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生死
卫晴死了，最后的一句话就是让那个男人带着自己的女儿和那把剑，送到鬼未去，自己则死死缠住了影凌，直到最后咽了气。
男人无奈只能按照卫晴的话去做，不在原地纠缠，匆匆带着人和剑消失在了山间，却是只能将女人的尸体留在了那里。
影凌默默打量向山间摇曳的树影，脱身的人正于此间隐匿而去，他抬脚踢开那拦着自己的女人，或者说是那具女尸，默默深吸一口气，转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容华怀里抱着昏过去的人匆忙往云村的方向去了，山路难行却也挡不住疾驰的脚步，他此时全然顾不得去想其他的事情，只觉得心里怦怦跳个不停。
他没有经过昔日曾柔不在的时候，如今他更害怕事情会重演，只不过这一次显然只会更加糟糕，因为她也只剩下一具身体了。
“来人啊！快！！”山间云村之中，始终的安静静谧被打破，容华匆忙将人给抱进了屋里，然后急忙让人去找大夫来。
这里几乎人人都懂些药理的知识，即便不能说是都医术高超，不过单是跟随云梦常学医的人，医术也要比山下的老大夫好上不少。
一个年轻人听从召唤急忙来给人看病，只不过诊了脉却也是一头的雾水，只得先给人身上的伤处撒上止血的药粉。
“她腹部的伤口并不会致命才对，只不过……”说话的人一时也是十分纳闷的样子，毕竟像眼前的情形从前也根本没有遇见过。
然后还没等这话说完，容华就已然是等不急了，整个人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你不是说不是致命伤吗？你再看看她还有没有伤到哪里？”
前来的人这时只能先将方才用过的药瓶收了起来，想了想又放在了桌上，“如果再流血的话，就再给她用点，这药止血的效果还是很好的，至于别的……还是等找到常主他人再说吧。”
说完这话的人然后便收拾了东西，垂着头出了门，容华此时默默走近床榻边上，眼睛盯着那张惨白的面孔看去，整个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影凌站在门外，抬头朝着里头张望了一眼，然后默默转过身去，相比于脸上的波澜不惊，此时他心里倒是翻江倒海一般，唯一能想到立时去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个消息让人尽快送回到南毒中去，告知容爷，否则……
他反正是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出了事情，到时候会是怎样的情形，再想到可能与此有牵连的人，影凌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更加难看了。
“灵隐？”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个逃走的男人似乎应该是和灵隐有关的。
不，不管自己的猜想是否是准确的，至少这件事情暂时不能让容爷知道，影凌默默在心里想着，然后赶忙去准备要传递回去的消息，原本他心中就是有这个打算的，至少眼下是要静观其变。
如果柳因风无事的话，显然这件事情便也有了转圜的机会，只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最后往往事与愿违。
柳因风的情况越来越糟，或者说是曾柔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自从昏迷着被抱回来之后，再就没有醒过，而此时仅有的一点希望便是在还没有露面的云梦常的身上，只不过那人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迟迟不归。
一直到了第三日，容华才总算将人盼来了。
那时候昏沉中的人早没了半点生气，也只剩下微微的一口气而已，云梦常匆匆探上了她的颈间，翻开眼皮看了看，最终草草把了脉，给出的回应却并没有让人放松下来。
容华一直守在边上，张了张口，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梦常主都摇了摇头，最终消失在了房间里。
“柳因风？”他轻唤了唤榻上的人，抬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曾柔……”
榻上人的眼皮似乎轻动了一下，容华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忙凑上前去看，然后眼前的一切只像是自己的一个幻影似得，死气沉沉的，何来半点动静。
曾柔的身体易主之时，他并不在身边，等知道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他是想让柳因风离开的，但是不会是眼前这样，只留下一具会彻底冰冷的尸体，连半分笑容都再也看不见了。
容华的心中五味陈杂，此时仍企盼着一点希望，但却也知道，大概最终等来的，只会是失望而已，就如同在养好了身上的伤后，迫不及待去到南毒想要见到昔日之人的自己，然后等来的，也只有不见了的曾柔而已。
“柳因风，我从来没有哪一刻是这么希望你好好活着的……”
黑白交叠，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里，来来往往有许多的人，许许多多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眼前变幻着，由远及近，最后又重归远去。
身上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她抬手要去捡，然后被一只手抢了先。
那是一个女人的手，她看着那张脸，觉得似乎是很熟悉的样子，正当她在思考着这人是谁的时候，就听见自己张口叫了一声“娘。”
女人把捡到的东西重新放到了她的手里，她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是一个圆形的玉佩，上面镂空雕刻着一组图纹，看来很是精致的样子，“这是什么啊？”
女人的手包裹着她的，然后紧握了握，“收好它，一定要收好它，知道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这个人的话，不过却是乖乖照做了，最后又看了手里握着的那块儿玉佩一眼，然后收进了衣裳里头去。
女人看着她欣慰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看来有些扭曲，并且渐渐模糊起来，只不过说出来的声音却是清晰的，然而却尽是些意味不明的话，让人听了仿佛是在梦里。
“等有一天你拿着它见到了那个人，他认出了你手里的东西，一定会想起我来，不过或许他早已经忘在了脑后，不过不要紧的，还有你在，你记着，他的一切都是你的！”
谁？这女人在说什么？
“嘶……”当眼前的场景变幻，原本的一切都如云烟般消散开来，她睁开了眼睛，看见的却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眼睛很痛，脸上也火辣辣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完全没有痛感，但是脸上的不适却足够鲜明。
她摸索着下了床，跟着撞上了什么东西，很快房门被打开了，然后走进来一个人，“小丫头你醒了？”这人走近了些，哼笑一声，“看来是真变成一个小瞎子了，我们这儿可不养闲人啊。”
“这里是哪儿？”
“鬼未啊，可是你那好娘亲把你交给我们的。”耳边传来回应而来的女人的声音，还有点刺耳。
鬼未？！娘亲？她默默深吸了一口气，眉间不由蹙起。
第242章 眼盲
在一片昏暗漆黑的处境里，除了静坐沉思，似乎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了，这不仅让柳因风很是郁闷。
虽然她目不能视，但是此时大约也知道自己是何处境了，虽然觉得诧异，但是此时的自己应当就是那个小女孩儿无异了。
“可是为什么啊？事情又是怎么发生的呢？！”她心中已然不知道来来回回想过几遍了，但仍然是有些不明所以。
移魂这件事情难不成真就这么容易发生吗？若真是如此，原容恐怕早就不必纠结了，之前更不会非要借曾柔的身体。
可是，显然这件事情如今又一次真真切切在她身上发生了，虽然她还抱有一点希望，那就是当眼睛能看见东西的时候，发现事实也并非就是所想的那样，只不过最后事情是好是坏，却也说不准了。
虽然因为毒血溅到了眼睛里，如今恐怕一时半刻是看不见了，脸上还能觉出些烧灼的感觉来，但是除此之外，这个身体自然是比曾柔要好上太多。
至少不会无意识想起来就觉得呼吸不畅，某一刻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还会觉得牙痒痒，而且也不会被原容身边的那些视线给盯着。
这种感觉想想就不知道有多舒适，只不过在她想到这些之前，首先要顾及到的就是怎么摆脱此刻的处境，最重要的是先想办法把眼睛给治一下。
鬼未……这个名字在柳因风的印象中实在算不上深刻，不过已知的大约就是和灵隐相近。
可能在大多数人听来，都不会刻意把鬼未这个存在划出灵隐之外，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鬼未之中几乎都是女人了。
看来那个卫晴从前可能就是出身于鬼未，如此她抢夺揽月剑的行为就算是合理了，据她所知，如今与揽月剑相配的那把长虹剑就在灵隐之中，那个女人孤身一人带着孩子上山，大约是离开师门而去，这会儿想着回来，所以才看上了别人手里的东西。
柳因风眼前黑通通的，却是不禁浮现出了叫做卫晴那人的脸，然后莫名想起了昏睡未醒之前做的那个梦，梦里的人正是那个女人无异。
所以她算是想办法把自己的女儿给送了回来，而且就卫晴以及她养出来的女儿所给人的感觉，也不算是什么温和无害的人。
柳因风还记得最后的那时被小女孩儿给刺了一刀，至于卫晴那人，要么就是已经死了，如果足够幸运的话，可能此时落入了影凌之手，不然她现在应该会出现在自己女儿身边才对。
门外有声音传来的时候，她立时回过神来，睁着一双眼睛抬头看去，虽然眼前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也正是如此，对于声音的反应显然就更敏感了一些。
“喂，小丫头，吃饭了。”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柳因风然后就听见叮咣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放在了近旁的一个小桌子上。
她现在根本看不见人，自然也分不出谁是谁来，不过就声音而言，这人是和她醒来时出现的女人并非同一个。
不过鬼未里头几乎都是女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想来对这么个瞎了眼被送来的孩子也有大致如此，只要不是和卫晴有什么私人纠葛。
见侧坐在榻边上的小孩子没有动作，那人便端起饭碗来，然后将碗筷都放在了她的手里，“赶紧吃吧，吃了饭再把药吃了，看你这样一时半会儿的也好不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就要当一辈子瞎子了。”
对于听到的这话，柳因风没有放在心上，没有人比她对于南毒人身上的毒性更加了解了，在解毒这件事情上，就是云梦常也不会比自己强，至于眼睛的伤，心中还是有数的。
柳因风低头闻了闻，一整天没有好好吃东西，确实是有些饿了，上头是青菜的味道，用筷子拨弄了几下，还有米饭的香气，虽然是简单的一碗饭，但用来填饱肚子还是不错的。
站在一旁的人看着小女孩儿的动作，还以为她是挑挑拣拣有些吃不惯，“我们这儿只有素菜，是不吃肉的，你要是不吃的话可就只能饿着了。”
“挺好的，谢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眼睛又不方便，柳因风心中不免警惕，确认饭菜无异常之后，才开始就着碗朝嘴里扒饭。
自从看不见之后，一切也跟着天差地别，除了这一个小房间，她还半步都没踏出去过。
何况此时的自己除了瞎之外，还小，柳因风都记不得自己在这么大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了，不过肯定是要比这么个小丫头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好歹是有一身的本领傍身。
旁边那人还在那儿站着，静静看着她捧着碗默默垂头吃饭，心中对于这个不哭不闹的小孩儿印象还不错，“小丫头，你叫什么啊？”
柳因风仍旧继续吃着东西，也没有要回话的意思，那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怎么，还不想告诉我啊？行吧，那我只好先问你点儿别的了，你知道你娘现在人在哪儿吗？”
她停下了片刻，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不过却也什么都看不见罢了。
“要是你娘永远都不会出现了，那你以后可就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了，所以你最好想一想，你娘她最后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像是有一把剑放在了哪里？”
所以揽月剑现在并没有在这里，这个人，不，或者应该说是这个地方的人心里想的应该都是那把剑，以为或者在卫晴的女儿身上能有所发现吧。
“我困了，头疼，想睡觉了。”柳因风手里拿着碗朝前递过去，随后便被一只手给拿走了，放在了桌子上。
那人不由淡淡哼笑一声，朝着她说道：“好吧，你先睡，日后还有的是时间，要是想起什么来了，记得告诉姐姐啊。”
“那个人在吗，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人？”
脚步声响起朝着门口的方向，推开门的人暂停下脚步来，转头看向静静坐在屋里，眼睛里黯淡无光的小女孩儿，倒是有些替这个孩子感到惋惜。
如果不是有卫晴那么一个娘，而是一直在灵隐山下长大的话，倒是个好苗子，肯定不会是眼前的样子。
“怎么，你想见他呀？好吧，等我给你问问去，不过我可得提前和你说一声，那人虽然曾经和你娘还算有几分情谊在，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明白吗？”
说完不由摇了摇头，大约觉得自己和一个孩子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虽然看着跟个小大人似得。
“一会儿把桌上那碗药喝了，小瞎子。”
话音落下，脚步声也随着合上的房门渐行远去，柳因风摸索着探到了桌上放着的一只装着东西的碗，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又放了回去，并没有要喝下去的意思。
第243章 转机
“小丫头，把这身衣裳换上吧。”说话间有什么就扔到了榻上，“可能不是很合适，不过先凑合着吧，你也不能总穿一件衣服。”
柳因风没有动作，只是扬起头来看去，然后便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说道：“等你换好了衣服，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之前不是说想见见带你来这里的人吗？”
柳因风抬手往身旁的位置摸了摸，果然就摸到了刚才被丢在床上的衣服，静了片刻转头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我也没说要给你穿啊，带孩子我可不擅长，怎么，你害怕别人看着啊，难不成是害羞？”喋喋不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不过到底也没得到什么回应。
她不禁看了看所在床边行动不便的小孩儿，跟着说道：“不过小瞎子，你确定一个人可以吗？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都得我来照应着你，你要是什么都不说，磕了碰了的，吃亏的可是自己。”
“我换好了衣服就出去。”柳因风这时开了口，不过显然也没有顺着那人的话来。
不过她心中却也知道，这人的话说的也不错，至少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有些事情自己是需要别人帮忙的，而且就这两日看来，这个女人似乎也还算不错，至少该是没有太多的恶意。
“好吧，那你自己慢慢来，小瞎子。”说完这话的人然后便消失在门里，听见最后的那个称呼，柳因风不由眉间动了动。
虽然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了，但每每被人这么叫着，也说不上是件愉快的体验，尤其是在真切体会到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心里常常还是会觉得躁动和不安，连白天和黑夜都分不清楚，越发地不喜欢瞎子这种称呼。
最重要的还有那个小字，听着就更别扭了。
柳因风一个人摸索着把身上的衣裳给换了，因为行动不便，这里也没有太多自己能用的东西，她这两天就没换过衣裳，实在是让人有些郁闷，倒是也无可奈何。
不过今天等见了那人之后，或许一切就能有转机了。
柳因风好不容易把自己给收拾好了，然后一路摸索着出了门，她现在越发觉得身边少了个探路的东西，不然走路还能方便些。
要她彻底习惯失明的感觉，显然短时间内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柳因风也并不觉得眼下的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自然是要想办法摆脱这种行动不便的困境，才好在想其他的事情。
“呦，出来了，还不错。”等在门外的人听见声音转头看去，不由上上下下打量了小女孩儿一眼，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当她伸出手来扯住了她的一只手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下意识的抗拒，只不过好在没有就要挣开的意思。
“小孩子要听话，何况你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更要听我的，知不知道？”
柳因风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把思绪摆在脸上，不然想想也知道，这是一件和此时的这张脸多么格格不入的一件事情，“我们走吧。”
牵着她一只手的人深深叹出一口气来，一双眼睛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圈，不由蹙起了眉头来，看着这个指使着自己的人，“我说你这孩子是像谁啊？卫晴她从前还在这里的时候难不成也这样？”
柳因风一时沉默着没说话，她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更不想和人以这样的身份对话。
“喂，小瞎子！”眼看着那沉默不语的样子，不由拽着那只手晃了晃，只见那张小脸上不由多出来的不悦的神情，“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叫什么的话，以后我就要天天这么叫你了，你说是吧？”
柳因风安静了片刻之后，原本脸上的表情倒是随之不见了，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仰头看来，歪了歪头，倒是有了些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叫柳依。”
“柳一……所以你亲爹其实是个姓柳的男人，对不对？”说到这儿，这人倒是来了精神。
如果让柳因风自己选的话，肯定不会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不过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只是有时候也不免有些麻烦就是了。
她没有回答这人的疑惑，只是随口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都跟你说了要叫姐姐的。”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从头到尾也没听见这小姑娘叫过一声，或者说她就没叫过人，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没人去她也不找，也不要什么东西，“算了，其实我也挺年轻的，也不想被你叫老了，你要是有事叫我的话，就叫芳聆吧。”
“芳姐。”柳因风开口唤了一声，感觉到自己被握着的那只手被人捏了一下，然后拉着她晃荡往前走着。
周围间或有其他的声音，有经过的人声或者脚步声，不管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的，柳因风只当是没听见的样子，就像是个乖巧的小孩子，并不惹人注目。
她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带着她往哪里去的，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停了下来，此时她们仍是置身室外，有山间的风侧着脸颊耳侧吹过，带着丝丝凉意，还能听见近处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到了，就在那儿呢。”她说着朝前方不远处的一人看去。
柳因风自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只是睁着一双眼睛往前方看着，然后就听见另一个脚步声响起，一个人正在对面的方向朝着这里走来，她扯了扯身旁人的手。
“就是他把你送来的，他是灵隐的人，和我们这里的人算是关系不一般，你有什么话不妨和他说说，例如当时都发生了些什么。”
柳因风点了点头，那人便也撒开了手，和来到眼前的男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身往旁边的方向走开了。
对于要见的这人柳因风虽然算不上有多清楚，不过至于当时都发生了什么，她心中却是全都知道，至于那些不明白的事情，恐怕也没有谁能给她答疑解惑。
那男人在她身前半蹲下来，然后默默看了看她的眼睛，“我该先来见你的，别怕，我是你娘的好友，有什么话你都可以和我说。”他说着伸手轻碰了碰那双视线难以聚焦的眸子，“眼睛觉得怎么样了，脸上还难受吗？”
“你真的是我娘的朋友，对吗？”不由别开了头来，柳因风眨巴了下眼睛看向虚无处。
第244章 见面
“你可以叫我声箫叔叔，或许你娘她没有和你说起过我，不过你娘应该和你说过要带你到哪里去，是吗？最后她也让我把你送到了鬼未中去。”
男人默默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在想到了她母亲的时候，“你娘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也就是你这两日待着的那个地方，你觉得还习惯吗？”
耳边这男人的声音响起了许久，喋喋不休也说了许多，柳因风脑海里不由将这个声音和当日山上的那个男人对应在了一起，至于听到的这些充满关怀意味的话，对于她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话可以用来听听，至于这人真的可信与否，是不是一切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却不得而知。
“那我娘呢？”柳因风这时开口说道。
整个世界是黑乎乎的一片，她下意识侧着耳朵，更靠近那人的声音，只听见一个不由加重的呼吸声，沉默了片刻的人踌躇间并没有马上开口，“她……”
“她不会回来了，是不是？”一个青嫩的声音说着这话，扬起的一张脸上，眼睛里还是有如空洞一般。
男人不觉心头一窒，却无法说出更残忍的话来，他以为眼前的人就是一个失去了母亲还眼疾未愈的小姑娘，是故人之女，只不过此时的她却并不是如这人所想。
“等你眼睛治好了，她就会回来的。”轻柔深沉的声音在耳边耳边响起，说着宽慰人心的话，而在柳因风听来，就等同于那个叫做卫晴的女人已经丧命的事实了。
她所关心的自然不是这个本就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而是卫晴那时所抢夺的揽月剑。
即便是再好的兵刃，柳因风倒也没有非它不可，念念不忘的，何况这剑她用起来也算不上多衬手，毕竟练剑的时日也不算太长，虽然得来有幸，不过说到底也是机缘巧合。
本来也算不上自己的东西，丢了也不必太心疼，只不过此时它的作用却显然不止于此，卫晴有意夺剑就已经说明什么了。
鬼未中的人对其感兴趣，甚至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念头，不过这剑此时似乎并不在她们手中，否则醒来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还要特意来问自己了。
与之相关的还有灵隐，这毕竟也算是离灵隐的地盘不远了，对于鬼未与之两者的关系，柳因风并不十分清楚，况且世上从来就没什么绝对的事情，也不是靠听说或者想当然就可以定论的，如果真的白送上门的揽月剑，未必没有人想要。
眼前自己的处境可以说是孤立无援，如果身边的人还算可信的话，一切还会容易一些。
“这里的姐姐有问我一把剑的下落，箫叔叔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吗？”柳因风拟作小女孩儿的口吻，向着这个自称是箫叔叔的人说道。
这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在这时候说了一句，“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到灵隐去呢？就是我的家，我们先想办法把你的眼睛给治好了。”
柳因风心中对这人显然还是抱有一些疑虑的，至少她已经在鬼未待了两天，并且她们感兴趣的，大概就是不见了的揽月剑。
所以她并没有马上应下男人这话，“这里的姐姐其实挺照顾我的，我想还是先把眼睛给治好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些草药回来呢？”
“草药？你的伤有些特别，可能不是一般的药就能起作用的，我还需要再想想办法。”
“我告诉你几种药，箫叔叔可以帮我找来吗？”柳因风没有如这人所说的等他去想办法，她自然知道这毒不是谁都能解的，但恰好她是知道什么有用的人，若不是行动不便，倒也不需要人代劳了。
听到这话的人却是不由愣了一下，放眼看向说这话的小女孩儿，不免有些诧异，“你懂得这个！？”
柳因风点了点头，“是啊，我在那个村子里住了一阵子，那里的人教了我不少的东西，我看过一个医治眼睛的方子，我很聪明的，都记在脑子里了，肯定会有用的。”
山间云村，男人想了想，小女孩儿说的地方也就是那里了，那里确实是个求医的好去处，只不过他自然是不好去了，还想着不行等师父出关的时候，请求师父来给她看看眼睛的。
他不由盯着那双眼睛看了看，心中自然知道还是越早医治越好，不然若是以后留下些什么后遗症可就不好了。
“你真的懂得怎么医治眼睛吗？你的眼睛失明是因为中了毒，若是医治不当的话……”他显然对于小女孩儿说知道怎么给自己医治的事情有些迟疑。
“我知道的，那个村子里的人不是都会给人治病的吗，我觉得他们都很厉害的，所以也都用心记住了。”
若以医术论短长，这世上怕是也再没有另一个能比得上山间云村的地方了，他到底还是决定相信小姑娘的话，“好，一会儿你把需要的东西都告诉叔叔，等我都准备好了，再给你送过来。”
柳因风跟着点了点头，事情总算是解决了一半，如果一切如这人所说的，那最多一个月的时间，眼睛便会有所好转了，她虽然对于这个姓箫的男人有所防备，不过却也不怀疑他会对卫晴的女儿下手。
“箫叔叔，那个姐姐怎么样了？”她蹙着眉头沉下了脸来，瑟缩着问道：“就是那天被我给刺伤了的那个？”
“没事儿的，那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为了保护娘亲，是吗？”
她点了点头，低垂着视线却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心中对此的猜想，包括此时的云村之中的现状，却更多了些在意。
如今的自己在这里，那么那个以曾柔而活着的柳因风，应该是不存在了吧。
感觉到头顶上多了一只手摸了摸，柳因风回过神来，然后就听见那个温和的声音朝着自己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能告诉箫叔叔吗？”
“柳依，我叫柳依。”
那只手跟着移开了，柳因风只觉得那人沉默了一阵，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关于卫晴的女儿姓柳这件事情，以至于联想到一个不知名的男人来。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你也出来地够久了。”片刻之后男人轻笑了一声，然后牵起了小姑娘的一只手，转身走去。
第245章 好转
过了一段行动不便，几乎足不出户的生活，周围的一切似乎倒也平静安然，除了对揽月剑感兴趣的人之外，至于她这么个半大的还是瞎了眼的孩子，倒也没有什么人放在心上。
柳因风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如今的她倒是已经能感觉到光影的变化了，至少分得出黑夜和白天来，在阳光正好的明亮时候，看东西便也更清楚了些，只不过还是有些模糊就是了。
她走到了床榻边上，伸手在枕头下边摸索了一下，然后拿出来一块儿玉佩凑近眼前，眯着眼睛盯着看了看，不过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因风连摸带看的，这上面好像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文字，倒是镂空雕着一团花纹，不知道怎么的，似乎像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也可能这样的东西装饰起来相差无几，看来相似也就不为过，再或者这熟悉的感觉可能就是来源于梦里也说不定。
这玉佩倒是和她那时候在昏沉梦境中看见的一模一样，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醒来后身份会重新变化，然后跟怀揣着玉佩的小女孩儿彻底扯上了关系。
“吃药了。”房门推开的时候，她顺手把玉佩给收了起来，进屋的人默默看了一眼她的动作，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柳因风伸出手来，从站在眼前逆光的人手中接过了药碗，试了试温度，便大口大口喝了进去。
只不过虽然如今眼睛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了，也还在继续吃药，但是恐怕若是想要根除的话，就不是如此简单了。
毕竟小孩子的身体本就弱一些，又是没什么底子的，即便她配合着毒修的调息之术以帮助驱毒并且缓解症状，但是已经造成的伤害却并不会那么容易就能复原，甚至想要根除尚且要花上些功夫。
若是能有南毒的那些可用的东西在，倒是另当别论。
“这药倒是挺管用的，我看你这两天似乎好多了，脸上原本泛红皱起的地方也消减了不少。”
芳聆弓着腰盯着她那张脸看了看，顺手把喝得干干净净的药碗给收了回来，“箫疏对你确实不错，还张罗着给你送药来，你这小丫头的脸挺大的，你娘的面子看来也不小。”
“你和我娘熟吗？”
“不熟，我在这儿的时候，她早就走了，不过倒是听说过卫晴的名字，在鬼未之中也算是有头脸的人了，长得也不错，如果她没有走的话，如今就和箫疏在一起了吧。”
说话的人笑了笑，瞥了一眼扬头认真听着的那张小脸。
“说了你大概也不明白，这所谓的在一起本来是指单纯的修炼上的两人，多为男女，不过一般到时候也就日久生情了，毕竟朝夕相对，而且我们这儿也少见生人，灵隐出身的修炼之人气质不俗，也不失为是个好的人选。”
“那在我娘离开之后，他现在有一起的人了吧？”
感觉到一只手朝着自己伸过来，柳因风下意识偏了偏头，还是被一根指头捏在了鼻子上，不过马上也就松开了。
“怎么，你还想着替你娘不成？”说这话的人不由还笑了笑，一副口无遮拦的样子。
“自然是有了，不过箫疏这人如今也过了需要同修精进的时候了吧，而且能有一个彼此合适的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对于双方来说都会是件事半功倍的益事。”
柳因风听了听，然后也没再表态，对于箫疏这人，其实也没有太多值得好奇的地方，至少在帮忙找药医治眼睛这件事情上，可以证明他没有恶意，其他的柳因风也不是特别关心。
“我说柳一，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再想些什么，闷不吭声的，要不就说这些话，你就不想想别的，想想你娘之类的？毕竟你也这么久没见她了，也不见你说想。”
“若是眼睛不好的话，就哪儿也去不了，还能看见谁呢。”柳因风随口说道，转而看向那人影处，“芳姐，你知道山间云村吗？”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难不成你知道？”
“之前上山的时候娘带我到那里休息了两天，那里的每家每户都有能治病的药材，我听娘说他们的医术都很厉害的，如果能到那里去治伤，我的眼睛说不定还能好的更快一些。”
芳聆看了看她，关于她所说的倒也不失为一个聪明的想法，只不过做起来还是要麻烦一些。
“那里的人确实和你说的差不多，只不过他们和我们这边的人井水不犯河水的，虽然相隔未必远，却也没什么来往，你的眼睛既然已经有所好转了，就耐心吃着药吧，别想隔山调远的事情了，而且最近那里也不太平。”
柳因风眉间轻动，面上若无其事地说道：“怎么不太平啊？”
“好像是死了个人，可能来头不小，反正不是云村自己人，听说过几日还会有个大人物要来呢，他们自己恐怕都要焦头烂额的了，哪里还会有闲暇管你这么个小丫头。”她说着将药碗收起来，便也准备要走了。
想来和个小孩子絮絮叨叨说这些做什么，她自己又不是没事可做，往来拿些东西过来不时也算是照顾一下了，但若说要她在照顾孩子身上多花些功夫，那她还真没什么格外的耐心。
“你要是闲来无事，不妨多想想你娘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最好是关于一把剑的，可是有不少人在意这件事情呢。”
柳因风没再多问，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心里说不出倒有了些旁的念头来。
于是在这个人离开之前，她忙开口叫住了，“芳姐，能帮我捎个信给箫叔叔吗，就说我想见见他，关于眼睛现在的情况，想和他再说一说。”
芳聆回头看了一眼，倒也不疑有他，“那你等着吧，我有空就把话给你带到了，到时候再带你去见人。”说完这话的人便拿着东西，转身推开门走了。
房门重新合上之后，很快地房间里便重新回归到了一片安静之中，柳因风默默坐在那里想着些什么，脑子里不禁想起听到的关于云村情形的话来。
有人死了，她大约知道是指谁，至于谁要来呢？她心中也不禁冒出一个人来……
第246章 风雨前
箫疏那边一直没有回应，似乎抽不出时间来相见一面。
柳因风心中有些不安的念头越发浓重了起来，不过暂时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有时候没有消息未必就不是一件好消息。
不过在这段杳无音讯，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的时间里，对于柳因风来说至少还算是有一个好消息的，那就是她眼睛的情况更有了好转。
白日里虽然看远处的地方还有些模糊，但也不至于会影响日常的生活，只是在天色昏暗之后眼前几乎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走到房间的一角，默默对着水盆里头晃荡的人影看了看，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也不是几日来第一次这么做了，但每每还是会下意识如此。
虽说换身体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但是一下子差别如此之大，还是不禁让人有些难以适应。
柳因风默默收回了视线，然后似乎想起自己是要洗脸的，于是伸手搅乱了一方倒影，最后拿起布巾随便擦拭了一下，又默默在房间里转了两圈。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柳因风几乎就很少会走出这个房间，一来是因为行动不便，自然也没什么能去的地方，再者是身份来历。
而且她也并不想处处被人以看待孩童的视线看着，从前不觉得，如今才知道总要仰视着别人是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她盯着房门的方向看了看，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倒是有人来了，当听见外头传来一人的动静，倒是也不作他想，果然，那个女人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就和站着的柳因风对视了一眼。
这段时间除了这个芳聆，她倒是也没怎么见过这里的其他人，显然这么一个孩子对于鬼未来说可能也算不上有太多的用处，甚至是对于通过她找到揽月剑的事情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吧。
“干什么呢？”走进来的人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眼睛好转到什么情况却并不十分清楚，只是知道比起最初的摸着东西走路的时候，至少是能看得见光了。
而柳因风对此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在她看来，在别人眼中保持这么个样子，至少不是件什么坏事，即便一般人对于一个孩子不会有太多的防备，但是至少还是在别人的地方，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再想不动声色地离开，还是越让人没有戒心得好。
卫晴是个什么样的人芳聆是不甚清楚，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至少是知道她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对于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倒也是习以为常。
“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的箫叔叔去，你不是一直说要见他吗。”芳聆说着伸出了手来，然后就看见那小孩儿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抬起了手来，便牵起了手，拉着往屋外去了。
鬼未与灵隐之间的规矩柳因风并不清楚，不过每次和那人见面的时候，都是在鬼未的外头，离着那块儿界碑不算太远的地方，她一路走着倒也把来往的路给摸透了，什么时候要离开也就更方便了。
芳聆依旧是把她带到了然后便先离开了，箫疏嘴里道了一声有劳了，然后便蹲下身来去看说要见自己的人。
“眼睛觉得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说话的人不觉有些歉意，“这两日一直脱不开身来，所以没能过来。”
“能看见光了，只不过之前的药似乎没有太大的效果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之前记住的那个药方就是从云村得来的，或者再去找那里的人帮忙，能够治好也说不定。”
柳因风眼睛虚虚朝身前有人的地方看着，试探着说道。
箫疏默然了片刻，不由叹息了一声，“我也很想早点把你的眼睛给治好，只是眼下云村那个地方我们都去不得，你知道之前我们和那里的一个人发生了冲突，结果不是很好，我今日来看你，其实还有件事想告诉你，可能我们很快要离开这里一阵儿了。”
“为什么？”
柳因风心中自然并不糊涂，卫晴夺剑的事情既然发生了，虽然她人已经死了，但是当时还有影凌他们在场，而且也是见了那时候在卫晴身边的这个男人，顺藤摸瓜找到灵隐身上，也不算什么难事。
也难怪这个人会这么说，恐怕这就是这两日箫疏所谓忙碌的缘由，但若只是为此的话，他本不至于如此急切。
毕竟是灵隐中人，与山间云村相比势力绝不止强了一星半点，倒也不足为据，唯一可能的就是另有追究的人已经到了。
箫疏迟疑了片刻，似乎是在想着该怎样和她解释发生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能让她乖乖听话，然后听从自己的安排。
“我可能没有办法和你详细去解释了，但是你知道的，叔叔是不会害你的。”
“我在这山里找了一间少有人迹的小木屋，你可以先去那里待上几日，等事情过去了，我再把你接回灵隐来，然后想办法给你医治好眼睛，好吗？”
柳因风默默听着这人说的话，对于他口中最后说的这个提议，倒是不置可否，稍稍想了想，然后便点了点头，“好吧，等我回去一趟，那些东西再过来吧。”
箫疏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小女孩儿起身往她来时的方向走，他突然把人带走自然是要喝鬼未的人知会一声，说是去治疗眼睛也好，人是他带来的，倒也不会让人怀疑。
虽然正如卫晴所说，将她留在鬼未慢慢学艺长大不失为一个好的决定，不过与此相比，在见过了这个小女孩儿几次之后，箫疏倒是觉得，或许日后让她师承灵隐修习不失为更有益的想法。
鬼未之中的人未必就会全心教授卫晴的女儿，恐怕日后会埋没了，自然这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愿了，至于灵隐之中，要找到一个合适能带着她的人，也是一件需要另做打算的事情。
箫疏心中倒是如此想着，也算是有了个打算，只不过碍于有事发生，一切也只能等事情都过去了再从长计议了吧。
但愿一切能早日平息，他心中也只能如此去想了。
当箫疏把人送回去之后，他低头交代了一句，暂时先走开了，柳因风回到了这几日住着的房间，四下环顾了一下，便是拿了一件衣裳，然后将那块儿玉佩也给揣在了身上。
第247章 事发
柳因风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会离开这里，甚至心中早已经想过这件事情了，不过眼前的这一走确实匆忙了一些，她倒是也没有想到箫疏那人今日见面便会急着提出了这件事情来。
箫疏之前其实就说过一句带她到灵隐去的话，大概也是为了医治她的眼睛着想，不过那时候柳因风并没有顺着那人的意思，与别人相比，自然没有谁更懂得解南毒的毒。
此后的一段时间便是在养伤的日子里度过的，就这么过了几日，自己也算是行动方便了。
柳因风再说想见这人，也是想从他的口中得知更多的一些消息，关于山间云村的也好，关于应是在那里做客的自己也罢，只不过却并没能马上见到他。
柳因风自然心中已有所猜测，她知道因卫晴所起的事情大约也没那么容易结束，而今日箫疏的态度恰好也是证明了这一点，而且让她相信有什么可能正在，或是已经发生了。
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在山间云村之中，而是已经朝着灵隐与鬼未所在的地方而来，这也是那人为什么急于让她离开的原因。
柳因风默默靠着床榻边上坐着，一时间不由安静想着些什么，要回去云村，或者该不该回去呢？
她此时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说自己是柳因风，那她确实不想这样做，若不是如此的话，那如今又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呢？
此时的山间云村之内是何种情形，她没有亲眼得见，也并不能十分清楚，至于那个之前听闻的会出现在那里的人，是原容吗？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柳因风似乎心中已有了结果，然后呢……她此时心中牵扯的一个不明朗的念头，大概就是想知道然后吧。
静坐了片刻之后，她然后起身朝着外头走去，最终按照箫疏所说的那样，先离开了这里，然后朝着另一个少有人知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被那人带着，跟着他的脚步往山中走去，柳因风倒是默默环视着这条并不显眼的上山的路，然后默默记住了方位，也将其记在了心里。
她虽然应了这人的话，要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暂时躲避，但是却并不打算变成一个不听不看，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或者说相反地，可能她会更方便一个人行动，将想知道的事情都能在暗中一探究竟，然后决定自己该如何去做。
箫疏所说的地方，是山中一座不大的小木屋，一个人住倒也还算宽敞，像是供山间打猎的人所住的那么一个地方。
柳因风对此并没有异议，只是相比之下，若是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这里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安身之地。
那人心中显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似乎事情紧急，也就不得不临时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来，但是真要将她就这么留在这里的时候，即便这个小孩子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来，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你可以一个人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吗？我闲暇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看你的，最多三日，到时候就应该就可以离开了。”箫疏忍不住确认道，如果她这时候说不行的话，还是另做打算的好。
柳因风自然不会拒绝，然后在反复确认的眼神之下点了点头，“我可以的，箫叔叔去忙吧。”
男人深深吐出一口气来，看在这孩子如此表现上，心里也是稍稍放松了些，然后便把自己从灵隐之中带出来的一个包袱放在了边上的一张小桌上，里头放着食物和水，。
“等会儿我会再带些过夜的东西过来，今天晚上我还是先在这里看着吧，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可以和我说。”箫疏向着她说道。
“没有了。”柳因风自知不好反驳，否则就太奇怪了些，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她其实是觉得这个人在这里待着有些碍事，不过想来他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一直顾着这里。
箫疏交代了两句暂时离开了，不过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所以柳因风也只能是先在这座小屋里头待着，并没有往别的地方去。
那人离开没多久确实有返回了这里，不过让柳因风没想到的是，他这次还一并带来了些别的东西。
“叔叔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柳因风看着从这人手中褪下的布里所包裹着的那柄揽月剑，默不作声打量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说道：“好啊，是什么事呀？”
箫疏将这把剑放在了桌上，然后从身上又拿出了一本书来，他看了看，然后拿着凑到了柳因风的眼前。
“柳依你喜欢习武吗？”他说着笑了笑，“这是一本剑谱，按照上面的步骤来修习，日后必有所成。”
柳因风默默看了看他手中的那本剑谱，心知这人所言不虚，要说灵隐之中的两样厉害之处，除了锦上添花的音律，再就是剑术了。
箫疏这时候把手里的东西也放到了桌上，脸上的神色一时有些感慨。
“卫晴本来就是半个灵隐之人，如今我把这本剑谱交到你手里，也算是无可厚非，”他说着然后伸手探向了那把剑，转而拿在了手里。
“至于这把剑，它就是之前有人询问你的那个，你娘的本意是让我带着这把剑一并把你都交托给鬼未，但是我想了想，私以为不妥，便暂时将其收了起来。”
眉目间不觉踌躇，早在这东西交到手中的那时，他其实就觉出不安来，如今证明确实如此，以至于一时片刻之间，并不能妥善将这把揽月剑处置了。
或者还是暂时让这把剑不要露面，才是更好的选择吗？箫疏心中倒是有些拿不准，若是要暂时藏匿起来，或许就先一并留在这里。
柳因风似乎是知道这人心里的想法，静静看了他手中的揽月剑一眼，然后说道：“还是不要把它放在这里了，不如物归原主吧。”
梁宵看了她一眼，半晌点了点头，山间传来一阵隐约的钟鸣之声后，这人便匆匆离开了，柳因风默默往一个方向看去，灵隐处似乎是有事情发生。
第248章 傀儡
将人暂时安顿在山中一座偏僻处小木屋里的箫疏匆忙返回了灵隐，最终将那把揽月剑一并给带了回来，这次倒是没有半分遮掩的意思，而是明明白白让所有人看见，似乎如此也无妨。
在这人走后，柳因风也并没有继续待在这里，趁着天色还早的时候，她决定去打探一下消息，之前山中响起的声音该是灵隐一派的传讯之音，从箫疏匆忙赶回去的行径也可知一二。
能让灵隐如此在意的事情，显然不是一件小事，只不过比起将心思放在这上面，柳因风倒是觉得还是先到云村去看一看，或许更能一目了然，只不过并不是贸然现身，而是暗中观察得好。
如今的身份尴尬，对鬼未与灵隐来说尚且如此，从箫疏的做法上也可见一斑。
当然，柳因风自然还是相信，这个人也是本着为了故人之女着想的念头，才会想要这么做，可能他当时也没有想到，一把剑带出的后果会是什么。
至于这身份，就算要解释清楚，谁知道会不会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再者之后该如何去做，柳因风现在也只能是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这之前，自然是要尽可能地将眼下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也好静观其变。
她对此还算心态平和，也只是想知道由此会不会生出更多的风波来，但其实她也并没有插手去管的意思，若非必要，毕竟虽然不能说和自己无关。
但回头来看自己的处境，柳因风一时却也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自然与原容这人的名字脱不了关系，不过要真是如此去说，其实倒更像是一场无人乐见的差错而已，只是最后越发地不可收拾。
在柳因风看来，如果曾柔已死，自己的身份重新变化，更没有追究其他的必要，在她看来，原容本该如此，至少他的徒弟也还好好活着。
至于南毒，有一天她会回去，那时候一切风平浪静，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不过柳因风原本心中以为的这些，最终都被一个人的到来和眼前所见，最终给粉碎了个彻底。
原容，这个人显然比想象中的更让人愤怒，并且不可原谅。
她在山间云村也住下了有一段时日，对于云村之地以及周围的环境也都很清楚，当柳因风隐藏着自己出没于云村附近的山丘之上的时候，待暗中观察了片刻之后，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里。
“果然是原容，他到底是来了。”柳因风心中早有所觉，之前隐约也听到过有人到来的消息，不由就猜想是这人，此时看来果不其然。
也难怪一山之隔的灵隐之中也已然有所动作，恐怕不久之后，这个人也动身前往灵隐甚至鬼未中去，箫疏的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
山间之地从旁看来倒也算是宁静，似乎和之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更多了些外来之人，自然是与原容那人脱不了关系的。
正当她如此想着，准备今日作罢，有此脱身再静观其变的时候，眼中所见却是让她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都顿在了那里。
“那是……”自己？
原容微微侧过身去，朝着一个方向抬手，然后他身边缓缓走过来一个人，眼神淡漠无神，整个人形如木偶一般随着另一个人的手指动作，任凭原容抬起下巴来，露出一双半垂着一眨不眨的眸子。
直面着自己的身体，这件事情对于柳因风来说已经算不上稀奇，曾经与沈安然交换了身份的时候，她就亲身感受过这样的场景。
可是绝不是眼前这般，即便是被他人操纵，但却是一生一死，天差地别。
当事情发生在曾柔身上时，她不得不换了一个身份过活，柳因风的身体已死，她心中再清楚不过，但她最后却没有亲眼目睹已然躺平成了尸体的自己，而是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身离开了南毒。
她亲耳从原容的口中听到过一些威胁的声音，也自认为亲手给了这人一些引以为戒的教训。
但是柳因风显然却并没有想到，那些光是听听曾让她咬牙切齿的话，有一日真的会在原容的手里变成了事实。
他凭什么呢？原容他凭什么这么做！？
攥紧的拳头里发出骨骼咔吧作响的声音，山间透亮的阳光照耀着此间的人，眉头不舒面无表情的原容，和站在他身边，一个傀儡一般被支配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柳因风此时还活着，又是活在哪里，她却亲眼见证了那个死无宁息的自己。
“……原容！！”柳因风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情绪终究难以平息，反而像是被一阵吸入身体里的风而吹成了一片燎原之势，齿缝间咀嚼着这个名字吞人肚腹，在空荡荡的心里回荡出一个刺耳的声音。
原容曾经那些不入耳的话回响在耳边，是啊，为什么会觉得一个说得出那些话的人就不会有真的付诸行动的那一天呢？
视线中的两道人影转而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然后消失在了云村中的某一座房子里，她用力闭上了因为长时间注视着一个方向，而有些干涩发疼的眼睛，蹙着眉头让自己慢慢适应。
若不是方才所见，此时她或许已经转身重新回到那间山里的木屋中，但是眼下，显然一切因此改变了。
柳因风决定小心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借着对此处的熟悉而潜入其中，她原本并没有想要做什么，但是眼下，云村之中有她需要的东西。
山间云村最不缺的，该是各种药材，自有能用得到到的，只不过药不仅可以用来医人，同样可以害命，“我柳因风就算终有一日要变成毒尸傀儡，能操纵的人也只会是我自己。”
蓝药，一种蛇毒，毒蛇头有大毒，尾能解毒，柳因风此前曾在这山中见到过这种蛇的踪迹，想必云村之中自然会有这味药，其他如牵机，药金一类，更是常见。
蛊者，惑乱所生也，皿虫为蛊，即养在皿中的毒虫，只不过此时在短时间内，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达成的事情，但制出个虫偶来，对柳因风也不是件难事。
夕阳的光影金灿灿地笼罩在山间之上，无人处一个孩童般的人走入其中，避开了四下的视线，如无声鬼魅般在此间游走。
第249章 反击
柳因风习惯性地先摸索到了自己昔日在云村之中居住的房间，这自然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个地方，或者还有些可以一用的东西，如果这里如她在时并没有什么变化的话。
并不能确定这里的情况，柳因风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一些，她可不想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被人给发现了行踪。
卫晴的女儿曾经也在云村之中住了两日，见过小女孩儿的人也不在少数，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就连柳因风自己都没有想到，之后她会重新以这个身份睁开了眼睛。
她在屋外侧着耳朵默默听了听，里面安安静静的，显然没有半点声音，然后才小心轻声推开了房门，转而悄悄没入了这房间里。
刚走进来的人不由四下看了看，然后再往里走了几步之后，便突然定住了脚步，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悄无声息，那张脸柳因风也再熟悉不过了，不是曾柔又是谁呢？
柳因风默默朝着那里打量了一眼，跟着走上前去，站在床榻边上俯视着上头躺着的那个人，脸色死白，看来便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还是伸出了手来，探向曾柔的脖颈间检查了一下，确认这人是真的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具尸体。
曾柔是不可能活着了，若是有一天还能看见她睁开眼睛的话，除非也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毒人，柳因风不由默默看了两眼，心情倒也平静无波，毕竟谁会浪费多余的感情在一具尸体上呢？
想来，如此也最好不过了，而且不得不说，至少眼前的这个曾柔对自己还是有些额外的用处的。
她从房间找出了一把小刀来，拿着来到了床榻边上，然后朝着曾柔的身上探去，最终翻开一只手来，在指肚上割下了一块儿肉。
以此来喂虫偶，再好不过了。
柳因风才将手上的东西给好好收了起来，然后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她赶忙退到了窗户边上，然后先从此处翻了出去。
合上窗扇的最后一刻，便从缝隙里看见了推开房门走进来的一个人，是原容。
一段时间不见，那张脸上倒似乎是憔悴了不少，笑容不见了踪影，还透着几分疲倦和惨淡神色在其中。
柳因风眼中的这人侧身在窗前走过，最终消失在了靠近床榻的方向，在她的视线里，一切便也被挡住了。
柳因风转身从窗下离开，最后隐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户里头传来，与容华平日里絮絮叨叨的话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对着的是一个什么都听不见的死人罢了。
心底涌上来的一丝感觉也不知是怅然还是什么，与眼前所见的这人相比，此前的一番怒气所起，倒是变得可笑的多。
容华自然不是那人，显然没有把他师父身上的东西都一并给学了去，谁知道这是否算是一件好事呢。
前后从云村之中找齐了需要的东西，并且偷偷借助此处的药炉来用，做完这些之后，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
柳因风不得不急忙离开，虽然夜色本该是掩埋行迹最好的手段，但是对于如今眼睛还没有痊愈的她来说，到了晚上几乎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再想走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什么人？”柳因风小心出了门，往山上走去的中间还是被人给看见了。
天色昏暗之际，那人显然也没怎么看清楚，然后就看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开了，闪眼间倒像是什么误入这里逃窜而去的动物，最后隐没在了草树间不见了踪影。
柳因风在山上摸索着走了一半，然后便不得不彻底停了下来，越往林中走去，月光便更多地被挡在了高树外头。
此时的她，眼前无异于漆黑一片，根本寸步难行，除了原地等待天慢慢亮起来，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夜晚的山里寒凉如水，因为眼睛不便，也不想再额外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也就没有生火，背靠着一棵大树，默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等着夜晚过去，耳朵却是一直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保持警惕。
此时在柳因风的身上，一只小盒子里头正装着一只默默啃食着肉片的虫子，待到天明之后，那虫子便会长出翅膀来，飞向柳因风想要它飞向的地方。
小木屋中空无一人，当箫疏趁着清早空闲的时候准备了饭菜送来的时候，却没有找到本该在这里的人，他心里不由绷起了一根弦，将前前后后给探看了一遍，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心中更是懊恼万分，不该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晚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她。
“她到底在哪儿？”柳依会去哪里呢，或者说她的失踪是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人？
虽然箫疏在这间小木屋里，甚至是周围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的痕迹，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似乎并没有不知名的什么人来过。
但是他却也并不敢就这么以为，毕竟柳依只是个小姑娘，也不必什么高手亲自动手，能悄无声息将其带走也算不上多难的一件事情。
而眼下他虽然急于把不见了的人给找回来，但是却也容不得他从灵隐中离开太久。
天色渐明的时候，柳因风自林中站起身来，默默仰头看了看，却并没有决定仍要返回来时的那个地方。
有没有人去找过她柳因风并不清楚，但她知道，那个地方本就不是久留之地，尤其是在亲眼见到了原容之后，她更没有办法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她默默拿出了身上放着的那只木盒，里面的东西就是特意准备好的，原容那人既然会来到此地，在确认了曾柔的身体已死之后，便不可能只当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他身边跟着的那个本该安方在南毒之中的死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个叫做卫晴的女人当时做下的事情，本意便是为了一把剑，为了她自己，如今牵连出来的，自然还有鬼未和灵隐。
原容若是要插手，自然也不会忽视这两个地方，何况他们隔着山间云村本就算不上远。
柳因风径直来到了灵隐之外藏身，过了半晌，只见山门外有几人已然等在了那里，不久之后自来路上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走在前头的那人便是原容，亦步亦趋紧随其后的，便是个让人侧目的傀儡，是柳因风的身体和模样。
而她正在此处等着的，也就是如此。
第250章 虫偶
柳因风不敢靠得太近，这时候被人发现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她也不想和原容那人面对面，虽然她也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柳因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掌心大小的木制匣子，然后小心翼翼打开了，里面趴着一动不动的一团白色的东西。
它似乎是感受到了光亮，渐渐蠕动了起来，顺着盒子的边沿爬出，一直到了她的手中，最终停在了手腕之上，扬起头来又猛地落下，咬破皮肉，渗出一点血色来。
柳因风一动不动看着它如此，片刻之后这条蠕动着的虫子团成一团，这肉乎乎指甲大小的东西渐渐变得僵硬，跟着从其中钻出了一只绿豆大小的虫子，慢慢张开翅膀，最后飞了起来。
她随手将空荡荡的盒子扔下了，此时已是无用的东西，眼睛默默朝着飞虫前行的方向看去。
她知道这东西将会飞向哪里，此时除了原容身边的那个傀儡，还有什么更能吸引这只虫偶靠近的吗？
柳因风也实在是想不到，还会有这么一天，她是将这些用到了自己的身上，若不是原容，本不必如此，既然他做了，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虫偶在这草木环绕着的山里实在是不起眼的东西，即便它飞到了你的眼前，在周围徘徊着，最多也只会被人当成是飞虫给挥手驱赶开来。
柳因风一直就蹲在一处草丛间，目光瞥过原容一行走去的方向，眼神冷冷投向那处背影，却并没有动作。
视线的尽头已然不见了原来的身影，直到手腕上趴着一团白色东西的地方一阵刺痛，她这才低下头来，默默看向之前被咬伤的地方。
那团白色虫尸仿佛有生命一般，爬入了皮肉之下，在露出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红点。
此时在那具柳因风的身体上，同样的一个红色印记就着落在侧颈间，那只虫偶此时也已经留在了她的身上，随着毫无感情的身体一步步往灵隐之中走去。
“原二公子，许久未见了，不想有一日能在这里恭候大驾，实在荣幸，”箫无期早已经带人前来相迎，拱手与原来的客人致意，即便知道来者可能并非做客之意。
“原公子请先随我入内吧，师祖他老人家闭关已久，今次恐怕就不得见了，在下不才代理灵隐之事，欢迎远方来客。”
昔日前往南毒之中赴百花宴的邀请时，就因为柳当家的做东，三人还曾同坐一张桌子上吃过一顿饭，如今换了个地方，三人俱在，却已然是全然不一样的光景了。
箫无期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原二公子身旁的那女人身上，他自然不会认不出昔日的南毒当家柳因风来，只是此柳因风非彼柳因风，倒也不需要细加端详，也可知已然是个死人无异。
只不过死人尚且是该入土为安的，如今只如个木头人一般，双目无神，面无表情，一切操纵于他人之手，实在是与昔日的南毒当家相去甚远。
原容的脸色并不明朗，哪里有半点做客而来的样子，一眼看去倒也不见得有几分友好，此时对于箫无期不经意停留在柳因风身上的目光感到不满。
一道凌厉的视线瞥了过去，大步往前走入其中，“箫公子请带路吧。”
箫无期一路将一行人引到了待客的大堂之中，影凌带着几个人直接停在了门外，并没有走进的意思，随着箫无期入内的人除了原容，便是那个“柳因风”了。
箫无期知道此时自己不该把目光放在柳因风的身上，但下意识地还是有些被这人分了神，他虽然已有耳闻关于南毒之中当家易主，柳因风身死之事，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眼前的这个景象。
那时候的百花宴时，从柳因风与原二公子的一举一动间，他还以为两人的关系不浅，那时候原容的行为似乎也正是透露着此意，关于南毒柳当家的婚约之事，也是外人已知既定的事实了。
只是现在看来，似乎又是另一番解释了，只不过却不能不让人疑惑，甚至是原二公子眼下的举动来。
跨入门槛时，原容伸出手，一手扶着那人的腰身一步步迈了进来，如果此时的柳因风不是一副苍白的面容，傀儡的无神，倒叫人觉得该是一副十分体贴的样子。
箫无期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只觉得毛骨悚然，显然对于这次前来的客人更多了几分戒备在心中。
他无论如何是不想连带着灵隐招惹了原容，倒不必是畏惧，只是本不必如此，他心中觉得原二公子应该也是如此想的，不然他也不会好生站在这里。
“不知道原公子此番前来，有何指教呢？”亲眼看着原容伸手将柳因风给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箫无期方才张口说道。
坐下的柳因风虽然看来还是个人，但是却与周围的桌子椅子没什么分别，摆成什么样子，便就是那个样子的，除非接到别的指令，否则便与一个睁着眼睛的尸体无异。
而原容就在她身边站着，一时间却也并没有落座的意思。
客人不坐，箫无期便也只好站着了，他不欲因为旁的事情惹起原二公子的不满，目光自然很注意分寸，不往不该看的地方偏，也始终没有提起关于柳当家的半个字。
即便以百花宴当时亲去南毒一场的往来，不管怎样，见面也该问候一声，奈何该被问候的活人已不再，倒是多了这么个诡异又颇有些尴尬的场面。
原公子显然并未如此以为，倒仍是一副特立独行的傲然之姿，抬眼看向了箫无期，“我来这里找个人，并无他意，自然，如果箫公子与所有的人都愿意配合的话。”
“找人？”箫无期心中虽有疑惑，但并不能够肯定原容话中之意，“不知道原公子想找什么人呢？”灵隐之中并无旁人，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看过了自然就知道，请你召集灵隐之内的每一个人，一个都不能落下，我要一一亲自看过。”
原容的这话让他不由愣了一下，这要求也实在可以说是嚣张了，但从原容的口中说出来，他倒是不得不想了想。
山间云村之中有事情发生，箫无期隐约有所耳闻，事情似乎是和一个暂住云村中的南毒之人有关，而此事又涉及到了鬼未。
鬼未与灵隐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体的，这点是不可否认的，“我可以召集所有的人让原公子看过，虽然不知道此意为何，但希望原公子也能给灵隐一个交代。”
原容对于此言似乎并没有多少放在心上，也全然没有要作罢的意思，箫无期于是下令灵隐中的人都到高台下的空场之地集合，然后亲自带领原二公子前往那里。
“这里就是灵隐之中的所有人了。”他望向底下排排站着的所有人说道。
影凌随行在原容的身侧，抬眼朝下看去，目光在瞥见前排的一个熟悉的面孔时，不由半眯起了眼睛。
第251章 你说什么！？
“走，我带你下去。”原容侧头看向了身边面无表情的人，然后躬下身体直接将人给打横抱起，一步步朝着台阶下头走去，在一众打量而来的视线里，最后将人给放了下来。
从前排的第一个人，依次往后看去，没有人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只见那个男人领着个活死人走近眼前，也不知道是在端详些什么，从一个人然后又转向了另一个，像是在确认寻找什么。
众人心中多是诧异，除了前排之中的一人，在台上的影凌目光朝底下瞥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他相信那个人自然也是看到了他的。
虽然只有当日在林中距离山间云村不远的山上交手的那一面，不过却足够记住一个人的了，更别说还是对立冲突的关系，恐怕想忘记都难。
他们此行难不成就是为了当日冲突之下丧命的女人，还要从她手中拿走的那把揽月剑而来的吗？可是要说眼前的动作，却又好像并非如此，实在有些让人不解其意。
箫疏勉强安定了心神，直到那一男一女走过了自己眼前，却似乎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多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的错觉。
而当前头的人都看过了之后，原容却像是对于如此毫无收获的结果并不满意，似乎还有些焦躁的样子，然后更是带着那个女人在前方站定，吩咐了剩下的所有人挨个从面前经过，直到他挥手才得以转身离开。
原容的眼睛始终盯在面无表情的柳因风，和走上前的每一个人的脸上，直到最后都一无所获的时候，不由深深吸进了一口气，默默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神色似乎都有些扭曲了。
“不是，都不是……”手中有骨头挤压作响的声音，原容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来，他握着的柳因风的一只手已然怪异扭曲着，像是破烂腐朽的枯木，正如这整个人一样。
柳因风，我不信你会死，绝不相信！
“接下来便是鬼未，箫公子请自便。”原容径直说道，然后便将人抱起，朝着另一个地方走去，箫无期不禁眉头蹙起，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影凌这次并没有马上跟着离开，而是抬脚走到了箫疏的身前，两人四目相对，各有些意思在其中，却也不需要额外的语言，箫疏也便懂得了这人的警示。
只不过令箫疏意外的是，为什么这个人并没有揭穿自己的身份呢？当然，这态度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至少不会牵连灵隐就是了。
不过眼下，这似乎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灵隐中被匆匆召集起来的人一时议论纷纷，然后各自散开了，箫疏对于此来的一行人更加在意，便尾随影凌之后也走了出去。
原二公子的面子在鬼未似乎并不怎么管用，他想要像在灵隐之中那样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就在鬼未的界碑之前，已经被一群人给挡在了外头。
不过这对于原容来说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死伤。
箫无期似乎是隐隐感觉到了原二公子身上的肃杀之气，这种感觉从一开始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眼下倒像是越演越烈，他并不想在这个钟灵毓秀的地方见证一场杀戮血腥的场面上演，虽然他私以为堂堂原二公子本不应该会这样做。
但是谁知道呢？毕竟他们又不是那人。
当鬼未为首的女掌门人走出来的时候，箫无期便自然走上前去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只不过在不能一致对外这件事情上，收获的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鬼未之中尽是女子，不方便外人入内，这点相信箫代掌门应该也十分清楚。”
女子扬头瞥过那几人，斟酌了一番后说道：“听说这位原公子是要找什么人，大可以在此处说出来一听，若是我们中确有您要找的人，自然不会藏匿，大大方方交出来也就是了，只不过据我所知，鬼未之中并没有这样的人。”
原容是个怎样的人，即便没有耳闻，眼前看来也足够让人清楚一二了，面对那神色不善，迈步往前毫无退避之意的人，鬼未掌门也不禁蹙起眉来，默默深吸了一口气。
鬼未门人持剑靠前，这边影凌走上前来，直面着为首的一人说道：“有一女子为了抢夺揽月剑而与人大打出手，最终害得云村之中暂住的一名南毒之人丢了性命，当时还有一名灵隐之人在场，难不成是要包庇他人吗？”
迟来的箫疏手里拿着的是揽月剑，先是走到箫无期面前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侧身面向众人。
“此剑乃意外所得，只因当日在山中撞见两女子大打出手，不想最后双双毙命，便将遗落在场的这柄剑给带了回来，并无他意，得知此物乃南毒柳当家所有，今日自当原物奉还。”此话说的冠冕堂皇，举止倒是落落大方。
箫疏说着将剑奉上，然后被影凌给接了过来，对于与当日冲突不符的事实，影凌却并没有反驳些什么，这时只是开口说道：“女人已死，可是还有一个孩子。”
他是亲眼看见，那孩子手里的刀捅死了人的。
箫疏倒吸了一口气，却只是闭口不言，脸上倒也看不出异样来，现在就算是他，也并不知道那孩子的下落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卫晴本就是我门下的一个叛出之人，早就不在鬼未门人之列，至于她的女儿……此时也不在鬼未之中，我们何苦为了一个小女孩儿而得罪于人呢？”
鬼未掌门想了想，转头对着自己门下之人说道：“有知道那个女孩儿下落的，站出来。”闻听此言并没有谁来答话，她便点了一人的名字，“聆芳，你不是有和她接触过吗？还知道些什么？”
聆芳摇了摇头，先别说人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了，就算是真有人进去搜一遍，结果也是如此，哪怕并非是这样，这些人连一个小女孩儿都不放过，她也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柳依她……”
原容并不关心这些，他要找的人是柳因风，却又不是她，可能存在于任何一个地方，藏在任何一个人的身后，但你却又一无所知。
又或者，她是不是真的还在……直到他听见了这个名字，眼中陡然亮起了一道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她叫什么？”他猛地冲上前去，伸手掐住了那人。
第252章 血剑
柳依……当这两个字钻入原容耳朵里的时候，他足足反应了片刻，才回过了神来，这个名字并不会被人常常提起，远没有柳因风三个字那么响亮，但是却顿时抓住了全部的思绪。
在一阵慌乱惊惶之下，本来才开口说了一句话的聆芳就被一个突来的力道给挟持住了，落在肩膀上的那个力道狠狠捏在了骨头上，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
她咬牙抬起头来，正对上的就是那一双泛红的眼睛，其中的急切与肃然让人只觉得呼吸一窒。
面对原容突然的这一举动，周围的人立时都戒备了起来，气氛骤然变得紧绷，如一张拉满了的弓，带着不可回头的危险。
原容却对四周的这一切浑然不觉，一双眸子定定看向被自己紧握在手里的那人，咬牙一字一句重复道：“柳依，你说的是谁？她在哪里！？”
被痛楚折磨着的人下意识缩起了身体来，默默抬头迎上了那好似要吃人似的目光，却并没有妥协半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一个小女孩儿是怎么会得罪了这么一个人的，但是这人身上的冷冽和杀意却是让她庆幸柳依早就不在这里了，不然岂不是要落入这人之手，还不知道会被如何对待。
本就满心彭拜思绪翻涌不安的原容这次彻底被激怒了，他不想和这个不知道哪来的的女人浪费任何的时间，恨不得是直接扒开了她的脑袋，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要知道的是这人口中说的柳依是谁，如今又在哪里，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一个。
不，一定是的，还有谁会叫柳依呢？就算有，怎么会偏偏这么巧呢，就在这个时候，在柳因风不见了的时候，在不远处的这片山上，出现了柳依这个名字。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觉得高兴，但一颗心怦怦地跳动在胸膛里，从修习长梦的那时候开始，多少年了，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种仿佛不受控制的感觉。
虽然对于不见了的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因为那种求而不得深埋绝望，还有那种深深的后悔，早知有今日，当初甚至就不该放她哪怕走出南毒半步。
就算是一个被削去了棱角不似那般锋芒耀眼的模样，哪怕会变成一个不讨喜的废物样子，至少还在自己的手边，不会消失不见，到了可能永远找不见的地方。
嘴角的一道血痕从聆芳的嘴角缓缓流淌下来，额间的汗水淌在了睫毛上，已然睁不开眼睛，她觉得自己此刻哪怕想说什么，也都张不开嘴了，然而眼前那人的疯狂和执拗的样子却是始终未变。
鬼未的掌门人咬牙看去，抬手间就被箫无期给拦下了，他眼神示意默默摇了摇头，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眼下有所动作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原二公子的状态并不对劲，这一点他们也不可能看不出来，若是不想血流成河将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退后一步便是必要的决定，身为一派的掌权者，要顾及的也并非只有自己一人。
何况虽然原容的跋扈行事确实让人侧目，但是说到底事情因为鬼未的一名叛出之人而起，终究也不算是师出无名。
而且据箫无期所知，那个死在了云村之中的南毒女子曾经和原容的关系密切，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就更加没有反驳的必要了，反而该更识趣儿一些。
箫无期默默转过头去，神色不悦瞥向了旁边的箫疏，显然对于这人之前的行径并不满意，此时他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其中的意思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灵隐无所谓一把剑，更无所谓一个人，不管那个所谓的柳依到底是谁，原容要的话，把人交出去就是了。
“箫代掌门倒是豁达，只不过虽然事情虽然是由鬼未所起，但说到底卫晴已经死了，而剑也是从你们灵隐之人的手中拿出来，我们可是半点好处也没有，还有，现在该被半死不活逼问不知道什么人下落的那位，其实也该是你门下这人，聆芳倒是代人受过了。”
碍于鬼未与灵隐一直以来的关系，鬼未的掌门人并没有把与与灵隐有关的话公然说出来，只不过自然也不会是哑巴吃黄连，当说还是要说的。
箫无期蹙着眉头视线定定落在了箫疏的身上，然后就听见那人半垂下视线，低着头说道：“师叔，我确实不知道。”
他这话倒是真的，若是事实并非如此，他反而该坐立不安了，眼下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柳依她已然不见了，至少从原二公子眼前的态度来看，若是将人给找到了，轻易是不会放过吧。
箫疏对此既觉得不解，也实在胆寒，和聆芳一样，他也不明白怎么那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就会被原容给盯上了呢？
他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了，不忍抬头去看，他心中自然知道，聆芳是无辜的，她又能知道什么呢？最后带走柳依的人是自己，可是如今他也是一无所知了。
若是没人能回答原二公子的问题，难不成就真的要取了一人的性命，甚至是搅得整座山中都不得安宁不成？
原容心中恨不得把手中这个嘴硬的人连骨头都给捏碎了，可是为着留人一名开口说话，手中的力道不由还是克制了些，但是随着僵持的时间越长，心中那股怒意便是越发浓重了些。
这样的一个人让人不寒而栗，甚至别说是周围暗自戒备的众人，就是一旁的影凌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睛默默看向原容的方向。
这样的容爷他也从未见过，心中觉得不安和堂皇，只是却并不能表现出来，而是一面环视着周围的那些人，守在边上。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此时不开口，我保证你接下来直到再次开口说话为止，都会活得生不如死。”
狠厉的话从原容的口中飘然响起，在所有人都希望眼前的这一幕能够被阻止的时候，有什么就在顷刻之间发生了。
当影凌手中的揽月剑猛地被抽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侧眼看去，却是转而愣了一瞬，还没等反应过来，眼见手持长剑的人反手往前刺去，剑尖没入了一人的身体，自身后穿透至前胸，直挺挺横在那里。
原容的一只手正掐在了聆芳的脖颈上，手上一紧，直接掐断了一人的脖子。
他松开手来默默垂头看去的时候，一滴血从刺透了身体的剑上滴落下来，滴答一声落入了脚下的土地，随着冷利锋刃的一阵抽动，鲜血喷涌而出，只在身上留下了两个窟窿。
原容倒吸了一口气，这时缓缓转过了身去，视线中的柳因风惨白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视线半垂着，甚至好像都没有看着他，一手却是执着那把剑。
血滴自剑身之上垂下，一点一点汇集到了地上。
“柳因风……”
第253章 受伤
“找，将这山上都翻遍了，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影凌匆忙上前扶住了浑身带血的人，目光不由戒备着怒视在一手提剑的柳因风身上，直到被突然的声音吼了一句，然后被原容抬手给推开了，“您受伤了，我先送您回去……”
原容没有理会这话，只是沉声说道：“找，现在就去。”她一定就在这里，原容此时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否则没有什么能够解释，这个已然成为傀儡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这个“柳因风”应当听从自己的指令，除了另一个意识的存在，不该会有意外才对。
他此时缓缓走上前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柳因风的那张脸，感觉到身上自空洞处一股股淌下的温热的血液，浸透了衣裳湿漉漉地黏在身上。
这种感觉并不舒服，但他此时却像是感觉不到这些，而是走到她的身前站定，伸出一只手来探向了那张脸。
冰冷，满是死亡气息的一具身体，原容心中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样的一个人根本不能算是活着，这不是活生生的柳因风，而似初见时完整而生动的一个人已然不存在了。
但是即便分裂成两半，从曾柔身体里消失不见的那一半，他也决不能就此只当是无影无踪了。
说到底，那才是柳因风，而不是一个没有表情，没有言语的傀儡，如果柳因风见到了这个模样的自己，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是怒不可遏？总之不会是视若无睹就是了，结果想必就是眼下这样。
一个傀儡手里握着一柄染血的剑，而这剑上的血，正是出自于他的身体。
原容此时心想，她一定是看见了这样的一个自己，看见了被带来的这个傀儡，他不由笑了笑，嘴角勾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只是那笑容却好似凉薄，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果然，带着这样的一个“柳因风”来到这里是对的，而只要那人还在这世上，总有一天他还能让她再回来。
“柳依，你等着看，你跑不了的。”一只血红色的蝴蝶不知从何处而来，当人们注意到的时候，只见它正围绕在原二公子的身上徘徊着。
原容这时一手抓过她握剑的那只手，卸了傀儡手里的兵器，反手扔给了影凌，“天黑之前，把不见了的人给查清楚。”
影凌只能是点了点头，应下了容爷的话，然后默默看着他一手搭在了那个傀儡柳因风的身上，将重量都压了过去，然后被扶着一步步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而影凌这时转头看去，然后默默走到了倒在地上已然凉了的女人身边看了看，而后抬眼又朝着箫无期等人处看去，“想来箫公子也不希望我们一行人在此久留，有所打扰吧？”
山中的那间小屋里头，当影凌一路被带着去到那里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箫疏那时清早送饭来时，找人不见的场景，其他的便也是一无所获，对此，旁人却也是根本无能为力。
影凌对此倒是不做怀疑，因为就如今的情形来看，不论是灵隐还是鬼未，他们都没有包庇于人的必要和可能。
而且若是要找的那人真的就是柳因风的话，那么以柳当家的心性和行事作风，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由人掌控就是了，恐怕想要在一时片刻将人找出来，也是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如果原容被刺的那一剑真的是因为柳因风的话？影凌像是想到了什么，心里猛地生出了一阵不安来，若真是如此的话，难保暗中的人不会想再次下手。
虽然他已经吩咐了同行的两个人紧随容爷之后同行了，但有了前车之鉴，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反正终究也是一无所获，倒不如先动身返回云村之中，总还能安心一些。
关于要不要就这么先放过原容这件事情，在目睹了一身是血的那人一路走来的时候，藏身于路边的柳因风咬牙默默想了片刻。
一看到那人这时还搭在身旁傀儡身上的那只手，以及虽然脸色苍白却半眯着眼睛仿佛是踏青归来的慵懒样子，她差点没忍住跳出去再捅上一刀，只可惜在深呼吸过后，到底还是作罢了。
原因无他，只不过是没有把握罢了，原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算是彻头彻尾领教清楚了，你或许能让他吃亏，可是真要想要了这条命，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余光瞥见了围绕着那人周身飞舞着的那只红色蝴蝶的时候，她便也跟着想起了什么，作为算是和原容打过交道的人，她自然不会认为那只是一只恰好飞过的山间野蝶就是了。
此时的柳因风不会知道，在之后的某一天起，甚至是还要更漫长一段时日，她每每想起没有试上一试就这么错过了机会的自己，都恨得牙痒痒的。
原容这次伤得确实不轻，甚至可以说是自己生平伤得最严重的一次了，但比起随着呼吸淌血隐隐作痛的伤处，他的心情比起愤怒，反倒是平静了一些。
容华远远看见一身是血，靠在别人身上勉强走来的人实在是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自己一直以来低落的心情和师父的矛盾了，赶忙冲上前去，将原容架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一路扶着回到了房间里，安顿在了床榻上。
“师父？”着手处理伤口的人抬眼看向那神色不同寻常的一张脸，不禁心生疑惑，按理说谁能把他师父伤成这样就已经是件奇事了，而受伤的人还是这么个样子，就更加让人奇怪了。
原容侧过头去，目光却是绕过了容华往门口的方向看去，然后抬起一只胳膊朝着远处招了招手，“来，过来。”
容华转头便看见从门口一步步跟个木头似的跨进门里来的人，神色不由就暗了些，可以说从这次师父将这么个东西带在身边的时候，他的心情就没怎么好过。
他不可能会对柳因风这副面孔有好感的，当时差点就命丧在这人的手下，这个人看来无异于一场噩梦。
但是比起自己心中一看见这张脸就会生出的膈应情绪想必，他心中反倒是因此而多了一点怜悯的感觉，也确实有些诧异于师父此番的做法。
他想自己是能够明白师父想要让人活过来的感觉，曾柔还躺在旁边的房间里，他何尝不想有能起死回生的一天，但如果是以这种方式，让人像个傀儡一样活着，死后也都不得安宁的话，他却是怎么都做不到的。
柳因风模样的傀儡来到了床前，按照原容的指示就站定在那里，跟个房间里摆设似得，不仅无用，还遮光，但是原容偏偏乐得如此。
而容华一时间却觉得，仿佛连置身这间屋子都压抑了不少，而伤口大致处理过之后，剩下的就是自愈了。
“师父，那你慢慢躺着吧，我先出去了。”他说着站起身来，默默往门口走去。
平躺在榻上的人没有应声，眼前越发模糊，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最后的视线里头，是柳因风那张惨白的面孔，虽然此时的自己大约也好不到哪里去。
红色的蝴蝶扇动着翅膀，最终停在了他身上的伤口上，昏沉而去的人做了一个梦，渐渐迷失在了梦里。
第254章 梦与现实
柳因风的笑，勾起唇角轻轻扬起的一个弧度，挑起眉头抬起眼来傲然的模样，或是脸颊泛红微微情动时候的一张脸……
一切如一场五光十色的梦，梦里的万般都在围绕着一个人上演，美好的像是一个个不真实的定格在记忆中的瞬间。
记忆从来是不公且不实的，它总会在不经意间放大了一些东西，然后又缩小了其余的一些什么，真真假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整个让人欲罢不能，移不开目光的海市蜃楼。
梦里的柳因风就在眼前，和真实触碰过的那个生动的人似乎没有半点区别，但是梦中的人却又在此间清醒着，似乎还保有一分心知肚明的郁闷在心底。
梦中抓住了柳因风的一只手，躺在床上正睡着便也将榻前站着的一个人给抓住了。
手上真实感觉到的冰冷的触感传达到了梦里，让他不由心头一怔，抬头看去时，正对上一双属于柳因风的热辣辣却又淡漠的眼睛，却没有只言片语，正当他凑上前去心中不免奇怪的时候，只一闪眼瞥见了柳因风指尖一抹红色的影子，那是一只红色的蛊蝶，正被她捏在了手里。
“柳因风……”房间里一时安安静静的，几乎是落针可闻，一个清浅的脚步声走入其中，和榻上之人的一声梦呓错落在了一起。
那脚步声不由顿了顿，在意识到那只是一句不清醒的话时，这才重新朝着床榻边上迈开了步子，然后一步步走了过去。
潜入房中的人是个半大的小女孩儿模样，一双眼睛却是阴沉透亮，尤其是在瞥见直挺挺站在床前，被扯着一条胳膊跟个风筝似得的傀儡，脸上的表情就不由地更黯淡了些。
“原容，你要是真死在我手里了，那就当你是命数已尽，咎由自取了。”小女孩儿青嫩的声音里透着些沉沉之意，却是与整个人极为不符。
目光淡淡扫过正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转头扬起脖子看向了那个傀儡，抬手要够她的脖子，然后发现自己不够高，根本就碰不到。
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样的感觉，总之就是不甚美妙就对了，她随即伸出一只手来，做出一个伏低的动作，然后只见站在那里的傀儡跟个木头似的，缓缓蹲下了身体来，这样一张苍白冰冷的面孔就近距离出现在了眼前。
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四目相对时更多的便是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的感觉，柳因风顶着这张脸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有一天是要如此面对这样的一个自己。
傀儡的一只手还被榻上紧闭着眼睛的原容给攥着，扯得人微侧着身体，像是会就这么倒下去一样。
柳因风的目光发冷，眉间微微蹙起，本就是一言难尽的心情更是一团乱，她不想看见这样的一个自己留在这世上，连同做出如此种种的那个原容。
她伸出手来，探向傀儡脖子上留下红色斑点的地方，手指捏住了皮肉轻轻扯了扯，然后便看见一只虫子钻了出来。
她嫌恶地收回了视线，随手把东西扔在了地上，然后拿脚给踩得破裂开来。
此地不宜久留，原容虽然此时因为身受重伤，而处于昏沉之中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过来，但不代表有这人在的地方就会使安全无虞的，至少她并没有暴露身份的打算，所以最好不要在此被其他的什么人撞见。
或许本不该来，但是她既然来了，自然没打算只是这样就离开。
她从房间里找出了一个点火的火折子，朝着床榻那里一趟一蹲着的两人处看去，最后走到了已然成为了傀儡的身体边上，将手里的火折子朝着那衣衫下摆伸了过去。
这房子算不上大，真要烧起来大概也费不了太多的功夫，火星燃起在衣服上并且开始蔓延的时候，柳因风最后看了一眼，转头朝门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榻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目间的皱痕仿佛更深了些，手上握着的力度也就更重了，只是虽然有所动作，但是全副精神倒像是还在梦里，不知道是置身于怎样的场景，又是和什么样的人周旋着。
梦中的场景变幻着，直到柳因风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一瞬渐行远去的背影似乎让人清醒了一些，想起了所见所想，甚至是身之所至，都在长梦之中。
“柳因风……”原容扬声唤道，那背影仿佛是暂停了下来，紧跟着露出了侧转过头来的一个侧脸，他淡笑了一声，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
走到了门前的人侧头看去，这时收回了视线，头也不回地消失了踪影。
转瞬间的静默之后，一个身影从门外急匆匆冲了进来，看到了屋里的情形，顿时倒吸了一口气，便是健步如飞直奔床前。
影凌顺手端起了房间盆架上的一盆水，直接朝着地上半蹲在那里，衣服已然被烧着了的人扑了过去，跟着一把扯掉了着火的床幔，然后将被子什么的都给扔到了地上，这才忙去看躺在那里的原容。
“容爷！？”影凌才唤了一声之后，榻上的人就缓缓睁开了眼睛，除了一只袖子被火给燎到了，手上有些发红，倒是没有伤到别的地方，相比之下，一旁的“柳因风”显然就要糟糕得多了。
“……柳因风。”原容默默坐起身来，突然张口说道，影凌以为他说的是榻前蹲着的那个傀儡柳因风，便忙往旁边移开了些，露出了那有些不堪入目的身体来。
单从那露出的手上以及身上不成样子的衣物看来，就知道这具身体恐怕是好不到哪里去，好在脸上并没有被烧到，只是底下的头发都被烧焦了。
影凌不由小心打量了一眼，然后忙收回了视线，有些不安地去看此时的原容，大概是觉得眼前的情形太过刺激人了。
而且这场火是怎么会发生的呢？他心中不由就蹦出这个疑惑来，显然这不是一件意外发生的事情，而会这么做的人……
影凌没能往下去想，只听见身边的一个声音突然开口说道：“找出柳因风来，她一定就在这里。”
原容的目光此时已变得清冷默然，默默看向那惨不忍睹的傀儡，眼底的情绪在翻涌着，只有心底那一点若有似无方才梦里的感觉，与眼前的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原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曾经和柳因风之间的一句话，是她淡笑着回应自己所说的，“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的这一句。
“奉劝你一句，省省吧，何必让自己不痛快呢？”那时候的柳因风是这样说的。
或许不痛快到底，反而就是另一种痛快了。
第255章 不见了
移魂与长梦是什么，听在不同人的耳中，从不同的嘴巴里传出来的，总归会有那么一点差异，但是于原容而言，便是一种似乎习以为常的东西。
他还记得小时候当师父让他从这两者中二选其一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了长梦，之后长梦之术于自己而言，便和普通的江湖之人的修习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结果却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慢慢显现了出来。
人一定都是对容颜永驻长生不死有多向往的，即便不能真正意义上如此，但哪怕是能够延年益寿，也是再好不过的一个选择，但是当你拥有了这一切之后，又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若是与生老病死相比，这世上余下的许多事情可能够变得无足轻重了，若是无需去考虑这些，一切倒像是逍遥自在没了边际，但是有些东西远了，便也会有什么更近了。
原容来到了榻前，半蹲下身体在“柳因风”的面前，抬手抚摸了一下那张脸，然后蹙着眉头仔细打量过这身体上每一个不堪入目的伤处，呼吸都变得越发沉缓。
“我是想找一个我喜欢的人与之余生共度，不过却不曾想过，我会喜欢一个人到如何地步。”
如果这些都是柳因风做的……不，或者除了她，原容现在却也想不出别的人来，不久前梦里的那种感觉还在心底没有散去。
他似乎感觉到是有人来了的，那种并不陌生的熟悉感觉，即便升腾起杀意在侧，却并不会马上觉得危险，反而更多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身上被一剑贯穿的伤口还横在那里，如今又是眼前的这些，原容几乎可以肯定，她一定是来过这里的，或许就在不久前潇洒离去，留下点燃了的一片狼藉在这间屋子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倒是觉得心底的那愤怒的感觉被什么给罩住了，不灭不息，就翻腾在心底。
她是想看一场火把里面的人都烧得干干净净的，包括自己的身体，自然，还有他这么一个人，想到此，原容唇角不由淡淡勾起了一个弧度，却说不上有多少笑意在眼中。
此时他的一双眼睛默默落在了被灼伤至斑驳的一双手上，以自己的一双手缓缓托起，动作间却是再轻柔不过了，只可惜对着的是一个死人，连火烧在身上也毫无反应的死人罢了。
影凌此时在屋外四周利落查探了一圈，倒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是还不等他纠结好接下来要做什么，是真的哪怕翻过这座山来，也要试着把人给找出来，还是先回复容爷的话再想想能做些什么的时候，旁边屋子里的一阵慌乱的声音突然传来出来。
他转头看去，不一会儿就看见容华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慌慌张张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难道又出什么事了？”有了才在容爷屋里差点烧起来的那把火，影凌心中也是怀揣着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
容华的一嗓子招来了好几个人，然后只见他逢人就上前急切询问着什么，围过来的人便也越来越多，转眼间就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在这里闹大了的样子。
这倒是不禁让影凌也觉得奇怪，而且就他刚才远远听见和看见的，似乎这人是在找什么东西，好像是有什么不见了的样子。
难不成又是和柳因风有关？原本他并不相信容爷所以为的，柳因风并没有就此死去这件事情，毕竟曾柔已然变成了一具尸体，这是他亲眼看着的，而且原容也在来到云村之后第一时间就亲眼确认了这件事情，甚至还带来了柳因风做成的傀儡来。
如果容爷是以为，柳因风并没有随着曾柔的身体而一并死去的话，那他怎么会突然将人制成了傀儡？
影凌自然是想不通的，似乎也并不觉得原容会这样做才对，至少在他看来，柳因风至少还是一个有分量的存在。
但是就今次之后，他倒是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大约是因为暗中存在的那个别人口中唤作柳依的存在，加之容爷挨的那一剑，甚至是方才悄无声息的一场差点就要烧起来的火。
若是现在谁说柳因风已然并不存在了，连影凌都觉得是不可能的了，至于容华这是怎么了？当他凑上前去想要询问清楚的时候，就只听见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
容华正慌乱无措地试图问遍每一个走过来的人，见到他的时候，便也是忙拉着他问道：“你看见曾柔了吗？”
影凌不由愣了一下，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曾柔？哪个曾柔，已经死了的那个？
“你说曾柔？她不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方才表明了疑惑，就只听见容华急不可耐地解释道：“她不见了！”
说这话的人转头朝着身后屋子的方向指了指，一脸都要急哭了的表情，“曾柔的尸体不见了，本来一直都是放在房间的榻上，我刚才进去看的时候，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你说那人的尸体不见了？”这时走进人堆里的人是云梦常。
大概是最近云村之中的事情实在也多了不少，又是招待着像原容这般的客人，所以一直也是不得清闲，此时再一听见这样的事情，脸上表情都跟着纠结了起来。
容华点了点头，虽然勉强冷静了下来，但一颗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这时便一双眼睛盯着跟前的云梦常主看，毕竟眼下看来最重要的不是人丢了的这个事实，而是想办法赶紧找回来才是。
“你们，通知所有的人把咱们这儿，以及附近能找的地方都仔细看一遍，看看能不能把尸体给找回来。”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的，但是云梦常的神色看来却也并不明朗，至少此时他心中对于这事情也并不乐观，而且与此相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在云村之中不见了。
至于这件事情在原二公子看来又会是怎样的，他现在心里也还不能确定，当然，此时的云梦常对于不久前发生在另一间屋子里的事情还一无所知就是了。
“原前辈他人呢？我怎么听说他好像是受了伤回来的？”云梦常这时转头看向一旁的影凌处问道，虽然对于原容受伤的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是否属实，不过还是在听说了之后就过来了。
“您请跟我来吧，容爷他在房间里。”影凌没有多说什么，转眼带着人往房间里去了。
然后当云梦常刚一跨进门里，顿时就惊愣在了那里，方才听说尸体不见了的时候他有那么片刻怀疑自己的耳朵，而现在，他开始彻底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