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盛宴
......
死一般的寂静:“......”
“啊啊啊啊啊!”
小姑娘一个鲤鱼打挺转过来,又猛然缩进了水里,捧住滚烫的脸蛋,眼珠子紧张地滴溜溜乱转:“你你你......你出去!”
她没穿衣裳!!!
她在泡澡!
怎么人进来了年年都不说一声的呢!
年年:她也不敢。
“天凉,你洗了一个时辰了,要泡下一层皮不成?”慕今朝挑眉。
“我马上就起来了!”许声声紧张兮兮扒在浴桶边边,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生怕慕今朝将她光溜溜从浴桶里提起来。
“半刻钟。”他开口,随即将寝衣放在她手边出去了。
许声声提起的一口气总算放了下去,手忙脚乱的穿好,头发让年年汲干了多余的水,这才收拾好。
她脚丫子还没有踩到地上,慕今朝进屋将小姑娘抱起朝寝屋走去。
小姑娘刚洗完澡,脸蛋白嫩娇美,像是将绽未绽的迎春花,嫣红的唇瓣看起来格外温软带着水汽。
凑近了闻,能闻到清冽的甜甜香气。
许声声有些紧张娇气的捏住他的袖子:“我自己会走的。”
“天冷,外头在打霜,你头发也是湿的,走路又慢,你确定?”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潋滟看向她。
小姑娘扭来扭去,杏黄色的寝裙领口有些微敞,鸦青长发柔美。
许声声试探性的用脚丫子碰了碰地。
“嘶......”
真的好冷!!!
她心虚了,偷摸收回了脚丫子:“那什么,走吧,你腿长走得快。”
等回了屋子,屋子里烧着银丝碳,这样的暖意才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从慕今朝怀里蹦跶了出来,就坐在了梳妆台前。
梳妆台上,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一大堆。
许声声白嫩嫩的小手在瓶瓶罐罐里挖着什么往脸上细细抹着。
糊了一层又一层。
最后又像是摊了一张大饼在脸上似的。
他挖了一坨看,眉目疑惑:“这是什么?往日都没见你擦。”
“放下放下放下!!!”
小姑娘炸毛!
慕今朝挑眉?
“阿朝你放下,这东西可贵呢,你还挖了我这么大一坨!!!”
“冬季皮肤干燥,得保湿润肤呐!”
许声声大眼睛就盯着他手上那一坨痛心疾首!
她美容养颜的脂膏!
阿朝就是个败家子儿!
“一盒脂膏能有多贵,你想要的孤都给你买。”慕今朝琢磨着,小姑娘用的东西能贵到哪里去?
他掌心菡萏出热力,将小姑娘的头发一点点烘干。
“你说的,给我买,不然你以后就睡地上。”小姑娘揪住他的衣袂,小嗓子又软又甜,像是浸润了蜜糖。
慕今朝点头。
小姑娘又小嘴叭叭叭的说了好一阵。
挖下来的那一坨脂膏当然也没有浪费,她搓匀了,敷在慕今朝脸上了。
一夜寂静。
翌日,天气晴朗,该来的人始终来了,永王到了许州,在许州摘星楼设宴,邀请许州各世家官家一同前往赴宴。
许声声听着十一在阿朝身边汇报着这些时日各处发生的事情。
一则,许清月正式嫁给萧修做了妾室,仅仅是一台小轿子抬了进去,连正红都是穿不得的,听闻每日都忙着跟后院里的莺莺燕燕勾心斗角,忙的不可开交,又听说她长胖了十斤不止,那估计萧修是想等养胖了才好下口呢。
二则,长公主府唯一剩下的嫡子宋凌,彻底在柏林书院站稳了脚,虽然说才学之类的有投机取巧的嫌疑,可平日里浪荡不羁,花天酒地的行为,也是让许州百姓谈论的要点。
前日还从花楼里救出了一个清倌儿,整日在府上谈情听曲。那姣好的皮囊,引了一些姑娘成日里要路过长公主府无数次。
还有一些各种各样的小事儿,有趣至极,听十一一件一件的抖出来,跟听八卦没什么区别。
永王设宴,依旧有男女大防,所以男子跟女子依旧是分开两侧。
许愿这次闹肚子就没去了。
许声声带着年年一前一后来了摘星楼,人声鼎沸,还是有好些熟人呢。
各世家公子哥就不说了,女子这边,就单单她认识的,就有司覃,还有几个庶女,还有范家各个分支的小姐。
一众姑娘聊着天。
而原地的许清月转眸看向许声声。
一身鹅黄色襦裙灿烂潋滟,星光一般的点点耳坠,点翠工艺登峰造极,衬的她更加的肌肤白皙,耀眼至极。
她自己这些时日,大抵是吃多了些,胖了不是一星半点。
许清月眼底依旧闪过一丝很一般和嫉妒,偏偏还要温柔搭话:“表姐今日也是来参加永王殿下设宴的?还真是有缘,这些时日,我家萧大人对我确实不错呢。”
许声声抬眼,语气清脆悦耳:“这还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妾,怎么胡乱攀咬亲戚?这萧大人家大业大,许府可高攀不起。”
“难不成今日不是来参加宴会,还看你不成?”
许清月脸色一僵,纵使她现在穿的华丽,可始终在身份上矮了一头。
许声声带着人进了摘星楼,年年对这个曾经的表小姐也是唾弃至极,眼神都不曾留下一个。
其余世家小姐下意识保持了距离,虽然她们也是庶出的小姐,可到底还没有沦落到给人做妾的地步,未免太自甘堕落了。
许清月袖中的手紧急攥着,几乎攥出了血痕,更是险些没有咬碎自己的一口牙。
许声声,包括这许州的各家女子,今日她的身份是有些不堪上台面,可都只是暂时的,将来等她爬上了萧夫人的位置,那就是一品权臣的夫人。
到时候,她们想要巴结都巴结不上!
一群势利眼的东西!
“月夫人......”伺候她的丫鬟看着月夫人的神色,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只能轻轻的提醒一声,再站在门口,不过就是给人看笑话。
许清月收起狠毒的神色,将手搭在丫鬟手上,继续装着温柔大方:“不打紧,咱们也进去吧,我若在门口闹起来,会给大人惹来麻烦的,低人一头终归要学着忍让一些。”
丫鬟看着月夫人变脸这么快,一时间有些迷惑,刚刚月夫人的神情,难不成真的是她看花眼了不成?月夫人自打入府,还是很温柔的。
只是大夫人向来强势了些,从早到晚的立规矩,可也是折腾死人了。
今日永王殿下设宴。
摘星楼是许州最贵的酒楼,永王宴请许州各世家官家也是下了血本了,今日,指不定就是一场鸿门宴。
第三百章小妾
摘星楼装修奢华,珠帘逶迤。
楼中轻歌曼舞,往来交错。
那表演的女子身段儿极好,特别会扭,弹的琴也好听,众位姑娘夫人都忍不住赞叹鼓掌。
而许声声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只注意了桌子上的吃食。
四喜乾果,虎皮花生,怪味大扁,奶白葡萄,雪山梅.....
前菜,龙凤呈祥,洪字鸡丝黄瓜,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
麻卷,金糕,枣泥糕......
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
“小姐想吃什么?奴婢给你夹。”年年看自家小姐目光落在这些菜上,关心开口,手上的筷子已经拿好了。
“一样来一口。”许声声眼前一亮。
年年:“……”
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吃,爱吃归爱吃,在外礼仪是一样也不落下的。
这时,许清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来了,看她在吃东西,忍不住温声细语:“表姐,这知道的,自然是知道许府是官家,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姐是多久没有吃过饱饭了呢。”
许声声又是一口面皮带着黄瓜条卷着烤鸭,沾着酱汁下肚,喷喷香。
这才看向她,灿烂一笑:“这位萧大人的小妾,我跟你很熟吗?”
“……”
许清月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很难受。
她看向这一桌的各夫人小姐,攥紧了手帕硬撑着笑脸:“表姐说的哪里话,一笔可画不出两个许……”
许声声筷子放下,神情慵懒,杏眸看向这一桌坐的夫人小姐,那可都是嫡系的。
“各位,这萧大人家的小妾说话可真好笑,现在说什么一笔画不出两个许字,当时可是说我爹爹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管不着人家呢。”
“你们可不知道,人家当时还丢下一袋金子,说是赏给咱们的,这可多侮辱人,现在又上来攀关系……”
许声声瞬间捏着小手帕飙戏,热泪盈眶!涕下沾襟!泪水潸然!泪如泉涌!泪如雨下!泪如倾盆!梨花带雨!!!
年年瞬间秒懂自家小姐的意思,又像是委委屈屈一般,所有的屎盆子全部都扣到许清月脑袋顶上。
一桌的夫人有人冷了神色,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这样的姑娘:“月夫人,既然已经不是许知府家的姑娘,也就不要打着许知府的名声跟旁人攀关系,都统夫人不跟你计较那是大度知礼。”
“月夫人既然是萧大人的妾室,那么坐在这一桌难免不合规矩,还望月夫人日后知礼守礼。”说话的是司家当家主母,司覃的母亲,向来是最看不惯小人得志。
一桌子的各家姑娘看向她,目光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许清月当场被训的面红耳赤,一时间银牙紧咬。
许声声擦了擦手帕后面并不存在的眼泪,这才‘温柔’的不行开口:“萧大人家的小妾,以后记得唤我一声慕夫人,你这般不知分寸的唤我表姐,日后旁人还会误会你与许府有什么关系,少不得说一声没教养没规矩,连累许府的名声。”
“今日坐就坐下了,这会儿位置也满了,再起来也不好。”
许声声温柔带笑的声音,像是不与她计较一般,可字里行间的意思就像剧烈的巴掌,一巴掌接一巴掌糊在她脸上,打的生疼。
许清月脸色一白,刚想装柔弱掉眼泪。
司家当家主母眉眼雍容华贵,又发话了:“月夫人,今日是永王的邀请宴,想必你也不想惹来永王殿下的不快。”
她脸上即将掉下的眼泪被一边伺候丫鬟下意识拿起抹布擦去了,永王殿下可是大人都得罪不起的。
许清月闻着抹布上的那股子味儿,差点没干呕出来。
与此同时,周围投来的目光都是带着取笑。
还有一些庶出的小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一句我一句。
“看着吧,这样外头的姑娘是不懂什么是大家闺秀的。”
“可不是,没有身份且就不说了,一个妾室竟然仗着从前和都统夫人认识,恬不知耻的坐在最前头一桌去了。”
“看她等会儿怎么下得来台。”
“......”
她们出门之时,还是隐隐约约从父兄处知晓,永王殿下举办这场邀请宴,实则意在募捐,而这许清月,想必是拿不出这般多的钱财吧。
许清月心底发寒,许声声在算计她!
算计她第一次出现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就落下来这样的名声。
凭什么!
凭什么她爹就是一个杀人犯,凭什么她娘不要她!
又凭什么,进许府以后,不管她怎么做,许玮伦心里依旧只惦记自己的女儿,嘴上说得好,什么一视同仁!
她学琴棋书画,是因为许声声一窍不通!
她不动声色的争强好胜,只是为了活的更舒服,她没错!
她就要踩着许声声出头!
她不愿意低人一等!
她如今嫁给了萧大人,总会一步步爬上去!
有钱能让鬼推磨,她手上还有十两银子,正好用来买通许声声的婢女,许府的例银可不高。
想到这里,她微微带笑,向在座的众夫人小姐赔礼:“是清月不知礼数,让各位笑话了,今后定当谨言慎行。”
“......”
宴会继续进行下去,依旧还没到正戏,许清月自觉坐到了最下首的位置。
许声声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牛肉丸很好吃,肉汁鲜美,Q弹地道。
年年在耳边叭叭叭。
“小姐,月夫人倒真是能忍,小姐为什么还让她坐在这里帮她解围?奴婢看就应该让她找不到位置出糗。”
许声声啃了半块烤鸭:“这一桌可不是谁都能坐的,有本事坐在这一桌就要有本事自己坐的稳,好戏还没开场呢。”
年年心口一梗:“......”
小姐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勾的人心痒痒。
“你不是那什么内急吗?还不去?”
“......”
年年深吸一口气,自家小姐,没什么的。
她转身出去了。
许清月不一会儿也跟上去了。
......
茅厕外头,许清月将年年堵住了。
如今的许清月一身华服环佩,步摇流苏,散发出一股土大款的味道。
跟茅厕倒是相得益彰。
年年:“月夫人在此处堵奴婢做什么?”
许清月笑的温柔和善:“年年,你在许府这么多年,何必与我如此生疏,唤我一声清月也无伤大雅。”
年年抬眼:“哦,许清月。”
第三百零一章募捐
许清月顿时脸色扭曲:“......”
这小贱人未免也太不客气了!
“年年,其实我与表姐的关系从前不似如此,表姐定然是对我有误会,你看,我也是真心悔改的,日后表姐有什么动静,喜好什么的,你与我说一声,我好知她心意一些......”
许清月强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柔柔弱弱又面部僵硬。
她往年年手里塞着银子。
年年面不改色的收下了。
看似很和谐。
“月夫人真的愿意听?年年还是知晓的。”年年很是淡定的点点头。
“自然。”
许清月脸上得意的神情还没有展现完全,随即就成了铁青色!
年年这话一说可就停不下来了。
这股子火可是憋了太久了,她家小姐可吃了太多的委屈了!
“月夫人,想必是你的父亲母亲没有把你教好,你母亲大着肚子将你生下来也白生了,如今这般不知礼数,不懂廉耻,不辨是非。”
“我家小姐是官家大小姐,如今夫君也是正二品都统大官,便是丞相,皇子世家也是常有往来的,举止言行再是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劝诫,在邀请宴上说三道四!”
“我可是萧大人的妾室!你放肆!”许清月气青了脸,像是一口气上不来。
“不过妾室,未拜天地,禁正红衣裳,不进宗祠,不写族谱,说的好听一些是小妾,说的不好听,不过就是比丫鬟好一些,不知月夫人竟然还引以为傲。”年年不卑不亢。
“那也是半个主子,你如今就是个丫鬟,你信不信我让大人.....”许清月气的发抖。
“月夫人此言差矣,如今年年是许知府管家,管理许府一应大小事务,大小也是上了女子官职的,对外算不得奴婢。”年年神情极淡,拍开她伸过来的爪子。
“月夫人既然要请年年说,那么有些话年年就不吐不快了,月夫人仗着自个儿人成了旁人家的小妾,那眼珠子都长到头顶上去了,托大拿乔,不分尊卑。”
“年年知礼懂礼,便给月夫人一些面子,尊称你一声,若是不给面子,月夫人还真别把自己当成什么不得了的碟子菜了。”
“月夫人娘家,说起来不过只是跟许家嫡系一脉微微带着表亲的关系,这都不知道隔了多少辈儿了,老爷念你孤苦无依,将你带进府,是心善,你反咬一口,不是白眼狼又是什么?”
“所以,月夫人如今到我家小姐面前充什么大头蒜?”
“你!”许清月扬手就想扇巴掌,抖的如同癫痫。
年年径直擒住她的手,狠狠一甩,许清月差点没摔下去。
“月夫人,也不知道萧大人看见你如今的嘴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许清月下意识回头看,身后并没有什么人。
“月夫人,你当别人的小妾摇尾乞怜,就不用来跟我家小姐炫耀了,我家小姐没空看你,免得污了眼睛,听说萧夫人成日里给你立规矩,也不知道你的膝盖肿了没有,若是肿了还没学会规矩,只怕月夫人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年年语如连珠。
许清月眼睛气的猩红一片,偏偏嘴皮子不利索,只能冒出一句:“贱婢!”
“来人!”
“来人!”
许清月现在只想把她碎尸万段!
“月夫人,也不知道卑贱且不知进退的到底是谁,你大可以大声叫唤,让萧大人看看你如今泼妇的模样,今日永王殿下承包摘星楼,若是搞砸了,月夫人不如猜猜会怎么样?”年年咧嘴笑。
“月夫人日后若还是蹬鼻子上脸的在我家小姐跟前晃悠,年年可不知道会再说出什么话来,人活一张脸,这张脸再丑也还是要的。”
年年骂完人心情可不要太爽,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她转身回了宴会厅。
许清月眼睛红的那是不忍直视:“小贱人!”
“啊!”
她狠狠迈着大步子,又忘了今日穿的留仙裙不适合那般不知礼,整个人摔了一大跤。
......
宴会桌子上,许声声仔细打量了一年自己身边刚回来的年年:“年年,你腿蹲麻了没有?”
见小姐终于将目光从吃食上挪开了,年年感动的要掉泪:“奴婢现在神清气爽。”
许声声点点头:“那就好,重头戏要开场了。”
又一小会儿,许清月也回来了,安静的坐在下首位置,只是胳膊上缠上了纱布,恶狠狠的瞪着年年。
年年顺势往自家小姐边上缩了缩:“小姐,月夫人在瞪奴婢,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一般。”
“月夫人,我家丫头胆子小,经不起你如狼似虎的眼神,回头要是吓出个好歹,没有几百两银子那是好不了的。”
许清月正鼓足了劲儿瞪年年,听着这话,一时间猛然憋了回去,眼珠子差点翻不回来。
宴会进行了好一会儿,也终于走到重头戏了。
是由永王王妃站出来说的场面话,无外乎就是,永王殿下奉旨体恤民情,前往修筑新城,男子出人的出人,女眷自然是出钱财了。
而最先募捐的就是许声声她们这最中心的一桌。
这些个嫡女夫人,平日里都是不差银子的,所以拿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饰品银钱,各式各样。
许声声代表许知府捐了五千两白银。
永王妃脸色也亲切了很多:“这就是都统家的小夫人吧,许知府当真也是会教女儿,通情达理,善良大方,日后若是去了盛京城,来永王府坐坐。”
许声声笑着不动声色的岔开了。
这一桌所有人都募捐完毕,唯有剩下一个许清月。
许清月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年年这时候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留着许清月坐在这一桌上,感情从一开始,从许清月踏进宴会厅就能算计好了。
当真还是小姐想的长远。
永王妃带着很是官方的笑容询问:“这位是......”
能坐在这一桌的,想必不是什么普通人,也许家族都对殿下有用处,值得交好。
终是司家夫人开口,她资历最老,也最适合开口:“永王妃,这月氏是萧大人的妾室。”
众女子蔑笑起来,轻视尽在不言中。
一个妾室,还真是安安稳稳坐在高门显贵之间,这会儿,真要到了募捐,她能拿出什么?
许清月臊得满面通红,她现在除了身上穿的带的,充门面的东西,身上一两银子都摸不出来。
第三百零二章作孽
永王妃肉眼可见,脸上的笑容小了很多,只是良好的礼仪让她再次笑着开口:“不知月氏是打算如何为新城出一份力?”
这月氏好歹是萧修后院的人,萧修又是殿下的人,无论如何,她是尽量也会给一丝面子。
许清月手一紧,战战兢兢行礼,就算再无颜留在这里,也要将永王妃的问询应付过去。
她头上的饰品,身着的留仙裙都是府中顶好的,是萧修让府上那个女人拿出来给她充门面的,都是要还的,她绝对不敢将这些东西捐出去。
许清月咬牙维持脸上的笑意,温柔行礼:“永王殿下前往修筑新城,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妾身月氏自然也为永王殿下高兴,可这些金银黄白之物,未免也太过俗气,清月更愿意表达诚挚的祝福。”
......
紧接着又是一堆好话,大吉大利的话砸下来。
围观的夫人小姐:“......”
永王妃这一次是脸上最后的笑意都快消失不见了。
萧修后院怎么会有这样小家子气的女人,带不出来也就罢了,还要在这样的宴会上,口出狂言,实在是让她气恼。
许声声单手支颐看着戏。
今日许清月不大出血,她就不信许。
“永王殿下及王妃一心为了百姓着想,咱们出些微薄之力也算是为百姓祈福了,月夫人空口白牙,这事儿可做的不地道啊。”
“可不就是,怎的这般小家子气。”
“为百姓祈福可是一件好事儿呢,连这上面也要扣扣搜搜的......”
“我看月夫人头上的钗子就不错,就当是为新城添个彩头吧。”
在座的一些大家小姐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许清月脸色奇差无比,只能硬生生忍了下去,还要装着大度微笑:“清月并非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是祈福需心诚则灵,可既然如此,那清月就以钗子送一些祝福吧。”
她内心在滴血,只能将头上的红宝石钗子拿下来,递给募捐的丫头。
永王妃这才脸色好看些。
许清月回了位置,几乎要将自己手心掐出血,她回去该怎么跟那个母老虎交代......
不行,她要找大人,大人会帮她的。
女眷这边风起云涌。
男子那边,脸色最难看的实属萧修了。
永王殿下以修筑新城的借口,从他这里支走了一百万两白银。
他是追随永王殿下不错,可殿下此举着实有些卸磨杀驴的既视感。
永王从萧修这里得了一百万两白银,这会儿心情也是极好的,宋帝只给了他十万两白银,别说修筑新城了,只怕修个城墙都费劲儿,如今可算解决了。
且,修筑新城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又有匪寇作乱,他需要一把刀,一把什么事都冲在前面的刀。
新城若是修筑的好,那是他的功绩,若是修筑的不好,还能有只顶罪的羔羊。
永王笑的和善,身在主位,遥遥举杯:“慕都统,此次圣上派你协助本王前往新城,辛苦了,这新城百废待兴,只怕到时候是要忙上一阵子了。”
慕今朝背靠椅子的身子稍微直起一些,慢悠悠举杯,嗓音淡漠带笑:“还要多谢永王殿下抬爱,向圣上举荐慕某,慕某必定鞠躬尽瘁。”
“哈哈哈哈哈......”
“好!”
“慕都统心怀百姓,实则是宋国的福气。”
“......”
摘星楼内,虚伪的恭维声此起彼伏,在永王离开后,各家也准备散去了。
宴会的目的已经达到,募捐结束。
萧修脸色难看的不是一分半点,慕今朝只是被殿下当成了一把刀,他失去的可是真金白银!整整一百万两白银!
是西州一年的税收了!
还真是狠!
就在许声声和慕今朝以及自家老爹准备回家的时候,不远处萧修和许清月处发生了争执。
许清月直接被推倒在地,掌心都被地下的砂石磨破了,头上流苏钗子落了一地,她泪眼连连,小手试图去拉扯萧修的衣袂:“大人......”
萧修狠狠甩开她的手,眼眸无情:“没用的东西,自己身上不带半分银钱,反而募捐了夫人陪嫁的钗子,你自己回去跟夫人交代!”
像是想到了什么,萧修脸色又难看了好几分,径直上了马车离开了,直接将许清月丢在了原地。
空空如也的街头,寒风萧瑟,没人在意她。
许清月就像一个笑话,自己慢慢将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爬起来向着马车的方向一步步走远。
身后是无数人的嘲笑声。
许清月,如今......
真的成了许州的笑话。
许声声看了一眼许玮伦,她本以为一向心软的爹爹会去拉她,可这一次没有。
马车内。
许玮伦看向自家闺女和如今大有前途的女婿,有些语重心长:“今朝啊,此次协助永王殿下,你必然是要尽心尽力一些,将事情都一件一件办好,莫要让永王殿下操心。”
慕今朝看了一眼面前的老丈人,还是很给面子的应声。
事情他自然会做好,只是最后得了民声好处的就不一定是宋永了。
此次新城之行,他会让宋永的名声一败涂地。
宋永倒下,萧修没了支撑,到时候爆出来的事,足够他掌握西州许州两州四十万大军。
许玮伦再次摸摸自己闺女的脑袋:“声声,今朝军务事情忙,你多宽心些,莫要和今朝争执吵闹,这俗话说的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许声声捏住许玮伦的袖角,撒娇:“爹爹,我跟阿朝不是许清月,我们会好好的。”
自家闺女软软糯糯,大大的杏眸里都是娇气。
许玮伦一颗心柔软如水:“爹爹信你们,好好把日子过好,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暮色西斜。
马车回了府。
院子里,许声声瞅了一眼斜椅在椅子上的青年,手上端着一盘子栗子糕。
大橘在她耳边叨叨:“宿主,快去呀,你有本事让他前凸后翘,没本事跟他说自己也要去新城?”
“这次主线人物新城之行会有一个质的飞越,名声和地位都会向前窜一大步呢!”
“他复位的越快,宿主回家的时间就会越近呢......”
许声声瞅了瞅自己盘子里的栗子糕,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
“阿朝,天冷,吃块栗子糕,刚做好的,你看,还在冒热气儿呢。”
慕今朝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探头探脑的小姑娘,这会儿趴在他旁边盯着他。
小姑娘一身暖黄襦裙,轻纱袖口刺绣迎春花,分外娇艳。
第三百零三章新城
“阿朝?”
许声声笑的眉眼弯弯,偷偷瞄他,又再偷偷瞄他好几眼。
如今的都统大人,一身玄色锦衣,袖口衣袂处都绣着云纹,衬的青年极为矜贵好看,又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慕今朝拿起栗子糕咬了一口:“声声这般献殷勤,是想说什么?”
许声声很是乖巧:“阿朝,我也要去新城。”
“新城太乱,声声.....”
“阿朝,新城再乱也有你,可你把我丢在许州,许州就不会乱了吗?萧修在许州,许清月在许州,难保不会有盛京城的人因为永王还未走也潜入许州。”
穿暖黄色襦裙的少女,娇俏明艳,讨喜的凑到他跟前:“阿朝,你如今明面上是为永王办事,那讨厌永王的人肯定不希望你把事情办好,这个时候把没人保护的我抓走,可不就是更好的威胁你了?”
“所以,综上所诉,你把我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许声声灵机一动,大眼睛亮晶晶的,将事情解释的头头是道。
慕今朝姿容俊美,风度冷峻清贵,只是看向身边小姑娘之时,一双狐狸眼带笑:“声声的大道理倒是讲的很好。”
许声声被他笑的有些头皮发麻,讪讪:“我这都是实话。”
“想去新城?”慕今朝将栗子糕递到小姑娘嘴边。
“有你在的地方,我都想去。”
许声声就像一只仓鼠一样,有人喂她就张着嘴等着吃。
直到她拿来讨好慕今朝的栗子糕全部进了自己的肚子。
“嗝......”
她摸摸自己的小肚子,这回彻底是吃撑了。
他凝视着许声声娇憨的小脸,温柔地亲吻过她的指尖,眉眼皆是宠溺:“那想到办法怎么离开许府了吗?”
许声声双手捧脸,很是狡黠咧嘴一笑:“那还不简单,装病啊.....”
......
就在慕今朝一行人离开许州的几日。
许声声病了。
树杈子上的十一十二看着自家夫人装病装的再熟练不过,可见已经娴熟于心了。
眼歪嘴斜。
十一:“.....”
十二:“......”
许玮伦,许愿虞翠都来了院子里,年年更是装的特别像,急的打转转。
许玮伦亲自给闺女把脉,脉象虚弱,他又有些不确定,再次请了许州的大夫过来。都说许小姐是畏寒畏的,要找个有温泉的地方好好将养。
这次装病,得不偿失的就是许声声被迫喝了好几大海碗的苦药,这才被府上的十一十二带着一队侍卫护送着去有温泉的庄子将养。
许愿泪眼朦胧给她准备了一大包甜嘴,虞翠也是。
究其原因,两个家伙打着想要照顾她的理由,想要躲开魔鬼式的学习。
被许玮伦揪着耳朵拎回去了,院子外都能听见鬼哭狼嚎。
在半路上,许声声带着十一十二离开,一路追赶大部队。
十一十二累成死狗。
不是说大家闺秀出门,三步一喘,五步一歇脚,怎么到了他们夫人面前什么都变了?
许声声嫌弃的看向两人:“两个大男人,多跑了几步喘成这样,还是不行啊。”
十一十二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今夜已经跑了一百里了!!!
就算是匹马也该躺下了!
是他们不行吗?
分明是夫人行过头了,不愧跟殿下是天生一对。
许声声拧眉瞅了两人一眼,银色长鞭翻转间出现在掌心,她将两人绑成了糖葫芦,拎着两人丝毫不费劲儿的穿梭在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顶端,脚尖轻点之下,恍如一缕云烟,窜出去近百米。
终于在天将破晓的时候追上了大部队。
在一百米远处,将十一十二放下了。
方一落地......
“呕......”
“呕......”
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她肩膀上的大橘也一头栽了下来,爪子扶着树干大吐特吐:“......”
娘的,宿主这云霄飞车坐着太得劲儿了......
许声声看了看吐个不停的两人一猫,还是很好心建议:“十一十二,你们缓缓,我先过去了。”
十一这会儿吐的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许声声离开。
再次出现在慕今朝身边的时候是少年模样,偷摸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许声声终于心满意足的窝在青年怀里打着哈欠,她凑到慕今朝耳边,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小小声:“阿朝,现在还没有启程,我再睡会儿。”
小姑娘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边,有些痒。
慕今朝将大氅罩在小姑娘身上:“好好睡一觉。”
仅仅在一夜之间追上大部队,小姑娘也累的不轻。
像是找到了最安心的怀抱,小姑娘整个人越睡越往他怀里钻,睡的香甜。
慕今朝将人搂紧了些,继续认真处理着手上的军务以及各种各样的事情。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外头像是更冷了。
许声声窝在马车里,桌案上还有栗子糕,茶水及各种干果。
她托着下巴看向青年:“怎么这么多事儿还处理不完?都一个时辰了。”
“嗯,事情会越来越多的。”
“那阿朝饿了吧,栗子糕。”许声声小手拿着栗子糕喂到他嘴边。
青年照单全收,直到她投喂了栗子糕,干果这些,直到觉得他应该吃饱了,这才没有继续了。
又过了好几日。
在临近新城的时候,慕今朝手上的事情总算了忙完了。
一行人在新城最富庶的人家落脚了。
永王是盛京城里权利中心的人,对于偏远的新城,自然算的上是天潢贵胄,这夏家自然也是分外热情的招待,正厅里热络一片。
许声声迷迷瞪瞪站在一边打瞌睡,她现在的身份只是阿朝的侍卫,侍卫哪有凳子坐......
青年不动声色的往后靠,给自家小姑娘一个支撑点。
而夏家偏院。
东南被关了好几日,夏家少爷带着家丁一顿踹。
“你是个什么招摇撞骗的东西,还敢骗到夏家头上,你以为本少爷是吃干白饭的?”
“你说新城会出事就会出事?妖言惑众!”
这夏家少爷又是一顿狠踹!
东南蜷缩在一团,护着自己的脑瓜子。
鬼面郎君和小七在无妄之森失踪,他们只能是分散了。
而新城会出事,是谢二及苏三算出来的,他们本是一同到了新城查事,可是隔日他们两个就失踪了,他找到新城最大富贵人家夏家传话,反而被关起来一顿毒打!
“少爷,盛京城里的贵人们都到了,咱们不能在这儿浪费时间......”
第三百零四章多嘴
这夏家少爷身边的家丁小声提醒。
夏家少爷恶狠狠瞪了东南一眼:“走!可别因为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耽误小爷的大好前程!”
他带着一队家丁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偏院。
外头下起了雨。
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
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
东南这才得以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他们刚才说的话,既然是盛京城的大人物来了新城,说不定,这也会是新城的转机。
就算顾忌几分面子也不能直接把他打出去。
谢二苏三指不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了。
东南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嘴角青紫一片,疼的不行,他淋着雨弯着身子顺着墙根往夏家正厅的方向摸过去。
新城夏家,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榍,互相连属,回环四合。
永王寒暄几句就带着人下去休息了,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慕今朝安排妥当。
他可是皇子,不屑与这些商贾打交道,拉低身份。
“大人,这次还要谢谢您与殿下不远千里来相助新城,这是新城的福气。”夏家家主场面话是说的很好听的。
“早就听说大人在南城所做的一切,今日一见大人,果然是倍感亲切啊......”夏季家主连连笑语,一旁的夏家少爷夏松有些一脸不耐烦,还是强忍着坐在位置上。
慕今朝轻抚茶盖,指尖修长且骨节分明,低垂的眉眼格外俊美矜贵。
“夏家主,新城的事,自然是要管的。”
“自然,自然,有殿下和大人在新城,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说起来,这新城素日就有流寇匪徒作乱,新城百姓习以为常,可最近,新城好多小孩儿失踪,竟是怎么都找不出来,指定是被掳走了......”夏家主眉头皱的死紧。
“大人与殿下来了新城,要修筑新城查案,可是要多待些时日?我家这混小子平日里就嚷着要习武,大人方便的话,还可......”夏家主继续笑眯眯,试图套近乎。
慕今朝摩挲了一下茶盏,似笑非笑。
大厅里反而响起了另外一道突兀的声音,声泪涕下的模样:“大人,新城百姓需要你啊!”
大厅里的人齐齐扭头。
东南头也没抬的干嚎:“大人啊,新城真的有吃小孩儿的妖怪啊!”
夏家主登时脸色就冷了下去:“今日偏院的人是怎么守门的?怎么将这神棍放了出来!”
立刻就有几个家丁来逮他。
东南叫唤的声音更大了:“我不是神棍!我是神医!”
许声声看了他一眼,立刻就认出了人,东南怎么让人打成这样了。
她走过去将人拉起来,顺手很是连贯的打了一排的手,那几个家丁手都被拍肿了,下意识收回了手。
东南扭头看到眼前的少年,突然眼泪汪汪!!
他乡遇故知啊!!!
是小七啊!!!
鬼面郎君怎么不在......
这时候,夏松重重的一声冷哼:“你这奴才好没规矩,大人都没有说话,你管什么闲事,再说了,他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还是都统大人呢,这贴身侍卫半点规矩都没有!
要按他的话来说,早就拖出去打个半死了!
而许声声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刚准备跟慕今朝行礼禀告。
“本都统的人,不需要这么多繁文缛节。”
许声声的小腰板儿又挺直了。
她凑到慕今朝旁边,手上拎着东南的衣领子拽到后头:“大人,我觉得他是无辜的,那就算是坑蒙拐骗的骗子,对人家又关又打,也是够够的了。”
东南小鸡啄米一样的疯狂点头。
夏松看着这奴才完全无视他的话,反而要护着这骗子,顿时再次张口,那语气更不好了:“什么你呀我的,奴才就要自称奴才,天生低人一等,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也就是大人心善,不计较。”
夏家主也尴尬笑着开口了:“大人有所不知,这骗子成日嘴里嚷嚷着新城有妖怪,自己又没有半点本事,这到处行骗,还不如将人关起来,省得出去祸害人。”
“谁是骗子了?你哪只阴阳眼看见的?就你长了张嘴巴能说话?”东南越说越火大。
“这新城就是有妖怪,吃小孩儿呢!”
“你们眼睛都瞎了?睁眼瞎?”
“......成天逼逼叨叨的......”
“......”
夏家一众人脸色铁青:“!!!”
许声声暗暗竖起大拇指:“......”
“大人,我相信他说的话,你相信我吗?”
慕今朝薄唇微勾:“自然。”
许声声笑弯了眼。
但到底接下来,还要谈一些事儿,东南身上的伤也不少,慕今朝让十一十二将人带下去好好治治。
许声声继续站在一边旁听。
又过了一会儿。
突然又觉得没啥意思就到屋外去了。
夏松眼睁睁看着这奴才不仅吃大人的点心喝大人的茶,还要插嘴大人的话,这大人究竟是对手下人纵容到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不过都是些奴才!
奴才该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儿!
他忍了又忍,也跟了出去。
慕今朝睨了他一眼,凉薄的眸子似乎在看死人。
许声声出了屋子就去看夏家为阿朝准备的厢房。
“公子,不知这样的布置如何?”夏家的丫鬟轻声细语。
“窗户打开透透气,这床榻铺的软一些,大人和我都不喜欢睡硬床,还有这茶盏要用青花瓷的......”
许声声一边指一边说,等丫鬟出去以后,顺势歪在床榻上,如果能当咸鱼就好啦......
“你区区一个贱奴才,谁说了你有厢房睡的?给你脸了?”夏松语气恶劣至极。
许声声懒洋洋瞅了他一眼。
“我家大人都没有说,你说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了,真要有什么事儿,自然有我家大人亲口告诉我,你管不着,手怎么那么长啊。”
夏松眼睛瞪的如铜铃,看起来是被气的不轻:“你一个奴才,就该以伺候大人为本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看你这狗奴才要上房揭瓦了!”
许声声抬眼:“揭你家瓦了,睡你家床榻了,怎么着。”
夏松气的跟老牛喘气一样。
许声声又打了个哈欠,总觉得没睡醒。
“你这狗奴才知不知道侍卫是做什么的?”
“我杀人大人递刀,我腿酸大人锤腰。”
许声声接的无比顺口。
夏松差点一口气没上的来:“!!”
第三百零五章吃啥
这狗奴才,眼底就没有什么尊卑之分!
混账玩意儿!!
说这些话就是故意来气他的!!
他新城夏家,怎么说也是新城的第一富庶家族,哪怕是从前没死的新城城主见他们也是有礼有节的。
官商勾结,那是分不开的!
不像这狗奴才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连那都统也傲的不行!
“我可是夏家嫡子,你究竟有没有把本少爷放在眼里!”夏松咬牙切齿,咆哮出声。
“你怎么知道?”许声声歪了歪头,像是有些疑惑不解。
夏松突然心梗:“......”
“什么都要放在眼里,不干不净的,岂不是会得白内障?”
“你知不知道白内障是什么?”
许声声啧啧出声,又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也不搭理他,和衣打起了瞌睡。
夏松气急,扭头就往外走,跟着就看见走进院子的青年。
他行礼,紧接着就是一顿输出。
“都统大人,您这侍卫未免卑贱又不知礼数,本少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人品不怎么样,还要救一个骗子,这会儿还睡您的床,这侍卫指不定危急关头还会抛下大人,自私自利,大人就该将人拖出去斩了!”
夏松很是神采飞扬。
他是夏家嫡子,他说的话,总该在都统大人面前有几分重量的,不过一个好吃懒做的侍卫,杀了也就杀了。
十一和十二在树杈子上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
傲的拿鼻孔看人。
还要在殿下跟前说夫人的坏话,那还能有好果子吃?
慕今朝没有进屋,在院子石桌椅子上坐下,宽大的玄色银纹袍裾落下铺开,青年矜贵邪肆。
夏松突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怎么感觉后背凉凉的。
“大人,这狗奴才......”
慕今朝慵懒地把玩着茶盏,下一刻,凌厉风声落下,夏松被砸的猛然下跪,膝盖发出清脆的响声!
“疼......”
“疼疼疼......疼死了......”
他顿时脸色白了一片,双手捂住膝盖。
青年容颜俊美,狐狸眼漫不经心挑起,透出几分凉薄矜贵,又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若是本都统再听到你对本都统的人指手画脚,这手脚都该给你剁了才干净。”
青年的语速始终不急不缓,却分明压的他喘不过气。
这都统大人就因为他骂了一个小侍卫就要剁他手脚?
那个狗奴才,他回头等都统大人不在了,才要他好看!
夏松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心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等回了正厅,夏松看见自己爹还在,顿时一阵发火:“爹!今日都统大人就因为一个侍卫让我跪在了地上,就是因为一个狗奴才,那狗奴才该死!”
夏松气急败坏,疾言厉色。
夏家主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神色怒其不争:“闭嘴!你这混小子!”
“爹!我要那狗奴才死!”
夏松不依不饶,攥紧了拳头。
“混小子,你要一个奴才的命还不简单?你忘了咱们夏家跟那鬼东西的牵扯?”
“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些事不需要自己亲手去做,借它之手,再简单不过的事,你偏偏要跟都统大人对上,咱们夏家对上这样的权贵,人家一只手就碾死你,做事半点不动脑子!”
“更何况,这些权贵娇生惯养,哪里能在新城待上太久!”
夏家主狠狠一甩袖子!
“胆小怕事,爹你怕我可不怕!”夏松神情恶毒,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夏家主顿时气的心口疼,他怎么就养了这样一个蠢东西!
......
另外一边。
许声声呼呼大睡中。
东南杵在院子里,顶着巨大的压力跟眼前的青年下棋。
说来诡异,这青年的气场竟然给他一种看见鬼面郎君时候才有的可怕感觉。
就是心里好像有七八十个水桶在晃荡:“......”
东南硬着头皮落子。
“大人......”
“小七......”
“他什么时候睡醒?”
慕今朝修长指尖落下黑子,神色淡漠:“等着就是。”
“那......”
东南又试探出声。
“再多说一个字,割了你的舌头。”
东南顿时浑身发毛,开始兢兢业业的下棋:“......”
他不喜欢下棋啊!!
小七怎么这么能睡!!
救救我!!
......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临近天黑。
许声声终于睡醒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东南简直想要热泪盈眶。
许声声扭头看向慕今朝,第一句话就是:“大人,今晚吃什么?”
东南一个趔趄:“......”
“糖醋鱼,红烧里脊,清蒸大虾,鸡蛋肉末羹,神仙豆腐,凉拌折耳根。”慕今朝像是习以为常,眸中带笑,慵懒开口。
随即,底下人就开始上菜了。
还有一道炖了好几个时辰的老母鸡汤,丰富至极。
慕今朝用小碗给她盛了鸡汤,极香极鲜。
许声声捧着碗喝上一口,整个身子都暖和了。
东南一边吃一边开口,看着两人之间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眼神儿还有些复杂:“小七,大人怎么对你这么好?”
小七给鬼面郎君带绿帽子,鬼面郎君知道吗?
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因爱生恨,把小七撕吧撕吧扯碎了???
还是说小七就喜欢这个德行的?
渣男!
许声声吃饱喝足了,这才看向东南,无奈叹息:“因为我是大人的幕僚啊,出主意的人,常常动脑子,可不得吃好喝好,大人对我好些也不奇怪。”
东南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他偷瞄向慕今朝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男小三。
慕今朝面无表情。
这人可真是聒噪。
许声声无辜摊手。
东南总算吃了一顿饱饭,想起了正事儿。
“小七,你还记不记得谢二还有苏三?”东南神色一紧。
许声声一个白眼:“我没有失忆,也没有失智。”
“自从在无妄之森分别以后,我就一直跟着谢二和苏三,前些时日,谢二和苏三说是感应到新城有什么诡异之处,我从前也是不信的,可亲眼见鬼就信了。”东南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可来了新城以后,就听说新城老有小孩子失踪的消息,谢二和苏三赶去查了,到如今都没有回来,我怀疑他们出事了。”
“另外,这夏家也很是古怪,新城的小孩子,时常失踪,可夏家那一大帮子侍妾生的儿女,足足十几个,却安安稳稳的,一个也不曾丢。”
东南眉头皱的死紧。
第三百零六章夜半
“这夏家主可真能生。”许声声啧啧称奇,顺带嗑瓜子儿。
一胎十三太保,夏家主哪里跑~
东南翻了个白眼:“......”
关注点是在这儿吗!!!
“好了,说正事儿,这不是再明显不过,新城的事,跟夏家有牵扯。”她吃饱喝足以后,就是一副咸鱼的懒散样子,跟没长骨头似的。
慕今朝在一边没说话,只是眉眼看上去可不止冷了两分,骨节分明的指尖不紧不慢的轻叩桌案。
许声声神经大条,一时间也没注意。
“你就不担心谢二和苏三吗?”
“他们说不定让妖怪给吃了!”东南胡思乱想中,头皮发麻。
“你被吃了他们都不会被吃。”许声声送了他一个白眼。
“......”
“既然来了新城,又提到了鬼鬼怪怪的事儿,咱们就是装,也要装的会捉鬼降妖......”
“天凉了,这夏家,也平静的太久了......”
许声声砸吧砸吧嘴,单手支着下巴,高深莫测的表情。
东南狐疑:“???”
谢蕴和及苏缈要是挂了,大橘会提醒她的。
没吱声,那可不就好好咋滴。
重要配角皮恁皮糙肉厚的,哪儿能就这样翘辫子下线了。
许声声嘀嘀咕咕让东南下去准备东西了,朱砂,狗血,狼毫笔。
再接着,许声声十分虔诚的凑近了慕今朝,一把抱住他的腿,温柔娇软地仰起小脸:“阿朝,你怎么都不发表意见的?”
慕今朝漫不经心,那双狐狸眼深沉幽暗光芒一闪即逝:“等你跟故人续完旧,孤插嘴,岂不是破坏了气氛。”
许声声扭头惊悚:“???”
吃炸药了?
阴阳怪气的?
许声声牵了牵慕今朝的衣襟,小声乖乖巧巧道:“这哪儿能是叙旧呢?这是在挖大坑钓大鱼呢。”
慕今朝又看了她一眼,神情慵懒。
许声声倚靠在他的怀里,变着法儿地撒娇:“阿朝,我以后跟别人说话,一定看着你的眼睛,再深情对视。”
慕今朝挑眉。
她眨了眨杏眼,又小小声:“我家阿朝肚子能撑船,必定不会和我的碎嘴计较呀,对不对?咱们去钓大鱼。”
小姑娘使着法子的撒娇,慕今朝勉强维持高冷且漫不经心的神情:“姑且一起去。”
许声声捂嘴偷笑。
吃味就是吃味,口是心非这一点,再过多久都不会变。
紧接着,慕今朝就让人通知下去,今夜在夏家举行驱鬼仪式,无关人员最好不要外出。
夏家的人连连带笑应声。
只是好一会儿也没看见夏松跑到哪里去了。
到永王的厢房之时,是许声声去通知的,毕竟可不能让这玩意儿今夜坏了事儿。
等永王的人打开房间门的时候,里头的人左拥右抱,怀里的小姑娘一个个嫩的跟能掐出水一般,那声音都带着钩子,能钩破喉咙似的。
许声声挂上标准的营业模式,将话传到。
永王冷冷出声:“什么神神鬼鬼,本王可不信。”
“可不是,殿下乃天潢贵胄,就算是有什么东西,那也是不敢来的呢......”怀里的女子眼睛里像是带着一汪春水,柔弱无骨的手有意无意在男人身上拂过。
“殿下开心就好。”许声声继续营业,一排小白牙的微笑。
然后行礼退下了。
永王嗤笑,刚要跟怀里的女子调笑出门,猛然间......
风刮了起来。
风,是子夜时分刮起来的,开始还带着几分温柔,丝丝缕缕的,漫动着树梢、树叶,到后来便愈发迅猛强劲起来,拧着劲的风势,几乎有着野牛一样的凶蛮!
在新城的每一条街道上漫卷着,奔突着……窗外的风,依旧刮着,卷浮起的砂粒,直拍拍地打在窗纸上,发出沙啦沙啦的声响!!
窗内,烛火还是那般跳跃,不时地爆起一朵亮亮的灯花,随后一缕黑烟就蜿蜒升起......
永王背后有些发毛:“......”
他转头看向怀里的美人,又搂着人坐了回去:“外头天寒,本王畏寒就不出去了。”
“殿下所言甚是。”女子跟着附和。
“对了,烛火再点亮些。”
“......”
许声声收回手,魔气消失在指尖,她捧着一碗鸡汤跃上屋顶,蹲在了慕今朝身边,吨吨吨将鸡汤喝完了。
这风刮的乌拉乌拉的。
东南惊恐地咽了咽口水,又看向许声声:“小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鸡汤?”
“不喝完那不是浪费了?传统美德是勤俭节约,你懂不懂?”许声声擦擦嘴,将手伸进慕今朝怀里摩挲......
东南眉毛都在跳,神情更是一副一言难尽,手都在摸人家了.....
不知......
然后,事情并非他以为的那样。
许声声从他怀里掏出了一沓符纸。
东南:“......”
是他思想龌龊了。
东南心情复杂:“不是说装装样子?你拿符纸做什么?真会画?”
大橘蹲在宿主肩头,一边啃着大苹果,咔嚓咔嚓,一边看着对面的东南,猫脸不屑:“傻*玩意儿,宿主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
“恐怖如斯......”
“她要这天再也遮不住她的眼......”
“......”
许声声面无表情弹弹肩膀,将肩膀上的那坨玩意儿弹飞了。
她一张又一张的画着符纸,动作行云流水。
东南看的目瞪口呆:“......”
果然,坑蒙拐骗也是需要本事的!
“你去对面的屋顶上,拿好符纸蹲着。”许声声指挥东南下去。
后者看了一眼屋顶的高度,顺着梯子慢慢下去。
许声声再次扭头就看见慕今朝手上捏着栗子糕,她顿时眼前一亮。
然后眼睁睁看着慕今朝一口一口吃完了:“......”
“好吃吗?”
慕今朝微笑:“尚可。”
许声声纠结:“还有吗?”
反正这会儿那些东西还没来。
也不知道这新城的栗子糕好不好吃,该是香甜软糯的。
“想吃?拿什么来换?”玄衣墨袍的青年,手里的栗子糕分外香甜。
许声声单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凑到他的耳畔:“拿什么来换啊......”
慕今朝眸色微动。
小姑娘这是想.....
他睨向许声声。
许声声笑的眉眼弯弯,一张小脸圆鼓鼓的,娇软至极:“前些时日,听书阁的话本子又回来了几万两银子的分红,最近我又思考了新的话本子,讲给你听。”
他伸手,漫不经心捏住她的小脸,顺势问道:“想用故事换好吃的?”
第三百零七章将至
小姑娘眉眼弯弯,娇气又霸道戳了戳他的腰:“你就说成不成吧。”
慕今朝嘴角上扬,懒洋洋倚靠在圈椅上,嗓音低沉撩人:“洗耳恭听。”
许声声贼兮兮叼走糕点,一边吭哧吭哧一边开始讲故事。
慕今朝眉梢微挑,越听越觉得奇怪,这样的话本子,真的有人肯捧场吗?
小姑娘写的是手帕交之间的恩怨情仇。
这话本子里的女主手帕交,为了报复女主,敲了女主爹的头盖骨,白日当酒杯,晚上当夜壶,因为这样,她才觉得时时刻刻都在羞辱女主。
还有一个。
女主怀了六个月的双胞胎,打了一个,还有一个,手帕交将孩子偷偷弄走,放进自己的肚子里继续孕育,为的是将来生出来的两个孩子自相残杀......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橘笑出猪叫!!!
这是什么沙雕剧情!!
慕今朝取出帕子,慢悠悠替她擦了擦吃的满是糕点碎屑的脸蛋:“这样的话本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许声声陷入沉思。
大概是因为她脑洞清奇???
越沙雕越火爆啊......
发家致富都在这里了!!
......
夜色深深,凉风习习。
几人继续蹲在房顶上,东南还踩碎了好几片瓦。
惨淡的月光洒满院落,荒寂的屋子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生出无数诡秘暗影,恍如冷气把光也阻隔了似的。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接近这个地方,越发阴冷。
而底下。
夏松带着人鬼鬼祟祟进了贴满符咒的院落。
“少爷,那小侍卫可是跟家主传过话,今夜可是不太平,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夏松一边的小厮悄声,又有些害怕。
“当然是要了那狗奴才的命,今夜他们不是说要捉鬼吗?那侍卫总要从房顶上下来的。”夏松左看右看,恶声恶气。
他又顺手撕烂了一张符咒,嘴里骂骂咧咧,叫那狗奴才骗着人装神弄鬼!
两人这才鬼鬼祟祟的躲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新城是真的有不干不净的东西,要不是他爹供奉着,夏家同样不可避免!
今夜最好让那鬼东西将那狗奴才弄死!
而这会儿,许声声确实准备从房顶上下来,阴森气息蔓延,而提前布置好的地方却有了一个缺口。
少了一张符咒。
屋顶上,她让阿朝守着。
两方屋顶,正好是两方阵眼,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同样需要生气镇压。
许声声抬眼看向夏家偏院正门。
那里,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小孩儿啼哭声。
时远时近。
然后这东西带着血盆大口呼啸而来!
许声声眸光微动,指尖魔气溢出,化为一枚墨色寒针!
猛然朝那东西扎去!
那小小的影子速度极快,一闪就躲开了,随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钻进了躲在柱子后面的夏松身上。
许声声:“......”
她这才看见人。
合着,是夏松自己作死啊......
她画的符咒也敢过手?
若非是她留下气息的符咒允许旁人过手,私自动了的,反而会成为鬼物最满意的靶子。
东南跟慕今朝也下来了。
夏松这个时候已经很不对劲了,闹出的动静之大,惊醒了整个夏家。
他时而傻笑,时而玩自己的手指,又流着口水。
可一旦有小厮接近,就会被他拧断脖子。
夏松已经瞳仁全无,只剩下了那鬼物的本能。
东南惊恐的躲在慕今朝后头:“他这是被那什么上身了吧?”
这时候,夏家主也赶来了,看着自己儿子这副模样,顿时吓的魂不附体。
“松儿!”
夏家主上下看着,又不敢过去,手底一片冰凉。
明明这些东西说好了不会对他夏家的人动手......
一定是......
一定是......
他猛然看向都统大人身边那个侍卫。
“你这个狗奴才,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大人,我好害怕。”许声声撇撇嘴,向慕今朝身边靠了靠,身板儿娇小。
“是你是你就是你!”夏家主神色暴怒,抽出一旁的配剑就想动手!
慕今朝直接一脚狠辣踹了出去,眉眼薄凉沁雪:“本都统的人,谁敢动!”
人撞在柱子上,剧烈的疼痛摔的他半晌没回魂。
一时间,院落寂静。
夏家主摔的龇牙咧嘴,气的浑身都在发抖:“都统大人,今日这狗奴才字字句句都在气我儿,如今老夫为我儿出口气都不成?我儿傍晚时分都好好的,怎么就进了一趟院子就成了这个鬼样子!”
“不是这狗奴才动的手,还会有谁!”他一声比一声大。
慕今朝还没出声,东南就先骂开了。
“你们夏家都是些天打雷劈没脑子的东西,自己害人不说,还要把事儿怪在别人头上,什么玩意儿,什么丑陋嘴脸,只恨你们爹娘生你们的时候多生了一张嘴......”
东南恨不得拿上几个大铁锤塞在这老东西嘴里。
都是些混蛋玩意儿。
许声声竖起大拇指,东南别的不说,骂人战斗力还是蛮高的。
夏家主气红了眼,愤怒开口:“今日,我定要让你为我儿偿命!”
“那不如等你儿子死了再说。”
“事情到底如何,不如让你儿子亲口说?”许声声嗓音淡然,指尖微微一动。
“什么?”夏家主一时暴怒的情绪终止。
那头,夏松缓缓抬起了头,一双死鱼眼,浑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一步一步向夏家主走近。
夏家主下意识往后退,双腿发软。
许声声眸子微眯。
这夏家主看来知道不少事情啊......
新城的事,不如就从他头上开始查起。
夏松言行举止已经是小孩子的模样,小孩子的奶声奶气偏偏透着一股冷意,似乎连带着院落温度也降下去不少。
“叔叔......”
“为什么不带弟弟们回家啊......”
“那里好冷啊......”
“叔叔......”
紧接着,他恍惚又听到了无数孩子的笑声哭声,空灵幽怨......
“啊啊啊啊!”
夏家主脸色发白,浑身抖的不成样子,忍不住尖叫一声......
整个晕了过去。
“家主!”
“家主!!”
家主晕了过去,少爷又是一副骇人恐怖的模样,院子里人心惶惶。
许声声抬手,银色长鞭捆住了夏松,她不紧不慢的走上前,蹲在绑在椅子上的夏松跟前。
“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里?”
“乖,我会带你们回家。”许声声一双杏眸里是温柔的色泽。
“在哪里?”
第三百零八章杀他
夏松眼底这会儿都是懵懂的色泽,手还是不断的挣扎着。
神色时不时闪现凶残,像是在观察面前的人是想要救他们还是想要害他们。
许声声接着平静开口:“你们的爹娘还在等你们,耽误了时间,还回不回得去,那就是两说了。”
夏松歪着脑袋,突然似哭似笑。
“在一个黑黑的地方,有好多飘来飘去的带子,在地下......”
“好黑......”
“好冷......”
“好挤.....”
“爹爹娘亲......”
小孩儿的啼哭声持续从夏松嘴里发出来,那么委屈无助,又带着小孩子的天真无邪。
许声声收回目光,除了阿朝以外,将所有人都关在了屋外。
天色将明,屋外雾蒙蒙的,这小东西不能再待在夏家。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烛光乍现的晃影。
慕今朝同样静静的看着,以防夏松暴起。
许声声抬手,白皙指尖魔气溢出,阴森寒冷又带着死亡的气息,只是伪装的银色灵力,不想让慕今朝发现。
小东西在夏松身体里,这会儿像是能感应到外界的刺激,原本就被绑在椅子上的夏松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嘴角控制不住的张大,留下口水,打湿衣襟。
他双手不要命的用力,猛然间竟然直接挣开了身上捆绑的银色长鞭!
夏松脚下,血色阵法浮现!
原本还算有些清明的小东西彻底失去了神智!
许声声原本淡然的眸子一变-----
这是......
夏松脚底下的血阵,血色越来愈浓,在漆黑夜色间,诡异的鲜艳!
甚至明明就在眼前,她却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只是里面某种婴儿的呼喊声更加的凄厉喋血!
“你有没有看见地上有......”许声声神情凝重,想问问他,有没有看见夏松脚底下的东西。
“小心。”慕今朝眉目冷峻如山,修长大掌直接将小姑娘捞进怀里,躲过了夏松伸过来的手,这会儿他的指甲都已经全部变成了墨色!
尖锐又带着寒光!
屋内阴寒气息像是一把刀子,时刻想要找准时机落在他们身上。
慕今朝神色瞬间狠戾嗜血,衣袖残影飞过,夏松整个人犹如断了头的箭尖,重重砸落在柱子上,甚至能听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音。
地上,缩在夏松身体内的小东西神智狂暴,骨折的手脚带着另外一种诡异的弧度向他冲来。
慕今朝目光森森,周身寒意仿若沁入骨髓一般,直接又是一脚踹了出去。
再次回过头来看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像是失去心神一般。呆愣愣站在原地。
“许声声!”慕今朝紧扣她的手,越发勒紧,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只剩下深沉暗涌。
“宿主!”
大橘在她肩膀上跳来跳去,就差咬她耳朵了,可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会儿的许声声似乎什么都感应不到。
黑暗又寂静的未知空间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人。
眼前,血色大阵不断运转中,逐渐汇聚成了鲜艳的池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冒出来......
许声声眼眸紧紧盯着那个地方。
心底总有一种声音怂恿她不断靠近。
“魔主......”
“您该回来了......”
“回来吧......”
血.池里一个看不清脸的血色女子款款从血池走了出来,一步一步鬼魅一般走到她跟前。
那张放大了十几倍仍然看不清的脸,却能看清那双全白的眼睛,没有瞳孔。
红唇鲜艳的近乎妖冶,一身透着鬼气血气,直叫人心底发寒。
“你是谁。”许声声冷静发问。
“......魔主.....”
“您回来吧......”
“归位......”
那血色女子将手搭在了她肩膀上,做出了臣服的姿势,那一双全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是疯狂,也是臣服。
“新城......将是第一份贺礼......”
血色女子身影越来越浅,带着银铃般妖冶的笑声缓缓退回了血池之中,眼前景象犹如镜花水月,碎裂成了无数块。
许声声还有些迷茫。
“声声,怎么好端端的站着都能睡着。”慕今朝静静的凝视着许声声,丝毫不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最终摸摸她的头:“那东西既然送走了,就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才好查事情。”
许声声点点头,又看向他,阿朝似乎并没有看见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儿,那就不说的好。
“那去睡觉。”许声声笑眯眯挽住他的胳膊,小姑娘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清脆甜糯的嗓音。
慕今朝长臂一捞,将小姑娘拉进怀中,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落下一吻:“乖,声声先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那阿朝我先去睡会儿,你等会儿叫我。”许声声拽了拽他的衣袂,大眼睛又明又亮。
慕今朝颔首。
许声声这才回屋了。
东南也早就回去了。
屋子里的夏松被人拖下去救治了。
似乎事情暂时尘埃落定,只待明日彻查。
屋子里只剩下了慕今朝一人,他脸上神色骇人,修长如玉的指尖这会儿青筋暴起,闷哼一声,整个人径直狼狈不堪的跪在了地上。
嘴角蜿蜒而下的血迹是那样的明显,在玄衣上濡湿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青年修长的身影在这一刻像是破碎不堪,宛若受到了剧烈的攻击而身受重伤。
“你你你!她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啊!”大橘嘴边的几根胡须子急的不行,藏了这么多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几个爪子忍不住刨地!
慕今朝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站起来,随意擦去嘴角上的血迹,一双狐狸眼盯上了桌案上的一只胖猫。
“......”大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四个爪子酥软,是被吓的。
“声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慕今朝擦去的血迹又在慢慢溢出,黏稠浓重,血腥气刺鼻,因为气息入体,造成巨大痛楚,他忍着也忽视不了手指尖不断的颤抖。
.....
方才就在声声失神之际,他靠近。
原本娇软可爱的少女,应该云髻精致乌黑,肌肤白嫩如玉,顾盼间都是亮晶晶的真神采。
可那一刻,她眼底没有任何情感,空洞死寂。
而在没有掩饰下,他看清了,少女指尖的气息,不再是耀眼灵动的银色,而是一望无际的墨色,深沉晦暗带着死气。
而那抹气息毫不留情的想要拧断他的脖子。
“告诉我,那日在楚国地下冰室,她做了什么。”慕今朝俊美面容平静的没有一点温度。
第三百零九章寺庙
大橘一个激灵,这事儿怎么能说呢。
它知道,宿主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这件事的。
今日主线人物发现了宿主使用气息已经完全转变了,宿主自己不知道。
可一本书就是如此。
宿主将自己的气运换给了主线人物,那么与之相对立,有明君,有气运之子,就会有人自然而然成为反派恶人。
将剧情完完整整的走完。
到时,自然是......
它都不愿意去想。
这是宿主自己选择的路。
大橘不吭声。
慕今朝没有听到这只胖猫再出声,反而桌案上没了它的影子。
他也不急,指尖握住了匕首,在这一刻对准了自己心脏正中央,薄唇微勾。
匕首直接刺进去两寸距离,没有丝毫犹豫,血腥气息一时间更加浓重了,他脸色白如金纸。
他却一点都不在意。
功力再高强的人,心脏永远是致命的地方,若再进去两寸,药石无医!
大橘尾巴毛都炸起来了!!
【警告!】
【警告!】
【主线人物生命受到严重威胁!】
【若生命值崩溃,则系统不存在,穿书人灵魂即刻溃散!】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慕今朝眼底闪过偏执黑暗,就要再次下死手。
大橘吓的七窍升天:“说说说!!!”
这一日夜间,屋里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慕今朝在踏出屋门之前,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出了屋门,往昔修长的身影在这一刻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破碎。
慕今朝回屋之时,屋子里燃上熏笼。
幽幽的香气带着静心凝神的气息。
小姑娘睡的香甜,身上盖着迎春花的被子,娇艳又惹人心疼。
慕今朝脊背紧绷,指尖颤抖的抚上了小姑娘白嫩的面颊,哑着嗓子:“许声声,这样的代价......”
实在是个小傻子。
小姑娘寻找到了温暖的热源,小脸在他掌心蹭了蹭,又熟睡了过去。
慕今朝在床榻边坐了一夜。
他从前想过,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留下他的神明,不择手段还是心狠手辣将她永远关起来。
可如今。
他的神明留下来,为了改变他的宿命,以命换命。
他怎么舍得。
怎么......
舍得。
大橘隐身蹲在床头,一声不吭。
看主线人物现在的样子,只怕剧情会按照原定的走。
那么,宿主活。
它不说,主线人物要捅死自己。
它已经说了,宿主肯定也想弄死它。
可前者没有任何退路。
慕今朝低笑的看着少女,目光温柔:“许声声,大概,从今日以后,孤要让你失望了。”
“就算是恨,也要记得孤才好......”
慕今朝握紧她的手。
......
翌日。
许声声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又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落在瓦上,顺着屋檐又落进了院子里的排水沟,溅起一片片水花。
外头乌云片片。
许声声收拾好跟阿朝吃完饭,就准备叫上东南一起。
慕今朝伸手拉住小姑娘。
“诶?”许声声不明所以,她抬起白嫩下颌看着青年。
慕今朝浅浅而笑:“昨日那东西说的位置,我已经查到了,现在去就行,只是不合适叫上他。”
许声声伸出细白指尖戳戳他:“为什么?多一个人不是多个下苦力的?”
慕今朝嘴角上扬,那玄衣银纹的青年衣袂拂动,眉眼潋滟却又带着比冬日更加寒锐的锋芒:“那是一处寺庙,佛家清净之地,不宜人多,更何况,此番前去不知会遇到什么事,东南拳脚功夫浅薄,护之不及,恐有危险。”
许声声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是这个理,还是不带他的好。
夏家里头不是还住着一个永王殿下?
以东南的嘴皮子,跟他唠上一整天都不成问题,还有夏家这些碎嘴子。
留下十一十二看着他不出事就好了。
于是乎,等东南睡醒的时候,夏家早就没了两人的身影,他气的硬生生多吃了三大碗饭。
前往寺庙的路上,冬雨清寒。
一个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被俊美青年背在身上,小姑娘用手撑着伞,画面美好温暖。
等走进了才能听见。
许声声瞅了瞅青年脚下的靴子,纳闷儿的不行。
“阿朝,咱们为什么不坐马车?你这次过来就带了三双鞋,要是都打湿了,你穿什么?”
慕今朝将人稳稳往上托了托:“马车目标太大,鞋要是脏了,你给我做。”
说话间,女孩儿身上清甜的香气是那样的近。
像是能要了他的命。
许声声皱了皱鼻子:“我不会做鞋。”
“我跟你讲,像是下雨天,我要是穿着不能淌水的鞋玩水,我娘指定能给我一砸一个坑。”
“你这么大个人了哦,还爱玩水,好吧好吧,我就不揭穿你了。”
“嗯。”
“你娘不敢。”
慕今朝唇角上扬。
许声声磨着小白牙,突然想起了院子里的永王。
“阿朝,除了我们在查事,我看那永王根本什么都不打算做,他是想要你出力,他捡现成的,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慕今朝慢悠悠开口:“他想要新城的名声。”
许声声眨眨眼:“事情不是他处理的,这名声也落不到他头上。”
她知道的。
现在盛京城的水已经浑起来了。
宋帝说不准命不久矣,底下除了宋永还有两个皇子,别的不说,她救回来的宋凌是肯定站在阿朝这边的。
另外,阿朝手上执掌暗令,可用之人也是众多。
至于盛京城里头的内斗,他们未到盛京城之前是不会淌进去的。
慕今朝看向前方,眸光是沉沉的黑暗,像是无底深渊,拽着人一直下沉。
他会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是不是以她认为的方式。
又一刻钟,眼前终于出现了寺庙的轮廓。
雨也停下了,空气都带着清新。
新城外的寺庙,名曰大昭寺。
是新城百姓朝佛的圣地。
这时香烟缭绕,络绎不绝的百姓赶到这里,他们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然后平扑在地上。
天天如此,以致使石板许多地方都凹了下去。
走进寺门,跨过门槛,在前面有一尊说不出来的佛的塑像。
旁边有几个和尚一边念经,一边打坐。
墙上还有“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大字,一看就知道有一些年头。这些建筑物的木桩经过时间的侵蚀,有一些外皮已经剥落,显得十分破旧。
慕今朝垂下银纹宽袖,轻轻握住许声声的手。
他捏了捏她软软掌心,淡淡道:“去前院看看。”
第三百一十章信佛
许声声点点头。
这会儿有几个和尚走过来了。
“阿弥陀佛。”老方丈看着他们念着佛号,看起来慈目善目,和颜悦色。
也许是与世无争的原因,看起来那么心平气和。
许声声轻声,双手合十,语气清甜:“阿弥陀佛,方丈有礼了。”
“慕施主,许施主,闵心斋已经准备好了,两位稍后用了斋饭可前往。”方丈大师又是念了一声佛号。
“声声先去,我和方丈还有些事情要聊。”慕今朝说话间很是温柔,睫毛间隙,隐隐可见眸光锋利。
他看着她,眸子里像是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许声声点点头,想来阿朝是要拖住这一帮子老和尚让她去查事情?
果然不愧是好搭档。
许声声刚要走。
“许施主请留步。”方丈开口,声音清晰平和。
许声声蝶翼似的睫毛闪了闪,这寺庙的老秃驴,她是真的一个都不喜欢,所以,脚步未停。
慕今朝薄唇勾起轻笑,淡淡道:“方丈大师,我夫人舟车劳顿,已是疲惫不堪,有事明日再说。”
“阿弥陀佛,许施主,老衲有些话想与许施主说,唐突了。”这老方丈竟然越过慕今朝,拦在她面前。
许声声眸子清浅,打着哈欠:“方丈大师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不可?出家人慈悲为怀,您怎么就这么倔驴?我夫君方才说了,我困了,明日再说。”
“许施主,有些事,需得今日说才好,阿弥陀佛。”老方丈眼底怜悯众生一般,佛号又念了起来。
慕今朝上前一步,狐狸眼晦暗如深渊,嗓音低哑深沉:“方丈大师,逾矩了。”
气氛一时间带着森然。
老方丈依旧神情平静:“许施主,大昭寺在等的劫......”
慕今朝这一次直接将身后一颗小小脑袋挡的严严实实的,许声声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带着疑惑。
他转身手指抚上她柔软的墨发,动作是难以言喻的温柔细腻:“乖,用过斋饭去闵心斋,不用理会。”
许声声点点头,这一次走的飞快。
大橘在她肩膀上一颠儿一颠儿的。
青年眼眸中有一闪即逝的杀意,那双狐狸眼带着深沉,嘴角勾起嗜血冷笑:“方丈大师一而再再而三逼近,当真以为本都统那么好说话不成?”
“慕施主,回头是岸,她的劫......”方丈大师无奈叹息。
“她若是有劫,自有本都统担着!”玄衣墨袍的青年斩钉截铁。
“慕施主信佛吗?”方丈大师笑着摇摇头,曾在白马寺,他师弟就给那小丫头算过一卦,如今卦象似乎有转机,都系在二人之间。
一念即善,一念深渊。
青年眼底想着那个小姑娘,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死死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只信她。”
老方丈看着眼前桀骜不驯的青年:“阿弥陀佛,慕施主若是信她,既然来了大昭寺,便也拜拜佛吧。”
老方丈离开了。
慕今朝看了一眼大昭寺慈眉善目的佛像金身,沉默了良久,撩起衣袍,双膝沉沉跪了下去。
九十九步台阶,他一步一叩首。
十七年来,他没有跪过任何人。
他不信佛。
可他第一次,想要求佛祖保佑一个人。
一愿许声声平安喜乐。
二愿许声声自由永眷。
三愿许声声......
得偿所愿。
在他跪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慈悲力量似乎想要将他压垮!
犹如惊涛海浪!连绵不绝!又似乎要将他碾碎!
幕今朝背脊被压下一寸!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润湿了青石板,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在脚下,艰难抬起脚步,再次重重跪了下去。
一叩首。
慕今朝嘴角勾起浅淡而温柔的笑,一口鲜红的血迹自他嘴角蔓延而出。
他既然跪了上来,那就是应下了。
那高高在上的佛,悲悯世人,他愿永坠无间地狱,换她一世安明。
......
闵心斋,许声声没有去吃斋饭,直接开始查事,感应了一下大昭寺。
说是在经幡飘动之地,又在地下,可大昭寺香火鼎盛,怎么什么都感应不到呢?
“阿朝你回来了?这大昭寺我什么也没查到,白瞎了你跟那老秃驴拉扯时间。”许声声有些闷闷不乐。
屋里的小姑娘闷闷不乐,可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笑起来时嘴甜甜的,双眼亮晶晶的,像是银河里流淌的星河,全然是娇憨软糯的模样。
“过来。”慕今朝向她招手。
许声声屁颠屁颠儿的凑近他,自然的赖在他怀里。
慕今朝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不着急,既然是见不得光,想必夜间就清楚了。”
“我觉得也是,是我太着急了......”
许声声倒豆子似的,把话叭叭叭的说了好一大串。
正巧这时,斋饭上来了。
慕今朝轻笑,将小青菜夹在她的小碟子里。
“我不喜欢吃青菜。”许声声看着青菜,有些焉巴巴的。
青菜哪有肉好吃。
“尝尝。”慕今朝耐心良好的圈着小姑娘,温柔至极。
许声声啃了一口,好像也不是很难吃。
她反手也夹起一颗小青菜,像哄小孩儿似的:“啊,张嘴,阿朝,这小青菜啊,可是十分好吃。”
慕今朝这会儿看起来乖乖的,她夹多少,他就吃多少。
她不爱吃小青菜,当然也要分享给他才行。
最终,两人装了一肚子的小青菜。
慕今朝懒洋洋地托着腮。
小姑娘像是一只小兔子,可爱娇憨。
张牙舞爪像小狐狸一样欺负他的时候,更可爱。
慕今朝又给小姑娘倒了茶水。
许声声捧起茶杯咕噜咕噜,茶杯里的茶加了奶,是她喜欢的。
......
夜间。
大昭寺依旧是灯火通明。
慕今朝派人守死了大昭寺。
而他的小姑娘......
周身黑暗气息肆意,寒风骤起,那一袭明媚鹅黄裙裾自下而上,染上了重重墨色。
小姑娘一头鸦青墨发甚至生长到了脚踝,美丽妖冶,张狂邪肆。
一张小脸仍然似乎往常一般可爱,可再没有了那种明媚。
“你是谁?”许声声抬起黑眸,神情慵懒的看向眼前的青年。
长的倒是不错。
“你的夫君。”慕今朝眉目昳丽,神色一如既往。
“夫君?”许声声笑吟吟,光着的脚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串银铃,行走间,带起了清脆的响声。
她凑近了青年,宛如暗夜里的魔女,红唇轻启,在他耳边低语缭绕:“抱我。”
第三百一十一章杀尽
少女宽大的墨色裙尾在夜风中勾勒出妖冶弧度,白玉钗子也染上了墨色,在白嫩额角轻晃,美得夺人心魄。
青年一动未动。
许声声挑眉逼近他,带着银铃般的笑声:“不是说是我夫君?”
幕今朝神色未动,正准备弯腰将人抱起。
许声声妩媚的笑出了声,那双杏眼带着调戏的意味,勾住他的脖子,指尖抬起他的下巴,下一刻又像是风一般的远离了。
“小郎君,我还有要事没做呢,没空跟你在这儿**,这大昭寺真是个好地方啊......”
许声声踩着轻盈的步子,像是云,又像是捉不住的暗夜精灵。
可下一刻,她那双犹如雪玉的手轻扬,轻而易举找到了白日里怎么也没找到的大昭寺地底的鬼魂,以及尚且还有一口气在的十几个孩子。
小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像是很久没有到过地面了,站都站不稳。
“爹......”
“娘.......”
许声声一步步走上前,巧笑倩兮:“你们,真的好吵啊......”
一堆小孩子害怕的缩在墙角,眼泪鼻涕流的更凶了,又被捆住,跑不了。
她眼波流转:“正巧,我还需要一些生气,那你们就去死吧。”
她手中魔气流传,肆意缠绕,一群小孩子明显呼吸困难。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她,温暖而坚定。
她慵懒回眸。
青年玄衣墨袍,脖颈处的肌肤光洁如玉,看起来简直是诱人至极,那只手,似乎也好看的不行呢。
慕今朝那双狐狸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薄唇勾起:“想要生气?你要多少,孤给多少。”
许声声小手抚上他的脸:“小郎君还真是长的让人心神荡漾,说话也好听,我要的东西,小郎君当真双手奉上?”
“可是好些时候都没有吃饱了呢......”
许声声双手勾住他的腰,笑的咯咯咯的,娇艳的小脸凑近他的脸颊,在他唇边游弋:“小郎君可是个善心的好人呢。”
“抱我进屋。”许声声再次魅惑一般出声。
慕今朝没有犹豫,拦腰抱起女子往屋内走。
两人落在了床榻上,许声声逼近眼前的男人,如妖媚般的嗓音响起:“小郎君让我予取予夺,我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既然是我夫君,那这条命还是要留着的。”
许声声一双手纤细绵软,如同棉花一般,又带着云一般的轻软。
然后,径直吻上了他的唇,热情似火。
慕今朝闷哼一声,薄唇死死咬住才制止了即将溢出的低吟。
“小郎君,今夜我要的东西已经够了,那些小可怜就杀个干净吧。”许声声笑的清脆,外头的小东西她瞬间就想要拿了他们的命。
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慕今朝攥住她的手,嗓音染上一层喑哑:“这些事,不需要脏了你的手。”
许声声懒洋洋掀起眼帘,像是起了兴趣:“小郎君要替我杀人?这可就有意思了,我倒是也想看看。”
她勾起青年指甲,笑吟吟将他带到了一群小孩子面前:“动手吧。”
小孩子哭的更凶了,那一双双眼睛里都还是懵懂无知,却也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
“叔叔,我们听话。”
“叔叔,我们不哭不闹。”
“叔叔,别杀我们......”
小孩子们学着大人的样子,小小的身子歪歪扭扭,求着眼前的人不要杀他们。
小手撑着地,都磨出了血。
慕今朝双指而并,一缕指风下去,十几个小孩子,再没剩下一个活口。
“小郎君,今夜,我很快乐,杀了人,做了人尽皆知的事情,自然要广而告之才对......”
“呵呵呵......”
许声声轻笑出声,随手击碎了大昭寺的屋檐。
“下次,可也要如此有意思才好。”
“轰隆......”
巨大的声响,以及屋檐角砸在地上的声音。
整个大昭寺都开始听见了有人说话奔走的声音。
“怎么了?”
“哪里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快来人!”
“方丈大师!”
“......”
小姑娘的身子软软的软了下去,一身裙裾墨色褪尽,小脸睡的香甜。
慕今朝修长指尖抚上她的额头,抱起人回房,又仔细将被子角掖好。
他看着小姑娘丝毫不知的面容,他看着她,眸中柔情似水。
既然那些必定避不过去的东西,那就他来做好了。
大橘只能是唉声叹气。
刚刚在慕今朝的要求下,它用尽了力气才让那些小孩子闭气,像是死了一样,配合着主线人物瞒过了宿主。
可接下来,主线人物的名声只怕是要彻底在新城臭了。
大昭寺前,灯火耀眼。
所有人都来了。
方丈,住持,以及所有的小和尚,还有一些烧香拜佛的贵妇人。
他们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看的心底发寒。
中央躺着十几个小孩子的尸体,衣裳极脏,尚有余温。
小孩子脸上还带着泪痕,可想而知在死前经历过怎么样的哭喊恳求,撕扯挣扎。
那小手都磨出了血。
而眼前的青年,手执长剑,长剑染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狠戾气息。
“这些孩子......”
“孩子......”
有贵妇人忍不住垂泪出声。
“佛门重地怎可造下如此重的杀孽!”
“这是要天打雷劈的啊!!”
“这些孩子不过是五六岁,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围观的人也忍不住讨伐开口了,言辞激烈,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给人开口的机会。
“就是!你是谁?这里可是佛门!”
“我可知道的,晚些时候,我听见外头的兵叫他都统大人!”有人躲在人群里出声。
“那可不就是从盛京城而来的那个天潢贵胄?和他带来的当官的!”
“就算是当官的,也不能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
“说够了?”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冷漠的没有一分温度。
一时间,大殿外又是一阵寂静。
先前说话的几人被他目光扫过,很明显的身子在打颤,牙关也在颤抖。
慕今朝又笑的懒洋洋:“这些个贱民,冒犯了本都统,就该以命偿还,谁在多说一个字,本都统立刻送他下去团聚。”
“我们这么多人都亲眼目睹你滥杀无辜,正所谓国有国法,自然有人惩治......”有人眼珠子打转,想要趁此机会再骂一骂人,过过嘴瘾。
平日里,哪儿骂这些当官的!
“说完了就当你的遗言了。”慕今朝眸光冰冷而邪肆,又没有半分人情。
第三百一十二章勾引
慕今朝随意一抬手,匕首就那么射了出去,尖锐准确插在他的喉咙间,带着森冷寒芒,又夹杂着喷发的血花!
溅了一地!
几乎将说话之人的喉咙完全切断!
“啪嗒......”
说话的人双手死死捂住喉咙不断冒出的血液,再说不出来一个字,原地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佛门重地,几乎成了人间炼狱,夜色间,带来的风都是冰凉刺骨的。
谁也没想到,这位都统大人出手这么狠,完全不给人多说一个字就要了命!
这下没人敢说话了,忌讳莫深。
这个都统大人简直就是个魔鬼!
简直泯灭人性!
慕今朝看向眼前这些哆哆嗦嗦的人,嘴角微微勾起,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带着慵懒邪肆的笑:“既然都看到了,那就不要乱说话,回头让本都统听见了什么,今夜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来人。”他随意抬手。
底下上来一队黑甲士兵,带着森森寒意。
“将这些小东西扔到乱葬岗去,看着实在有些碍眼得很。”慕今朝慢慢悠悠,夜风里,高马尾随风舞动。
底下兵将速度极快的就将大昭寺收拾干净了,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大昭寺剩下的人更加害怕了,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呕......”
大多数人已经不敢看了,有些妇人直接吐了出来。
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小孩子。
不是说,都统大人是来查新城孩子失踪的事情吗?
为什么这些孩子就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冒犯了眼前之人,就死了......
“阿弥陀佛......”老方丈不住的摇头,眉目都是浓重的悲哀。
这位施主终究还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新城调查失踪孩童的案件落下帷幕,孩童对外宣称无一生还。
新城失了孩子的家庭一片哭声也无济于事。
......
天色将明。
晨昏初晓。
许声声迷糊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闵心斋门口站着的青年。
浅金色的暖阳落在他身上,年纪轻轻的都统大人,身姿修长,玄衣银纹,极其俊美,宛若九重天的神邸一般。
“阿朝?”许声声穿上绣鞋哒哒哒的跑到他面前,一双杏眸透着亮晶晶的笑意,眼尾还带着一抹将醒未醒的绯红。
她的阿朝真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
时时看着,时时心动。
慕今朝扬起薄唇,眼眸宛若星辰:“醒了?”
少女弯起亮晶晶的杏眼,片刻又有些纳闷儿:“醒了,我最近总感觉越来越爱睡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昨夜明明是打算查事儿的。”
“对了,昨夜有找到那些小孩子吗?可还安全?”许声声像是天际最温暖的朝阳,明媚耀眼,她提了提宽大如云朵的襦裙,瞅着他。
大橘蹲在肩头也不爱吭声了。
没有两全的法子。
不是宿主,就会是主线人物。
小姑娘眼睛那么明亮,笑容那么甜。
他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抚上许声声面容:“找到了,那些孩子,全部安全。”
许声声弯眸而笑:“那就行,早点给他们送回家,家里爹娘会担心的。”
“好。”慕今朝薄唇扬起,虔诚地在她指尖落下一吻。
许声声有些不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的。
冬日暖阳透过院中树影,落在两人身上极其般配,宛如神仙眷侣。
新城孩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修筑新城的事儿也要提上正轨了。
许声声收拾着东西。两人准备回夏家。
慕今朝俯首,意犹未尽地亲吻她的额头:“声声先走一步,我还要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马车已经安排好了。”
许声声怔了怔:“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他抬眸,狐狸眼勾勒出笑意,嗓音清越温醇:“你先走,我晚一些。”
“奥,那我回去让人做些好吃的等你,早些回来。”许声声弯弯眼,随即抱住他的腰身,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这才转身离开了。
小姑娘方才出闵心斋不远,慕今朝看向眼前一幕,轻笑的看着那个妇人,笑意不达眼底,瞳孔幽深成冰。
在出大昭寺,闵心斋不远处的一处假山边。
许声声被一个中年妇人拉住,妇人脸色苍白:“小姑娘,你别跟那个魔鬼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有很不好的下场的,他......”
许声声挑眉。
妇人继续苦口婆心:“那个都统大人不是个好人!他没有心!他来大昭寺......”
妇人还没说完就看见闵心斋里站着的青年,像是在漫不经心的笑,又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她顿时后退一步,身形摇摇欲坠。
许声声看着眼前的妇人,嘴角零星的笑意也收起了,眼底寒芒乍现:“夫人,你说错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我知道。”
“他是一个恶人,我就将他带到亮堂的地方,带不出来,我陪他。”
“他是一个好人,我也会陪着他青云直上,直到他荣耀加身。”
许声声说完径直离去。
原地的妇人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
她说的那些恶话,被他听见了......
而慕今朝听见他的小姑娘一席话,心口位置,传来一阵阵的揪痛,痛的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
许声声回了夏家,依旧恢复了小侍卫的打扮。
才方一推开慕今朝的屋门,里头就有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绯红罗裙,裙角上绣着莲花,脑门上带着一朵红花,还有些零星的小花点缀,行走间摇曳生姿,涂着红唇,撅着腚在擦桌子倒茶。
许声声忍不住擦了擦鸡皮疙瘩。
“你要成婚了,穿这么红?”她拧巴了眉毛,这女人,穿的像上个世纪要结婚的老女人。
女子抬眸,恰似一弯风情万种:“小侍卫,奴家是永王殿下派来伺候大人的。”
“怎么伺候?”许声声挑眉,毫不在意的坐下了:“倒茶。”
“奴家是伺候大人的。”女子脚步未动,一脸的不情愿。
“本公子是大人的贴身侍卫,论官职,那也是排得上品级的,还使唤不动你一个婢女不成?”冬日风起,树影摇晃倒映在少年玩世不恭的面颊上,睫毛阴影落在瞳孔之中,令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就是,倒茶,要上最好的茶,一个婢女,主子都使唤不动了不成。”东南也唯恐天下不乱,翘着二郎腿也坐下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人命
女子咬牙切齿,心不甘情不愿的伺候着两人喝茶,想着等大人回来,她一定要狠狠告上他们一状!
她这双手可是用来红袖添香的!
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她风姿卓绝,沉塘落雁,难道长的还不够美吗!
她的美貌就是最大的利器。
东南也是不客气的使唤这婢女,直到她累的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才让人下去。
“这永王殿下,根本就是个草包,我跟他聊了一两日,几乎把他的话都掏出来了,他那些写的极好的文章,大殿上的侃侃而谈,根本就是找人代笔的。”
“成日里就是吃吃喝喝,银子大把大把往外撒,这才维持住了自己贤良温雅的好名声。”东南翻了个白眼。
“对了,你们去找那些孩子,结果如何了?可有看见谢二苏三?”东南又喝了一口茶,问道。
许声声翘着腿坐在紫檀圈椅上喝茶:“孩子都没事儿,另外没有看见谢二苏三。”
“不应该啊,那他们去哪儿了?”东南一头雾水。
许声声垂下眼帘,轻轻拨弄腰间佩玉。
这次查找那些孩子,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总好像在重要的事情之时,就特别容易打瞌睡,睡醒的时候,事情都已经被阿朝解决好了。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印象。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大橘瞅了瞅自家宿主,又心虚默默抱住自己的尾巴:“......”
“新城修筑该提上日程了,永王手上的银子还是不肯拿出来?”许声声慵懒的坐着,双手后撑,二郎腿一抖一抖的。
“那是个老抠的家伙,非要说那笔银子是要为百姓购买物资的,不能用来修筑新城,可分明之前听你说,那银子他还是在西州大臣萧修手上抠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东南气的磨牙。
许声声轻笑:“他总会拿出来的。”
她有的是法子。
“不说这些,那永王是什么眼神儿?这样的歪瓜裂枣也好意思送来?穿的一身红,跟长毛大公鸡似的。”东南走的时候还喋喋不休。
女子再次假装奉茶,刚好听见了东南最后一句话,顿时气的脸都青了!
这红色是最衬女子肤色的,这两个下作东西,根本就不会欣赏!
她头上的大红花那也是喜庆的!
她的姐妹们都说好看呢!
......
东南回屋以后,窗外东雨淅沥。
慕今朝屋子里,烛火摇曳,暖香弥漫,十分清幽静谧。
那女子又一次看见大人回屋以后,端着糕点来了屋子。
“给大人请安。”她盈盈一拜,那心口处的沟壑明晃晃的在人眼前晃悠。
慕今朝随意睨了一眼盘子里的栗子糕,余光瞥到一只红彤彤的东西,顿时神情薄凉:“底下人眼睛都瞎了?哪里来的这么丑的一坨东西,扔出去!”
女子一脸惊恐:“???”
她丑?
紧接着,女子直接就被捂着嘴撵出去了。
就连那盘栗子糕他也想扔出去,被不干不净的人手碰了,小姑娘吃了会不会肚子疼。
许声声按住他的手,漆黑的睫毛低垂着,她唇角笑容更加秾艳妖冶:“小郎君,不要扔了,这栗子糕都等了一个时辰了,你再扔了,就没得吃了。”
慕今朝看向眼前的女子,墨色长裙宛若流光,修长白皙的腿在纱裙下若隐若现,极其香艳。
他眼底宛如幽暗深渊。
声声转换的时间越来越快了。
就在这时候,不甘心的女子端着茶又进来了,笑的搔首弄姿:“大人,这是奴家收集的上好的茶叶泡的茶,味道是极好的,大人尝尝。”
“味道极好?”许声声起身,脸上挂着笑走近她,足间银铃轻响,举手投足间皆是高贵冷艳,那墨色罗裙裙裾浮动,像是地狱边盛开的地狱之花。
“极......极好的。”女子声音有些结巴,原本的搔首弄姿也继续不下去了,这女人分明段位比她更高,难怪能入了大人的眼。
许声声纤纤玉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随意将茶泼在了地上:“陈茶烂叶,也好意思说是极好,呵呵呵......”
许声声指尖缓缓抚上了她的脖子。
豆大的冷汗,从女子额角滚落。
“既然大人和姑娘不喜欢,我撤下去就是......”女子紧张的吞着口水,声音颤颤。
“做了不讨喜的事儿,那就该付出代价。”
许声声嗓音轻慢慵懒,优美白皙的指甲微微用力,最终,女子的脖子发出了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小郎君,这人命可真是脆弱,一捏就没了,真是没意思。”许声声笑出了声儿。
她迈动轻盈的脚步,在他面前蹲下。
白皙的双指,轻轻捏住男人,轻轻一捏。
慕今朝闷哼一声。
“小郎君可想要我?”许声声低头,红唇一张一合,妩媚至极,整个人都坐在了他怀里。
慕今朝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家的小姑娘,目光极其幽沉,磁性的嗓音,染上了一丝低哑。
“想不到小郎君与我同床共枕这几年,倒是很正人君子,若是可以,你是想还是不想?”许声声暧昧地勾了勾男子宽大温暖的掌心。
慕今朝回握住她的手,目光漫不经心:“声声,若是让你吃干抹净了,岂不是要把孤一脚踹开。”
许声声轻笑,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小郎君可真是有趣的人呢。”
她脚上涂着墨色丹蔻,笑起来时又妖又野:“抱我,咱们去榻上聊。”
慕今朝抱起人放在榻上,转身就用少女身上的鞭子将她绑了个结结实实。
许声声看着眼前男人的行为,嗓音妩媚:“小郎君,你绑着我,还怎么聊?”
她手一动,长鞭自己就松开了,反而又将慕今朝捆了起来。
慕今朝脸色一黑:“......”
许声声优雅地俯下身。
修长白皙的食指,轻佻地挑起他的下颌。
慕今朝呼吸之间都是小姑娘身上清浅的香气。
他眸子又沉了几分。
许声声轻笑着抚上他的胸膛:“小郎君此次到新城是有正事要做的,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优柔寡断呢?”
“那永王我倒是看着很不顺眼,不若要了他的命如何?”
“这新城修筑,自然得百姓自己出钱,羊毛从羊身上出,明日,我与小郎君一同出去收钱。”
她指尖在他身上游走,像是无数只蚂蚁爬咬啃食,带着调笑,带着到处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