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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成病弱魔王的黑月光全文阅读

作者:豆沙包哇     穿书成病弱魔王的黑月光txt下载     穿书成病弱魔王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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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新婚

    宋国,许州。

    时值三月寒风萧瑟,月上梧桐。许府门庭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姑爷前日高烧不退,今日成亲又被小姐用鞭子抽,也不知道撑不撑得过去。”

    “你还不知道?姑爷昨日也被罚跪了大半宿,双膝乌青,险些站都站不起来,可别以后腿都废了。”

    “别说了,等会儿让大小姐听见了,小心丢了小命!”

    “……”

    几个丫鬟窃窃私语又端着手上一应喜庆物件儿匆匆从内院儿退出去。

    内院一片喜色,屋内隐隐有几道身影。

    “大小姐,这样肮脏下贱的姑爷又怎么配得上您,大小姐这鞭子抽得好。依奴家看,不如将姑爷赶到院子里跪上一夜,大小姐可觉得奴家的主意甚好?”

    房间里,妖娆的小倌衣衫不整,半隐半露,手意图扶上少女的腰,语气像是死鸭子一样尖锐。

    而少女一身喜服贵气精致,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张扬跋扈至极。

    “大小姐?”耳边传来了小倌的叫喊声。

    许声声就像失了魂,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稻草!半晌回魂,惊魂未定的看了一眼四周。

    最终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少女指尖纤细带着剔透的粉白,白嫩绵软。

    手上偏偏拿着一根泛着寒光的鞭子,鞭子上有倒勾还有让人心悸的血迹。

    冰凉的地上,她一只脚狠厉的踩在少年胸膛上,那人眸光薄凉,只是脸色白的毫无血色。

    他身上的喜服已经被打成了一条一条的碎布,背上纵横交错的斑斑血迹,深可见骨!数不清被打了多少鞭子,鲜血流了一地,喜房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更是目光死寂看向她,阴冷的气息似乎从她皮肉刺进骨头里一般。

    两人四目相对。

    许声声瞬间收回脚丫子,回了魂:“……”

    她当即一双杏眼憋的水盈盈的,对上他的眼:“我总是在打骂你也是为了你好,你身子弱,以后怎么保护我?”

    小倌瞪圆了眼,不可置信:“……”

    慕今朝目光锋利如刀,薄凉的落在她脸上,周身的阴沉气息莫名让她一个哆嗦。

    “大小姐一片苦心,今朝心领了。”他极其冷漠。

    许声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许久憋出一句带着干净气息的软糯嗓音:“不……不客气。”

    ……

    如果嘴贱会穿书,许声声决定以后都不嘴贱了。

    她就只是说了一句《魔王的落跑甜心》是个脑残恋爱文。

    结果,嘴贱的下场就是穿进了《魔王的落跑甜心》里一个炮灰女配许声声身上。

    现在的情况就是书中的第一章,宋国许知府家大小姐许声声,因落水被府上奴隶慕今朝救了,不小心看了身子,爹爹要求她下嫁。

    而许声声不满意被古板爹按头成亲,不仅平日欺辱他,还在新婚夜鞭打慕今朝,又找了个小倌故意恶心他。

    这很悲催。

    她没记错的话,炮灰女配许声声三章以内,被慕今朝摔落山崖,摔成了肉泥,又被野狗啃噬了……

    惨不忍睹……

    慕今朝,未来权倾天下,暴戾恣睢的大魔王……

    想到这里,她又看到地上被打的皮开肉绽,最终说了两句又没了知觉晕过去的大魔王,许声声顿时没说话了。

    “大小姐,就让奴家今夜伺候你如何?”许声声旁边的小倌又把衣裳往下松了松,往她跟前凑。

    “滚!”许声声大大的一双眼睛跟小鹿似的,就算是生气都带着软乎乎,没半点威慑力。

    后者直接被踹懵了:“……”

    “年年。”

    许声声情绪缓了缓,随后脆生生开口。

    “小姐,怎么了?”

    喜房外,一身水绿色罗裙,扎着两个花苞头系着水绿丝带的小丫头推门走了进来,就被眼前的一幕吓的止住了脚,抖得跟帕金森综合症患者一样。

    “小姐,姑爷……”

    “姑爷前几日受了罚,还未好,小姐可否手下留情。”小丫头年年也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忍心,颤颤巍巍的求情。

    许声声一静,眼珠子啾啾的转。

    随即看向地上跪着的这个小丫头。

    “将姑爷抬出去,我不舒服。”许声声眨巴眨巴眼,尽量符合原主:“还有,把地上这人丢出去扔了。”

    “是,奴婢这就去做!”

    “大小姐,奴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那小倌还在挣扎。

    许声声捂住耳朵不听。

    年年到底是不敢问,只是动作熟练的叫府里的婆子把人都拖出去了,可见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儿了。

    慕今朝在被抬出去的时候手指动了动,混混沌沌间似乎听到许声声娇软可爱的嗓音。

    这个女人恨不得折磨死他,怎么可能会就此停手,不过都是些假话。

    片刻间,喜房里的狼藉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许声声这才坐在了凳子上,跟没骨头似的,头趴在胳膊上压着,又看了看镜子里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很乖巧的女孩子。

    至少这张脸是。

    她伸头看了看门外,这小丫鬟怎么还没回来。

    “小姐,都处理好了。”小丫头恭恭敬敬从门外进来,带进来一身凉气,有些湿润。

    “今夜有雨?”许声声抬着小脑瓜子,看了一眼小丫鬟打湿的裙角,下意识开口问着,有气无力。

    “回小姐,春末总是雨水多些的。”年年小心翼翼的点点头,行了礼把伞搁在了门口。

    “好吧。”许声声语气软糯:“你安排好就行。”

    “姑爷是怎么回事?”许声声又趴回了桌子,大眼睛盯着屋檐上一滴又一滴的雨水落下,在青石阶上溅起晶莹剔透的水花。

    “小姐指的是……”小丫鬟年年愣了一下。

    “姑爷是怎么来到我们府上的。”许声声歪了歪脑袋,开口询问。

    主要是她没有看完书,确实不知道。

    “姑爷是被老爷买回来的奴隶,那日小姐出游,并未曾得见,听闻老爷买下姑爷的时候,姑爷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全身是血,吓死人了。”年年又开口。

    “那我这般对待他,你觉得他可会记仇?”许声声两只白皙小手有些拧巴,像是被吓到了。

    “这……”年年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年年想了想,也害怕被小姐抽鞭子,只能顺着委婉开口:“小姐,姑爷虽然平日里看着病怏怏的,可就算挨了这一顿鞭子,问题也不是很大,过个一日就好了。”

    年年说话的同时,也小心翼翼的给她杯子里续上了清茶,却因为想着小姐的话有些走神,茶水溅在了她手上。

    “奴婢该死!”

    “小姐可烫着手了?奴婢去找厨房拿冰块!”年年害怕的在地上直磕头,砰砰直响,额头红了一大片。

    “没事,你回去吧。”许声声拂了拂手,小手撑着小圆脸发呆。

    年年兢兢业业退出去,关上了门。

    她靠在软榻上,整个人都窝在烛光阴影里,白净小脸都是惆怅。

    她又摸了摸脖子,感觉脖子长得不是很结实……

第二章啊朝

    夜色沉浮,院子清幽,檐下两盏红灯笼烛光摇曳。

    房间内床榻边儿,许声声看着这喜服一环接一环的褡裢锁扣玉环,精致繁琐又解不,她整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子气:“这是什么衣服,扯都扯不下来……”

    许声声皱着眉直接扯成了一团乱麻,身着白色里衣,小小软软一团,蜷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房间外,绵绵密密的春雨还在下,打湿了青石板台阶,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

    仅隔了一个院子,另外一边荒僻破旧的柴房里,风雨飘摇,雨水顺着墙根流进稻草堆里,带起一股重重的霉味湿气。

    “咳……咳……”仅仅是这两声,慕今朝似乎都用尽了力气,连喉结都染上了绯色。

    他一身火红的喜服看起来无比讽刺,脸色苍白无比,带着常年的病态,却也掩饰不住漂亮的过分。

    轮廓流畅,骨相极美,偏生了一双狭长妖冶的狐狸眼。

    又因周身染血,气质给人一种邪肆死寂的厌世之感,耳坠之上单侧穿碧玉珠子,坠着红色流苏,衬得少年有一种压制桀骜的野性!

    这一刻,慕今朝嘴唇冻的发紫,一动不动,长睫覆在脸上,犹如死了一般……

    天漏微光,略微有些寒凉。

    许声声起了个大早,也没有赖床,关乎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事儿,绝对不能偷懒!

    “年年,让小厨房备上一碗姜汤。”许声声软软糯糯吩咐了下去,她要去给大魔王献爱心。

    “是,可是小姐着凉了?”小丫鬟年年应着声,让人去准备了,又心灵手巧的给她挽了个精致的双丫髻,带上璀璨的珠花。

    许声声自己挑了一身鹅黄色绣折枝梅花襦裙,这样明媚的颜色,她特别喜欢。

    镜子里的少女妆容精致,宛如粉雕玉琢的玉人儿一般可爱。

    “不是我,感觉昨晚挺冷的,姑……慕今朝不是身子骨不好,大夫怎么说?让小厨房备上姜汤,我给他送过去。”许声声嗓音软糯清甜,放下了面前的银碗,里面的金丝燕窝粥吃干净了,没有浪费:“对了,慕今朝住在哪个院子?”

    “回小姐,姑爷就在隔壁……只是……”

    “只是……”

    小丫鬟整张脸皱得好像一朵便秘的绿菊花,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许声声:“……”

    这问题很难吗?

    “算了,我自己去。”许声声利索的站起身,粉嘟嘟的小圆脸上透露着无奈,鹅黄明媚裙角飞扬,跟一阵风一样,几个大步子就出去了。

    “小姐!”

    “小姐!”

    年年一路小跑都没有追上,喘气喘得吭哧吭哧的。

    许声声怀里抱着装了姜汤的盒子,气喘吁吁往隔壁院子跑去。

    天将将放晴,地上多少有些积水,把她绣鞋上的白色毛毛球都打湿,染上了泥水,许声声也没有在意。

    未来的大魔王,她这会儿不仅要去献爱心,还要去抱大腿!

    最主要的是要苟住这条命!

    苟得好,最多一身灰,苟不好,就只能是一盒灰了。

    许声声提了提裙摆推开院子门,小心翼翼的跨过台阶,嘴里轻声唤道:“阿朝,昨晚大夫给你开药了吧?”

    “那什么,新婚之夜的事情就是个玩笑呀,闹着玩的,姜姜姜……汤。”

    “热……热的。”

    许声声一抬头看着眼前的环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

    发霉变质的饭菜。

    湿淋淋的稻草堆。

    破破烂烂的慕今朝。

    ……

    社死现场!

    话没说完,闭目假寐的少年猛然睁眼,一双眸子冰冷刺骨的看向她。

    许声声突然小身板儿一个哆嗦,干巴巴的笑:“这天儿挺凉的哈……”

    “这种肮脏的地方,大小姐还是不要进来的好,脏了您的绣鞋,我赔不起。”慕今朝眉眼平静,无动于衷。

    可明显他脸色绯红,红的不正常,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还是触目惊心。

    许声声:“……”

    她现在整张包子脸都是惨白惨白的。

    昨晚年年那个小丫鬟不是说处理好了吗?

    就扔在柴房里?!!

    “阿朝,我是来给你送姜汤的。”许声声有些哆嗦,可怜巴巴凑上去,正准备打开盒子:“许是年年忘了,我马上给阿朝找大夫,你先喝点暖暖胃。”

    内心SO:嘤嘤嘤,少年魔王也好可怕,感觉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啪——”

    慕今朝狠狠打开她的手,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眼中迭出!

    “疼。”

    许声声眼巴巴的大眼睛红了一圈儿,看得人心都软了,手上更是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痛。

    慕今朝嗤笑垂眸,带着几分野:“大小姐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阿朝,我不怪你。昨日之事是我不对,我被猪油蒙了心,才做了错事,对不起。”许声声一张婴儿肥的脸拧得紧紧的,垂了垂眼,声音比糖糕还要软糯:“姜汤是一大早煨好的。”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眼尾细长上挑,瞳孔如同泼了最浓的墨色,薄凉苍冷。

    面前这个少女,刁蛮跋扈,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这是打不死他准备毒死他吗?

    慕今朝面无表情,直接摔碎了她手上的瓷碗,锋利的碎片四分五裂,许声声的绣鞋直接打湿了一大片。

    许声声实在没忍住缩了缩脖子,哪天大魔王用碎片割断她的脖子她都不意外。

    屋子里一片寂静。

    片刻一一

    她镇定下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卷翘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细声细气:“阿朝是不是怕姜汤不好喝?我再熬一碗给你多放些糖。”

    “大小姐有事直说即可。”慕今朝周身气息阴冷,似乎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许声声嘴一撇,捂了捂自己红透的手,戏精本精,三秒落泪的绝招!

    她泪珠子一下就涌出来了,大大的眼睛也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色,声音有些哽咽:“年年说,阿朝是我的夫君,我今早不小心磕到了头,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昨晚的事还是年年说的。”

    干脆利落的甩锅……

    “阿朝要是还在生气,就……就……锤墙吧,别打我,我怕疼。”许声声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少女靠的有些近,周身淡淡的清香环绕,就好像春天的第一枝嫩绿新芽。

    “咳咳……”

    慕今朝低着头咳嗽,咳得厉害了,双颊绯色更加严重了,反而衬得他容颜昳丽,有种惊心动魄的邪气。

    他直接站起来行礼,那双眸子里全是敛下的桀骜野性:“若大小姐没有事,我还要去挑水劈柴生火,事情很多,恕不奉陪了。”

    少年站起来足足高了她大半个人,她是个只到他胳肢窝的小矮子!!

    许声声这会儿连裙摆带绣鞋都是湿漉漉的,看起来灰头土脸,呆愣愣的。

第三章桃花

    她怔怔回眸,看向走远的少年,这人怎么这么难讨好啊……

    关键是,未来的大魔王,这态度可是没有半点软化。

    许声声还在发呆的时候,听到了小丫鬟气喘吁吁的声音靠近。

    “小姐……”

    直到走近了,小丫鬟才缓过了劲儿。

    “年年,你昨日不是说处理好了?”许声声出声,像只呆头鹅一样,还没怎么回过神。

    “回小姐,往日小姐说……”

    “说抬姑爷出去……就……就是直接扔在柴房的,姑爷虽然病怏怏的,可每次过了一晚上就好的差不多了。”小丫鬟跪在地上请罪,欲哭无泪。

    许声声慢慢缓过神来,吃惊的瞪圆了大眼睛:“……”

    所以,就因为慕今朝本身的恢复能力好,就暗搓搓往死里搓磨?

    难怪死的那么惨!

    “年年,我今早不小心撞到头了,好多事不记得了,你跟我说说吧。”

    “还有,慕今朝为什么还要挑水劈柴烧火?”许声声揉了揉额角,感觉脑门儿有些凸凸的疼,她的记忆有些时有时无的。

    小丫鬟震惊的抬头,想说什么直接被她扒拉住:“年年,说正事。”

    ……

    从柴房出来,许声声往院子里走去,也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慕今朝是原主她爹在奴隶市场买回来的,似乎是楚国的人。

    后因原主不小心落水被慕今朝看见了,她爹重礼义廉耻,所以不得已嫁给了慕今朝。

    原主满腹怨气,对他从没有一个好脸色,非打即骂,极尽侮辱。

    不是让跪在院子里不让起来,就是不让上桌子吃饭,甚至让他做各种脏活累活,当成小厮一样。

    可后来,慕今朝为什么会走到毁灭两国的地步?仅仅是因为现在受到的屈辱?

    他大可以灭了许家满门就收手的。

    也许,许声声做下的事,也算是一个引子?

    许声声还在想事情,一抬眼就看见了在劈柴的慕今朝。

    未来的大魔王还是个少年,明明是在做着劈柴这样的粗活,却无半分卑微之感。

    他边劈柴边咳嗽,低着头,压着咳嗽声,脸侧有着病态的红晕。

    他一身天青色外衣,颜色很淡很旧,起了毛边。

    沿着衣领边缘是一道黑色的边,内里是玄色里衣,带着些青白色,衬得病态又冷漠。

    不仅如此,慕今朝自始自终都是扎的高马尾,桀骜又野性,耳侧的碧玉流苏说不出的妖冶。

    许声声顿了顿,软软开口:“年年,叫人搬一株桃树幼苗给我,顺便让姑爷在院子里等我。”

    “小姐,桃树种了也开不了花的。”年年也有些纳闷儿。

    宋国遍地,从未开过一朵花。

    许声声没有说话,只是让她去。

    年年拿回幼苗以后,许声声拿起榔头开始在院子里的一角刨地,很认真。

    慕今朝踏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满手都是泥巴的少女,吭哧吭哧的在挖土坑。

    少女挽着双丫髻,眉眼弯弯带笑,一身明媚的鹅黄色襦裙被风吹拂,就好像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

    他目光是纯粹的黑,薄凉至极,没有半分动摇,却是飞快的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冷漠沉声开口:“柴劈好了,大小姐还有什么事。”

    许声声转过头,那双黑润润的眼睛望着他,嗓音软绵绵慢哒哒:“阿朝陪我一起种桃树吧?”

    慕今朝目光阴冷,没什么情绪:“大小姐该不会不知宋国永无开花之日。”

    “也许桃花就从我手里开出来了呢?”许声声嗓音软嫩,手里握着榔头,一张圆脸上也沾染上了泥巴,活像一只小花猫,无辜得很:“阿朝,等我的桃花树种活了,来年桃花开了,我薅了这一树桃花给你做桃花糕好不好?”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阴鹜深沉,这个许声声,如今的所作所为,倒叫他有些看不懂了。

    故意亲近又换了称呼……

    是为了什么?换着法子羞辱?

    他看向面前的少女,白嫩绵软的指尖全是泥,执着的把桃树幼苗埋进了土里,又拿起榔头敲了好几下。

    许声声笑的明媚,问他:“阿朝是不是更喜欢楚国?爹爹说阿朝来自楚国。我听说楚国四季繁花,气候宜人,不像宋国,一朵花都瞧不见。”

    “有机会的话,你带我去楚国看看吧?我想看看,漫山遍野开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慕今朝眼底冰冷的杀意渐渐散去,缓步走近,他慢慢伸出修长的指尖,指甲盖都带着病态的冷白。

    一点一点抚上她脖子。

    许声声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脖子凉飕飕的,好像大魔王动动手跟捏爆米花一样能把她给捏爆了!

    “阿朝,你的手好好看哦。”

    “好白好漂亮,俗话说天生丽质的人怎么都好看。”

    许声声眼睛都不眨的开始拍彩虹屁,抬头看向慕今朝,连忙露出一个甜甜又讨好的笑容。

    “咳咳咳……”

    慕今朝咳了几声,脸侧带着病态的绯色,一双眸子眼尾泛红,妖冶又带着嗤笑。

    “许大小姐,究竟想要做什么?”慕今朝一双狐狸眼比最深的夜还要沉,他说。

    许声声漆黑的长睫就像蝴蝶一般扑闪着,嗓音细细的反驳:“我没想做什么……”

    静……

    很静……

    她余光正巧看见小丫鬟端了茶往这边走,两个小短腿儿跑的飞快过去接过茶,怯生生眼巴巴:“喝茶,就当是赔礼道歉行不行?”

    慕今朝看向她,眼眸幽深。

    许声声端着茶跑得欢快,一心只想把茶端到大魔王手上,她是真心想跟他和好的!

    下一秒——

    许声声左脚踩到右脚,吧唧一下直接摔了。

    手里的茶盏形成了一道抛物线飞了出去。

    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的全部溅在了慕今朝手上,一小会儿的功夫就红了一大片,然后一个接一个起了水泡。

    茶盏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丫鬟年年都惊呆了,手里的盘子险些没拿稳。

    许声声可怜兮兮趴在地上,一身的泥,慢吞吞的坐了起来,痛得嘶嘶吸气,手同样被烫的通红。

    随后……

    “哇——!”

    许声声撇嘴,眼眶瞬间红了,大滴大滴的金豆豆往下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人家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手也烫着了,好疼……”

    “嘤嘤嘤……”

    慕今朝脸色苍白,蹙眉似乎被气的想咳嗽,终是没有出声,脖子上的青筋隐隐约约。薄唇一瞬间更加绯红了。

    许声声手扒在脸上裂开一条缝儿偷偷看了看他。

    好像他很难受,肯定不会哄她。

    她吸了吸鼻子,自己可怜巴巴的爬起来,又凑到他面前去:“阿朝,爹爹说,生气容易老得快,会长法令纹的。”

    慕今朝面无表情,要不是她的手烫起了一串水泡,他一定以为她是故意的。

    “阿朝,我帮你顺顺气。”许声声自告奋勇,小拳拳锤他背后,带上了风声。

    “噗……”

    慕今朝脸色白了好几个度,看了她一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柔柔弱弱的倒了下去。

    “许声声!”远处传来她爹的怒吼!

第四章回房

    许声声看着柔弱倒在地上的慕今朝。

    又看了看带着一身黑气一边走一边吼过来的她爹。

    顿时小姑娘忍不住眼泪花花。

    “进来!”许府大堂里,是她爹严肃低沉的声音,然而转头对着慕今朝声音就变得慈爱,脸上也有了笑意:“小朝,是我闺女不听话,今儿我好好教训她!让你娶了她委屈了。”

    这么好的夫君,公子如玉,一身明华修雅,才华能耐更是在整个许州年轻人之上!

    至于当初,定是落了难。

    那个傻丫头不知道珍惜!他就出了趟远门儿,回来就听说了各种消息,真是做事太过分了!

    大堂的椅子上垫了温暖的毛毯,慕今朝就窝在椅子上,手炉抱着,修长的双腿交叠着,病恹恹,却还是言语温和:“大小姐待我并无不好。”

    “小朝不必替她说话,今日必须罚了她!”听慕今朝这样一说,他就更想揍那个死丫头了!

    大门外,许声声磨磨蹭蹭的不敢进去。

    “死丫头,还不进来!”许玮伦一身深蓝色锦袍,成熟稳重,身为许州知府,自然还是有些威严。

    而后重重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横眉竖目。

    “爹,你听我解释。”

    “爹,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儿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今日女儿只是看阿朝有些难受,只是想帮他拍拍背顺顺气。”许声声在门外偷偷用辣椒熏了眼睛,一进屋,眼泪一行跟着一行哗啦啦的流,眼睛红的就像得了红眼病。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今后定当和阿朝相亲相爱一辈子!”许声声嗓音娇娇软软,绵绵的语调就好像在撒娇一般。

    慕今朝一双狐狸眼妖冶,促狭的看着底下少女演戏

    “顺顺气能顺吐血?”许玮伦也是头疼:“小朝手上又是怎么回事?”

    “今日阿朝口渴,我给他倒水。”她声音小小的,颇有些心虚。

    “倒水能倒得满手燎泡?”许玮伦眉头都要扭成麻花了。

    许声声楚楚可怜的抬起手,委屈巴巴:“爹爹,我的手也烫红了。”

    “是你有错在先,爹爹就罚你给小朝上药,上完药去祠堂跪上半日!”许玮伦不为所动,一甩袖子就出了门。

    许声声看着自家爹爹远去的背影,顿时委屈得不行。

    慕今朝看了一眼底下少女一张包子脸气鼓鼓的,一身鹅黄罗裙滚了一身泥,嫩绿的披肩也挂的破破烂烂的,珠花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像个小叫花子。

    他修长指尖不动声色的在把手处轻敲了敲。

    “阿朝,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给你手上药。”许声声眼睛红的像兔子,又垫着脚尖伸手去够柜子上的药膏,殷勤的拉过慕今朝的手给他上药。

    药膏一点点仔细又均匀的抹在他手背上,凉意驱散了火辣辣的痛意,许声声是真的没有一点想要使坏的心思。

    只是她眼神落在慕今朝手上之时,还是顿了顿。

    少年的一双手粗糙又带着老茧,可见原主做了多少人憎狗厌的事儿,就连指甲盖都有些上翻,这得多疼。

    窗外放晴,清晨的雾气蒙蒙,少女认认真真找来剪子把那些外翻的指甲盖都一一修平整,这才收回了手。

    “对不起啊,跟你道歉,我先去祠堂了。”许声声垂着眼睫,纤细卷翘的睫羽因刚哭过,带着晶莹水珠,鼻尖都微微泛着红。

    慕今朝没有说话,眼神只是扫过她手上同样被烫的通红的地方。

    那一双狐狸眼漆黑冷漠,深不见底。

    另外一侧祠堂,百年古树参天。枝叶光影斑驳摇曳。

    少女老老实实坐在蒲团上,裙裾铺散开来,光影下光洁修长脖颈,纤细的藕臂,从皮至骨都透着细腻柔软。

    她手边是一个透明的琉璃罐子。

    是平日里许声声最喜欢的装饰品,透过阳光,色泽五彩斑斓。

    这会儿,许声声手里拿着一张又一张的彩纸,另外一只手拿着一只木炭削成的炭笔,一笔一画的在彩纸上写着什么。

    小姑娘一双眸子像是清水洗过的万里晴空,明媚灿烂。

    她写着写着趴在祠堂睡着了以后,那些彩纸包括玻璃罐子都到了幕今朝手上。

    黑衣人送了东西又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慕今朝指尖如玉,一张一张的翻看那些彩纸上,字不成字,缺胳膊少腿的,许声声写的话。

    他似乎能想象得到,这只不过是习以为常的恶劣。

    ——我听人说,传说中,如果为一个人折满一罐星星,就是祝那个人一生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我跟你道歉啦,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给你摘星星啊?

    半日时间,整整九十九颗折好的星星。

    慕今朝懒懒的靠着椅背,掀起了眼帘,虽是在明媚的春光里,可看向这些东西的目光比淮江的冰层还要冰冷沁骨。

    黑衣人捧着罐子又离开了。

    慕今朝去祠堂之时,许声声睡得正香,他眉眼薄凉,伸手去抱人。

    落到怀里,小姑娘下意识蹭了蹭温温热热的怀抱,反而睡得更香了。

    慕今朝瘦削指节摩挲她的脖颈,轻微的摩擦声让人不寒而栗:“许声声……”

    经过许府的一路,所有的丫鬟下人几乎就差眼珠子没有掉下来了。

    什么时候大小姐跟姑爷感情好到这种程度了?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一瞬间府里的八卦传的飞快!

    大小姐被姑爷从祠堂抱回来了。

    什么?大小姐在祠堂跟姑爷圆房了?

    天呐?大小姐已经有姑爷的孩子了?

    大小姐跟姑爷吵架?孩子又掉了?

    ……

    夜幕深深,万籁俱寂。

    许声声手上被他抹了一大坨药。

    同一张床,慕今朝慵懒的换了个姿势,专心的看着手上的竹简,唇色很浅,眉眼薄凉。

    竹简之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倘若有人能看懂的话一定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全是军机密文。

    他才看了一会儿,目光慢悠悠落在了胸口一只作怪的小手上,一双精致的狐狸眼瞬间变得戾气极重,冷了个透:“摸够了?”

    许声声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一点一点缩了回去,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这声音不会是慕今朝的吧?

    大魔王的?

    所以!

    许声声睁开了眼睛!

    她的手厚颜无耻的搭在大魔王的胸肌上,似乎还恬不知耻的摸了好几把。

    又揉了揉。

    鉴定过了,有料!

    这这这……

    怎么办?

    在线答题,生死关头!

    许声声呆愣了仅仅一秒的时间,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泪说来就来,梨花带雨的哭泣:“阿朝,我做了个梦,梦见阿朝不要我了,我只能去拽住阿朝这才闹了笑话。”

第五章爬山

    “是吗?”慕今朝唇畔勾起几分邪肆笑意,漫不经心间似乎藏了刀锋,眉眼间皆是让人遍体身寒的力量。

    他目光落在身旁小姑娘身上,她穿杏色薄衫,细腰似乎不盈一握。

    这样娇气的小姑娘,不知道磋磨起来,该有多解气……

    许声声被看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掌心有些出汗。

    “一定是!我最喜欢你才会做梦都想见你,你笑的好好看。”许声声杏眼黑白分明,又娇憨真挚。

    慕今朝居然笑了,这是第一次。

    其实,慕今朝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就好像一夜之间的幽昙花竞相绽放,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又妖又野。

    “可是你笑的很难看,我想撕了你的嘴,怎么办?”慕今朝放下手中竹简,侧颜冷如白玉,目光从她脸上下移,落在了她嘴上。

    他眼底戾气没有半分遮掩,嗓音又低又沉。

    许声声心跳如雷,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对对对,我笑的超级难看的,你笑的最好看了。”

    慕今朝没再看她,神色瞬间就淡了,继续看起了竹简。

    见此,许声声松了一口气,又看向慕今朝有些纠结,他似乎没有睡出去的打算,总不能她和他今晚睡一张床吧?

    “阿朝在看什么?”许声声开始找话题的凑了过去,笑弯了眼睛,像一对小月牙。

    可是她凑过去才发现,竹简上都写的什么玩意儿,密密麻麻,一堆一堆的小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这字跟字之间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鬼画桃符。

    “看明白了?”慕今朝抬了抬眼帘,语气悠悠。

    “看明白了,这字这么正正方方,又小巧得可爱,写书的人一定好不容易才刻在竹简上的。”许声声软软的嗓音,认真发表言论:“所以啊,读书不容易,竹简也卖的贵。”

    慕今朝扫了她一眼,那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只是收了竹简不再看了。

    许声声瞅着他一头雾水。

    “阿朝,是不是该睡觉了?”许声声放低了小嗓子,轻轻出声。

    言下之意,你怎么还不回新院子?

    “是该睡觉了。”慕今朝顺其自然的在床上躺下了。

    许声声瞪着他,惊呆了。

    “阿朝,这是我的房间。”许声声小小声,软软甜甜提醒,顺便瞅了他好几眼。

    “许声声,我怎么记得我们是夫妻。”慕今朝讥笑,薄凉昳丽。

    所以,这么快就要忍不住原形毕露了么……

    许声声眨巴眨巴眼,说话有些慢吞吞:“那……那也不是说夫妻就必须睡在一张床上呀……”

    慕今朝看向她,目光落在她缩在角落里雪白的脚丫子,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也可以睡在地上。”

    许声声委屈巴巴:“那人家是女孩子,睡地上会着凉的。”

    许声声对上慕今朝的目光,漆黑的眸子,无尽的深渊,带着一种让人背脊生寒的生冷。

    然后,大魔王就直接闭眼睡觉了,没有要搭理她的感觉。

    许声声:“……”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背景板。

    “那……那这床这么大……”

    “你一个人也睡不完,我还是睡床上好了。”许声声眨眨眼,睫毛又长又密。

    紧接着她雪白的脚丫子轻手轻脚钻进被窝,慢慢往内侧挪,又分了一半被子在中间隔住,声音软糯:“呐,说好了,这是三八线,不要过界啦。”

    说完话不到一分钟,她团成一团儿贴在床榻最里面,她睡觉不老实,她自己知道的。

    中间隔着很宽,她这才放心闭眼睡着了。

    慕今朝眸色漆黑落在少女身上,她睡着的模样比之平日跋扈差之千里,小脸透着淡淡的桃花粉,两腮雪白,像一只漂亮的小动物。

    ——

    天明,难得的好天气。

    许声声起床的时候,大魔王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打着哈欠坐到梳妆台前,还有些没睡醒的迷迷糊糊,小圆脸特别可爱。

    身为许州知府嫡女许声声,吃穿用度自然都是最好的。

    这倒是和她不谋而合,她也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公主。

    夏怕热,东怕凉,金贵得不得了,也是一个娇气的麻烦精。

    “小姐今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年年精心给她梳着发髻。

    “鹅黄色,以后都只穿鹅黄色。”许声声困困顿顿看了一眼窗外,怎么感觉看到慕今朝在外面?

    “小姐今日是配鹅黄折枝梅花的团扇吗?”年年又笑着开口。

    “换迎春花吧。”许声声皱着小眉头想了想,给出了建议。

    再然后梳妆打扮完毕,许声声往手上抹了防晒的胰子,处处精致。

    就连她身上穿的鹅黄色罗裙也是烟云阁出的精品,只因肌肤太过娇嫩,料子稍微不舒服,身上就会起红疹,整个许府又会人仰马翻。

    这一折腾就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年年,今日可是要去什么地方?”都收拾好了之后,许声声伸手拿了案上的藕粉桂花糕,塞进了嘴里,好甜。

    “老爷早前说,你和姑爷在府里待太久,今日让小姐带姑爷出去踏青散心。”年年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许声声被嗓子眼里的糕点呛的翻白眼儿,脸色白了一片。

    “小姐!奴婢给您倒水!”年年很明显是吓着了,同手同脚的端来了茶盏。

    许声声直到喝了两大盏水下去,这才缓了过来。

    “踏青?”

    “爬山?”

    许声声回了神,一张包子脸几乎哭唧唧。

    带她去爬山?

    然后推下去?

    再被野狗分尸?

    她都认错了!

    “年年,你去给我拿些东西!”想了半天,许声声小心肝儿抖了抖,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什么?”小丫鬟很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匕首啊,银针啊,毒药啊,什么好放在身上就拿什么给我!”许声声气鼓鼓。

    “……”

    春光明媚,绿意盎然。

    在去意欢山的路上,行驶了两辆马车。

    一辆通体墨沉色,是许府的,里面坐着许声声和慕今朝。

    另外一辆是陈府的,挂着花花绿绿的纱帘铃铛,一路走一路响。

    里面坐的是陈家小姐陈弯弯。

    至于为什么多了一个人,在她看过的几章里,陈弯弯一心爱恋大魔王,只要看见慕今朝,必定死皮赖脸的跟上来。

    偏偏就是这女配都比她活得久。

    兴许她多叫上一个人,大魔王就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戳下山崖狗带。

    在许声声屁股蛋儿都抖得生疼的情况下,意欢山到了。

    山很高。

    石头很尖。

    树很秃。

    能到这里来踏青,整个许州,也只有大魔王有这个兴致了。

    “声声,我做了糕点,不过大抵是你不爱吃的,慕公子可要尝尝?”后面一辆花花绿绿的马车上,陈弯弯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一身粉色罗裙,嘴角的笑意娇羞的不行。

第六章蘑菇

    十几岁的陈家小姐生得杏眼桃腮,看向青年时满心皆是爱慕欢喜,手里提着的食盒是整整三层精心准备的糕点,闻着味儿甜糯香软。

    可见下的功夫不浅。

    慕今朝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他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一身鹅黄色梅花襦裙,顶着一头可爱的双丫发髻,白皙水嫩的手腕上还带着两个缠金丝八宝镯子,衬得娇憨又明媚。

    “哎呀,陈小姐的一片心意呢,阿朝可要尝尝?”

    “你今日精神也好了许多,看起来更加好看了。”许声声冲慕今朝笑的乖甜,娇娇气气。

    大清早的,拍拍马屁总是没错的。

    “多谢陈姑娘好意了,我与我家夫人情深意重,糕点不是夫人亲手做,是不吃的。”

    片刻,慕今朝反而柔弱的咳了两声,犹如一江春水被吹皱的温柔,眉眼深情看着她,音色缠缠绕绕的绕进了许声声耳朵里。

    许声声感觉背后发凉,转过头看向他,如鲠在喉:“……”

    陈弯弯更是有些埋怨她的语气,幽幽开口:“许小姐,你怎能对慕公子如此?让慕公子屈打成招?”

    “慕公子身体虚弱,你又为何非要带他出门踏青?”

    许声声又转头看陈弯弯,有些目瞪口呆:“……”

    发生了什么?

    她是谁?

    她在哪儿?

    屈打成招这个词是这样用的?

    “慕公子,你娶了这么个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别说是做吃的,能把整个屋子都烧了。”

    陈弯弯一边说,眼睛也一边黏在他身上,柳眉微蹙不蹙,楚楚动人。

    这是光明正大的抢人了。

    许声声眼底惊喜,你倒是再加把劲儿啊!使劲儿抢!

    可她面上委委屈屈,又羞涩的红了耳根子:“对不起呀,我还真是什么都不会。”

    “劳陈姑娘挂心了,我与夫人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心里眼里容不下旁人。”慕今朝眼尾微微挑了挑,颇有些魅惑人心的意味。

    “声声,过来。”慕今朝轻咳几声,因为气不顺,脸色微微泛着潮红,手指冷白色。

    许声声瞅了瞅他的眼神儿,神色漫不经心,雅致疏离,但偏偏透露出一种意味,不过去就死定了。

    “阿朝,这山路不太好走,我扶你。”许声声立刻化身狗腿儿,乖乖上前扶他。

    慕今朝薄唇轻勾。

    陈弯弯凄凉的看着前面并肩携手的两人,提了提裙摆:“许小姐,不如我来帮你扶慕公子如何?”

    “陈小姐,这山路不太好走,你自己走稳就好啦。”许声声婉言拒绝,艰难上山。

    她特别想哭唧唧。

    慕今朝把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想抹她脖子还要使唤她!

    “山路崎岖,奸险万分,慕公子真是受苦了。”陈弯弯双目含泪,柔柔弱弱又替他委委屈屈。

    许声声很想流两条宽面条泪:“……”

    明明受苦的是她,要来踏青的也是慕今朝!!!

    “声声受累了。”幕今朝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只要阿朝开心就好!”许声声咧嘴笑成了一朵花,她回头看了一眼陈弯弯,少女脸都绿了,还在不停的颤抖。

    慕今朝垂眸,身旁小姑娘小动作不断,婴儿肥的脸红润光泽,娇憨可爱。

    从前的许声声刁蛮跋扈,任性妄为。

    可如今的许声声……

    更像一只猫儿。

    还特别亲近他,难不成是撞见他抛尸荒野了?

    还是当真不记得了……

    “声声可喜欢踏青登高?”幕慕今朝整个人的重量倚在她身上,半点不带客气的,声音慢悠悠。

    “不喜欢,我有恐高症!”许声声飞快回答。

    “是吗?”慕今朝静静地看着她,淡淡笑:“声声从前将我绑起来吊在崖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许声声石化:“……”

    半天,她握紧小拳头,哆哆嗦嗦开口:“阿朝,这人怎么能做出那样狼心狗肺的事儿呢!再说了,啊朝是我夫君!今后我一定把你保护的滴水不漏!谁敢欺负你,我削了他们的狗头!”

    许声声小身板儿抖啊抖,笑的比哭还难看,头上珠花簪的小铃铛摇的清脆悦耳。

    “山上风大,可要多穿些。”慕今朝笑道,反而没说了,只是顺便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给了她。

    许声声更想哭了。

    这是让她被推下山崖的时候还能多一个裹尸袋么!救命!她需要速效救心丸!

    ……

    一路登高,前面两人在陈弯弯眼里就是打情骂俏,她一口银牙贝齿都要咬碎了,手帕被揉成了麻花。

    下一秒——

    “啊——!”陈弯弯失声尖叫起来,满脸痛苦。

    许声声扶稳了慕今朝,纳闷儿的转过头。

    陈弯弯捧着一只脚又蹦又跳,舞姿清奇。

    “陈小姐,这山高着呢,在这里跳舞,掉下去骨头都捡不起来啦!”许声声一双眸子水润,说话分外认真,耐心劝导。

    “我的……我的脚底被扎了银针。”陈弯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声声伸出小脑袋,一头雾水:“这山上怎么会有银针呢?”

    话才说完,她突然想起自己带了一身的家伙什,不会是从她身上掉出来的吧?!

    再看看慕今朝,面无表情。

    她背后有些发凉,嘴角讪笑:“陈小姐,既然受了伤,不如让你家丫鬟先扶你回去如何?”

    “声声说的哪里话,慕公子尚且能坚持,没道理弯弯先打了退堂鼓,登高自然要到顶。”陈弯弯言辞恳切,誓死要赖上慕今朝。

    许声声很无语。

    这脚都穿孔了,还真是心智坚定。

    “陈小姐好毅力。”慕今朝话是对着陈弯弯的,可抬眼间看的人是她,目光薄凉。

    “能得慕公子一句夸赞,弯弯惭愧。”陈弯弯一身淡粉罗裙,娇娇怯怯,眼睛红通通的。

    许声声突然有些牙酸。

    接下来的一路,状况百出。

    “啊……”

    “这山上怎会有钉子……”

    “啊……”

    一路都是陈弯弯的惨叫。

    被银针戳脚底板,被钉子扎破手,更是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脸色全青了。除了脸会变色,倒也没有其他什么问题了。

    粉嫩的裙子,铁青的脸,好好地姑娘她怎么就会变色儿呢?

    即便是这样,陈弯弯还是百折不挠的跟在她和慕今朝后面。

    许声声:“……”

    也许可能是她身上的兜兜破了个洞。

    直到许声声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发现了好多各种各样的蘑菇。

    “阿朝这里有好多粉红色的蘑菇。”许声声眉眼弯弯的跟慕今朝打招呼,顺便观察蘑菇,这蘑菇……

    慕今朝目光看过去,小姑娘一身鹅黄襦裙,小细腰不盈一握的感觉,又娇气又爱闹。

    莫不如就留在身边当个吉祥物,他亲自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许小姐,这种粉红色的蘑菇可与今日我的罗裙相配?极为赏心悦目,想必滋味也是甘甜可口美味的。”陈弯弯三两步上前,优雅摘下蘑菇,以袖遮挡进了口。

第七章我怕

    许声声瞪大了眼睛:“好家伙。!”

    手速也太快了!

    这种粉伞面黄底白杆的蘑菇被称为见手青!剧毒的!

    “陈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许声声颇为同情的看向她。

    “什么?”陈弯弯一脸茫然娇羞。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

    “埋山山,哭喊喊,全村都来吃饭饭。”

    “什么?”陈弯弯更加茫然了。

    “就是你中毒了。”许声声嘴角抽抽:“再不快些你就要躺棺材板板了。”

    “声声,幕公子,你们怎么长了八条腿?”陈弯弯这会儿说话都迷迷糊糊的,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气充结实了,肿的不像个人。

    “谁也没有长八条腿,你的脸快成出气球了。”许声声好心提醒。

    “这山怎么歪歪扭扭的……”陈弯弯什么也没听清,眼睛呈蚊香状,倒了下去。

    彭……

    世界安静了。

    然后陈弯弯被家里丫鬟七手八脚地抬下山了。

    她的挡箭牌也没了……

    许声声欲哭无泪的看着陈弯弯下山的方向。

    “声声当真是见多识广。”她肩膀上猛然搭上来一只修长的手,吓得她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幕今朝语气漫不经心,压低了声音轻笑:“只是不知声声出门踏青,又为何带这般多的东西?究竟是在防什么呢?”

    “难不成是在防自己的夫君?”

    幕今朝顺手提起她的后领子抖了抖,跟伶小鸡仔似的。

    许声声襦裙兜兜里噼里啪啦的掉出来一堆东西。

    毒药。

    银针。

    小刀。

    回形针。

    小棒槌。

    她完了!

    春光明媚下,许声声僵硬的扭过脖子,一双杏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啊朝,我这是为你好!”

    “对,就是为你好!”许声声信誓旦旦点头。

    “哦?”幕今朝轻笑。

    “啊朝你看,小刀是可以砍去这些杂草的,走路会更好走!”

    许声声又是几刀,杂草满天飞。

    “带银针也是为了啊朝呀,你看比如这蘑菇就是有毒的。”许声声顺便把银针插在了蘑菇上。

    “这棒槌,毒药什么的,也是以防万一,可以保护啊朝的人身安全!”许声声心虚的不敢看他眼睛,娇软的点点头。

    而后心里腹诽:说好的病秧子咩!单手就能把她提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儿!

    “那我还要谢谢夫人的周到保护了。”幕今朝似笑非笑。

    “不……不客气。”许声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干巴巴开口,笑的比哭还难看。

    幕今朝一双眸子带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逐渐深沉漩涡。

    “有劳声声了,山还未登顶呢。”幕今朝顺手亲昵的搭在她肩上。

    许声声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的扶着他往山上走。

    最终在累成狗的情况下,登上了意欢山顶。

    风很大,吹得她脸皮疼,跟刀子似的。

    山顶上除了风大,也没啥好看的,山啊……陡的。

    树啊……

    秃的。

    大石头啊……

    硌脚的。

    她后背都快湿透了。

    幕今朝漫不经心出声:“这样好的地方倒很适合抛尸荒野,声声觉得呢?”

    许声声苦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啊朝,我脚疼,站不住了。”

    “还有,啊朝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我们要做个好人,将来会有福报,惠及儿女的。”许声声揉着脚腕,认认真真开口。

    “做个好人?”幕今朝发尾被风扬起,眼底是快要漫出的黑暗:“许声声,我从不信这些。”

    “声声既然要做个好人,那便自己下山,你总不能至于指望我能抱你下山。”幕今朝轻笑出声,转身就往山下走。

    “啊朝!”许声声害怕得下意识想去拉他衣袖,拉了个空。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抹身影走远,怎么都追不上还迷路了。

    上山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太阳也落山了。

    山间吹来的风凉悠悠的,黑暗里似乎总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小路两边的杂草芦苇就好像妖魔鬼怪一样。

    许声声像只猫儿似的,缩成一团,脸卡白卡白的。

    她怕黑,怕一个人。

    到底是晚上,山间露气重,她身上鹅黄色襦裙渐渐沁湿,冻得她手有些不听使唤。

    原本雪白的脚丫子也是磨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手上也是树枝划的道道伤口,满身泥土的狼狈模样。

    许声声喘了喘气。

    “啊朝!”

    “啊朝!”

    “别丢下我一个人。”许声声眼眶红透,一遍又一遍执拗的喊幕今朝的名字。

    当年她爸就是说去执行公务,这一去,就再没平安归来,送到家的,只是一小盒子骨灰和抚恤金。

    尽管妈妈还是让她千娇万宠的长大,可这仍然是她心上一辈子都磨不去的伤疤。

    许声声使出吃奶的劲儿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往下山的路走。

    地上荆棘密布,她脚上泥血混合,狼狈的比街上的乞丐还不如,走走摔摔,膝盖上青紫一片。

    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她再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吸了吸鼻子,眼底的大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落下,却偏偏没有一点声音。

    晚风更凉了。

    “许声声,你就这点能耐?”幕今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一双狐狸眼在黑暗里分外薄凉。

    许声声听见声音,猛然抬头,看见幕今朝,顿时眼泪更加滚烫,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啊朝。”

    “啊朝……”

    “啊朝,我疼。”

    许声声害怕的再不管什么形象,整个人跟个小棒槌一样撞进他怀里,死死扒拉着,委屈的号啕大哭。

    幕今朝淡淡的瞧着扑进他怀里的小姑娘,一张婴儿肥的小脸上眼泪汪汪,一道一道的泥巴印子,嘴唇被冻得发白,连襦裙都是湿的。

    一双绣鞋更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这会儿全是口子。

    许声声是个多娇气的人他知道,寻常手上割一个小口子都要闹翻天的小姑娘,这会儿从未有过的可怜。

    “许声声,你很没用。”幕今朝一双狐狸眼妖冶,声音淡得出水,顺手将小姑娘打横一抱,长袖拂过遮住了那双白生生的脚丫子,往山下走去。

    许声声冷得打颤,死死扒拉着幕今朝的袖子不撒手,声音绵绵软软:“啊朝,我怕黑,你以后别丢下我一个人。”

    幕今朝低头看了怀里小姑娘一眼,没有说话。

    还没到山下,窝在幕今朝怀里的暖意让她就这样颠簸着睡了过去。

第八章装病

    许府内院,角落的桃花枝叶在夜风里舒展。

    “去找回来。”幕今朝语气平静,怀里抱着人,不疾不徐,缓缓进了别院。

    院子里似乎有风声拂过,往意欢山的方向去了。

    ……

    内院房间里,冉冉檀香沉静,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带来了暖意。

    床上挂着的帐子轻而薄,轻柔的绯色犹如天边云霞的艳,温暖而奢华。

    小姑娘安安静静的蜷缩在床榻边睡着了,白皙的指尖还不忘拽住他的袖子。

    “娇气。”幕今朝长睫微垂,目光落在小姑娘圆乎乎的小脸上。到底是皱着眉头,眉宇间满是不耐,用干净的帕子跟刮墙一样擦去她的大花脸。

    手上和脚丫子上擦洗干净以后都挖了一大坨药膏抹上。

    半夜里,许声声睡不安稳,扭过来扭过去,大概是因为手上的小伤口又痒又疼,伸手就想挠。

    幕今朝皱着眉直接用被子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推到角落去。

    许声声再动不了,总算是安静了。

    次日,许声声醒了过来,呆呆的看着绯红纱缦上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淡淡的雪松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身旁的被窝已经凉透了。

    可见幕今朝已经起身很久了。

    她手上和脚上的伤口都全部愈合了。

    许声声艰难的扒拉开被子坐了起来,白生生的脚丫子踩在柔软细腻的绒毯上,旁边那双缠枝花卉的绣鞋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榻边。

    她睁大眼睛喃喃:“昨日这绣鞋我不是跑丢了?”

    许声声刚想唤年年,脑海里突然冒出一段剧情机械音。

    ——【剧情开启,今日许玮伦会让许声声及幕今朝前往柏林书院接回许愿,幕今朝途中遭遇柏林书院学子嘲讽贬低,请许声声舌战群雄,保卫幕今朝尊严。】

    ……

    ……

    ……

    许声声听着这声音迷迷糊糊,最后表情凝固,整个人脑子呆愣的快转不动了。

    这意思就是要她一张嘴去对抗十几张嘴?

    这意思就是若是她之前没在山崖上保住自己的命,连开启后续剧情的机会都没有?!

    那只要不出门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想到这里,许声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飞快的穿好绣鞋,然后又坐到梳妆镜前,擦了雪白的粉,脸色惨白,这会儿子看起来跟女鬼没什么区别。

    “小姐……”

    “啊……”

    “小姐你怎么了!”年年小丫鬟端着早膳进了屋,被吓了一大跳。

    “年年,昨日我与姑爷去踏青,今早起来就不舒服了。”许声声脸色惨白,低着声音可怜巴巴开口。

    “小姐身体不适,奴婢立刻去找大夫。”年年着急的转身就要出门。

    “年年,我躺一上午就没事了,不用找大夫。”许声声赶紧招呼她。

    小丫鬟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

    许声声:“……”

    “声声昨日陪我去踏青,这一回来就病倒了,倒是为夫的不是了。”幕今朝不疾不徐的踏进了屋,眸光深深,冷白玉般的侧颜薄凉。

    许声声惊悚的转过头,差点吓得一个趔趄,幕今朝不会全都听去了吧?!

    许声声又要保持一脸病容,又要可怜巴巴的解释:“啊朝,是我自己这身子不争气,跟啊朝没有关系。”

    “是吗?希望声声在岳父面前也能如此从容。”幕今朝抬抬眼皮,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许声声:“???”

    啥意思?

    这跟她爹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到底跟她爹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爹踏进了屋。

    再然后伸手把脉看病一气呵成。

    证实结果。

    许声声在装病,而且过了这老大一会儿,脸上的粉掉在了衣领子上,清楚至极。

    ……

    房间里一片寂静。

    许声声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看了看幕今朝,又看了看她黑着脸的爹,还有呆滞的丫鬟年年。

    完球了。

    她爹不是知府咩?为啥还会看病?

    “声声,爹爹知道你娇气,”许玮伦手搭在膝盖上没有表情。

    许声声心肝儿一颤,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娇气刁蛮,任性妄为也就算了!可啊愿是你亲弟弟!啊愿他七日不过才回一次家,你就这般忍让不得?从小就欺负他!他还是认你这个姐姐!啊愿不认得路,你便是连去接他下学都不愿意?”许玮伦一脸怒其不争:“声声,爹不求你成为什么大家闺秀,可这一次去接啊愿下学,是你自己亲口答应他的!”

    “你自己看着办!”许玮伦摇摇头,出了房门到底还是关心了一句:“若是怕冷,多穿些。”

    许声声被许玮伦这一顿叨叨,有些吓懵了,回过神看向幕今朝:“啊朝,我去接许愿,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奔波了。”

    “声声可能忘了,你答应的是你我一同前去。”幕今朝似笑非笑,语气漫不经心。

    许声声耷拉着小脑袋瓜子,看来是避不过了。

    “年年,给我梳头。”许声声垂头丧气。

    “是,小姐。”年年小心翼翼出声,照顾着她的情绪,象牙梳子轻柔的梳着她的长发,一双巧手挽了精致的双丫髻,坠上月牙白的珍珠链子,衬得她娇俏甜美。

    幕今朝优雅的倚在软塌上翻阅着竹简,指尖有如白玉,雅如云牙,特别好看。

    许声声盯着他的手指有些出神,怎么能有人的手这么好看,就跟漫画里的手一样。

    “声声这般盯着我,难不成是想做些什么?”幕今朝放下手里的竹简,抬了抬眼。

    “倒不是想做些什么,只是觉得整个许州没有比啊朝更好看的人了,能嫁给啊朝是我的福气。”许声声眉眼弯弯,目光灼灼又开始拍彩虹屁。

    幕今朝神色顿了顿,淡淡出声:“马屁精。”

    ……

    知府老爹已经出门处理政务去了。

    许声声和幕今朝也朝门口的马车走去。

    车辕有些高,幕今朝上去以后,许声声有些爬不上去。

    “啊朝,你拉我一把,我上不去。”许声声可怜巴巴的盯着他,软软唤着:“啊朝,全世界最好的啊朝。”

    幕今朝看了她一眼,直接提起她的后领子把人拎了上来。

    手法如出一辙的逮小鸡仔子。

    许声声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分外委屈:“啊朝,下次能不能不提我后领子,人家也是姑娘家,这样多不好看。”

    幕今朝出声淡淡:“下次你可以手脚并用爬上来。”

第九章恶言

    许声声:“……”

    她歪着小脑袋瓜子嘟囔:“那样跟个壁虎似的,更加不好看了。”

    “那到时候我没脸了,那不就是啊朝没脸了,那……那我总不能让啊朝被人笑话叭。”

    许声声还在嘟嘟囔囔,跟个小话痨似的,小嘴叭叭叭就没停下过。

    幕今朝微微眯起眸子,神情晦暗莫测:“再吵,把你从马车上丢下去。”

    许声声眼巴巴的看着他,不敢说话。

    幕今朝只顾着看竹简,也不搭理她,

    许声声小指头悄咪咪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哇塞,街上好热闹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啊朝啊朝!街上有杂技表演!那个人嘴里在喷火!”

    “啊朝,右边有卖糖葫芦的!”

    “还有卖糖人儿的!”

    “啊朝,糖炒栗子!可好吃了!”

    “……”

    许声声眉眼亮晶晶,活泼俏皮的嗓音接连响起,整个小身板儿都探出去一大半儿!手还咋咋唬唬的东指指西指指。

    那样鲜活的生命力,让幕今朝忍不住侧目。

    许玮伦说的没错,指望许声声成为大家闺秀,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最终,许声声兴高采烈买了一堆的小吃,这才老老实实的安静下来,马车里一时全是她吃东西时吭哧吭哧的声音,零食碎屑掉了一圈儿。

    “许声声。”幕今朝神色漫不经心,清贵疏离得很,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许声声笑吟吟转过脸子,目光一点点落在他的袍子上,全是碎屑。

    “我帮啊朝擦擦。”许声声两只小手在他腿上扒拉,飞快的拍去碎屑,小手不经意划过某个地方,幕今朝神色一暗。

    “不许在马车上吃东西。”他嗓音有些喑哑,又咳了好几声,看起来弱不经风。

    “吃饱了,不吃了。”许声声认真的点头,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幕今朝掀了掀眼皮,看了她手一眼,没再出声。

    通体墨沉的马车穿过繁华的主街,周围树木郁郁葱葱,树林尽头是安静充满书香气息的柏林书院。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翘角。

    不愧是许州最好的书院。

    许愿就在柏林书院读书,并且……

    许声声两根小手指头拽了拽他袖子。

    幕今朝淡淡看了过去。

    “啊朝,我那日撞到头了,好多事情不记得了,爹爹说让我过来接许愿,待会儿你给我指指好不好嘛。”许声声一张软乎乎的包子脸皱了起来,嘟囔着撒娇。

    幕今朝眼皮都没抬一下就下车了。

    “啊朝!”许声声跟着就蹦哒了下去,一张小脸皱得紧紧的。

    “哎哟,我的小姐,您慢些!”许声声这豪迈的跳车,吓得老管家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安啦!”许声声软软摆摆手。

    许愿其人,无论何时何地,在一众人之间显眼至极,何必再指。

    柏林学院外,林林总总的马车汇聚。

    许声声和幕今朝到的时候,方才下学。

    “许愿!你竟然敢亲我妹妹!”一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我亲她!是她亲我!”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脸委屈的捂着脸。

    “许愿,亏你还在学院识文断字,竟然做得出这样的事!”那少年的嗓音越发大了,似乎气得不行。

    “我都说了是她亲我!”眉清目秀的少年声音越发委屈了。

    两个少年之间还有个粉色裙衫的少女,一脸要哭的表情。

    “哥,是我亲错人了!今日本想来接你给你一个惊喜的,未曾想……”

    周围下学的学子越围越多,你一言我一语。

    “我说陈裕,此事也非许愿的过,人家出来也不知情,这莫名其妙被小姑娘抱着亲了多少口,还未说啥呢。”有少年忍不住吐槽。

    “周兄,这话也不是你这样说的,我妹妹毕竟也是未出阁的女子,你让她情何以堪!”少年脸都气红了。

    “陈姑娘既然知道自己是未出阁的姑娘,又为何要扑上去亲人家?即便是自己的亲哥哥,也总是要顾及形象的吧?”有少年为许愿打抱不平。

    “李兄,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陈姑娘平日里可不就是追着许愿的姐夫?前几日人家两夫妻去踏青,陈姑娘还不是硬要跟上去,最后还不是中了毒被抬下来的?”又有少年压低了声音。

    陈裕一张脸青了又白,周身气息更加火爆了:“许愿,今日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陈弯弯更是哭成了一张花脸。

    许愿也是委委屈屈,但到底想到人家是姑娘家,更吃亏,于是很认真道歉:“陈弯弯姑娘,对不起,是我不该在你哥哥前面踏出学院大门,让你亲错了人。”

    这话一出,周围有学子忍不住笑了。

    这是哪门子的理由,依他们看,陈裕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这便是交代?!”陈裕咬牙切齿。

    “还不够?”许愿无辜又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不够!”陈裕瞪着他。

    “那……那……只好牺牲我自己了。”许愿委屈的不行,缓缓闭上眼,又猛然睁开眼,做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定,冲到陈裕面前,一边亲一边大喊:“还给你!还给你!”

    “你妹妹亲了我两下,我还了你二十下!扯平了!”

    陈裕直接被亲懵了。

    周围学子全部目瞪狗呆。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许声声也是傻愣愣的看着,大眼睛圆圆的,一转不转。

    所以,这就是她弟弟许愿?!

    陈弯弯更是直接哭着跑开了。

    在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幕今朝,哭得更加稀里哗啦,跑的更快了,几个眨眼就没了影子。

    许声声唯一看清楚的就是,陈弯弯的脸好像消肿了。

    “许愿!老子对你不客气!”

    “你轻薄我妹妹!你府上那个奴隶居然还瞧不起我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陈裕开始口不择言,又想起弯弯昨日踏青被毒肿了脸,哭了整整一夜。

    “陈裕,你说我可以,不许说我姐夫!”许愿跟个护犊子的小鸡仔似的。

    “幕今朝算你哪门子的姐夫!不过就是你爹买回来的奴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偷看了你姐姐,这才成了亲!”

    “奴隶知道吗?那就是下等人!是个可以买卖的东西!任人践踏的畜生!”陈裕呸了一口。

    “估计那奴隶什么都做过吧?我还听说他当年被救下来的时候,与狗争食呢!你有这样的姐夫,也是下贱!”陈裕越说越难听。

第十章维护

    “陈裕,说话太过了!”周围有学子提醒,大多数学子也退远了些。

    许府怎么说也是许州知府,许州的父母官,那就是官家。

    官家的事轮不到他们随意评论。

    “过什么过!这是事实!”陈裕脸色狰狞:“他算什么许州知府的人?不过就是许家的一条狗!奴才一辈子就只能是奴才,永远做不了主人!没爹没娘的杂种!”

    陈裕满眼是鄙夷不屑。

    “陈裕,我今天跟你拼了!”许愿气得双眼猩红,许声声再不好也是他亲姐姐!更遑论他姐夫那是才华冠绝许州,更在许州所有年轻人之上!

    爹爹说,姐夫只是落了难!将来必定会有大出息,会走到位极人臣的位置!

    许声声听到这话气红了脸,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幕今朝。

    少年眼底暗得如同一潭死水,周身却渐渐起了冰凉刺骨的寒意,似乎瞬间回到了那一年。

    “小杂种,老子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亲手活埋了前朝帝后,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活!”

    “哈哈哈!这个主意怎么样?让这小杂种弑父杀母!”

    “江山改朝换代!前朝余孽尽皆诛杀!”

    阴冷潮湿的慕容皇室后山,一对中年夫妻一身明黄,被埋的就只剩下半截身子,却仍然雍容华贵。

    周围全是**子,猖狂至极。

    慕容野亲手活埋了他爹娘,一点一点,指尖的血染红了周围的土。

    最后那些人狠狠刺了他左心口一剑,他也装作没了气息,齿间压下了闭息丹,在被抛尸荒野时,在乱坟岗足足躲了一日一夜。

    又拼尽一切,甚至不惜背上奴隶的身份,进了宋国,化名幕今朝。

    “慕容野,你记死了!永远也别忘了!你是慕容皇室最后的血脉!就算苟延残喘,跌进尘埃也要活下去!”

    “直至重新执掌慕容御玺,找到慕容皇室旧部,灭楚国!收复河山!”

    这是他记忆里,母后声声泣血出事前对他说过最后的话。

    幕今朝勾起了唇,看向了眼前的陈裕,那些被禁锢的邪恶在他眼底浮现,就如同恶魔挣开了牢笼!将要覆灭一切。

    “啊朝,你跟我来。”许声声一双小手握紧了他的手。

    手上传来的温热温度让幕今朝偏过头去看身旁的小姑娘,那双眸子里顿了顿,随后一片死寂平静。

    “许愿。”许声声挽着幕今朝上前。

    众目睽睽之下,小姑娘挽着他的手没有离开过一下,幕今朝一双眸子幽黑渗人,如琉璃映衬着薄凉。

    “阿姐。”少年转过头看见她,眼眶猩红。

    “许愿,回来。”许声声也是第一次目光冰冷。

    “阿姐,陈裕欺人太甚!”许愿气得浑身发抖。

    “许愿,这里的事情阿姐会解决,你去请夫子来一趟。”许声声嗓音仍然软软,却也带上了清冽的冷:“众位公子愿意离去的可以离去,愿意留下来的,今日之事也做个见证!”

    “许小姐,是非对错,我等还是分得清。”有学子行礼,急忙表态。

    “阿姐,我这就去。”许愿捏紧了拳头,还是听她的话,转身进学院去请夫子了。

    “不过是口角之争,用不着请夫子!”陈裕脸色不大好看,到底是在背后说了别人坏话,又被人家听个正着,多少脸上难看。

    再请了夫子,不仅会影响他的课业,还会给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许声声眼底如同揉碎的绯色落霞,上前一步挡在了幕今朝前面,语气也是半点不带客气的:“口角之争?陈公子倒真是会以大化小。”

    “那么,请问你脱口而出的句句言语,辱人至极,又是何等的教养与家教?”许声声那双一向眉眼弯弯的月牙眸子,这会儿也是染满了怒气。

    “柏林学院开院授课,可是教的你这些?”

    “你习文断字又是为何?”

    “博学于文,约之以礼。”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请问陈公子又做到了哪一样?”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匡扶天下,恐怕陈公子一样都做不到!”

    “陈公子出口成脏,我与夫君夫妻一体,出言辱我夫君,等同辱我!陈家一非世家,陈公子二身未背负功名,却光明正大议论官家之事,此事许家定不会善罢甘休!”许声声句句笃定,少女那一身梅花折枝的鹅黄色襦裙随风轻扬,成了柏林学院门口最风华的一抹色彩。

    众学子第一次发现,原来许愿的课业成绩不好,不代表许家姐姐学问不好,这字字句句都是言之凿凿啊!对学问之事,甚至比夫子看得更透彻!值得他们学习!

    众学子不由得全部带上了敬佩的眼神。

    许愿也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阿姐,阿姐好厉害!威武霸气!

    至于陈裕,脸色已经惨白的不能再惨白了,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幕今朝定定的看着护在他前面的小姑娘,那一抹鹅黄色竟是那般坚定,就好像一只炸刺的刺猬,不顾一切的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似乎被人护着的感觉……

    还不错。

    幕今朝身形欣长,浓烈的暗色似乎再没困住他,他一身月白长袍不疾不徐走上前,站在许声声身旁,语气淡淡:“夫子既然来了,想必也不介意给许家一个交代。”

    “夫子。”众学子行礼。

    老者摆摆手,让他们都散了。

    众学子行了礼,皆陆陆续续回去了,只不过今日之事,注定会在许州传开了。

    “许小姐,幕公子,此事的缘由老夫也了解清楚了。柏林学院自建立以来,还未曾出现如此恶劣品行不端的学子,举止言谈太过不堪,是非黑白不分。即日起,柏林学院不再对陈裕学子授课。”站在柏林学院门口的白发老者目睹一切,神色平静的下达了最后的处理结果。

    “夫子,求您,学生知道错了!”陈裕跪在地上恳求,低声下气再没有了那股子高傲劲儿。

    “你该道歉的,并非我这个老头子。”老者无动于衷。

    “还是夫子明辨是非,麻烦您了。”许声声很有礼貌的行礼,只是一时之间不知是左手还是右手行礼,干脆手放在右边拂了拂身。

    老者倒愣了愣,笑道:“许小姐不必多礼,许小姐博学,更甚柏林学院学子,关于学问,许小姐的说法,老夫也是认同的。”

第十一章绣花

    “夫子谬赞。”许声声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待夫子进了学院,许声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气得不行。

    许声声抱住幕今朝的胳膊,一脸愤愤不平:“啊朝,这个人该怎么处置,你来!”

    “就是,姐夫,这个人讨厌得很。”许愿也愤愤不平。

    幕今朝凝眸,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跟她撞上。

    这双眼睛里倒映的人影只是他,黑白分明,却又清澈干净。

    有些东西太过黑暗,她还是不需要知道的好。

    “负荆请罪。”幕今朝语气慢悠悠,虽是病怏怏,可在许声声没看见的地方,眸光黑暗杀戮。

    “那可太便宜他了。”许声声嘟囔着,又看向陈裕恶狠狠:“听清楚了,我夫君说了,负荆请罪,三步一叩,九步一拜,拜到许府门口!”

    “只要能重回柏林学院,我什么都可以做,这就回去!这就回去!”陈裕失魂落魄的跑了。

    许愿一身干脆利落的锦衣短装,瞅着阿姐和姐夫,有些撅着嘴:“阿姐,我被陈家那个什么小姐非礼了,陈裕还逼着我亲他。”

    “飞来艳福。”许声声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阿姐就知道取笑我。”许愿垂头丧气。

    “乖啦。”许声声摸摸他的头,眉眼弯弯。

    “阿姐,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许愿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一下子蹦了老远,跟个蚱蜢一样。

    许声声:“……”

    “你阿姐可不止是会取笑你,连字都认不全,还能得了柏林学院夫子的夸赞。”风声里,有幕今朝的咳嗽声,嗓音淡淡。

    “哎呀,啊朝再夸我,我可不好意思了,我许声声可厉害着呢!”许声声眉眼弯弯,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分外可爱。

    “阿姐,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许愿小声叭叭了一句。

    “许愿!好好的大小伙子白长了张嘴。”许声声冲他做了个鬼脸。

    许愿幽怨的看着她,小模样可怜巴巴的。

    在姐妹俩没看见的地方,幕今朝目光幽深。

    许愿即便上了柏林学院的也不是习书的料子,至于许声声分明不认得字,却又为何今日出口之言……

    没等他想清楚,许愿的声音带着惊恐的响了起来,甚至带着牙齿打颤的声音。

    “阿……阿……阿姐!”

    “有……”

    “有……”

    “你脑袋有个包?”许声声见许愿这副样子,顿时笑得像三月的迎春花。

    “阿姐!”

    “有狗!”

    许愿脸色红了又白,最后惨白一片!

    许声声顿时也收了声,僵硬着脖子扭过去。

    她最怕狗。

    “汪汪汪——!”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一只黑色大狗,冲着她吼叫,看起来凶残得很!

    “啊朝!”

    “啊朝有狗!你快赶走,我害怕!”许声声小身板儿顿时就躲到了幕今朝背后,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不撒手,小脸惨白惨白的。

    “姐夫,有狗!我也害怕!”许愿也哭丧着一张脸躲在了幕今朝背后。

    幕今朝背后挂了两个人。

    许声声柔软的身子更是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一张包子小脸更是抬都不敢抬起来。

    最终,大黑狗猛然上前咬了幕今朝腿一口,幕今朝直接折过路边的树枝,狠狠打向大黑狗的腿,打得黑狗哀嚎,一瘸一拐的跑了。

    许愿吓傻了。

    许声声再没听见声音,抬起头对上少年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波澜不惊。

    “啊朝,那条大黑狗咬着你了,肯定很疼,快……快回家找爹爹!”许声声吓哭了,身上也没了力气,站都站不稳。

    “阿姐,我去赶马车!”许愿哭丧着脸,反应过来后跑得飞快的去赶马车,姐夫的腿肯定很疼。

    姐夫腿疼了,阿姐肯定会心疼。

    许声声泪珠子在眼底打转,伸手就要扒拉开幕今朝的裤腿儿:“啊朝,我看看伤口在哪里。”

    “无事,回府。”幕今朝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声音淡淡。

    “怎么可能没有事!”许声声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声音软软糯糯:“都是我太胆小了……”

    许声声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儿。

    直到坐在马车上以后,她一双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过幕今朝被裤腿儿挡住的腿,一双白嫩小手更是抱住他的腰,怎么都不撒手。

    幕今朝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姑娘,只能看见一个毛绒绒的头顶。

    “许声声,手拿开。”幕今朝掀了掀眼帘。

    “我不!啊朝你是不是怕回去让爹爹看了腿以后怕吃药怕苦?我就不放手!”许声声两条小胳膊又紧了紧。

    幕今朝蹙眉:“……”

    这小姑娘什么时候这般粘人了?

    一个人真的变化如此之大?

    许声声挽着幕今朝不肯撒手。

    这头马车刚停在许府门外,许声声和幕今朝还没有下车,许愿就一边哭一边喊着跑进了许府。

    哭到了他爹面前,哭得一抽一抽的,顺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抖了个一干二净。

    许玮伦原本想问的话也堵在了喉间,半晌,屋里传来了许玮伦的河东狮吼:“许愿!许声声!你们两姐弟怎么能拿小朝当挡箭牌呢!小朝身体不好,岂能经得起你们折腾?!”

    “多大的人了还怕狗!”

    “爹!你不知道有多大一条狗!”

    “好吓人!”

    “呜呜呜……”

    许愿哭得一塌糊涂,还顺手比划了几下:“那么大的狗!我跟阿姐都是最怕狗的!看见狗就迈不开腿了!”

    眼见府里都是许愿的鬼哭狼嚎声音,许声声一张脸直接哭花了,现在想起来那条大狗,她全身都哆嗦!

    “许声声,你哭得很难看。”幕今朝眸光深沉,盯着她,最终修长的指尖一点都不柔和的擦去她的眼泪。

    “啊朝嫌我哭得难看,那你去找个哭的好看的。”许声声顿时更加伤心了。

    “蠢。”

    幕今朝伸手给了她脑门儿一下,倒也没用多大的劲儿。

    许声声吸了吸鼻子,没说话,委屈得厉害。

    到底两人都进了大堂。

    最终,对于许声声这样的胆小鬼行为,许玮伦罚她绣花!

    许愿罚写大字一百遍。

    幕今朝好好养伤。

    许声声看了看窗边的少年,一袭月白色锦衣,长袖之上满袖流云纹,慵懒优雅的躺在软塌上,她真真超级难过。

    她爹发话了,今日她的刺绣以及许愿的大字都由啊朝监督,写不完做不完,晚饭也不用吃了。

第十二章蜜饯

    “阿姐,”许愿越写越困,眼皮子快抬不起来了,幽怨的甩甩手:“我近日一定是太累了,我掉了好多头发,是不是会秃了……”

    他拿着笔写了十多遍大字了,手都酸了。

    还有差不多八十多遍!

    许声声还没有说话,幕今朝淡淡开口:“许愿,桌子搬到院子里去写。”

    一听这声音,许愿一个激灵,顺眼看了下院子里,斗大的太阳。

    “姐夫,我觉得房间里……”许愿话还没有说完,幕今朝只是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许愿从头凉到脚,手都是冰凉的,好恐怖!

    “姐夫,院子里写字更精神!”许愿憋了一口气,搬上桌子干脆利落的坐在院子里,下笔如飞!

    许声声看了看许愿,又看了看幕今朝,再看了看自己手边绣布上的东西。

    一坨黄色的绣线糊在一起,倒不像绣花,更像是绣了一只水鸭子,还是奇丑无比的那种。

    “啊朝,爹爹只说要绣好,也没说他要检查,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不好嘛,再不行,你就只检查许愿的,他肯定能写完。”许声声一骨碌爬起来,迈着小步子就蹭到了幕今朝旁边,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脆生生的。

    幕今朝不疾不徐抬眸,薄凉的视线扫过许声声,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狭长的狐狸眼更是恶意:“许声声,难不成你以为今日维护我这一朝,我便可对你不再计较?你别忘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

    许声声捏着幕今朝衣角的手顿了顿,许久才委屈巴巴的抬起一张包子脸看向他,娇软开口:“啊朝,从前的所有事,都是我不对,说起来很不负责任,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今日维护啊朝是因为啊朝是我夫君,今后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你,包括我。”许声声仰起脑袋,说得分外真诚。

    “啊朝,你理理我好不好。”许声声清脆动听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袖子也被扯了扯。

    “不好。”幕今朝拖着调,懒洋洋的。

    “那啊朝怎么才肯理我?”许声声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双眼睛水亮亮的。

    幕今朝扫了她一眼,冷漠甩了两个字:“绣花。”

    “绣,我绣。”许声声一听这话脸都气圆了,还压低了声儿嘟囔着:“绣完了给你当荷包用!”

    “小白菜呀~”

    “地里黄啊~”

    “三两岁呀……”

    “没了娘啊~”

    许声声慢悠悠的继续绣着水鸭子,一边哼唱着古里古怪的小曲儿。

    幕今朝面无表情。

    “嘶……”

    许声声一张包子脸立刻皱了起来,指尖一阵尖锐的疼痛,冒出了血珠子,血珠滴在了绣布上,染红了一小块儿,触目惊心。

    针也掉在了地上,她大眼睛里蓄起了泪珠子。

    “好疼。”许声声嗓音软软,又带着哭腔。

    “伸手。”幕今朝淡淡出声。

    许声声委屈巴巴的伸出那根手指头,幕今朝在盒子里挖了药膏,一点点在她手指上抹开。

    “许声声,你不如说说你还能做好什么?绣花绣成水鸭子也就罢了,还能扎了手,也是出息了,今日到此为止。”

    “咳咳……”幕今朝说了一两句话,耳尖都泛了绯色,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许声声看着他,忍不住又想哭了,语气有些哽咽:“啊朝,你别生气,你要是真气死了,那我还这么小就要守寡了,多可怜。”

    “许愿这么小没了姐夫好可怜。”

    “爹爹没了女婿,也好可怜。”

    幕今朝抬眸看着小姑娘不停的巴拉巴拉,突然有一种想要把她嘴缝起来的冲动。

    幕今朝神情冷冷:“闭嘴!”

    许声声顿时收了声,哽咽的一抽一抽的。

    与此同时,小丫鬟年年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放下后恭敬行礼:“小姐,姑爷的药熬好了,大夫嘱咐一柱香时间服下。”

    许声声挥挥手让年年下去了。

    药碗放在房间里,一股浓浓的苦涩药味弥漫在房间里,异常难闻。

    幕今朝顿时就蹙起了眉。

    “啊朝,药要趁热喝,这可是我一大早就让年年熬好的。”许声声撂下手里的绣布,端起桌子上的药碗,小心的放在了软塌小几上。

    药味愈加强烈苦涩。

    幕今朝的眉头也蹙的更紧了。

    看到幕今朝这幅神情,许声声顿时就乐了,手也不疼了,反而眉眼弯弯凑到他面前,歪着小脑袋,语气俏皮可爱:“啊朝,你是不是怕苦呀?我要看着你把药喝掉,熬了整整一日呢,很辛苦的。”

    “不喝药病就好不了啦。”

    幕今朝看着她,眸底暗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啦,药一定要喝的,啊朝再瞪我也是要喝药的,闹到爹爹那里去,我也是有礼的,哼!”许声声小脸染笑,难得觉得自己赢了一局,得意的不行。

    “不过……”许声声语气顿了顿,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黄澄澄的蜜饯,看起来分外喜人,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幕今朝拧着眉,似烦闷的不行,没有说话,最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又拿起了小几上的蜜饯,全都吃进了嘴里,这才缓了嘴里的苦涩。

    他想,许声声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那便留着。

    后几日,幕今朝仍然是每日一碗苦药,但苦药之后,总是有清甜蜜饯解苦,倒是没有那般胸闷了。

    也就是这几日,许声声紧赶慢赶,奇丑无比的水鸭子也绣好了,马马虎虎交了差。

    至于陈裕虽然来了许府负荆请罪,但许声声原本就没有打算原谅他,所以许府自然也没有开门,陈裕在许府门外跪足了一个时辰。

    陈裕离去之时,与大街上一飞驰的马车撞上了,哪里都没有受伤,似乎只不小心蹭到了脖子,可就在回去以后,陈裕开口再说不出来声音,成了哑巴。

    不得不说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所以,他跟柏林书院自然再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仕途已断。

    听着年年嘴里说出来的消息,许声声不由得唏嘘,果然呐,这人是不能做坏事的,肯定会有报应的。

    “还有呢?”许声声扭头问着年年,有些好奇。

    “小姐,还有就是关于您的。”小丫鬟年年也是笑:“自打在柏林书院外小姐讲的一番道理,整个许州都知道了,都在夸小姐是才女哩。”

第十三章怀疑

    “都这么说?”许声声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自然,奴婢可不敢欺骗小姐。”年年笑着捂嘴。

    “都夸得我不好意思了,”许声声觉得脸上烫烫的,不过那些话都是她从书上背下来的,其实也算是她说的啦……

    “对了,许愿可是已经回了柏林学院?”许声声软软出声。

    “回小姐,小公子已经回学院了,奴婢听闻,小公子誊抄了太多的大字,现在压根儿不想再看见笔杆子了。”年年也是哭笑不得。

    许声声想起她这个弟弟,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许愿回府不过几日,她看见他哭的次数不下五次。

    许愿出门说是去买东西,结果一日都未曾回来,派人去找,发现他迷路了,偏偏迷路的地方跟许府就隔了一条巷子。

    东西南北不分。

    前后左右不知。

    许声声总算明白了,许愿是个爱哭包,还是个路痴,难怪下学要去接,不然不知道走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

    柏林学院。

    这一堂是古筝。

    老者德高望重,手起承转合落在古筝之上,轻抚慢捻反复挑,颇有意境。

    高昂铿锵,铁石之音起弦,婉转圆润,流水之声收尾。

    一堂课下来,众学子俱是细细聆听。

    偏偏许愿哭成了泪人,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眼泪。

    老者欣慰,许愿往日虽不着调,可那位许姑娘学问涵养极高极雅,说不定许愿这孩子在音律方面有天赋呢?

    鼓琴善听,知己。

    “许愿,可是有何感悟?”夫子欣慰出声。

    “夫子!”

    “我眼睛进渣渣了!”

    “好疼!谁帮我吹吹!”

    许愿一声声的哀嚎,可怜兮兮的揉着眼睛,四处张望着。

    众学子:“……”

    夫子:“……”

    在同窗学子吹去许愿眼底渣渣之时,夫子沉沉出声:“许愿,到堂外站上一个时辰!”

    “夫子!我做错了什么……”许愿委屈的不行。

    老者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

    院子里,幕今朝不疾不徐向屋子方向走去。

    “姑爷,大小姐的荷包落在院子里了。”一个下人捡到荷包,恭敬低头呈上。

    幕今朝挥手让人下去以后,目光落在了手里的荷包,折枝梅花的图案,许声声最是喜欢。

    他手动了动。

    荷包里装了东西。

    幕今朝拿了出来,冷白的指尖覆了上去,是纸卷,仍然是缺胳膊少腿的字,却也看了清清楚楚。

    ——要对幕今朝好,幕今朝将来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幕今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近些天温和的表象似乎被打破,凉薄的神色犹如冬日冰雪,又似暴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房间里,许声声和年年讨论着胭脂水粉,年年细心的给她梳好双丫髻,本想给她簪上珠花。

    许声声反而自己挑了两根嫩黄色的发带,风轻扬过,分外活泼俏皮。视线再往下,今日未曾穿折枝梅花的襦裙,换了一件柠檬黄的襦裙,腰间盈盈一握,系着浅色系的花枝荷包。

    小姑娘亭亭玉立,就像一朵初荷,明媚灿烂。

    “年年,你说云脚珍珠卷须手镯好看,还是白银缠丝双扣镯好看?”许声声左右各拿了一个镯子有些犹豫不决:“或者翡翠玉琉璃钏?”

    许声声还坐在绣凳上,两条腿儿晃来晃去。

    年年看了看,笑:“大小姐,您今日这一身,配什么都是使得的,依奴婢的意思,云脚珍珠卷须手镯更配罗裙。”

    “我也觉得,年年好眼光。”许声声笑眯眯的夸奖她,在右手上带了镯子,指甲上还涂了淡粉清艳的豆蔻,娇气得很。

    许声声刚站起身就看见了进屋的幕今朝,小丫鬟年年识趣的退了出去。

    “啊朝,你看我今天好不好看?”许声声软软甜甜出声,牵着裙角转了一圈儿,像一只小花蝴蝶翩翩起舞。

    裙角飞扬间,他能看那一双坠着白色小毛球的精致绣鞋。

    从头精致到脚尖儿的小姑娘。

    “啊朝,你怎么不说话呀?”许声声纳闷儿了,她最近好像没有惹事儿吧……

    幕今朝面无表情,一双狐狸眼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透着几分黑暗的阴冷,手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荷包:“许声声,你靠近我,只是因为相信将来我会位极人臣?你倒是真会算计。”

    幕今朝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温度一点点低了下去,他清透的指尖更是慢条斯理的把荷包里的纸卷拿了出来:“许声声,你觉得呢?”

    甚至,他清浅的咳嗽声都被风化了开。

    许声声没有说话,只是耷拉着头无声无息。

    ——叮咚。

    ——【剧情来袭,因荷包里字条被发现,请许声声化解幕今朝的怀疑,重归于好。】

    她脑子里再次响过机械的声音。

    她和幕今朝什么时候好过?那张字条只是写来时刻提醒她自己的,荷包什么时候掉的,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怀疑幕今朝时刻都想着怎么弄死她。

    许声声抬起小脸看向他,目光不躲不闪,一双大眼睛璀璨如弯月,歪着脑袋,轻启粉唇:“啊朝觉得我说的有错吗?”

    “还是我不该对自己的夫君好?不希望啊朝好?”

    “啊朝,我希望你做一个好人,也希望你做一个很厉害的人,这样子就没人敢欺负你啦。”许声声很自然的挪动着小步子,然后伸出双手抱住幕今朝的腰,紧紧抱住:“啊朝,陈裕说的话太难听,你听了会难过,啊朝从前过得不好,所以未来,我会竭尽全力的对你好。”

    “所以,幕今朝,你能不能也相信我一次?”许声声看着他。

    许声声离他太近,近得他可以清晰的闻见她身上的清香,味道很舒服。

    许声声抬眼看向幕今朝,这是她在他眼中第一次见到刺骨的薄凉,凉得她觉得有些发冷。

    幕今朝伸手揽住她的腰,狐狸眼眸光幽沉,酝酿着冰冷的杀意,没有伪装的冲着她笑:“夫人不管有什么目的,要装就装好了,若是被我发现,我的本性确实不怎么样。”

    这世上,就没有真心这个东西,他不信。

    慕容王朝倾力培养他,图他开拓疆土。

    皇室宗亲靠近他,图他手中权利。

    公主们讨好他,图他能给她们带来脂粉罗裙。

    就算进入宋国。

    奴隶贩子图他这张脸,能够将利益最大化。

    那么,许声声图他什么呢……

第十四章争执

    “啊朝,你信我。”许声声伸手,白皙的指尖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也就在拽住的那一刻,她感觉他的手冰凉刺骨。

    “松手。”幕今朝脸色越发苍白清透。

    “啊朝,我……”许声声还想解释什么,下意识松开了手。

    幕今朝冷玉一般的手腕上,五个红通通的手指印,再明显不过,很刺眼。

    “我……我松手了……”许声声有些干巴巴的回答,这……这……

    幕今朝的皮肤怎么这么嫩,她就拽了一下就红成这样了。

    搞得她好像在调戏良家妇女一样。

    关键这大魔王她也不敢啊!!!

    幕今朝认真的看了自己的手腕一眼,沉默。

    这一幕落在许玮伦眼底又是另外一个情况了。

    声声这兔崽子,居然把人堵在房间里欺负,真是无法无天!

    “许声声!爹跟你说过的话你是过耳就忘了?这么大个人了,耳朵里塞驴毛了?!不许欺负小朝。”院子里再次传来了许玮伦的河东狮吼。

    紧跟着就是许玮伦的脚步踏进了院子,手上拿着竹鞭子。

    面对许玮伦的气势汹汹,幕今朝一脸隐忍的表情,捂着胸口,强颜欢笑道:“岳父大人,声声并未欺负我。”

    听到幕今朝这番话,许声声瞪大眼睛,惊恐的扭过头看他,这句话说了还不如没说!

    这分明是火上浇油!

    雪上加霜!

    她比窦娥还要冤!

    在她扭过头看他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

    幕今朝是故意的。

    许声声瞬间炸毛,被许玮伦追着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双手提起裙摆跑得飞快,真真就是一只花蝴蝶。

    “爹爹!你必须听我解释!”

    “我怎么可能是有家暴的人呢?你看看我这小胳膊小腿儿,哪儿能打人呢!”

    “我是和平主义者!崇尚自由民主人权!”

    “……”

    ……

    事件最终落幕,许声声被罚绣十朵花才可以出门。

    许声声简直泪流满脸。

    好大一口锅,她背不动,她真的背不动!

    幕今朝太缺德了!

    许声声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接下来几日也只能坐在家里绣花,一朵比一朵难看。

    等到终于能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的事情了。

    这五日,她爹又出门处理政务去了,幕今朝这会儿也没看见影子。

    许声声百赖无聊的情况下,决定上街上去逛逛,说去就去,带着年年就出门了。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至极,小摊小贩的吆喝声也分外卖力。

    “年年,许州最大的胭脂水粉铺是哪一家?”许声声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音色绵软可爱。

    “小姐,要说许州最大的胭脂水粉铺,肯定是烟云阁了。”年年笑着回答。

    “烟云阁?”许声声歪了歪脑袋。

    “回小姐,是烟云阁,烟云阁不仅卖胭脂水粉,首饰罗裙亦是应有尽有,小姐总会挑到诚心如意的东西。”年年跟在她身后,小步小步的走着。

    “那就去烟云阁。”许声声大眼睛眨巴眨巴,走得飞快。

    “小姐,您慢些。”年年微微喘气,提起裙摆就追了过去。

    小姐性子比之从前活泼了好多,如今她竟是连走路都及不上小姐了。

    ……

    烟云阁,幽雅宁静。

    能来得起烟云阁的女子,家世自然皆是非富即贵,几乎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所以,烟云阁里的氛围倒是安静舒适。

    许声声来的时辰不早不晚,烟云阁也只有几位女子带着贴身丫鬟选购着饰品。

    她方踏入就有女子迎了上来,是烟云阁的婢女。

    “许小姐今日可要看些新到的发钗?”婢女笑盈盈招呼上来:“烟云阁新到了些许珠钗步摇,俱是大师打造,工艺极好。”

    “你认识我?”许声声有些纳闷儿,难不成原主之前经常来烟云阁?

    “许小姐说笑了,您是烟云阁的贵宾。”烟云阁婢女愈发有礼。

    “小姐,您一年四季的发钗罗裙及所有的饰品皆是烟云阁最顶级的好东西。”年年凑近她耳旁,小小声。

    许声声点点头,难怪人家都认识她。

    再接下来,许声声悠哉悠哉的逛着烟云阁,还别说,就算以她那个年代来看待这些首饰,那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精致奢华,缕空雕花。

    “那玉佩给我看看。”许声声逛了一圈儿,目光凝在了一枚玉佩之上。

    玉佩通灵剔透,莹润光泽,翠色温碧,好看得很。

    最主要的是她要是给大魔王买礼物,他也许就不会老是针对她了吧?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啦!

    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许小姐好眼光,这玉佩是极好的物件,顶级的碧玉,算是烟云阁的镇店之宝之一。”奴婢带笑解释,伸手就要拿出来。

    就在这时候,另外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许小姐还真是闲情雅致,我哥哥如今受了这么大的磨难都是因为你!”女子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许声声抬眸,又眨眨眼,原来是陈弯弯。

    她还是一身粉色罗裙,这回是绣的是黑色的大朵朵花。

    又粉又黑的罗裙,好像基因突变的老巫婆,看得许声声分外难受。

    “你哥哥哑巴了关我什么事?”许声声顿时纳闷儿了:“你哥哥哑巴了,你还出门逛烟云阁,也是挺有闲情雅致的。”

    陈弯弯:“……”

    他哥哥出事,明明就是因为去许府请罪,许声声故意闭门不见!这才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事!

    “还有啊,你别靠我太近了,会拉低我的审美观的。”许声声看了她一眼,认真出声:“人家都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许声声继续看着那块碧玉,越看越喜欢,笑盈盈的看着那婢女:“你好,这玉帮我送去许府。”

    “是。”奴婢脸上笑容愈发真心了。

    从前听闻许府许家大小姐刁蛮跋扈,如今亲眼所见,才知谣言差之千里。

    陈弯弯眼见她这副态度,顿时气炸了:“许声声,你先前害我蘑菇中毒,后又害得我哥哥失了声,你怎么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便是幕公子,也一定不会喜欢你这个女人!”

    许声声一头雾水的转过头,更加不解了:“陈小姐,我们夫妻踏青你非要跟过去,那也就算了,你还非得说那蘑菇跟你的罗裙相配,拦都拦不住你就吃了,怎么能怪别人呢?”

    “至于陈裕,我就更不想说了,自己倒霉怪得了谁?我弟弟就因为走在陈裕前面,被你亲了已经失了清白,又被逼着亲了你哥哥,已经够委屈了,将来讨不到媳妇儿怎么办?”

第十五章傻缺

    “陈小姐,你现在跑来说这些话,你良心不会痛吗?”许声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带着强烈的谴责意味。

    “许声声!”陈弯弯气极,直接连名带姓的叫她:“我今日既然来了烟云阁,你就别想买到什么东西!”陈弯弯傲气凌人的直接走上前瞪着她。

    “哦。”许声声也没多大反应,继续看着饰品,饶有兴致。

    陈弯弯:“……”

    “许声声,我今天就要站在你旁边!”

    “哦,”许声声诧异的瞅了她一眼:“你要站就站呀,这地儿这么宽,难道容不下你?不用跟我申请的,批准了。”

    周围有女眷捂嘴轻笑。

    陈弯弯:“……”

    她突然有些心肌梗塞。

    “这个镯子看起来很好看呀。”许声声眉眼弯弯,继续挑选手镯。

    柜子上方的手镯的表面上浮雕着繁琐却不凌乱的优雅花纹,点点的银光宛若星空般绚烂而美好。

    “许小姐若是喜欢,我差人送至您府上。”婢女笑盈盈。

    “慢着,这手镯我要了!”陈弯弯一脸煞气,狠狠瞪着她。

    “可是这手镯我也很喜欢,不想让给你怎么办?”许声声嘴角漫出无辜的笑意。

    “这手镯是我先说要的,烟云阁的规矩,谁先说了定下来,就是谁的!”陈弯弯再次得意开口。

    “可是如此?”许声声转头问了一声身旁的婢女。

    “许小姐,确实如此,烟云阁的规矩,不会为任何人所破,但在烟云阁应承下的话,也是必定要兑现的。”婢女解释道。

    “哦,这样啊,这个镯子我真心挺喜欢的,要不然你让让给我?”许声声抬起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陈弯弯。

    “你想得美,莫不如给我磕上十个八个的响头,我说不定还能施舍你!”陈弯弯愈加得意的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

    周围女眷略微皱眉。

    更有两位手帕交窃窃私语。

    “宋姐姐,依我之见,五月的四艺宴,应是不邀请陈家小姐的,此人未免太过跋扈,睚眦必报,不是好事。”身着绯色长裙的少女轻声耳语。

    “小柠,本宫亦是如此想法。”稍许年长些的女子温柔出声,更是一身湖绿色罗裙,看料子,更是沉香锦缎所制,而能得沉香锦缎的女子,无一不是身份贵重之人。

    “只是,这许家小姐着实有趣,本宫竟不知,许知府的女儿如此聪慧。”女子轻笑,优雅高贵。

    “宋姐姐,能得你一句夸赞的女子,整个宋国可是不多。”少女笑了,也是看向许声声。

    面前陈弯弯的咄咄逼人,许声声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镯,低垂眼睫:“陈小姐,你这可真让我难为情,要送我簪子,还要对我磕十个八个的响头,这也太隆重了,我受不起,会短命的,这镯子我还是不要了。”

    陈弯弯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世上怎么又这样厚脸皮的人!

    “这钗子也不错,是和田玉的吧?雕的木兰很是栩栩如生。”许声声扭头又拿起了一根钗子,温润如玉,剔透晶莹。

    “许小姐,顶级和田玉。”婢女出声。

    “我要了!”陈弯弯再次蛮不讲理,抬手夺过钗子:“给本小姐送去陈府!”

    许声声犹豫了一下,指了指钗子,微微蹙眉:“陈小姐,手镯你喜欢我大方的让给你了,怎么这钗子你也喜欢?”

    “本小姐就是喜欢,你奈我何?”陈弯弯得意的不行。

    “那行吧,我再看看耳环。”许声声又兴致勃勃的看起了耳环。

    “宋姐姐,我怎么觉得许家小姐在捉弄陈小姐?”被称为小柠的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

    “确也如此,只是被捉弄的人看不清。”女子再次温柔出声。

    “陈小姐挺笨的。”少女若有其事的点点头。

    “许小姐,这是红玛瑙的耳环。”婢女依旧耐心介绍。

    “我要了!”陈弯弯横眉竖目。

    “雕金桃形红珊瑚步摇……”

    “本小姐要了!”

    “点翠凤形翡翠钗……”

    “买!”

    “衔珠蝶形玛瑙钗!”

    “送陈府!”

    “累丝蝶形琥珀步摇。”

    “拉丝蜻蜓琥珀步摇。”

    “烫金莲花玛瑙簪。”

    “通通送陈府!”

    “扭珠蜻蜓宝石步摇。”

    “点翠云形玛瑙钗。”

    “鎏金蝶形玉钗,俱是顶级大师打造。”

    “不必多说,全要了!”陈弯弯此时豪爽得不行。

    “衔珠云形珍珠钗。”

    “喷沙桃形水晶步摇。”

    “平填蝶形琥珀步摇。”

    “都买了!”陈弯弯挥挥手,满脸都写着,她今日就是要许声声什么也买不到!

    许声声一双杏眼清澈干净,神采鲜活,无辜又天真,就像草原上爱蹦哒的小鹿:“陈小姐,今日真是遗憾,竟然什么都没有买到,不过还是要恭喜陈小姐满载而归。”

    许声声嘴角弯了弯,分外可爱:“陈小姐,你爹爹真疼你,烟云阁的首饰能让你这么挥霍,好羡慕呀,足足百两黄金呢。”

    许声声这话一出,陈弯弯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烟云阁的婢女已经排成了一长条,每人手里一个托盘,俱是烟云阁顶级饰品。

    陈弯弯顿时站都有些站不稳,面色如土,又转化成了极尽的惨白,舌头都僵住了,说不出话来。

    百两黄金!

    她竟然挥霍出去百两黄金!

    她爹会把她打死的!

    几乎去了陈府小半截家底!

    烟云阁婢女手上尽职尽责的拨算着算盘,半晌有礼开口:“陈小姐,今日烟云阁饰品价值一百六十两黄金,鉴于陈小姐购买力惊人,烟云阁可以免去十两黄金。”

    “宋姐姐,这就叫做自讨苦吃。”少女捂嘴笑。

    “你呀。”女子温婉的戳了戳少女的额头:“走吧,四艺宴记得邀请许小姐。”

    “知道啦!”少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

    “我……我……”烟云阁里,陈弯弯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直冒冷汗,急得手脚发凉。

    许声声笑得犹如春花般明媚:“陈小姐,我就先回去了,我夫君还在等我呢。”说完又转头看向婢女:“帮我把玉佩送到许府,别忘了。”

    “许小姐慢走。”婢女笑盈盈。

    “许声声,今日这些饰品你必须全买了!”陈弯弯心虚之下,口不择言。

    “你消费我买单?”许声声一身鹅黄襦裙外轻纱扬起,阳光下闪闪发光:“陈小姐,脑子有病的话早点去看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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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成病弱魔王的黑月光介绍:
【1v1甜宠,疯批病娇大魔头×炮灰戏精小娇妻】
未来让楚宋两国毁天灭地的疯批暴戾大魔头,在少年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三步一咳,五步一喘的病秧子!
许声声穿书至新婚夜,成开局抽大魔头鞭子被扔下山崖剁碎喂狗的炮灰小娇妻!
……
为保命,许声声暗戳戳的开始对病秧子大魔王献殷勤!
大魔头被鞭子抽,她好心去送药……
打碎了药瓶!
大魔头渴了,她认真倒茶……
烫得他满手燎泡!
大魔头逛街,她陪着……
被狗咬瘸了他的腿!
……
许声声甩着小手帕,一把鼻涕+一包眼泪:“夫君,我是真心对你好,你信吗?”
男人一双狐狸眼,美的教人惊心:“声声将心挖出来,我便信了……”
许声声看着自己的小心肝儿陷入沉思:“……”穿书成病弱魔王的黑月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书成病弱魔王的黑月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书成病弱魔王的黑月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