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有虾同吃
五号病的风波，随着牲畜的灭绝，而无人提起。
贪吃的舒向荣，躺在宿舍里心神不宁。
一头凶神恶煞的猪脸，爬上他的床铺，满脸泪水向他哭诉着：“向荣啊，你还睡哪？我的耳朵不见了！帮我找找……”
“啊，别来找我！我不是有意的……”
被噩梦惊醒的舒向荣，“唰”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那句话。
“帮我找找耳朵……”
舒向荣被吓醒后，自制了一块木牌位，牌位上画着一只四不像的怪兽，每天饭前都会祷告很久，才开始吃饭，而且是趴在地上吃的。
潘刚偷吃了一条猪肉以后，行为变得怪异起来，有时傻乐，有时自言自语。
文浩对邵野说，这是哼哼显灵了。
老魏在驻地大墙外的朝鲜屯里，看到了一只和小豆子很像的猪崽，尽管他没有向邵野求证，但他还是猜想，那算是炊事员们，为哼哼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冰雪融化了，日子渐暖了。新世纪第一批新兵，也抵达了连队。
邵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关注新兵的成长。没有了牲畜牵绊，他被老魏指派了新的工作——配菜。
严志走在新兵队伍里，挑选着看似魁梧，但神情略显稚嫩的新兵们。站在一旁的文浩抱着膀子，叹气道：“严班长，还挑哪？好样的都被战斗连队选走了。”
“闭嘴，别打断我的思路，你就是我挑出来的，你敢说自己不优秀吗？”
“得……当我没说，班长，你继续选，我回去做饭了。”
赶跑了闹人的文浩，严志继续自己未完的挑选，游走于几十个新兵中间。
…………
“嚓嚓嚓……”炊事班的配菜间里，响起这样连续不断地声音。
辛鑫循声望去，邵野站在案板前，不知疲倦地切着各种菜品。
看着那日渐熟练的刀功，辛鑫笑了笑，走出工作间，推门走进了宿舍。
正在算账的潘刚，趴在书桌上，嘴里叨咕着今天的花销，在小账本上记录着。
辛鑫走到潘刚身后，垫着脚往床上望去。
“小潘，今天中午吃什么？”
潘刚隐约感觉到身后有响动，下意识地捂住了账本。
“唔，司务长，什么风儿把您刮到炊事班来了？”
“我……我就是来看看……行啊，小潘，自从你当上上市，这小嘴是越来越甜了？”
潘刚一脸献媚的样子，半鞠着躬，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递给辛鑫。
“还不是多亏司务长的提携，司务长，抽烟……”
“小熊猫……好烟啊。”
“小潘，你回家了？”
“司务长，您可真会开玩笑，我们两年兵，哪有探亲假啊。”
“瞧我这脑子，这人啊岁数一大，就爱忘事儿……噢，对了……”
辛鑫一拍脑门，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潘刚望着远去的司务长，嘴角一撇，愤愤地嘀咕着：“早不来，晚不来，又浪费老子一支好烟啊……”
“我地小熊猫啊……啊噢，原来你还在这里。”
一声哀嚎后的小气鬼，发觉刚才送出去的香烟，安静的睡在床铺上时，喜笑颜开。
…………
舒向荣蹲在炊事班的门口，大口吸着香烟，眼神不动地，盯着自己脚上的棉布鞋，唉声叹气：“怎么会小了哪？我明明挑了很多双啊？”
老魏端着一盆冰虾，从营部走到炊事班门口，看到自言自语的馋鬼，疑惑的问道：“向荣，干嘛哪？几点了，还不做饭？”
“唔，老班长，邵野说今天烧火做饭，炒菜蒸馒头，他都包了。叫我们几个休息……”
“有这事？”
“老班长，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美味啊？”
“你小子，就知道吃，严志和文浩还没选完新兵啊？”
“没见他俩回来。”
“家仁和小川哪？宿舍没人了？”
“老班长，家仁在房顶修理烟囱，小川被连长叫去了，宿舍就潘刚一个人。”
“哦，你别光待着，抽完烟和潘刚去蒸馒头，今天我烧火。”
“班长……哎……不是……那个……唉！”
舒向荣被老魏一句话惊呆了。“老班长烧火？这是太阳打西边升起的嘛？”
…………
老魏端着冰虾，径直走到了配菜间，将冰虾放在邵野的眼前，亲切地说道：“毛小子，把这冰虾处理了。一会儿，你炒菜，我给你烧火。”
“老班长，这可使不得啊？您的腰不好，连长和指导员交代过了。”
“白听他们的，咱当兵的不是娇滴滴地。毛小子，就这么定了。这次我烧火，下次你再自己弄。”
“谢谢老班长……”
“别忘了，把冰虾吃了，小豆子的新主人让我给你的。”
“唔，小豆子……”
邵野听到“小豆子”，心里忽冷忽热，叹气道：“好久没去看它了……”
向荣拽着潘刚，抬起粮仓里的面盆，走到面点间，做起饭前准备。潘刚将发好的面，揪成两部分，分给向荣。
潘刚边揉着面，边问向荣：“舒班长，刚才老班长端的什么东西，进的炊事班啊？”
“冰虾，每只都好大的。”
“舒班长，那你知道放到哪里去了吗？”
“这个我也想知道，刚才我把冰柜，储藏间都翻过了，没找到……”
“唉，连大名鼎鼎的舒大馋鬼，都找不到的东西，我是没福消受了。”
“你个小气鬼，说谁是大馋鬼哪？你跟我比，也好不到哪去。”
就在两个人斗嘴的时候，文浩和家仁回来后，也习惯性的加入了揉面行列。
两个人听着一头雾水，只是傻傻地笑着，没有过多的参与争辩。
这时，老魏在伙房，高声呐喊：“毛小子，准备炒菜，我要起火了。”
“老班长，起火？”
“谁？我没听错吧？”
“向荣，你咋不拦着老魏，他腰上有旧伤。”
“是啊，舒班长，你太不像话了，你一天光想着吃，连火都不烧了？”
“哎，我说舒班长啊，难怪你拉着我一起揉面，你是想看老魏班长的笑话吧。”
“你们三个能不能不大惊小怪的，我和你们一样，都劝不了，老班长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
四个人在面板前，因为老魏烧火的事，争执起来。
邵野听到面点间的响动，端着冰虾走了过来，将剥好后的冰虾，放在面板上。
“别吵了，各位兄弟，老班长今天请客，有虾同吃……”
第八十章 挑衅
高嵩由于身材强壮，被侦查连长齐振兴选中，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一名侦察兵。
刚刚下到连队的他，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高嵩”
“到”
“这个是你的班长——路远。”
“路远”
“到”
“这个是新分到我们连的，大学生新兵——高嵩。”
齐振兴将高嵩交给手下最出色的侦察班长后，迈着大步离开了。
路远上下打量着高嵩，不住地点着头：“不错，小伙子，我听说你是今年教导队里最出色的新兵，欢迎你来到侦察连尖刀一班，希望你可以快速成为，我们班最勇敢的战士。”
高嵩听着路远的话，心怀感激之后，“啪”地一声，举起手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敬完礼的高嵩，坐到了路远的面前，与班长唠起了家常。
“班长，我有个事情，一直想问你，不知道您能否为我解答。”
“小高，不用客气，有什么问题就说。”
“班长，我在大学里军训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兵种，很厉害的样子，我不知道他们和我们侦察兵哪个最强？”
“什么兵？”
“野战兵。”
“我们侦察兵就是野战兵啊！”
听到路远的回答，高嵩心中泛起了嘀咕。
“唔……难道邵野是侦察兵出身？不会这么巧吧！”
想到这里，他试探性的问题，开始接踵而至。
“班长，我们连有没有一个叫做邵野的兵？”
“邵野？好像没听过这么一个兵啊？”
“不应该啊，我在大学里的教官就叫邵野啊，我听说他就是我们野战师的啊？”
“这个邵野，我怎么就没有印象哪？他说他是侦察兵了？”
“班长，他倒是没说，但是我知道他擒拿格斗，非常厉害。”
“这就奇怪了，擒拿格斗厉害的兵，都在我们侦察连啊！你说的那个人，恰恰不是我们连的。”
就在两个人探讨邵野的时候，上等兵江凯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二人最后的三句谈话后，随口补充了一句：“邵野是我老乡，我们同年入伍的，他是通信连炊事班的，入伍前是北疆预备役师特务营的警卫员。军区特种驾驶员选拔赛，唯一一名晋级的野战师士兵。王牌对抗赛阻击特种大队的野战战术班长。渡海演习擒获特种兵中队长和特种兵狙击手的优秀士兵。”
“江凯，你认识他？那小子为什么没来我们侦察连啊？”
“他啊，是我们连长没选他，他是外表柔弱的书生模子。”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想会会他。”
“老路，我劝你别啃硬骨头，那小子下手可黑。”
“是啊，班长，这小子可厉害了，你小心别丢人啊？”
在侦察连五六年了，路远不管从军事五项还是格斗技巧方面，除了连排长外，从来没服过谁。
听到新老兵，同时在他面前夸赞一个炊事员时，他心中的怒气冲天。
看到这一幕的高嵩，自然是喜出望外，他对邵野的仇恨，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化解的。
江凯说完话，看到正在运气的路远，知道自己太过于称赞老乡了，以至于没考虑到，这位全师比武尖兵的感受，此时他能想像到，路远正沉浸在妒忌漩涡之中。
…………
而毫不知情的邵野，正在挥舞着铁锹，翻炒着美味佳肴。
炊事员们对邵野炒出的菜肴，赞不绝口。端起饭碗的邵野，激动地说：“一切成果，都要归功于老魏的火候配合。”
老魏对邵野初次炒菜水平，给予了很高的评价，鼓励所有炊事员向他学习。
连长刁杨，吃着今天的饭菜，意外地多吃了一碗饭，拍着快撑爆的肠胃。高度赞扬：“今天是我吃到的最好的饭菜，菜品搭配独特，味道鲜美，犹如下饭馆的感觉，看来我们的勤务连要崛起啊。”
“同志们，吃完饭，我们要去炊事班慰问下我们的后勤英雄们。”
“好！好！”
“连长真有样！”
“跟着连长混，吃喝不用问。”
“连长你就说，怎么犒劳，怎么奖赏，大家照做就是了。”
一众战斗班长，跟着刁杨开启了欢乐模式，一顿中午饭，吃出了过年的气氛。
…………
“班长，就是这里，据可靠消息，邵野就在这个炊事班里……”
路远在高嵩的指引下，来到了通信连炊事班外。
路远抱着膀子，高傲地看着炊事班门上的三个字，不屑地说道：
“去，把那个叫邵野的，给我叫出来，就说侦察连的要会会他。”
“是，班长。”
高嵩表面迎合着班长，心里暗暗发发笑：“让你跟我抢女人，哼！今天就是你出丑的日子。”
高嵩走进炊事班，迎面与馋鬼向荣撞了个满怀。本来就心情不爽的他，对着佩戴列兵军衔的向荣说道：
“你特妈瞎啊！走路不看道啊？”
“唔，你是哪个连的新兵，跑到我们连来撒野？”
馋鬼向荣的简单的一句话，把高嵩问住了。高嵩脑筋一转，抬腿就是一脚，嘴里骂着：
“一个炊事兵，也敢和老子叫嚣。”
向荣没想到面前的新兵，居然会主动踢自己，站立不稳的向荣，被高嵩一脚踹进了锅里。
掉进锅里的向荣，双手触及凉快的锅底，放下心来。刚才突突直蹦的心，瞬间滑回原处。
但是大馋鬼，岂能让新兵惹完事就跑。于是，他开启了演绎模式，在锅里大喊大叫起来：
“啊……烫，我靠……快来人啊！有人来炊事班闹事了。”
向荣尖利而独特的嗓音，不仅惊动了正在打扫卫生的炊事员们，也惊动了正在吃饭的通信连官兵。
本来宽敞的炊事班门口，瞬间被通信连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刁杨掐着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路远，惊讶地问道：“路远？你不在自己连队呆着，跑我们连嘚瑟什么？”
“刁连长，我听说你们连队，有个格斗高手，我来拜访拜访。”
“路远，我知道你的格斗，是打遍全师无敌手，但是你也不能来我们连闹事吧？这会影响到直属队的团结问题，你这么做，你们连长知道吗？”
“刁杨，你不用给我扣大帽子，你自己怎么当的连长，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尊重你，称呼你一声连长，不尊重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路远，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赶紧给我的兵道歉，不然的话，我送你到通信营禁闭室去。”
就在刁杨和路远争执不下的时候，齐振兴带着侦查营全体士兵，走了过来。
“行啊！刁杨，那就来吧，看看谁的兵是好汉。”
第八十一章 侦察兵VS炊事兵
齐振兴迈着方步，越走越近，刁杨有些胆怯了。
路远看在眼里，腰板挺得更直了。用手指着刁杨，数落道：“世道真是变了，侦察连的逃兵，都当上连长了！”
“路远，你不要门缝里看人，大杨子也是有特长的，溜须拍马也是本事啊！”
“连长，你说这话我服，咱们侦察连就是出了大杨子这样的屌兵，才开始出现不良风气的。”
路远和齐振兴的一唱一和，把刁杨气得脸上一红一白的。
魏建勋拿着扫把，走到炊事班门口，用扫把头怼了一下刁杨。
“我说连长，吃不吃饭了。不吃的话，我们就打扫卫生了。”
刁杨一看，台阶来了，一拍巴掌，高声喊着：
“吃，怎么不吃。都回去吃饭……”
路远一看刁杨想趁机溜走，一个箭步蹿到炊事班门口，拦住刁杨等人的去路，用藐视的口气说道：“想跑？没门！”
司务长辛鑫从炊事班里走了出来，一把拉住路远的胳膊。劝阻道：
“老路，别闹了！把路让开。”
“小辛，你走开，和你没关系！大杨子，这么多战友在场，别说我欺负你，今天我给你两条路选择。要么给我赔礼道歉，要么叫出你们连最能打的兵，和我比划比划。你自己选吧！”
“这……”
刁杨一听到有两条路，可供选择，顿时眼前一亮。此时他心里很矛盾，合计来合计去，进退两难。
“赔礼道歉是不可能的了，他又没错。但是路远是什么人，那是全师擒拿格斗最能打的老兵，对于刚接手通信连的刁杨来说，谁能不能打，他还真不知道，就算能打，比起侦察兵来说，应该也稍逊一筹。
就在刁杨左右为难的时候，炊事员秦川大摇大摆地推开人群，走到路远面前，大手一指：“你看我怎么样？”
路远一看面前的秦川，似乎相识，但又陌生。
“你是？”
“我是通信连炊事员，你不是找最能打的么？”
“对啊，你能打？”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但是一般牲畜都怕我！”
秦川一本正经的回答，把身边的战士都逗乐了。
路远一听秦川把自己比作牲畜，顿时怒气冲天。
“好，光说不练假把式，小心点……”
路远话音没落，愤怒的铁拳带着风，袭向秦川。
秦川向后一退，轻松地躲过一拳，脸上挂着笑容，嘴上说着：“哟，说两句就忍不住了，还是不是男人？”
“废话真多，你…闭嘴！”
一击不中的路远，向后退了几步，猛然间抬起右腿，蹬向秦川的小腹。
秦川心里想着：“狗屁侦察兵，让我给你来个掀腿压颈。”
想到这里，秦川伸出左手去抓路远的右腿。但是梦想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路远的右腿向前一蹬，忽然一撤腿，左脚顺势一踢，右拳同时击出。
只听“扑通”一声，秦川摔倒在地上。
路远哈哈大笑起来：“就这熊样，还上来丢人来了？回去收拾收拾牲畜还行，对付我，你还得练几年！”
“不要小看人，妈的……”
老魏拉住正要拼命的秦川，摇摇头说道：“小川，别上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路远洋洋自得的时候，炊事班门口一阵嘈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高嵩站在门口，和一个穿着白围裙的士兵，争吵不休。
白围裙士兵正是掉在锅里的舒向荣，他拿着大勺，指着高嵩破口大骂：“你个小新兵蛋子，跑我们炊事班捣乱，反天了你啊，还敢踢老子？”
“踢你咋地，谁让你挡道了，好狗不挡道！”
“我让你说，我一勺子削死你！”
两人争吵几句，便动起手来。再现了刚才路远踢秦川的一幕。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就在高嵩准备换脚的时候，舒向荣身后闪现出一个拿着扫把的炊事员，举起右手向后一拽舒向荣的肩膀，同时抬起右脚。
高嵩从台阶上似一个麻袋直立飞出，重重摔倒在炊事班门前的空地上。
目睹这一切的路远，饶有兴趣的问向刁杨：“大杨子，这打我兵的，也是你们连的？”
刁杨抬头一看，台阶上拿着扫把，若无其事扫地的邵野，微微点了一下头。
路远指着正在扫地的邵野，问道：“你……扫地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邵野似乎没听见路远的喊话，仍然挥动着手中的扫把。
路远有些不耐烦了，走到邵野身边。用手拍了一下邵野的肩膀，大声说道：“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啊？班长你大点声，我耳朵背，听不到您说啥？”
“恩？耳朵背？真的假的？”
路远一听，叹了一口气，转身冲着刁杨说道：“大杨子，我真同情你，你说你带的兵，不是窝囊废就是聋子！”
这时，邵野拿着扫把头，怼了一下路远，笑着说道：“和自己战友耍横，有什么能耐，聋子也比嘴欠的好。”
路远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转身怒喝：“你特妈的，跟我装聋？”
“班长，说话干净点，好吗？怎么侦察连中午吃的大便啊，让你满嘴喷粪！”
“我靠……我看你是找死！”
路远嘴上说的同时，挥起右手击打邵野的头部。邵野突然起身，头向侧面一歪，伸出左手抓住路远的右手，右手一搂路远的脖颈，用劲全身力气，一个过肩摔。路远就像失去重心一样，从邵野的身上掠过，摔倒在台阶上。
邵野没有给路远喘息的时间，左手依旧扣在路远的右手上，右手环绕着路远的脖颈，整个身体随着路远倒地，将重心全部压在他的身上。
路远倒在地上，就像睡着了一样，昏了过去。
邵野这才从地上起来，弹了弹身上的尘土，拎着扫把返回炊事班宿舍。
齐振兴远远的看着，刚刚路远获胜，他手舞足蹈。
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路远就被打倒在地，他心头一颤，当时心就慌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蹲在地上，不停地呼唤着路远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路远才慢慢苏醒过来。
路远在齐振兴的搀扶下，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路远四处张望着，眼神中带着迷茫。刁杨一看，路远刚才的傲气没有了，走到二人身边，一拱手：“二位，怎么了？今天还比不比了？”
齐振兴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刁杨，半天没有说话。
就在两个连长对视的时候，炊事班对面的二楼上传来一个声音：“都干嘛那？吃完饭不回去睡觉。”
第八十二章 阴谋诡计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营长高强。
高强站在窗户前看了半天，秦川被打倒的时候，他心里憋着一团火。但是他又不能亲自动手，只有站在窗户前干着急。
路远被邵野一招制服的过程，别人没看清怎么回事，站在高处的高强，却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暗道：“邵野这小子，下手真狠。”
制止了一场争斗之后的高强，长吁了一口气。拿起电话，拨通了特务营长钱晋的电话。
“老钱啊，是我……高强啊。”
“哟，老战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怎么亲自给我打电话了。”
“是这样的，今天中午……”
高强把看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和钱晋说完，便撂下电话，继续闭目养神。
钱晋听完，大吃一惊。心里这个气啊，心说：“路远啊路远，你是吃饱撑的，去通信营找茬，真是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丢人丢大发了。”
生气归生气，既然路远被打了，钱晋倒觉得这回他耳朵根子清静多了，再也没人来告状了。
再说齐振兴，被高强一声驱赶的他，觉得脸上无光，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连级军官，又是在通信营的地盘上。
齐振兴叫过两个老兵，轮流背着路远，返回连队。
此时，高嵩也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走掉了。
刁杨一看侦察连的都走了，赶紧招呼士兵，继续上楼吃饭。
…………
邵野坐在炊事班宿舍里，书写着对女友的思念。
这时，老魏走了进来，将一大碗炒鸡蛋放在邵野的面前，亲切的说道：“毛小子，吃吧！连长奖励你的。”
“老班长，我吃过了，这个您拿去给同志们吃吧！”
“这哪行啊？我接到的命令是给你炒鸡蛋，你不吃不行。”
“谢谢老班长，我一会吃还不行吗？”
“趁热吃了，我好回去交差。”
就在邵野推辞的时候，馋鬼舒向荣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桌子上的炒鸡蛋，顿时口水流了出来。
邵野看在眼里，端起大碗递向馋鬼，微笑着说道：
“舒班长，你吃吧！”
“真的给我？那我可不客气了！”
“真的，吃吧！”
馋鬼刚要接过碗，就被老魏制止了。
老魏看了一眼馋鬼的表情，“噗嗤”一声乐了。
“老班长，你乐啥？”
“向荣，你不是吃过了吗？怎么这眼睛还这么绿。”
“有吗？我眼睛绿了吗？邵野，帮我看看。”
邵野望着舒向荣的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笑声，把舒向荣笑毛了。
这家伙端着鸡蛋，取过一面镜子，对着镜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不一样。
看着馋鬼照镜子，老魏和邵野笑得更大声了。
最后把馋鬼乐的彻底蒙圈了，端着碗跑到炊事班门口见人就问：“你看我想乐吗？”
馋鬼端着碗的样子，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呆萌可爱。他得到的答案是，见到他的人都会哈哈大笑。
回到连队的高嵩死性不改，四处找寻和邵野熟识的老乡打听。
打听什么那？打听邵野最爱吃什么。
他之所以打听，不是为了讨好邵野，而是策划更大的阴谋。
…………
野战师师部大楼
康定国拿着军区的电报，眉头紧锁。但是命令到了，他不得不服从。
“警卫员”
“到”
“师长，您有事吗？”
“你是那个……小奇？你不是在警卫连吗？”
“报告师长，您的警卫员生病了，我是来替补的！”
“好了好了，不用解释了，你把我这份电报，传递给各营营长，叫他们执行好了。”
“是，请师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下次少表决心，干点实事。”
葛小奇接过师长交给他的电报，一溜烟跑下四楼，奔着直属队的方向跑去。
当葛小奇把电报传递给各营长，汇报给康定国后，作为师长的他，一颗心终于不必悬着了。
康定国是放心了，轮到四个营长闹心了。
一份加急电报命令，摆在每个营长的桌子上。
电报的内容很短，但是却很急。“下周四总参文工团慰问演出，各直属部队选出百人队伍参与合唱。”
如果说这命令早几天来的话，营长们就不必这么闹心了。
满打满算从接到命令到文工团到达只有三天时间，去掉训练时间，只有一天半，时间紧迫，让各营长脑袋都大了。
用东北地方的一句话来形容这些校官的心情，一点都不为过。那就是“大懒指小懒，小懒干瞪眼。”
师长的任务刚一下到营里，便很快传递到了各班长手里。
挑人，听嗓音，选长相个头等，简直就像是相亲会一样。
很快一批人被选到一起，学起了革命歌曲组歌。说实话，对于部队呆过的人来说，部队唱歌一点都不好听，除了声音响亮，基本上听不出是什么歌词。
邵野因为是炊事员，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
老魏站在邵野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节目没啥看的，就是慰问，然后和战士互动。”
“有没有意思，至少可以找机会开怀大笑吧，我们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太可悲了！”
“毛小子，做饭吧，别忘了我们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为了祖国这个大家庭，我们又算的了什么？别叹气了，进去切菜！”
老魏几句话就劝回了邵野，其实他也知道，炊事员都想看节目，但是在其位谋其职罢了。
邵野回到炊事班做饭，咱们先不说，单说那个一直想找邵野麻烦的高嵩。
高嵩听到一个消息，和他同年的通信连新兵，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汽车班的班长，总是给邵野买五香瓜子。而且邵野吃瓜子从来不吐皮，而是在咀嚼到没味道之后，再吐出来。”
高嵩喜出望外，于是跑到军人服务社，买了两包五香瓜子，准备在观看演出时，找个机会，嫁祸给邵野。
高嵩的本意是让邵野出丑，以达到他泄愤的目的，但是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万万没想到一次恶作剧，会牵连很多人……
第八十三章 演出意外
九点一刻，一辆大巴车从辰州火车站，一路蜿蜒曲折向北而行，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到达了野战师的师部，在繁忙的演出之余，文工团的演员们，领略了一番美景奇观。
此时正是辰州的雨季，湛蓝的天，被各式各样的云朵挤得满满的，很难得见，然而天公还是照顾这些辛苦的演职人员们，不但没有下雨。而且偶有蓝天和阳光，既没有暴晒，也不是很冷，真是天公作美。
当演员们步入师部院内时，一栋四层的迷彩大楼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绿荫操场的中间，早已经搭建好了舞台。在舞台的周围，已是人山人海了。
直属队的官兵们可谓是座无虚席，作为演员的杜洁隔着大巴车向外望了一眼，便快速地缩回了头。
杜洁将车帘遮住，起身对正在换装的主持人杨静说到：
“小静，外面好多人啊！看不到你表哥……”
“算了，一会儿，我出去主持节目的时候，他会看到我的。”
“你是要给他惊喜是吗？”
“恩，就算是吧！只要爸爸没告诉他，他指定不知道我在大学入伍了。”
“小丫头……”
“我准备好上台了，杜姐，你换好了么？”
“好了，好了。你开门出去吧！”
杨静轻轻的拍打车门三下，负责警卫工作的周羽，便指挥士兵打开车门。
车门打开的瞬间，杨静拖着长裙，从大巴车门直接迈上舞台。
站在舞台上的杨静，面对台下几千野战军官兵，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这时，野战师派出的主持人--钱晋，迈着稳健的步伐，在特务营战士们的欢呼声中，走到了正在忐忑不安的杨静身边。
钱晋这个反击战中的侦察老兵，见到杨静这样的小美女时，也是心花怒放，说不出话来。
此时台下传来高强的起哄声：“我说老钱，怎么了？见到美女迈不动步了吗？你不行就下来，让我来！”
本就异常紧张的杨静，听到台下的起哄声，顿时乱了头绪。
随行妹妹而来的杨栋，一个箭步蹿上舞台，变戏法般拿出一个麦克，对着台下的野战师士兵们说道：“同志们，你们辛苦了！”
杨栋的解围起了效果，台下正在起哄的士兵随声附和：“为人民服务！”
钱晋老脸一红，看着一个比自己年轻的少尉军官，在关键时刻圆场，觉得自己羞愧难当。
此时的杨静，在哥哥抢先的一句台词后，终于打开了话匣：“野战师的士兵们，我们代表党中央，军委来慰问大家，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再创辉煌。下面请欣赏舞蹈--军中绿花。”
杨静挽起哥哥的手臂，在士兵们热烈的掌声中，下了舞台，返回了大巴车上。
钱晋则被晾在了台上，台下的高强哈哈大笑：“老钱，你跳啊！你不跳就下去。”
一番话说出，引得野战师的士兵一阵哄笑。钱晋一跺脚，拿着麦克风，低着头走下台去。
悠扬的乐曲响起，杜洁与六名女兵一跃登台。
杜洁一身绯色舞衣，头插雀翎，罩着长长的面纱，赤足上套着银钏儿，踩着节拍婆娑起舞。
她的舞姿如梦，她全身的关节灵活得象一条蛇，可以自由地扭动。一阵颤栗从她左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手指尖。手上的银钏也随之振动，她完全没有刻意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白莲。
身后的女兵们如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似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女兵们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此时的台下已经掌声雷动，高强带头的一句：“寒风飘飘落叶……”熟悉的歌词，在士兵们中间引起共鸣。
台上歌舞升平，台下歌声响彻云霄。
…………
高嵩偷偷地潜入舞台后方，掏出弹弓瞄向演员入口方向。
“嗖”地一声，一根特制的香蕉，不偏不倚地被安置到了两个台阶中间。
正当他返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声大喝传来：“干什么的？你过来！”
高嵩慢慢地转回身，嘿嘿一笑：“班长，我尿急！”
两个手持信号旗的士兵，走了过来。指着高嵩，训斥到：“你怎么上这小解来了？哪个连队的？”
“班长，我是通信连炊事班的。”
“叫什么名字？”
“邵野”
“好吧，你走吧，看完节目，去我们警卫连去一趟。”
“好的，班长。”
高嵩捂着嘴，返回自己所在连队。
高强看着垂头丧气走过来的钱晋，大手一挥拍在他的肩膀上，面带微笑道：“老钱，兴致不高啊……”
钱晋一听是高强的声音，火冒三丈，指点着高强，埋怨道：“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可倒好，背后给我来一枪。”
“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吗？”
“替我高兴，你就带头哄我啊？”
正当两人争吵的时候，康定国走了过来。
“钱晋”
“师长，您找我？”
“一会儿，你上台悠着点，别紧张，军委和军区的首长都看着那……”
“保证完成任务！”
“先别保证，再掉链子，我给你调农场去。”
“是”
康定国点点头，坐在高强身边的空凳子上。
钱晋一看座位被师长占了，心说：“这个高强，自从我遇见他，就没顺风过。”
钱晋一看手表上的时间，快到他报幕了，他拿着手稿走向舞台，边走边看。
就在钱晋即将踏上舞台，杜洁等人下台相遇时。
钱晋猛然间从稿纸的缝隙中，看到了那根香蕉，刚要快走几步去拾取，杜洁的身躯，如一个喝醉酒的醉汉，撞进了钱晋的怀中。
这一幕，被正在观看演出的各级首长，以及野战师数千官兵看到了。
官兵们看到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成大写“O”型。
军委首长们看到后没有说话，司令员陈征的脸上挂不住了。
陈征压住怒火，叫过警卫员耳语几句。
正在为钱晋的莽撞捏汗的康定国，站起身来，远望着。
“师长，这个老钱，怎么回事？是不是没结婚，看到美女把持不住啊？”
“高强，不知道实际情况，别乱说。”
这时，一个士兵走到二人面前，“啪”地一下敬了个军礼。
“康师长，陈司令员让我通知您，立即组织人员调查演员摔倒经过，对责任人要严肃处理。”
“好的，我知道了！”
就在康定国布置任务的时候，杜洁躺在了野战师的担架上，紧紧握住钱晋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没有你出手的话，我想我会摔的更惨。”
“我应该做的，都是战友……”
被美女玉手紧握的钱晋，羞红的脸，更加红润。
钱晋目送杜洁被抬走后，伸手从台阶上，捡起那个被踩烂的香蕉，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一个被揉成团的信封，漏了出来。
第八十七章 人生错笔
路远顶替了邵野，向梦想跃进了一步，年底就会如愿成为士官中的一员，虽然他没有像邵野那么精通，但是勤学苦练的他，已经是修理营的佼佼者了。
葛小奇坐在门岗的遮阳伞下，紧紧盯着师部大门。一辆迷彩越野的出现，引起他的注意。
葛小奇左手一指，一个新兵立即跑到越野车前。新兵很有礼貌的说：
“您好，请出示下您的证件。”
越野车里的司机，很有礼貌的递上了证件。
新兵拿过来，打开一看，大吃一惊，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这时，葛小奇走了过来，对新兵说道：“怎么了？这么紧张，拿过来让我看看。”
接过证件的葛小奇，看了之后也是眉头一皱。但是老兵毕竟是老兵，经历的多了，也就没有紧张的表情了。
葛小奇对着越野车的司机，敬了个军礼，然后将证件还给他，温声的问道：“您好，请问您们是来找谁的。”
坐在车里的司机，没有说话，将开关轻轻一按，车门发出“咔”的一声。
一个身着中将军服的老人，率先走下车来，后面跟着一个身着便服的老妇人，和一个年轻的上尉军官。
上尉军官走到葛小奇面前，很有礼貌的问道：“我们想去探望一个士兵，他叫邵野。”
葛小奇一听是来看老乡的，喜悦之情由内而外表露出来。
上尉军官等待着葛小奇的回话，突然看到他的表情，心中产生一个念头：“难道他就是邵野，不能吧？”
葛小奇将手指向直属队的方向，温声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边，从北边数第二个房子。”
“好的，谢谢你，哨兵。”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噢，对了，你们去门口登记下，就可以进去了。”
“哨兵，老爷子身体不是很好，我们能不能开车进去。”
葛小奇思索一下，点了点头。上尉军官握着他的手，连声感谢。
…………
康定国坐在办公室里，时不时的看看手表，内心焦灼的心情无法言表。
他向窗口移动一下，正好看到载着中将的越野车，驶进师部。
他看着渐行渐远的越野车，等待着门岗的电话。
十分钟后，他的耐心没有了，对着门口说道：“警卫员，给我接门岗，问问越野车怎么回事？”
“是，师长。”门外传来警卫员的声音。
经过一番询问之后，警卫员将葛小奇的话，传给了康定国。
康定国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脑海里闪现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中将来看下士？亲戚？不会吧。难道是那位开国元勋？这中央首长怎么和军区一天来访？”
“叮铃铃，叮铃铃……”正在思考中的康定国，被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
拿起电话的康师长，听到了久违的声音，是陈征打来的。
“定国，一会儿我们就到你们师部大楼了，这次考核还有军委和各大军区的领导。”
“陈司令员，我有紧急情况要汇报。”
“什么事这么紧急，你说说，我听听。”
“有个从中央来的中将，刚刚到访。”
“你看到了？”
“没有，是门岗告诉我的。”
“他是来干嘛的？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找人陪同？”
“他是来看一个士兵的，就是刚刚出院的邵野。”
“噢，那就没事了，你先准备全师考核的事吧，记住要真实成绩。”
“司令员，您放心，我以党性保证。”
…………
此时的邵野正坐在宿舍里，由于刚刚出院，他没有参加炊事班的日常工作，即使他想，老魏也不允许。
载着中将的越野车，稳稳地停在了炊事班门口。
馋鬼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外面的车牌号码。
他没有像葛小奇那样镇静，但也没有像新兵那样紧张。
看到那刻有京城的牌照后，他只是淡淡一笑，在炊事班工作间里高声说道：“同志们，有首长光临，我们要保持冷静，就像营长检查一样。”
工作间里的老兵们听到后，也知道装作若无其事是不可能了，但是责任让他们必须要认真对待。
上了岁数的老将军，没有像警卫连长说的那样，他自己下了车，稳健的步伐，让身边的爱人----邵玉翰，刮目相看。
“吱”的一声门响，让正在休息的邵野抬起了头。
邵野看着走进来的二位老人，惊讶地说道：“姑爷爷，姑奶奶，您们怎么来了？”
“你姑爷爷说要来看看你，怎么样？部队还呆的适应吗？”
“还好，一切都不错，我很喜欢这个环境。”
汤老将军沉思好久，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话：“侄孙子，我有事要和你说，你想听吗？”
“姑爷爷，您说。”
“侄孙子，你也知道现在部队发展得很快，急需各种技术人才。我希望你可以重新审视自己，是继续留还是退伍，你说的算。”
“姑爷爷，我说实话，以我现在的技术，在部队完全可以继续干五年以上。但是我自己什么文化水平，我自己知道，部队现在需要的是高科技和高文化水平的人才，至于我来说，部队固然好，但是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不是吗？”
听到邵野的话，汤老将军长吁了一口气，他本以为劝侄孙子退伍会有阻碍，很多有关系的兵，在部队只要加紧文化学习，都可以提个一官半职的。
但是邵野却很坦诚的说出了去留随意的念头，这让老将军很是舒心。
汤老一拍大腿，回身对老婆说道：“玉翰，别怪我，我只有让自己的侄孙子带头退伍，才能服众。”
“老汤，我怎么会怪你，你放心吧，只要祖国能强盛，我们这点牺牲算什么？多少老将都让自己的儿孙退伍，参加地方建设去了，我们也不能搞特殊。”
就在二老说着大道理的时候，邵野将小脑瓜探了过来，嘿嘿一笑，说道：“我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在哪里都会发光发热。”
邵野的一席话，让二老心满意足。二老看向侄孙子的时候，正好邵野咧开嘴笑着，四颗不锈钢的牙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星光。邵野的鼻骨校正时，出现一点瑕疵，原本的塌鼻梁，因为骨质增生，而变成了高鼻梁。
二老细看之后，才觉得此时的侄孙子，越来越像红军的子孙了。
邵野说完这番话后，觉得自己的梦想，可以再次升华了。但是他没想到选择退伍，成了他人生的错笔。
第八十八章 将军与士兵
“呜……”一阵急促的战斗警报响彻军营，各个角落里的士兵如猎豹般跑回所在连队。
邵野没有再和二老说话，条件反射一般，从被褥下抽出背包绳，快速地打着背包，然后和炊事员们一起跑向连队。
康定国站在校场的中间，听着手表的指针，“滴答滴答……”
陈征陪同着视察组，站在一隅静静地等待着。
八分钟后，四个直属队的官兵，如潮水般涌到校场上。
此时的陈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程功走到康定国身边，轻拍了一下老战友，说道：“老康，你这兵带的不错，出场很有序。”
康定国苦笑一声，叹气道：“士兵的责任就是时刻准备着，野战兵更是如此。”
“老康，你倒是不谦虚啊！我可告诉你，这次考核不是按正规的来，只选一百人。”
康定国听到程功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视察组不会是……”
陈征看了一眼校场上的士兵，转头对视察副组长秦新华说道：“部队集合完毕，可以开始吗？”
秦新华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远方的营房，轻声说道：“等将军一到，我们就开始。”
陈征顺着秦新华的目光望去，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正穿着戎装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年纪相当的老妇人，和一位年轻的上尉军官。
来的人正是邵野的姑爷爷，他才是此次视察组的组长。
秦新华端起双手成跑步状，标准姿势跑到将军身边。“啪”的一声，敬个军礼随后大声说道：“报告组长同志，部队集结完毕，是否开始考核，请指示。”
“考核开始，按预定方案。”
“是，”
“康师长请把直属队的花名册交到我的手里。”
此时的康定国额头上滑下几滴汗珠，他没有想到考核竟会如此进行。
接过花名册的秦新华，似乎没有按顺序叫人名，只是随心所欲地呼唤道：
“曲齐，葛小奇，古明亮，舒向荣，邵野……听到名字的出列到公路起点集合，准备开始考核。”
康定国站在那里傻眼了，双手下意识地紧抓着裤子。心里嘀咕：“这考核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这叫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后勤兵啊，这不是要炸锅吗？”
站在他身旁的程功，看着老战友的脸色，就猜透了他的心思。
程功轻拉一下康定国的衣角，小声说道：“别紧张，别的部队我不知道，你老康的部队连炊事员都是素质过硬的！”
“你可拉倒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说风凉话，我还不知道我的兵什么样？这帮后勤兵，训练偷奸耍滑。”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们这么考，我看我这师长是当到头了。”
“看看吧，未必会有你说的那么惨。”
…………
秦新华拿着秒表，站在公路的起点上。八名视察组成员分别站在公路的两侧，以防有人少跑米数。
秦新华对着面前的百名士兵说道：
“每个人检查好自己的背包物品，是否齐全。迷彩1套，解放鞋1双，钢盔，武装带，81式一支，弹药装具，弹匣5个（150发），手榴弹4颗，工兵铲，挎包（内装90压缩饼干若干，板砖2块（配重），杯子1个，杂物若干），水壶（装满），打背包（计被子1床、褥子1床、被单1张，外包雨衣1件，插低腰解放鞋1双），毛巾1条。携行包一个（含急救包，防毒面具等）炊事员背行军锅一口。时间以19分钟以内为优秀，21良好，23及格，23以后不及格。”
一百名士兵听完，有序地排成四队，互相点验。
秦新华满意的点了点头，等最后一排士兵结束后，举起绿色信号旗。“唰”的一下落下，嘴中高声喊道：“记住我要一百人的整体平均成绩，而不是个人。开始！”
一声令下，四队士兵拍着整齐的步伐跑了出去。
…………
程功领着陈征，康定国等将校，走到老将军身边，指着老将军向众将校介绍道：“这位是开国中将----汤精忠将军和夫人邵玉翰大尉。”
“汤老将军，您好，欢迎你来到我们部队视察指导。”
“小征，你什么学会这套了，别忘了你是我的警卫员。”
邵玉翰在旁边看了一眼陈征，点头示意。
陈征走到汤老身边说道：“老将军，这个邵野是你的……”
“他是我侄孙子，这小子怎么了？他不老实服役，你就告诉我。”
“这孩子不错，是个好料子，补补文化课，考军校应该没问题。”
“我和你们说，我们的部队要发展，就不能讲人情，我和孩子聊过了。他愿意退伍回家！”
一旁的将校相互看看，用狐疑的目光，望着老将军。
康定国拉了一下陈征，轻声细语：
“什么？回家？我没听错吧！那孩子军事素质不错，稍加点拨，指定是个好军官。”
“这个不是你我说的算的，你不是知道他要退伍吗？”
“我就是说说，但是这孩子上军校或者参加个比武什么的，指定能提干。”
两人的谈话被汤老将军听到了，汤老将军走了过来，语重心长地说道：“部队改革，我作为一个老兵，怎么能带头违反纪律那。”
“汤老，你侄孙子退伍可惜了！”
“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部队发展要看的长远，军事素质固然重要，但是文化水平也非常重要。如果说给士兵配发新式武器，他们不会使，怎么办？未来不再需要人数，而是需要质量。”
汤老将军说完，将目光移向公路上奔跑的士兵们，尤其是队伍末端，背着两口行军锅的那个士兵。
渐渐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认出了这个士兵，正是自己的侄孙子。
也许是出于感动，也许是出于关心，他高声喊道：“加油！孩子，坚持到底才是军人的后代，持之以恒才是东野的子孙。”
奔跑中的邵野，已是汗如雨下，听到耳旁的喊声，他加快了步伐，向着终点，冲刺过去。
第八十九章 向军旗敬礼
冲过终点的一霎那，邵野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便瘫软在公路上。
远处的邵玉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跑了过去。扶起地上的侄孙子，关切的说道：“别坐下，再走几步，姑奶陪你走。”
“没……没事……姑奶，让您担心了，我就是想喝水……”
“孩子，现在不能喝，先走几步，来……”
“好……我是真没劲儿了……”
“没劲也得给我起来，当兵就要像个样，掉皮掉肉不掉队。”
姑奶的话像强心针一样，激励着邵野的心灵，他用手撑着地面，大喊一声之后，一跃而起。
汤老将军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朝终点的方向望一望。
这时，秦新华拿着成绩单，走了过来，递给汤老将军。笑着说道：“老将军，野战师还不错，全员通过，最后一个炊事员，22分半过的终点。”
“好，好，好……”
汤老将军说了三个好字，便不再说话，把成绩单放在文件袋里，走向陈征等人。
得到消息的康定国，也是喜出望外，他为士兵们感到自豪，也为自己能作为他们的师长感到骄傲。
一场考核圆满结束，视察组临走的时候，汤老将军和夫人单独请侄孙子吃了一顿饭，是在军人餐厅吃的。
谈话内容很简单，就是让侄孙子安心退伍，回到家乡参加经济建设。
邵野如果坚持留在部队，也是可以的，但是他还是顺从了老人的意愿。
后来很多将校，也都效仿汤老将军的做法，于是社会上多了这样一批人，头顶着父辈的光环，脚踩着祖国的大好河山，默默无闻地甘愿成为基石。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因为泄愤私怨，而成为历史车轮中的渣滓，还有一部分人被五光十色的社会熏染，而改变了原有的本质。
…………
邵建业推着自行车，走到单位大门的时候，被门卫黄忠磊叫住：“老邵，有你一封信，你儿子的。”
“噢！谢谢老黄。”
“不客气，老邵，你儿子快退伍了吧！听说今年铁路是最后一批百分百分配，你可得让儿子早点退伍啊，反正城市兵早晚要回家的。”
“我儿子退伍也得考试，能不能分，看他考试什么样子吧！”
邵建业嘴上说着不关心，心里可急坏了。他边骑着自行车，边想着事，不知不觉骑到了马路中央。
“砰”的一声，撞在了交通执勤岗上。
把正在指挥交通的冯艳，吓得一惊。
冯艳缓缓地走下执勤岗，扶起倒在地上的邵建业，看着面前的一身深蓝铁路制服，她知道眼前的人，是铁路工作者。
邵建业起来的时候，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那里，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交警同志，你没事吧。”
“没事，您别紧张，回去吧！以后骑车注意点路面，别把自己摔着了。”
“谢谢交警同志，你真的不怪罪我？”
“我为什么要怪罪你那？我的爸爸也是铁路上的，我知道您们很辛苦。”
冯艳说完，对着邵建业敬了个礼。
邵建业呆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对着冯艳鞠了一躬之后，推着自行车走向回家的路。
“红梅花儿开，一条大河……”肖宝珍一辈子，也就会唱这么两句，推开门的邵建业听到声音，就知道老婆又有开心的事了。
邵建业放下兜子，走到卧室，看到老婆站在板凳上面，拿着抹布，擦拭着窗框。
肖宝珍听到了开门声，知道是丈夫回来了，但是为什么后来没有了声音。她疑惑的回头一望，正好看见丈夫，递到她面前的信件。
肖宝珍的笑容浮现，儿子的来信，自然是最好的礼物。此刻，她如同孩子般，抢过信件，打开品读。
看着老婆边看边乐，邵建业禁不住问道：“信上都说什么了？你这么高兴。”
“咱儿子要退伍了！”
“儿子不是去院校培训了吗？怎么可以退伍。”
“是你姑父的意思，让他回来，和你一起为大动脉服务，这下我家就有两个铁饭碗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邵建业本意不想让儿子回来，但是既然姑父插手儿子的事，定然有老人家自己的缘由。
邵建业喃喃自语后，对老婆说道：“我刚才听到你又唱歌了，什么事这么美？”
“你大侄子要结婚了！让我们过去吃饭？”
“什么？邵东要结婚了？好事啊……定的哪天？”
“明天，今天晚上让我们去他家，明天直接参加婚礼。”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
邵东拿起电话，打通了邵野连队的电话。
“您好，请给我找下邵野。”
“好的，稍等，您要等一会儿，邵野在炊事班，我这就给你去叫。”
“好的，我等他着，麻烦你了。”
十分钟后，邵野与电话另一端的哥哥，聊了起来。
“小弟，哥哥明天结婚，你能回来吗？”
“哥，我回不去，我们明天要一级战备，明天不是国庆节吗？”
“是啊，你嫂子非要那天结婚，说与国同庆。”
“那我先祝福哥哥嫂子，百年好合了！”
“谢谢小弟。”
“哥，等回家再去看你吧，我要回去准备战备干粮，部队急需。”
“好吧！小弟再见。”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邵东知道弟弟那边断线了。
…………
就在邵家人，为长孙庆祝婚宴的时候，邵野背着背包和久违的钢枪，与两千名即将退伍的军人，站在了八一军旗下。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见这面神圣的旗帜了。
康定国站在军旗下，拿着扩音喇叭，高声说道：“同志们，你们即将脱下军装，告别这热情似火的熔炉，让我们共同向曾经，给予我们荣誉和勇敢的军旗，敬礼！”
“唰，唰唰……”声音阵阵，面对军旗举起神圣誓言的瞬间，邵野和身边的战友一样，热泪盈眶。
告别军旗后，就意味着军旅生涯的结束。迎接他的将是更高的挑战！
第九十章 载誉而归
回到宿舍的邵野，就像刚入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军装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因岁月的流逝，而变得颜色稍浅。
老魏走进宿舍，对正在发呆的邵野说道：“毛小子，要退伍了，有点舍不得你们几个走啊！”
邵野抬起头，通红的眼圈仍有泪痕，他哽咽了一下，便笑着说：“老班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如果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
“是啊，老班长，我们走了，也会回来看你的！”舒向荣补充道。
邵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都想着有一天，会回到老部队来看看战友。但是回到地方的他，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未能如愿。
正在几人互诉衷肠的时候，“吱”的一声门响，随之而来的是指导员张栋的身影。
张栋手里拿着一枚优秀士兵的奖章，以及一个写有他亲笔签名的笔记本，走到邵野身边说道：“邵野，这是你的了，连队党委决定授予你优秀士兵称号。”
邵野听到这里，似乎不太相信这枚奖章会属于自己。
看到邵野没有去接奖章，张栋对着其他人一挥手，老魏等人会意的点了点头，便相继走出宿舍。
张栋坐在邵野的身边，一只手放在邵野的肩上，一只手将笔记本和奖章，放在床头的书桌上。亲切地说道：“邵野，我知道你不想离开部队，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不用胡思乱想了。”
“指导员，我……我既然选择退伍就没后悔过，但是奖章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这个我要听听。”
“指导员，你看啊，炊事班的这么多老兵，在连队多年付出的都比我多，我这点小资历，不配这个奖励。”
“哈哈，好小子，这个你不用担心，你们五个退伍的都有奖章，其他人等退伍的时候，只要不违法乱纪，都会受到表彰的。”
邵野被张栋一番话，说得低下了头。
其实优秀士兵这枚奖章，在野战师是一个季度一个，只会发给对连队贡献最大的士兵。
邵野之所以会得这个奖，或许是因为与猪同眠，感动了连队主官吧。至于什么缘由，邵野至今也不得而知。
张栋继续说道：“邵野，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完成？例如入党。”
“指导员，部队有规定，服役两年不允许入党啊？”
“傻小子，可以成为预备党员啊！”
“指导员，我现在思想还不成熟，入党这个我不够格。”
张栋用手点了一下邵野的额头，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去。
邵野追了出去，站在炊事班门口，对着张栋的身影敬了庄严的军礼。
多年以后，当邵野入党被拒时，才想到指导员的良苦用心，但悔之晚矣。
邵野返回的时候，几个老兵，正在争抢着翻看那本刻有指导员签名的笔记本。那是一本很普通的笔记本，但是因为有了张栋的字体，而变得价值连城。
…………
时间总会在不经意间流走，距离退伍只有三天的时候，邵野和舒向荣突然向连队主官，提出了一个申请----再站一次岗。
听到这个请求，任何领导都不会拒绝，刁杨更是喜出望外。
邵野背着钢枪，站在哨位上，一动不动。舒向荣坐在岗亭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突然，舒向荣摸到了一个类似灯绳的东西，他拽了一下，感觉很好玩，又连拽了几下，然后扭头对邵野说道：“小子，这哨位上的东西，和我以前当兵时完全不同了，奇怪的东西太多了，这里居然还有根灯绳，但是没有灯，你说奇怪不奇怪。”
正在执勤的邵野，听到“灯绳”两字的时候，没有说话。但脑海中在思索着：“灯绳？怎么会有灯绳那？不会是警报器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邵野开口道：“舒班长，你惹祸了，那是警报……”
“啊……我的妈呀……那怎么办那？我拉了好多下……”
“舒班长，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昏死过去。”
邵野实在想不出再好的办法，来弥补舒向荣的过失了。
舒向荣一听，顿时茅塞顿开，将钢盔摘下，狠狠地将头撞向岗亭的铁棍上……
就在舒向荣倒地的瞬间，直属队全员携枪，跑到门岗。
康定国也被警报声惊扰，他走到岗亭这里，看了看地上的舒向荣，又看看子弹上膛的邵野。高声问道：“哨兵，怎么回事？”
“报告营长同志，有人企图闯进军营，被舒向荣同志制止，但是舒向荣同志……”
“快，立即将受伤的送往师部医院，留下一个排加强警戒。”
“哇……那是什么？”
“是流星，好多颗……”
“是新闻里说的，那个百年不遇的……”
除了康定国和邵野之外，所有的士兵，都望向了天空，观看百年难遇的流星雨。夜空中的流星越来越多，引来了一阵整齐的赞叹声，划破了夜的静寂。掌声此起彼伏，整个军营陷入空前绝后的狂欢之中。新兵们都双手合十许着愿，很虔诚的样子。
邵野的谎言，挽救了战友免受处罚。但是后来，他主动向指导员承认了错误。
舒向荣由于用力过猛，将额头撞伤，在医院住了三天，没有赶上欢送大会。
康定国听说后，没有追究两个退伍老兵的责任，相反他倒是很感激舒向荣的那一拉，正好替自己检验一下，直属队的机动能力，结果让他很满意。
至于被拉动的士兵，更是把这个当成美谈，说百年一遇的流星到来时，退伍老兵拉警报通知他们。
…………
彩旗飘扬，鼓乐齐鸣。欢送仪式上，退伍老兵整齐列队，胸佩红花，在标兵的引领下走出营区。
邵野的胸前最为耀眼，一枚优秀士兵的奖章，两枚演习纪念章，还有一枚三等功奖章。
锣鼓响起的时候，不管是现役，还是退伍的士兵们，这些曾经一起流血挥汗的七尺男儿们，纷纷流下不舍的泪水。
康定国带领所有将校，站在师部门口，望着满载着退伍老兵的军用卡车，缓缓驶离大门，举起了准备已久的条幅“出军营，海阔凭鱼跃；进社会，天高任鸟飞。”
第一章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满载退伍军人的卡车，一辆接着一辆，驶离他们曾经守护过的第二故乡，开往辰州火车站。
宗峰作为纠察队的值班排长，站在通往站台的通道里，来回踱着步子。
辰州市人民政府送给退伍军人的行李箱和手包，整齐划一的摆在火车站的广场上。
全市人民自发的来到火车站前，欢送野战师的退伍军人。
如果没有野战师的驻防，那么这座城市不会从破旧不堪，发展为旅游城市。
群众越聚越多，渐渐地已经人山人海。
宗峰只好让纠察队排成人墙，挡住热情的人群。
随着人墙的成功搭建，二十辆军车也抵达了广场。
就在宗峰准备命令退伍兵下车进站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跪在了军车的面前，眼含热泪哭诉道：“孩子们，你们不能走啊……”
宗峰意识情况不对，直接拨开人群，走了进去，搀扶起地上的老妇人，关切的说道：“大娘，您有事和我说，地上凉！”
“孩子，你是头？”
“不，大娘，我只是负责警戒的排长。”
“孩子，我想找两个退伍军人，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宗峰听到这句话时，心中暗道：“是谁在退伍的时候闹事，真是给部队丢脸。”
想到这里，宗峰面如死灰的脸，散出一丝阴冷。他怒不可遏地怒道：“全体下车，成四列纵队。”
退伍军人迅速下车，有序的排成四列，就像刚刚入伍一样。
宗峰拉着老妇人的手，指着广场上的退伍军人说：“大娘，您认，认出来，我就替您做主。”
“孩子，你错了，错了……”
“大娘，您别怕，我们师长很快就过来。”
“孩子，我要找的是恩人，是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的血汗钱就被坏人抢走了。”
“啊？”
宗峰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好事。
康定国驱车赶到的时候，老妇人从退伍里找到了他的救命恩人----警卫连的葛小奇，教导队的曹阳和窦申，通信连的邵野，无线连的郑忠和秦奇，还有工兵营的王方舟，机动是的李军。
八个人被迫走出了队列，对于宗峰来说，这八个士兵除李军外，其余七个他都了解，都是从鹤城应招入伍的，如果说他们几个凑在一起的话，那么天际都会被捅破。再加上一个李军，那也是一个刺头，这群人在一起，别说坏人了，就算是一个碉堡，都会被掀翻在地。
又是“扑通”一声，老妇人再次下跪，康定国从人群外，急促地小跑，从后面扶住老人的腰身，在宗峰的帮助下，将老妇人扶起。
经过短暂的问询，康定国得知，八名士兵昨日一同上街购物。
六名地方混混，调戏老妇人的女儿，在老妇人无助的时候，是八名士兵出手相助，打跑了坏人，解救了老妇人的女儿。
围观的市民得知后，掌声雷动。
作为一师之长的康定国，也被这件小事所感染，他走到八名士兵面前。激动地说道：“我现在不能给你们颁发奖章了，但是这里的人民不会忘记你们所做的一切。你们回到地方，一定要记住你们曾是一名军人。”
说完话的康定国，对着八名退伍军人，敬起了军礼。
随着师长的敬礼，在场的所有现役和退伍的军人，都互相敬起军礼。
…………
在辰州人民的欢送下，退伍军人们，踏上了返乡的旅途。
“呜……”一声铁马长鸣，钢铁长龙载着邵野和他的同乡，踏上了归途。
列车缓缓地开动，那令人心碎的音乐响起：“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
站台上泪水如潮，列车内哭声震天。如果不是宗峰的纠察队维持秩序，那场面简直无法想象。
邵野静静地贴在车门附近，对着玻璃吐出一口气，然后用手指，不断地点着那渐渐变大的圆圈。
李军走到邵野身旁，递过一根香烟说道：“怎么没去窗口？”
“不想去而已，我怕自己会流泪。”
“退伍难免会哭的，毕竟我们曾经把青春热血，撒在这里。”
“那你怎么没哭，是不想还是要憋着？”
“我哭过了，现在泪水早干了！”
“真的，假的！”
就在两人互相调侃的时候，刚刚还沉浸在悲痛的车厢，却再次沸腾，那是欢笑的声音。
葛小奇这个开心大师，再次打开话匣子，讲起令人回味的故事。
……………
康定国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久别的女儿----周妍。
周妍像只受伤的鱼儿，回归大海一般，扑进爸爸的怀抱。
康定国看到女儿回来，刚刚还在悲伤的心情，一下子恢复原样。
周妍松开环抱父亲的玉手，娇声地问道：“爸爸，邵野在部队过的的好吗？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
“这个……他……”
“爸爸，部队不允许吗？”
“女儿，邵野退伍了，今天早上返回故乡的，我刚刚送完他们那批老兵。”
“什么？退伍了？爸爸，他不是技术兵种吗？他走了，我怎么办……骗子，他说他不会退伍的，他说会陪着我毕业的……”
周妍话没说完，便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看到女儿如此，康定国安慰道：“女儿，不要伤心，他只不过是退伍而已，回到地方一样可以回来看你。”
“爸爸，是不是你让他退伍的？”
“傻丫头，这个不是我说的算的，这是军委的命令，其实我也舍不得他们走，部队培养一批批老兵容易吗？但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个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爸爸，我放假就去看他，好吗？”
“去吧，让你哥和妹妹陪你去，如果不忙爸爸也会去。”
周妍想的很美好，但是现实往往会捉弄人。回到地方的军人们，在熔炉里太久了，意志虽然强悍了，但是难免会被社会所改变，邵野也不是神仙。
第二章 网络时代
一夜颠簸之后，邵野回到了久别的故乡----鹤城。
军列抵达的时候，已临近中午。
车门打开的一霎那，邵野第一个飞奔出去，映在他眼帘的是一幅亲情画面。
姥姥、妈妈和爸爸等一大家子都来了。
姥姥也许是很久没有看见外孙子，激动地抱住邵野，不断地亲吻着。
邵野被姥姥的亲情吓着了，但是他很开心姥姥能这样，也许这就是人虚荣的一面吧。
邵建业站在一旁，看着肤色已变得黝黑的儿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肖宝珍看到儿子胸前的那一大串勋章，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邵也和父母团聚的时候，李军和父母走了过来。李爸李妈都是善解人意的好人，邵野对他们的还是满熟悉的。
李爸李妈拉着邵野和李军的手，说道：“你们俩是高中同学，又是一起参军退伍的，以后参加工作以后，一定要互相帮助啊！”
邵野和李军相视一笑，多年以后，正如两家父母希望的那样，他们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走出鹤城火车站，中字型的古建筑，还是巍峨的耸立在广场的一隅。
广场对面的花坛，两只仙鹤呈展翅翱翔的状态。
看到此情此景，邵野就像一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和一起退伍的同学，组成赶集的人潮，奔向这个历经沧桑的北疆重镇。
20世纪的鹤城，街道已经扩宽了许多。公路两侧的平房，都已变成高耸的住宅楼。
繁华的市广场中心，已经改变了原本的模样。
人们不再穿着羊皮袄和大棉裤，五颜六色的衣服，充斥着刚刚退伍的军人的视觉，置身在其中的他们，被城市的巨大变化所震撼。
一个名为“E往情深”的网吧，出现在这些刚刚退伍的军人面前。
这一刻，他们似乎淡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兵。随着人流涌进了网络的海洋。
…………
“呜……”一声机车轰鸣之后，就像一头熟睡的狮子，再也没有醒来。
林子走上JK--2H型机车车头，询问司机道：“师傅，什么故障？”
退乘司机刘佳明，看了看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学生娃，摇了摇头道：“还是让你师傅来处理吧！”
林子没有被司机的言语，刺激得离开，相反他笑了笑说道：“刘师傅，您就让我试试，处理不好，再让我师傅上，也不迟。”
“胡闹，如果影响了机车的正常运用，你担得起责任吗？”
“刘师傅，让我试试，如果不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哪？”
刘佳明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不屑地说道：“无电，你看看吧。小子，我劝你还是回去让你师傅来，可别逞能。”
“知道了，我来看看。”
林子掏出万用表，认真检查着机车运行监控装置的电路系统。
和师傅学习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种车型，除了本身的110V电源外，还有一个+50V逆变装置给电务的机车信号提供电源。
林子首先更换了主机，其次检查了电源继电器QC触指的接触情况，结果一无所获。
这时，刘佳明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催促道：“小子，行不行了？不行我就给总调打电话，换车。”
“不用换车，逆变器不良。通知电务机车信号，接地故障，让他们来人处理。我先给你应急处理下。”
听到林子的回答，刘佳明愣在了原地，眼睛眨呀眨的。
林子说完就开始了应急处理，将BR3线和BR5线以及BC1线和BC7线甩开，将737线和3456线接于同一接线柱上，最后将2146线和2147线接于同一接线柱上。
接完这些，林子对刘佳明说道：“师傅，电务修完，您就可以出库了，等配件到了，我再给您换上。”
刘佳明看着拉开机车门下车的林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心中想到：“韦哥收个好徒弟啊！我徒弟要是也能这样，多么好啊。”
林子就是这样，认真专研业务技术，当邵野和他在江城高铁训练段相遇的时候，林子已经成为广铁集团的明星职工。
…………
就在林子认真学习业务的同时，邵野正和他的战友们鏖战于网吧里。
网易聊天，OICQ，CS反恐，魔兽争霸等网络游戏，将这些刚刚走出军营，涉世未深的青年们，深深地吸引在那小小的键盘上。
随着网络电波的传递，邵野有了第一个网友----冰雪倩影。
李军不断地挪动着鼠标，整个身体随着逼真的画面，来回地翻滚。
贺翔看着李军的动作，心中泛起涟漪。
当李军的屏幕上出现人物被击倒的瞬间，贺翔便急不可耐地冲了上去。
邵野一边看着键盘，一边盯着晃动的企鹅。
冰雪倩影打字的速度，让邵野很是头疼。
往往对方打出十多句话后，邵野才会打出一段文字。似乎冰雪倩影没有介意，电脑这端的邵野如龟速的打字。
和女网友的聊天，让邵野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叨叨咕咕。
李军看到邵野的表情，伸出右手，摸了下邵野的额头。摇了摇头道：“没发烧啊？怎么竟说胡话，神神叨叨的……”
“你不懂，这聊天欢乐多。”
“有什么可聊的，不如打会游戏，隔着电脑，别是个恐龙。”
“不能吧！”
“一会儿问问她出来吗？吃个饭，见面聊多好，在网上浪费时间，又看不到。”
“也是啊！”
也许是一时冲动，也许是心血来潮，邵野在战友的怂恿下，与冰雪倩影约会见面。
邵野站在网吧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过往人群，遥望着远处跳动的靓影。
不多时，一个靓丽的美女出现在邵野的面前。
从美女出现的时刻开始，邵野的眼睛就不再晃动，像个雕塑一样，石化在那里。
李军趴在网吧的门口，透过窗户，偷窥着外面的约会。
美女和邵野四目相对对了很久，两人同时指向对方：“陈冰倩！”
“邵野！”
从两个人相认的霎那，邵野感觉自己，如同做梦般。新中按道：“倒霉啊！第一次见网友，居然见到了小学同学。”
反观陈冰倩却异常开心，她很大方的拉起邵野的手，说道：“走，我们吃饭去，我那网吧还有几个同学，也要看看你。”
第三章 安置风波
邵野随着陈冰倩的步伐，走到了与“E网情深”相隔不远的一处小吃店。
还没走进店门的邵野，就被里面的声音镇住了。
“老冯，你说巧不巧，我和冰倩上网聊个网友，居然是耗子。”
“真的假的，那真是太有缘了！这叫什么？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胖子行啊，这词拽的可以！”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正经八百的大专生。”
“说你胖还真喘啊！”
“难道我份量不够称吗？”
邵野听到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推门走了进去。
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五个小学同学，从左至右依次是：冯硕，谢梅，韩斌，王薇，徐静。
加上身后的陈冰倩，邵野一次就见到了六位同学，落魄的心情，从冰点升到了沸点。
七八年未见的少年，除了刚刚退伍的邵野，还悬而未决外，其他五人均已成为各个行业的骄子。
尽管同学们席间并未在意，但邵野还是深陷自卑的阴影。
徐静悟透了邵野的心思，微笑的说道：“小耗子，一会儿我们去找晓彤，你去吗？”
听到同学的话语，邵野知道这是徐静好意地岔开话题，间接地替自己圆场。
邵野开心的对着这位美女同学说道：“好啊，我也去。”
冯硕大嘴一列，伸出胖胖的手掌。“砰”的一下，拍在邵野的肩上。
吃完饭的一行人，走向了鹤城最古老的住宅小区。
那是邵野从来没见过的房子，四层的灰色房子，每层有十几家住户，只有一居室。
看到很多都是一家三口，或祖孙三代挤在一起的情景，让邵野这个内心强大的退伍军人，也不免心颤：“学习那么好的同学，怎么会在这样的家成长？”
事实正是如此，或许邵野在蜜罐里泡了太久，他始终都不知道那句老话的含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一层一层地搜寻之后，小伙伴们失望的互相寒暄道：“没事，找不到明天再来，天天找，我们总会见到的。”
“是啊！铁杵磨成针吗？”
“也许我们根本就见不到她了。”
“可能今天没在家，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就在众人猜疑的时候，邵野的BB机，“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邵野低头看了看内容，冲着六位同学一笑：“我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有时间在一起找吧。”
冯硕看着远去的邵野，叹了口气说道：“得，散了吧，耗子都回府了，我们也回吧。”
……………
翌日清晨，邵野拿着退伍证来到了安置办公室。
安置办在西虹桥下的一处楼座内，邵野抵达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山人海。
身着各色军服的退伍军人们，或三三两两，或五个成群，站在楼前，吹嘘着部队的光荣事迹，时而发出阵阵哄笑。
看着如潮的人群，邵野有种压抑的感觉。
就在邵野举目无措的时候，“啪”的一声轻响，李军的手搭在了好友的肩上，李军的到来，让此前的躁动不安的邵野，心情平复很多。
李军安慰邵野道：“别紧张，我们这批是铁路子弟，走的时候就有安置卡。”
“不紧张，我就怕分不到好工作。”
“没事，你看葛小奇多轻松，像没事人一样。”
顺着李军手指的方向，邵野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葛小奇，正贪婪地吸允着手中的最后一截香烟，直到烟头自然脱落，他才将过滤嘴，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内。
曹阳如鬼魅般，出现在葛小奇的身旁，圆圆的笑脸上露出自喜的神情。
葛小奇看着曹阳的脸，疑惑的问道：“自己偷摸乐啥那？捡到钱了？”
“小奇，我的安置通知书，看看……”
曹阳挥舞着手中的纸张，递给葛小奇。
看过曹阳的安置书后，葛小奇阴沉的脸，瞬时舒展开来。
…………
随着时间的推移，邵野等人，相继接到了属于自己的安置通知书。
所有的铁路子弟，都被分到了哈尔滨铁路局上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都欢呼雀跃起来。
李军和邵野武装部的战友刘磊，垂头丧气的拿着安置通知书，蹲在墙角。
眼尖的葛小奇，发现这一幕后，推了推野战师的战友们，指了指墙角的两人。
…………
邵野和曹阳走到李军身旁，异口同声问道：“怎么了？”
李军面露难色，将手中的纸张递给曹阳。
曹阳看完之后，脸色一沉，一声暴喝：“乱弹琴，城市兵分到农场去了？”
邵野听到后，疑惑地接过安置通知书，仔细端详。
“李军，这是不是搞错了？”
“邵野，曹阳，我俩也问了，安置办说没搞错。”
“不可能啊！我们都是铁路子弟，又都是一个地方走的，怎么就你俩被分到了农场。”
“认命吧！安置办让我们服从分配。”
“刘磊，你不能认命，你家里一个老妈了，你认命，她怎么办？”
“是啊，李军，你也不能认命，我们一起再去问问。”
“野战师的兵都过来，有人欺负我们野战师没人了。”
曹阳的一声吼叫后，一千多退伍分配的退伍军人，聚集到一起。
在曹阳的指挥下，在安置办门口排成四路纵队。
安置办的主任陈发，看着门外去而复返的退伍兵，越聚越多。心中暗道：“坏了，我就说这事不能乱办，这个陈祥就是不听。”
想到这里，陈发拿起电话，给陈祥打了电话。
“祥子，你来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你为了给你两个侄子办工作，偷梁换柱要包不住了。”
电话另一端的陈祥，正吧唧着嘴，品尝着两个侄子上供的小笨鸡。
听到堂哥陈发的诉说之后，满不在乎的说道：“一群臭当兵的就把你吓住了？谁来都没用，事情已经办了。”
安置办的大门外，野战师的退伍军人们，为两个战友的不公平分配请愿，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目光。
就在安置办主任陈发，焦头烂额的时候，一辆轿车的出现，让他不安的心，落回了原处。
第六章 走亲访友
赵丹连跑带颠地跑进医院，手舞足蹈地握着一沓人民币，笑着对邵野说道：“四哥，退伍费发了！”
刚才还在酒精作用下，成呆萌状态的邵野，顿时变成一个开心果，说着各种的幻想。此时的他，无非是在计算着，如何花销这笔退伍费。
出了医院的邵野，一溜烟似地奔向民政局，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排队，终于拿到了两千多元的退伍费。对于邵建业来说，两千元是他三个多月的工资，但是邵野没有听从父亲的劝阻，拿着他的第一笔收入，和李军走向了繁华的城市中心。于是，他有了退伍后的第一件名牌时装。
对着镜子晃来晃去的邵野，心里美滋滋的，对身边的战友李军说道：“三哥，我这个衣服怎么样？”
李军属于直性子的人，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他用手拄着下巴，仔细端详着邵野身上的衣服，说道：“很好，衣服不错。但是和你似乎不配套，你这头发这么短，穿上这衣服，好像是偷来的一样？”
“三哥，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可不像你，攒钱娶老婆。结婚那么早，多没有意思，我要充分享受失去的青春。”
正如邵野说的，他确实充分享受了青春的整个过程，一直到现在，他仍然是个单身汉。
............
武装部外，征兵体检工作正在进行时。邵野穿着退伍时的绿色军衣，见到了为他指引军旅之路的韩连华。
此时的老韩，在邵野眼中似乎苍老了许多。因为抗洪，老韩晋升为少校，但是他仍然是忙里忙外，似乎他的一生一直在奔跑状态，一直在为部队挑选优秀子弟。
邵野看到忙碌的老韩，几次呼之欲出的话语，含在嘴边没有说出。正当他准备悄然离去的时候，身后传来韩连华的声音：“那个兵，你去哪里？这边体检！”
邵野听到熟悉的声音，扭过头来时，正好与老韩四目相对。
老韩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新兵”，魁梧挺拔的身材，黝黑的脸庞，站在那里就像一根木桩子。笔直的军装彰显熨烫过的线条，胸前的军功章，闪闪发光。
老韩越看越觉得面熟，但是不敢相认，不断地用手比划着：“你是？”
邵野调皮地笑着，他心里暗想：“好你个老韩，这才两年，你就把我忘记了！看来我只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啊！”
老韩还在思索着，突然在他的记忆深处，显现出一个名字--“邵野”。
于是他惊讶的开口道：“邵野，你退伍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小伙子壮实了，变样了，我都不敢认了。”
“韩参谋，我月初就回来了，我就是看看，您什么时候能认出我来。”
“你这小鬼头，安置通知书拿到了没？分到哪里了？”
“分到铁路上班，但是要先学习，按考试成绩分配专业。”
“那不错，挺好的，城市兵还算不错，回来有个工作，这是农村兵羡慕的好处。”
“工作倒是不错，就是还得考试，您也知道，我就是因为不爱学习，才选择当兵的，如今又被命运驱赶着回到了学习的路上，心里有些伤感啊！”
“别担心，人总是要成长的，不经历风雨，怎么会见到彩虹。加油！别忘了你曾是军人。”
“谢谢韩参谋，我一定坚持到底。”
正当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韩参谋，部长让您过去一趟。”
韩连华伸出拳头，轻轻砸了一下邵野的胸脯，笑着离开了。
............
告别老韩的邵野，继续踏上了寻亲访友的旅途。看似漫无目的找寻，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要去找一个人--那个曾在抗震救灾中意外牺牲的战友--“罗云亮”。
邵野根据技工大队战友的诉说，来到了铁锤子团门外。面向执勤哨兵，交上了那唯一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退伍证。
哨兵对着邵野敬个军礼后，说道：“欢迎老班长，请进！”
走进军营的邵野，回头凝望门口的哨兵，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当兵时的情景。
姚剑坐在炊事班的宿舍门口，吹着那令人着迷的口琴声。在他的记忆里，满是技工大队战友一起学习，一起苦乐的场面。
“姚班长，有个叫邵野的退伍军人要见你。”一个身着列兵军衔的士兵，跑到姚剑的身旁说道。
正在独自思念的姚剑，猛然抬起头，眼神中露出惊奇的目光。
“快...快带我去。他在哪？”
“姚班长，他就在营部。”
姚剑放下口琴，如猎豹般，飞一样奔向营部。
............
铁锤子团器械场地，邵野和姚剑并排坐在单杠上，一起回忆着曾经的美好。
姚剑率先打破了僵局，试探性的问道：“邵野，你是来看我的吗？”
邵野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我们一起生活了八个月，我回家不看你，看谁啊？”
“听你这么说，我是发自肺腑的感动，但是我知道，你是来找罗云亮的，只是他牺牲了，你想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我说的对吗？”
“是啊，正如某位诗人说过，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罗云亮和王铭就是这种人，只是王铭的家乡距离我太远了，退伍时我和窦乐约好，每人负责一个人，我选了罗胖子。”
“这是罗胖子的家乡地址，那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这个不用你操心，部队领导已经去看过了，而且按军烈属待遇照顾他们。”姚剑将一个写有罗云亮住址的纸条，递给邵野。
“剑哥，我想他，真的，我觉得罗胖子就在我们的身边，从他走后，我就想退伍了。”
听到这里，姚剑终于明白了罗胖子和邵野之间的情谊，他叹了一口气后，将手臂搭在邵野的肩上。口中哼起了那令人振奋的歌声：“还记得那年报名参军吗？还记得第一次穿上军装吗？还记得营房前的那颗树吗？还记得爱训人的排长吗？还记得我们一起巡逻吗？还记得那次抗洪抢险吗？还记得炊事班的饭菜香吗？还记得庆功会的罗鼓吗？我们曾经一起训练，也曾经一起摸爬滚打。我们一起翻山越岭，也曾经一夜行军百里。我们曾经一起喝醉，也曾经一起谈天说地。我们曾经梦想当将军，也曾经宣誓向雷锋学习......”
第七章 花样迭出
邵野抹着眼泪，离开了铁锤子团。姚剑站在炊事班门口，不断地向邵野挥手告别。就在姚剑返回宿舍的时候，炊事员交给姚剑一个纸包。打开纸包的姚剑，豁然发现八千元钱，和两行字迹潦草的文字：“这些钱是我和窦乐，郭磊的退伍费，帮我们寄给罗云亮的父母，有什么难事，记得去运输技校找我。”
一周后，黑龙江省偏远山村的一户农家院里，罗实收到了一份署名儿子战友的汇款，握着整整一万元的现金。罗实仰天长叹：“亮啊，你没白当兵，爹收到了你战友最真挚的祝福。”
寄出汇款的姚剑，戒掉了烟酒，干起工作更加卖力，时常会把士官工资中的三分之二，偷偷汇往远方的山村。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偶尔他会蹲在老地方，吹起口琴，思念曾经的战友们。
............
运输技校补习一班的教室内，刘欣看着课堂上，寥寥无几的退伍军人，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她心里知道，正是因为不爱学习，这群热血青年，才选择了参军，为了回家混个工作。如今强制让他们学习，还需慢慢调教。
就在刘欣唉声叹气，为退伍兵们担心的同时，与运输技校一墙之隔的车棚内，叫好声不绝于耳。
曹阳脸上挂着笑容，看着手中的扑克牌，笑道：“哈哈，这把你们完了，我是天供，挡我者死。”
坐在曹阳身旁的李军，用手掐了一下曹阳的耳朵，嘿嘿笑道：“不吹牛你能死啊！看我给你打成后宫。”
“不服咱俩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who怕who”
“修女，你跟我装文化人是不是？”
“哎呦，我说死胖子，你管我叫啥？”
郑忠和窦申在旁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哈哈笑个不停。
葛小奇无奈的将扑克牌放在地上，从上衣兜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燃吸起。
郑忠看着争论不休的两人，突然大喝一声：“刘老师来了，快跑！”
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正在争吵的两人，想找个台阶下。于是两道身影快速蹿出，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其余的四个人，互相凝视一会儿，捧腹大笑起来。
李军和曹阳躲在一处居民楼内，不断地向外望着。五分钟后，曹阳忍不住问道：“修女，你看到刘老师的人影没？”
李军望着曹阳，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没看到吗？”
“没有啊？我看你有要跑的意思，我就先跑了！”
“死胖子，都是你，你跑我才跑的。”
“这个豆子，不干好事，敢蒙我，走回去，收拾他去。”
两个人打定主意后，一前一后的向着学校附近走去。远远的便看见四个战友贴着墙根站着，头上顶着书包。
曹阳一眼瘪见郑忠的身影，大声喊着：“给我过来，刘老师在哪呢？”
郑忠不断地向曹阳和李军挤眉弄眼，看得李军止住了脚步，停下观望。曹阳仍继续向前走着，边走边撸起袖子，说道：“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错了？我不敲打敲打你，你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是不是？”
“曹阳，你逃课，马王爷知道吗？”一个声音传来，正是刘欣。
“铃...铃铃......”运输技校的下课铃声响起，退伍兵们鱼贯而出，校门口的大墙边，齐刷刷站着六个举着大牌子的退伍军人，牌子上醒目的写着：“我错了，我再也不逃课了！”
............
经过一个多月的强化学习，退伍大兵们终于迎来考试的日子。
葛小奇手里拿着一个骰子，不断地转动着，他把转出来的点数，填到了答案里，至于判断题，他则选用大小来区分对错，令人可笑至极的同时，他的耐心或许打动了上苍，鬼使神差的居然获得了320分，最终他考取了客运专业，成为了一名列车员。
郑忠没有葛小奇的聪明才智，他拿出了一张纸，撕成了若干纸条，写成各种答案。利用抓阄的方法，他的运气似乎差了一点，错的多，对的少。最后才得了300分，成为了一名车辆段钳工。
窦申不愧是中专毕业的学生，不管怎么玩，做起题来，还是蛮认真的。最终他已400分的成绩，考取了司机学校，成为了一名火车司机。
曹阳和李军也是读过高中的，对于退伍兵的考试，当然难不倒他们。两人分别考取了车务系统和车辆空调专业。
邵野还在一如既往的答着题，他的心里很矛盾，他既希望成为像窦申一样的火车司机，也想成为身着靓丽制服的列车员。就在他内心矛盾的时候，离着他不远的一个考生，用纸团砸了他一下。小声的说道：“兄弟，卷子借我抄一下。”
邵野抬头一看，说话的人似乎没有见过，他又低下了头。
那个考生，又把目光转向了古明亮。也许古明亮也想借鉴一下他的答卷，很快两个人达成了共识。
正当两人飞鸽传书的时候，作为流动监考的聂智，走到了二人身边，拿起二人的卷子，仔细查验。这一查把聂智逗乐了，他笑着说道：“我想知道你俩谁照谁抄的，怎么名字是一样的？谁叫古日月？”
古明亮颤抖地站了起来，说道：“老师，我叫古明亮，不叫古日月。”
“那亮在哪呢，这日和月都分家了。你这什么文化？自己名字都写不好。”
“老师，我初中没毕业就当兵了，我是真不会啊，这题也太难了！”
聂智看着一脸颤抖地古明亮，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继续答题。回头转向另外一个考生，说道：“你说我该怎么形容你那？你打小抄居然把别人的名字，抄到自己卷子上了？你抄也得找个文化高的吧，你是真愁死我了。行了，继续答吧，还有三十分钟。”
看着考场上的大兵们各显其能，聂智也是无可奈何。他心里知道，每年的退伍大兵，文化水平都很低，城市兵还算好些，农村兵有的连初中都没读过。但是在祖国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没有蜷缩在蜜罐里，而是毅然走向军营，走向祖国的边陲海疆，走向危险和战场。
第八章 曲终人散
考完试的邵野，格外的轻松。他对即将参加的工作，充满无尽的幻想，然而事实证明他将在这个国企中，经历人生中的酸甜苦辣咸。
就在邵野参加考试的当天，周妍踏上了探望邵野的旅途，然而本该开心的见面，却因意外发生的情况，而让相爱的情侣曲终人散。
铁路工作分配，就像是一场高考。考完试的邵野，拿着填报志愿，呆呆地坐在那里，叼着钢笔冒，询问着父亲：“爸，内燃乘务是什么意思？”
“就是火车司机，很累的，总是不着家。”
“那不错啊，男儿志在四方嘛。”
“儿子，这个不能去啊，去了后悔都来不及。”
“那车辆钳工是什么工作？”
“就是和你爸一个工种，这个不错。”邵建业自豪的说着。
“不错什么，总是加班，连人都看不到，去哪都别走你爸的老路。”肖宝珍从厨房里端着水果，放到儿子的面前。
邵野思索了一下问道：“爸，我想当列车员去，制服漂亮，还能观看祖国大好河山。”
“那是侍候人的活，只要你能受得了别人的脸色，你就去。”
“爸，我背东西快啊，以后提个干什么的，好改良一下咱家的生活环境。”
“儿子，你当铁路是咱家开的呢？你说提干就提干啊？”
“那我报哪个啊？这...这个是什么专业？铁道信号干嘛的。”
“就是维修信号的，是技术工种。”
“儿子，别听你爸的，就是和《红灯记》里一样的，手里天天拿个信号灯。”
“你个老婆子，不懂装懂，乱掺合什么，做饭去吧。”
“好好好，你是明灯，我不懂。儿子随自己意就好，别听你爸的。”
邵野在父母的争论下，稀里糊涂的选了三个专业--铁道信号，内燃内乘，客运乘务。
............
翌日，邵野和葛小奇，赵丹三人相互伴随，来到了客运乘务的面试现场。
葛小奇和赵丹先后被叫了进去，出来的时候，都得意洋洋。邵野看在眼里，心里为自己的命运，忐忑不安。
“14号，邵野。”一个声音终于响起。
邵野听到念到自己的名字后，异常兴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考官，一男一女。男人高大帅气，女人貌美如花。
女人面带笑容的问道：“邵野，你为什么要当列车员，可以说下吗？”
邵野没有顾忌，便开了口：“因为制服漂亮，坐火车不花钱。”
一句话没有经过大脑，便发射了出去，惹得两名考官，乐开了花。
男人上下打量下邵野，说道：“你身高多少？”
“报告，174公分。”
“身高不足175公分，低于最低标准，回去再长长吧......”
“考官，您认为我还能长个吗？”
“有志者事竟成，二十三还能蹿一蹿。”
“多亏不是二十九，那还得长一宿不成？倒霉的数字，14...要死...不吉利。”邵野边出门边嘀咕着，心中的不平。
最终葛小奇和赵丹如愿以偿，邵野则名落孙山。他一直以为是那倒霉的数字，或者是自己的个头原因。其实是他的思想没有通过，客运段是为广大旅客服务的，不是为了自己享受就可以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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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望至极的邵野，来到了“E网情深”网吧。挑选了一个门口的机器坐下，打开网易聊天，观看着不断刷新的屏幕，寻找着可以谈心的朋友。
一个叫慈溪的女孩，悄悄的对邵野说道：“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邵野眼前一亮，回复道：“你好，尊贵的女皇陛下。”
“呵呵，你倒是博学多才，我只不过借用名字而已。”
“祸国殃民的老太婆，谁不认识。”
“这话让你说的，好像我是坏人一样。”
“你有QICQ吗？我们用那个聊好吗？这个滚屏太快了。”
很快女孩和邵野互相加了OICQ，女孩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叫花旗老鼠呢？”
“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上学时喜欢《花旗少林》那部电影，二是好名字都叫别人起了，我想起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
“明明是只老鼠，为何是狐狸头像？”
“花旗老鼠当然不一样了，你想啊，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你很风趣，我们见个面吧。”
“好啊，约个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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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野坐在龙沙公园的望江楼内，从高处俯视鹤城的半壁风光。原来低矮的平房，随着改革开放，而变得高楼林立。过去的坑坑洼洼，如今变成了一水的康庄大道。
一个曼妙的身姿，缓缓走上石阶。随着步伐的游动，渐渐地走到邵野的身旁。女子伸出玉手，搭在邵野的肩上，轻声细语：“你是花旗老鼠？”
邵野被眼前的青春靓丽，惊呆了。放佛在梦境一般，他揉揉眼睛，说道：“慈溪？这么漂亮，有没有天理。”
“你这什么话，漂亮还需要天理吗？我是纯天然的好吗？”
“你确认自己没被污染？”
“你...讨厌死了......”
“嘀嘀嘀”的声音响起，唤醒了迷离的邵野。他低下头拿起BB机，看到上面的信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慈溪看着邵野的变化，禁不住问道：“怎么了？你有事？”
“实在不好意思了，我女友回来了，我要去见她，下次再见。”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好和我见面，怎么还会约别人？”
“对不起，突发情况......”
邵野话没说完，便飞一般地奔着澄江阁的方向跑去。慈溪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邵野则完全不知。
坐落于龙沙公园劳动湖东岸的澄江阁，始建于清光绪33年（1907年）。当时建在望江楼南。1935年重建，1982年翻建。百年沧桑，几经迁址和翻建。砖混仿古双层楼阁，通高46米，每层均有观湖台，琉璃歇山顶，飞檐彩绘，窗格剔透，雕梁画栋，古朴典雅。
周妍踱步于九曲桥上，看着清澈的湖水，望着高耸的澄江阁。一个飞快的身影浮现，她的心中一阵触痛。
也许是久别重逢，也许是过于思念，两个人拥抱在一起，诉说衷肠。
“你瘦了，为什么退伍不告诉我？”
“怕你担心，我也是不想离开部队的，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梦？”
“什么梦？比我还重要。”
“父亲的铁路梦。”
邵野说出这句话，只不过是个托辞罢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退伍。
正当周妍和邵野缠绵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哟，这个金黄色皮肤的美女是谁啊，亲爱的。”
邵野回头一看，正是刚刚见面的慈溪，邵野不加思索，便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的吗？”
“什么就说好了，你睡完人家就一抹嘴走了。”
“你...你胡说什么？”
“你们这些男人啊，缠绵的时候就宝贝宝贝的叫，甩开的时候，就翻脸不认人。”
“邵野，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妍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的事，她诬陷我。”
“哟，少爷啊，昨天你骗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邵野你无耻，我今天算是看透你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妍儿，你听我解释啊......”
周妍对爱情过于憧憬，她的心里想的是纯洁的爱，没有半点杂念。站在原地的她眼圈一热，挥起手来，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邵野捂着发烫的脸颊，看着跑开的女友，愤怒地吼向慈溪：“你给我滚！妍儿，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