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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泽元     怪帝邪相txt下载     怪帝邪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尘埃已落定

    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刘煜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阵苦笑,“看来本公这位三叔还真的是关心本公啊。”

    楚经纬也是一笑,“不过,你该喊他三大爷才对。”

    听了楚经纬的话,刘煜便是一阵冷笑,“没错,不过他只是个州公,从准备而言,本公只能称呼他为三叔。”

    “还真是长幼尊卑有别啊。”,楚经纬一阵冷笑,不过见刘煜根本不打算接茬,楚经纬便觉得无趣,沉吟了片刻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这一次刺杀失败了,刘谓崖知道短时间之内再进行刺杀是不现实的,便偃旗息鼓准备再找机会下手。不过很快局势发生了大的变化,这种变化让刘谓崖都有些措手不及。

    国君疯了,突然之间那位野心勃勃的国君疯掉了。这个时候再杀刘煜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了,以前杀了刘煜可以栽赃给国君,如今国君都疯了,还怎么栽赃?于是刘谓崖决定暂停对于刘煜的刺杀,他给楚经纬下的命令时继续等待时机,只要楚经纬能够留在刘煜身边,只要刘煜并没有察觉到楚经纬有任何问题,那么这颗钉子迟早会有巨大的作用。

    如果刘煜等人所想一般,离开白麓城之后一路上都有刺杀,各方势力出于各种目的都准备杀掉刘煜,而楚经纬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对于楚经纬个人而言他是希望刘煜早些死掉的,这样他才能尽快脱身,像这种天天提着脑袋过的日子,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生怕那天露出些破绽就被人发现了。

    不过刘谓崖却并不同意这样杀死刘煜,或者说他不希望动用自己的力量杀掉刘煜,而只是等待着旁观着,希望别的势力杀掉刘煜。

    到时候,他刘谓崖就会以国不可一日为君作为理由,从涿州出兵前往新安,登上他梦寐以求的王座。

    刘谓崖是这样想的,他准备继续等下去,毕竟他等着一天也很久了,不差这么一点时间。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儿子等不下去了,刘谓崖那位优秀的公子——涿州世子刘景林不想继续等了,刘景林生怕刘煜还没死,而自己的父亲就死掉了,到那个时候涿州能够支撑他霸业的力量并不多,他也只能是按照“降袭制度”到涿州以外的地方成为一府的府爵,成为府爵之后再想造反那就更难了。

    于是,刘景林买通江湖人士许下了黄金万两作为代价,只求有人能够杀掉刘煜,也安排了楚经纬将宫和笙杀死,然后嫁祸给杭既白、纳兰鸢,以此挑动莒国和烟雨楼的对立,借此分散涿州方面的嫌疑。

    楚经纬为了防止杭既白坏事儿,便那话撺掇柳絮,让柳絮开始了针对于杭既白的监视,这样便分了杭既白的心,就可以在不经意之间完成针对于宫和笙的计划。

    只是刘景林没想到的是,就算是以一万两黄金作为代价,就算是百花楼楼主祝长思亲自出手,刘煜依然安然无恙。而另一头的楚经纬却已经完成了对于宫和笙下毒这件事,按照楚经纬的谋划,每天给宫和笙送鸡汤喝,纳兰鸢不吃鸡肉,所以不会动鸡汤,这样就可以准确无误的将毒用在宫和笙身上,同时日后也可以说鸡汤是纳兰鸢安排给宫和笙的,以此嫁祸。很快,刘景林安排的人也顺利的完成了刺杀任务,宫和笙也真的就中了毒,然后昏厥了过去。

    楚经纬将事情一点点的都说了出来,刘煜听了之后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一时忍受不住就冲过去掐死了楚经纬。

    “那柳絮是怎么回事儿?”,刘煜咬着牙问道。

    “意外,我没想杀他。”,楚经纬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或许是长时间的相处,让楚经纬真的对柳絮有了那么一点亲近的,类似于朋友的感觉,不过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是他自己找死。”

    针对于宫和笙等人的刺杀结束之后,这些人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远远的守候着。第一是准备防止出现其他意外,第二是如果刘煜等人赶来的话,直接出手刺杀刘煜,虽然这种情况之下成功的概率不大,但是万一成功了呢?刘景林心中是有一丝侥幸的。

    柳絮在拿到刘煜的令牌之后,便直奔乐郁县衙而去,但是还没有抵达目的地,在半路上就被刘景林的人截住了,毕竟如果真的从新安派来了太医,谁也不确定宫和笙到底会不会被救活过来。刘景林之前已经悄悄给楚经纬传过信儿了,“既然刘煜没死,那么一定让他亲眼看着深爱的女人死去。”

    “刘景林?好啊,刘氏出了个好儿孙呐。”,听到了楚经纬的叙述,刘煜险些咬碎了牙。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你,甚至都不让我离开,原本我是打算下完毒就走的,但是他却告诉我一定要亲眼看着宫和笙死在眼前才行,还要记住你当时是什么状态。”,楚经纬说道。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柳絮,你为什么杀柳絮?”

    楚经纬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柳絮被刘景林的人截住之后便控制了起来,而院中的楚经纬看到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到来,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纳兰夕颜是中土有名的医术圣手,万一他能够解开宫和笙所中的毒,那么接下来刘煜真的仔细查探的话,自己没准就会暴露,于是楚经纬借着找柳絮这个借口便跑了出来,打算同刘景林的人会合之后便离开乐郁,但是等他到了的时候发现了柳絮。

    柳絮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会无缘无故让人绑架了,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些人可能就是当初刺杀的那批人,也可能是给宫和笙下毒的人,只是他没想到会见到楚经纬。

    如果是平时的话,柳絮那个脑袋还真是有些愚钝,但是此时他的脑袋却分外的清明,一瞬间就想到了楚经纬极有可能是内鬼,想到这里柳絮便对楚经纬破口大骂。和柳絮相处也有了一段时间,楚经纬还真没想到柳絮骂人能骂出这么多花样,还真的是口吐芬芳。

    不过楚经纬倒是挺可怜柳絮这个人的,觉得这个人没什么心眼,对自己也算不错,所以动了善心,决定放过柳絮,他给柳絮许下了很大的好处,只要柳絮不揭发这件事就可以,但是耿直的柳絮哪里可能同意呢?骂的是更起劲儿了。

    “你娘和你爹的关系不咋地吧?你娘和你爷爷还有叔叔大爷关系更好吧?”

    “生你的时候,你们家是抓阄才确定你爹是谁的吧?”

    “你觉不觉得你越长越像你们家邻居!”

    原本柳絮骂骂咧咧的,楚经纬也不会当回事儿,不过柳絮骂着骂着就开始说楚经纬的母亲不检点,这样的事情就让楚经纬不能忍受下去了,一时心头的怒火便燃了起来,不顾旁人的阻止,便将柳絮拖了出去准备在街巷里直接剁碎了。刘景林派来的人其实是准备带着楚经纬一同离开的,见楚经纬竟然失心疯了一样将柳絮拖到了街巷里,便赶忙拦着,但是也不知道是压制内力的药失效了,还是他们本事太次,四五个人都没拦住楚经纬。

    就在这一群人在挣扎的时候,烟雨楼的人听到声音便过来了。要是让烟雨楼的人发现了,那么这件事就彻底的漏了,到时候也就只有一死了,于是楚经纬告诉那些人,让他们尽快离开,自己打算杀了柳絮之后便离开。

    但是没想到柳絮是存心要来个鱼死网破,一时之间楚经纬也没有得手,于是楚经纬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决定嫁祸柳絮。

    楚经纬先点了柳絮的穴位,让柳絮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又在自己身上做了伤,然后又掏出了毒药扔到了柳絮的嘴里,这种毒药大概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起作用,然后要架着柳絮,假装是柳絮用剑刺向了自己的腹部。等到烟雨楼的人走到近前的时候,发出呼救,而这个时候柳絮也就毒发身亡了,而他自己也因为失血而昏厥...

    就这样,楚经纬完成了嫁祸给柳絮的一切,只是可怜忠心柳絮惨死与此。

    刘煜闭着眼睛不断的运气,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是根本不可能,于是腾的一下起了身离开了房间,而贻清则是狠狠的看了楚经纬一眼便追着刘煜出了房间。

    “他是个局外人,你为什么就这么狠心呢?”,杭既白咬着牙问向楚经纬,虽然同柳絮相处时间并不长,甚至柳絮还曾监视过他。

    “哼,他胆敢侮辱我的母亲,就该死。”,楚经纬咬着牙说道,脖颈上的青筋炸起。

    “我现在真的想杀了你。”,杭既白也同样咬着牙说道。

    “没用啊,刘煜已经答应不杀我了。”,楚经纬哈哈哈大笑起来。

    “是么?”,杭既白也是一笑,“从始至终,他都没说过不杀你这三个字。”

    听了杭既白的话,楚经纬的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恐,是啊,他没说过这三个字。

    院子之中,刘煜一直闭着眼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见刘煜如此,贻清便走到刘煜身边,低声说道,“事情他都说完了,你怎么看?”

    “全天下的罪过都丢给他刘谓崖,他能受的起么?”,刘煜皱着眉头说道。

    贻清嘬了嘬牙花子,“那我再问问?”

    “不用问了,杀了。”,刘煜一瞪眼说道。

    “你...”,贻清只说了这一个字,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不是不杀他了么?

    “我可从来没说过不杀他,那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不杀他?杀他一次都不足以抵消我的怒火!就该杀他千次百次!”刘煜咬着牙说道。

第一百五十章 民心稳江山

    时间到了第二天即永和四年十月十二日,就在蔚州乐郁县的法场上进行了一场很特殊的凌迟刑罚,之所以说是很特殊并不是因为凌迟这种刑罚,而是因为监斩官是大莒国鄞州公、新君刘煜殿下,莒国王室监斩这是自开国以来也不多见的,更何况这位马上就要成为继任的国君了,真的是开国以来仅见的一次。

    为了完美的进行这场凌迟,乐郁县还特意连夜从庐陵请来了被誉为“蔚州第一刀”的刽子手。

    午时,被五花大绑的楚经纬赤身裸体的被丢在了法场的法台之上,身后插着一块招子,招子上写“杀人”二字。

    身着朝服的刘煜端坐在监斩席上,在一旁的乐郁县县令示意后,便从眼前桌子上的签筒中抽出了一只签子丢在了地上,而一旁的乐郁县县令则高声朗喝,“时辰已到,行刑!”

    看着头戴红巾,身穿红衣红褂的刽子手拿着渔网和小刀向自己走来,嘴里被塞着布的楚经纬竭尽全力的嚎叫着,但是也只是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其实正常来说,对于执行凌迟的罪犯,嘴里是不可能塞着布的,不过楚经纬很特殊,因为前一日楚经纬被衙役带走的时候,便不断的嚷骂着新君,如今新君正在监斩席端坐着,如果再让他骂的话,在场的这些大小官员乌纱帽能保得住么?于是,一番合计之后,楚经纬的嘴里就被预先堵上了一块布,虽然依然是呜呜的喊着,但是至少旁人是听不清楚的。

    刽子手手中的渔网在楚经纬身上勒出了痕迹,刽子手便用小刀剐了起来,凌迟讲究的是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伤口不流血,直到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全都剐完之后,犯人依然还活着,这个时候刽子手再捅破犯人的心脏,将犯人杀死,这才算是彻底完成了凌迟刑罚。

    只是楚经纬有点特殊,也不知道是因为这“蔚州第一刀”今天发挥的不好,还是因为之前身上就有些伤势,不过剐了二百五十刀便气绝身亡,这样的情况让被称为“蔚州第一刀”的刽子手都有些茫然失措,而周围的一众围观者也不禁发出了“吁”的嘘声,这样的场景让这位刽子手彻底的失去了自信,而后也早早的放弃了刽子手的营生...

    原本一旁的乐郁县县令还想着用什么方法补救一下,但是却被刘煜制止了,刘煜从监斩席上起了身,然后径直走上了法台,从一旁拿起了刽子手的鬼头刀,然后冲着已经有些滞楞的刽子手说了一句,“扶着他一点,本公要取他的匪首”。

    这个时候刽子手才反应过来,扶着楚经纬的死尸。

    刘煜双手紧握着手中的鬼头刀,咬着牙,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柳絮,我为你报仇了,我会善待你的家人,安心的去吧。”,然后便挥刀斩下了楚经纬死尸上的头颅。

    “殿下,您这是?”,已经冲上了法台的县令看着刘煜朝服上和脸上的血迹不禁发问。

    “凌迟,是为了给柳絮报仇,斩首是为了给本公心爱之人报仇。”,刘煜冷冷的说道,然后将鬼头刀直接扔在了地上,“把他这颗狗头抱起来,本公还要用。”

    半个时辰之后,刘煜等人在乐郁县校尉和蔚州州军的护卫下来到了乐郁县南城门,他们将在这里同承载着柳絮的棺椁道别。

    刘煜将手中拎着的黑色包袱放在了柳絮的棺椁旁,然后轻声说道,“柳絮,原本是打算让你入宫当禁军的副都统的,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好在我也杀了楚经纬,算是给你报了仇,刘景林派来的那些人之前也都被杀了。回到白麓城之后,宫长卿会负责你的安葬,也会厚待你的家人,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你且安息吧。”,说完之后刘煜便转了身,宫和笙在纳兰鸢的搀扶下也到柳絮棺椁旁施了礼,贻清、杭既白也先后向柳絮的棺椁施礼道别。

    而这个时候刘煜已经走到了王五的身边,他从袖中抽出了两个信封交给了王五,“信封上没字的,里边装着本公的手谕,到任何一地都要带着这手谕给当地衙门看,让他们派人护送柳絮的棺椁到白麓城,他的命本公救不回,但本公要给他风光大葬。另外一个信封里是给宫长卿的,是一些安排和碑文,让宫长卿按照信上安排来做就可以。”

    “是,小人一定谨遵公爷的安排。”,王五接过信应承道。

    刘煜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银票塞到了王五手里,“这一路上辛苦了,别亏待自己和兄弟。”

    “公爷,不用的。”,王五见那一沓银票便是一阵子推托。

    不过却被刘煜摁住了手,“这一路上也没消停过,算是本公的谢意了,回到白麓城之后宫长卿会给你们妥善安排的,想继续留在军中的必然会提拔起来,想要回乡的也会好好安排的,你们放心。”

    王五听了刘煜的话,刚忙服拜于地,给刘煜磕了头,“感谢公爷恩赏,我等一定留在军中,效忠公爷报效国家。”,而另外几位护卫也赶忙跪在地上,朝刘煜叩首谢恩。

    “起来,不用这样。”,刘煜赶忙上前扶起了王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上路吧。”

    王五等几个人赶忙再次向刘煜施礼,然后各自驾车、骑马,在蔚州军的护卫下离开了乐郁。这一队伍,在离开了乐郁之后不断壮大,沿途各地镇县府州都按照刘煜的口谕,派出一些校尉、州军护卫着柳絮的棺椁赶往白麓城,等到达白麓城的时候,这个队伍已经壮大到了近三百人,而白麓城更是全城出动迎候柳絮的棺椁...

    刘煜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一直到车马消失在自己眼界的尽头也不曾动弹,宫和笙便在纳兰鸢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公爷,咱们也该启程了。”

    刘煜这才转过身来,拉起了宫和笙的手,将她扶进了车辇之内,而贻清、纳兰鸢、杭既白三人也各自骑乘着马匹,在蔚州军的护卫下启程前往蔚州首府庐陵城。

    在前往庐陵城的这一路上,刘煜一直很是沉默,宫和笙也只好没话找话的开解他,只是无论刘煜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宫和笙依然觉得一种浓厚的忧愁围绕着他。

    两天后,在蔚州军拱卫下的刘煜一行人抵达了蔚州首府庐陵,蔚州州牧彭万里、蔚州州督江岷钦、蔚州通判胡连山率领蔚州百官出城迎接。

    刘煜走下车辇,彭万里等带领着蔚州百官,跪地高声称颂,“参加鄞州公殿下,殿下千岁。”

    刘煜右手虚扶,道了一声,“起吧。”,闻声百官起身。

    “殿下,今日留宿在庐陵?本地的士绅已经腾出了宅院,恭候殿下莅临。”,彭万里赶忙上前毕恭毕敬的对刘煜说道。

    “不必,到衙门待一晚就行,不过就是要打扰彭大人了。”,刘煜展颜一笑。

    “不,这是下官的荣幸。”,彭万里赶忙回答,“那殿下是回銮还是...”

    彭万里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也不确定刘煜是有什么打算,自己这些日子也没少听说眼前这位爷在顺州和蔚州惹出的事情。所以也只能模棱两可的问,回銮的意思是说回到车辇上,如果刘煜选择回銮的话,也就意味着他选择现在赶忙衙门。

    刘煜想了想,“现在就去衙门吧。”,不过就在刘煜准备回身走上车辇的时候,却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黄其武,原来的顺州州牧,现在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

    刘煜便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黄其武,黄其武见刘煜看向自己,便硬着头皮快步上前,然后躬身施礼,“臣黄其武参见鄞州公殿下。”

    刘煜见黄其武上前便是微微一笑,不冷不热的说道,“黄阁老,久违了。”

    “是,同殿下在定阳县一别也近一个月了。”,黄其武点了点头,毕恭毕敬的说道。

    “一个月?这么久了么?”,刘煜一皱眉头,回想起来还真是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刘煜看了看黄其武说道,“听说黄阁老大义灭亲,将爱子黄继业斩杀了?”

    听到刘煜提到了这件事,黄其武便是点了点头,“是,黄继业所犯乃是滔天大罪,惹得定阳县民怨沸腾,此人不除不足以平民愤。”

    刘煜似乎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周围一众官员大声说道,“想必黄阁老大义灭亲一事,各位大人是清楚的,是吧?”

    见刘煜发话,众人便是齐齐点头,即使不太清楚的人也不得不点了头。

    刘煜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应承,然后说道,“既然如此,本公便有些话要向诸位大人说一说,莒国的江山社稷不是刘姓一家的,而是属于莒国万千百姓的,自古帝王都重视民心向背,民心稳则江山稳,民心动则江山动。”

    刘煜停顿了一下,见百官都陷入了思索之中,便继续说道,“国君统御朝廷百官,朝廷六部统御全国十一州,很多事情只是从大的层面上去考虑、决策,真正执行这些政策的,真正接触到百姓的则是各位大人,如果你们在执行政策的时候有所偏颇,百姓可能会认为是朝廷的问题甚至是国君的问题,你们对于百姓来说就代表这莒国,本公希望你们今后行事要更加慎重,更加稳重。开国以来,历代君王都秉承着官民平等、以德治国的理念,但是百余年过去了,执行的怎么样大家都很清楚,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希望各位大人能够被治下百姓所爱戴而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刘煜指了指一旁脸色变幻不定的黄其武接着说道,“黄阁老的官声在顺州是很好的,亲民爱民,唯独是有个不孝子顶着黄阁老的光环四处为恶,顺州的官员们怕触怒黄阁老,所以才纵容了黄继业为非作歹,从这一点上来说黄阁老也有些错误,但是这种错误只是缺乏对孩子的管教,这一点本公也能够理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疼爱呢?黄阁老最后做了大义灭亲的决定,这很让人感动,让人钦佩,所以这一次母后还提拔黄阁老为内阁大臣、大学士,还兼任了刑部尚书。为什么?仅仅是因为黄阁老大义灭亲么?不,还因为黄阁老做的事情是百姓希望见到的,是安抚百姓的事情,是重塑朝廷威信的事情。”

    一众官员听了刘煜的话,不管是否明白也不管是否认同,都赶忙点了点头。

    刘煜笑了笑,拉起了黄其武的手,“黄阁老,也愿同本公在这庐陵城上走一走?”

    黄其武疑惑的看了刘煜一眼,然后点头应承,“臣遵旨。”

    刘煜见黄其武应承便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喊了一句,“贻清先生,陪本公走一走吧。”

    “好!”,贻清应承之后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一旁的杭既白,然后便走到了刘煜身边,还朝黄其武问了礼。

    “彭大人,本公和黄阁老走一走,你们都回吧,车辇和护卫也不用跟着了直接去衙门,还请彭大人安排好本公的女眷,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彭万里赶忙应承,不过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护卫还是跟着殿下吧?”

    刘煜便是一笑,“彭大人就这么不相信治下的治安么?”

    彭万里赶忙摆了摆手,“不,庐陵一向很是平静,只是太后交待过必须护卫殿下的安危。”

    刘煜看了一眼身旁的贻清说道,“如果这位先生都护不住本公的安危,那么你的州军估计也护不住。”

    彭万里听了刘煜的话,不禁打量了一眼刘煜身旁的这个人。这个人看着倒是很精神,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来是个练家子,尤其是身后背着的那柄剑,看着就应该是很厉害的样子,只是这个好像有些轻浮啊,就算是殿下夸你几乎,你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你这笑的也太轻佻了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下共诛之

    正午的阳光刚刚好,刘煜、黄其武和贻清在路边摊吃了一碗馄饨,刘煜穿着的是便装,但是黄其武却穿着一身官服,所以无论是馄饨摊的摊主还是路过的行人都纷纷侧目,猜测这刘煜的身份,因为在他们看来身穿官服的老头对那个年轻人是毕恭毕敬的...

    刘煜将碗里的最后一个馄饨消灭之后,便放下了筷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冲摊主说了一声,“味道真好。”

    摊主赶忙满脸堆笑,“客官,您这银子给多了,用不了这么多的。”

    刘煜摆了摆手,“没事儿。”

    摊主见此便赶忙拱手道谢,“那多谢您赏了。”

    一旁的贻清一脸坏笑的看向黄其武,“阁老,您还真让四爷请啊?”

    黄其武也刚刚将最后一个馄饨消灭干净,又喝了一口汤漱了漱口,用手帕擦了擦嘴之后才看着贻清呵呵一笑,“四爷说要请老夫的,这是莫大的恩赐,老夫怎么能够反对呢。”

    刘煜只是一笑,起了身在庐陵的街道上走了起来,而黄其武和贻清也紧紧的跟在了身后。

    见路旁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刘煜便转头看向二人问道,“尝尝?”

    黄其武摆了摆手,“牙口不太好,无福消受。”,不过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个大子儿递了过去,冲着卖糖葫芦的小哥说道,“给挑两个大的。”、

    刘煜到没有计较该是谁结账的问题,毕竟自己刚才的三碗馄饨可比这俩糖葫芦花的多的多。

    小哥赶忙接过黄其武递过来的大子儿,然后挑了两串相对大一点的糖葫芦,递给了贻清和刘煜。

    刘煜啃了一口,便冲小哥竖起了大拇指,“嗯,不错,真好吃。”

    小哥赶忙拱手,“您吃好再来。”

    刘煜只是点了点头,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背着手游走在街道上,而黄其武和贻清也不做声的跟在身后。这三个像是漫无目的一般的走着,但是实际上目的很明显。

    在一处偏僻且空荡的街巷之中,刘煜终于啃完了糖葫芦转身对黄其武说道,“黄阁老。”

    黄其武赶忙上前,“四爷,您说。”

    刘煜一笑,“馄饨也吃了,糖葫芦你也请了,咱们是不是该谈了谈了?”

    黄其武也是一笑,拱手道,“请四爷明示。”

    刘煜见此便是一抿嘴,“当着聪明人不说糊涂话,不用非得说在明面上吧?”

    “四爷也说了,不说糊涂话,所以还是说明白的好。”,黄其武就是一笑。

    刘煜呵呵一笑,“也好,进了新安,阁老是帮着母后还是帮着本公啊?”

    黄其武看了刘煜一眼,“臣自然是要帮莒国江山社稷的。”

    刘煜看了黄其武一眼,“也就是谁能控制朝堂,阁老就帮谁了?”

    黄其武只是低头讪讪一笑,并没有做出回答。

    刘煜背着手看了看天,然后又说道,“本公原本以为阁老会直说,跟本公说要效忠母后的。”

    黄其武摇了摇头,“臣只帮江山社稷。”

    刘煜回过头看了黄其武一眼,“那本公怎么记得当初国君下《罪己诏》之后,各州上书的时候,阁老是说的最狠的,就差点直接说明废立的事情了。”

    黄其武迎这刘煜的目光看了过去,“因为国君行事,危及江山社稷。”

    刘煜皱了皱眉头,“那母后所行之事就没有危及江山社稷?”

    黄其武点了点头,“太后虽为女子,以女子之身干涉朝政虽然有违礼法,但所行之事并无害于江山。宁和年间,先王连年征战,民生凋敝,太后以储君妃子身份辅佐储君,为储君出谋划策,令百姓生活好转,先王登基后同样是太后出谋划策,令百姓能够休养生息,此乃莒国之幸、百姓之福。”

    说到这里黄其武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臣清楚殿下所想,太后行事或许有些凌厉,不过未见危及国本之事。无论是莒北五国还是涿州、应州封地都关乎莒国国本。”

    刘煜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继续换了一个话题,“那关于那天的事情,阁老怎么看?”

    听到“那天”两个字,黄其武便是一皱眉头,黄其武觉得刘煜可能说的是国君疯了、王后殡天以及太后遇刺的事情,身为一个臣子臆测王室的家事,这显然是不太好的,于是黄其武并没有开口,而是看了刘煜一眼。

    刘煜摆了摆手,“不用有所顾忌,黄阁老和本公也算是一起经历了生死,而且也算有些仇怨不过想来也算是了解了,不是么?”

    黄其武一脸苦笑,从黄其武心里来看他并没有记恨刘煜,毕竟自己那个不孝子确实做了太多罪该万死的事情,而且刘煜给了他面子,并没有直接将自己那个不孝子黄继业杀掉,而是将他留给了自己,交由自己处置,这样的做法即保全了黄其武的面子,也给了黄其武解决这件事情的台阶。黄其武并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反而是个很明白事理的人。他之前没有解决黄继业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夫人的缘故,此时借着所谓“新君”的压力,直接为自己解除了一大隐患,所以黄其武根本不恼恨刘煜,甚至对刘煜还有些感激。

    毕竟他从一个无名小卒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太不容易了,为了这样一个混蛋儿子搭上自己的前途甚至是性命,是绝对不值得的。

    黄其武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臣不太清楚此间的事情,不过太后遇刺的事情确实有些疑点。”

    “哦?阁老此话怎讲?”,刘煜绕有深意的看了黄其武一眼。

    黄其武就是一叹气,你明明知道,只不过是不说,非得让我说,真的是狡猾的啊,“枢密院的王小钊曾是臣的同科。”

    “同科?”,刘煜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所谓同科也就是说王小钊和黄其武是同一年到新安参加的殿试。

    黄其武点了点头,“臣还曾同王小钊一同在户部共事过,后来他一直待在户部,而臣则到了顺州。不过从臣同他在户部共事的那段时间来看,王小钊是个有些懦弱的人,不争名不夺利,后来他这个人怎么样,臣更多的是听到一些传闻,不过即使是些传闻,臣也不相信他有胆子去刺杀太后。”

    “黄阁老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假的?”,刘煜皱着眉头问道。

    黄其武摇了摇头,“事情肯定是真的,毕竟是在崇文殿上发生的,文武百官都看见了。但是这也是蹊跷所在,王小钊为什么会带着刀?这件事儿就很奇怪,上朝的时候文武百官都是在午门先搜身然后才进朝房等候,最后再上殿的,这刀也好匕首也罢,是怎么被王小钊带进去的?而且,王小钊怎么就算准了能够靠近太后的?”

    刘煜听了黄其武的话便是一阵冷笑,“黄阁老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母后自导自演的?”

    黄其武听了刘煜的话,赶忙抱拳拱手,“臣不敢,臣绝无此意,只是这件事有很多疑点,臣更愿意相信是一场谋划,一场针对于太后的谋划,通过这样拙劣的办法让众人认定是太后自导自演,从而削弱太后对于朝堂的控制。”

    刘煜想了想之后说道,“也有这种可能,但是勾连上国君失智、王后难产,让第一种可能性显得更大一些。”

    黄其武一皱眉头,颇为严肃的说道,“殿下!太后乃是先王王后,更是国君同殿下的生母,不可如此说。”

    刘煜也同样皱着眉头看向黄其武,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如果阁老是本公的话,会如何做?”

    黄其武倒没想到刘煜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抬头看了刘煜一眼,“臣不敢造次。”

    “无妨,阁老大可不必如此,放心说便是。”,刘煜摆了摆手说道。

    黄其武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说道,“顺其自然。”

    刘煜一条眉毛,“母后同本公争权?”

    “顺其自然。”

    刘煜又是一条眉毛,“阁老不会是信奉无为而治吧?”

    一旁一直沉默的贻清却突然开了口,“阁老应该清楚,太后有自立的心。”

    黄其武看了贻清一眼,“若是如此,天下共诛之。”

    刘煜看了黄其武一眼,脸上写尽了无奈,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天下共诛之?本公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黄其武便是一笑,“殿下何出此言?”

    刘煜摆着手望着天,“满朝文武大多是母后一脉,怕是对多是假意奉承吧,到时候恐怕是处处掣肘。”

    听了刘煜的话,黄其武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倒是让刘煜很是疑惑,“阁老因何发笑?”

    “殿下怕是搞错了一件事,这满朝文武并不是太后一脉,而都是殿下的人。”,黄其武笑着说道。

    刘煜一皱眉头,“何出此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黄其武说道,“还没听说普天之下,莫非太后之臣的。”

    黄其武刚说完,刘煜便也笑了起来,然后朝黄其武拱了拱手,轻声道,“多谢。”

    而黄其武则是颇为郑重的一躬到地。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像个娘们

    自从庐陵城开始,刘煜一直是在蔚州军的护卫下前进的,离开蔚州地界之后,则是由莒州军继续护卫,在此期间刘煜也一改之前低调的状态,每到一城一县都同当地主官和士绅进行茶话会,同样这样的方式听取地方主官和士绅对于朝廷政策的态度。可以说从这个时候开始,刘煜彻底接受了身份的转变,他的格局也彻底的同将要承担的身份相匹配。

    永和四年十月二十日,刘煜一行抵达国都新安城所在的莒州宛平县,这里距离新安只有一步之遥。不过刘煜一行人并没有继续向新安进发,而是停留在了宛平县。

    刘煜虽然是莒国的新君,但毕竟没有完成登基典仪,所以现在他依然是莒国鄞州公,作为封臣是绝对不能轻易离开封地的,更不能返回国都。虽然他是奉命还都继位的,但是还需要由禁军前来然后才能够进入国都新安。

    “殿下,臣这就前往国都,还请殿下再次稍后。”,黄其武作为新任刑部尚书,自然没有刘煜那么多的限制,可以直接前往国都上任。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宫和笙、纳兰鸢二人说道,“还要烦请阁老将她们带到京都去。”

    黄其武看了一眼宫和笙,“这位是?”

    刘煜微微一笑,“鄞州公府长卿宫郎的孙女,也将成为未来的王后。”

    黄其武听了刘煜的话便向宫和笙深施一礼,宫和笙赶忙还礼。

    “既然如此,臣便应下了,只是不知道可有安身所在,毕竟现在宫姑娘还不能直接进宫。”,黄其武恭敬的问道。

    刘煜看了宫和笙一眼,然后说道,“宫长卿的长子是在新安的,所以阁老将她们送进新安城就可以了。”

    黄其武听罢朝刘煜深施一礼,“臣领命。”

    刘煜点了点头,“辛苦了。”

    “我在新安等你。”,这个时候宫和笙走到刘煜近前,拉着刘煜的手轻声说道,“我只要能够陪伴在你的身边就好了,至于什么王后不王后的,我不在乎。”

    刘煜宠溺的抚着宫和笙的秀发,然后说道,“这是我认定的事情,你且去新安等我,待我完成典仪然后在宫中相聚。”

    宫和笙点了点头,然后向贻清和杭既白分别施了一礼便跟在黄其武身后走了出去,纳兰鸢也赶忙朝刘煜施礼之后也走了出去。

    刘煜并没有去送黄其武等人,而是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等待着那个自己再次驾临新安的时刻。

    贻清见刘煜有些落寞的坐在椅子上,便走了过来给刘煜斟了一盏茶,“瞧你有些落寞,是为什么?”

    刘煜呷了一口茶,微微摇头,“有点紧张。”

    贻清便是一笑,“紧张?是怕斗不过朝堂那只手么?”

    刘煜又是一摇头,“不完全是,过去我只是鄞州公,考虑的不过是鄞州的百姓,马上要成为国君了,要考虑的就是莒国乃至中土百姓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贻清也是一笑,“看来四爷并没有在乎朝堂上那只手。”

    刘煜挑了挑眉毛,“只要不破坏江山社稷,倒也无妨,见招拆招吧。”

    贻清只是一点头,也不再说话了,毕竟那只手是属于太后的,是刘煜的母亲,无论如何自己这个外人也不能这么肆意的指摘他的母亲。这莒国朝堂之中,可能会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不确定,但是饶是如此有两个人两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一是涿州公刘谓崖图谋不轨,这是绝对不会错的,二是太后意图染指朝政,有自立倾向也是不会错的。这将是刘煜会遇到的两个大麻烦,至于中土其他三大国还不是非常棘手的事情,毕竟这种表面的和平还是需要维持一段时间的,既然他们在莒国国君失智、国君空缺的时候都没有直接开战,倒也不会在莒国新君刚刚登基的那点时间里挑起战端。

    刘煜似乎也陷入了一阵思索了,之后便对杭既白说道,“杭剑师,你有何打算?”

    杭既白说道,“还是要师父决定。”

    刘煜揉了揉下巴,然后对杭既白说道,“依我看,纳兰前辈可能会让你留在我身边吧?”

    杭既白面有讪讪,并不没有做出回答,因为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刘煜作出解释,师父确实是这样想的,毕竟传说中的神算天机子曾经说过,小师妹有一段因缘是在刘煜身边的,而这所谓因缘恐怕同小师妹的身世有关系,而自己又对小师妹有着一番情愫,所以自己自然也是要留在小师妹身边的。

    贻清也是一笑,对刘煜说道,“烟雨楼就算是有些算计,也是对你没有害处的,大可放心。”

    刘煜耸了耸肩,“我可没说过认为烟雨楼对我有算计,我只是觉得杭剑师武功高强,若是留在新安之中,可以称为我极大的助力。”

    “话是如此,不过你打算让他做什么?”,贻清好奇的问道。

    “禁军统领。”,刘煜缓缓的说道,眼中的光芒显得坚定却又有一些诡异。

    杭既白也没想到刘煜竟然愿意让自己进入禁军,甚至还是禁军的统领,但是杭既白却又皱了眉头,莒国现在的禁军统领不是那位么?

    “禁军统领?”,贻清也是一皱眉头,“现在禁军的大统领不是长生么?”

    刘煜听到了“长生”二字就是一声冷哼,似乎对于这个名字十分吉利的禁军大统领,很是嗤之以鼻。

    “是他没错。”,刘煜撇了撇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是禁军的大统领,如今我出了新安又回新安,他还是大统领,霸着这个位子未免太久了些吧。”

    贻清听了刘煜的回应,不免有些哭笑不得,“长生可是个大人物啊,现在的江湖,算的上大人物的而且还露面,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薛国公、刀圣芮晓楼,烟雨楼楼主、西方剑纳兰夕颜、无极殿殿主、东方剑陈纵横、勤学殿殿主、南方剑杨宜法、承天殿殿主、北方剑皇甫宇,还有就是那个百花剑祝长思了,长生被称为中通剑啊,是最有可能称为剑圣的人,不过怎么感觉你就那么看不上他呢?”

    刘煜撇了贻清一眼,“我看不上他?哪敢呢。”

    这哪里是看不上他,分明是有仇啊,贻清一脸苦笑,“这个人说起来也有些神奇。”

    长生,大莒国禁军大统领,江湖贺号中通剑。这个人并非出自一宫二楼三殿中的任何一方,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但是这个人却在三十年前突然成名。

    三十年前,也就是宁和十八年,刘煜的祖父——莒国世宗宁和王刘承云最后一次出征,这一次出征很特殊,已经被确认为储君的刘谓柏也就是刘煜的父亲也随同出征,这是刘谓柏第一次上战场。如果非得用文武二字来形容自己的祖父和父亲的话,刘煜肯定会用“崇武”来形容爷爷刘承云,用“崇文”来形容父亲刘谓柏。

    刘谓柏登基之后也曾出征、征伐,但是并没有像祖父刘承云那样的频繁,毕竟他的祖父宁和王刘承云在位二十一年两个月,但是他竟然有近十二年的时间都在不断的征战着。而反观父亲刘谓柏不但不好站,甚至反战,更是一举促成了中土四大国停战这一历史壮举。

    宁和十九年,世宗宁和王的最后一次出征是要同薛国开战,当时刀圣芮晓楼已然成名,三十岁的芮晓楼凭借一人一刀护住了虢国关隘,被虢国皇帝封为了薛国公,镇守在同莒北五国之一的芮国边境上。

    在宁和王看来,如果不除掉芮晓楼的话,那么莒北五国没有宁日,甚至可能会危及到莒国本土北部的安危。于是宁和王准备举全国之力同芮晓楼开战,甚至不惜以割让领土为代价与四大国之一的杞国进行了合作。

    但是,就在这一站之中,刀圣再一次在关隘打了一场大胜仗,甚至险些俘虏了莒国储君刘谓柏,而在关键时刻救了刘谓柏的正是——长生。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战场的,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战场上的,等到人们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手持一剑抗住了刀圣芮晓楼的攻击,连芮晓楼都不敢相信,这个看着还没有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能够挡住他的攻击,要知道三十年前那正是芮晓楼的壮年期,虽然从技法上来说并没有现在那么炉火纯青,但是无论是从战斗意志上还是从力量、体能上来说,那个时候正是芮晓楼的巅峰期,但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看着也就不到二十岁的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少年成功的抵挡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人出乎意料,这个神秘人不但抵挡了芮晓楼的攻击,甚至还伤到了芮晓楼,自成名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单打独斗之中伤到芮晓楼。

    一时间之间,赫赫有名的刀圣芮晓楼甚至陷入了疯魔,不再讲究什么功法、技法,看着仿佛就是乱砍乱劈一般的攻向这个年轻人,只是这一番操作只是划破了年轻人的衣衫,竟然没有伤及他一丝一毫。在此之后,双方攻守再次转换,刀圣芮晓楼竟然渐渐落入下风,不过饶是如此骄傲的芮晓楼却阻止了所有要帮助他的人,只希望用他自己手中的大刀挽回自己将要受损的名誉,但事与愿违,芮晓楼还是败了。

    芮晓楼的失败极大的挫败了薛国军士的士气,薛国全面战败,最后在虢国和扈国两国施压下,宁和王只是取了薛国七座城池便班师回朝。

    赫赫有名的刀圣芮晓楼败在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剑客手中,这样的消息迅速的在中土传播开来,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曾经如日中天的芮晓楼渐渐的退隐,专心研习功法。

    而一举成名的长生,则在宁和王的邀请和封赏下成为了莒国附属国、莒北五国之一的芮国的兵马元帅,任务就是防止薛国的复仇,一步登天的长生就这样在芮国镇守边关,在此任上一干就是两年。

    两年后的宁和二十年,由于伤病缠身,宁和王身体每况愈下,而这个时候国内又有叛乱的隐患,尤其是已经成为封臣的涿州公刘谓崖隐隐有造反的迹象,为了保住国家根基,也为自己的继承人能够安稳的坐上王位,宁和王下令调长生还都,彼时二十一岁的长生成为了大莒国禁军大统领。

    只是可能连长生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大统领的位置,一坐就是将近三十年,历经宁和王、仁和王、永和王三朝,眼看着新君登基,他将成为历经四朝的禁军大统领了。

    长生,对于贻清和杭既白来说,那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两个人虽然对他有所了解,但是并没有刘煜知道的那么详细。

    “既然长生曾经救过先王,那你怎么还对他有这样的情绪呢?”,贻清有些不理解的问道,有救父之恩呐,你不用说感恩戴德,但是最起码得有些尊重吧?也不能这么嗤之以鼻啊。

    “奸佞小人啊。”,刘煜无奈的摇了摇头,“长生能力很强,这个世人皆知,十九岁就一个人力扛全盛期的刀圣芮晓楼,他是个强者,这一点我承认也从未否认过。但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机遇和能力,所以让这个人眼高于顶,他眼里从未容人,甚至包括世宗和先王也只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客套而已,至于其他人自然更不能被他当人看。”

    贻清一挑眉毛,原来是这样,我说这位怎么对长生有那么大的成见呢,想必也是当年被长生的狗脾气给气到过,甚至极有可能是被欺负乃至于侮辱过,不然以刘煜这种很平和的脾气来说,不可能会是这幅模样。

    贻清抿了抿嘴,“那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听了贻清的问题,刘煜深深的崴了贻清一眼,然后冷声说道,“当年他奉先王之命,教习国君和我,只教了我不到盏茶的时间。”

    “盏茶时间?”,贻清不禁有些疑惑,皱着眉头问道。

    刘煜眼角不断抽搐着,然后咬着牙说道,“他竟然说我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安两三事

    子时,在由莒州军和宛平县校尉保护的庭院的房间之中,灯火依然闪亮,刘煜、贻清和杭既白还坐在一起喝着茶、谈着心。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响起了“咕咕咕”的鸟叫声,贻清便是微微一笑,打开了后窗,不久一个黑影便借由后窗进到了房间之内。这个人进来之后便解开了面上的遮脸布,正是已经消失了一个月的凌云。

    “师父。”,凌云赶忙冲贻清施礼。

    贻清拍了拍凌云的肩膀,点了点头说道,“一切都还顺利?”

    凌云点头,“一切都顺利。”

    “来,快跟四爷说说,估计都等急了。”,贻清笑着说道,拉着凌云便到了刘煜面前。

    “四爷。”,凌云赶忙冲着刘煜抱拳拱手。

    刘煜打量了凌云一眼,笑着说道,“辛苦了。”

    凌云赶忙摆摆手,“事情主要都是武少卿在做,我只是打下手,没做什么。”

    “行了,赶快说吧。”,贻清一脸笑意的拍了凌云后背一下。

    凌云抿了抿嘴,看了一眼一旁正在打量自己的杭既白,似乎有些犹豫并没有继续说话。

    “无妨。”,刘煜摆了摆手,然后将杭既白介绍给凌云,“这位是杭剑师杭既白,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前辈的首徒。杭剑师,这位就是凌云,贻清先生的徒弟。”

    “杭剑师。”“凌剑师。”,听了刘煜的介绍,杭既白和凌云赶忙互相致礼。

    二人见礼之后,杭既白有心要离开却被刘煜拦住了,“杭剑师,不必见外,这里的事情没有需要背着你的。”

    杭既白便是一笑,“那四爷也别一口一个剑师的了,您叫我既白就好。”

    刘煜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凌云,此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了,凌云消失了将近一个月,自然是因为刘煜和贻清安排他做了一些需要做的事情,凌云一路上星夜兼程在大半个月之前就到了新安城。

    见刘煜看向自己,凌云赶忙说道,“四爷,我是十七天前到的新安,然后按照您的吩咐见了武少卿...”

    刘煜一行人抵达定阳县之后,所住的客栈实际上是刘煜同新安联络的一个据点,自从刘煜成为鄞州公后,武见深同刘煜的书信往来就一直同构这间客栈进行着,整个客栈上下实际上都算是自己人,因而抵达客栈之后便有人偷偷向刘煜传递了消息。因为新安的事情相对复杂,于是刘煜和贻清偷偷交流之后,便决定让凌云先行一步,赶往新安之后也好就一些问题尽快进行部署。

    毕竟,武见深是刘煜当年的教习——武申甫的儿子,虽然这些年来两个人表面上没有任何的交流,但是大部分人依然认定武见深是刘煜一脉的官员,因而即使武见深想有所动作也很难,凌云到了新安完全可以打开这样局面,由他来做一些应该做,但是武见深又没有办法直接做的事情。

    按照之前同刘煜、贻清商定的事情,凌云偷偷将庞大海的尸首埋葬在新安城外,又在新安城各处消息集散地打探了各种各样的消息。

    “庞公公以前在宫中的时候,身边有个小太监叫做小贵子,庞公公手中有一个包裹,在出事儿之前交给了这个小贵子。庞公公被处刑之后,小贵子就带着这个包裹投奔了武少卿,现在这个人和包裹都在武府。”,凌云说道。

    “小贵子?包裹?”,刘煜一皱眉头,喃喃自语道。

    凌云点了点头,“王后殡天之后,国君昏迷,庞公公带人将国君带回乾清宫,然后传唤了太医。还没等国君醒过来,永寿宫的大太监屈伯彦就到了乾清宫,让庞公公交出御玺,但是被庞公公拒绝了,屈伯彦发了火之后就离开了,等屈伯彦离开之后,庞公公便使了障眼法,让一个小太监去他的住处取回了一个木盒。又故意让他的义子小贵子去御膳房,为国君准备要进用的堂食,就在那个时候偷偷塞给了小贵子一个纸条,小贵子就根据字条找到了出宫的令牌和一个包裹、和字条,字条上交代一定要将包裹交给武少卿。小贵子不放心,拿着东西又悄悄的回到了乾清宫附近,正看见屈伯彦带着禁军将庞公公带走,而另外一些禁军直接将乾清宫上下的宫女和太监都杀了,小贵子这才赶快出了宫,跑到武府,将东西交给了武少卿。”

    凌云在叙述的过程之中,刘煜的眉头就一直紧缩着,凌云说了之后过了半天,刘煜才开口问道,“所有太监和宫女都被杀了?”

    凌云点了点头,“嗯,武少卿后来调查过,王城司当天晚上悄悄的在城郊抛下十九具尸体,虽然衣服都被剥去了,但是其中有九个是太监,所以同那个小贵子所说应该是一致的。”

    刘煜倒吸了一口凉气,母后为什么要立刻处决了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呢?只是因为屈伯彦逼着庞大海交出御玺?难道只是因为这件事儿么?

    不待刘煜做出任何的反应,凌云又说道,“后来,还查处一件事儿,就是庞公公被处刑的第二天,永寿宫上下除了屈伯彦以外,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被换掉了,被换掉的那些也都被杀了。”

    见刘煜眉头紧锁,贻清便说道,“庞公公被带到永寿宫去,肯定和太后说过什么话,肯定是有人不想这些话传出去,这个人不一定是太后,这些事儿哪怕是屈伯彦安排的,内务府也肯定会直接照办。”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凌云问道,“小贵子给武少卿的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凌云摇了摇头,“武少卿并没有动这个包裹,这个包裹现在还在小贵子手里,武少卿说这个包裹并不是给他的,而是庞公公让他转呈给殿下的,所以他不能看,而小贵子也不敢看,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包裹里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刘煜点了点头,这个包裹恐怕根本不是给自己的,极有可能是国君手中的底牌,只不过这个底牌还没有来得及用,至于出宫令牌和字条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是国君提前就准备好的,万一国君他有什么不测,这东西就会交到自己手里,而自己就可以透过包裹里的东西,来完成国君希望完成的事情。这东西完全可能是同太后有关的东西,恐怕着包裹里的东西一面世就可以彻底的击溃太后,至于具体是什么,刘煜也猜不出来。

    “现在城里的情况怎么样?”,刘煜揉了揉下吧问道。

    凌云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据武少卿说,庞公公被处刑之后,新安城九门就被关了,新安城的防务就由禁军接管了,随后就传召百官,公布了国君失智、王后殡天的事情,之后便是安排新安校尉出动清街,三天内所有百姓不得上街,新安城门也关了六天,这六天之内出城的,只有向你传递圣旨的屈伯彦,还有向莒国传递信息的鸿胪寺官员。城楼上都有弓箭兵和弓弩兵,他们的任务是击落所有的进入和离开新安城的飞鸟,防止消息传递。而且从那一天开始也没有早朝,朝廷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新成立的内阁处置,内阁现在包括了六部的尚书和鸿胪寺、大理寺长卿,不过六部的尚书不全,刑部和礼部现在都是侍郎在内阁处理政事,现在的内阁首辅是户部尚书焦小白。”

    “内阁首辅是焦小白?”,刘煜一皱眉头。

    凌云点了点头,“就是他,没有早朝,各地的折子和国都呈报的事项,现在都是交给在静书房的内阁,而所有的大事都是由他呈报被永寿宫,永寿宫做出决断之后以内阁的名义颁布。而且曹西臣曹大人说过,太后说妇道人家主持朝政不合适,所以在新君抵达新安完成登基典仪之前,不早朝,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内阁。”

    听了凌云的话,贻清就是一撇嘴,“所有事情都交给内阁的话,所有的事情也就内阁说了算了,内阁怎么安排低下的人就得怎么办,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太后只要控制好内阁就行了,而且六部尚书不全,这个内阁首辅也只能是焦小白了,而这位又是太后一脉的人。”

    对于贻清的这番话,刘煜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因为这些事情他也很清楚、很明白。太后不开早朝,而是将政事都交给了内阁处理,目的其实很明确那就是在自己抵达新安登基之前,把该处理的、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清楚,到时候就算自己倒新安登基了,那么有些事情也无法转变了,毕竟该安排的官都安排完了,自己也没有理由去改变了。

    刘煜不禁冷笑连连,自己这位母后还真的是贪恋权力啊,远的不用说,光就是这个任命刑部尚书的事情就能够说明一切。六部尚书的空缺一般都是由侍郎接任,这种直接提拔地方主官担任的情况极少。看来自己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还没到新安还没见面,母后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这完全就是在示威啊,这是在警告自己——朝政还是她说了算的。

    凌云听了师父贻清的话,便是微微点了点头,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明白,而师父的意思同武见深、曹西臣所说是一致的,想到这里凌云便又说道,“武少卿和曹大人最近一直在私下同各部官员保持联系,他们说有些成效。不过因为局势不太明白,很多大臣都抱着剧中旁观的意思,而且太后也敲打过曹西臣曹大人。”

    凌云的话音刚落,刘煜便是一条眉毛,“敲打曹西臣?”

    凌云点了点头,“三天之前,禁军护着内务府的人到了曹大人府邸之中,告诉曹大人说太后突然想起了曹大人的父亲,也就是曹振勋大人,太后夸奖曹振勋大人是忠诚良将,对朝廷是忠心耿耿。太后想到曹振勋大人特别喜欢吃鱼丸汤,所以特别让御膳房准备了一份鱼丸汤,赏赐给曹西臣曹大人。”

    “我为刀殂,汝为鱼肉啊。”,刘煜苦笑着摇了摇头。

    凌云点了点头,然后对刘煜说道,“是,曹大人后来也是这样说的,他当着内务府差人的面,将一大木桶的鱼丸子汤都喝完了,一点都没剩下。宫里的差人刚走,曹大人就吐了,后来也就吐晕了。”

    刘煜不由得一阵的苦笑,“母后向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想必曹西臣的一番动作,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折磨曹西臣。那一木桶的鱼汤,曹西臣只要敢剩下哪怕一点,母后就能以此为借口,说曹西臣怠慢了赏赐,然后就用什么诸如意图谋反之类的名义把他捉监下狱了。既是做给曹西臣看的,也是做个其他官员看的,更是给我看的啊。”,说到这里刘煜不禁抿着嘴点了点头,似乎是很赞赏自己的母后所用的这一招,“好啊,一木桶的鱼汤就能做到一石三鸟啊。”

    贻清看了刘煜一眼,似乎有些话里有话的说道,“太后在宁和年间的时候,就以储君妃的身份辅佐储君,储君登基之后更是一直辅政,能力和手腕可谓是有目共睹,或许这种手段在太后那还只是些小把戏而已。”

    刘煜看向了贻清一眼,贻清的那点心思,其实他是很清楚的,贻清从一开始就坚定的认为无论是王后难产还是国君失智,这些事情都是太后做的,甚至连当初“江山石”崩裂的事情,都极有可能是太后做的。

    不过虽然这些事情无论怎么看都同母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刘煜并不愿意相信,国君可是她的亲儿子,王后是她的儿媳,无论母后是多贪恋权力,无论母后是多善用权术,但虎毒还不食子,母后怎么可能为了权力则伤害自己的儿子呢?争权夺利这很正常,但是害了国君,这一点刘煜是不相信的,即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贻清见刘煜看向自己,便是一耸肩,“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不过怎么看,都是那么回事儿。”

    见刘煜就要开口反驳自己,贻清赶忙摆了摆手,“我有一种直觉,打开小贵子的那个包裹,极有可能会证明这一切,甚至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因为国君查到了什么,才让太后做了之后的这一切事情。”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起驾新安城

    在简单转达了一些事情之后,凌云便离开了,离开之前凌云还告诉刘煜,宫和笙已经带着纳兰鸢回到了家中,一切安好。

    刘煜在凌云离开之后,沉默了许久,未发一言甚至连动都没动过,还是贻清劝解之后,刘煜才回到房间之中休息,只是辗转了一夜也未曾睡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一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刘煜便起了身,他倒没有指使人为他打水来梳洗,而是用干毛巾净了净面,马上要进新安城了,刘煜看了看一旁衣架上的朝服,

    一件大红色的长袍,长衫前后个绣着圆补,内有五彩云纹团,上绣四爪金龙,两肩各绣四爪行龙,长袍下端绣有海涛纹,内有七条蛟龙翻海朝天,刘煜盯着这件朝服看了许久,然后才起身将朝服穿在了身上。

    然后,刘煜又从一旁拿过了朝服冠,用手轻轻拂去了红宝石顶珠上沾染的一些粉尘,自从到了白麓城之后,这顶朝服冠还真的是没再戴过,在白麓城的四年当中,除了固定的祭祀日以外,刘煜一直都是穿着便装,毕竟他习惯同百姓接触,穿着官服的话,百姓是会有一种天生的畏惧的。

    刘煜轻轻的拨了拨朝服冠后边镶嵌的两尾花翎,然后便将这朝服冠戴在了头上,在此之后刘煜又将那一百零八颗的朝珠戴在脖颈之上,仔细又看了看这一身配置,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刘煜便静静的坐在那里,透过面前的铜镜看着里边那有些模糊的自己。

    半晌之后,刘煜不禁轻声的说了一句,“从现在开始,你要面对的就是群狼环伺了。”

    过了一会儿,刘煜便听见外边有了声响,许多人的脚步声以及车轮滚动的声音,刘煜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便起身离开房间走向正厅。

    正厅之中,贻清、杭既白和莒州军都统已经束手站立在那里,见刘煜走来之后三人便赶忙撩袍跪倒,“拜见鄞州公殿下,殿下千岁。”

    此时不比往常,饶是一向散漫的贻清也必须遵循礼节。至于杭既白虽然也是江湖中人,但是如今他不过是烟雨楼楼主的首徒,而且此间他也不过是刘煜的仆从这样的身份,自然也需要遵循礼制。虽然刘煜还没登基成为国君,但是他新君的身份已经很明确了,所以礼制上要将他当做储君对待,跪拜是必须的。

    “好,起吧。”,刘煜坐在了椅子上,朝三人虚空扶了扶手。

    “谢殿下。”,三人拱手应声,然后便起了身。

    “殿下,禁军已经在院外等候,不知殿下是现在召见还是?”,莒州军都统低着头朝刘煜拱手问道。

    刘煜眨了眨眼然后朝着莒州军都统问道,“知道了,都有谁?”

    “回殿下,前来迎接殿下还都的有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吏部尚书姚振岳,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工部尚书钱继伟,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黄继业,内阁大臣、礼部侍郎秦启伟,内阁大臣、鸿胪寺长卿屠广孝,内阁大臣大理寺长卿齐安然并武英殿大学士、禁军大统领长生。”,莒州军都统一字一句的背诵着这长长的名单。

    这份长长的名单几乎包括了现今莒国内阁的所有大臣,差的也就只有因为鱼汤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呻吟的内阁大臣、刑部侍郎曹西臣...

    刘煜微微的抿了抿嘴,然后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都统朝刘煜抱拳拱手应声,后退了三步之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人还挺齐全。”,见都统走了出去,贻清不禁嘀咕了一句,不过话音刚落就挨了刘煜一记白眼,贻清便赶忙耸了耸肩膀。

    “话真多,小心到了宫里被拔了舌头。”,刘煜有些不满的低声说道。

    “舌头倒无所谓,别是其他的东西就行。”,贻清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刘煜刚想出言呵斥,却见一群身穿着石青色朝服的半大老头子走了进来,啊不对,其中还有一个身穿着银色软甲的禁军大都统长生。

    见这一群人走了进来,刘煜便把话咽下了下去,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坐的更端正一些,同时也敛去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这群老头和长生疾步上下,跪倒在地,“臣拜见鄞州公殿下,殿下千岁。”

    刘煜的眼神在这群老头身上挨个打量了一下,最终停在了跪在最后面的长生身上,刘煜刻意侧了侧头,就为更方便的看向他,别人都是服拜于地,头都挨在地面上,就他不是,那闪亮亮的银盔离地面还老远。

    这还真是很不情愿的一跪呢,刘煜很是不满的想到。

    这个时候,跪在最前边的首辅大臣焦小白同一旁的吏部尚书姚振岳偷偷的对了个眼神,这是什么情况呢?新君怎么还不让咱起来呢?他俩哪知道面前的新君正咬牙切齿的,琢磨着怎么收拾那位禁军大都统呢,哪里还有精神头注意他们。

    “嗯哼。”,一旁的贻清赶快用袖子遮着脸,假装咳嗽了一下,然后还朝刘煜努了努嘴,那意思就是你得让这群老头起来啊。

    贻清这一咳嗽,刘煜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禁有些讪讪,“各位大人,请起吧。”

    “谢殿下。”,这群内阁大臣们赶忙起了身。

    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上前半步,抱拳拱手向刘煜说道,“殿下奉旨还都,如今满朝文武及国都百姓皆列队恭迎,还请殿下移驾国都。”

    “请殿下移驾国都。”,焦小白说完之后,他身后的其他大臣们也赶忙抱拳拱手说道。

    刘煜刻意注意了大统领长生,果然那个货只是抱了抱拳,压根就没出声,嗬!老子原本就看你不顺眼,早年的账还没给你算,你就自己填了一笔啊这是,你等老子登基的!

    刘煜咬了咬牙,然后朝贻清那个方向挥了挥手,贻清赶忙喊道,“鄞州公殿下移驾国都!”,喊完之后贻清才想到一件事儿,这事儿不应该是太监喊的么?嗯?为什么安排自己喊这话呢?为什么...

    正当贻清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焦小白等人已经后退,为刘煜露出了一条道,刘煜便起身大步出了正厅,在院落外的一位太监搀扶下登上了车辇,登上车辇之后才发现扶着自己的那个太监竟然是屈伯彦。

    刘煜一皱眉头,“屈公公?”

    “殿下。”,抱着浮尘的屈伯彦赶忙朝刘煜一拱手,一脸微笑的应承了一声。

    “屈公公怎么来宛平了?”,刘煜一挑眉毛问道。

    屈伯彦微微低着头,没有直视刘煜的脸,过去的话他就算直视刘煜的脸也没什么问题,因为那个时候刘煜是鄞州公,但是现在他还多了一个身份——莒国新君,作为一个奴才,哪怕是贵如内阁首辅的焦小白都不能擅自直视君王之面,不然就是有刺王杀驾的嫌疑,那是杀头的罪过。屈伯彦这种在宫里混迹了一生的老太监,自然不会记不住这种事儿。不过饶是低着头,刘煜还是能看见屈伯彦脸上的微笑,还真的是一贯的微笑啊。

    “回殿下,殿下现在是咱大莒国的新君,虽然还未登基,但也是万金之躯,太后怕别的奴才没有眼力见儿,照顾不好殿下,所以差奴才来服侍殿下。”

    刘煜点了点头,“走吧。”

    “是。”,屈伯彦便是一躬身应声,然后朝前大声喊道,“起驾!”

    听到屈伯彦这一声,队伍最前端的开道锣便敲响了,车年前后的骑兵、銮驾队伍便缓缓的移动了起来,刘煜微微挑起车辇的布帘向外边看了看,虽然自己没有登基但是宫里还是给配了半副銮驾,也算是给了自己点威仪的仪仗啊,这算什么?打了一巴掌之后又给了个甜枣?刘煜冷哼了一声便放下了布帘。

    而院落之中,首辅大臣焦小白也带着内阁大臣们走了出来,准备各自骑马登车,然后跟在銮驾之后返回新安。

    贻清和杭既白自然也要跟着走向新安,只是没想到刚出正厅,就被禁军大都统持剑拦住了,“你们离銮驾远一些。”

    贻清便是一皱眉头,看向这位当年力挫了刀圣芮晓楼而名震江湖的侠客,这位中神通还真是挺让人讨厌的啊,难怪刘煜那么恨他。

    “大统领,我是殿下的谋士,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一同入宫。”,虽然自己也挺讨厌这位大统领的,但是贻清还是朝长生拱手说了这番话,毕竟面上还是要过的去的。

    “那与我无关,你们也没有资格进宫。”,长生冷着脸说道。

    “大统领...”,贻清一皱眉头还要说些什么,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长生打断了。

    “我没时间听你说废话,离远点,不然别怪我手中长剑不长眼。”,长生冷哼了一声说道。

    “哟,大统领,您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就在这个时候,刚刚走出去的大理寺长卿齐安然又走了回来,对着有些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说道。

    长生只是冷冷的看了齐安然一眼,根本就没接茬,放下手中的长剑便转身离开了。

    见长生根本不搭理自己,齐安然的老脸也是一僵,不由得在心里骂道,这个长生还真的是要命啊,老夫就是打不过他,不然揍不死他!齐安然赶忙又对贻清和杭既白二人说道,“贻清,杭既白?”

    贻清和杭既白听了齐安然的话,便赶忙向齐安然施礼。

    齐安然呵呵一笑,“两位跟着老夫走吧,我做坐的马车,咱三个人挤一挤也是能坐下的。”

    “那就多谢大人了,不知道大人名讳。”,贻清朝齐安然一拱手问道。

    齐安然这个人倒是随和,笑着朝贻清一拱手说道,“大理寺齐安然。”

    “齐大人。”,贻清和杭既白赶忙又向齐安然见了礼。

    齐安然点了点头,“都算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你们二人今后也必然是飞黄腾达,咱们日后同朝共事,相互多多照应便是。”

    贻清和杭既白听了齐安然的话,只是笑着点点头并不敢说些什么。

    齐安然也不在意,笑呵呵的带着两个人登上了马车,跟在了着已经有些走远的銮驾之后。

    “长生那个人就是那么一副冷脸,老夫在朝中也有快三十年了,就没见他笑过。”,齐安然捋着下颌有些稀松的胡子说道。

    “多谢刚才齐大人仗义执言。”,贻清笑呵呵的说道。

    齐安然摆了摆手,“说了,别客气。我是武太学的门生,自然也就是新君的人,你们不用那么客气,也不用防着我,老夫过去也是国君一脉的人。”

    见齐安然说着说着神情有些黯然,贻清便开口问道,“国君一脉的大臣如今...”

    齐安然叹了口气,“自从国君被降为秦国公之后,刑部和礼部尚书都被丢进了大牢,算是彻底没了主心骨,现在有的已经投靠了太后一脉,有的现在是明哲保身,准备着看清楚形势再做决断了。”

    贻清点了点头,“新君势微,在朝内算是尚无根基,他们这样选择也没有错误,毕竟丢了官儿的话事儿笑,丢了命就彻底完蛋了。”

    齐安然一脸苦笑,“太后继续亲政的话,朝堂永无宁日。”

    贻清听了齐安然的话抿了抿嘴,却没有说什么,毕竟此时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銮驾车辇之内的刘煜不时掀开窗帘,透过窗口看向外边,宛平县的百姓已经跪拜在道路的两旁,他们是自愿跪在这里的么?怎么可能,必然是校尉甚至是禁军将他们强制从家中赶出来,而且还会美其名曰让他们体会王权的威严,刘煜失落的叹了口气,此时他距离新安很近,距离那个王座也很近,但是他不知道登上王座之后,他到底能给着莒国百姓带来些什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君临新安城

    澹炀帝雍景十三年,中土史上最出名的昏君——澹炀帝澹台广出巡至蔚州,见黑水河波光粼粼又见北部群山环伺,一时之间沉醉其中,并决定在此地兴建行宫,自雍景十三年秋至雍景十六年,澹国户部四处筹措资金,抽调军费甚至是提高各种苛捐杂税,毕竟从规划上来说,这座黑水河畔的行宫要比澹国国都建安的皇宫更加的巍峨。

    不过随着雍景十六年这一时刻的到来,饱受朝廷苛捐杂税的百姓们终于忍不住了,澹国各地突然出现了大规模的起义活动,镇压起义自然也需要资金,故而黑水河行宫的建造任务告一段落了,澹炀帝原以为起义被镇压之后,行宫会继续建造,自己还可以到这行宫中休养,但是没想到的是自雍景十七年开始,造反的不再是百姓了,随着贤国公自立为大闯帝国大皇帝擎起造反的大旗,澹国陷入了亡国的危机,澹炀帝澹台广不得不花费时间、精力和金钱拉拢各地封疆大吏,保证他们依旧能够效忠朝廷,保住澹国基业,这一场平叛战争一直持续了十年。

    雍景二十七年七月初三,杞国公公孙胜杀进澹国国都建安城,率队攻入皇宫,在正大光明殿之中杀死了昏君澹台广,并开始大肆屠戮皇族,澹国灭国,国祚三百一十六年。

    历经三年建设的黑水行宫也不过是刚刚开工而已,可能连澹台广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兴建这座黑水行宫,导致民怨沸腾,最终迫使忍无可忍的百姓揭竿起义,也正因为许多包藏祸心的封疆大吏发现国力式微,所以才造了反。因而可以说,澹国的覆灭与这座尚未建成的黑水行宫有些密切的联系。

    只是,世人都没想到的是,公孙胜屠戮皇族的时候,放跑了一个皇七子澹台宇,澹台宇在忠心耿耿的太监保护下,逃到了蔚州庐陵城,因为放眼整个中土唯一没有反的也就只剩下控制着莒州、蔚州的蔚州公刘茂贞了。

    忠心耿耿的刘茂贞果然拥立澹台宇为澹国皇帝,历史上将澹台宇的澹国政权称为东澹,这位小皇帝也被称为澹献帝。为了铭记澹国亡国之辱,以澹国旧都建安之名为年号。不过由于蔚州首府庐陵城并没有合适的位置兴建皇宫,于是黑水河北的那片“黑水行宫”再次出现在刘茂贞眼前,于是刘茂贞拍板就在“黑水行宫”基础上建设澹国新皇宫和临时国都。

    忠心耿耿但也颇有野心的刘茂贞认为,只要时间允许,他可以让这位小皇帝重回建安,于是这座皇宫规模并不大,只是作为小皇帝的临时行宫之用。

    而这座临时皇宫所在的城市,则取“新朝气象、天下安宁”之意,命名为新安。建安五年十月,这座比原本“黑水行宫”要小了一大半的临时皇宫建成,但是无论是刘茂贞还是小皇帝澹台宇都没有想到,就在这座皇宫启用一年之后的建安六年五月和八月,刘茂贞、澹台宇先后死去。这座东澹国皇宫也因此由变成了如今的莒国王宫。

    如今眼见着自己乘着车辇缓缓驶入了新安城,缓缓的跨过了金水桥,缓缓的驶向了午门,刘煜的心情复杂的很,一个多月之前太后遭逢投毒、王后迟君玉难产而死、国君失去心智、庞大海死于凌迟,而自己也从鄞州公变成了这个国家的新君,这座王宫的新主人。

    正当刘煜陷入无边的愁绪的时候,只听到屈伯彦那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声音,“殿下,已经到午门了,百官都在此迎候,还请殿下在此同百官见面,然后乘轿入宫。”

    刘煜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然后回了一声,“好。”

    刘煜的话音刚落便有小太监将车辇的帘子掀开,在屈伯彦的搀扶下刘煜下了车辇。

    在午门外,满朝文武整齐列队,刘煜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离百官不远的地方,这个时候百官赶忙服拜于地,“拜见鄞州公殿下,殿下千岁。”

    在偌大的午门广场之上,百官的呼号不断回响着,刘煜点了点头,喊道,“请起。”

    “谢殿下。”,百官拱手应声,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午门城垛之上,响锣九声,五个大门同时开启,刘煜面前的百官纷纷转身后退,为刘煜让出了一条通道,刘煜迈步向前,从午门的中门而入,然后便登上了辇舆。

    而午门外的文武百官也分别从左右掖门鱼贯而入,跟随着在刘煜的辇舆之后缓缓前行着,此时贻清和杭既白也由大理寺长卿齐安然带着走进了午门,只是二人的佩剑以及贻清藏在身上各处的暗器都被搜罗而出。

    袖子的袖箭,腰间的暗器,靴筒之中的匕首,裤管之中藏着的暗香,这些东西被搜出来之后,禁军差点就动了手,若不是贻清手里有盖着鄞州公印玺的手谕,“凭此手谕,出入王宫各处。鄞州公刘煜。”,而且还有鄞州公府颁发的身份度牒,要不然估计当场就能被禁军推出午门抄斩。

    走进午门之后,齐安然也不禁感叹道,“我说你这藏的是不是太多了?”

    贻清只得讪讪一笑,“行走江湖得有些保命的家伙嘛。”

    齐安然也得一笑,“莒国立国至今,你应该是第一个啊。”

    贻清倒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而是看着前方的百官,不禁有些疑惑,“齐大人,这是要去哪啊?大典不是十一月初一办么?”

    齐安然点了点头,“大典是在初一办,不过现在还需要祭祀太庙,告知莒国王室列祖列宗,祭祀了太庙之后殿下才算成为莒国新君,到时候也就可以开始处理政事了,等到大典结束之后应该就可以亲政了。”

    贻清不禁一皱眉头,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位真的能够允许殿下亲政?”

    齐安然就是无奈的一笑,“亲政跟那位不临朝有关系么?国君自登基以来便直接亲政,那位不还是临朝摄政么?”

    “那祭太庙不需要什么沐浴斋戒么?”,贻清皱着眉头问道,“可别到时候给人留下了什么把柄。”

    齐安然摆了摆手,“这是那位的意思,而且封臣还都是一定要第一时间祭祀太庙的,不可能成为什么把柄,只不过这一次祭祀涉及的事情比较多而已。”

    见贻清苦笑着摇了摇头,齐安然便从怀中掏出两块牌子交给了贻清,“这是出入宫廷的令牌,有这令牌就可以自由出入王宫了,当然内宫还是不能进的,这是武少卿的意思。你们拿好。我怎么也是内阁大臣,祭祀太庙的时候得跪在第一排,所以就不陪二位了。”

    “多谢齐大人,您请。”,贻清接过两块令牌,然后朝齐安然一拱手。

    “好,咱们有话过段时间再说。”,齐安然朝贻清和杭既白拱了拱手,然后便转身追向了那支显得格外庞大的队伍。

    “先生,咱们怎么办?”,杭既白看了看前方的队伍,然后问道。

    此时贻清正摸着手中的那块纯银的令牌,正面刻着“内官内使凭此出入”,背面刻着“大莒国内务府制”。听到杭既白的话,贻清将其中一块递给了杭既白,而另一块则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先看看吧,咱也瞧一瞧大莒国祭祀太庙是什么章程,估计过一会儿会有人搭理咱们吧。”

    杭既白也只能点了点头,与贻清并肩前行着。

    而刘煜的辇舆此时已经向左通过协和门往太庙的方向去了,莒国的王宫同剩下三大国不太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其他国家的太庙一般都是宫外,唯有莒国的太庙是在宫内,依据“左祖右社”的原则,太庙至于议政殿也就是崇文殿左侧,而社稷坛则在崇文殿右侧。

    原本是可以直接从崇文殿左侧的左侧门前往太庙的,但是由于刘煜刚刚回都,所以也只能是通过协和们绕到太庙之中。

    按照莒国的惯例,每月初十、十五国君都要祭太庙,当然历代先王祭日也是需要到太庙祭祀的,而每年二月初一和八月初一国君都要到社稷坛拜祭太社、太稷的神主牌位。

    至于今日是另外一种情况,新君继位前必须到太庙祭祀,将自己袭承王位一事焚表给历代先王、列祖列宗,尤其是像刘煜这样不同以往的继位情况,自然更是要将国君失智而后自己继位的事情告知列祖列宗。

    此时,刘煜的辇舆已经来到了太庙前,刘煜在屈伯彦的搀扶下走出了辇舆,由于礼部尚书现在还空缺着,所以朝廷(太后)便委任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为主祀官。

    焦小白见百官基本已经列队完毕,便从队列之中迈步上前,从一旁太监手中接过黄表天书,然后高声朗喝,“大莒国永和四年九月初七,大莒国国君遭逢奸贼暗害,丧失心智,国政无以为继,国不可一日无君,遴选英宗法天隆运志诚贤明仁君,宁和先王嫡二子刘煜为莒国新君,今,新君自封地还都,于祭祀太庙,袭承大莒国统,操办典仪,祈大莒国先王护佑,保大莒国江山永固。”

    焦小白喊到这里的时候,偷偷低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又喊到,“一拜!二拜!三拜!”

    随着焦小白的呼喊,刘煜以及朝廷文武百官纷纷撩袍跪地对着太庙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待刘煜起身后,焦小白又喊到,“新君入太庙进香,焚表!”,喊完之后便将手中的黄表天书递给了刘煜身旁的屈伯彦。

    在屈伯彦接过黄表天书之后,刘煜便迈步进了太庙。太庙只有王室宗亲能够进入,无论是什么级别的官员只要不是王氏宗亲都没有走进太庙的权利,当然如果有国君的特别恩赐的话,那确实是例外的。当然除了这些人以外,太监也是可以进,毕竟要由他们辅助着祭祀者进行一些工作。

    太庙是一个单层圆筒形建筑,有三扇门即左中右,王室宗亲之中嫡子由左门而入,庶出由右门而入,中门只有国君可以走。此时的刘煜还不是国君,所以只能从左门而入,不过等他进香和焚表之后,便是新君了,也就可以从中门走出来了,待他从中门走出来之后,这次祭祀便也就结束了。

    太庙之中,正中为莒国王室历代先王的排位,左侧为历代先王画像,右侧则是一些钦此忠臣良将的名号牌,为国做出汗马功劳的忠臣良将在死后会被容许进入太庙,这也是身为臣子最大的荣光。

    刘煜走进太庙之后,先到左侧历代先王画像前三拜九叩,然后又到右侧忠臣良将们的名号前一鞠躬,完成这些礼仪之后,才走到历代先王的排位前上香,然后跪地三拜九叩。

    在此之后,刘煜从屈伯彦手中接过黄表天书,然后又跪在排位前方的江山鼎旁侧,将黄表天书在江山鼎之中焚化完成焚表。

    “陛下,如今只能从中门出了。”,见刘煜要从左门而出,屈伯彦赶忙出言相拦,见刘煜停下脚步看向自己,屈伯彦赶忙微低着头说道,“如今已经完成进香、焚表之事,陛下就是莒国新君了,所以只能从中门出了,大臣和奴才也需要改口称陛下,而陛下也需要变谦称了。”

    刘煜点了点头,屈伯彦的意思是,第一如今没有国君了,因为自己还没有完成登基典仪,但是自己就已经不是鄞州公了,而是莒国新君,第二所有的王室宗亲、大臣和奴才都必须尊称自己为陛下,第三就是自己以后不能自称“本公”了,而是称“孤”。

    刘煜叹了气,然后迈步自太庙中门走了出去。

    刘煜站在太庙门外,便听见焦小白哑着嗓子喊道,“礼成!百官拜叩新君!”

    “大莒国江山永固!千秋万代!”,文武百官闻声跪拜,高声称颂。

    刘煜看着台阶之下的跪拜于地的百官,不由的抿了抿嘴唇,轻声呢喃道,“孤?还真是个冷漠又无情的字眼儿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交锋永寿宫

    永寿宫内,太后章之涵已经换上了凤霞朝服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她四年没见到了小儿子,那位已经成为新君,即将登基成为莒国国君的小儿子。

    不多时便有太监走进永寿宫,跪倒在地,“太后,新君已经完成太庙祭祀,现在正在来永寿宫的路上。”

    见太后微微挥了挥手,小太监便起身退了出去。

    章之涵虽然依旧端坐,不过却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在一旁的太监和宫女们确实不知道这笑容里的是什么,因为太复杂。

    本宫那听话的小儿子,终于到了么?章之涵想到这里又是一脸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充满了别样的阴狠,自己那个大儿子承袭了大统做了国君,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和自己一样,充满了野心,对权利充满着热情和向往,还真的不像先王那样愿意过着闲庭野鹤的生活啊。自己那个大儿子为了不让自己参与朝政,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各种方法、手段可谓是用了个遍,但是可惜啊,竟然因为那个蠢女人而失去了心智啊,上天真的是眷顾本宫啊,这算是把江山送了本宫了吧?国君位给了自己那个小儿子,那不就是等于给了自己么?本宫的煜儿是个那么多愁善感又优柔寡断的人,经常连做出选择都很困难,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同自己争权夺利呢?那这江山还不是依旧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么?

    要不然本宫就直接想办法废了他,然后自立为女皇?章之涵想到这里,眼睛之中的光芒更加强烈了,她嘴角微微牵扯浮现了出了一丝冷笑,可笑啊,你们刘家历代君王竟然没有一个敢称帝的,非得说什么君临建安之后才能称帝,那这称帝的事情就留给本宫吧,待本宫收拾好朝政,便取代你们刘家做这大莒国的女皇帝吧。

    正在这个时候,永寿宫外屈伯彦的朗喝也传到了章之涵的耳中,“新君到。”,章之涵赶忙隐去眼中的炙热,换上了一副母仪天下的姿态和表情...

    已经成为了大莒国新君的刘煜便走进了永寿宫之中,并不理会已经跪拜在地的太监和宫女,而是疾步走到章之涵近前跪拜在地,“叩见母后,问母后金安。”

    “安,本宫安。”,章之涵脸上带着笑意,从塌上起身扶起了跪拜在地的刘煜。

    “母后。”,刘煜一脸笑容的看着章之涵。

    “长高了,也壮了。”,章之涵带着一脸的慈爱轻声说道,她拍了拍刘煜的肩膀,然后又说道,“不过也黑了,想必是这一路上晒的。”

    “还好,一路上有着不少人帮衬着,也不算受了什么苦。”,刘煜点了点头。

    “来,快坐下,快坐下,陪本宫聊聊天,四年了,都四年没见了。”,章之涵依旧带着那一脸的慈爱,将刘煜拉到踏上,两个人就隔着一张小方桌分坐在两侧,刚刚坐定章之涵就转头向一旁的屈伯彦说道,“伯彦,快去把莲子羹取来,煜儿就爱吃莲子羹了,快去。”

    “是。”,屈伯彦朝章之涵一躬身,又冲刘煜一躬身之后才后退三步转身离去。

    “这一路上的事情,本宫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苦了你了。”,章之涵一脸落寞的说道。

    刘煜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想想国...”,刘煜刚想说国君二字,却又想到如今自己已经成为了新君,便又改口说道,“兄长,想想兄长的遭遇,这一路上的倒也不算什么。”

    听到刘煜提到了已经降为秦国公的刘淼,章之涵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然后也叹了一口气,“淼儿苦啊,让那个蠢女人给骗了,若不是那个蠢女人哪会有这么多事情!”,说着还拍了一下方桌。

    “母后说的是?”,刘煜一皱眉头问道。

    “迟君玉,除了那个蠢女人还能是谁?”,章之涵一蹙蛾眉恶狠狠的说道,“她说什么本宫同淼儿争权夺利,还说什么本宫要害淼儿,你说说,本宫会害淼儿么?那可是本宫的亲儿子!”

    见母后瞪着眼睛瞧向自己,刘煜赶忙摇了摇头,“简直是一派胡言!”

    “哼。”,太后章之涵冷哼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那个蠢女人知道本宫每天都要进燕窝,就安排人偷偷在燕窝里下毒,结果不想这永寿宫之中有宫女偷嘴,竟然偷吃了一些燕窝,刚刚偷吃了一点就被毒死了,要不是因为这个...”

    太后章之涵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红着眼眶拉着刘煜的手,哽咽的说道,“要不是因为这个宫女偷嘴,煜儿怕是都见不到本宫了。”

    刘煜微微皱了皱眉头,“母后洪福齐天,这些阴谋诡计不可能伤害到母后的。”

    太后章之涵微微摇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也就是那个蠢女人死了,不然她对本宫的加害是不会停的。只是可惜了本宫的皇孙啊,也随那个蠢女人一起去了。”

    “皇孙?”,刘煜听了便是一皱眉头,“她诞下的是王子?”

    章之涵微微点了点头,“是王子,跟当年生瑾贵妃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胎位不正,先出了身子,头是怎么都不出来,最后一尸两命都去了。”

    刘煜微微摇了摇头,当初先王的贵妃瑾贵妃是第一个怀有龙种的后妃,不过生育的时候难产,折腾了将近一天,孩子才生出来,不过也是先出的身子,过了一阵子才完全生下来,结果就是瑾贵妃撒手人寰,而诞下的那位王子刘鑫则是天生痴傻。

    “大哥现在怎么样?”,想到了刘鑫,刘煜便问道。

    “他现在还是在宫中,留在惠太妃那里,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痴痴傻傻的。”,章之涵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煜儿,你已经是莒国新君了,不能再喊他大哥了,只能喊他的爵位,提到淼儿的时候要说秦国公,提到刘鑫你得叫唐国公。当然本宫也得称你为陛下了。”

    刘煜听了章之涵的话,便摆了摆手,“母后不必如此,依旧喊儿为煜儿就好,咱们母子不能因为这个而生分了,孤以后记得几个兄长的称呼便是了。”

    章之涵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竟然流露出了些许的嘲讽,不过却是一闪而过,“也好,那本宫在这永寿宫之中还是喊你煜儿。”

    “是。”,刘煜点了点头,“母后,秦国公现在?”

    章之涵又是微微摇了摇头,“在景阳宫中静养,痴痴傻傻的,甚至都比不上刘鑫,那唐国公刘鑫起码还知道些东西,淼儿现在连吃喝拉撒都不太知道。”

    听了母后的话,刘煜不禁有些怅然,想当初自己那位兄长登基的时候,可谓是风华正茂、意气正盛,颇有些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气,他行事果断、杀伐凌厉,抱着一颗整肃莒国、统一中土的心坐上了王座,但是谁能想到,短短的四年之后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刘煜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当初自己的教习武太学说过的话,“人生无常。”,这或许就是人生无常吧,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遭逢什么变故,会有什么样际遇或者意外。

    就在刘煜一脸落寞的时候,屈伯彦已经将莲子羹端进来,轻轻的放在了塌上的方桌之上,屈伯彦后退了三步之后,才毕恭毕敬的说道,“陛下快些进这莲子羹吧,太后今儿个一大早就起来了,就为给陛下做这莲子羹,这几年每次看到莲子羹的时候,太后就念叨着说陛下最爱这个了。”

    刘煜听了屈伯彦的话,才缓过神来,然后看着桌子上的莲子羹说道,“多谢母后挂念。”

    章之涵只是一笑,“快用了吧,不然冷了就不中用了。”

    “嗯。”,刘煜点了点头,便将莲子羹一勺一勺的吃了下去。

    “慢点吃,你这孩子,不够的话还有的。”,章之涵见刘煜狼吐虎咽的吃了莲子羹,便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好吃。”,刘煜放下勺子说道。

    “那奴才再为陛下盛一些?”,屈伯彦赶忙问道。

    刘煜便摆了摆手,“不必了,这些就可以了,不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让吃着东西了。”

    屈伯彦只是一笑,再未说话,毕竟刘煜说的是实话,刘煜如今已经是新君了,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要记录在案了,为了防止有奸人利用君王的口味下毒,所以君王刻意偏爱的食物会尽量不常出现,以免奸人找到规律。

    “对了,本宫听说和煜儿一起来新安的还有不少人?”,章之涵突然问道。

    “是有几个人一路护着,不然半路上就可能丢了性命。”,刘煜讪讪一笑,“母后可能知道吧,这一路上光是刺杀就遇到了好几次,黄大人应该上报了吧?”

    一开始听到刘煜说“母后可能知道吧”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就是一沉,峨眉也蹙了起来,直到刘煜说了“黄大人应该上报了吧?”之后,神色才回转过来。

    章之涵点了点头,“黄尚书倒是也说了一些,现在看那三国包藏祸心,是盼着莒国出事啊。自从昭告以来,虢国方面动作频繁,臣属的薛国和杨国频繁调动兵力,现在莒北五国压力严重,昨天芮国公、纪国公都到了,还向内阁递了折子,想让朝廷增兵,煜儿到时候同他们见见面商定这件事儿吧。”

    刘煜点了点头,不过心中却又了疑惑,母后这是刻意转移话题呢还是单纯只是想到了这里?

    章之涵见刘煜低着头不说话,便又开口说道,“对了,本宫听说和煜儿一块回新安的,好像还有两位女子?”

    刘煜点了点头,“一位是鄞州公府长卿宫郎的孙女宫和笙,一位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徒弟纳兰鸢?”

    章之涵微蹙峨眉,“烟雨楼?煜儿怎么和烟雨楼搅到一起了?”

    刘煜摊了摊手,“路上遭遇刺杀,还是烟雨楼的杭既白杭剑师和这位纳兰鸢解围的,所以便将他们留在了身边。”

    章之涵微微点头,“那在这两人之中,煜儿可有中意之人?你现在也到了该大婚的年纪了,前些日子内阁还递了折子,想在典仪的时候一块操办大婚的事宜。你若是有中人之人,就封个妃子吧。”

    刘煜原本还挺高兴,不过听到最后才明白,母后只不过是允许他自己挑妃子而不是王后。

    刘煜想了想便对章之涵说到,“母后,孤想让宫和笙做王后。”

    章之涵听了就是一皱眉头,“不行,绝对不行。”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新君的决断

    母后拒绝的这么快,还是刘煜有些没想到,按照刘煜的料想,即使母后不同意将宫和笙立为王后,也应该会较为委婉的做出回应,毕竟如果一上来两个人就连这个问题都谈不拢的话,那么两个人很快就会进入到全面对抗的过程之中,这种全面的对抗,相信即使是母后也不愿意面对,毕竟现在朝堂的动荡还在持续,而另外一方面涿州方面虽然没有太过于明显的东西,但是谁都不知道,在与虢国的摩擦过程之中涿州方面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而现在母后竟然直接的拒绝了,似乎这件事根本就不能商量一般,刘煜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就为了一个王后就情愿两个人开始全面的对抗么?刘煜不禁皱起了眉头,“母后...”

    “别说了,这件事不需要再商量了。”,章之涵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刘煜要说话,而且章之涵还瞪着眼睛对刘煜说道,“当初,淼儿说要自己挑选王后,好,本宫顺他的心听他意,然后呢!他选了个什么东西?他选的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挑拨我们母子关系的女人!一个要害死本宫的女人!”

    见章之涵不断咆哮着,刘煜不禁挑了挑眉毛,原来症结是在这里啊,这倒是让刘煜不禁有些咂舌,虽然自己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真面目,但是找这样看来,可以说迟君玉那碗毒燕窝确实给母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于失态了,章之涵揉了揉眉心的之后,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又缓缓的说道,“煜儿,别怪本宫同你发火,实在是,唉,王后乃是一国之母,兹事体大,不得有半点的疏忽啊,这个人若是得体得当,那么后宫就不会乱,你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朝政之中,如果这个人不得体不得当,那么你在操劳朝政之外还需要操心后宫的事情,可是你哪还会有那么多精力分散在后宫去呢。”

    刘煜微微抿嘴,你怎么知道宫和笙不是个得体得当的人?她是那么善良那么贴心的一个人,她是一定会照料好后宫的事情的。你不让她当王后,恐怕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了人选了,这个人就能管好后宫?只能说这个人会听你摆布吧。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刘煜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沉默着,因为他也不想就这样直接跟母后开始对抗。

    见刘煜低着头不说话,章之涵苦笑着摇了摇头,“先王驾崩四年了多了,原本以为淼儿能为本宫养老送终,可不想他却又失去了心智。先王驾崩之后,本宫该自称哀家的,但是哀家这两个字本宫从未用过,因为觉得这两个字太凄惨了。”,章之涵拉过刘煜的手说道,“本宫确实同淼儿有些纷争,但是都是为了莒国,为了黎明百姓为了江山社稷,淼儿野心勃勃,这不是错事,但是他的步调迈的也太大了,要变法没错,但是要动封臣这可怎么能行呢?先王在的时候,那几位还蠢蠢欲动,先王去了之后那些人更是飞扬跋扈的,若真是动了封臣再者说,动封臣的话,那莒北五国的外戚呢?难道会不动么?淼儿的变法的信儿一出,莒北五国的国公纷纷上书,若真是按照他的想法来,到时候必然是烽火重燃,这江山还能是江山么?”

    章之涵说的话,倒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情。如果说国君铁了心要裁撤封地的话,又怎么可能就绪保留莒北五国的存在呢?要知道封地是王室宗亲,而莒北五国那都是外戚,连近亲都能撤了更何况是那些外戚呢?纵使莒北五国是为了平抑大国之间的斗争,有一个缓冲,但是看国君那意思,完全是会连莒北五国都不保留了。

    刘煜也不禁叹了口气,“母后,儿臣知道,这些年来您也不容易,也是为了莒国黎明百姓、江山社稷尽心竭力。”

    章之涵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

    见刘煜点了点头,“王后的事情,你还是听本宫的吧,本宫给你挑选的王后是焦小白的女儿。”

    听了章之涵的话,刘煜就是一皱眉头,焦小白?那老头都快七十了吧?他的女儿得多大岁数啊?这是给我找王后么?这不是给我找了个妈么?

    “焦阁老的女儿?”,刘煜眼角有些抽搐的问道。

    “嗯,今年刚满二十岁,是比你大一些,但是大啊有大的好处,知道疼和人。这姑娘本宫也见过,说话办事都很得体,生的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是也算是仪态端庄,有点母仪天下的意思。”,太后看着刘煜慢慢的说道。

    “母后,儿臣刚到新安,未来接手国政必然也是千头万绪,依儿臣看来,大婚的事情先放一放吧。”,刘煜揉了揉下巴说道,虽然表面上很是平静,但是心里头却早就开了国了,开什么玩笑,就冲那仪态端庄四个字来说,这个女人必然不是什么能够入眼的模样,肯定是长相惨不忍睹,实在是没什么可夸的才说什么仪态端庄的。

    章之涵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也罢,那就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

    正在这个时候,有小太监进门跪拜在地然后说道,“陛下、太后,太师章秋歌求见。”

    “哦?”,章之涵便是一笑,“快请。”

    章秋歌,莒国现在唯一的太师,也是章之涵的父亲,换句话说章秋歌便是刘煜的外祖父。

    听到章秋歌这三个字,刘煜的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了笑容,生在这君王之家,他并没有体味到太多的亲情感,不然也不会羡慕寻常百姓之家的亲情味,要是说有人让他感受到亲情的话,或许就是自己的外祖父了。外祖父虽然在朝为官,但是进入内宫的机会并不多,也就是逢年过节或者是母亲的生辰才会被获准进入内宫,因而即使是自己也很少能见到他,不过自己的外祖父倒是时常托内务府的人送来一些小玩应,比如民间的工艺品啊、小玩具啊什么的。每次获准进宫的时候,还会常常在衣服里藏一些吃食什么的,尽是宫内见不到的吃食,不过这些吃食也常常在午门就被搜了出来,老爷子也不得不花钱收买,后来午门的守卫也知道这是老爷子给宫内那两位王子带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

    如是,刘煜便对章之涵说到,“母后,儿臣去迎迎外翁。”,见章之涵点头,刘煜便一路小跑的出了永寿宫。

    此时,年逾七旬的章秋歌正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见到刘煜便赶忙撩袍跪倒,“老臣参见新君,问新君圣躬金安。”

    “外翁快起。”,刘煜赶忙将章秋歌扶了起来,“外翁不必如此。”

    章秋歌倒是笑呵呵的,“礼法不可废,礼部颁的令,新君登基前,一律称颂问新君圣躬金安,待新君登基后再问万岁。”

    刘煜扶着章秋歌的肩膀慢慢向前行着,“礼部那些人就是成天捣鼓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唉,陛下可不能这么说,礼法这东西是根基啊,我们这等中土上国就是因为礼法森严才让诸国臣服的。”,章秋歌摆了摆手,然后停住了脚步,打量了刘煜然后说道,“四年没见了,长个儿了,也壮实了不少。”

    刘煜微微一笑,“母后也这么说,您老身体怎么样?我常常写信到新安来,您总说身体好。”

    “唉,岁数大了,毛病肯定是有的,不过挺好的。”,章秋歌说道,不过眼神也突然落寞了起来,“中秋前病了一场,当时国...秦国公还特意出宫来看了老臣,没想到这不过个把月的工夫,秦国公竟然,唉。”

    见自己的外祖父眼中含泪,刘煜也红了眼眶,秦国公刘淼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任谁都没有办法接受,刘煜也不想将这话题进行下去,便赶忙说道,“您老身体好就好,今后多到宫里来,看看母后,她一个人在宫中也是寂寞。”

    章秋歌点了点头,便在刘煜的搀扶下走进了,章秋歌见到太后章之涵便又要行跪拜问安之礼,不过却被刘煜和章之涵都拦住了。

    “严君不必如此。”,章之涵拉着自己的父亲坐到了塌上,自己则坐在了另一边,而刘煜则坐在了屈伯彦搬来的椅子上。

    “陛下,太后。”,章秋歌朝刘煜和章之涵拱手之后便说道,“礼法还是遵循的。”

    刘煜摆了摆手,“礼法讲究人伦,百姓即知道尊师重道,更是知道恭敬长辈,怎么到了这王宫之中就颠倒了呢?不能因为我是新君就颠倒了。”

    “陛下可不敢这么说,这是祖制,陛下乃是莒国新君,是九五之尊。”,章秋歌赶忙起身说道。

    刘煜起身扶着章秋歌坐下,“外翁既然认我是新君,那就听新君的。”,说着刘煜便对屈伯彦说道,“屈公公。”

    “奴才在。”,屈伯彦赶忙躬身应声。

    “你且记下,孤下面的话,然后递给内务府,再报礼部备案。”,刘煜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是。”,屈伯彦点了点头,便从一旁小太监手中接过了纸笔,准备开始记录。

    见屈伯彦做好了记录的准备,刘煜沉思片刻之后说道,“天地君亲师乃儒家所推崇的,即敬天法祖、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此乃莒国历代君王教化民众所应崇拜的、尊敬的,王室宗族及君王也当如此,自今日起更当如此,不应以身份作为尊卑的考量,今后免外翁见孤行大礼,免先王后妃见孤行大礼之事,应由孤行礼问安。”

    “陛下...”,章秋歌一直默默的听着,甚至很是赞许的点了头,不过听到后面以后自己这位新君的外孙要向自己行礼,章秋歌便准备阻止,不过却被女儿伸手拦住了,章秋歌看向自己的女儿,却见女儿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刘煜在屈伯彦写完之后,便将屈伯彦手中的纸接了过来,看了一遍之后又还给了屈伯彦,然后说道,“屈公公把这个现在就交给内务府吧,然后让内务府通知下去。”

    屈伯彦点了点头,然后后退了三步转身离开了。

    “煜儿长大了。”,章之涵有些感慨的说道,然后看向章秋歌继续说道,“严君日后也不能再对本宫跪拜了。”

    见章秋歌还要说些什么,章之涵便摆了摆手拦住了章秋歌,“今后,我们父女还是参照入宫前的称呼来吧,父亲大人。”

    “这怎么能行呢?”,章秋歌摇了摇头,“天子与民当是不同,尊卑还是要的。”

    “外翁。”,刘煜轻声说道,“何为尊何为卑?依我看,既然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么天子与庶民就是同样的,没有任何尊卑之分,天子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当然也是命,人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没有什么区别。”

    章秋歌叹了气,不再说话,他知道刘煜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武太学评价刘煜是“优柔寡断、多愁善感”,但是同时章秋歌也知道其实武太学还说过,刘煜是“凡有决断、鲜有变更”,他对自己下的决定是很坚持的,骨子里实际上是个很固执的人。

    见章秋歌一声叹息,刘煜只是一笑,然后抱拳拱手对章秋歌说道,“请外翁大人受外孙一拜。”,说着便跪在地上给章秋歌磕了一个头。

    章秋歌起了身将刘煜扶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刘煜的脊背,老泪纵横。

    在章秋歌离世之后,整理章秋歌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本子,是从章秋歌二十岁开始的日记,在永和四年十月二十一日的记录之中,是这样写的,“永和四年十月二十一日,鄞州公殿下奉旨还都,祭祀太庙晋为新君,待登基典仪后执掌莒国朝政为莒国国君。吾入永寿宫,见新君及太后,新君以礼相待,后免吾参拜新君及太后之礼,吾深觉不合礼法尊卑,新君言天子与民并无尊卑,吾深感温暖,思及永和王即如今秦国公,若永和王在位时良善待臣、温暖臣心,自能平复朝堂动荡,自能掌控朝政,事与愿违,永和王在朝中杀伐凌厉,群臣皆为惊惧,恐遭君王惩治,行事多为阳奉阴违,由此见新君临朝或为盛世。”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新君定良策

    永寿宫之中祖孙三代人一起吃了家宴,一桌家宴菜肴可是上百道,寻常人总是羡慕帝王家的生活,说什么吃好的穿好的如何如何,但是在刘煜看来,帝王吃的或许还不如民间某一些土财主。宫廷之中御膳房确实是有很多的好材料,不过出于所谓为帝王身体考虑的角度,每餐常常是以药膳为主,而药膳这种东西,食材很好看着也不错,但是入口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味道确实不是很好。吃着这古古怪怪的药膳,刘煜甚至有些怀念白麓城之中的简餐了。

    不过席间的气氛,倒还是不错,章秋歌确实是很喜欢自己这位外孙,同自己这位外孙谈天说地也让刘煜有了很多的想法。

    吃完这顿家宴,章秋歌便要告辞,在刘煜的坚持下,刘煜还是将章秋歌送出了内宫,直到内右门祖孙才分别。

    “陛下,您现在?”,太后章之涵派给刘煜的小太监躬身问道。

    刘煜左右看了看,内右门就在乾清门旁侧,不远处便是静书房,刘煜便看了一眼静书房,然后对小太监说道,“你回永寿宫吧,孤去静书房看看。”

    “奴才是太后派来侍奉陛下的。”,小太监赶快说道,自己完全就是太后派来监视新君的,如今要是回了,怕是小命都保不住了。

    “哼,你是来做什么的,孤很清楚,你且去吧,太后不会为难你的。”,刘煜冷笑一声说道。

    “是。”,小太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躬身后退几步转身离去了。

    此时刘煜孑然一身,孤身走向了静书房,静书房原本叫做南书房,是莒国国君批阅政事的地方。内阁办事的地方原本是在内阁大堂,也就是靠近协和门的地方,离文华殿也很近,不过可能是为了更快的接受奏报,自永和王刘淼失去心智之后,奉太后之命将内阁办事地点从内阁大堂牵到了静书房之中。

    见刘煜走了过来,静书房外的两名禁军就要跪拜却被刘煜拦住了,刘煜挑开门帘便走了进去。

    此时内阁大臣们都捧着奏折正看着,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刘煜走了进来,有些尴尬的刘煜不禁咳嗽了一声,这个时候大臣们才看到新君已经到了静书房,便赶忙放下折子准备跪拜。

    “不用了,礼就免了。”,刘煜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们跪拜的行动。

    大理寺长卿齐安然不禁一番苦笑,就老子跪下了,还白跪了。

    “陛下,您这是?”,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赶忙走上近前问道。

    刘煜随着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奏折看了看,然后说道,“孤去了太后那里,听到些消息,说是薛国、杨国最近有些动静,所以来看一看,听听到底是什么情况。”

    “回陛下,薛国和杨国十天前已经将大军屯在了边境处,而且据薛国探子回报,虢国的醇亲王洛兰已经到达了薛国的轶临城。”,一旁的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赶忙上前一步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依各位大人看,这一次是为了示威还是真的准备动手?”

    几个人沉吟了片刻,还是肖光仁首先开了口,“依臣看,可能还是示威多一些,如今我大莒国新君即将登基,虢国对莒国未来动向不明,所以不免有些惶恐,毕竟当年虢国在战场上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可能是为了示威,另外也是为了试探。”

    一旁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黄其武也点了点头,“臣觉得肖大人说的对,应该还是为了示威,同时也是为了试探。倒是宿国方面压力确实大了一些,所以上书请朝廷增兵,另外芮国公也有增兵请求。”

    刘煜揉了揉下巴,走到了墙上的局势图前看了看,拿手点了点涿州的位置,这让他身后的几位大臣不禁相互对了对眼神,这位新君还真的是注意力清奇啊,上来竟然就瞄着涿州的位置。

    刘煜看了一会儿局势图之后,便转过身来对静书房的几位大人说道,“孤过去是鄞州公,鄞州地处最南端,主要是同衮州、顺州一起防御白子国,所以过去参与到军事上的事情也很少。但是孤在这里明确一点,就是莒国的半寸疆土都不能丢,即使是莒北五国也是如此。”

    见几位大臣点了点头,刘煜继续说道,“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话,孤是不愿意说的,所以有话孤就直接说了,孤如今已经是莒国新君了,下月初一举行登基典仪,之后便是莒国国君,原本是打算登基前过来的,但是今天也走到了门口,孤便进来了,是准备同各位大人谈一谈。”

    见内阁这群大臣们都低着头,刘煜便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给孤搬把椅子来。”

    小太监赶忙应声搬来椅子,刘煜坐定之后便对几位大人说道,“各位大人,自己搬椅子坐吧,不用拘束。”

    “是,谢陛下。”,几位大人赶忙各自搬了椅子,各个都是坐了半张椅子,谁都不敢将屁股全都坐在椅子之上。

    “焦大人。”,刘煜看了焦小白一眼,见焦小白要起身,刘煜赶忙示意他坐下,“不用起,孤可能会挨个都问一问,你们就坐着答就是了,不用起身,此时不用拘泥什么君臣之礼。”

    “是。”,焦小白点了点头。

    “如今朝廷的财税收入如何?”,刘煜问道。

    “回陛下,朝廷每年的税收加上莒北五国的贡税,还是有些入不敷出。”,焦小白有些落寞的说道,“大部分银钱都花在了莒北五国的兵役上,另外...”

    “另外什么?”,刘煜追问道,实际上他是知道的,另外就是把钱花在了涿州和应州上,毕竟这两个州也肩负着对外防务的主要责任。

    焦小白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另外就是各州也有防备的对象,所以全国的税收还是花在防务上。”

    刘煜点了点头,焦小白不能直白说的,钱都被你二叔和三叔花了,再怎么说那两位也是王室宗亲呐。

    刘煜微微叹了口气,“是啊,自从澹国覆灭,中土的兵争就没有停过,虽然这二十多年来没有发生过太大的冲突,但是防备着些,也是对的,这个无解,总不能指望着那三国自己投降。”

    听了刘煜的话,几位大人都是一笑。

    “不过,既然从这里没有办法把钱省下来,那么就从别的地方省省钱吧。”,刘煜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过去的话,国君一天三顿可能是要三百多道菜吧?”

    焦小白先是一愣然后便明白过来了,“陛下,这可不是省钱的地方,一国之君龙体为重,菜虽然多了些,但是可...”

    焦小白的话没说话就被刘煜打断了,“三百多道菜,每道菜就不能夹超过三筷子,不然就撤了,撤下去的菜呢?不还是倒掉了么?顶多是让偷嘴的太监、宫女偷吃了,但是他们又能吃多少?”

    “焦大人,陛下说的也没错,我听闻陛下在鄞州的时候,每餐也不过是几道菜而已。”,一旁的黄其武捋了捋胡子说道。

    其实,这件事几乎人人都知道,不过封臣可以这么干,国君如何都这么干就有些失去君王的威仪了,堂堂大国的君王每餐就几道菜,这说明什么?这不等着让别的国家笑话么?

    “孤知道,当初这事儿传出来之后,有人说孤是在作秀。”,刘煜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可能省下这点钱也是杯水车薪,但是起码做个表率,孤以为这样的话每年宫廷还是能省下不少钱的,这部分钱或许也能应应急,起码不用内务府年年再朝你户部要那么多钱了吧?”

    焦小白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陛下降下标准之后,后宫必然也是追随陛下的决定,其他的用度上也会克制,想必确实每年能省下相当一笔银钱。”

    刘煜点了点头,从一旁的桌上拿过纸笔,然后刷刷点点写下了一些内容,然后递给一旁的小太监,然后说道,“去把这个交给内务府。”

    “是。”,小太监应声后便出了静书房,出了静书房后小太监才展开手中的纸看了看,上面写着“今日起孤每餐不得多于六道菜,刘煜。”,小太监看完内容之后,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静书房,片刻之后便又迈步走向了内务府。

    静书房之中刘煜又继续开了口,“税银的方面,孤虽然现在没哟想到太好的办法,但是确实认为现在的做法还是有问题。”

    见焦小白看向自己之后,刘煜接着说道,“现在是各府铸银,然后汇总到各州,各州再熔炼汇总到新安来,这其中有没有损耗?运送途中有没有遭遇土匪劫掠?有啊,那么为什么还这么做?”

    焦小白有些迟疑,“这个问题,主要是现在为了防止作假,所以官银还是由各地铸造,这样也可以从源头上断绝作假的问题。”

    刘煜微微摇了摇头,“银票这种东西,出现也是百年了,倒是竟然税银还是用这种笨办法,不对,也不合适。”

    “那依陛下看?”,焦小白有些期待的问道。

    “朝廷办钱庄,以后税银直接用银票兑付。”,刘煜说道。

    “这种办法虽然好,可是如果在全国办这种钱庄的话,本金太大,朝廷恐怕一时之间很难支撑啊。”,一旁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礼部尚书姚振岳说道。

    刘煜摆了摆手,“现阶段全国铺开做很难,不够可以在各州首府开始,然后再一点点铺开,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孤觉得只要做下去了,会有很好的效果,当然防止有人借机敛财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焦小白几人点了点头。

    刘煜又看向了兵部尚书肖光仁,“肖大人。”

    “臣在。”,肖光仁听到刘煜的话便赶忙拱手应声。

    “孤此次自白麓城北上,对于椒金山一带匪患耳闻不觉,不知道肖大人有何打算?”,刘煜沉声问道。

    听到刘煜提到了椒金山,肖光仁便苦起脸,提到这事儿他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朝廷是年年嚷着要剿匪,结果呢?年年就是那么点兵,朔州和云州两地又不断扯皮,所以年年剿匪年年失败,想到这里肖光仁不由得抱拳拱手,“臣有罪。”

    “哈哈。”,听了肖光仁的回答,刘煜便是一笑,“肖大人,孤何时说过你有罪啊?”

    “臣...”,肖光仁也是一脸的苦笑。

    刘煜摆了摆手,“其实过去孤也有过想法,就一个小小的椒金山就这么难解决么?但是现在孤明白了,兵源都留在莒北和涿州、应州那几个地方了,能腾出手来的并不是太多,因而椒金山的问题不好解决。等到边境安稳一些之后,可以抽出一部分兵力把椒金山的问题解决掉,鄞州军这些年一直练的还不错,把鄞州军调到朔州去应该可以解决问题。”

    肖光仁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陛下,恕臣直言,椒金山地形复杂,那一带一直是由匪徒掌控,我军对于椒金山一带的认识还不多,所以匪徒可以利用熟悉地形对我军进行埋伏,因而即使是大军出入也不见得能够一举解决匪患问题,所以即使是调动鄞州军恐怕也无济于事。”

    刘煜只是一笑,“来,肖大人随孤来。”

    肖光仁疑惑的跟在刘煜身后,走到局势图前,刘煜在椒金山一带划了个大圈,然后对肖光仁说道,“围起来呢?”

    “围起来?”,肖光仁眯着眼睛看了看之后说道,“陛下是说围而不打,困而不歼?”

    刘煜点了点头,“肖大人以为如何?”

    肖光仁点了点头,“椒金山一带的土匪没有营生,主要是靠劫掠,而且他们本就是各自为政、山头林立,如果困上些日子,恐怕他们内部就会纷争起来,到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应该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了。”

    不过原本脸上有些笑容的肖光仁,却又苦下了脸,“只是现在没有那么多人手啊。”

    “鄞州军再加上莒北五国的一部分,差不多。”,刘煜揉了揉下巴说道,“到时候解决了椒金山的问题,打通了椒金山这条线,我们同西域的贸易线就又多了一条。”

    就在肖光仁和刘煜继续谈论的时候,一旁的焦小白悄悄的同黄其武说道,“咱这位陛下还真是有点东西啊。”

    只是没想到黄其武一笑,“陛下有,他身边的人更有。”

    焦小白一皱眉头,“身边的人?谁啊?”

    黄其武看了刘煜一眼,然后说道,“贻清。”

第一百五十九章 悄咪咪试探

    刘煜同内阁大臣们就很多问题谈论了很久,其中很多一直想解决但还未解决的问题都有了解决的方法。

    “各位大人,对于这些方法可还满意?”,刘煜笑着看向眼前的内阁大臣们说道。

    见诸位大臣都点了点头,刘煜便继续说道,“不过,这些方法不是孤想出来的,起码不全是,而是由孤的谋士贻清先生想出来的。”

    “贻清?”,这个名字让其中几个大臣有些疑惑。

    “他是孤在鄞州时的谋士,做过鄞州公府的长卿,也是在他的护卫下孤才平安的来到新安城,若不是他,恐怕孤在路上就遭遇不测了。”,刘煜轻声说道,“各位大人以为,这位贻清先生能不能进内阁呢?”

    内阁大臣们听到刘煜的问题,便是面面相觑,而后基本上都低下了头,能不能进内阁?就这些困扰了许久的问题都提出了可行的解决方法,怎么可能没有资格进内阁呢?甚至有些大臣暗戳戳的还想过一个问题,就这位神秘的贻清先生甚至都可以直接当内阁首辅了,焦小白那个傻老头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这种人进内阁绝对是莒国的幸事。不过,新君尚未登基,同太后会斗成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准,此时提这位贻清进内阁恐怕还得太后点头吧?自己这群人说能或者不能有什么意义呢?

    见诸位大臣都不说话,刘煜心中也大概明白他们的顾虑是什么,他并不指望着现在所有的大臣都赞同这件事情,不过是让这些人现在就对贻清有些印象,日后自己完成登基典仪,坐上崇文殿的时候才会提出这件事,到时候这些大臣们如果还有一颗公允的心的话,应该就不会太反对了。

    “臣赞同。”,内阁大臣、大理寺长卿齐安然是第一个发声的,“陛下,诸位大人,刚才陛下同臣等探讨的事情都是莒国的大事,可以说都是想要解决但是一直没有解决的事情,为什么想要解决但却一直没有解决,原因就是没有好的方法,就在刚才陛下已经给出了现在看来能够妥善解决的方法。提出这种方法的人绝对是大才,这种人如果进到内阁,绝对是莒国之幸。”

    “臣也赞同。”,内阁大臣、礼部侍郎秦启伟也附和道,“臣赞同刚才齐大人说的话,贻清先生如果能够进入内阁,绝对是幸事,而且是天大的幸事。”

    焦小白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齐安然和秦启伟,心里不由得骂道,你们这两个龟儿子,就算是要站在新君一边儿,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这不是把老子架在火上烤么?

    刘煜看到焦小白的眼神,心里就有些偷笑,然后说道,“焦阁老,你是内阁首辅,你怎么看?”

    焦小白暗叫不好,自己怎么说?焦小白平稳了心神之后说道,“陛下刚才所说的方法现在看是好的,不过还需要实际验证才是。”

    “焦阁老的意思是成功才行?只有这样贻清先生才能入内阁么?”,刘煜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老臣不是这个意思。,朝廷统领全国各州,内阁代替国君统御朝廷,因而入内阁是大事,不可轻率。”,焦小白苦着脸说道。

    “哦?焦阁老的意思还是贻清先生不够格,还是说孤没有这个权利?”,刘煜的问道,语气虽然平淡、平缓,但是其中的力量和压迫还是很足的。

    “老臣不敢。”,焦小白赶忙撩袍跪倒,这是说自己质疑新君的权利和地位啊,这是啥?这不就是杀头的罪过么?

    “焦阁老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刘煜笑着将焦小白扶起来,“孤尚未登基,所以这件事还说了不算,焦阁老是这个意思吧?”

    刚刚把屁股挨在椅子便的焦小白,冷汗直接流了下来,刚忙又一次跪在了地上,“臣不敢!”

    “哎呦,阁老这是做什么啊,孤就是说说,阁老不必如此。”,刘煜依旧保持笑意,很是耐烦的再一次将焦小白扶了起来。

    这一番折腾看得一旁的几位大臣也是冷汗直流啊,工部尚书钱继伟和兵部尚书肖光仁便是偷偷的对了一下眼神,这两位都是太后一脉,当初秦国公刘淼在位的时候,这两位没少给刘淼添堵,如今二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惊诧,分明是说——这位真的只有十六岁么?他看着要比他那个哥哥要和善的多,但是心中的算计可并不见得比那位少啊。

    大理寺长卿齐安然和礼部侍郎秦启伟也是偷偷对了对眼神,不过他们的眼神之中都是笑意,新君给太后一脉来了个下马威,他们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陛下。”,一旁一直相对沉默的刑部尚书黄其武开了口,“焦阁老说的没错,入内阁是大事,老臣以为还是要同太后商量一下的。”

    黄其武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黄其武身上,谁都知道这事儿得由太后点头,但是谁都没说出来,这黄其武胆子还真的是大啊。

    刘煜自然也看向了黄其武,眼神之中的厌恶溢于言表,不过黄其武却坐板板正正,似乎毫不在意刘煜的目光。

    “是么?是不是说孤今后的每个决定都得太后点头啊?”,刘煜依旧平静的说道,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有些耐人寻味。

    黄其武脸上带着笑意,慢慢的说道,“太后辅政二十余载,经验颇多,很多时候内阁大臣都自愧不如,臣以为听取太后的建议还是好的。”

    “是么?孤受教了。”,刘煜冷笑着说道。

    “臣惶恐。”,黄其武理所当然的一拱手回应道,但是怎么看他都不是一种谦卑或者惶恐的感觉。

    “陛下,王城司的齐大人、内务府的许大人、宗人府的王大人到了。”,小太监见众人都不说话,赶忙上前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刘煜点了点头。

    小太监出去了一趟之后,便领着三个人走了进来,三个人赶忙跪拜于地,高声称颂,“臣叩问圣躬金安。”

    “安,起来吧。”,刘煜说道,然后对三个人说道,“自己搬椅子坐过来吧。”

    “是。”,三个人赶忙应声,然后各自搬了椅子坐了下来。

    刘煜瞧了瞧他们之后说道,“哪个是许大人?”

    “回陛下,臣是许裢。”,其中一个人赶忙起身跪倒。

    “起来起来,不用行礼。”,刘煜摆了摆手说道,“内务府的主办?”

    “是。”,许裢赶忙点了点头。

    “孤给你的两个条子都收到了么?”,刘煜问道。

    许裢点了点头,“回陛下,臣已经收到了,礼节的事情已经安排内廷太监通知了后宫各位太妃,另外关于陛下餐食的事情也通知了御膳房。”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一下其中一个人说道,“你是宗人府的王凯图吧?”

    “回陛下,臣是宗人府的主办王凯图。”,被刘煜指的人,赶忙应声。

    “好。”,刘煜又指了一下另外一个人,“那你就是王城司的齐大人了?”

    “是,臣是王城司主办齐和彤。”

    “好,六部鸿胪寺、大理寺、王城司、内务府、宗人府,差不多了,孤就问问这几天的安排和大典的事情吧。哪位大人先说说?”,刘煜问道。

    见周围几个人都没开口,礼部侍郎秦启伟先开了口,“臣先说吧。”

    见刘煜点了点头之后,秦启伟说道,“回陛下,现在典仪准备基本就绪,陛下后日还需要到城北祖陵拜谒历代先王,另外就是陛下今后采用的年号还未确定。”

    “年号?”,刘煜问道。

    “自世宗以来,年号均以贯以和字,祈求天下和平,百姓和乐。因而钦天监和太学苑觉得陛下的年号还应该有和字,所以选出了许多备选,还需要陛下遴选。”,说着秦启伟从一旁的桌子上取来一份折子递给了一旁的太监,又太监转给了刘煜。

    不过刘煜并没有接这个折子,而是直接说道,“熙和,熙盛的熙。”

    听了刘煜的话,秦启伟赶忙将这两个字记了下来,并不由点了点头,这年号不错,算是个好兆头吧。

    见秦启伟不再说话,想来是没有别的问题了,刘煜便又打眼在这群大臣之中看了一圈。

    这个时候内务府主办许裢也从袖子掏出了一份折子,递给了太监,“陛下,这是为陛下遴选的一些太监和宫女,今后他们便跟着陛下在乾清宫。”

    这一次刘煜将这份折子展开看了一遍,直到把所有的名字都看完之后才点了点头,然后将折子又交给了太监,“这些日子,孤还是去以前在宫中住的滕元阁吧,登基之后在去乾清宫。另外,随孤而来的贻清先生和杭剑师呢?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许裢连忙回答道,“那两位现在被安排在南华园居住。”

    “南华园?”,刘煜不禁皱了皱眉头,那时个什么地方?还是在宫中么?不会是被人赶出宫了吧?

    “南华园是在内阁大堂旁,一般内阁大臣如果是留在宫中的话,会在南华园暂住,东西都齐备。”,见刘煜皱了眉头,许裢赶忙解释道。

    刘煜摇了摇头,“让他们到滕元阁同孤一同住。”

    “陛下,这...”,许裢显然对这种安排是不敢应承的,那两位又不是太监,让他们在南华园居住已经是破例了,若是他们住在滕元阁,这怎么能行呢?滕元阁虽然也算是外宫,但是离内宫可是不远啊,这有个万一?

    “你是不放心他们么?”,刘煜一皱眉头说道,“贻清先生和杭剑师都是舍出性命保孤安危的,对他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见许裢一时语塞,一旁的宗人府主办王凯图赶忙帮着解释,“陛下,他们住进外宫这不合礼法,也逾越祖制啊,更何况滕元阁是王子府,他们一介平民没有资格住进去啊。”

    刘煜瞧了王凯图一眼,“那你的意思是,让孤也搬到南华园?”

    “不不不,臣不是这意思。”,王凯图赶忙服拜于地。

    见王凯图跪在了地上,刘煜又瞅了许裢一眼,“还是你的意思?”

    “臣不敢。”,许裢也赶忙跪在了地上。

    “不是这个意思,就赶快让他们搬到滕元阁去。”,刘煜瞪了许裢一眼说道。

    “是,臣这就去办。”,许裢赶忙冲出了静书房,他要通知贻清、杭既白搬家了...

    刘煜的这一番言行让黄其武不禁皱起了眉头,滕元阁是外宫建筑,一般是王子在成为封臣前的居住地,如今刘煜让没有任何官职的贻清和杭既白住进那里,这不是给了太后一个批判他的机会么?难道这位新君是生怕太后不对付他么?黄其武看向刘煜,发现这位新君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而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对了,各地封臣按祖制应该会来新安参加典仪吧?”,刘煜突然问道。

    “回陛下,按祖制各地封臣是应当回国都参加典仪的。”,礼部侍郎秦启伟说道,“应州公殿下已经启辰,按照时间推算应该会在三日后抵达国都,云州苍云府府爵殿下以及衮州平东府府爵殿下应该也会在三日内抵达国都。余下封地封臣和各国国公也应该在近日抵达。芮国公因为边境紧张,派遣世子代替前来。”

    刘煜点了点头,边境紧张派遣世子参加是可以的,不过自己那三叔怎么回事儿?如今自己成为新君,三大封臣变成了两大封臣,刘煜不信秦启伟敢把自己那位三叔归到其他封臣之中,难道自己那位三叔又作妖了?

    “涿州公呢?”,刘煜问道。

    “涿州公殿下近来身体有恙,但来信表示新君继位是莒国大事,当坚持还都参加典仪,但是身体情况确实欠佳,所以尚未确定,如果有所还转会如期参加,若并无还转则由世子代替前来。”,秦启伟说着不由得偷眼观瞧,瞄了一眼刘煜的表情。

    刘煜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只是所有人并不知道的是,刘煜此时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如果自己那三叔不来,来的就该是世子刘景林了,就是那个用万两黄金悬赏自己人头而且还准备害死和笙的那个人,如果这个人到了新安,是杀还是不杀呢!

第一百六十章 风水和人心

    等到内务府主办许裢再回到静书房的时候,却发现那位“喜怒无常”的新君已经离开,至于去了哪里却没有哪位大人能说清楚。

    许裢面有讪讪,是走也不愿走,而留也无法留,一时间便愣在那里,自己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新君的心思,更是害怕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开罪了新君。内务府一直是被王室死死钳制的,这个负责宫廷衣食住行的机构竟然也只是个四品的衙门,而许裢呢还是因为饱受太后赏识才在数月前被提成从三品,但是在这偌大的新安城里从三品那可是多如牛毛啊,如果说是内阁大臣们的话,无论是国君还是太后都会礼遇有加,对于自己这种小角色怕是根本就不会在乎,若是就因为这些安排被罢了官甚至是治了罪,可如何是好?

    许裢这个人呢,是宫里出了名的没有好人缘,原因就是媚上欺下,搞得内务府的人都背地里骂他,而其他大臣们也多是看不惯他那谄媚的奴才相,于是任由许裢站在那里,也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不过终究这个没有好人缘的许裢算是太后一脉的人,于是内阁首辅焦小白便叹了一口气走出了静书房,在经过许裢身旁的时候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并给了许裢一个眼神。

    许裢也不是那种没有眼力见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混到内务府主办这个位置上,在静书房又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便走了出去,找到了在不远处正等着他的焦小白。

    “阁老。”,许裢赶忙朝焦小白见礼。

    “去跟太后说吧。”,焦小白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跟太后说...说什么?”,许裢问道。

    焦小白叹了口气,便在许裢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子,然后便转身回了静书房,而许裢在自己低声嘀咕了一阵子之后便跑向了永寿宫。

    “那个贻清还有烟雨楼的小子现在都住在滕元阁?”,听了内务府主办许裢的禀报,太后章之涵便皱起了眉头。

    “是,臣原本想要阻拦,但是陛下态度坚决,所以…”,许裢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章之涵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许裢急忙退了出去,原本他还打算问一问今后如何对待新君,不过见章之涵有些不耐烦,许裢也不得不作罢。

    见许裢退了出去,太后端起桌上的盖碗呷了一口茶之后,揉了揉眉心,然后轻声道,“伯彦。”

    “太后,奴才在。”,屈伯彦赶忙走到太后近前,躬身道。

    “你怎么看?”,太后将手中的盖碗放在了桌子上,眯着眼睛看向屈伯彦。

    “恕奴才愚钝。”,屈伯彦赶忙一拱手回应道。

    “哼。”,章之涵冷哼了一声,微斜着头眯着眼睛看了屈伯彦一眼,“老狐狸,在本宫面前还要装糊涂么?”

    “奴才不敢。”,屈伯彦赶忙满脸堆笑,“奴才确实愚钝,奴才觉得可能只是陛下想同那两个人多说说话,或者也只是抬高他们的身价。”

    章之涵微微摇了摇头,在章之涵看来,今天刘煜所作所为的一切,都不是临时起意,起码并不是无意识的决定,而是有着自己深思熟虑的,他先是当着自己的面,给他的外翁以及先王后妃免去了见御驾的礼节,而后又告知御膳房每餐只能给他提供六道菜,在者就是让贻清和杭既白住进滕元阁。想必这三件事,完全是在向整个王宫的各个角落传达一个信息,属于他刘煜的时代来了,一个不同于以往的时代,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决断的时代,也想借此来表明他是莒国新君,未来的国君,他才是这个王宫之中的主人,整个王宫整个莒国都应该臣服于他。

    想必过了今日,后宫的先王后妃们都会纷纷递上折子,削减自己的餐食用度,来配合新君的做法,借着这种方式表达着同新君一心的这件事情。

    同时,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试探,虽然都只是一些小事情,但是自己也不得不同样削减用度,毕竟削减王宫用度并没有错误,如果自己不削减甚至反对的话,必然会失去正当性,遭到朝臣甚至是百姓的厌弃。而让贻清和杭既白一同住进滕元阁,恐怕在试探之外还有一种示威的意思。仅仅是这样的三件事情就让章之涵对自己这个小儿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四年的时间过去了,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不再是当年那个听话的孩子了,或者说他当初只是在伪装罢了。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有着完全不弱于大儿子的心思,甚至这种心思更深沉更加缜密,完全不同于大儿子那种大开大合的套路。

    章之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然后问向屈伯彦,“静书房里,他们还说什么了?”

    屈伯彦将静书房小太监回报的所有事情都同章之涵说了一遍。

    “椒金山?围而不打,困而不歼?”,章之涵揉着眉心想了一下,突然之间正揉着眉心的手停了下来,片刻之后章之涵便对屈伯彦说道,“把局势图拿来。”

    “是。”,屈伯彦应声便将局势图拿来展在了地上。

    章之涵走了过来,瞧着椒金山的位置又是思衬了片刻之后,才喃喃自语,“椒金山?围而不打、困而不歼,也不完全是冲着椒金山去啊,要真的是按照这一套来,恐怕他三叔就彻底睡不着了。本宫还真的是小瞧了这个小儿子,还是说他身边的那个贻清真的是个高人?”

    屈伯彦看了一眼地图,便也明白了章之涵的意思,如果真的是派遣大军围困椒金山,自然能够缓解甚至解决椒金山的匪患,而在此同时也会对椒金山北部的涿州形成压力,到时候莒北五国和椒金山的重兵就会钳制涿州两翼,一直野心勃勃的涿州公刘谓崖恐怕就真的睡不着觉了。

    屈伯彦想到这里便是微微一笑,“奴才觉得那个贻清确实不是一般人。”

    “哦?是么?”,章之涵看向屈伯彦说道,“就因为新君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了他头上?”

    “杭既白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首徒,是未来可能继承烟雨楼的热门人选。”,屈伯彦先是同章之涵说了这样一句话,见章之涵微微皱起眉头,屈伯彦便赶忙接着说道,“而这个贻清明面上是勤学殿一位长老的徒弟,但是实际上极有可能是勤学殿殿主杨宜法的亲传弟子。”、

    “杨宜法?就是所谓的南方剑?”,章之涵挑了一下眉毛,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另外奴才打探得知,贻清就是数年前叱咤江湖的西侠剑。”,屈伯彦回应道。

    “西侠剑?”,章之涵呢喃了一下这个江湖贺号,似乎对这个江湖贺号有些印象,却又想不太起来,不过片刻之后还是回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要杀了百花楼祝长思的那个人?”

    屈伯彦点了点头,“是,据说死在他手中的百花楼弟子也有数十位,而百花楼一直没有取他的性命,任由他四处破坏百花楼的据点,甚至他还曾数次刺杀百花楼楼主。”

    章之涵听了屈伯彦的话,便是展颜一笑,“一个敢刺杀祝长思的人,而且还活到了现在,有意思,有意思啊。这样的人留在本宫的小儿子身边,还真是个不太好的事情啊。”

    “太后,要不要?”,屈伯彦躬身低头问道。

    章之涵摇了摇头,“暂且看看再说吧,看看这位将要登基的熙和王到底能做成些什么。”

    而另一头,在滕元阁之上刘煜、贻清和杭既白正看着王宫的夕阳,自从登上滕元阁的屋顶之后,三个人就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逐渐西沉的太阳,新安城靠水背山,是典型的龙脉之相,据说当初澹国末代皇帝澹炀帝澹台广请了当时天下第一的风水师到了这里,那位风水师认为这是一片吉壤,有五龙之相,澹台广询问五龙之相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风水师并没有做答,而在澹台广看来这所谓五龙之相恐怕意味着这里有龙脉,所以如果能够在这里兴建行宫或者是墓葬,应该可以让澹国继续绵延五世,于是澹台广才不惜以举国之力在此兴建行宫,但是没想到这五龙之相并没有应在澹国国运之上,而是直接澹国国祚止于澹台广身上。

    “陛下可知道这新安城有所谓五龙之相一说?”,贻清突然开口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说是澹炀帝请了一位风水师,风水师说这里又五龙之相,不过他并没有解释这五龙之相是什么意思,结果澹国就这么覆灭了,后来人们都说当初那个风水师是个神棍。”

    贻清微微摇了摇头,“不见得如此啊,新安城靠水背山,三山环绕,南有大河,城中溪流不断乃生气,湖泊星罗棋布乃聚气,存与山川襟带间,温润丰饶、土肥人美,遂成天府,乃是藏风聚气之地。实乃宝地啊。”

    见刘煜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贻清继续说道,“九宫八卦说:上南为乾,为天,为阳。下北为坤,为地,为阴,乾天包坤地。而这新安城乃是外城在南,内城在北,外城是内城的屏障,正是天圆地方,乾坤照应,阴阳合德的象征。内城本事‘地’位,为坤,为阴。但都城乃是‘人’休养生息之所在,属阳宅。因而从格局上由阴转阳,外城设有九门,南有三门,东二门,西二门,北二门,乃老阳之数。内城南有三门为奇,为阳,北有二门为偶,为阴。南北通透城中轴线,按九宫而设,君王之宫禁居于中央,完全符合九五之尊,象征统御四面八方之权威。”

    刘煜听了贻清这长篇大套的,不禁有些咋舌,别看贻清平时有些不着调,但却是有着真本事,比如刚才这些,说的多好啊,什么坤啊乾的,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听着像是那么回事儿。

    “没想到你还懂风水之术。”,刘煜看着贻清说道。

    没想到一向骄傲、张狂的贻清却摇了摇头,“风水之术脱胎于《周易》,但是只是取自其中的一部分,但就算是这一部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我只是知道一部分。”

    刘煜点了点头,“那你刚才说的这些,意思是说新安城挺好的?”

    贻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好?”

    见贻清摇了摇头,刘煜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是不好?你刚才不是说什么九五之尊吗?”

    贻清哈哈一笑,“过去我不太能够理解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刘煜问道,他现在确实很是疑惑,这个贻清不但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是又抛出了另外一个疑惑。

    贻清看向刘煜,然后说道,“中土自澹国倾覆以来,历经混战,最终形成了四国并立的局面,虢国、杞国、扈国以及莒国,其余三国均称帝王做了皇帝,唯有莒国称国君,这个问题以前我很疑惑,不知道陛下能不能为我解惑。”

    刘煜皱着眉头看了贻清一眼,撇了撇嘴然后才说道,“圣祖驾崩前曾让太宗应允一件事,就是‘吾皇在一日,澹国存一日’,因而澹献帝驾崩之后,群臣推举太宗也只是摄政,后来在发现了江山石之后,才立国,但是为谨遵圣祖遗命,所以不称帝而称君,并留下昭命,君临建安日方可称帝。”

    贻清听了刘煜的话微微的摇了摇头,“这种说法是莒国的说法,但是不是真正的原因。”

    “不是这个原因么?”,刘煜问道。

    贻清点了点头,手指在远处点了几下,然后说道,“国都乃一国命脉,一般都兴建在龙脉藏匿之处,这几处都是中土龙脉的延伸,严格上来说新安城有五条龙脉延伸交汇。”

    刘煜似乎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当年所谓的五龙之相,说的就是这五条龙脉?”

    不过让刘煜失望的是,贻清又摇了摇头,“也不是,五条龙脉都是延伸至此,并不足以供奉一国帝王的消耗,不过这也正是莒国开国之君的精明所在,称君王并不会过度消耗龙脉,反而这风水阵势会休养龙脉提供更多的气运。”

    说到这里,贻清又说道,“至于那个五龙之相,我记得多年前曾问过天机子,天机子说过,新安会出五位君王?”

    “五位君王?”,刘煜听到贻清的话,脸色就是一变,“太宗、世宗、英宗、兄长还有我?我会成为莒国亡国之君?!”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断的交锋

    次日清晨,在宫女的服侍下刘煜梳洗后便到永寿宫向太后问安,在前往永寿宫的路上,刘煜还在思索着昨天贻清的话,对于刘煜认为自己是亡国之君一时,贻清直接做了否定,反而告诉刘煜,天机子的话极有可能是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刘煜极有可能成为帝王,实现莒国太宗君临建安的愿景,因为在那不久之后天机子就曾预言有人会一统中土,结束中土百年分裂的局势。

    刘煜想到昨夜所说便是一摇头,在小太监高诵“陛下到”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永寿宫之中。

    “陛下。”,永寿宫外大太监屈伯彦已经迎了出来,“奴才问新君圣躬金安。”

    “孤安,起吧。”,刘煜点了点头,“母后进早了么?”,所谓进早就是吃早饭的意思,毕竟是王室怎么能和老百姓一样那么直白呢?上来就问吃饭了么?那显得不文雅也不高贵,所以就用了这样的词,吃早饭是“进早”,而午饭和晚饭则是“进膳”。

    刚刚起身的屈伯彦便是一躬身,“回陛下,太后说要同陛下共同进早。”

    刘煜点了点头,便迈步进了永寿宫,然后朝着章之涵撩袍跪倒,“儿臣问太后金安。”

    章之涵便是一笑,走上起来拉起了刘煜,“行了,跟本宫一起进早吧。”

    “是。”,刘煜点了点头,便同太后一直做到了桌旁。

    此时屈伯彦已经从几个小太监端着的托盘上取下早餐,然后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一个砂锅想必是粥,一盘已经切成了片的水煮鸡蛋,一碟咸菜丝。屈伯彦将这些都放到桌子上之后,便掀开了砂锅,为刘煜和章之涵各盛了一碗粥,这粥呢倒是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纯属白粥,一点其他的东西都没有。

    见到这些东西,刘煜便是一皱眉头,自己这位母后显然是刻意而为之啊,昨个自己刚刚要削减用度,而母后今儿个就准备了这样一份早餐,太后都吃成这个样子了,后宫其他的太妃还不得喝风啊,这真真的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章之涵用调羹搅了搅碗中的粥,率先吃了起来,见刘煜并不动,章之涵便停了下来,然后对刘煜说道,“煜儿怎么不动呢?难道是不合口味么?本宫听说,煜儿限制了午间用膳的菜数,想必是要节约用度,所以本宫就让他们简单准备了一些,现在煜儿尚未成婚,本宫这后宫之首必须要代替后宫做个表率嘛。”

    刘煜苦笑着摇了摇头,“儿臣肚量小,若是百十道菜摆上桌,太过于浪费了,再看看户部账头上的银钱,便决定让御膳房少上一些菜,现在看来还是儿臣考虑不周了。母后这般作法是支持儿臣,但是也不必如此亏待自己,这些东西没有营养是不行的。母后贵为后宫之首,您若是就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太妃们更不敢吃了,到时候她们会说儿臣不懂事了。”

    章之涵也是一笑,为刘煜夹了一片鸡蛋,然后说道,“煜儿是想要节省用度,没有错,本宫也会支持的,后宫其他的太妃们也会支持,这点煜儿可以放心,本宫会加以约束。”

    刘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是拿起桌上的调羹开始吃饭了。

    见刘煜开始吃饭了,章之涵将身前的碗向前推了推之后,便开了口,“煜儿今天打算怎么安排?”

    刘煜将口中的粥咽了下去之后对章之涵说到,“今天打算探望一下各位太妃,也见一见秦国公和唐国公。”

    见刘煜提到了秦国公刘淼,章之涵便是微微蹙眉,“也好,明日你要去祖陵,别太累了。”

    “是。”,刘煜说着便起了身,“儿臣先行告退。”

    章之涵点了点头,“去吧。”

    刘煜朝章之涵一躬身便准备准备转身离开,不过却又突然转了回来。

    “煜儿还有什么事么?”,章之涵问道。

    “儿臣打算让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首徒杭既白留在禁军当中,做个禁军副都统,然后让贻清进入内阁兼两殿大学士,可以补上礼部尚书的空缺。”,刘煜笑着说道。

    章之涵脸上没有浮现任何异样,但是心中却很是不快,好大的胃口啊,又是禁军副都统,又是礼部尚书的,还要兼两殿大学士,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本宫在内阁的人都祛除了啊。再说了,那个杭既白的身份还非得说一遍,这是要用烟雨楼来压本宫么?

    “那个贻清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够让煜儿如此看重啊?”,章之涵笑着说道。

    “贻清先生文韬武略,实乃大才,这样人不进内阁就是莒国的损失。”,刘煜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他可是参加过科举么?”,章之涵也是一笑,“按照规矩,进入内阁的必须是参加过科举的啊。”

    刘煜摇了摇头,“贻清先生并没有参加过科举,不过他是勤学殿长老的门生,而且昨日儿臣同内阁大臣议事的时候,也将贻清先生的很多想法提出来了,这些想法能够为莒国解决许多以前想要解决的问题。所以,依儿臣来看他是否参加过科举并不重要,只要有真才实学就可以了。”

    章之涵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煜儿让内阁去办就好了,不必同本宫说,本宫毕竟是个妇道人家。”

    刘煜点了点头,“母后辅政二十余载,无论是眼力还有胆识、气魄都令诸位大臣非常钦佩,所以儿臣以为这种大事还是要同母后商量的。”

    看着小儿子脸上的笑容,章之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你听听他说的话,还是人话么?辅政二十余载!非常钦佩!商量!这不就是说本宫参政么!这不就是说本宫统御朝堂么!

    章之涵努力克制着自己,然后缓缓说道,“朝堂之事陛下做决断就好,不过如今陛下尚未登基,那个贻清进步进内阁的就先放一放吧,待陛下完成登基典仪之后在定吧。”

    “好。”,刘煜一点头,“既然母后不反对杭既白进入禁军,那么儿臣便让杭既白做这个禁军副都统了。”

    章之涵的手死死的抓了一下凤霞,好啊,自己这个小儿子这套路玩的好啊,这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直接同意那个贻清入内阁啊,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把这两个提议都一次性的否决掉,所以利用这一点让自己忽略了杭既白的事儿,而把焦点和注意力都放在贻清身上,最后再又抢先一步说明自己没有直言反对杭既白进入禁军一事,算盘打的是真的好啊。

    “杭既白既然是烟雨楼楼主的首徒,想必功夫极强,能够成为禁军的副都统也算是给长生分忧解难了,这样的事儿是好事儿,本宫怎么可能反对呢。”,章之涵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不过心中还有不甘,于是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是烟雨楼楼主的首徒,那想必会是未来楼主的继承人了,纳兰夕颜能让他在这王宫之中做禁军么?”

    刘煜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情,儿臣同纳兰夕颜已经说过了,纳兰夕颜也同意了,所以既然母后也不反对,那儿臣这就安排下去,让他今天就上任了。”

    “好啊,这便是最好了。”,章之涵点了点头,“煜儿还要到几位太妃那里去,所以本宫就不留你了。”

    “是,儿臣告退。”,刘煜一拱手便离开了。

    就在刘煜离开永寿宫不久之后,太后直接将桌子上的碗盘全都拂到了地上,一旁的太监和宫女们赶忙服拜于地。

    章之涵很是愤怒,而刘煜则很是满意,让贻清进内阁这件事儿不好办,让他进入内阁势必会继续削弱太后在朝堂之中的影响力,太后必然会全力阻止,相比较朝堂来说,刘煜更希望能够尽快让长生歇菜,所以才有了刚才在永寿宫的这一出。

    刘煜微微一笑,然后对身旁的一个小太监说道,“去王城司,让齐和彤到内务府等孤。”

    “是。”,小太监赶忙应声跑了出去。

    “陛下,那咱们就直接去内务府?”,旁边的另一个小太监问道。

    “嗯。”,刘煜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你什么时候进宫的?”

    一旁的小太监也压低了声音,然后说道,“奴才是十天前进的宫。”

    刘煜一皱眉头,“他们都不认识你么?十天前你进宫,他们都不知道?”

    “武大人安排人给奴才变了容貌,然后是以从王陵之中调回的太监的身份进来的,所以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小太监恭敬的说道。

    刘煜眯了眯眼睛,瞧了瞧眼前这个小太监然后说道,“武少卿可以啊,连内务府都有关系?”

    小太监摇了摇头,“曹西臣曹大人的姐夫是内务府的一位管事,这些都是他做的。”

    “看来孤要见一见这位曹西臣曹大人了”,刘煜便是一笑,然后对小太监继续说道,“对了,庞公公给孤的包裹你带进宫里了么?”

    “包裹偷偷的让那位管事大人带进来了,现在还在他那里,奴才和十几个人住在一起,怕有闪失。”,小太监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好,待会儿到了内务府你和那位管事好好研究一下,孤要尽快看到这个包裹。”

    “奴才遵命。”,小太监一躬身说道。

    “不必如此,孤要承你那位义父的情分太多了,既然如今这情分还不到他身上,就还到你身上吧,日后你就袭了静书房掌案的位置吧。”,刘煜看向小太监说道。

    “谢主隆恩!奴才万死不辞!”,小太监赶忙跪在了地上,给刘煜磕了头。

    “起来吧,小安子。”,刘煜扶起了这个叫做小安子的太监,然后说道,“现在还只能叫你小安子,而不是小贵子,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庞公公的事情不会就这样一直下去,早晚孤会让这件事情有个好的结果。”

    没错,跟在刘煜身旁的这位“小安子”,其实就是永和王刘淼的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庞大海的义子,那位携带着包裹投奔鸿胪寺少卿武见深的小贵子。

    见小安子还要跪下来,刘煜赶忙拉住他,“说了不必如此,走吧,先去内务府。”

    “是。”,小太监赶忙应承。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刘煜便走向了内务府,不过没想到还没走到内务府就看到了禁军大都统长生。

    “长生大都统。”,远远的刘煜便喊了这么一嗓子。

    正带着一些禁军巡逻的长生便赶忙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然后便跪在刘煜面前,“参见新君,问新君圣躬金安。”

    虽然长生的语气还是那么阴冷,没有带着半点的情绪,但饶是如此刘煜还是感觉很爽,心中不禁暗骂道,长生啊长生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啊!你再厉害再高冷,那你不还是要跪在老子面前么?

    “安,大都统快请起啊。”,刘煜阴阳怪气的说道。

    “谢陛下。”,长生起了身。

    “孤给你禁军添了一个人,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首徒杭既白,让他做禁军的副都统,帮着你护着这座王宫的安危。”,刘煜微微一笑,“长生大统领觉得如何?”

    长生依旧低着头,但饶是如此刘煜还是看到长生皱了一下眉头,毕竟长生是要比刘煜高出一头来的,因而从这个角度还是能看到长生脸上的变化的。

    “长生大统领怎么不说话呢?是觉得孤没有必要这么做么?”,刘煜也皱起了眉头,声音也沉了下去,言语之中的不快显而易见。

    不过,让刘煜甚至是周围的禁军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武英殿大学士、禁军大都统长生直接答了一个字,“是。”

    刘煜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有点让人尴尬了,难道你武功厉害就能够这么拽?这么直白?老子好歹也是新君啊!是你的主子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好生照料他

    当时,在长生直接说了那个“是”字之后,刘煜顿时就感觉自己的气血上涌,就差没把那脆弱的天灵盖掀开了,不过还是压抑着怒火,问长生,“长生大统领这个是字,是什么意思?觉得是没有必要么?”

    “是。”,长生依旧只回了这么一个字。

    刘煜一皱眉头,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掐死长生,但是理智告诉刘煜,不,你不能这么做,因为你打不过他。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长生大统领为什么觉得没有必要。”

    长生微微抬了抬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依旧冷言冷语的说道,“有臣在,王宫定然安全无虞,没有必要让这种人再到禁军之中,只不过是浪费银钱而已。”

    “是么?”,刘煜便是一声冷笑,“三十年前你打败了刀圣芮晓楼,所以你就觉得天下无敌了么?这偌大的中土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打败你么?”

    “有。”,长生依旧冷冷的说道,“但是他不会来新安,所以陛下没有危险。”

    “好啊。”,刘煜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孤很欣赏你这位自信,但是做人不能太骄傲了,孤并不是打算让人夺了你的权,你还是禁军的大统领,只不过是给你添个副都统而已。”

    长生半天之后才说道,“是,臣告退。”,然后也不等刘煜反应便带着身后的一队禁军离开了...

    内务府主办许裢和王城司主办齐和彤已经早早的等在了内务府大门之外。

    “许大人,你可知陛下为什么喊我到这来?”,齐和彤问道。

    许裢摇了摇头,“齐大人,我还想问问你呢,谁知道陛下怎么想着要来内务府了。”

    两个都是一番苦笑,实在是摸不清这新君的脉,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便看到新君刘煜在一个小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臣参见新君,问新君圣躬金安。”,许裢和齐和彤赶忙撩袍跪倒,而内务府大门边的禁军和太监也赶忙跪了下来。

    “安,起来吧。”,说着刘煜也不管许裢和齐和彤起没起来,便迈步进了内务府,府中正在走动的大臣和太监见刘煜走了进来,便也赶忙跪拜,不过刘煜并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走向了正房之中,这正房肯定就是内务府主办许裢的屋子了。

    刘煜非常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许裢的书案前,还拿起了一份折子看了起来,而许裢和齐和彤还有太监小安子也走了进来。

    刘煜将手中的折子放回了书案上,然后对齐和彤说道,“齐大人。”

    “臣在。”,齐和彤见刘煜喊到了自己,便赶忙一拱手说道。

    “你也知道,孤身边有个叫做杭既白的剑师,他是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的首徒,孤的意思是让他到禁军之中做个副都统。”,刘煜说道。

    齐和彤先是一愣,然后便又说道,“陛下,这禁军之中没有副都统这种编制的。”

    “没有么?”,刘煜一皱眉头。

    “没有。”,齐和彤直接摇了摇头,不过见刘煜皱着眉头,齐和彤还是反应过来了,“臣马上通知长生大统领。”

    刘煜听到了齐和彤口中的“长生大统领”,脸色就是一沉,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同长生的那段非常尴尬的对话,刘煜冷哼了一声之后说道,“孤同他讲了,你现在派人到滕元阁去请杭既白杭剑师,安排他上任就是了。”

    “是。”,齐和彤赶忙应承,“臣亲自去办。”

    刘煜挥了挥手,“去吧。”

    “是,臣告退。”,齐和彤一躬身,后退三步之后才转身离开。

    “许大人。”,刘煜又撇了许裢一眼说道。

    “臣在。”,许裢赶忙躬身回应。

    “孤今早到永寿宫之中,发现太后进早进的竟然是白粥、鸡蛋和咸菜,难道我大莒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么?”,刘煜冷声问道。

    听了刘煜的话,许裢的便觉得无比阴冷,身躯都为之一颤,这话问的,那还不是因为你昨天要削减用度闹的么?太后这不是为了应承你么?你们娘俩之间斗法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不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么。

    许裢抿了抿嘴,然后说道,“这个...这个...”

    “哪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刘煜啪了一下就拍了桌子。

    许裢赶忙跪倒在地,“陛下!陛下昨日通知内务府削减了午膳的菜数,太后和后宫诸位娘娘、大公主听说了之后,都给了内务府懿旨,也削减用膳的菜数以及每月的定银。太后的膳食一般是屈伯彦屈公公直接同御膳房对接的,所以臣不太清楚今晨太后进早的食物。”

    听了许裢的话,刘煜心中暗道,果然如此,今天早上的饭果然是故意而为之啊,刘煜揉了揉眉心,“你先起来吧。”

    “谢陛下。”,许裢起了身。

    “这事儿也怪孤思虑不周,这样你给各宫传个话,孤削减膳食是为了表达新朝气象,也停住奢靡之风。对于各宫也上表要削减用膳菜数和每月定银,孤很欣慰,不过胡乱削减并不合适。”,刘煜说道,停顿了一下之后问道,“现在的规矩是什么?”

    许裢想了想之后说道,“陛下每餐为百道,太后每餐为六十道,太妃和大公主为三十道,太嫔为二十道,余下的为十道。至于每月定银的话...”

    刘煜摆了摆手打断了许裢的话,“定银的话暂时不动。”

    “是。”

    刘煜揉了揉下巴然后说道,“这样吧,各宫都要减,但又不能是同一个标准,所以这样吧,太后三十道,太妃和大公主二十道,太嫔十道,余下的都六道。”

    “是。”,许裢又在心中默念了一声,然后应承道。

    “许大人,如今户部账上其实没有那么多钱,孤觉得你应该是清楚的。”,刘煜看向许裢,语气缓和了许多。

    许裢点了点头,户部账上有多少钱,除了户部尚书焦小白以外他就是最清楚的了,因为每次朝焦小白要钱的时候,焦小白都会指着账上的数同许裢发一次脾气。

    虽然许裢是太后一脉的人,但是这并不影响许裢的判断,他并不觉得刘煜这是唱高调或者做做样子,刘煜在鄞州时的做法他也是清楚的,而且在他看来开了膳食削减的先例,那么后宫之中其他的用度也会自然的有所削减,这样的话其实真的能省下不少的银钱。

    “臣明白,这王宫之中吃穿用度花销都不少,每年的数字都很惊人,陛下此举肯定会为朝廷省下不少钱。”,许裢说道,“后宫的各位娘娘都是明事理的人,也明白陛下的苦心。”

    刘煜点了点头,“登基典仪之后,是不是有个晚宴?”

    许裢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对刘煜说道,“陛下,这晚宴会邀请各国使臣,您要是削减的话不太合适。”

    刘煜哈哈一笑,“这个自然不会削减,不过孤也提醒你一点,量不用太大,否则浪费。”

    “是。”,许裢点了点头。

    “孤其实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个事情,就是问一问秦国公那里的情况。”,刘煜眯着眼睛说道。

    许裢听了就是一皱眉头,秦国公那是属于宗人府的事情啊,问我一个内务府主办干什么呢?许裢眨了眨眼睛,然后对刘煜说道,“陛下,秦国公府上的事务是宗人府的管辖的,臣不是特别的清楚。”

    刘煜叹了一口气,“你难道一点香火情都不念了么?”

    许裢听了刘煜的话,便是身躯一颤,抖着嘴唇半天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万万没想到刘煜说的另外一件事竟然是这个,而且是最致命的一件事情,单凭这件事情这位新君就完全可以取了自己的脑袋。

    刘煜看了许裢一眼,站起了身,来到许裢近前继续说道,“你从内务府的广储司掌银直接成为了内务府的主办,是因为谁?难道你都忘了么?”

    许裢砰的一下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陛下...”

    “做人不能忘本,你连提拔了你的恩人都能忘记了。”,刘煜冷冷的说道,“投到太后门下就真的能够让你把这一切都忘了么?”

    许裢惊恐的看向刘煜,“陛下...”

    刘煜叹了一口气,“不用怕,孤没打算把你怎么样,毕竟孤现在只是新君,不是国君,有些话有些事说了之后你们不办的话,孤也没有办法,毕竟御玺还没到孤的手中。你是太后的人,无所谓,孤也不在乎,但是孤要提醒你一点,孤还有今天就要登基了,到时候孤想做什么就算太后拦着也没有用,毕竟孤有御玺,太后无论是否会同孤争权夺利,但是她也不敢不把御玺交出来。”

    “陛下,陛下,臣之后唯陛下马首是瞻...”,许裢颤抖着向刘煜叩着头。

    刘煜朝小太监小安子挥了挥手,让小安子将许裢从地上了扶起了起来,然后说道,“用不着,孤只是让你多关注关注秦国公,因为孤知道宗人府不会好好照料一个疯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新君访后妃

    刘煜离开内务府之后便直奔着景仁宫便去了,因为在这里住着一位世宗宁和王的妃子,也就是刘煜的爷爷的妃子——太王太妃,这位太王太妃是唯一健在的宁和朝的贵妃,即使是太后平时也时常到这里请安,而他现在打小就蒙受了这位太王太妃的照料。所以刘煜便从这里开始了向前朝后妃问安的事情。

    太王太妃身体倒是很硬朗也很健谈,对于刘煜决定削减王宫用度一事也很支持,并且直接向刘煜表态,一日三餐各有一道菜就可以,刘煜只得讪讪一笑,他在离开内务府的时候曾经关照过许裢,这位太王太妃的一切用度要按照太后的礼制来。

    在离别的时候,太王太妃坚持要送刘煜离开,很是坚决,于是刘煜只得搀扶着太王太妃前行,而就在这个时候,太王太妃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陛下,凡事都需要谨慎,不能仓促决定。”

    见刘煜点了点头之后,太王太妃便是轻声一笑,“有些人把控朝政二十多年,这前后左右都腻歪了,陛下只要别太出格问题不大,陛下是妾身看着长大的,陛下的品性是好的,但是有些事情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一步一步来,徐徐图之才好啊。”

    “谢太王太妃指教,您老多保重身体。”,刘煜笑着点了点头。

    “行了,去吧,老妖婆且能活着呢,放心。”,太王太妃拍了拍刘煜的说道。

    刘煜离开了景仁宫后便来到了延顺宫,这里住着的是先王的贵妃——惠太妃,在延顺宫之中也还住着自己的大哥唐国公刘鑫。

    刘煜走进景仁宫的时候,惠太妃正在喂刘鑫喝粥,见刘煜走了进来,惠太妃便赶忙放下手中粥碗和调羹,拉着一脸懵懂的刘鑫走了过来。

    刘煜便撩袍跪倒,“儿臣刘煜参见惠太妃,问惠太妃金安。”,在这偌大的王宫之中,对他照料最多的除了那位太王太妃之外便是眼前这位惠太妃了。

    “陛下快起快起,陛下今日不同往时,可不能再想臣妾施礼了。”,惠太妃赶忙扶起了刘煜,仔细端详着。

    “你是谁?为什么跪娘娘。”,一旁痴傻的刘鑫一脸疑惑的看着刘煜。

    “大哥,我是煜儿啊,我是煜儿,你弟弟。”,刘煜带着笑容拉起了刘鑫的手说道。

    “煜儿?”,刘鑫皱着眉头嘟着嘴呢喃道,然后看向了一旁的惠太妃,“娘娘,他说是我弟弟,是么?”

    惠太妃点了点头,怜惜的摸了摸刘鑫的头,眼神之中不由得有些伤感,“是啊,这是你的弟弟,对你最好的弟弟了。”

    刘煜听了惠太妃的话,也有些神伤,自己的父王也就是英宗仁和王刘谓柏一共育有五子——庶出长子刘鑫,庶出二子刘森,嫡出三子刘淼以及庶出五子刘垚,自己则是四子。对于这位痴傻的大哥,刘森和刘淼都很是嫌弃,至于老五刘垚虽然没有明显的嫌弃但是并不亲近,只有自己对于这位大哥还算亲近些,因为在刘煜看来这位长了自己将近十岁的大哥太可怜了。

    “陛下,快坐,快坐。”,惠太妃拉着刘煜的手做到了一旁,“这路上没少吃苦吧?听宫人说有刺杀的?”

    有刺杀的?我的天,都快刺杀出花儿来了,不过见惠太妃神情有些紧张,刘煜便摇了摇头,“倒没什么大事,太妃身体还好?”

    惠太妃知道刘煜怕自己担心,必然不会说实话,便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拉过刘煜的手拍了拍,“好,陛下放心,这四年里逢年节陛下都派人送来东西,费心了。”

    刘煜微微一笑,“该是如此,自小就承蒙太王太妃和太妃的照料,该是尽孝的时候。”

    惠太妃轻轻的拍着一脸懵懂的刘森的脊背,然后说道,“多谢陛下还记得臣妾。”

    刘煜知道太后一定没少责难她,但是却没法说些什么,便对惠太妃问道,“大哥现在情况还是那样?”

    惠太妃叹了口气,“差不多,还是离不开人,臣妾年岁也不小了,不知道万一哪天去了,他该怎么办。”

    “太妃放心,一定会护佑他安危的,也会照顾好他。”,刘煜看了一眼正瞧着自己的刘鑫。

    “那就好。”,惠太妃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宫女,几个宫女便赶忙退了出去,直到大门关好之后,惠太妃才继续说道,“陛下有什么打算?”

    刘煜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想法,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在朝中没有什么根基。”

    惠太妃点了点头,“也是,如今那位在朝中根基深厚,陛下还是徐徐图之吧,不过之前的几位尚书陛下到可以想想办法。”

    “您是说涂志远那几个人?”,刘煜皱着眉头问道,自从太后在崇文殿遭到了刺杀之后,便直接免了工部、礼部等几位尚书,贻清和刘煜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想到解救他们的好方法,所以也就只能作罢了。

    惠太妃点了点头,“因为崇文殿刺杀的时候,这几位都求见国君,太后就以他们有可能参与刺杀为由把他们押进大牢了,如果陛下能把他们救出来,想必会成为陛下的助力。”

    刘煜微微摇了摇头,“现在内阁控制朝政,即使把他们救出来,也得弄进内阁才行,而内阁也没有位置给他们。”

    惠太妃就是微微一笑,“那不见得,起码让涂志远重新当上工部尚书应该是没问题。”

    刘煜便是一皱眉头,“太妃可是知道什么?”

    惠太妃笑着点了点头,“现在的工部尚书钱继伟是衮州棉云人,棉云是衮州、蔚州、晋州三州交接之地,他的弟弟钱继霖在那里为非作歹、为虎作伥,百姓曾经举报过他,但时当地官府不敢管。他曾经有一次在酒桌上说过,他的钱有一大半是要给他哥哥钱继伟的,钱继伟在新安生活的也很奢靡,臣妾以为只要安排好人手来查,应该不是问题。”

    刘煜听了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太妃算是帮了儿臣的大忙了。”,不过刘煜也有些疑惑,这种事情太妃是怎么知道的?

    见刘煜有些疑惑,惠太妃便说道,“臣妾便是衮州人,有个弟弟在棉云讨生活,这些都是他来信说的,想通过臣妾惩治钱家,但是臣妾也没有办法。”

    刘煜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说话。

    惠太妃微微一笑又说道,“陛下不用疑心臣妾是故意栽赃陷害,都察院右副使孙聿修有督查衮州的能力,而陛下又委托孙聿修办过成安县的案子,所以臣妾才记在了心中。”

    刘煜讪讪一笑,“太妃误会了,儿臣只是在想怎么把这火引向钱继伟。”

    惠太妃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最好是两边同时动手,不然的话,容易出问题,陛下完成登基典仪便可以大赦天下,到时候先让那几位大人从大牢里出来,至于随后的事情,臣妾以为他们就可以处理好,只要陛下联络好孙聿修就可以。”

    刘煜点了点头,“多谢惠太妃指点。”

    惠太妃摆了摆手,“陛下说哪里话,陛下也是清楚的,臣妾无儿无女,有幸得到先王恩宠,将唐国公过继而来,也算是排解了臣妾的寂寞。”

    刘煜看了一旁正在扣手的唐国公,然后有些感叹的说道,“太妃行善事必然会结善果的。”

    惠太妃便是一脸苦笑,“行善事有善果?也不见得啊,王后如何?庞大海又如何?”

    刘煜抿了抿嘴,人常说这一入宫门深似海,王宫的水果然很深啊,连一相无欲无求的惠太妃都有意掺和进来了么?先是内阁大臣现在又要说关于自己那位三哥的事情?

    作为封臣也只有国君驾崩和新军登基才能返回国都,所以刘煜从未见过那位已经殡天了的王后,既然太妃提到了,那自己就听一听,无论真真假假,知道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的多。

    刘煜想了想便问道,“儿臣未见过那位王后,还真是不太清楚,太妃怎么看她。”

    “她是太学苑主案迟钰鹤的大女儿,她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惠太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然后才继续说到,“迟家老大现在是在晋州做晋州军底下的一个都统,老二是在衮州一个县的县丞,老三是在青州也是个县丞。”

    刘煜点了点头,惠太妃这是暗示自己要去拉拢迟钰鹤啊。

    惠太妃见刘煜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迟君玉那个丫头,聪明伶俐而且心思也好,没什么可挑的。大婚三年怀育龙种,宫里基本上都挺高兴的,当时也怕她出问题,膳食都是由专人负责的。”

    刘煜眯着眼睛,问道,“那太妃觉得她为什么要毒害母后呢?”

    惠太妃摇了摇头,“按理说,她没有毒害太后的必要,都说是她因为觉得太后要废立,所以才决定下这种毒手的。关键在于是她自己想的,还是有谁跟她说了些什么。”

    惠太妃并没有继续这话题而是,直接说到了别的事情上,

    “秦国公现在被关在景阳宫,臣妾本想去看看,但是根本进不去,后来让手底下的小太监偷偷去瞧了瞧,过的也不是太如意。”

    听到惠太妃突然提到刘淼,刘煜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迟君玉的问题还没说完呢?不过刘煜细品了一下,还是明白了惠太妃的意思,这个毒到底是迟君玉早就想下的,还是被逼着突然间下的?

    惠太妃见刘煜楞在那里,就是一摇头,“也是臣妾多嘴,也是不知道陛下是否探望了秦国公?”

    刘煜摇了摇头,“昨日刚刚抵达新安,拜祭太庙,而后又同内阁大臣商讨国事,是打算过一会儿再去景阳宫的。”

    惠太妃看了刘煜一眼,便明白了刘煜的想法。景阳宫之中的秦国公刘淼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毕竟这个已经没有了心智,甚至连吃喝拉撒都不清楚,完全就是个疯子,而且这个人在疯掉了之前就不受太后代价,平时又我行我素的,就算是宗人府指派到景阳宫的太监们也不会好生照料。如果这种情况刘煜突然间去了,对谁来说面子上都过不去,刘煜确实可疑追究责任,但是又如何呢?后面的人就会好生照料他么?不见得,给他们留出时间来,好好准备一番,到时候刘煜去了,看到秦国公刘淼过的还如意,那么到时候刘煜再赏赐些东西、银钱,那么这些奴才们才可能会好好照料刘淼,起码不会更加的变本加厉。只是惠太妃不知道的是,刘煜在此之前就已经拿下了内务府的主办,今后有内务府的人帮着看护,想必刘淼会过的好起来一些。

    一直沉默扣手的刘鑫突然拉着惠太妃的袖子喊道,“娘娘,娘娘,我要去看花,我要去看花!”

    “好,娘娘这就跟你去看花啊,这就去。”,惠太妃揉了揉刘鑫的脑袋说道,然后便看向刘煜,“陛下还要到其他娘娘宫里,臣妾就不浪费陛下的时间了,现在带着唐国公去看花了,不然他又要闹一天了。”

    “是,儿臣告退,以后再来看太妃和国公。”,刘煜只是一笑,然后又对着刘鑫说道,“大哥,以后再来看你,你要听娘娘的话。”

    唐国公眨了眨眼睛,然后对眼前这位“陌生人”说道,“我本来就听娘娘的话,我可娘娘的话了。”

    刘煜微微一笑,朝惠太妃一拱手之后便离开了延顺宫。

    刘煜出了延顺宫大门后,便对之前打发出去跑腿的那个小太监说道,“去御膳房一趟,让他们把午膳准备到景阳宫,就说孤要在景阳宫同秦国公一同用膳。”

    小太监点了点头应承了一声,“是”,然后便离开了。

    “陛下,那您接下来?”,一旁的小贵子问道。

    “那个先不急,事儿办好了么?”,刘煜摆了摆手问道。

    “办好了,刚才偷偷溜出去同管事说了,管事说今晚会想办法把东西送到滕元阁。”,小贵子低声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思衬了片刻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先去永兴宫吧。”

    永兴宫住着的是琳太妃,是如今云州苍云府府爵刘森的生母。严格意义上来说,在整个莒国王宫之中,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恐怕就是这位琳太妃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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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呆萌正太王子在三十岁腹黑大叔帮助下斗太后、斗王叔、斗长兄胞弟,还要跟满朝文武勾心斗角,邻国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骂你黄口小儿明天就偷袭边境,怎么办?干他!怪帝邪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怪帝邪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怪帝邪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