老魏，中午饭做完，给我们送到施工点，今天回不去了。”
“是，连长。”
秦川放下电话，走到工作间，将刁连长的话传给了魏建勋。
魏建勋将搅拌好的鲜奶，递给严志，召集炊事员，分配任务。
“做完饭后，严志和家仁留守炊事班做晚饭，向荣接替邵野喂猪工作，潘刚上市回来，让他起火，其他人跟我去送饭。”
“班长，让我去送饭呗，我喂猪？邵野去有什么用？”
“你会开车吗？牵引卡车要是坏到半路，你会修吗？邵野是特种车驾驶员、维修员，军区技工大队的优秀学员，别小看他。”
“是吗？我们以为就是个关系兵而已。”
魏建勋的一席话，炊事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哑口无言。
这时，坐在角落里的秦川，把话接了过来。
“向荣，邵野下连队的时候，全营所有连队的专业都学过，比我们都有天分。那小子要是参加大比武的话，应该是个好苗子。”
魏建勋虎目圆睁，“啪”的一声拍在案板上。一声怒喝：
“得了……都别互相鼓吹了……起火……做饭！”
…………
冬日的残阳，照射在辰州监狱的大墙内外，岗楼上站着威严的武警哨兵。
重犯张保华走到篮球场地，悄声对靠着墙边的霍杰耳语：
“一会儿我们出去修路的时候，你看我眼色再行动。别跟别人说，人越少机会越大。”
霍杰犹豫了一会儿，面露难色，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警官孟浩拿着劳务名单，带着十六名武警战士，走到一监区门口，高声叫着一个个重刑犯的名字。
解去镣铐的二人，想到即将到来的脱狱机会，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孟浩看在眼里，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意识到两名重刑犯的表情变化，更没想到二人会有越狱的想法。
“都上车，今天我们和驻军一起修路，大家好好改造，争取宽大处理……”
一番话说完的孟浩，将名单交给监狱长，带着协同看管的武警战士，押着四十二名重刑犯，登上大门外的卡车，驶向公园路。
…………
此时的公园路施工现场，正热火朝天的上演着，军地携手共建美好家园的画面。
重重地的条石如大山般，压在曲齐的肩上，他下意识地咧了一下嘴，很快又挺直了腰身。
走在前方的古明亮，转过头看着曲齐受伤的手臂，亲切地询问：
“大齐，没事吧！要不休息会儿，再搬……”
“明亮，你往前走，我没事，能坚持。”
“那好吧，你坚持不住，就告诉我，运完这趟我们休息。”
“吱”的一声响后，邵野将牵引着炊事车的解放卡车，稳稳地停靠在距离施工现场最近的一片空地上。
老魏指挥着炊事员们，将炊事车原地展开。
“邵野，你什么都不用干，你去通知营长开饭。”
“好的，班长。”
得到任务的邵野，撒开腿跑向施工现场。
……
就在炊事车展开的五分钟后，孟浩押着重刑犯的队伍，也顺利抵达了这里。
下了车的孟浩，看到展开的炊事车，和忙碌的老魏，以及两名炊事员，快步上前。
“老魏，还没退伍那？”
“哟，老孟啊！吃饭没有。先尝尝我做的汤。”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可喝了。”
“管够喝，让战士们也都过来喝吧。”
“好好好……都过来吧……”
孟浩也不客气，冲着卡车上的武警战士们一挥手。
“留一个哨兵，其他人都下来喝汤了。”
冷清的炊事车前，顿时热闹非凡。
张保华从车上悄悄站起，从鞋里摸出了，磨了一个多月的牙刷。
蹑手蹑脚地走到武警哨兵身边，“唰”地一下顶住哨兵的脖子。
“别动，动就要你命！”
“杰子……快来帮忙。”
哨兵秦风，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溜号，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啪”的一声枪响，秦风上膛的子弹射出枪管后，便带着不甘倒在了地上。
正在喝汤的孟浩，听到枪声后，心中大叫着“坏了！犯人要跑……”
当喝汤的众人跑回卡车时，地上的血迹和已陷入昏迷的秦风，让孟浩痛心疾首。
“你们两个把秦风送到医院……留四个人看押犯人，剩下的人跟我去搜捕。”
“老孟，你别着急，一会儿我们营长来了，我们一起帮你搜捕，人多力量大。”
“老魏，我听你的，我先汇报。这回糗大了，弄不好要挨处分了，我真糊涂。”
“老孟，不用自责，他们跑不出去，除非他们会水遁，公园后面是渤海。”
“你看，我一着急就给忘了……”
…………
仓皇出逃的二人，被枪声吓破了胆子。
张保华拼命地奔跑了几百米后，蹲在地上，捂着肚子。
指着后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霍杰，破口大骂：
“你特妈的，快点跑……这是越狱，不是遛弯儿。”
“华哥，我跑不动了……”
“妈的，真晦气，你刚才看我动手，为什么不帮忙？你要早点上，那枪能响吗？”
“华哥，你不说让我看你眼色吗？”
“我……我一巴掌呼死你得了，你这个脑袋，装的是浆糊吗？”
“华哥，前面是大海……我不会游泳啊……”
“都赖你墨迹，跑蒙圈了！快点找船……”
张保华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大声地谩骂着同伙的无能。
“华哥……你看！有人来了…”
张保华顺着霍杰的手指方向，看到了一个身穿蓝色迷彩的身影儿，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没事，就特妈的一个落单的解放军，咱俩弄死他。”
就在两人商议的时候，蓝迷彩也看到了二人。
蓝迷彩不是别人，正是贺翔。
贺翔作为海军航空兵，跟随军舰出航归来，停靠在渤海湾里十多天了。
舰长那不让上街的命令，随着舰长夫人的意外来访，而解禁了。
上岸的贺翔，没有同战友一起逛街，而是和带队干部请假，看望许久不见的邵野。
至于走到这条路上，是因为他在野战师师部门口，遇到了正在执勤的葛小奇。
葛小奇的诉说和指引，让贺翔和两名重刑犯，不期而遇了。
第七十五章 狭路相逢
张保华紧紧握着，那把还在滴血的牙刷。红肿充血的双眼，因连日来的策划而越发通红。
神情恍惚的霍杰，从血案伊始，始终保持着颤栗的样子。
“真特妈的没出息，我怎么会选你当同伙，一会那小子过来，你拿这个砸他，不砸的话，我就连你一起干掉。”
张保华从杂乱的草丛中，拾起一块碎裂的砖头，递给同伙。
尽管砖头在手的霍杰，却显得魂不守舍，刚刚恢复的丁点自信，此时已荡然无存。
贺翔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双手抱着肩膀，盯着两个神色慌张的重犯，心中思索着连串的问题。
“对面那两个人怎么不动了？难道是迷路了……”
思来想去后，贺翔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冲着二人一抱拳：
“我说二位，是不是迷路了？正好我也……”
话音未落地贺翔，眼角的余光发现，侧面的张保华戏法般取出一把，磨得尖尖地类似牙刷的物品。
与此同时，正面的霍杰也举起砖头，对准贺翔的头部，恶狠狠地砸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站立的贺翔，一个后倒。“唰”地一下，躲过砖头的袭击，和来自侧面的威胁。
一击不中的张保华，变本加厉地疯狂起来，挥舞着牙刷，不断地刺向贺翔的命门。
“我靠，这小子蛮灵活的！杰子，上啊，你个软蛋……”
“华哥，我怕……”
“怕个毛，现在不拼命，等抓回去都得挨枪子。”
“华哥，快跑吧……又来一个当兵的！”
霍杰的惊呼，使得穷凶极恶地张保华，瞬间冷静下来。
贺翔双手保持格斗状态，没有顾及地高声大喊：
“来啊！好久没有打架了。今天让我看看你俩有什么能耐？”
正当贺翔和两名罪犯相持不下时，霍杰口中的另一个当兵的，由远及近。
“翔子，好巧啊！你怎么来了？”
听到声音的贺翔，喜出望外，他知道说话的是邵野。
“在这练打架？也不说带我一个？这两人怎么穿着囚衣啊？”
“我看像越狱的犯人，邵野咱俩一人一个，你先选！”
张保华听到二人的对话，愈加生气，咬着咯咯直响的牙齿：
“杰子，这两个臭当兵的，拿老虎当病猫，把我们当小混混了。你有点人样，跟我一起废了他们。杀一个也是杀，多杀一个又何妨。”
“华……华哥，我……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干。”
早已哆嗦成一团地霍杰，被同伙的一番激励，变得勇气大增。
“上，不弄死他俩，咱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张保华是喊着号子冲上去的，如果换作旁人，或许他会成功。
但是今天，他的运气差了一些，他遇到了两个如狼似虎的士兵。
一番激战过后，随着两名重刑犯的倒下，这场短暂地战斗结束了。
贺翔从随身挎包里掏出毛巾，拭去额头的汗水。
邵野坐在石块上，将迷彩服脱下来，放在右手上，望着远处赶来的队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
老魏走到邵野和贺翔身边，看着躺在地上的两名重犯，不住地摇着头。
孟浩用手掌触摸张保华和霍杰的鼻息，发觉他们还活着，随即令人扶起二人，送往医院。
匆忙赶来的营长高强，看着逐渐分散的士兵，轻抚着孟浩的肩膀，亲切地安慰：
“老孟，别上火了！犯人抓回来了，你还叹气干什么？”
“老高，你的兵真不错，不仅帮我抓获了逃犯，还替我洗刷了耻辱。”
“老孟，哎……你不用自责，人生总要经历一些挫折吗？不是所有的事都一帆风顺的！好好休息吧。”
邵野拖拽着贺翔，走到高强身边，将手臂环绕在贺翔的脖颈，兴奋地向高强介绍着：
“营长，这个是我预备役的战友——贺翔，现在是海军航空兵。”
“认识你很高兴！高营长。”
“好小伙子，看到你，我也很高兴，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都是我们伟大祖国的钢铁长城，是人民的骄傲。”
高强的夸赞，让贺翔的脸一会白一会红。
“邵野，你一会儿陪你战友随便溜达，不用参与做饭，和老魏说，我给你放一上午假，尽情地玩吧……”
“放心吧！谢谢老连长。”
“你这小子，不实惠，跟我还客气……”
邵野嘿嘿一笑，挽着贺翔的手臂，走向远方。
贺翔一路走来，看到施工现场的那道橄榄线，心中感慨万千。
…………
施工间休的士兵，有秩序地并排躺在条石上，啃着面包，喝着姜汤，没有丝毫地埋怨。
曲齐坐在条石的上方，享受着冬日的暖阳的照射，将手臂上的医用布条，使劲勒紧。
邵野站在公园的假山上，眺望着那远方的景色，心里顿感忧伤。
贺翔似乎看穿战友的心思，不紧不慢地劝说着：
“想家了？其实我也想家，但是没国哪有家，牺牲自我短暂的幸福，就是我们为国家能做的，难道你不觉得吗？”
“贺翔，我发现部队让我们都变了，不管是心智还是觉悟，这是从军带给我们的改造，也是军人的磨炼，珍惜青春吧！”
“是啊，珍惜青春，我们将毫不犹豫地投入到这中间去。如果祖国需要我牺牲，我也毫不忌惮。”
“翔子，你说的太对了，因为我们是军人，人民需要我们，祖国更需要我们。”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站直了疲惫的身躯。
看着远方两个不同军种的士兵，相互鼓励着，说笑着。
高强和老魏虽然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但是从二人的表情上，他们可以猜出，二人很开心，也很阳光。
高强转过身，握着老魏的双手，笑着诉说：
“老魏，我们部队真的是人才摇篮啊！不管是屌兵还是懒虫，只要进了这里，都能武装自己的头脑和知识，都能把自己的光和热撒向大地。”
“老高，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感慨了？我印象中的你不是这样的！”
“因为我快退伍了，年底我们部队裁军，文化底子薄的，无论士兵还是军官，都要回家的。”
听高强一番陈词后，老魏颤抖着从裤兜里掏出香烟，递给高强。
“迟早都要离开部队的，你我都如此，只是早晚的事。”
第七十六章 民间高手
“邵野，年底退伍吗？”贺翔偶然问出的一句话，并没有得到战友的响应。
他带着未知的答案，在短暂的相聚后，返回军港。
二人再次相遇时，却是在同一专业的课堂之上。
老魏走到邵野身旁，轻咳了一声：
“回去了，还望那？人都走没影了……”
“噢，老班长，我失态了。”
“没事的，男人都一样，看到老乡或者战友，都会抑制不住压抑的情感。”
邵野耷拉着头，跟随着老魏的脚步，踏上了归途。
…………
牵引着炊事车的解放汽车，在邵野的操纵下，箭一般地飞驰在宽阔的公路上。
在快要到达师部门口的时候，发动机突然熄火了。不管邵野怎么打火，卡车都无法启动。
邵野跳下驾驶室，一翻身跃上卡车前部，打开发动机盖，掏出手电，认真排查着故障原因。
老魏无所事事地点燃起香烟，望着窗外的景色，轻叹了一声：“毛小子，怎么样？能修好吗？”
“老班长，有点棘手啊。”
“毛小子，什么情况？”
“高压泵静态供油提前角改变。”
“那你校正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老班长，我试一下，你帮我启动下。”
“校正静态供油提前角完毕，启动发动机。”
老魏装模作样地启动发动机，“突突”的声音，只是持续了几十秒，很快又自动熄火。
老魏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这对于一窍不通的他来说，似乎更加困难。
“毛小子，不行别逞强，找援助吧，离修理营这么近，还用我们自己修理。文浩，你腿快，你快去修理营找下马程，叫他快点来，就说我找他。”
“老班长，我去了……”
何文浩扔下一句话，便跳下解放卡车，“嗖”一下，冲着修理营的方向，快速奔去。
邵野似乎没听见老魏说话一样，继续埋头观察着发动机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老魏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吸着香烟，哼着小曲。
邵野继续钻研着，甚至连马程的到来，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修理营老马，攀上解放卡车，一声不响地观望着，认真处理故障的邵野，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老马带来的四名修理兵，百无聊赖地在原地打着转。
邵野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从上到下观察和分析，写着故障原因。
“静态供油提前角在启动后又改变，提前器相对于连接盘的位置也已移动。连接盘传动凸缘盘二个紧固螺栓太长，凸缘盘未被拧紧。”
“老班长，再启动一次发动机。”
“毛小子，启动了，继续吧。”
“校正静态供油提前角，紧固凸缘盘，二次启动，静态供油提前角不再变化，但发动机工作不良。”
马程在旁边仔细观察后，禁不住的一句提醒：
“小伙子，试试断缸检查。”
“恩，第四、六缸不工作，四缸喷油堵塞，其他五个喷油器雾化不良。”
“老班长，第一个故障找到了，喷油器坏了，要更换。”
邵野开心地笑了，老魏走到车前，将老马介绍给邵野：
“毛小子，高手来了！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全军比武第一的马大侠——马程。”
“马班长，久仰大名，我在汽修大队就听过您的事迹。”
“小伙子，你也不错，我马程带了这么多年兵，没见过你这么专的，我喜欢。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营，师长可说了……”
“师长可说了，我相中谁，谁就可以到我们营。老马啊，你可别见到谁都说你的口头禅了。你相中的多了？哪个去你们营了？这个兵是我的，不归你管。别想挖墙角。邵野，过来别听老马胡说。”
老魏嘴上说着，身子也借机凑到邵野和老马的中间，就像夹心蛋糕一样，镶嵌在中间。
老马的眼眉微挑，嘴角上扬。信心倍增，一副满不在乎地说：
“老魏，你这是典型的不自信啊！这兵当久了，脑子是不是容易老化啊？这么聪明的兵，你能留住啊！”
老魏也不甘示弱，怒气冲冲地反击道：“老马，你相中的未必是你能得到的，这个兵非池中之物，师长见到我的兵也是客客气气的……”
“老魏，你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这可是以下犯上啊！”
“我说老马，我有跟你说过瞎话吗？邵野，你说那天晚上，师长是不是和你……哎，毛小子，你怎么走了？”
“老魏，你是吹牛吧，小伙子被你都吹跑了，你是死脑瓜骨啊！就是真龙趴在你的窝里，都能变成长虫。”
“哎，我说老马，你好！你那破修理营，能培养出什么好兵，你还当是我们那个岁月那！干的好，不怕死！对党忠诚就行？现在是什么社会，是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就我这兵，比武都是尖子，野战师直属队的专业你选，我的兵都会！”
两个志愿兵越吵越凶，一旁伫立的战士，也不知道该劝谁？只好任由两个老兵争吵下去。
邵野看了一会儿，觉得心烦意乱了，走到两个老兵中间，有意无意的说：
“魏班长，我先回班了，我还要继续做我的饲养员，哼哼一家等着我那！马班长，谢谢您的好意！我资质尚浅，还需锤炼，至于修理工，我不喜欢！我怀疑这个车高压管也有故障，我不确定，但是三级保养要是没个标准的话，那么修理营可以关门了！”
马程听闻此言后，诧异道：“小伙子，你敢肯定！”
“只是感觉，如果静态供油提前角引起改变是由于四缸喷油器堵塞，致使高压泵凸轮轴转动受阻。当齿轮通过气泵轴、连接盘转动提前器时，因凸轮轴受阻，产生一阻力矩，在凸缘盘螺栓未完全压紧凸缘盘的情况下，提前器就相对连接盘错动。而喷油器堵塞和雾化不良又与燃油及四缸高压管内有脏物有关。那么可以肯定四缸喷油器和四缸高压管都要更换，只是建议而已。”
老马看着邵野远去，嘴巴张得大大地，转头问向老魏：“他哪个学院毕业的？”
“老马，我说出来，你别难过，就是你一直都想去，而没去上的——军区技工大队特种车驾驶与维修野战中队。”
此时的马程眼里闪着泪花，脸上满是羡慕，心里七上八下。对着邵野的背影，不由自主地伸出大拇指，高手在民间啊！
第七十八章 五号病来袭
哼哼在奔跑了八百多米后，终于因流血过多，而离开了世间。
哼哼被炊事员们抬回了炊事班，拨皮、去骨，邵野没有动手，更没有去品尝，那喷香的肉块。
舒向荣，这个大山里走出来的馋鬼，在猪肉出锅的一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着热气铺满厨房的时候，偷偷将一个猪耳朵，藏到了挎包里。
老魏熟练地分割着，煮熟的猪肉。将切成小块的猪肉，味上调料，放在蒸笼里。
秦川此时瞪着一双牛眼，喉咙里不断响起，吞咽口水的声音。
“老班长，粉条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炖啊？”
“小川，你去问下司务长，这肉要吃几顿的？对了，问问连长，要不要给参谋长送点。”
严志蹲在伙房的一隅，边用焊枪燎着猪蹄上的黑毛，边自言自语道：
“我们连还不够吃，送什么领导？没有参谋长发话，哼哼也不会死这么快。一提他我就生气。”
“你小子，这猪肉可够我们连队，吃到过年的！不给师首长送碗肉的话，不太显得我们小气了吗？”
“老魏班长啊，行贿可使不得啊。”
魏建勋听出来，这是家仁的声音。
“行贿？我就是再行贿，也是老志愿兵了，提干是过口喽。”
老魏这句话一脱口，忙碌的炊事员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众人忙碌的时候，趴在煤仓里的舒向荣，悄悄地点起蜡烛，借着微弱的亮光，从挎包里掏出那扇耳朵，咀嚼起来。
文浩陪着心情不好的邵野，蹲在炊事班的粮仓里，重复码放着大米白面。
这时，潘刚拿着一长条猪肉，走了过来。嘴里嘀咕着：“二位兄弟累了吧！来歇歇脚，吃块肉。可香了……简直是人间极品啊！”
文浩赶紧用手推搡着潘刚，那意思是让他赶紧出去，可越是推，潘刚越是向粮仓方向挺进。
“死胖子，走开……”
“呀呵，文浩，我没惹你吧！”
“走吧你，去一边吃去，怎么没眼力见哪？”
文浩用手指指，蹲在地上的邵野，眼睛一眨一眨的。
潘刚恍然大悟般点着头，贴在文浩耳边轻声细语：“我给你留一半，晚上炊事班后面见……”
…………
葛小奇陪着军区的兽医，逐个检查着警卫连受伤的猪。
兽医宋达福时而皱着眉，时而摇头，让陪在身边的饲养员和葛小奇，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离开警卫连猪圈的宋达福，缓慢地摘下白手套，摇摇头说了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赶紧通知你们连长，死去的那头猪得五号病了。”
“五号病？啥是五号病？”
“五号病就是口蹄疫，一种高传染性、高死亡率牲畜疾病，侵害牛、羊、猪、骆驼、鹿等偶蹄性牲畜动物，即所有两瓣蹄子的兽类，因病变发生在口腔、蹄部等处，又呈现在畜间传染流行的疫势，称之为口蹄疫。”
“那宋军医，有什么危害吗？”
“危害可大了，容易传染给人……”
宋达福的一番解释后，三个人加快了行走的步伐。确切地说，是奔跑中的行走。
很快，五号病的传闻，传遍了野战师的每个角落。
康定国听闻后，立即让参谋长，拉了直属队的紧急集合。
于是，原本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士兵们，齐聚在师部大楼前。
康定国轻咳了几声之后，下达了一系列命令：“一，各直属队营连，务必把自己连队饲养的所有牲畜，全部处死；二，牲畜由防疫连运送；三，修理营出动铲车挖坑，要正方形的大深坑；四，防化连负责焚烧和警戒；警卫连负责查抄各连队私藏的肉和活猪；已经吃了猪肉的，立即送往医院隔离；同志们，为了保障部队的战斗力和驻地人民的生命安全，我希望大家坚决完成任务。”
“请师长放心，我们坚决消灭病害，不让周边的群众，受到任何伤害。”
四个直属队近五千人的队伍，在雄壮的口号声中，向着各自的任务点散去。
…………
各直属队炊事班里的炊事员，没有去集合，由于年关将近，不光有杀猪宰羊的，还有杀鸡勒狗的……更有好事者，跑到一起比起赛来。
从远处望去，似乎是嘈杂的集市。
就在炊事员们欢呼雀跃时，脚下的大地开始震颤起来。
很多人以为是地震，但是惊愕中的士兵很快发现，那是各直属队的士兵全副武装，拎着战备锹，奔着饲养场跑动发出的声响。
一头头无辜的牲畜，被手拿战备锹的士兵击倒、击晕，随后被身着白色防疫服的士兵们拖拽着，丢进那深不见底的大坑中。
在与牲畜搏斗时，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无线连报务班的秦奇和晏子铭，就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家伙。
这是一只上了岁数的老山羊，一对尖尖角，好似两把钢刀。
正在饮水的老山羊，从水盆反射出的影像中看到两个手持利器的士兵，正缓慢地靠近自己，一向懒散的它，此时却突然警觉起来。
晏子铭看着身边的老乡，比划一个前后夹击的手势之后，便挥舞着铁锹，率先冲了上去。
老山羊不紧不慢地朝侧面一跳，低下头将双角直起，猛地从斜刺里一下顶过去。
“哎呦我去，这羊怎么这么智慧？”
被山羊双角，划破作训服的晏子铭，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拍着前胸。
秦奇从后面猛地一拍，砸空了。就在秦奇四外找寻老山羊的时候，不知何时跳上矮墙的老山羊，抬起瘦弱的羊腿，踢向秦奇的面门。吓得秦奇就地一滚，躲过了一击。
就在两个士兵和老山羊，斗智斗勇的时候，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罩住了老山羊，化险了危机。
两人抬头一看，曲齐和古明亮，蹲在羊圈的上方，正前仰后合地看着他们俩。
“你俩行不行了？连个老山羊都搞不定？”
“靠，说的轻巧，有能耐你俩和老山羊过过招啊！这山羊年轻时一定去少林寺吃过草……”
“哈哈哈……秦奇，你咋不说这个是张果老的坐骑哪？”
“子铭，张果老骑得是啥来着？”
“好像是骡子还是马来着？”
“我记得是驴啊？怎么是羊了？”
“我靠，秦奇，他俩说你笨得像驴吧……”
“你才是驴，我这形象至少是匹高头大马。”
秦奇脖子一扬，鼻子一哼。
就听羊圈房后一声惨叫：“我靠，一乐，踩空了……”
秦奇和晏子铭相互对视，顿时笑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