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婚
宋国,许州。
时值三月寒风萧瑟,月上梧桐。许府门庭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姑爷前日高烧不退,今日成亲又被小姐用鞭子抽,也不知道撑不撑得过去。”
“你还不知道?姑爷昨日也被罚跪了大半宿,双膝乌青,险些站都站不起来,可别以后腿都废了。”
“别说了,等会儿让大小姐听见了,小心丢了小命!”
“……”
几个丫鬟窃窃私语又端着手上一应喜庆物件儿匆匆从内院儿退出去。
内院一片喜色,屋内隐隐有几道身影。
“大小姐,这样肮脏下贱的姑爷又怎么配得上您,大小姐这鞭子抽得好。依奴家看,不如将姑爷赶到院子里跪上一夜,大小姐可觉得奴家的主意甚好?”
房间里,妖娆的小倌衣衫不整,半隐半露,手意图扶上少女的腰,语气像是死鸭子一样尖锐。
而少女一身喜服贵气精致,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张扬跋扈至极。
“大小姐?”耳边传来了小倌的叫喊声。
许声声就像失了魂,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稻草!半晌回魂,惊魂未定的看了一眼四周。
最终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少女指尖纤细带着剔透的粉白,白嫩绵软。
手上偏偏拿着一根泛着寒光的鞭子,鞭子上有倒勾还有让人心悸的血迹。
冰凉的地上,她一只脚狠厉的踩在少年胸膛上,那人眸光薄凉,只是脸色白的毫无血色。
他身上的喜服已经被打成了一条一条的碎布,背上纵横交错的斑斑血迹,深可见骨!数不清被打了多少鞭子,鲜血流了一地,喜房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更是目光死寂看向她,阴冷的气息似乎从她皮肉刺进骨头里一般。
两人四目相对。
许声声瞬间收回脚丫子,回了魂:“……”
她当即一双杏眼憋的水盈盈的,对上他的眼:“我总是在打骂你也是为了你好,你身子弱,以后怎么保护我?”
小倌瞪圆了眼,不可置信:“……”
慕今朝目光锋利如刀,薄凉的落在她脸上,周身的阴沉气息莫名让她一个哆嗦。
“大小姐一片苦心,今朝心领了。”他极其冷漠。
许声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许久憋出一句带着干净气息的软糯嗓音:“不……不客气。”
……
如果嘴贱会穿书,许声声决定以后都不嘴贱了。
她就只是说了一句《魔王的落跑甜心》是个脑残恋爱文。
结果,嘴贱的下场就是穿进了《魔王的落跑甜心》里一个炮灰女配许声声身上。
现在的情况就是书中的第一章,宋国许知府家大小姐许声声,因落水被府上奴隶慕今朝救了,不小心看了身子,爹爹要求她下嫁。
而许声声不满意被古板爹按头成亲,不仅平日欺辱他,还在新婚夜鞭打慕今朝,又找了个小倌故意恶心他。
这很悲催。
她没记错的话,炮灰女配许声声三章以内,被慕今朝摔落山崖,摔成了肉泥,又被野狗啃噬了……
惨不忍睹……
慕今朝,未来权倾天下,暴戾恣睢的大魔王……
想到这里,她又看到地上被打的皮开肉绽,最终说了两句又没了知觉晕过去的大魔王,许声声顿时没说话了。
“大小姐,就让奴家今夜伺候你如何?”许声声旁边的小倌又把衣裳往下松了松,往她跟前凑。
“滚!”许声声大大的一双眼睛跟小鹿似的,就算是生气都带着软乎乎,没半点威慑力。
后者直接被踹懵了:“……”
“年年。”
许声声情绪缓了缓,随后脆生生开口。
“小姐,怎么了?”
喜房外,一身水绿色罗裙,扎着两个花苞头系着水绿丝带的小丫头推门走了进来,就被眼前的一幕吓的止住了脚,抖得跟帕金森综合症患者一样。
“小姐,姑爷……”
“姑爷前几日受了罚,还未好,小姐可否手下留情。”小丫头年年也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忍心,颤颤巍巍的求情。
许声声一静,眼珠子啾啾的转。
随即看向地上跪着的这个小丫头。
“将姑爷抬出去,我不舒服。”许声声眨巴眨巴眼,尽量符合原主:“还有,把地上这人丢出去扔了。”
“是,奴婢这就去做!”
“大小姐,奴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那小倌还在挣扎。
许声声捂住耳朵不听。
年年到底是不敢问,只是动作熟练的叫府里的婆子把人都拖出去了,可见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儿了。
慕今朝在被抬出去的时候手指动了动,混混沌沌间似乎听到许声声娇软可爱的嗓音。
这个女人恨不得折磨死他,怎么可能会就此停手,不过都是些假话。
片刻间,喜房里的狼藉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许声声这才坐在了凳子上,跟没骨头似的,头趴在胳膊上压着,又看了看镜子里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很乖巧的女孩子。
至少这张脸是。
她伸头看了看门外,这小丫鬟怎么还没回来。
“小姐,都处理好了。”小丫头恭恭敬敬从门外进来,带进来一身凉气,有些湿润。
“今夜有雨?”许声声抬着小脑瓜子,看了一眼小丫鬟打湿的裙角,下意识开口问着,有气无力。
“回小姐,春末总是雨水多些的。”年年小心翼翼的点点头,行了礼把伞搁在了门口。
“好吧。”许声声语气软糯:“你安排好就行。”
“姑爷是怎么回事?”许声声又趴回了桌子,大眼睛盯着屋檐上一滴又一滴的雨水落下,在青石阶上溅起晶莹剔透的水花。
“小姐指的是……”小丫鬟年年愣了一下。
“姑爷是怎么来到我们府上的。”许声声歪了歪脑袋,开口询问。
主要是她没有看完书,确实不知道。
“姑爷是被老爷买回来的奴隶,那日小姐出游,并未曾得见,听闻老爷买下姑爷的时候,姑爷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全身是血,吓死人了。”年年又开口。
“那我这般对待他,你觉得他可会记仇?”许声声两只白皙小手有些拧巴,像是被吓到了。
“这……”年年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年年想了想,也害怕被小姐抽鞭子,只能顺着委婉开口:“小姐,姑爷虽然平日里看着病怏怏的,可就算挨了这一顿鞭子,问题也不是很大,过个一日就好了。”
年年说话的同时,也小心翼翼的给她杯子里续上了清茶,却因为想着小姐的话有些走神,茶水溅在了她手上。
“奴婢该死!”
“小姐可烫着手了?奴婢去找厨房拿冰块!”年年害怕的在地上直磕头,砰砰直响,额头红了一大片。
“没事,你回去吧。”许声声拂了拂手,小手撑着小圆脸发呆。
年年兢兢业业退出去,关上了门。
她靠在软榻上,整个人都窝在烛光阴影里,白净小脸都是惆怅。
她又摸了摸脖子,感觉脖子长得不是很结实……
第二章啊朝
夜色沉浮,院子清幽,檐下两盏红灯笼烛光摇曳。
房间内床榻边儿,许声声看着这喜服一环接一环的褡裢锁扣玉环,精致繁琐又解不,她整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子气:“这是什么衣服,扯都扯不下来……”
许声声皱着眉直接扯成了一团乱麻,身着白色里衣,小小软软一团,蜷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房间外,绵绵密密的春雨还在下,打湿了青石板台阶,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
仅隔了一个院子,另外一边荒僻破旧的柴房里,风雨飘摇,雨水顺着墙根流进稻草堆里,带起一股重重的霉味湿气。
“咳……咳……”仅仅是这两声,慕今朝似乎都用尽了力气,连喉结都染上了绯色。
他一身火红的喜服看起来无比讽刺,脸色苍白无比,带着常年的病态,却也掩饰不住漂亮的过分。
轮廓流畅,骨相极美,偏生了一双狭长妖冶的狐狸眼。
又因周身染血,气质给人一种邪肆死寂的厌世之感,耳坠之上单侧穿碧玉珠子,坠着红色流苏,衬得少年有一种压制桀骜的野性!
这一刻,慕今朝嘴唇冻的发紫,一动不动,长睫覆在脸上,犹如死了一般……
天漏微光,略微有些寒凉。
许声声起了个大早,也没有赖床,关乎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事儿,绝对不能偷懒!
“年年,让小厨房备上一碗姜汤。”许声声软软糯糯吩咐了下去,她要去给大魔王献爱心。
“是,可是小姐着凉了?”小丫鬟年年应着声,让人去准备了,又心灵手巧的给她挽了个精致的双丫髻,带上璀璨的珠花。
许声声自己挑了一身鹅黄色绣折枝梅花襦裙,这样明媚的颜色,她特别喜欢。
镜子里的少女妆容精致,宛如粉雕玉琢的玉人儿一般可爱。
“不是我,感觉昨晚挺冷的,姑……慕今朝不是身子骨不好,大夫怎么说?让小厨房备上姜汤,我给他送过去。”许声声嗓音软糯清甜,放下了面前的银碗,里面的金丝燕窝粥吃干净了,没有浪费:“对了,慕今朝住在哪个院子?”
“回小姐,姑爷就在隔壁……只是……”
“只是……”
小丫鬟整张脸皱得好像一朵便秘的绿菊花,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许声声:“……”
这问题很难吗?
“算了,我自己去。”许声声利索的站起身,粉嘟嘟的小圆脸上透露着无奈,鹅黄明媚裙角飞扬,跟一阵风一样,几个大步子就出去了。
“小姐!”
“小姐!”
年年一路小跑都没有追上,喘气喘得吭哧吭哧的。
许声声怀里抱着装了姜汤的盒子,气喘吁吁往隔壁院子跑去。
天将将放晴,地上多少有些积水,把她绣鞋上的白色毛毛球都打湿,染上了泥水,许声声也没有在意。
未来的大魔王,她这会儿不仅要去献爱心,还要去抱大腿!
最主要的是要苟住这条命!
苟得好,最多一身灰,苟不好,就只能是一盒灰了。
许声声提了提裙摆推开院子门,小心翼翼的跨过台阶,嘴里轻声唤道:“阿朝,昨晚大夫给你开药了吧?”
“那什么,新婚之夜的事情就是个玩笑呀,闹着玩的,姜姜姜……汤。”
“热……热的。”
许声声一抬头看着眼前的环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
发霉变质的饭菜。
湿淋淋的稻草堆。
破破烂烂的慕今朝。
……
社死现场!
话没说完,闭目假寐的少年猛然睁眼,一双眸子冰冷刺骨的看向她。
许声声突然小身板儿一个哆嗦,干巴巴的笑:“这天儿挺凉的哈……”
“这种肮脏的地方,大小姐还是不要进来的好,脏了您的绣鞋,我赔不起。”慕今朝眉眼平静,无动于衷。
可明显他脸色绯红,红的不正常,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还是触目惊心。
许声声:“……”
她现在整张包子脸都是惨白惨白的。
昨晚年年那个小丫鬟不是说处理好了吗?
就扔在柴房里?!!
“阿朝,我是来给你送姜汤的。”许声声有些哆嗦,可怜巴巴凑上去,正准备打开盒子:“许是年年忘了,我马上给阿朝找大夫,你先喝点暖暖胃。”
内心SO:嘤嘤嘤,少年魔王也好可怕,感觉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啪——”
慕今朝狠狠打开她的手,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眼中迭出!
“疼。”
许声声眼巴巴的大眼睛红了一圈儿,看得人心都软了,手上更是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痛。
慕今朝嗤笑垂眸,带着几分野:“大小姐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阿朝,我不怪你。昨日之事是我不对,我被猪油蒙了心,才做了错事,对不起。”许声声一张婴儿肥的脸拧得紧紧的,垂了垂眼,声音比糖糕还要软糯:“姜汤是一大早煨好的。”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眼尾细长上挑,瞳孔如同泼了最浓的墨色,薄凉苍冷。
面前这个少女,刁蛮跋扈,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这是打不死他准备毒死他吗?
慕今朝面无表情,直接摔碎了她手上的瓷碗,锋利的碎片四分五裂,许声声的绣鞋直接打湿了一大片。
许声声实在没忍住缩了缩脖子,哪天大魔王用碎片割断她的脖子她都不意外。
屋子里一片寂静。
片刻一一
她镇定下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卷翘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细声细气:“阿朝是不是怕姜汤不好喝?我再熬一碗给你多放些糖。”
“大小姐有事直说即可。”慕今朝周身气息阴冷,似乎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许声声嘴一撇,捂了捂自己红透的手,戏精本精,三秒落泪的绝招!
她泪珠子一下就涌出来了,大大的眼睛也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色,声音有些哽咽:“年年说,阿朝是我的夫君,我今早不小心磕到了头,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昨晚的事还是年年说的。”
干脆利落的甩锅……
“阿朝要是还在生气,就……就……锤墙吧,别打我,我怕疼。”许声声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少女靠的有些近,周身淡淡的清香环绕,就好像春天的第一枝嫩绿新芽。
“咳咳……”
慕今朝低着头咳嗽,咳得厉害了,双颊绯色更加严重了,反而衬得他容颜昳丽,有种惊心动魄的邪气。
他直接站起来行礼,那双眸子里全是敛下的桀骜野性:“若大小姐没有事,我还要去挑水劈柴生火,事情很多,恕不奉陪了。”
少年站起来足足高了她大半个人,她是个只到他胳肢窝的小矮子!!
许声声这会儿连裙摆带绣鞋都是湿漉漉的,看起来灰头土脸,呆愣愣的。
第三章桃花
她怔怔回眸,看向走远的少年,这人怎么这么难讨好啊……
关键是,未来的大魔王,这态度可是没有半点软化。
许声声还在发呆的时候,听到了小丫鬟气喘吁吁的声音靠近。
“小姐……”
直到走近了,小丫鬟才缓过了劲儿。
“年年,你昨日不是说处理好了?”许声声出声,像只呆头鹅一样,还没怎么回过神。
“回小姐,往日小姐说……”
“说抬姑爷出去……就……就是直接扔在柴房的,姑爷虽然病怏怏的,可每次过了一晚上就好的差不多了。”小丫鬟跪在地上请罪,欲哭无泪。
许声声慢慢缓过神来,吃惊的瞪圆了大眼睛:“……”
所以,就因为慕今朝本身的恢复能力好,就暗搓搓往死里搓磨?
难怪死的那么惨!
“年年,我今早不小心撞到头了,好多事不记得了,你跟我说说吧。”
“还有,慕今朝为什么还要挑水劈柴烧火?”许声声揉了揉额角,感觉脑门儿有些凸凸的疼,她的记忆有些时有时无的。
小丫鬟震惊的抬头,想说什么直接被她扒拉住:“年年,说正事。”
……
从柴房出来,许声声往院子里走去,也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慕今朝是原主她爹在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似乎是楚国的人。
后因原主不小心落水被慕今朝看见了,她爹重礼义廉耻,所以不得已嫁给了慕今朝。
原主满腹怨气,对他从没有一个好脸色,非打即骂,极尽侮辱。
不是让跪在院子里不让起来,就是不让上桌子吃饭,甚至让他做各种脏活累活,当成小厮一样。
可后来,慕今朝为什么会走到毁灭两国的地步?仅仅是因为现在受到的屈辱?
他大可以灭了许家满门就收手的。
也许,许声声做下的事,也算是一个引子?
许声声还在想事情,一抬眼就看见了在劈柴的慕今朝。
未来的大魔王还是个少年,明明是在做着劈柴这样的粗活,却无半分卑微之感。
他边劈柴边咳嗽,低着头,压着咳嗽声,脸侧有着病态的红晕。
他一身天青色外衣,颜色很淡很旧,起了毛边。
沿着衣领边缘是一道黑色的边,内里是玄色里衣,带着些青白色,衬得病态又冷漠。
不仅如此,慕今朝自始自终都是扎的高马尾,桀骜又野性,耳侧的碧玉流苏说不出的妖冶。
许声声顿了顿,软软开口:“年年,叫人搬一株桃树幼苗给我,顺便让姑爷在院子里等我。”
“小姐,桃树种了也开不了花的。”年年也有些纳闷儿。
宋国遍地,从未开过一朵花。
许声声没有说话,只是让她去。
年年拿回幼苗以后,许声声拿起榔头开始在院子里的一角刨地,很认真。
慕今朝踏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满手都是泥巴的少女,吭哧吭哧的在挖土坑。
少女挽着双丫髻,眉眼弯弯带笑,一身明媚的鹅黄色襦裙被风吹拂,就好像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
他目光是纯粹的黑,薄凉至极,没有半分动摇,却是飞快的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冷漠沉声开口:“柴劈好了,大小姐还有什么事。”
许声声转过头,那双黑润润的眼睛望着他,嗓音软绵绵慢哒哒:“阿朝陪我一起种桃树吧?”
慕今朝目光阴冷,没什么情绪:“大小姐该不会不知宋国永无开花之日。”
“也许桃花就从我手里开出来了呢?”许声声嗓音软嫩,手里握着榔头,一张圆脸上也沾染上了泥巴,活像一只小花猫,无辜得很:“阿朝,等我的桃花树种活了,来年桃花开了,我薅了这一树桃花给你做桃花糕好不好?”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阴鹜深沉,这个许声声,如今的所作所为,倒叫他有些看不懂了。
故意亲近又换了称呼……
是为了什么?换着法子羞辱?
他看向面前的少女,白嫩绵软的指尖全是泥,执着的把桃树幼苗埋进了土里,又拿起榔头敲了好几下。
许声声笑的明媚,问他:“阿朝是不是更喜欢楚国?爹爹说阿朝来自楚国。我听说楚国四季繁花,气候宜人,不像宋国,一朵花都瞧不见。”
“有机会的话,你带我去楚国看看吧?我想看看,漫山遍野开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慕今朝眼底冰冷的杀意渐渐散去,缓步走近,他慢慢伸出修长的指尖,指甲盖都带着病态的冷白。
一点一点抚上她脖子。
许声声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脖子凉飕飕的,好像大魔王动动手跟捏爆米花一样能把她给捏爆了!
“阿朝,你的手好好看哦。”
“好白好漂亮,俗话说天生丽质的人怎么都好看。”
许声声眼睛都不眨的开始拍彩虹屁,抬头看向慕今朝,连忙露出一个甜甜又讨好的笑容。
“咳咳咳……”
慕今朝咳了几声,脸侧带着病态的绯色,一双眸子眼尾泛红,妖冶又带着嗤笑。
“许大小姐,究竟想要做什么?”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比最深的夜还要沉,他说。
许声声漆黑的长睫就像蝴蝶一般扑闪着,嗓音细细的反驳:“我没想做什么……”
静……
很静……
她余光正巧看见小丫鬟端了茶往这边走,两个小短腿儿跑的飞快过去接过茶,怯生生眼巴巴:“喝茶,就当是赔礼道歉行不行?”
慕今朝看向她,眼眸幽深。
许声声端着茶跑得欢快,一心只想把茶端到大魔王手上,她是真心想跟他和好的!
下一秒——
许声声左脚踩到右脚,吧唧一下直接摔了。
手里的茶盏形成了一道抛物线飞了出去。
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的全部溅在了慕今朝手上,一小会儿的功夫就红了一大片,然后一个接一个起了水泡。
茶盏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丫鬟年年都惊呆了,手里的盘子险些没拿稳。
许声声可怜兮兮趴在地上,一身的泥,慢吞吞的坐了起来,痛得嘶嘶吸气,手同样被烫的通红。
随后……
“哇——!”
许声声撇嘴,眼眶瞬间红了,大滴大滴的金豆豆往下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人家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手也烫着了,好疼……”
“嘤嘤嘤……”
慕今朝脸色苍白,蹙眉似乎被气的想咳嗽,终是没有出声,脖子上的青筋隐隐约约。薄唇一瞬间更加绯红了。
许声声手扒在脸上裂开一条缝儿偷偷看了看他。
好像他很难受,肯定不会哄她。
她吸了吸鼻子,自己可怜巴巴的爬起来,又凑到他面前去:“阿朝,爹爹说,生气容易老得快,会长法令纹的。”
慕今朝面无表情,要不是她的手烫起了一串水泡,他一定以为她是故意的。
“阿朝,我帮你顺顺气。”许声声自告奋勇,小拳拳锤他背后,带上了风声。
“噗……”
慕今朝脸色白了好几个度,看了她一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柔柔弱弱的倒了下去。
“许声声!”远处传来她爹的怒吼!
第四章回房
许声声看着柔弱倒在地上的慕今朝。
又看了看带着一身黑气一边走一边吼过来的她爹。
顿时小姑娘忍不住眼泪花花。
“进来!”许府大堂里,是她爹严肃低沉的声音,然而转头对着慕今朝声音就变得慈爱,脸上也有了笑意:“小朝,是我闺女不听话,今儿我好好教训她!让你娶了她委屈了。”
这么好的夫君,公子如玉,一身明华修雅,才华能耐更是在整个许州年轻人之上!
至于当初,定是落了难。
那个傻丫头不知道珍惜!他就出了趟远门儿,回来就听说了各种消息,真是做事太过分了!
大堂的椅子上垫了温暖的毛毯,慕今朝就窝在椅子上,手炉抱着,修长的双腿交叠着,病恹恹,却还是言语温和:“大小姐待我并无不好。”
“小朝不必替她说话,今日必须罚了她!”听慕今朝这样一说,他就更想揍那个死丫头了!
大门外,许声声磨磨蹭蹭的不敢进去。
“死丫头,还不进来!”许玮伦一身深蓝色锦袍,成熟稳重,身为许州知府,自然还是有些威严。
而后重重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横眉竖目。
“爹,你听我解释。”
“爹,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儿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今日女儿只是看阿朝有些难受,只是想帮他拍拍背顺顺气。”许声声在门外偷偷用辣椒熏了眼睛,一进屋,眼泪一行跟着一行哗啦啦的流,眼睛红的就像得了红眼病。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今后定当和阿朝相亲相爱一辈子!”许声声嗓音娇娇软软,绵绵的语调就好像在撒娇一般。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妖冶,促狭的看着底下少女演戏
“顺顺气能顺吐血?”许玮伦也是头疼:“小朝手上又是怎么回事?”
“今日阿朝口渴,我给他倒水。”她声音小小的,颇有些心虚。
“倒水能倒得满手燎泡?”许玮伦眉头都要扭成麻花了。
许声声楚楚可怜的抬起手,委屈巴巴:“爹爹,我的手也烫红了。”
“是你有错在先,爹爹就罚你给小朝上药,上完药去祠堂跪上半日!”许玮伦不为所动,一甩袖子就出了门。
许声声看着自家爹爹远去的背影,顿时委屈得不行。
慕今朝看了一眼底下少女一张包子脸气鼓鼓的,一身鹅黄罗裙滚了一身泥,嫩绿的披肩也挂的破破烂烂的,珠花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像个小叫花子。
他修长指尖不动声色的在把手处轻敲了敲。
“阿朝,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给你手上药。”许声声眼睛红的像兔子,又垫着脚尖伸手去够柜子上的药膏,殷勤的拉过慕今朝的手给他上药。
药膏一点点仔细又均匀的抹在他手背上,凉意驱散了火辣辣的痛意,许声声是真的没有一点想要使坏的心思。
只是她眼神落在慕今朝手上之时,还是顿了顿。
少年的一双手粗糙又带着老茧,可见原主做了多少人憎狗厌的事儿,就连指甲盖都有些上翻,这得多疼。
窗外放晴,清晨的雾气蒙蒙,少女认认真真找来剪子把那些外翻的指甲盖都一一修平整,这才收回了手。
“对不起啊,跟你道歉,我先去祠堂了。”许声声垂着眼睫,纤细卷翘的睫羽因刚哭过,带着晶莹水珠,鼻尖都微微泛着红。
慕今朝没有说话,眼神只是扫过她手上同样被烫的通红的地方。
那一双狐狸眼漆黑冷漠,深不见底。
另外一侧祠堂,百年古树参天。枝叶光影斑驳摇曳。
少女老老实实坐在蒲团上,裙裾铺散开来,光影下光洁修长脖颈,纤细的藕臂,从皮至骨都透着细腻柔软。
她手边是一个透明的琉璃罐子。
是平日里许声声最喜欢的装饰品,透过阳光,色泽五彩斑斓。
这会儿,许声声手里拿着一张又一张的彩纸,另外一只手拿着一只木炭削成的炭笔,一笔一画的在彩纸上写着什么。
小姑娘一双眸子像是清水洗过的万里晴空,明媚灿烂。
她写着写着趴在祠堂睡着了以后,那些彩纸包括玻璃罐子都到了幕今朝手上。
黑衣人送了东西又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慕今朝指尖如玉,一张一张的翻看那些彩纸上,字不成字,缺胳膊少腿的,许声声写的话。
他似乎能想象得到,这只不过是习以为常的恶劣。
——我听人说,传说中,如果为一个人折满一罐星星,就是祝那个人一生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我跟你道歉啦,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给你摘星星啊?
半日时间,整整九十九颗折好的星星。
慕今朝懒懒的靠着椅背,掀起了眼帘,虽是在明媚的春光里,可看向这些东西的目光比淮江的冰层还要冰冷沁骨。
黑衣人捧着罐子又离开了。
慕今朝去祠堂之时,许声声睡得正香,他眉眼薄凉,伸手去抱人。
落到怀里,小姑娘下意识蹭了蹭温温热热的怀抱,反而睡得更香了。
慕今朝瘦削指节摩挲她的脖颈,轻微的摩擦声让人不寒而栗:“许声声……”
经过许府的一路,所有的丫鬟下人几乎就差眼珠子没有掉下来了。
什么时候大小姐跟姑爷感情好到这种程度了?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一瞬间府里的八卦传的飞快!
大小姐被姑爷从祠堂抱回来了。
什么?大小姐在祠堂跟姑爷圆房了?
天呐?大小姐已经有姑爷的孩子了?
大小姐跟姑爷吵架?孩子又掉了?
……
夜幕深深,万籁俱寂。
许声声手上被他抹了一大坨药。
同一张床,慕今朝慵懒的换了个姿势,专心的看着手上的竹简,唇色很浅,眉眼薄凉。
竹简之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倘若有人能看懂的话一定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全是军机密文。
他才看了一会儿,目光慢悠悠落在了胸口一只作怪的小手上,一双精致的狐狸眼瞬间变得戾气极重,冷了个透:“摸够了?”
许声声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一点一点缩了回去,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这声音不会是慕今朝的吧?
大魔王的?
所以!
许声声睁开了眼睛!
她的手厚颜无耻的搭在大魔王的胸肌上,似乎还恬不知耻的摸了好几把。
又揉了揉。
鉴定过了,有料!
这这这……
怎么办?
在线答题,生死关头!
许声声呆愣了仅仅一秒的时间,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泪说来就来,梨花带雨的哭泣:“阿朝,我做了个梦,梦见阿朝不要我了,我只能去拽住阿朝这才闹了笑话。”
第五章爬山
“是吗?”慕今朝唇畔勾起几分邪肆笑意,漫不经心间似乎藏了刀锋,眉眼间皆是让人遍体身寒的力量。
他目光落在身旁小姑娘身上,她穿杏色薄衫,细腰似乎不盈一握。
这样娇气的小姑娘,不知道磋磨起来,该有多解气……
许声声被看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掌心有些出汗。
“一定是!我最喜欢你才会做梦都想见你,你笑的好好看。”许声声杏眼黑白分明,又娇憨真挚。
慕今朝居然笑了,这是第一次。
其实,慕今朝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就好像一夜之间的幽昙花竞相绽放,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又妖又野。
“可是你笑的很难看,我想撕了你的嘴,怎么办?”慕今朝放下手中竹简,侧颜冷如白玉,目光从她脸上下移,落在了她嘴上。
他眼底戾气没有半分遮掩,嗓音又低又沉。
许声声心跳如雷,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对对对,我笑的超级难看的,你笑的最好看了。”
慕今朝没再看她,神色瞬间就淡了,继续看起了竹简。
见此,许声声松了一口气,又看向慕今朝有些纠结,他似乎没有睡出去的打算,总不能她和他今晚睡一张床吧?
“阿朝在看什么?”许声声开始找话题的凑了过去,笑弯了眼睛,像一对小月牙。
可是她凑过去才发现,竹简上都写的什么玩意儿,密密麻麻,一堆一堆的小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这字跟字之间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鬼画桃符。
“看明白了?”慕今朝抬了抬眼帘,语气悠悠。
“看明白了,这字这么正正方方,又小巧得可爱,写书的人一定好不容易才刻在竹简上的。”许声声软软的嗓音,认真发表言论:“所以啊,读书不容易,竹简也卖的贵。”
慕今朝扫了她一眼,那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只是收了竹简不再看了。
许声声瞅着他一头雾水。
“阿朝,是不是该睡觉了?”许声声放低了小嗓子,轻轻出声。
言下之意,你怎么还不回新院子?
“是该睡觉了。”慕今朝顺其自然的在床上躺下了。
许声声瞪着他,惊呆了。
“阿朝,这是我的房间。”许声声小小声,软软甜甜提醒,顺便瞅了他好几眼。
“许声声,我怎么记得我们是夫妻。”慕今朝讥笑,薄凉昳丽。
所以,这么快就要忍不住原形毕露了么……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说话有些慢吞吞:“那……那也不是说夫妻就必须睡在一张床上呀……”
慕今朝看向她,目光落在她缩在角落里雪白的脚丫子,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也可以睡在地上。”
许声声委屈巴巴:“那人家是女孩子,睡地上会着凉的。”
许声声对上慕今朝的目光,漆黑的眸子,无尽的深渊,带着一种让人背脊生寒的生冷。
然后,大魔王就直接闭眼睡觉了,没有要搭理她的感觉。
许声声:“……”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背景板。
“那……那这床这么大……”
“你一个人也睡不完,我还是睡床上好了。”许声声眨眨眼,睫毛又长又密。
紧接着她雪白的脚丫子轻手轻脚钻进被窝,慢慢往内侧挪,又分了一半被子在中间隔住,声音软糯:“呐,说好了,这是三八线,不要过界啦。”
说完话不到一分钟,她团成一团儿贴在床榻最里面,她睡觉不老实,她自己知道的。
中间隔着很宽,她这才放心闭眼睡着了。
慕今朝眸色漆黑落在少女身上,她睡着的模样比之平日跋扈差之千里,小脸透着淡淡的桃花粉,两腮雪白,像一只漂亮的小动物。
——
天明,难得的好天气。
许声声起床的时候,大魔王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打着哈欠坐到梳妆台前,还有些没睡醒的迷迷糊糊,小圆脸特别可爱。
身为许州知府嫡女许声声,吃穿用度自然都是最好的。
这倒是和她不谋而合,她也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公主。
夏怕热,东怕凉,金贵得不得了,也是一个娇气的麻烦精。
“小姐今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年年精心给她梳着发髻。
“鹅黄色,以后都只穿鹅黄色。”许声声困困顿顿看了一眼窗外,怎么感觉看到慕今朝在外面?
“小姐今日是配鹅黄折枝梅花的团扇吗?”年年又笑着开口。
“换迎春花吧。”许声声皱着小眉头想了想,给出了建议。
再然后梳妆打扮完毕,许声声往手上抹了防晒的胰子,处处精致。
就连她身上穿的鹅黄色罗裙也是烟云阁出的精品,只因肌肤太过娇嫩,料子稍微不舒服,身上就会起红疹,整个许府又会人仰马翻。
这一折腾就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年年,今日可是要去什么地方?”都收拾好了之后,许声声伸手拿了案上的藕粉桂花糕,塞进了嘴里,好甜。
“老爷早前说,你和姑爷在府里待太久,今日让小姐带姑爷出去踏青散心。”年年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许声声被嗓子眼里的糕点呛的翻白眼儿,脸色白了一片。
“小姐!奴婢给您倒水!”年年很明显是吓着了,同手同脚的端来了茶盏。
许声声直到喝了两大盏水下去,这才缓了过来。
“踏青?”
“爬山?”
许声声回了神,一张包子脸几乎哭唧唧。
带她去爬山?
然后推下去?
再被野狗分尸?
她都认错了!
“年年,你去给我拿些东西!”想了半天,许声声小心肝儿抖了抖,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什么?”小丫鬟很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匕首啊,银针啊,毒药啊,什么好放在身上就拿什么给我!”许声声气鼓鼓。
“……”
春光明媚,绿意盎然。
在去意欢山的路上,行驶了两辆马车。
一辆通体墨沉色,是许府的,里面坐着许声声和慕今朝。
另外一辆是陈府的,挂着花花绿绿的纱帘铃铛,一路走一路响。
里面坐的是陈家小姐陈弯弯。
至于为什么多了一个人,在她看过的几章里,陈弯弯一心爱恋大魔王,只要看见慕今朝,必定死皮赖脸的跟上来。
偏偏就是这女配都比她活得久。
兴许她多叫上一个人,大魔王就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戳下山崖狗带。
在许声声屁股蛋儿都抖得生疼的情况下,意欢山到了。
山很高。
石头很尖。
树很秃。
能到这里来踏青,整个许州,也只有大魔王有这个兴致了。
“声声,我做了糕点,不过大抵是你不爱吃的,慕公子可要尝尝?”后面一辆花花绿绿的马车上,陈弯弯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一身粉色罗裙,嘴角的笑意娇羞的不行。
第六章蘑菇
十几岁的陈家小姐生得杏眼桃腮,看向青年时满心皆是爱慕欢喜,手里提着的食盒是整整三层精心准备的糕点,闻着味儿甜糯香软。
可见下的功夫不浅。
慕今朝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他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一身鹅黄色梅花襦裙,顶着一头可爱的双丫发髻,白皙水嫩的手腕上还带着两个缠金丝八宝镯子,衬得娇憨又明媚。
“哎呀,陈小姐的一片心意呢,阿朝可要尝尝?”
“你今日精神也好了许多,看起来更加好看了。”许声声冲慕今朝笑的乖甜,娇娇气气。
大清早的,拍拍马屁总是没错的。
“多谢陈姑娘好意了,我与我家夫人情深意重,糕点不是夫人亲手做,是不吃的。”
片刻,慕今朝反而柔弱的咳了两声,犹如一江春水被吹皱的温柔,眉眼深情看着她,音色缠缠绕绕的绕进了许声声耳朵里。
许声声感觉背后发凉,转过头看向他,如鲠在喉:“……”
陈弯弯更是有些埋怨她的语气,幽幽开口:“许小姐,你怎能对慕公子如此?让慕公子屈打成招?”
“慕公子身体虚弱,你又为何非要带他出门踏青?”
许声声又转头看陈弯弯,有些目瞪口呆:“……”
发生了什么?
她是谁?
她在哪儿?
屈打成招这个词是这样用的?
“慕公子,你娶了这么个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别说是做吃的,能把整个屋子都烧了。”
陈弯弯一边说,眼睛也一边黏在他身上,柳眉微蹙不蹙,楚楚动人。
这是光明正大的抢人了。
许声声眼底惊喜,你倒是再加把劲儿啊!使劲儿抢!
可她面上委委屈屈,又羞涩的红了耳根子:“对不起呀,我还真是什么都不会。”
“劳陈姑娘挂心了,我与夫人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心里眼里容不下旁人。”慕今朝眼尾微微挑了挑,颇有些魅惑人心的意味。
“声声,过来。”慕今朝轻咳几声,因为气不顺,脸色微微泛着潮红,手指冷白色。
许声声瞅了瞅他的眼神儿,神色漫不经心,雅致疏离,但偏偏透露出一种意味,不过去就死定了。
“阿朝,这山路不太好走,我扶你。”许声声立刻化身狗腿儿,乖乖上前扶他。
慕今朝薄唇轻勾。
陈弯弯凄凉的看着前面并肩携手的两人,提了提裙摆:“许小姐,不如我来帮你扶慕公子如何?”
“陈小姐,这山路不太好走,你自己走稳就好啦。”许声声婉言拒绝,艰难上山。
她特别想哭唧唧。
慕今朝把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想抹她脖子还要使唤她!
“山路崎岖,奸险万分,慕公子真是受苦了。”陈弯弯双目含泪,柔柔弱弱又替他委委屈屈。
许声声很想流两条宽面条泪:“……”
明明受苦的是她,要来踏青的也是慕今朝!!!
“声声受累了。”幕今朝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只要阿朝开心就好!”许声声咧嘴笑成了一朵花,她回头看了一眼陈弯弯,少女脸都绿了,还在不停的颤抖。
慕今朝垂眸,身旁小姑娘小动作不断,婴儿肥的脸红润光泽,娇憨可爱。
从前的许声声刁蛮跋扈,任性妄为。
可如今的许声声……
更像一只猫儿。
还特别亲近他,难不成是撞见他抛尸荒野了?
还是当真不记得了……
“声声可喜欢踏青登高?”幕慕今朝整个人的重量倚在她身上,半点不带客气的,声音慢悠悠。
“不喜欢,我有恐高症!”许声声飞快回答。
“是吗?”慕今朝静静地看着她,淡淡笑:“声声从前将我绑起来吊在崖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许声声石化:“……”
半天,她握紧小拳头,哆哆嗦嗦开口:“阿朝,这人怎么能做出那样狼心狗肺的事儿呢!再说了,啊朝是我夫君!今后我一定把你保护的滴水不漏!谁敢欺负你,我削了他们的狗头!”
许声声小身板儿抖啊抖,笑的比哭还难看,头上珠花簪的小铃铛摇的清脆悦耳。
“山上风大,可要多穿些。”慕今朝笑道,反而没说了,只是顺便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给了她。
许声声更想哭了。
这是让她被推下山崖的时候还能多一个裹尸袋么!救命!她需要速效救心丸!
……
一路登高,前面两人在陈弯弯眼里就是打情骂俏,她一口银牙贝齿都要咬碎了,手帕被揉成了麻花。
下一秒——
“啊——!”陈弯弯失声尖叫起来,满脸痛苦。
许声声扶稳了慕今朝,纳闷儿的转过头。
陈弯弯捧着一只脚又蹦又跳,舞姿清奇。
“陈小姐,这山高着呢,在这里跳舞,掉下去骨头都捡不起来啦!”许声声一双眸子水润,说话分外认真,耐心劝导。
“我的……我的脚底被扎了银针。”陈弯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声声伸出小脑袋,一头雾水:“这山上怎么会有银针呢?”
话才说完,她突然想起自己带了一身的家伙什,不会是从她身上掉出来的吧?!
再看看慕今朝,面无表情。
她背后有些发凉,嘴角讪笑:“陈小姐,既然受了伤,不如让你家丫鬟先扶你回去如何?”
“声声说的哪里话,慕公子尚且能坚持,没道理弯弯先打了退堂鼓,登高自然要到顶。”陈弯弯言辞恳切,誓死要赖上慕今朝。
许声声很无语。
这脚都穿孔了,还真是心智坚定。
“陈小姐好毅力。”慕今朝话是对着陈弯弯的,可抬眼间看的人是她,目光薄凉。
“能得慕公子一句夸赞,弯弯惭愧。”陈弯弯一身淡粉罗裙,娇娇怯怯,眼睛红通通的。
许声声突然有些牙酸。
接下来的一路,状况百出。
“啊……”
“这山上怎会有钉子……”
“啊……”
一路都是陈弯弯的惨叫。
被银针戳脚底板,被钉子扎破手,更是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脸色全青了。除了脸会变色,倒也没有其他什么问题了。
粉嫩的裙子,铁青的脸,好好地姑娘她怎么就会变色儿呢?
即便是这样,陈弯弯还是百折不挠的跟在她和慕今朝后面。
许声声:“……”
也许可能是她身上的兜兜破了个洞。
直到许声声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发现了好多各种各样的蘑菇。
“阿朝这里有好多粉红色的蘑菇。”许声声眉眼弯弯的跟慕今朝打招呼,顺便观察蘑菇,这蘑菇……
慕今朝目光看过去,小姑娘一身鹅黄襦裙,小细腰不盈一握的感觉,又娇气又爱闹。
莫不如就留在身边当个吉祥物,他亲自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许小姐,这种粉红色的蘑菇可与今日我的罗裙相配?极为赏心悦目,想必滋味也是甘甜可口美味的。”陈弯弯三两步上前,优雅摘下蘑菇,以袖遮挡进了口。
第七章我怕
许声声瞪大了眼睛:“好家伙。!”
手速也太快了!
这种粉伞面黄底白杆的蘑菇被称为见手青!剧毒的!
“陈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许声声颇为同情的看向她。
“什么?”陈弯弯一脸茫然娇羞。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
“埋山山,哭喊喊,全村都来吃饭饭。”
“什么?”陈弯弯更加茫然了。
“就是你中毒了。”许声声嘴角抽抽:“再不快些你就要躺棺材板板了。”
“声声,幕公子,你们怎么长了八条腿?”陈弯弯这会儿说话都迷迷糊糊的,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气充结实了,肿的不像个人。
“谁也没有长八条腿,你的脸快成出气球了。”许声声好心提醒。
“这山怎么歪歪扭扭的……”陈弯弯什么也没听清,眼睛呈蚊香状,倒了下去。
彭……
世界安静了。
然后陈弯弯被家里丫鬟七手八脚地抬下山了。
她的挡箭牌也没了……
许声声欲哭无泪的看着陈弯弯下山的方向。
“声声当真是见多识广。”她肩膀上猛然搭上来一只修长的手,吓得她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幕今朝语气漫不经心,压低了声音轻笑:“只是不知声声出门踏青,又为何带这般多的东西?究竟是在防什么呢?”
“难不成是在防自己的夫君?”
幕今朝顺手提起她的后领子抖了抖,跟伶小鸡仔似的。
许声声襦裙兜兜里噼里啪啦的掉出来一堆东西。
毒药。
银针。
小刀。
回形针。
小棒槌。
她完了!
春光明媚下,许声声僵硬的扭过脖子,一双杏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啊朝,我这是为你好!”
“对,就是为你好!”许声声信誓旦旦点头。
“哦?”幕今朝轻笑。
“啊朝你看,小刀是可以砍去这些杂草的,走路会更好走!”
许声声又是几刀,杂草满天飞。
“带银针也是为了啊朝呀,你看比如这蘑菇就是有毒的。”许声声顺便把银针插在了蘑菇上。
“这棒槌,毒药什么的,也是以防万一,可以保护啊朝的人身安全!”许声声心虚的不敢看他眼睛,娇软的点点头。
而后心里腹诽:说好的病秧子咩!单手就能把她提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儿!
“那我还要谢谢夫人的周到保护了。”幕今朝似笑非笑。
“不……不客气。”许声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干巴巴开口,笑的比哭还难看。
幕今朝一双眸子带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逐渐深沉漩涡。
“有劳声声了,山还未登顶呢。”幕今朝顺手亲昵的搭在她肩上。
许声声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的扶着他往山上走。
最终在累成狗的情况下,登上了意欢山顶。
风很大,吹得她脸皮疼,跟刀子似的。
山顶上除了风大,也没啥好看的,山啊……陡的。
树啊……
秃的。
大石头啊……
硌脚的。
她后背都快湿透了。
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这样好的地方倒很适合抛尸荒野,声声觉得呢?”
许声声苦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啊朝,我脚疼,站不住了。”
“还有,啊朝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我们要做个好人,将来会有福报,惠及儿女的。”许声声揉着脚腕,认认真真开口。
“做个好人?”幕今朝发尾被风扬起,眼底是快要漫出的黑暗:“许声声,我从不信这些。”
“声声既然要做个好人,那便自己下山,你总不能至于指望我能抱你下山。”幕今朝轻笑出声,转身就往山下走。
“啊朝!”许声声害怕得下意识想去拉他衣袖,拉了个空。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抹身影走远,怎么都追不上还迷路了。
上山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太阳也落山了。
山间吹来的风凉悠悠的,黑暗里似乎总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小路两边的杂草芦苇就好像妖魔鬼怪一样。
许声声像只猫儿似的,缩成一团,脸卡白卡白的。
她怕黑,怕一个人。
到底是晚上,山间露气重,她身上鹅黄色襦裙渐渐沁湿,冻得她手有些不听使唤。
原本雪白的脚丫子也是磨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手上也是树枝划的道道伤口,满身泥土的狼狈模样。
许声声喘了喘气。
“啊朝!”
“啊朝!”
“别丢下我一个人。”许声声眼眶红透,一遍又一遍执拗的喊幕今朝的名字。
当年她爸就是说去执行公务,这一去,就再没平安归来,送到家的,只是一小盒子骨灰和抚恤金。
尽管妈妈还是让她千娇万宠的长大,可这仍然是她心上一辈子都磨不去的伤疤。
许声声使出吃奶的劲儿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往下山的路走。
地上荆棘密布,她脚上泥血混合,狼狈的比街上的乞丐还不如,走走摔摔,膝盖上青紫一片。
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她再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吸了吸鼻子,眼底的大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落下,却偏偏没有一点声音。
晚风更凉了。
“许声声,你就这点能耐?”幕今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一双狐狸眼在黑暗里分外薄凉。
许声声听见声音,猛然抬头,看见幕今朝,顿时眼泪更加滚烫,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啊朝。”
“啊朝……”
“啊朝,我疼。”
许声声害怕的再不管什么形象,整个人跟个小棒槌一样撞进他怀里,死死扒拉着,委屈的号啕大哭。
幕今朝淡淡的瞧着扑进他怀里的小姑娘,一张婴儿肥的小脸上眼泪汪汪,一道一道的泥巴印子,嘴唇被冻得发白,连襦裙都是湿的。
一双绣鞋更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这会儿全是口子。
许声声是个多娇气的人他知道,寻常手上割一个小口子都要闹翻天的小姑娘,这会儿从未有过的可怜。
“许声声,你很没用。”幕今朝一双狐狸眼妖冶,声音淡得出水,顺手将小姑娘打横一抱,长袖拂过遮住了那双白生生的脚丫子,往山下走去。
许声声冷得打颤,死死扒拉着幕今朝的袖子不撒手,声音绵绵软软:“啊朝,我怕黑,你以后别丢下我一个人。”
幕今朝低头看了怀里小姑娘一眼,没有说话。
还没到山下,窝在幕今朝怀里的暖意让她就这样颠簸着睡了过去。
第八章装病
许府内院,角落的桃花枝叶在夜风里舒展。
“去找回来。”幕今朝语气平静,怀里抱着人,不疾不徐,缓缓进了别院。
院子里似乎有风声拂过,往意欢山的方向去了。
……
内院房间里,冉冉檀香沉静,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带来了暖意。
床上挂着的帐子轻而薄,轻柔的绯色犹如天边云霞的艳,温暖而奢华。
小姑娘安安静静的蜷缩在床榻边睡着了,白皙的指尖还不忘拽住他的袖子。
“娇气。”幕今朝长睫微垂,目光落在小姑娘圆乎乎的小脸上。到底是皱着眉头,眉宇间满是不耐,用干净的帕子跟刮墙一样擦去她的大花脸。
手上和脚丫子上擦洗干净以后都挖了一大坨药膏抹上。
半夜里,许声声睡不安稳,扭过来扭过去,大概是因为手上的小伤口又痒又疼,伸手就想挠。
幕今朝皱着眉直接用被子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推到角落去。
许声声再动不了,总算是安静了。
次日,许声声醒了过来,呆呆的看着绯红纱缦上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淡淡的雪松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身旁的被窝已经凉透了。
可见幕今朝已经起身很久了。
她手上和脚上的伤口都全部愈合了。
许声声艰难的扒拉开被子坐了起来,白生生的脚丫子踩在柔软细腻的绒毯上,旁边那双缠枝花卉的绣鞋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榻边。
她睁大眼睛喃喃:“昨日这绣鞋我不是跑丢了?”
许声声刚想唤年年,脑海里突然冒出一段剧情机械音。
——【剧情开启,今日许玮伦会让许声声及幕今朝前往柏林书院接回许愿,幕今朝途中遭遇柏林书院学子嘲讽贬低,请许声声舌战群雄,保卫幕今朝尊严。】
……
……
……
许声声听着这声音迷迷糊糊,最后表情凝固,整个人脑子呆愣的快转不动了。
这意思就是要她一张嘴去对抗十几张嘴?
这意思就是若是她之前没在山崖上保住自己的命,连开启后续剧情的机会都没有?!
那只要不出门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想到这里,许声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飞快的穿好绣鞋,然后又坐到梳妆镜前,擦了雪白的粉,脸色惨白,这会儿子看起来跟女鬼没什么区别。
“小姐……”
“啊……”
“小姐你怎么了!”年年小丫鬟端着早膳进了屋,被吓了一大跳。
“年年,昨日我与姑爷去踏青,今早起来就不舒服了。”许声声脸色惨白,低着声音可怜巴巴开口。
“小姐身体不适,奴婢立刻去找大夫。”年年着急的转身就要出门。
“年年,我躺一上午就没事了,不用找大夫。”许声声赶紧招呼她。
小丫鬟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
许声声:“……”
“声声昨日陪我去踏青,这一回来就病倒了,倒是为夫的不是了。”幕今朝不疾不徐的踏进了屋,眸光深深,冷白玉般的侧颜薄凉。
许声声惊悚的转过头,差点吓得一个趔趄,幕今朝不会全都听去了吧?!
许声声又要保持一脸病容,又要可怜巴巴的解释:“啊朝,是我自己这身子不争气,跟啊朝没有关系。”
“是吗?希望声声在岳父面前也能如此从容。”幕今朝抬抬眼皮,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许声声:“???”
啥意思?
这跟她爹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到底跟她爹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爹踏进了屋。
再然后伸手把脉看病一气呵成。
证实结果。
许声声在装病,而且过了这老大一会儿,脸上的粉掉在了衣领子上,清楚至极。
……
房间里一片寂静。
许声声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看了看幕今朝,又看了看她黑着脸的爹,还有呆滞的丫鬟年年。
完球了。
她爹不是知府咩?为啥还会看病?
“声声,爹爹知道你娇气,”许玮伦手搭在膝盖上没有表情。
许声声心肝儿一颤,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娇气刁蛮,任性妄为也就算了!可啊愿是你亲弟弟!啊愿他七日不过才回一次家,你就这般忍让不得?从小就欺负他!他还是认你这个姐姐!啊愿不认得路,你便是连去接他下学都不愿意?”许玮伦一脸怒其不争:“声声,爹不求你成为什么大家闺秀,可这一次去接啊愿下学,是你自己亲口答应他的!”
“你自己看着办!”许玮伦摇摇头,出了房门到底还是关心了一句:“若是怕冷,多穿些。”
许声声被许玮伦这一顿叨叨,有些吓懵了,回过神看向幕今朝:“啊朝,我去接许愿,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奔波了。”
“声声可能忘了,你答应的是你我一同前去。”幕今朝似笑非笑,语气漫不经心。
许声声耷拉着小脑袋瓜子,看来是避不过了。
“年年,给我梳头。”许声声垂头丧气。
“是,小姐。”年年小心翼翼出声,照顾着她的情绪,象牙梳子轻柔的梳着她的长发,一双巧手挽了精致的双丫髻,坠上月牙白的珍珠链子,衬得她娇俏甜美。
幕今朝优雅的倚在软塌上翻阅着竹简,指尖有如白玉,雅如云牙,特别好看。
许声声盯着他的手指有些出神,怎么能有人的手这么好看,就跟漫画里的手一样。
“声声这般盯着我,难不成是想做些什么?”幕今朝放下手里的竹简,抬了抬眼。
“倒不是想做些什么,只是觉得整个许州没有比啊朝更好看的人了,能嫁给啊朝是我的福气。”许声声眉眼弯弯,目光灼灼又开始拍彩虹屁。
幕今朝神色顿了顿,淡淡出声:“马屁精。”
……
知府老爹已经出门处理政务去了。
许声声和幕今朝也朝门口的马车走去。
车辕有些高,幕今朝上去以后,许声声有些爬不上去。
“啊朝,你拉我一把,我上不去。”许声声可怜巴巴的盯着他,软软唤着:“啊朝,全世界最好的啊朝。”
幕今朝看了她一眼,直接提起她的后领子把人拎了上来。
手法如出一辙的逮小鸡仔子。
许声声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分外委屈:“啊朝,下次能不能不提我后领子,人家也是姑娘家,这样多不好看。”
幕今朝出声淡淡:“下次你可以手脚并用爬上来。”
第九章恶言
许声声:“……”
她歪着小脑袋瓜子嘟囔:“那样跟个壁虎似的,更加不好看了。”
“那到时候我没脸了,那不就是啊朝没脸了,那……那我总不能让啊朝被人笑话叭。”
许声声还在嘟嘟囔囔,跟个小话痨似的,小嘴叭叭叭就没停下过。
幕今朝微微眯起眸子,神情晦暗莫测:“再吵,把你从马车上丢下去。”
许声声眼巴巴的看着他,不敢说话。
幕今朝只顾着看竹简,也不搭理她,
许声声小指头悄咪咪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哇塞,街上好热闹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啊朝啊朝!街上有杂技表演!那个人嘴里在喷火!”
“啊朝,右边有卖糖葫芦的!”
“还有卖糖人儿的!”
“啊朝,糖炒栗子!可好吃了!”
“……”
许声声眉眼亮晶晶,活泼俏皮的嗓音接连响起,整个小身板儿都探出去一大半儿!手还咋咋唬唬的东指指西指指。
那样鲜活的生命力,让幕今朝忍不住侧目。
许玮伦说的没错,指望许声声成为大家闺秀,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最终,许声声兴高采烈买了一堆的小吃,这才老老实实的安静下来,马车里一时全是她吃东西时吭哧吭哧的声音,零食碎屑掉了一圈儿。
“许声声。”幕今朝神色漫不经心,清贵疏离得很,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许声声笑吟吟转过脸子,目光一点点落在他的袍子上,全是碎屑。
“我帮啊朝擦擦。”许声声两只小手在他腿上扒拉,飞快的拍去碎屑,小手不经意划过某个地方,幕今朝神色一暗。
“不许在马车上吃东西。”他嗓音有些喑哑,又咳了好几声,看起来弱不经风。
“吃饱了,不吃了。”许声声认真的点头,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幕今朝掀了掀眼皮,看了她手一眼,没再出声。
通体墨沉的马车穿过繁华的主街,周围树木郁郁葱葱,树林尽头是安静充满书香气息的柏林书院。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翘角。
不愧是许州最好的书院。
许愿就在柏林书院读书,并且……
许声声两根小手指头拽了拽他袖子。
幕今朝淡淡看了过去。
“啊朝,我那日撞到头了,好多事情不记得了,爹爹说让我过来接许愿,待会儿你给我指指好不好嘛。”许声声一张软乎乎的包子脸皱了起来,嘟囔着撒娇。
幕今朝眼皮都没抬一下就下车了。
“啊朝!”许声声跟着就蹦哒了下去,一张小脸皱得紧紧的。
“哎哟,我的小姐,您慢些!”许声声这豪迈的跳车,吓得老管家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安啦!”许声声软软摆摆手。
许愿其人,无论何时何地,在一众人之间显眼至极,何必再指。
柏林学院外,林林总总的马车汇聚。
许声声和幕今朝到的时候,方才下学。
“许愿!你竟然敢亲我妹妹!”一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我亲她!是她亲我!”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脸委屈的捂着脸。
“许愿,亏你还在学院识文断字,竟然做得出这样的事!”那少年的嗓音越发大了,似乎气得不行。
“我都说了是她亲我!”眉清目秀的少年声音越发委屈了。
两个少年之间还有个粉色裙衫的少女,一脸要哭的表情。
“哥,是我亲错人了!今日本想来接你给你一个惊喜的,未曾想……”
周围下学的学子越围越多,你一言我一语。
“我说陈裕,此事也非许愿的过,人家出来也不知情,这莫名其妙被小姑娘抱着亲了多少口,还未说啥呢。”有少年忍不住吐槽。
“周兄,这话也不是你这样说的,我妹妹毕竟也是未出阁的女子,你让她情何以堪!”少年脸都气红了。
“陈姑娘既然知道自己是未出阁的姑娘,又为何要扑上去亲人家?即便是自己的亲哥哥,也总是要顾及形象的吧?”有少年为许愿打抱不平。
“李兄,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陈姑娘平日里可不就是追着许愿的姐夫?前几日人家两夫妻去踏青,陈姑娘还不是硬要跟上去,最后还不是中了毒被抬下来的?”又有少年压低了声音。
陈裕一张脸青了又白,周身气息更加火爆了:“许愿,今日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陈弯弯更是哭成了一张花脸。
许愿也是委委屈屈,但到底想到人家是姑娘家,更吃亏,于是很认真道歉:“陈弯弯姑娘,对不起,是我不该在你哥哥前面踏出学院大门,让你亲错了人。”
这话一出,周围有学子忍不住笑了。
这是哪门子的理由,依他们看,陈裕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这便是交代?!”陈裕咬牙切齿。
“还不够?”许愿无辜又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不够!”陈裕瞪着他。
“那……那……只好牺牲我自己了。”许愿委屈的不行,缓缓闭上眼,又猛然睁开眼,做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定,冲到陈裕面前,一边亲一边大喊:“还给你!还给你!”
“你妹妹亲了我两下,我还了你二十下!扯平了!”
陈裕直接被亲懵了。
周围学子全部目瞪狗呆。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许声声也是傻愣愣的看着,大眼睛圆圆的,一转不转。
所以,这就是她弟弟许愿?!
陈弯弯更是直接哭着跑开了。
在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幕今朝,哭得更加稀里哗啦,跑的更快了,几个眨眼就没了影子。
许声声唯一看清楚的就是,陈弯弯的脸好像消肿了。
“许愿!老子对你不客气!”
“你轻薄我妹妹!你府上那个奴隶居然还瞧不起我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陈裕开始口不择言,又想起弯弯昨日踏青被毒肿了脸,哭了整整一夜。
“陈裕,你说我可以,不许说我姐夫!”许愿跟个护犊子的小鸡仔似的。
“幕今朝算你哪门子的姐夫!不过就是你爹买回来的奴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偷看了你姐姐,这才成了亲!”
“奴隶知道吗?那就是下等人!是个可以买卖的东西!任人践踏的畜生!”陈裕呸了一口。
“估计那奴隶什么都做过吧?我还听说他当年被救下来的时候,与狗争食呢!你有这样的姐夫,也是下贱!”陈裕越说越难听。
第十章维护
“陈裕,说话太过了!”周围有学子提醒,大多数学子也退远了些。
许府怎么说也是许州知府,许州的父母官,那就是官家。
官家的事轮不到他们随意评论。
“过什么过!这是事实!”陈裕脸色狰狞:“他算什么许州知府的人?不过就是许家的一条狗!奴才一辈子就只能是奴才,永远做不了主人!没爹没娘的杂种!”
陈裕满眼是鄙夷不屑。
“陈裕,我今天跟你拼了!”许愿气得双眼猩红,许声声再不好也是他亲姐姐!更遑论他姐夫那是才华冠绝许州,更在许州所有年轻人之上!
爹爹说,姐夫只是落了难!将来必定会有大出息,会走到位极人臣的位置!
许声声听到这话气红了脸,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幕今朝。
少年眼底暗得如同一潭死水,周身却渐渐起了冰凉刺骨的寒意,似乎瞬间回到了那一年。
“小杂种,老子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亲手活埋了前朝帝后,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活!”
“哈哈哈!这个主意怎么样?让这小杂种弑父杀母!”
“江山改朝换代!前朝余孽尽皆诛杀!”
阴冷潮湿的慕容皇室后山,一对中年夫妻一身明黄,被埋的就只剩下半截身子,却仍然雍容华贵。
周围全是**子,猖狂至极。
慕容野亲手活埋了他爹娘,一点一点,指尖的血染红了周围的土。
最后那些人狠狠刺了他左心口一剑,他也装作没了气息,齿间压下了闭息丹,在被抛尸荒野时,在乱坟岗足足躲了一日一夜。
又拼尽一切,甚至不惜背上奴隶的身份,进了宋国,化名幕今朝。
“慕容野,你记死了!永远也别忘了!你是慕容皇室最后的血脉!就算苟延残喘,跌进尘埃也要活下去!”
“直至重新执掌慕容御玺,找到慕容皇室旧部,灭楚国!收复河山!”
这是他记忆里,母后声声泣血出事前对他说过最后的话。
幕今朝勾起了唇,看向了眼前的陈裕,那些被禁锢的邪恶在他眼底浮现,就如同恶魔挣开了牢笼!将要覆灭一切。
“啊朝,你跟我来。”许声声一双小手握紧了他的手。
手上传来的温热温度让幕今朝偏过头去看身旁的小姑娘,那双眸子里顿了顿,随后一片死寂平静。
“许愿。”许声声挽着幕今朝上前。
众目睽睽之下,小姑娘挽着他的手没有离开过一下,幕今朝一双眸子幽黑渗人,如琉璃映衬着薄凉。
“阿姐。”少年转过头看见她,眼眶猩红。
“许愿,回来。”许声声也是第一次目光冰冷。
“阿姐,陈裕欺人太甚!”许愿气得浑身发抖。
“许愿,这里的事情阿姐会解决,你去请夫子来一趟。”许声声嗓音仍然软软,却也带上了清冽的冷:“众位公子愿意离去的可以离去,愿意留下来的,今日之事也做个见证!”
“许小姐,是非对错,我等还是分得清。”有学子行礼,急忙表态。
“阿姐,我这就去。”许愿捏紧了拳头,还是听她的话,转身进学院去请夫子了。
“不过是口角之争,用不着请夫子!”陈裕脸色不大好看,到底是在背后说了别人坏话,又被人家听个正着,多少脸上难看。
再请了夫子,不仅会影响他的课业,还会给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许声声眼底如同揉碎的绯色落霞,上前一步挡在了幕今朝前面,语气也是半点不带客气的:“口角之争?陈公子倒真是会以大化小。”
“那么,请问你脱口而出的句句言语,辱人至极,又是何等的教养与家教?”许声声那双一向眉眼弯弯的月牙眸子,这会儿也是染满了怒气。
“柏林学院开院授课,可是教的你这些?”
“你习文断字又是为何?”
“博学于文,约之以礼。”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请问陈公子又做到了哪一样?”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匡扶天下,恐怕陈公子一样都做不到!”
“陈公子出口成脏,我与夫君夫妻一体,出言辱我夫君,等同辱我!陈家一非世家,陈公子二身未背负功名,却光明正大议论官家之事,此事许家定不会善罢甘休!”许声声句句笃定,少女那一身梅花折枝的鹅黄色襦裙随风轻扬,成了柏林学院门口最风华的一抹色彩。
众学子第一次发现,原来许愿的课业成绩不好,不代表许家姐姐学问不好,这字字句句都是言之凿凿啊!对学问之事,甚至比夫子看得更透彻!值得他们学习!
众学子不由得全部带上了敬佩的眼神。
许愿也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阿姐,阿姐好厉害!威武霸气!
至于陈裕,脸色已经惨白的不能再惨白了,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幕今朝定定的看着护在他前面的小姑娘,那一抹鹅黄色竟是那般坚定,就好像一只炸刺的刺猬,不顾一切的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似乎被人护着的感觉……
还不错。
幕今朝身形欣长,浓烈的暗色似乎再没困住他,他一身月白长袍不疾不徐走上前,站在许声声身旁,语气淡淡:“夫子既然来了,想必也不介意给许家一个交代。”
“夫子。”众学子行礼。
老者摆摆手,让他们都散了。
众学子行了礼,皆陆陆续续回去了,只不过今日之事,注定会在许州传开了。
“许小姐,幕公子,此事的缘由老夫也了解清楚了。柏林学院自建立以来,还未曾出现如此恶劣品行不端的学子,举止言谈太过不堪,是非黑白不分。即日起,柏林学院不再对陈裕学子授课。”站在柏林学院门口的白发老者目睹一切,神色平静的下达了最后的处理结果。
“夫子,求您,学生知道错了!”陈裕跪在地上恳求,低声下气再没有了那股子高傲劲儿。
“你该道歉的,并非我这个老头子。”老者无动于衷。
“还是夫子明辨是非,麻烦您了。”许声声很有礼貌的行礼,只是一时之间不知是左手还是右手行礼,干脆手放在右边拂了拂身。
老者倒愣了愣,笑道:“许小姐不必多礼,许小姐博学,更甚柏林学院学子,关于学问,许小姐的说法,老夫也是认同的。”
第十一章绣花
“夫子谬赞。”许声声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待夫子进了学院,许声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气得不行。
许声声抱住幕今朝的胳膊,一脸愤愤不平:“啊朝,这个人该怎么处置,你来!”
“就是,姐夫,这个人讨厌得很。”许愿也愤愤不平。
幕今朝凝眸,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跟她撞上。
这双眼睛里倒映的人影只是他,黑白分明,却又清澈干净。
有些东西太过黑暗,她还是不需要知道的好。
“负荆请罪。”幕今朝语气慢悠悠,虽是病怏怏,可在许声声没看见的地方,眸光黑暗杀戮。
“那可太便宜他了。”许声声嘟囔着,又看向陈裕恶狠狠:“听清楚了,我夫君说了,负荆请罪,三步一叩,九步一拜,拜到许府门口!”
“只要能重回柏林学院,我什么都可以做,这就回去!这就回去!”陈裕失魂落魄的跑了。
许愿一身干脆利落的锦衣短装,瞅着阿姐和姐夫,有些撅着嘴:“阿姐,我被陈家那个什么小姐非礼了,陈裕还逼着我亲他。”
“飞来艳福。”许声声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阿姐就知道取笑我。”许愿垂头丧气。
“乖啦。”许声声摸摸他的头,眉眼弯弯。
“阿姐,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许愿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一下子蹦了老远,跟个蚱蜢一样。
许声声:“……”
“你阿姐可不止是会取笑你,连字都认不全,还能得了柏林学院夫子的夸赞。”风声里,有幕今朝的咳嗽声,嗓音淡淡。
“哎呀,啊朝再夸我,我可不好意思了,我许声声可厉害着呢!”许声声眉眼弯弯,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分外可爱。
“阿姐,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许愿小声叭叭了一句。
“许愿!好好的大小伙子白长了张嘴。”许声声冲他做了个鬼脸。
许愿幽怨的看着她,小模样可怜巴巴的。
在姐妹俩没看见的地方,幕今朝目光幽深。
许愿即便上了柏林学院的也不是习书的料子,至于许声声分明不认得字,却又为何今日出口之言……
没等他想清楚,许愿的声音带着惊恐的响了起来,甚至带着牙齿打颤的声音。
“阿……阿……阿姐!”
“有……”
“有……”
“你脑袋有个包?”许声声见许愿这副样子,顿时笑得像三月的迎春花。
“阿姐!”
“有狗!”
许愿脸色红了又白,最后惨白一片!
许声声顿时也收了声,僵硬着脖子扭过去。
她最怕狗。
“汪汪汪——!”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一只黑色大狗,冲着她吼叫,看起来凶残得很!
“啊朝!”
“啊朝有狗!你快赶走,我害怕!”许声声小身板儿顿时就躲到了幕今朝背后,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不撒手,小脸惨白惨白的。
“姐夫,有狗!我也害怕!”许愿也哭丧着一张脸躲在了幕今朝背后。
幕今朝背后挂了两个人。
许声声柔软的身子更是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一张包子小脸更是抬都不敢抬起来。
最终,大黑狗猛然上前咬了幕今朝腿一口,幕今朝直接折过路边的树枝,狠狠打向大黑狗的腿,打得黑狗哀嚎,一瘸一拐的跑了。
许愿吓傻了。
许声声再没听见声音,抬起头对上少年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波澜不惊。
“啊朝,那条大黑狗咬着你了,肯定很疼,快……快回家找爹爹!”许声声吓哭了,身上也没了力气,站都站不稳。
“阿姐,我去赶马车!”许愿哭丧着脸,反应过来后跑得飞快的去赶马车,姐夫的腿肯定很疼。
姐夫腿疼了,阿姐肯定会心疼。
许声声泪珠子在眼底打转,伸手就要扒拉开幕今朝的裤腿儿:“啊朝,我看看伤口在哪里。”
“无事,回府。”幕今朝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声音淡淡。
“怎么可能没有事!”许声声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声音软软糯糯:“都是我太胆小了……”
许声声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儿。
直到坐在马车上以后,她一双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过幕今朝被裤腿儿挡住的腿,一双白嫩小手更是抱住他的腰,怎么都不撒手。
幕今朝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姑娘,只能看见一个毛绒绒的头顶。
“许声声,手拿开。”幕今朝掀了掀眼帘。
“我不!啊朝你是不是怕回去让爹爹看了腿以后怕吃药怕苦?我就不放手!”许声声两条小胳膊又紧了紧。
幕今朝蹙眉:“……”
这小姑娘什么时候这般粘人了?
一个人真的变化如此之大?
许声声挽着幕今朝不肯撒手。
这头马车刚停在许府门外,许声声和幕今朝还没有下车,许愿就一边哭一边喊着跑进了许府。
哭到了他爹面前,哭得一抽一抽的,顺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抖了个一干二净。
许玮伦原本想问的话也堵在了喉间,半晌,屋里传来了许玮伦的河东狮吼:“许愿!许声声!你们两姐弟怎么能拿小朝当挡箭牌呢!小朝身体不好,岂能经得起你们折腾?!”
“多大的人了还怕狗!”
“爹!你不知道有多大一条狗!”
“好吓人!”
“呜呜呜……”
许愿哭得一塌糊涂,还顺手比划了几下:“那么大的狗!我跟阿姐都是最怕狗的!看见狗就迈不开腿了!”
眼见府里都是许愿的鬼哭狼嚎声音,许声声一张脸直接哭花了,现在想起来那条大狗,她全身都哆嗦!
“许声声,你哭得很难看。”幕今朝眸光深沉,盯着她,最终修长的指尖一点都不柔和的擦去她的眼泪。
“啊朝嫌我哭得难看,那你去找个哭的好看的。”许声声顿时更加伤心了。
“蠢。”
幕今朝伸手给了她脑门儿一下,倒也没用多大的劲儿。
许声声吸了吸鼻子,没说话,委屈得厉害。
到底两人都进了大堂。
最终,对于许声声这样的胆小鬼行为,许玮伦罚她绣花!
许愿罚写大字一百遍。
幕今朝好好养伤。
许声声看了看窗边的少年,一袭月白色锦衣,长袖之上满袖流云纹,慵懒优雅的躺在软塌上,她真真超级难过。
她爹发话了,今日她的刺绣以及许愿的大字都由啊朝监督,写不完做不完,晚饭也不用吃了。
第十二章蜜饯
“阿姐,”许愿越写越困,眼皮子快抬不起来了,幽怨的甩甩手:“我近日一定是太累了,我掉了好多头发,是不是会秃了……”
他拿着笔写了十多遍大字了,手都酸了。
还有差不多八十多遍!
许声声还没有说话,幕今朝淡淡开口:“许愿,桌子搬到院子里去写。”
一听这声音,许愿一个激灵,顺眼看了下院子里,斗大的太阳。
“姐夫,我觉得房间里……”许愿话还没有说完,幕今朝只是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许愿从头凉到脚,手都是冰凉的,好恐怖!
“姐夫,院子里写字更精神!”许愿憋了一口气,搬上桌子干脆利落的坐在院子里,下笔如飞!
许声声看了看许愿,又看了看幕今朝,再看了看自己手边绣布上的东西。
一坨黄色的绣线糊在一起,倒不像绣花,更像是绣了一只水鸭子,还是奇丑无比的那种。
“啊朝,爹爹只说要绣好,也没说他要检查,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不好嘛,再不行,你就只检查许愿的,他肯定能写完。”许声声一骨碌爬起来,迈着小步子就蹭到了幕今朝旁边,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脆生生的。
幕今朝不疾不徐抬眸,薄凉的视线扫过许声声,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狭长的狐狸眼更是恶意:“许声声,难不成你以为今日维护我这一朝,我便可对你不再计较?你别忘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
许声声捏着幕今朝衣角的手顿了顿,许久才委屈巴巴的抬起一张包子脸看向他,娇软开口:“啊朝,从前的所有事,都是我不对,说起来很不负责任,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今日维护啊朝是因为啊朝是我夫君,今后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你,包括我。”许声声仰起脑袋,说得分外真诚。
“啊朝,你理理我好不好。”许声声清脆动听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袖子也被扯了扯。
“不好。”幕今朝拖着调,懒洋洋的。
“那啊朝怎么才肯理我?”许声声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双眼睛水亮亮的。
幕今朝扫了她一眼,冷漠甩了两个字:“绣花。”
“绣,我绣。”许声声一听这话脸都气圆了,还压低了声儿嘟囔着:“绣完了给你当荷包用!”
“小白菜呀~”
“地里黄啊~”
“三两岁呀……”
“没了娘啊~”
许声声慢悠悠的继续绣着水鸭子,一边哼唱着古里古怪的小曲儿。
幕今朝面无表情。
“嘶……”
许声声一张包子脸立刻皱了起来,指尖一阵尖锐的疼痛,冒出了血珠子,血珠滴在了绣布上,染红了一小块儿,触目惊心。
针也掉在了地上,她大眼睛里蓄起了泪珠子。
“好疼。”许声声嗓音软软,又带着哭腔。
“伸手。”幕今朝淡淡出声。
许声声委屈巴巴的伸出那根手指头,幕今朝在盒子里挖了药膏,一点点在她手指上抹开。
“许声声,你不如说说你还能做好什么?绣花绣成水鸭子也就罢了,还能扎了手,也是出息了,今日到此为止。”
“咳咳……”幕今朝说了一两句话,耳尖都泛了绯色,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许声声看着他,忍不住又想哭了,语气有些哽咽:“啊朝,你别生气,你要是真气死了,那我还这么小就要守寡了,多可怜。”
“许愿这么小没了姐夫好可怜。”
“爹爹没了女婿,也好可怜。”
幕今朝抬眸看着小姑娘不停的巴拉巴拉,突然有一种想要把她嘴缝起来的冲动。
幕今朝神情冷冷:“闭嘴!”
许声声顿时收了声,哽咽的一抽一抽的。
与此同时,小丫鬟年年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放下后恭敬行礼:“小姐,姑爷的药熬好了,大夫嘱咐一柱香时间服下。”
许声声挥挥手让年年下去了。
药碗放在房间里,一股浓浓的苦涩药味弥漫在房间里,异常难闻。
幕今朝顿时就蹙起了眉。
“啊朝,药要趁热喝,这可是我一大早就让年年熬好的。”许声声撂下手里的绣布,端起桌子上的药碗,小心的放在了软塌小几上。
药味愈加强烈苦涩。
幕今朝的眉头也蹙的更紧了。
看到幕今朝这幅神情,许声声顿时就乐了,手也不疼了,反而眉眼弯弯凑到他面前,歪着小脑袋,语气俏皮可爱:“啊朝,你是不是怕苦呀?我要看着你把药喝掉,熬了整整一日呢,很辛苦的。”
“不喝药病就好不了啦。”
幕今朝看着她,眸底暗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啦,药一定要喝的,啊朝再瞪我也是要喝药的,闹到爹爹那里去,我也是有礼的,哼!”许声声小脸染笑,难得觉得自己赢了一局,得意的不行。
“不过……”许声声语气顿了顿,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黄澄澄的蜜饯,看起来分外喜人,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幕今朝拧着眉,似烦闷的不行,没有说话,最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又拿起了小几上的蜜饯,全都吃进了嘴里,这才缓了嘴里的苦涩。
他想,许声声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那便留着。
后几日,幕今朝仍然是每日一碗苦药,但苦药之后,总是有清甜蜜饯解苦,倒是没有那般胸闷了。
也就是这几日,许声声紧赶慢赶,奇丑无比的水鸭子也绣好了,马马虎虎交了差。
至于陈裕虽然来了许府负荆请罪,但许声声原本就没有打算原谅他,所以许府自然也没有开门,陈裕在许府门外跪足了一个时辰。
陈裕离去之时,与大街上一飞驰的马车撞上了,哪里都没有受伤,似乎只不小心蹭到了脖子,可就在回去以后,陈裕开口再说不出来声音,成了哑巴。
不得不说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所以,他跟柏林书院自然再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仕途已断。
听着年年嘴里说出来的消息,许声声不由得唏嘘,果然呐,这人是不能做坏事的,肯定会有报应的。
“还有呢?”许声声扭头问着年年,有些好奇。
“小姐,还有就是关于您的。”小丫鬟年年也是笑:“自打在柏林书院外小姐讲的一番道理,整个许州都知道了,都在夸小姐是才女哩。”
第十三章怀疑
“都这么说?”许声声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自然,奴婢可不敢欺骗小姐。”年年笑着捂嘴。
“都夸得我不好意思了,”许声声觉得脸上烫烫的,不过那些话都是她从书上背下来的,其实也算是她说的啦……
“对了,许愿可是已经回了柏林学院?”许声声软软出声。
“回小姐,小公子已经回学院了,奴婢听闻,小公子誊抄了太多的大字,现在压根儿不想再看见笔杆子了。”年年也是哭笑不得。
许声声想起她这个弟弟,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许愿回府不过几日,她看见他哭的次数不下五次。
许愿出门说是去买东西,结果一日都未曾回来,派人去找,发现他迷路了,偏偏迷路的地方跟许府就隔了一条巷子。
东西南北不分。
前后左右不知。
许声声总算明白了,许愿是个爱哭包,还是个路痴,难怪下学要去接,不然不知道走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
柏林学院。
这一堂是古筝。
老者德高望重,手起承转合落在古筝之上,轻抚慢捻反复挑,颇有意境。
高昂铿锵,铁石之音起弦,婉转圆润,流水之声收尾。
一堂课下来,众学子俱是细细聆听。
偏偏许愿哭成了泪人,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眼泪。
老者欣慰,许愿往日虽不着调,可那位许姑娘学问涵养极高极雅,说不定许愿这孩子在音律方面有天赋呢?
鼓琴善听,知己。
“许愿,可是有何感悟?”夫子欣慰出声。
“夫子!”
“我眼睛进渣渣了!”
“好疼!谁帮我吹吹!”
许愿一声声的哀嚎,可怜兮兮的揉着眼睛,四处张望着。
众学子:“……”
夫子:“……”
在同窗学子吹去许愿眼底渣渣之时,夫子沉沉出声:“许愿,到堂外站上一个时辰!”
“夫子!我做错了什么……”许愿委屈的不行。
老者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
院子里,幕今朝不疾不徐向屋子方向走去。
“姑爷,大小姐的荷包落在院子里了。”一个下人捡到荷包,恭敬低头呈上。
幕今朝挥手让人下去以后,目光落在了手里的荷包,折枝梅花的图案,许声声最是喜欢。
他手动了动。
荷包里装了东西。
幕今朝拿了出来,冷白的指尖覆了上去,是纸卷,仍然是缺胳膊少腿的字,却也看了清清楚楚。
——要对幕今朝好,幕今朝将来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幕今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近些天温和的表象似乎被打破,凉薄的神色犹如冬日冰雪,又似暴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房间里,许声声和年年讨论着胭脂水粉,年年细心的给她梳好双丫髻,本想给她簪上珠花。
许声声反而自己挑了两根嫩黄色的发带,风轻扬过,分外活泼俏皮。视线再往下,今日未曾穿折枝梅花的襦裙,换了一件柠檬黄的襦裙,腰间盈盈一握,系着浅色系的花枝荷包。
小姑娘亭亭玉立,就像一朵初荷,明媚灿烂。
“年年,你说云脚珍珠卷须手镯好看,还是白银缠丝双扣镯好看?”许声声左右各拿了一个镯子有些犹豫不决:“或者翡翠玉琉璃钏?”
许声声还坐在绣凳上,两条腿儿晃来晃去。
年年看了看,笑:“大小姐,您今日这一身,配什么都是使得的,依奴婢的意思,云脚珍珠卷须手镯更配罗裙。”
“我也觉得,年年好眼光。”许声声笑眯眯的夸奖她,在右手上带了镯子,指甲上还涂了淡粉清艳的豆蔻,娇气得很。
许声声刚站起身就看见了进屋的幕今朝,小丫鬟年年识趣的退了出去。
“啊朝,你看我今天好不好看?”许声声软软甜甜出声,牵着裙角转了一圈儿,像一只小花蝴蝶翩翩起舞。
裙角飞扬间,他能看那一双坠着白色小毛球的精致绣鞋。
从头精致到脚尖儿的小姑娘。
“啊朝,你怎么不说话呀?”许声声纳闷儿了,她最近好像没有惹事儿吧……
幕今朝面无表情,一双狐狸眼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透着几分黑暗的阴冷,手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荷包:“许声声,你靠近我,只是因为相信将来我会位极人臣?你倒是真会算计。”
幕今朝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温度一点点低了下去,他清透的指尖更是慢条斯理的把荷包里的纸卷拿了出来:“许声声,你觉得呢?”
甚至,他清浅的咳嗽声都被风化了开。
许声声没有说话,只是耷拉着头无声无息。
——叮咚。
——【剧情来袭,因荷包里字条被发现,请许声声化解幕今朝的怀疑,重归于好。】
她脑子里再次响过机械的声音。
她和幕今朝什么时候好过?那张字条只是写来时刻提醒她自己的,荷包什么时候掉的,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怀疑幕今朝时刻都想着怎么弄死她。
许声声抬起小脸看向他,目光不躲不闪,一双大眼睛璀璨如弯月,歪着脑袋,轻启粉唇:“啊朝觉得我说的有错吗?”
“还是我不该对自己的夫君好?不希望啊朝好?”
“啊朝,我希望你做一个好人,也希望你做一个很厉害的人,这样子就没人敢欺负你啦。”许声声很自然的挪动着小步子,然后伸出双手抱住幕今朝的腰,紧紧抱住:“啊朝,陈裕说的话太难听,你听了会难过,啊朝从前过得不好,所以未来,我会竭尽全力的对你好。”
“所以,幕今朝,你能不能也相信我一次?”许声声看着他。
许声声离他太近,近得他可以清晰的闻见她身上的清香,味道很舒服。
许声声抬眼看向幕今朝,这是她在他眼中第一次见到刺骨的薄凉,凉得她觉得有些发冷。
幕今朝伸手揽住她的腰,狐狸眼眸光幽沉,酝酿着冰冷的杀意,没有伪装的冲着她笑:“夫人不管有什么目的,要装就装好了,若是被我发现,我的本性确实不怎么样。”
这世上,就没有真心这个东西,他不信。
慕容王朝倾力培养他,图他开拓疆土。
皇室宗亲靠近他,图他手中权利。
公主们讨好他,图他能给她们带来脂粉罗裙。
就算进入宋国。
奴隶贩子图他这张脸,能够将利益最大化。
那么,许声声图他什么呢……
第十四章争执
“啊朝,你信我。”许声声伸手,白皙的指尖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也就在拽住的那一刻,她感觉他的手冰凉刺骨。
“松手。”幕今朝脸色越发苍白清透。
“啊朝,我……”许声声还想解释什么,下意识松开了手。
幕今朝冷玉一般的手腕上,五个红通通的手指印,再明显不过,很刺眼。
“我……我松手了……”许声声有些干巴巴的回答,这……这……
幕今朝的皮肤怎么这么嫩,她就拽了一下就红成这样了。
搞得她好像在调戏良家妇女一样。
关键这大魔王她也不敢啊!!!
幕今朝认真的看了自己的手腕一眼,沉默。
这一幕落在许玮伦眼底又是另外一个情况了。
声声这兔崽子,居然把人堵在房间里欺负,真是无法无天!
“许声声!爹跟你说过的话你是过耳就忘了?这么大个人了,耳朵里塞驴毛了?!不许欺负小朝。”院子里再次传来了许玮伦的河东狮吼。
紧跟着就是许玮伦的脚步踏进了院子,手上拿着竹鞭子。
面对许玮伦的气势汹汹,幕今朝一脸隐忍的表情,捂着胸口,强颜欢笑道:“岳父大人,声声并未欺负我。”
听到幕今朝这番话,许声声瞪大眼睛,惊恐的扭过头看他,这句话说了还不如没说!
这分明是火上浇油!
雪上加霜!
她比窦娥还要冤!
在她扭过头看他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
幕今朝是故意的。
许声声瞬间炸毛,被许玮伦追着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双手提起裙摆跑得飞快,真真就是一只花蝴蝶。
“爹爹!你必须听我解释!”
“我怎么可能是有家暴的人呢?你看看我这小胳膊小腿儿,哪儿能打人呢!”
“我是和平主义者!崇尚自由民主人权!”
“……”
……
事件最终落幕,许声声被罚绣十朵花才可以出门。
许声声简直泪流满脸。
好大一口锅,她背不动,她真的背不动!
幕今朝太缺德了!
许声声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接下来几日也只能坐在家里绣花,一朵比一朵难看。
等到终于能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的事情了。
这五日,她爹又出门处理政务去了,幕今朝这会儿也没看见影子。
许声声百赖无聊的情况下,决定上街上去逛逛,说去就去,带着年年就出门了。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至极,小摊小贩的吆喝声也分外卖力。
“年年,许州最大的胭脂水粉铺是哪一家?”许声声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音色绵软可爱。
“小姐,要说许州最大的胭脂水粉铺,肯定是烟云阁了。”年年笑着回答。
“烟云阁?”许声声歪了歪脑袋。
“回小姐,是烟云阁,烟云阁不仅卖胭脂水粉,首饰罗裙亦是应有尽有,小姐总会挑到诚心如意的东西。”年年跟在她身后,小步小步的走着。
“那就去烟云阁。”许声声大眼睛眨巴眨巴,走得飞快。
“小姐,您慢些。”年年微微喘气,提起裙摆就追了过去。
小姐性子比之从前活泼了好多,如今她竟是连走路都及不上小姐了。
……
烟云阁,幽雅宁静。
能来得起烟云阁的女子,家世自然皆是非富即贵,几乎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所以,烟云阁里的氛围倒是安静舒适。
许声声来的时辰不早不晚,烟云阁也只有几位女子带着贴身丫鬟选购着饰品。
她方踏入就有女子迎了上来,是烟云阁的婢女。
“许小姐今日可要看些新到的发钗?”婢女笑盈盈招呼上来:“烟云阁新到了些许珠钗步摇,俱是大师打造,工艺极好。”
“你认识我?”许声声有些纳闷儿,难不成原主之前经常来烟云阁?
“许小姐说笑了,您是烟云阁的贵宾。”烟云阁婢女愈发有礼。
“小姐,您一年四季的发钗罗裙及所有的饰品皆是烟云阁最顶级的好东西。”年年凑近她耳旁,小小声。
许声声点点头,难怪人家都认识她。
再接下来,许声声悠哉悠哉的逛着烟云阁,还别说,就算以她那个年代来看待这些首饰,那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精致奢华,缕空雕花。
“那玉佩给我看看。”许声声逛了一圈儿,目光凝在了一枚玉佩之上。
玉佩通灵剔透,莹润光泽,翠色温碧,好看得很。
最主要的是她要是给大魔王买礼物,他也许就不会老是针对她了吧?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啦!
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许小姐好眼光,这玉佩是极好的物件,顶级的碧玉,算是烟云阁的镇店之宝之一。”奴婢带笑解释,伸手就要拿出来。
就在这时候,另外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许小姐还真是闲情雅致,我哥哥如今受了这么大的磨难都是因为你!”女子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许声声抬眸,又眨眨眼,原来是陈弯弯。
她还是一身粉色罗裙,这回是绣的是黑色的大朵朵花。
又粉又黑的罗裙,好像基因突变的老巫婆,看得许声声分外难受。
“你哥哥哑巴了关我什么事?”许声声顿时纳闷儿了:“你哥哥哑巴了,你还出门逛烟云阁,也是挺有闲情雅致的。”
陈弯弯:“……”
他哥哥出事,明明就是因为去许府请罪,许声声故意闭门不见!这才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事!
“还有啊,你别靠我太近了,会拉低我的审美观的。”许声声看了她一眼,认真出声:“人家都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许声声继续看着那块碧玉,越看越喜欢,笑盈盈的看着那婢女:“你好,这玉帮我送去许府。”
“是。”奴婢脸上笑容愈发真心了。
从前听闻许府许家大小姐刁蛮跋扈,如今亲眼所见,才知谣言差之千里。
陈弯弯眼见她这副态度,顿时气炸了:“许声声,你先前害我蘑菇中毒,后又害得我哥哥失了声,你怎么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便是幕公子,也一定不会喜欢你这个女人!”
许声声一头雾水的转过头,更加不解了:“陈小姐,我们夫妻踏青你非要跟过去,那也就算了,你还非得说那蘑菇跟你的罗裙相配,拦都拦不住你就吃了,怎么能怪别人呢?”
“至于陈裕,我就更不想说了,自己倒霉怪得了谁?我弟弟就因为走在陈裕前面,被你亲了已经失了清白,又被逼着亲了你哥哥,已经够委屈了,将来讨不到媳妇儿怎么办?”
第十五章傻缺
“陈小姐,你现在跑来说这些话,你良心不会痛吗?”许声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带着强烈的谴责意味。
“许声声!”陈弯弯气极,直接连名带姓的叫她:“我今日既然来了烟云阁,你就别想买到什么东西!”陈弯弯傲气凌人的直接走上前瞪着她。
“哦。”许声声也没多大反应,继续看着饰品,饶有兴致。
陈弯弯:“……”
“许声声,我今天就要站在你旁边!”
“哦,”许声声诧异的瞅了她一眼:“你要站就站呀,这地儿这么宽,难道容不下你?不用跟我申请的,批准了。”
周围有女眷捂嘴轻笑。
陈弯弯:“……”
她突然有些心肌梗塞。
“这个镯子看起来很好看呀。”许声声眉眼弯弯,继续挑选手镯。
柜子上方的手镯的表面上浮雕着繁琐却不凌乱的优雅花纹,点点的银光宛若星空般绚烂而美好。
“许小姐若是喜欢,我差人送至您府上。”婢女笑盈盈。
“慢着,这手镯我要了!”陈弯弯一脸煞气,狠狠瞪着她。
“可是这手镯我也很喜欢,不想让给你怎么办?”许声声嘴角漫出无辜的笑意。
“这手镯是我先说要的,烟云阁的规矩,谁先说了定下来,就是谁的!”陈弯弯再次得意开口。
“可是如此?”许声声转头问了一声身旁的婢女。
“许小姐,确实如此,烟云阁的规矩,不会为任何人所破,但在烟云阁应承下的话,也是必定要兑现的。”婢女解释道。
“哦,这样啊,这个镯子我真心挺喜欢的,要不然你让让给我?”许声声抬起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陈弯弯。
“你想得美,莫不如给我磕上十个八个的响头,我说不定还能施舍你!”陈弯弯愈加得意的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
周围女眷略微皱眉。
更有两位手帕交窃窃私语。
“宋姐姐,依我之见,五月的四艺宴,应是不邀请陈家小姐的,此人未免太过跋扈,睚眦必报,不是好事。”身着绯色长裙的少女轻声耳语。
“小柠,本宫亦是如此想法。”稍许年长些的女子温柔出声,更是一身湖绿色罗裙,看料子,更是沉香锦缎所制,而能得沉香锦缎的女子,无一不是身份贵重之人。
“只是,这许家小姐着实有趣,本宫竟不知,许知府的女儿如此聪慧。”女子轻笑,优雅高贵。
“宋姐姐,能得你一句夸赞的女子,整个宋国可是不多。”少女笑了,也是看向许声声。
面前陈弯弯的咄咄逼人,许声声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镯,低垂眼睫:“陈小姐,你这可真让我难为情,要送我簪子,还要对我磕十个八个的响头,这也太隆重了,我受不起,会短命的,这镯子我还是不要了。”
陈弯弯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世上怎么又这样厚脸皮的人!
“这钗子也不错,是和田玉的吧?雕的木兰很是栩栩如生。”许声声扭头又拿起了一根钗子,温润如玉,剔透晶莹。
“许小姐,顶级和田玉。”婢女出声。
“我要了!”陈弯弯再次蛮不讲理,抬手夺过钗子:“给本小姐送去陈府!”
许声声犹豫了一下,指了指钗子,微微蹙眉:“陈小姐,手镯你喜欢我大方的让给你了,怎么这钗子你也喜欢?”
“本小姐就是喜欢,你奈我何?”陈弯弯得意的不行。
“那行吧,我再看看耳环。”许声声又兴致勃勃的看起了耳环。
“宋姐姐,我怎么觉得许家小姐在捉弄陈小姐?”被称为小柠的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
“确也如此,只是被捉弄的人看不清。”女子再次温柔出声。
“陈小姐挺笨的。”少女若有其事的点点头。
“许小姐,这是红玛瑙的耳环。”婢女依旧耐心介绍。
“我要了!”陈弯弯横眉竖目。
“雕金桃形红珊瑚步摇……”
“本小姐要了!”
“点翠凤形翡翠钗……”
“买!”
“衔珠蝶形玛瑙钗!”
“送陈府!”
“累丝蝶形琥珀步摇。”
“拉丝蜻蜓琥珀步摇。”
“烫金莲花玛瑙簪。”
“通通送陈府!”
“扭珠蜻蜓宝石步摇。”
“点翠云形玛瑙钗。”
“鎏金蝶形玉钗,俱是顶级大师打造。”
“不必多说,全要了!”陈弯弯此时豪爽得不行。
“衔珠云形珍珠钗。”
“喷沙桃形水晶步摇。”
“平填蝶形琥珀步摇。”
“都买了!”陈弯弯挥挥手,满脸都写着,她今日就是要许声声什么也买不到!
许声声一双杏眼清澈干净,神采鲜活,无辜又天真,就像草原上爱蹦哒的小鹿:“陈小姐,今日真是遗憾,竟然什么都没有买到,不过还是要恭喜陈小姐满载而归。”
许声声嘴角弯了弯,分外可爱:“陈小姐,你爹爹真疼你,烟云阁的首饰能让你这么挥霍,好羡慕呀,足足百两黄金呢。”
许声声这话一出,陈弯弯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烟云阁的婢女已经排成了一长条,每人手里一个托盘,俱是烟云阁顶级饰品。
陈弯弯顿时站都有些站不稳,面色如土,又转化成了极尽的惨白,舌头都僵住了,说不出话来。
百两黄金!
她竟然挥霍出去百两黄金!
她爹会把她打死的!
几乎去了陈府小半截家底!
烟云阁婢女手上尽职尽责的拨算着算盘,半晌有礼开口:“陈小姐,今日烟云阁饰品价值一百六十两黄金,鉴于陈小姐购买力惊人,烟云阁可以免去十两黄金。”
“宋姐姐,这就叫做自讨苦吃。”少女捂嘴笑。
“你呀。”女子温婉的戳了戳少女的额头:“走吧,四艺宴记得邀请许小姐。”
“知道啦!”少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
“我……我……”烟云阁里,陈弯弯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直冒冷汗,急得手脚发凉。
许声声笑得犹如春花般明媚:“陈小姐,我就先回去了,我夫君还在等我呢。”说完又转头看向婢女:“帮我把玉佩送到许府,别忘了。”
“许小姐慢走。”婢女笑盈盈。
“许声声,今日这些饰品你必须全买了!”陈弯弯心虚之下,口不择言。
“你消费我买单?”许声声一身鹅黄襦裙外轻纱扬起,阳光下闪闪发光:“陈小姐,脑子有病的话早点去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