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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泽元     怪帝邪相txt下载     怪帝邪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九章 尘埃落定否

    “三哥无意置母后于死地,孤也一样。”,说着刘煜突然起了身,将桌子上的包裹的东西一件件的丢在了火盆之中。

    看着火盆燃起的火光和烟尘,章之涵皱了眉头,“你把这些东西烧掉了,就不怕哀家反悔么?”

    此时的刘煜望着火盆中挑动的火焰和升腾的烟尘,良久之后才说道,“孤和母后都清楚这其中是些什么东西,三哥不愿意拿出这些东西,孤也是这样。”

    一直看向火盆的刘煜突然转过头来看向章之涵,轻声的说道,“您是我们的母后。”

    章之涵听了刘煜的话,竟然有些慌张,她的手抓在桌布上,良久之后才缓缓松开,而就在那一刻泪水忽然的从章之涵的眼角滑落,章之涵微合双目,缓缓开口道,“罢了。”

    永寿宫外,贻清、杨宜法、纳兰夕颜、公孙衍等人正在同长生带领的一些禁军缠斗着,而禁军副都统杭既白则带着人将永寿宫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样的场景有些怪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诡异,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莒国王宫之中各宫都紧闭着大门,甚至连太监宫女都想尽办法躲了起来,生怕受到牵连,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胜利者的消息。

    至于午门外的一众大臣也已经知道了太后自杀的消息,原本已经准备离去的大臣们,再一次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亢奋起来,之前还跪在地上的他们,已经不断的向午门冲击,试图用自己的肉体冲破午门的大门,若不是禁军拦着,恐怕这些人就直接冲进了王宫。

    “够了!”,在刘煜的搀扶下,太后章之涵走出了永寿宫,冲着长生高喊道。

    长生疑惑的看向章之涵,赶忙停了下来,见长生不再打斗,周围的禁军也纷纷停了下来,至于贻清等人也就此收手。

    “屈伯彦,去传内阁大臣来。”,章之涵脸色阴沉的对屈伯彦说道。

    “是。”,屈伯彦虽然有疑惑,但是最终还是应承下来,直奔静书房而去。

    “太后…”,长生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于是便一拱手想问个明白,但是没想到太后只是微微一摆手。

    “小贵子,去给太后搬张椅子来。”,刘煜朝小贵子说道。

    “是,奴才这就去。”,小贵子赶忙应承,然后道永寿宫之中找了把椅子搬了过来,章之涵在刘煜的搀扶下便坐了下来。

    刘煜阴沉着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人,然后朝杨宜法等人点了点头,“各位前辈,请先移步到保和殿,随后孤同各位前辈一同用餐。”,然后便朝小贵子挥了挥手。

    小贵子点了点头,便朝着杨宜法等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各位请随我到保和殿。”

    杨宜法等人便分别朝刘煜施了半礼之后岁小贵子而去。

    见杨宜法等人离开之后,刘煜又对长生和杭既白说道,“你们两个人留下,将禁军散了吧。”

    长生不敢答应,朝章之涵看了一眼,在章之涵点头之后才挥手散去了身边的禁军,而杭既白更是在长生散掉部下之后才让部众离开,过了一会儿这永寿宫外也就只剩下国君刘煜、太后章之涵以及贻清、长生和杭既白了。只是谁都不曾说话,直到内阁大臣们赶来。

    章之涵端坐在椅子上,朝着内阁大臣们说道,“哀家十四岁入了怀安殿,同四王子成婚。二十五岁随同王太子入住东宫,晋为王太子妃。二十九岁成为仁和朝王后,五十二岁时英宗驾崩,在英宗驾前哀家护着先王三子登基为君,五十六岁又护着先王四子邓继伟君。哀家自二十五岁便开始辅佐王太子临朝,而后临朝三十一载,是时候该停下来了。”

    章之涵的话音刚落,内阁之中太后一脉的大臣便赶忙服拜于地,“太后…”

    章之涵挥了挥手,“国君当是个圣明之君,否则也不会在登基之日天有祥瑞,哀家老了,跟不上这世间的变化了,不能继续在哪崇文殿里倚老卖老了,该退就退罢了。前些日子,英宗还给哀家托梦,让哀家到寺庙之中修行,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哀家便出这王宫到那寒霜寺去修行,那里离城北祖陵近,哀家若是想英宗了去祖陵也方便。”

    章之涵看了长生一眼之后,又对身旁的刘煜说道,“陛下,哀家此去寒霜寺只带两个人,一个长生一个屈伯彦,陛下可会应允?”

    刘煜便是一皱眉头,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母后到寒霜寺去修行,既然去意已决,孤也不该再阻挠,但是只带这二人前去,还是不妥当,怕是会失了王室的威仪,孤看来这永寿宫的宫女、太监都过去才好。”

    章之涵点了点头,“既然陛下这样安排,哀家便听陛下的安排吧。”,章之涵看了一旁的屈伯彦一眼,“安排人收拾东西去吧。”

    “是。”,屈伯彦微微躬身,便直接进了永寿宫。

    “既然长生大统领去护佑母后的安危,一并去寒霜寺,那么这禁军大统领的衔就得交给旁人了。”,刘煜微微一笑说道。

    章之涵点了点头,指着杭既白说道,“大统领去职,副都统升迁便是了。”,说着章之涵也不管旁人,直接起身回了永寿宫。

    刘煜朝长生挥了挥手,长生将腰间的禁军大统领腰牌交给了刘煜,然后微微颔首之后便也跟随着进了永寿宫,待长生也进了永寿宫之后,刘煜直接坐在了章之涵先前坐的那张椅子上,然后对着眼前的这些内阁大臣问道,“午门外那些人现在怎么样?”

    “回陛下,他们不知道怎么听说了太后自杀的事情,正在冲击午门,禁军虽然一直在阻拦,但是因为不敢动手,所以很被动。”,内阁首辅涂志远说道。

    刘煜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将手中禁军大统领的腰牌丢给了杭既白,然后说道,“传孤的命令,让这些人迅速退散,如果再敢冲击午门,杀无赦!”,说着也不管内阁大臣们会作何感想,直接就挥袖离去。

    刘煜是个凌厉或者冷血的人么?在大多数的臣子看来,相较于之前的国君刘淼还要差很多,自从刘煜登基以来并没有那么冷血,每次针对于大臣的处理都是有理有据,完全不似刘淼那样的按照心情来定夺,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即使是新任禁军大统领杭既白传达了刘煜的命令,在午门之外太后一脉的大臣们依然是不断地向午门发起冲击,杭既白犹豫了之后还是下了命令——杀!

    直到有三个大臣的人头落地,这些人才明白过来国君是真的动了杀心,刘煜错了么?其实并没有错,刘煜作为莒国国君,他的说话就是法律,身为莒国的臣子就必须执行,没有错了的君王,只有错了的臣子。更何况这些人冲击的是午门,是莒国王宫的大门,无论如何这已经是犯了死罪,即使刘煜杀了他们,也是依律而杀,没有半点错误。

    三名大臣的人头落地,才让这些人冷静下来,然后便是作鸟兽散。

    保和殿,酒席已经设下,刘煜登上龙椅,然后举起桌案上的酒杯,冲着杨宜法、纳兰夕颜和公孙衍三人敬酒,“三位前辈,感谢三位前辈不辞劳苦救了孤的性命。”

    杨宜法、纳兰夕颜和公孙衍也赶忙举起酒杯,与刘煜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之后便是陷入了沉默,整个保和殿之中也就只能听到筷子的夹动声和咀嚼声。

    正当保和殿之中所有人都只是默默吃着东西的时候,无极殿的主事人公孙衍忽然放下筷子,问道,“陛下,老夫斗胆问一声,太后的事情…”

    公孙衍的话音刚落,刘煜便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然后微微一笑,“母后之前得到英宗托梦,让她老人家到寺庙中修行,因此决定到寒霜寺去。”

    听了刘煜的话,杨宜法和纳兰夕颜迅速的对了一下眼神,不过很快便也就分开了,两个人各自吃着菜品着酒,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刘煜看了三人一眼然后说道,“孤自觉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所以三位如果有话要说,那便尽管说就是了。”,刘煜说着从桌案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但是眼神却不忘瞄了三个人一眼。

    此时杨宜法、纳兰夕颜和公孙衍对视了一下,但是随后三个人都先后低下了头,刘煜匆匆撇了一眼,就知道这三个人果然还是有要价的,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提前将价码谈下来。自己让贻清找来这三个人帮助自己的时候,这三个老家伙答应的是一个比一个更痛快,当时刘煜还觉得是因为登基当天晚上那条金龙让这三个老家伙对自己充满了膜拜,是这三个老家伙想在未来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但是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三个老家伙的图谋恐怕还不是跟未来有关系的。

    刘煜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开了口,“三位前辈,孤还是刚才那句话,有事儿便说,三位也知道孤今日迎娶了贵妃,没有太多时间待正在这里。”

    刘煜的话音刚落,杨宜法和公孙衍都看向了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似乎是想让纳兰夕颜把事情告诉刘煜。实际上由纳兰夕颜来说是最合适的,第一就是纳兰夕颜曾经救过如今的贵妃,第二就是纳兰夕颜的首徒杭既白以及女弟子纳兰鸢如今都在这王宫之中,如果是光论关系的话,实际上纳兰夕颜是同莒国这位国君刘煜最近的,而其他人其实同刘煜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的近。

    纳兰夕颜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起身说道,“陛下,这中土江湖之中门派林立,但是确实以一宫二楼三殿为尊,而我们这三个老家伙分别还代表着烟雨楼、勤学殿和无极殿三方。”

    刘煜有些疑惑的看向纳兰夕颜,不过却什么都没问。

    纳兰夕颜瞧刘煜有些疑惑,便接着说道,“一宫二楼三殿确实是江湖各门派之尊,但更多的实际上是以轩辕宫为尊为长。中土混战多年,如果不是三十多年前四大国相约停战,恐怕到今日中土依然是战火不绝,江湖六大门派也有商议就是不介入国运之争,不偏袒任何一方,而朝堂之争,实际上六大门派也是不应当介入的。”

    可能是嫌弃纳兰夕颜说话太绕圈,公孙衍直接起身说道,“纳兰,还是我说吧,说了半天也每个重点。”

    纳兰夕颜突然被公孙衍插了这样一句话,而且还满是讽刺,脸色便有些讪讪,朝公孙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便坐了下来。

    “轩辕宫是上古三皇五帝之一的皇帝姬轩辕的后人创立的,传承千年而不败,也被中土各门派尊为江湖门长,轩辕宫的赦令是江湖人必须遵从的。”,公孙衍说道,“这一次我们答应陛下前来助阵,也是轩辕宫要求的,但是轩辕宫的当代主事人也托我们向陛下转达一项请求。”

    公孙衍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了刘煜,因为他并不确定刘煜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交易条件。

    而就在这一刻,刘煜似乎想通了很多东西,这个轩辕宫极有可能是在幕后操纵了一切的那方势力,无论是当初无极殿派人保护自己,还是后来烟雨楼、勤学殿甚至是神算天机子都极有可能是因为轩辕宫的要求才帮助自己的,只是让刘煜不太能够想明白的是,轩辕宫这个时候跳出来是为了什么,不过刘煜还是点了点头。

    见刘煜点了点头,公孙衍便继续说道,“江湖上曾经出现过一方势力,叫做铜雀台,铜雀台是当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大杀手组织,最早是澹国朝廷锦衣卫下辖的安和司,一开始的主要任务是通过暗杀来驯服西域各国,后来成为了澹国朝廷监视、暗杀大臣的一个机构,澹国灭亡之后形成了铜雀台,这个铜雀台以恢复澹国为己任,但是后来却开始沾染邪术,六大门派为了保证天下苍生便出手围剿了铜雀台,没想到的是如今铜雀台却在莒国再次出现,轩辕宫希望由朝廷出面对铜雀台进行调查。”

    公孙衍的话说完之后,刘煜久久没有表示,铜雀台原本是自己打算当做底牌来用的东西,但是万万没想到,轩辕宫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铜雀台的存在,想来之前对于铜雀台总舵出手的就是轩辕宫了,而此时轩辕宫之所以主动跳出来,恐怕就是因为铜雀台的大部分力量都进入了鄞州,而鄞州是自己的大本营…

第二百一十章 铜雀台往事

    沉默了一会儿的刘煜才缓缓开口,“铜雀台?孤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一个名字。”

    公孙衍点了点头,似乎早就知道刘煜会给出这样的一个说法,“陛下,这个组织销声匿迹了很久,甚至是在老夫出生之前,若不是这一次在凤凰镇发现了他们,恐怕谁都不知道这铜雀台又死灰复燃了,只是没有能够彻底铲除他们。”

    刘煜仿佛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公孙衍,“看来你们这六大门派已经动过手了?”

    “陛下,容外臣插句嘴。”,就在公孙衍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杨宜法突然起身说道,“这铜雀台是个十恶不赦的门派,过去我们这些人只是略有耳闻,轩辕宫之前向六大门派发了轩辕令,告知了我们铜雀台过往的罪行,因此我们才明白着铜雀台到底是恶在哪里。”

    刘煜点了点头,相比这浑身写着桀骜的公孙衍,勤学殿殿主杨宜法要更聪明一些。

    见刘煜点了点头,杨宜法看向公孙衍说道,“公孙先生,还是由我来说吧。”

    公孙衍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然后便一屁股坐了下来,似乎很是不情愿。

    杨宜法朝刘煜微微欠身之后开了口,将关于铜雀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铜雀台,最早可以追溯到澹慧宗年间,距今已经超过了二百多年的历史,相比较除轩辕宫之外的五大门派,历史还是要悠久一些的,但是刚刚创立的时候不叫铜雀台而是安和司,没错,是由澹国朝廷组建的,之所以叫做安和司,就是取安抚西域、仁和治国的意思,名字虽然好听,寓意也不错,但是实际上敢的却是暗杀的勾当。当时虽然西域各国都是澹国的藩属国,但是实际上却是包藏祸心,而且实力不菲,因而饶是澹国也有些头疼,因此安和司的主要任务,就是暗杀那些意图不明甚至意图不轨的西域诸侯,不过随着澹国势力在西域的逐步扩大,而几个不听话的诸侯又死的不明不白,西域各方也渐渐的彻底臣服,到了这个时候安和司也就基本上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是已经年逾古稀的澹慧宗却越发的多疑起来,甚至可以说是“被迫害妄想症”,他觉得皇子有弑君篡位的想法,他觉得大臣有造反的可能,因此就将安和司保留了下来,喀什利用安和司整治大臣和不太安分的皇子。而这安和司在慧宗的领导下,也没让慧宗失望,一些说过慧宗坏话的大臣,一些慧宗认为会谋反的诸侯,甚至一些过于高调的皇子都一一被杀。

    根据后期澹国文献的记载,这一时期之中,突然暴毙甚至死于意外的皇子共六人,大臣十七人,而诸侯更是达到了二十一人之多,可以说基本上都是安和司动的手。

    随着慧宗八子继位,安和司便被取缔了,因为澹显宗认为这个安和司太可怕了,不过虽然安和司被取缔了,但是人都被安排进了锦衣卫,职能也从进行暗杀转变成了保护皇帝。但是,这个澹显宗是个短命鬼,没活几年就死了。澹神宗在位期间,天下门派兴起,又有很多修行人士存在着高人一等甚至藐视朝廷的恶习,因此引起了澹神宗的关注和不满,尤其是有些门派公然同在地衙门对抗,引起了澹神宗的高度关注,澹神宗认定要对各门派加以约束,最初澹神宗是打算同有天下门派之长之称的轩辕宫合作的,但是当时的轩辕宫主事人并不在意这些,也不想同朝廷打交道,于是便拒绝了。

    被拒绝了的澹神宗又认为,江湖事该由江湖人解决,于是在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将已经打撒在锦衣卫和皇城司之中的安和司旧人重新召集,组建了铜雀台这样一个组织。

    于是这个左右江湖势力,也同样肩负着拱卫皇权的铜雀台便诞生了,但是从诞生之日起,这个组织就是澹国皇帝的私器,行事全凭皇帝的好恶,但是在朝廷的支持下,这个铜雀台在江湖上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因此同轩辕宫并称为“二宫”,也吸引了不少小门派的依附,隐隐约约之中有同轩辕宫争夺“天下门派之长”的可能。

    到了澹国末年,也就是澹炀帝时期,铜雀台开始为朝廷暗杀造反的诸侯,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保住澹国基业,澹国就此倾塌。

    不过真正让铜雀台彻底湮灭的原因,是在澹国末年的“龙门大典”。

    所谓龙门大典,

    是中土江湖各势力每十年举行的一次重要集会,每次共九天,届时天下各门派基本上都会派代表参加,主要各方势力的年轻一辈进行切磋,龙门大典是由有江湖门派之长称号的轩辕宫举办,比武切磋主要是在轩辕宫所在的轩辕山上的龙门前进行,因此而得名。大典切磋的结果集结成为《龙门大榜》,从历次《龙门大榜》所涉及到的人来说,基本上记录在《龙门大榜》上的人物都会在随后的岁月当中,成为影响江湖的大人物,因此各门派极其关注和重视这个龙门大典。

    东澹澹献帝建安三年举行了最后一次龙门大典,虽然当时中土适逢乱世,天下群侯并起,但是龙门大典还是正常的举行了。

    在这一次的龙门大典上,也出现了不少令人惊艳的年轻一辈江湖人,其中包括后来成为了轩辕宫大长老的轩辕智,后来成为了百花楼楼主的童佳佳,后来成为了烟雨楼楼主的冯三炮。

    至于铜雀台除了一个叫做沈墨瞳的人之外,也没有什么惊世之才,至于沈墨瞳虽然实力强劲,但是比起轩辕智、童佳佳、冯三炮等人还是差一些。

    生逢乱世,原本以为这轩辕宫还算是清静之地,但是很快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人们转变了想法,自从比武切磋开始之后,便有一些门派的弟子失踪了,一开始大家还认为是因为比武失败或者其他原因提前下山了,但是随着失踪的人数越来越多,导致了人心惶惶,甚至有门派提出要暂停这一次的龙门大典。

    龙门大典是江湖盛世,每十年才举办一次,所以这样的想法并没有获得认可,不过轩辕宫倒是提出会加强在门中的巡视,甚至后来由各大门派抽调了一些弟子,由这些人组成巡逻队,每天都坚持巡逻,同时也拒绝任何人下山,因而龙门大典依然是在这种略有惶恐的气氛之中进行着。

    不过饶是如此,每天还是会有人失踪,这样的情形一直维持到了第七天,在第七天的时候一个名为“神宗派”的门派门主也失踪了,神宗派虽然称不上大门派,但是门主的实力还是可以的,在江湖上也算有一些地位,随着这位门主的失踪,终于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事情的严峻性,一时之间轩辕山上可谓是彻底大乱,甚至有人认为这是轩辕宫在搞鬼,目的就是铲除异己,削弱各门派的力量,防止有门派侵犯轩辕宫天下门派之长的地位。

    见局势持续恶化,甚至是隐约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因而轩辕宫当时的大长老决定封山搜查,在各门派的通力合作下,经过了七天的搜查之后,在轩辕山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之中,终于发现了八十具尸骨,而这些尸骨正是各门派失踪的那些弟子。

    而且最让人心生寒意的是,这些人的死相极为凄惨,所有的尸骨的眼睛都被挖了,四肢被砍,腹部也全部被抛开,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包括“神宗派”门主都是一样的死状。

    经过各门派门长的共同讨论,他们认定这是有人在轩辕山上习练邪术这些尸骨都被抛开了腹部,而他们腹部的金丹都不翼而飞了,这绝对不是巧合,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主要就是习练真气,长期的修行会结出金丹,周身的真气都会储存在金丹之中,这不翼而飞的金丹恐怕已经成为了凶手的补品。

    正如先前所说一般,这龙门大典是中土各门派的大事儿,甚至一些西域门派都会参加,这一次的龙门大典更是前所未有的集结了近百个门派,在近百个门派之中到底是哪门哪派出的凶手呢?没有人有头绪,所以最终决定开始对每个人的住所进行搜查,这是最笨的办法但是或许也是最有效果的方法,于是各大门派门长共同挑选了一批人作为搜查者开始对山上所有人进行搜查。

    结果,搜查到铜雀台的时候,出了问题。被誉为铜雀台的天之骄子的沈墨瞳拒绝搜查,还打伤了搜查者而后又逃之夭夭,在这样的时候拒绝搜查、打赏搜查者而且之后还逃跑,而且人们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次龙门大典有近百个门派参加,几乎所有门派都有人失踪,甚至包括轩辕宫在最后也失踪了一名弟子,唯独这个铜雀台没有一个人失踪,而且逃跑的沈墨瞳功力似乎要比切磋时更强一些,虽然不知道是他之前藏拙还是有什么原因,但是从这一切来看,还是太可疑了。任傻子都会把嫌疑锁定在这个人身上。

    于是轩辕宫当时的大长老针对沈墨瞳发出了追杀令,甚至还给予了一万两黄金作为赏金。

    沈墨瞳到底是不是凶手,没有人敢确定,但是他的这番操作,确实太可疑了。沈墨瞳跑了,但是铜雀台的人还在啊,于是在还没有抓到沈墨瞳,也没有查清楚缘由的时候,有弟子失踪的门派便一起出动围住了铜雀台的住地。

    这一次的龙门大典,铜雀台一共拍了十三个人参加,带队的是铜雀台的一位长老,而这位长老还是个出了名的护短之人而且脾气爆的很,原本这沈墨瞳的一番操作就让长老即摸不到头脑也很生气,而偏偏这个时候还被一大群人围了起来,这长老当时就动了手,于是一场混战便在轩辕山上爆发了,铜雀台的这位长老本领也很强,早年也是在《龙门大榜》上排名很靠前的,可谓是一代名宿,所以这场混战甚至最后迫使各大门派之长都参与了进来,而轩辕宫当时的大长老也不得不出面,最终的结果就是铜雀台的那位长老战死,铜雀台的余下十二人非死即伤。

    沈墨瞳还没抓住,铜雀台的长老就死在了山上,因而茅盾彻底激化,而铜雀台也就此稀里糊涂的成为了这次“龙门惨案”的凶手,于是乎,在不久之后轩辕宫便纠集了余下的五大门派以及中土主要几方势力围剿了铜雀台。

    除了少部分人逃出去之外,铜雀台几乎全军覆没,从事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至于所谓的嫌疑人沈墨瞳,一直不知所踪,这一次的“龙门惨案”直到今天也没有个确切的答案,而这龙门大典也再没有举行过。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已经遗忘了所谓的“铜雀台”,对于“龙门惨案”也只是有个很模糊的概念,甚至连“铜雀台”是怎么覆灭的都不打清楚。如果不是这一次轩辕宫向各大门派发了轩辕令,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能够想起这个“铜雀台”

    听了杨宜法的讲述,刘煜才明白为什么铜雀台选择同自己合作,当初铜雀台的人同自己说过,当年是江湖六大势力联合了中土主要国家对铜雀台进行了围剿,唯独是当时的由刘氏摄政的东澹没有出手。刘煜听完了这个故事之后,还真的是感觉五味杂陈,一方面六大势力之中的三个同自己有些很密切的联系,另外一方面曾经相当做自己底牌的铜雀台却同他们有着这么大的仇恨,这分明是逼着刘煜做选择啊。

    如果自己继续护着铜雀台,那么就相当于同以轩辕宫为首的六大势力作对。如果自己选择同轩辕宫为首的六大势力围剿铜雀台,那么恐怕铜雀台的人会在这莒国闹个天翻地覆啊。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刘煜看了杨宜法一眼,眼前这个老头是勤学殿的殿主,更是贻清的师父啊,铜雀台的人跑到鄞州去的事儿是贻清安排的,难道贻清没跟杨宜法说?还是…

    刘煜想了想之后才说道,“之前公孙前辈说,轩辕宫有个请求,不知道是指什么?”

    杨宜法微微一笑,“轩辕宫和其他五大门派,请求陛下调查铜雀台,并且允许我们清剿铜雀台余孽。”

    刘煜也是一笑,“请求?六大门派已经在莒国动过一次手了,现在才想起来请求,是不是有些晚了?”

    见刘煜脸色不善,杨宜法等三人都是一惊,看来这事儿是成不了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又是老神棍

    多日前,设在凤凰镇的铜雀台总舵遇袭,好在大部分人之前已经转移到了鄞州,所以虽然总舵被捣毁,但是实际上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但是这场袭击也引起了凤凰镇衙门的注意,当时袭击者还对衙门的差人进行了袭击,甚至还有一名衙役因此而死。

    凤凰镇那可是莒国的领土,可不是什么无主之地,六大门派并不提前打招呼,而是直接突入凤凰镇动手,这显然是有些没有把莒国朝廷放在眼里的意味啊。

    刘煜面带厉色的看向纳兰夕颜,公孙衍可能是完全不知道的,但是这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可是知道自己同铜雀台有一些关系的,今天这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公孙衍见刘煜面有厉色,而杨宜法和纳兰夕颜则是沉默不语,于是便再一次当了出头鸟,“凤凰镇的事情实属无奈,事急从权,是为了消灭铜雀台不得不这样做。”

    公孙衍的话音刚落,杨宜法和纳兰夕颜便苦着个连望向公孙衍,这位老兄还真的是不会说话啊…

    果然,刘煜便是一声冷笑,“实属无奈,事急从权,不得不这样做,好啊,如果六大门派认为这铜雀台的人藏在了这莒国王宫里,你们是不是也会不得不打进这王宫啊!”

    刘煜此时的不满已经完全堆在了脸上,公孙衍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他赶忙看向杨宜法和纳兰夕颜,希望他们能够站出来说句话,不过令公孙衍非常失望的是,他看向谁,谁就把脑袋一转,根本就不打算搭理他。

    公孙衍心里也算是有苦而说不出,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轩辕宫那边已经答应了,如果莒国朝廷对铜雀台进行调查,那么涿州的问题,陛下就不需要再担心了。”

    公孙衍的话音刚落,杨宜法和纳兰夕颜都快哭了,你这哪是给出条件呢?这完全是威胁嘛。

    不得不说,公孙衍的这番话让刘煜都楞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刘煜才说道,“轩辕宫是六大门派之长,是天下门派之长,轩辕宫能管得了你们,但是管不到孤管不到莒国。涿州如何,也轮不到轩辕宫掺和,孤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陛下,不是威胁…”,纳兰夕颜赶忙解释,但是却被刘煜瞪了一眼,也将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小贵子!”,刘煜没好气儿的说道。

    “奴才在。”,小贵子赶忙上前躬身应声。

    “送他们走!”,刘煜有些动了肝火,甚至连送客二字都没说。

    “是。”,小贵子应声,然后便朝着三位江湖大佬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脸冷笑道,“清吧。”

    公孙衍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直接被纳兰夕颜和杨宜法拽了出去。

    刚出了这保和殿,公孙衍便推开了拽着自己的纳兰夕颜和杨宜法,“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杨宜法看向公孙衍,“该是我们问你在做什么!”

    公孙衍有些疑惑的看向杨宜法,“你是什么意思?”

    杨宜法冷冷一笑,“什么意思?你猜老夫这是什么意思?先是在凤凰镇搞了铜雀台的老巢,然后指使我们这些人来给他擦屁股,轩辕宫是天下门派之长,但是不是家长,老夫没有这个义务来给他顶缸。”

    公孙衍皱着眉头看向杨宜法,似乎是要在杨宜法的表情之中找到什么破绽或者暗示,但是他确实没看出来,“杨殿主,这是轩辕宫发的轩辕令,五大门派都收到了,那么我们就应当按照轩辕令的要求做,难道不是么?”

    不过还没等杨宜法做出回答,纳兰夕颜就抢先一步开了口,“公孙衍,你也别在这装糊涂。你现在还只是无极殿的主事人,可不是殿主,这样的事情你难道不和陈纵横商量商量么?”

    公孙衍眯着眼睛看向纳兰夕颜,“纳兰楼主此话怎讲?”

    纳兰夕颜冷冷一笑,指向杨宜法和公孙衍然后说道,“你我三人来到这莒国王宫,是因为莒国国君的邀请,让我们来护佑其安危,我们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来的,而不是因为轩辕令。你在没有同杨殿主和我商量的情况下,就贸然提出轩辕令的内容,这是逼着我们站在轩辕宫这一边啊。”

    公孙衍面色阴沉似水,“轩辕令是江湖令,作为江湖人难道不应该遵从么?”

    杨宜法哈哈一笑,“江湖令?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轩辕令是六大门派之长共同签署才有效的。”

    说着杨宜法看向纳兰夕颜问道,“纳兰楼主,这轩辕令您签了么?”

    纳兰夕颜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如此,这个轩辕令我们为什么要遵从?轩辕宫是华人始祖后裔创立的,历史悠久,并且在历史长河之中行得正坐得端,因为这些江湖人才把轩辕宫当成江湖门派之长来看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轩辕宫说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杨宜法冷笑着说道,“像纳兰楼主刚才所说的一样,你最好回去问问陈纵横,如果是他的话,他会不会在保和殿说出这样一番话。”

    公孙衍自从当上了这无极殿的主事人,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责难,此时被杨宜法和纳兰夕颜联手苛责,脸上都有些抽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接挥袖离开了。

    “杨殿主,不如和在下吃上两杯酒?”,纳兰夕颜说道。

    杨宜法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新安城西一座酒庄之中,杨宜法和纳兰夕颜在一出雅间对面而坐。

    纳兰夕颜为杨宜法斟了一杯酒,然后说道,“咱俩也是很多年没见着了。”

    杨宜法端起酒杯闻了闻,然后便是一笑,“老夫在哪深山老林里待的久了,不像纳兰楼主一样大隐隐于市。”

    纳兰夕颜也是一笑,不过笑容很快便消失了,“对于龙门大典的事情,杨兄怎么看?”

    杨宜法低着头看向酒杯,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道,“龙门大典的事情一直都是江湖秘闻,前些日子我收到轩辕令之后特意回去翻阅了门中的典籍,不过也只是只言片语,过了这么久了当事人都已经不再了,门中有位长老是当初参加龙门大典的一位前辈的后人,问过他之后,我才知道了一些。”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龙门大典的事情,在我烟雨楼之中大体上也是这样,不过张三炮前辈曾经留下过一段话,说这铜雀台恐怕只是个替罪羊。”

    杨宜法看向纳兰夕颜然后问道,“此话怎讲?”

    纳兰夕颜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在杨宜法面前点了点,“你啊你啊,在我面前还要装糊涂么?”

    杨宜法讪讪一笑,“有些时候恐怕还是谨慎些的好,毕竟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你我都是一门之长,在这乱世之中很难独善其身,但是无论如何前辈的基业还是要保住的啊。”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张三炮前辈在大限之前曾经说过,当初的事情实际上还是有很多的疑点的,铜雀台参加那一次龙门大典的人当中,那个叫做沈墨瞳的并不是最被看好的,铜雀台当时全力培养的另有其人,如果说铜雀台如果真的有那种邪术的话,为什么要用到沈墨瞳身上?难道是害怕邪术有其他的问题?”

    杨宜法点了点头,“这些确实是疑点,门中长老也提到过,不过有一点问题很大,如果说不是铜雀台的话,会是谁?长老说过,那一次的龙门大典之中,只有铜雀台一门没有人失踪。”,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宜法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一百个门派,八十人失踪…”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近百个门派,八十人失踪,虽然这个近百并不是个确切的数字,但是应该是比八十要多的。”

    杨宜法叹了一口气,“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当事人都不在了,如果再查这件事儿有些难啊。”

    纳兰夕颜转头看向窗外,此时新安城正在下着微微细雨,雨水正顺着屋檐滴滴答答的下落着,纳兰夕颜看了一会儿之后才转回头来对杨宜法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当事人在世。”

    杨宜法一挑眉头,“龙门大典是建安三年啊,到现在八十三了,就算当初是十岁参加的,今年也是九十三岁了…”。

    纳兰夕颜摆了摆手,打断了杨宜法的话,“你忘了老神棍的出身了。”

    杨宜法恍然大悟,“对了,那老神棍是从轩辕宫出来的,那次龙门大典的时候,老神棍没下山么?”

    纳兰夕颜摇了摇头,“那个时候,老神棍是在山上的。前些日子老神棍托人给我捎了个信儿。”

    “哦?”,杨宜法眨了眨眼睛。

    纳兰夕颜压低了声音说道,“当初轩辕宫失踪的是刚刚入门的一个弟子。”

    杨宜法眯着眼睛想了很久,然后才开了口,“纳兰楼主,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杨宜法一脸的严肃,纳兰夕颜便是一皱眉头,“杨殿主尽管讲好了。”

    杨宜法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当年龙门大典发生了惨案,让很多门派一蹶不振,也让江湖对轩辕宫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轩辕宫不得不成为了隐世门派,如果不是这样的原因,恐怕我们这五大门派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龙门大典的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又被人翻出来了?或者说这铜雀台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这个时候冒了头?”

    纳兰夕颜看向杨宜法,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是说?”

    杨宜法摇了摇头,“还有一点,这么多年以来,你不觉得我们一直被老神棍牵着鼻子走么?”

    纳兰夕颜有些诧异的看向杨宜法,“杨殿主,你是说?”

    “这些年来,这个老神棍游走在中土四处,到处给人算卦卜命,但是你仔细去查一查,会发现几乎中土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有些那么一丁点的关系,这一点很奇怪,很奇怪,别的不说,单说刘煜登基那天晚上的那条龙,难道不是他让你们搞出来的。”

    纳兰夕颜便是一笑,“这个还真不是,确实是老神棍让我来的新安,不过他既没说有公孙衍,也没提到那条龙的事儿,他只是说恐怕刘煜有危险,需要我来帮忙,结果没想到最后是这番局面。”

    杨宜法有些诧异,“我原本以为是你搞出来的鬼。不过,听你的意思,当初你和无极殿的那点恩怨还是没打算解开?”

    纳兰夕颜冷哼了一声,“他陈纵横有本事,就别躲着,以为自己躲起来了,这事儿就结束了?”

    杨宜法哈哈一笑,“陈纵横这个人,天才少年,自小就被他们无极殿供起来了,也没有吃过什么苦,自然是心比天高啊,你们是何苦呢。”

    纳兰夕颜摇了摇头,“如果没有烟雨楼和无极殿的参与,我的小师妹怎么会遭了那么多的苦?我不过是打断了祝长思的双腿而已,也没有要了她的性命,但是没想到这陈纵横可谓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竟然为了她祝长思就胆敢冲进我烟雨楼大杀四方,老夫当年没留下他的性命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似乎当年的事情有着不少的隐情,杨宜法的神色也暗淡了不少,“陈纵横和祝长思这一辈子不就是这样么?祝长思说东,陈纵横不敢往西,但是到现在祝长思也不过是把他陈纵横当条狗来看。”

    纳兰夕颜哈哈一笑,“我见到贻清了,没想到这孩子过了这么多年都长这么大了,我替我小师妹谢谢杨殿主的照顾了。”

    杨宜法微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和他有缘,这孩子很聪明,老夫是希望他能够继承我衣钵的,将来等老夫驾鹤西去,这勤学殿就交给他了。”

    纳兰夕颜点了点头,“也好,交给他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说到他,我也有个事儿要问你,老神棍当年将一个女婴送到烟雨楼,最近才告诉我,这个女孩子的身世同刘煜有着莫大的关系,你可知道这女孩子的身世?”

    杨宜法诧异了片刻之后说道,“这倒不知道,不过当初贻清的事儿也是老神棍说的,如果不是老神棍说的,我也不会在西域游荡了那么久。”

    纳兰夕颜一皱眉头,“又是老神棍?”

第二百一十二章 扈皇亲笔信

    此时静书房之中的气氛非常低沉,内阁大臣们一个个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的。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给所有人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太后要搞政变结果却失败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内阁大臣们都无所适从。

    太后是谁?那是英宗的王后啊,如果不是章之涵在一旁辅佐,英宗恐怕连王太子都当不上,更别说都来继承大业了,这个女人手段多的是,而且还很冷血,自从当初太后决定由鄞州公刘煜继承大位之后,所有人都认定刘煜来到新安城之后,百分之百是要成为太后的傀儡的。但是出乎大部分预料的是,这个原本一向懦弱、没有主见也没有野心的鄞州公,竟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来新安城就利用“贪腐案件”,将两名内阁大臣以及都察院总都御史掀落马下,甚至还由此牵连出大批官员,其中不乏许多太后一脉的大臣。不过即使做到了这一步,太后依然隐而不发,知道今天的事情发生,众人才明白太后不过是在等待时机,准备彻底的、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但是最终太后还是失败了,这意味着小国君从一开始就有所准备,只能说这位小国君的心思真的是很难让人猜透,而且最让人疑惑的是太后为什么最终放弃了,小国君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让太后放弃了?

    内阁大臣们默默的都不说话,因为这个时候说些什么都有被“杀头”的可能,尤其是国君从保和殿回来之后阴沉着脸,更让这些“官油子”保持着沉默。

    这份沉默一直延续到了下午,鸿胪寺少卿武见深带着两个信封到了静书房,直接同鸿胪寺长卿屠广孝低声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便一起进了内阁去找国君,众人虽然疑惑但是也只能老实的待着。

    静书房内间,刘煜一直就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陛下,臣有急报。”,屠广孝带着武见深走进内间,朝刘煜躬身之后说道。

    刘煜看了屠广孝一眼,又瞧了武见深一眼,“什么事儿?”

    一旁的武见深赶忙躬身,双手擎着两封信,“陛下,这是扈国皇帝司马永延的亲笔信。”

    刘煜朝小贵子点了点头,小贵子便将信接了过来放在书案之上,刘煜看了一眼书案上的信封,“你看过了么?”

    “给鸿胪寺的那封信,臣之前看过,给陛下的亲笔信,臣没有动过。”,武见深恭敬的回应道。

    “信怎么来的?”,刘煜看了一眼两个信封上,分别写着“莒国国君亲启”和“莒国鸿胪寺亲启”的字样,然后问道。

    “回陛下,我朝同各国都有秘密的通信渠道,这两封信就是通过秘密渠道来的,给鸿胪寺的信上只是写了,信必须亲自交给陛下,不能假以他人之手。”

    刘煜点了点头,拆开了信…

    “莒国国君万安:

    多日前,莒国陛下登基坐殿晋为国君,我朝派司马云明作为特使前往敬贺,深得莒国款待,在此致谢。

    当今中土风云诡谲,风波不断,昔年之停战协议倾塌不过是朝夕之数。吾为扈国皇帝,深知战事起中土必然大乱,故不敢轻启战端,多年来坚信维系各国关系,但近虢、杞两国野心勃勃,大有再起战端之意,妄图利用和亲之事将莒国捆上战车。

    吾深知,国君乃深明大义之人,同吾所思一般,不愿中土生战、生乱,故请国君对虢、杞两国加以提防,切不可轻易应下两国战争盟约,否则必然遭其反噬。

    吾深知虢、杞两国之图谋,虢、杞两国当政者可谓狼子野心,恐怕以瓜分我扈国为条件诱惑国君,若我扈国被瓜分,必然导致虢、杞两国对莒国形成包夹之事,届时,独有莒国恐难以应付虢、杞两国之围攻。

    请国君三思,当慎之又慎。

    顺祝大安。

    扈国司马永延。”

    刘煜皱着眉头将信放在了书案上,司马永延所说的事情,自己是清楚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顾虑,所以当初杞国那位独孤云舟提出的所谓“莒杞虢”三国合作才被自己否决掉了,四国并立的情势存在已久,贸然发动战争必然会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杞国此时提出的所谓合作不见得是真的“合作”,即使是真的“合作”,所谓“合作”之后的事情,谁也不敢确定。

    四国的体量,虽然有弱有强,但是终究还是大国,不是椒金山那样的地方,投入的兵力更不可能是十万、二十万,如果真的发生全面战争,届时一切都有化为虚无的可能。其他三国国内还算平稳,但是莒国国内不稳定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让涂首辅和贻清进来。”,刘煜朝小贵子说道。

    “是。”,小贵子赶忙应承,然后便出了内间去传涂首辅和贻清了。

    “你们拿去看看。”,刘煜起了身,将书案之上的信给了屠广孝,屠广孝和武见深便赶忙看了起来。

    “陛下。”,此时涂志远和贻清也走了进来。

    “司马永延给孤写了一封信,你们看看。”,刘煜站在书柜前一边翻动着书卷,一边说道。

    “是。”,涂志远和贻清应承之后便同屠广孝、武见深凑到一起看了信。

    过了一会儿,刘煜将手中的书卷合上,然后转身看向那四个人,“都看完了?”

    四个人都是点了点头,“陛下,这司马永延说的确实没错。”,涂志远一拱手说道,“不过此时他写这封信,实在是有些图谋不轨啊。”

    刘煜一挑眉毛,“涂首辅的意思是…”

    涂志远微微躬身,“陛下,和亲一事我莒国是应下了,但是并没有同虢国和杞国达成什么密约或者协议,司马永延这一举动,一方面是想从我莒国探听消息,另外一方面也是打算给我莒国同其他两国之间钉钉子。”

    刘煜扫了一眼旁边的三名大臣,三个人都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认同涂志远的看法。

    刘煜想了想之后才说道,“你们也知道这个独孤云舟曾经单独进过宫,他同孤说,希望我们同杞国和虢国合作,一同瓜分了扈国,还告诉孤,这个计划已经同虢国的醇亲王洛兰交流过,洛兰也答应了。”

    涂志远微微一笑,“陛下,赎臣直言,恐怕着独孤云舟当初也是这样同洛兰说的,说这件事儿已经跟陛下说过了,而且陛下也答应了。”

    刘煜只是一笑,“独孤云舟还同孤说了另外一件事儿,那就是打算在瓜分扈国之后,帮助我莒国消灭虢国。”

    刘煜的话音刚落,无论是涂志远、屠广孝还是武见深的神色都是一变,此间也只有刘煜和贻清在此之前知道这件事儿,而对于涂志远等三人来说,这个消息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所以,你们现在怎么看这封信?”,刘煜不顾涂志远等三人出于一脸“懵懂”的阶段,直接问道。

    涂志远抿了抿嘴,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贻清开了口,“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司马永延通过两国的和亲,推测出来虢国和杞国有所图谋,第二种就是确实有人将杞国的提议透露出去了。不过问题所在就是,如果是有人将杞国的提议透露出去了,那么是虢国和杞国?”

    “杞国自己透露出去?如果真的是杞国自己透露出去的话,这独孤家到底打算做什么?”,涂志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贻清眯着眼睛说道,“咱这样看这个问题啊,刚才首辅也说了,当初这个独孤云舟可能也骗了洛兰,洛兰这个人头脑很精明,他可能也会有所怀疑,这种情况下,洛兰极有可能会把风声放出去,借着这种方式加剧各国之间的紧张关系,也通过这种方式平缓同扈国的边境紧张。虢国现在实力还是弱,他没有办法直接主导一场战争,但是如果其他国家出现了大的损耗,到时候恐怕就会有能力主导一场战争了。”

    涂志远听了贻清的话,想了想之后说道,“如果是按照这种说法来的话,杞国也有捅出这个消息的可能,杞国有主导战争的能力,完全有利用这个消息逼迫扈国动手的可能,就算不能逼迫扈国动手,也可以加剧扈国同虢国和我国紧张局势,完全可以利用这种方式来消耗扈国的国力。”

    贻清点了点头,算是认同涂志远的说法。

    “既然你们这样分析的话,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刘煜笑着问道,“独孤云舟的话,孤可以当面拒绝,这司马永延的来信,孤总得回一封吧?怎么回?”

    涂志远、屠广孝以及武见深都陷入了沉思,唯有贻清看着刘煜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刘煜见贻清瞧着自己笑,便是一皱眉头问道。

    贻清低了一下头,然后迅速抬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更盛,“陛下恐怕已经有了主意,何必再问我们这些愚昧的臣子呢?”

    刘煜便是一撇嘴,“孤确实有了主意,不过还是想听听你们有什么看法。”

    贻清又是一笑,微微摇头不再说话。

    “涂首辅,你怎么看?”,刘煜问道。

    涂志远想了想,然后才说道,“避实就虚,冠冕堂皇的说一些中土不能生战、生乱的话就可以了。毕竟三方都想拉咱莒国上战车,这个时候看热闹就行了。”

    一旁的屠广孝也点了点头,“陛下,首辅说的没错,这段时间以来,各国的探子四处打探消息和军情,尤其格外的关注我莒国的消息,想必各方都在等待咱们的表态,这个时候也只能搅混水。”

    武见深也附和道,“二位大人说的有理,这个时候表态并不合适。”

    刘煜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贻清,“你怎么说?”

    贻清想了想,“搅混水倒是没错,不过得看怎么个搅法。”

    刘煜一挑眉毛,“这还有什么说道么?”

    贻清点了点头,“如果说是纯粹想搅混水的话,直接让边境士兵整备就可以了,这样就坐实了司马永延的这封信,让司马永延意识到我们三国确实有所想法,起码是对扈国有所想法,这样会反逼着扈国同虢国、杞国边境局势变化,如果再到其中惹点事端,估计三国的战事就不远了。但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将自己捆上战车,四国停战毕竟已经三十年的时间,那三个国家到底准备到了什么程度,谁都不知道,所以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刘煜看了贻清一眼,“所以还是把同杞国的密约,特别是独孤云舟所说的洛兰已经答应了三国瓜分扈国,把这件事儿捅出去,足以将这汪水彻底搅浑?”

    贻清点了点头,“臣就是这个想法。”

    刘煜同贻清相视一笑,“孤也是这个想法。”

    涂志远见着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便是一脸的苦笑,但是随后脸色也有了细微变化,朝刘煜一拱手,“陛下,老臣觉得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有所准备。”

    刘煜点了点头,“独孤云舟将这种密约堂而皇之的端出来,恐怕也是有搅混水从中牟利的准备,涂首辅加强边境的准备吧。”

    “是。”,涂志远一躬身应承到。

    “消息怎么传出去,就要看你们鸿胪寺了,武少卿,把一定把这件事儿办好。”,刘煜看向武见深说道。

    武见深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陛下,这事儿恐怕还要向陛下借一个人。”

    刘煜一皱眉头,“借人?借什么人?”

    武见深微微一笑,“刑部侍郎曹西臣曹大人。”

    刘煜一眯眼睛,对于曹西臣这个人,他接触的并不多,但是也很清楚,这个人很早之前就想攀上自己这条线,而且在自己还没有到新安之前,实际上就已经做了很多事情,现在归于自己门下的很多大臣,基本上都是曹西臣一个人鼓动过来的,这个人虽然有些时候看起来很轻佻,但是也有可能是同自己一样,存着“扮猪吃老虎”的心思。

    当天晚上,刑部侍郎曹西臣便来到了城东的一间酒楼,这也是他督办吏部尚书和都察院总都御史的案子之后,第一次外出到酒楼,同他一起吃酒的是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和鸿胪寺少卿武见深,这三个人在雅间之中可谓是高谈阔论,好不痛快,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在雅间之外正有人仔细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第二百一十三章 洞房花烛夜

    熙和元年十二月初九,在莒国王宫中已经生活了三十多年的章之涵离开了王宫,去往了寒霜寺。不过,相比较过去在朝堂之中的呼风唤雨,离去时却分外的冷清,因为送行的只有国君刘煜和静书房掌案太监小贵子,再无他人。

    章之涵站在王宫北端的神武门前,不免有些思绪翻涌,她就站在那里看着这座王宫,久久不愿意离去,因为她很清楚的是离开了这座王宫之后,恐怕很难再有过去那般的影响力,届时她也将成为历史长河之中的一颗不起眼的沙粒,是功是过也就全凭自己的小儿子去定夺了,甚至可能连评价都不会有吧。

    就在这个时候,刘煜和小贵子也到了神武门,刘煜朝章之涵微微躬身,“母后。”

    章之涵勉强挤出微笑,她实在是没想到会被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小儿子给扳倒,虽然用的是大儿子留下的东西,饶是如此章之涵也不得不对自己这个小儿子有些刮目相看,最起码他懂得忍耐,而不是像大儿子那般的激进。

    “成王败寇,哀家输了便是输了,只希望你念在你父王的面子上,念在哀家是你母后的这一点上,能够让哀家在百年之后不丢面子。”,章之涵哀叹之后说道。

    英宗在世的时候,曾经私下里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章之涵没有入宫,而是在民间,恐怕她一定是坊间最耀眼的一位名伶。

    章之涵此时是惺惺作态般的故态萌发,还是发自内心的触景生情,刘煜咬不准,不过还是微微欠身,“母后还是我大莒国的太后。”

    章之涵绕有深意的看了刘煜一眼,然后说道,“陛下终究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也提醒你一点,你的那两个叔叔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别光盯着涿州而忽略了应州。”,说着也不等刘煜反应,便在屈伯彦的搀扶下直接上了车辇,扬长而去。

    望着神武门外渐行渐远的车辇,刘煜驻足在那里良久之后才转身离去。

    莒国王宫中的所有人都对于今天有着格外深刻的记忆,因为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第一是新君迎娶贵妃,第二是早朝后太后同国君发生争吵,第三是太后发动政变失败,不得不出了王宫进了寺庙。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一天过的很快,但是对于淑贵妃而言,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漫长,从早上入宫开始,她只见到了国君一面,也就是册封的时候,再后来她被安排到自己的寝宫,还没等熟悉自己今后一辈子都要待的这个地方,然后就又被请到了乾清宫,一开始还有人传话说国君要同贵妃娘娘一共进午膳,可是还没等到用午膳的时候,就又有人来传话说国君太忙了,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淑贵妃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乾清宫之中,淑贵妃已经安安静静的等待了一天,感觉到的除了煎熬也就只剩下了无聊,之前无论做什么,起码身边还有个纳兰鸢在,但是如今淑贵妃同纳兰鸢的身份已经是天差地别,一个是国君的淑贵妃,而另外一个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而已。

    在这规矩森严的宫禁之中,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纳兰鸢也不敢像平时那样同淑贵妃亲近了。

    看着乾清宫之中燃起的烛火,淑贵妃的双眼已经有些失神了,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同样是前所未见,天还没亮就被抬进了宫中,结果天黑了之后她心心念念的国君依然还没有出现,而与此同时在这乾清宫之中,她也得到了太后政变的消息,那一刻她的心都揪了起来,虽然在此之前她便知道太后对于权利的“渴望”,她知道太后这个人生性凉薄,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所谓的“权利”竟能让母子相残,好在后来一切平息,她心心念念的那位国君并没有任何事情,而且还用了什么手段将太后直接赶出宫去了。

    那一刻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依然不是很好受,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就是因为紧张,她并不知道在这宫禁之中到底会面对着什么,甚至她并不知道国君今后会如何待她,王宫之中的那些冤假错案,她没少听说,妃子们因为争宠而不择手段的争斗,她同样也听说过很多,所以她有很紧张、很害怕。

    她从未奢望过成为王后,甚至连这贵妃都未曾奢望过,因为在她看来,虽然自己是如今的鄞州州牧的孙女,但是同国君的身份差别依然太大了,甚至在家中得到圣旨的时候,自己才相信刘煜真的是要让自己进入到王宫去的,而不是一句空话、假话、谎话,淑贵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或许是因为自己不够美丽,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于粗鲁,或许是因为自己想得太多了些。

    乾清宫,这是国君的寝宫,并不是她这样一个贵妃能够来的地方,但是她还是来了,因为国君让她来,这一天当中国君为她做了很多事情——推迟早朝、提升礼制,这让她在惶恐过后,有些怅然若失,她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的口不择言了,她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的拧着刘煜的耳朵了,甚至不能再直呼其名,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变成了淑贵妃这样冷冰冰的三个字。

    胡思乱想的淑贵妃的头脑甚至已经有些混乱,她甚至不知道待会儿见到国君应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而他心心念念的国君此时在做些什么呢?此时的他正在静书房之中,脸色阴沉的看着手中的折子,这是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递上来的折子,折子的内容是关于姚振远和彭国清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前任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吏部尚书,一个是文华殿协办大学士、都察院总都御史,前些日子因为贪腐问题被抓,一直关在天牢之中,不过这两个人是典型的死硬分子,被抓之后什么都不说。

    大有一副准备慷慨就义的架势,原本刘煜是打算再关他们一段时间的,不过黄其武今天却突然给了刘煜一份折子,这份折子的内容就是姚振远和彭国清的认罪书。

    一个吏部尚书,一个都察院总都御史,这样两个顶天的大官所犯下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啊,刘煜看过了之后,真的是有一种要将二人千刀万剐的心。

    刘煜将折子直接扔在了桌子上,然后看向黄其武问道,“他们撑了这么多天,怎么今天就突然招了?”

    黄其武苦笑一声,“臣不过是告诉他们,太后已经出宫了。”

    刘煜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脸的苦笑,原来这两个人还打算等着太后救他们,所以才死撑着什么都不说,不过现在他们唯一的靠山也出了宫,也不能再救他们,所以两个人的心理防线在瞬间崩溃了…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按律办吧。”

    黄其武点了点头,此时本应直接离开,不过黄其武却站在原地,似乎是有些犹豫。

    刘煜抬头看了黄其武一眼,然后问道,“黄大人还有什么问题?”

    黄其武犹豫了一下,然后撩袍跪倒在地,朝刘煜一拱手说道,“请陛下宽恕了焦小白的欺君之罪。”

    刘煜眯了眯眼睛,“你都说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古往今来,哪位帝王会赦免犯了这种罪的人?”

    “陛下,如今太后刚刚离宫,朝堂动荡是必然的,如果这个时候陛下能够赦免焦小白,必然能够笼络诸多大臣的心,让他们彻底死心塌地的为陛下工作,而且将来史书留名,岂不是一桩美谈?”,黄其武微笑着说道。

    刘煜冷笑道,“美谈?这样吧,黄大人,这件事儿等会儿再说,既然你提到了史书,那么请你告诉孤,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儿,史书上会怎么写?史官这会怎么描述?”

    当了国君的儿子,把作为母亲的太后赶出宫去,这件事儿史官会怎么写?刘煜这个问题让黄其武有些摸不到头脑,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后染指朝政三十余年,结党营私,图谋国君位,纠结禁军大统领在宫内发动政变,妄图囚禁、杀害国君国君早有预感,提前布置,一举挫败了太后的图谋,后念及亲情,将太后驱逐出宫。”,刘煜冷冷的说道,然后看向黄其武,“黄大人,这样写可好?”

    跪在地上的黄其武依然没有说话,甚至微合了双眼。

    “哼。”,刘煜冷哼了一声,“如果这样写,这史书上怕是就要写上更多的东西,更多丢了祖宗颜面,丢了朝廷威仪的东西!”

    “所以,史书上什么都不能写,明天早朝,也只能说英宗爷给太后托梦,要太后到寺庙中修行为他祈福。”,黄其武睁开眼睛,有些无力的说道。

    “你知道就好。”,刘煜指了指身后一架子的书,冷冷的说道,“史书都是真的?就这一书架的史书有多少虚情假意、有多少冤假错案、有多少颠倒黑白?孤为什么要在乎史书上什么美谈。”

    “即使不在乎美谈,陛下也应当体谅焦小白这个人。”,黄其武说道。

    “看来你们私交很好啊。”,刘煜看向黄其武说道。

    不过让刘煜没想到的是,黄其武却摇了摇头,“臣同焦大人没有什么私交可言,只是觉得焦大人不该如此下场。”

    刘煜皱了一下眉头,“你接着说吧。”

    黄其武微微颔首,“永和君登基以后,君后之称愈演愈烈,内阁大臣变化不断,更不用说这内阁首辅了,基本上可谓是半年一换。”

    刘煜微微点头,这事儿他确实知道,自从自己那位三哥同母后全面开战之后,内阁大臣你出我进的好不热闹,内阁首辅更成为了三哥和母后关注的重点。

    “自从焦大人做了内阁首辅之后,虽然他名义上是太后的人,但是实际上却不断的调停、综合两个人的想法,可谓是苦撑危局,如果不是焦大人在那段时间之中把控朝堂,恐怕如今莒国的局势会是另外一副模样了,臣虽然不能说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终究不会是什么好样子。”,黄其武一字一句的说道,“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太大的才能,但是肯花时间、肯花心思,而且心思细腻,所以这么多年来户部他管的很好,虽然账上一直都没有什么钱,但也是因为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常常需要从各处抠钱。坐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管着钱袋子,但是他却穷的很。”

    刘煜提供了黄其武的话,便问道,“按照黄大人的意思,这焦大人可谓是个清官了?”

    黄其武却又摇了摇头,“他算不上什么清官,但是却也不是贪官。”

    这让刘煜有些疑惑,“算不上什么清官,但是却也不是贪官,黄大人,这话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啊?”

    黄其武看向刘煜然后说道,“陛下,这焦小白管着钱袋子但是却从未贪没国库之中哪怕一点银子,而且也不收受各地官员哪怕一锭银子,这便不是贪官。”

    刘煜点了点头,不贪国库的,不贪官员的,这却是不是贪官,于是问道,“那所谓算不上什么清官又是怎么说呢?”

    “虽然不拿各地官员的银子,但是他还是收东西的,不过收的都是些鸡鸭鹅狗的,也是为了给家中添菜。如果有人给他送了贵重物品,他也收下,然后交由家人典当,然后把这些钱都交到寺庙之中,这一点陛下可以到大佛寺去查。”,黄其武说道。

    刘煜听了黄其武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同他没有什么私交,怎么还知道的这么详细?”

    黄其武苦笑着摇了摇头,“今天,臣将焦大人押到天牢,被彭国清看到了,彭国清同焦大人因为一些私事所以关系一直不好,因为焦大人身为内阁首辅但是却不忠心于太后,所以太后是打算查办焦小白的,结果彭国清还真的去查了焦大人,甚至还闯进了焦大人的府邸,但是进了府之后直说了一句话。”

    见黄其武停顿下来,刘煜便是一声冷笑,“怎么还要卖个关子?”

    黄其武也是一笑,“臣倒是有这个想法。”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黄其武说道,“难怪你今日能待在这静书房,到这般时分。黄大人啊,今天可是孤的洞房花烛夜啊,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黄其武一脸苦笑,“国若安宁、富足,陛下大可夜夜洞房花烛。”

    刘煜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一旁的小贵子说道,“去乾清宫传一声吧,国事繁重,孤今日便不回乾清宫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贵子躬身应声,然后就准备离去,却被刘煜叫住了。

    “另外备车,孤要去趟天牢。”,刘煜又说道,“孤也见识见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天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是养虎为患

    天牢位于井儿胡同,也就是在刑部衙门和大理寺衙门的西侧,刑部衙门和大理寺衙门各有一处通道前往天牢,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通道,毕竟被关在天牢之中的要么是一些十恶不赦的罪犯,要么就是当朝的高管,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罪犯跑出去,都不是件好事儿,所以天牢的守备极其森严,是由禁军和王城军共同担当的。

    国君夜出宫门是极其不寻常的一件事儿,原本是应该由禁军护送的,但是刘煜并不想惊动太多人,只是让杭既白陪着自己,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杭既白还是悄悄派人到西什库大街去请了已经回了家的贻清,听说国君要到天牢,已经准备就寝的贻清便赶忙穿上了官府,骑着马冲向了午门。

    看着贻清一脑门的汗出现在静书房之中,刘煜便是一皱眉头,看向杭既白说道,“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孤在这新安城还能遇到什么危险么?”

    杭既白赶忙欠身到,“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容不得半点差池。”

    刘煜便是一抿嘴,一挥手,“行吧,现在可以走了吧?”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杭既白赶忙躬身。

    刘煜不想惊动太多人,所以刻意换了一身便服,但是终究还是一架车辇,两匹马、一顶轿子还有六名禁军的阵势出了午门,直奔井儿胡同的天牢而去。

    此时已经过了戌时,眼瞅着就要到亥时了,不过刑部衙门依然是灯火通明,此间依然有不少官员值守,见刑部尚书、吏部尚书和禁军新任大统领在这个时候同时来到刑部衙门,一众官员虽然很是疑惑,但还是赶忙出来迎接,生怕有半点怠慢,导致上官不悦,至于一身便服的刘煜还真没有多少人注意,因为他们这些低阶的官员是没有面见天颜的机会的,当然也有很聪明的人判断出刘煜的身份,不过既然刘煜身着便服也就没有造次,只是无论说话还是举动都格外的恭敬。

    有道是看破不说破,刘煜对于有些聪明人的选择还是很欣赏的,在刑部主管官员的带领下,一行人直接进入到了天牢之中,至于繁琐的手续此时也简化了很多,毕竟是刑部、吏部尚书以及禁军大统领同时到了,更别说还有个隐藏大佬在其中,所谓的手续也就真的没有什么必要了,要是真的按照手续走一遍,没等那位隐藏大佬动怒,估计自己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黄其武也会直接发怒。

    天牢是座很大的监狱,存在的历史甚至要早于王宫,也是当初澹炀帝澹台广兴建起来的,主要是羁押一些皇室异见分子,东澹时期和莒国建国后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整修和扩建,如今已经形成了甲乙丙丁戊戌六大监牢,其中甲字号监牢是专门羁押有王室身份罪犯的,也被称为天字号监牢,乙字号监牢是专门羁押二品以上官员的,也被称为地字号监牢,丙字号监牢是专门羁押杀人犯的,也被称为恶字号监牢,丁字号则是关押一些有些江湖门派背景的罪犯,也被称为肃字号监牢,戊字号监牢是关押女囚犯的地方,也被称为艳字号监牢。

    至于最后的戌号监牢,是整个天牢之中守备相对最森严的一处,这一处也被称为天字第二号监牢,因为这里关押都是一些被视为反贼的叛乱者。

    而焦小白如今就被关押在这有“天字第二号”监牢之称的戌字号监牢之中,这座监牢完全由花岗岩堆砌而成,没有窗户,只是在邻近顶部有些透气孔,因此几乎是终年不见一丝光亮的,至于牢门更是由生铁铸造,异常的坚固,这种牢门在这天字第二号监牢之中一共有三道,每一个设置实际上都是为了防止其中的罪犯逃脱,除此之外,实际上这监牢内外全天都有人值守

    原本这焦小白是应当住进地字号监牢,也就是乙字号的,但是不知道刑部的官儿们是不是为了拍国君的马屁,大概知道了焦小白的问题之后,直接将焦小白丢进了这“天字第二号”之中。

    黄其武原本是想将焦小白换到地字号去的,不过想来想去却没有这么做,因为黄其武觉得,如果让这焦小白看起来可怜一些,恐怕国君才能答应放过他吧。

    进了天牢之后,黄其武便说道,“四爷,焦小白如今是关在戌字号监牢的,环境差了一些,是不是让人把他提出来?”

    此时的刘煜正在四处打量着,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天牢,见着其中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便理解黄其武所谓的“环境差了一些”,恐怕是差到了极点。

    刘煜想了想之后说道,“直接去那戌字号吧,我也看看这所谓天字第二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黄其武点了点头,然后对一旁天牢的负责人天牢司务说道,“带我们去天字二号吧。”

    在天牢司务的带领下,刘煜等人东走西拐之后才最终抵达天字第二号监牢之外,刘煜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天牢之中,但是他对于天牢还是有些耳闻的,尤其是自己眼前的这座天字第二号监牢,实际上在如今的整个天牢之中,历史最久远的就是眼前的这座天字第二号监牢——戌字号。

    当初澹炀帝澹台广的一母同胞的弟弟澹台博,就是这间天字第二号监牢的第一位客人,澹国末年随着澹台广的暴政不断实施,朝中对于皇帝的不满愈演愈烈,大臣之中甚至大有准备发动政变罢黜皇帝的想法,而澹台博便是其中一些大臣们准备拥立的对象,随着局势变幻,澹台广对于一向忠诚于自己的弟弟,同样充满了猜忌和不信任,终于在随便找了个借口之后,便将澹台博抓了起来,兴建了这样一座牢房关了进去,可怜这澹台博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之中,甚至连一个月都没坚持住,在第二十一天的时候便疯了,直接以头撞墙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无论是后来短命的东澹朝廷,还是绵延至今日的莒国,都曾有不少人住进了这天字第二号监牢,不过这些人并不多是一些反贼,一些嚣张的王室子弟,一些不知死活的大臣都曾经被关在这里,当然他们的下场几乎都是一样的,要么是自杀要么是疯掉,几乎没有人能够在这里待上超过一个月的时间,最高纪录也不过是二十八天,而创造了这个纪录的正是刘煜的亲大爷——刘谓寰,莒世宗的嫡长子、英宗的亲大哥,也是曾经的王太子。

    此时刘煜不禁有些唏嘘,他想杀了焦小白么?一开始知道焦小白欺瞒了自己的时候还真有这个想法,这是欺君大罪啊,跟造反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那个时候自己甚至恨不得亲自剐了焦小白,不过虽然恼火,刘煜还是留了一分理智将焦小白关了起来,不然的话,恐怕如今的焦小白已经彻底的凉凉了。不过连刘煜都没想到的是,刑部竟然把焦小白关在了这里。焦小白虽然要比涂志远小一些,但终究还是上了年岁的,待在这么个地方,他能受的了么?

    见刘煜正盯着这“天字第二号”监牢沉思,黄其武心中的大石头便落了下来,看来国君是没有彻底动杀心的,不然也不会有这番沉思,虽然不能保证国君会放了焦小白,但是既然有沉思就说明心中正在计较,甚至是纠结,那么这种情况下焦小白起码不是必死的下场。

    “把内外的人都撤掉吧。”,黄其武想了想便对一旁的天牢司务说道。

    “大人,这不合适吧,万一…”,天牢司务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话里的意思却传达了很清楚,尤其是他还刻意的朝刘煜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意思就是那位可是国君啊,要是撤防了,如果有个万一,谁都担不了这个责任啊。

    黄其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办吧。”,开什么玩笑,焦小白那么个文弱书生,如今又是那么一番年纪了,而且手脚上肯定都上了镣铐,他还能对陛下产生什么威胁?

    天牢司务见黄其武有些不耐,便赶忙开始安排“天字第二号”内外的守卫撤了出来,然后又拿来了灯笼、蜡烛和火折子,毕竟这监牢之中是没有光源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在这里疯掉的原因,那真的是几乎一点光都瞧不见的。

    见所有人都撤走了之后,黄其武才对刘煜说道,“陛下,人都撤了。”

    “嗯。”,刘煜点了点头,便在黄其武的带领下走进了监牢之中,顺着灯笼和蜡烛微弱的光芒,刘煜一边走着,一边朝四下张望着,或许是因为终年不见光亮的原因,这监牢之中异常的阴寒和潮湿,在走过了三道门之后,刘煜身前的黄其武便停下了脚步,看来已经到了需要到的地方了。

    “焦大人,陛下来看你了。”,黄其武拿着灯笼四下打量着,想要找到焦小白的位置,最后才在一处接近于角落的地方看见了淹头搭脑的焦小白。

    不过焦小白也不知道是在愣神,还是已经睡着了,似乎并没有听到黄其武的话,黄其武便赶忙上前几步,来到焦小白的身边,然后拍了拍焦小白的肩膀。

    这个时候带着枷锁和镣铐的焦小白才勉强的睁开了眼睛,从一大早被丢进这座监牢,到如今也已经过了六、七个时辰了,已经渐渐习惯了黑暗的焦小白,忽然见到光亮还有些不适应,眯着眼睛歪着头躲避着黄其武手中灯笼的光亮,哪怕那只是萤火之光而已。

    “谁?”,焦小白有些疑惑的问道,自从自己被丢进了这座臭名昭著的“天字第二号”监牢,就没有人出入过,没喝一口水也没吃到一粒米,甚至过了多久的时间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一片黑暗之中,饶是这个年纪的焦小白也感到了不安和恐惧,于是便尽量让自己蜷缩在角落之中,只为那一丁点的安全感,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焦小白也在这里不断的昏睡着,面对突如其来的人和光,自然是很疑惑的。

    “我是黄其武,陛下来看你了。”,黄其武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悲凉,身为臣子不得不面对着“伴君如伴虎”的那种悲凉。

    焦小白有些诧异,赶忙睁大了眼睛,借着黄其武递上来的光亮,才发现国君正站在自己的不远处,于是便赶忙下跪,“罪臣拜见国君,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煜见焦小白此时头发凌乱,面色疲惫,还带着镣铐和枷锁,心中也不禁有些不忍,但还是说道,“起吧。”

    “谢陛下隆恩。”,焦小白在黄其武的帮助下,倚着冰冷的墙才勉强站起身来。

    刘煜低这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抬起头看向焦小白,“黄大人给你求了情,所以孤才来到这天牢之中,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孤说。”

    听了刘煜的话,焦小白有些失神的看向黄其武,他还真没想到一向同自己没有什么交集的黄其武,会在这么个时候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给自己求情,由于手脚都上了镣铐,于是便有些艰难的向黄其武躬了躬身子,表达了谢意,而黄其武则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罪臣犯了欺君之罪,不敢有半丝奢望,只愿吾王万岁,江山永固。”,焦小白低着头说道。

    刘煜一皱眉头,“你也不用想着太后能救你,如今太后已经到大佛寺去了,今后朝堂之上也没有什么太后一党了。”

    刘煜的话音刚落,焦小白便猛然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向刘煜,“大佛寺?太后可是被陛下赶到大佛寺的?”

    “胡说!是英宗给太后托梦,让太后到寺庙之中修行为他祈福。”,刘煜驳斥道。

    不过让刘煜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焦小白听了刘煜的话,便是一声哀叹,“陛下啊!你这是养虎为患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颠覆的旧事

    黄其武万万没想到,一向是老成持重的焦小白会在陛下面前说出这样话,纵使太后是要政变,纵使她有千般错误,但她终究是太后啊,终究是国君的母后啊,焦小白这话完全是“大逆不道”啊,旧罪未除又添新罪,焦小白啊焦小白你真的是有些活腻歪了啊。

    “养虎为患?你告诉孤,是怎么个养虎为患法儿啊?”,刘煜皱着眉头问道,养虎为患,他也有这样的疑虑,下午同太后密谈的时候,他也有过犹豫,太后出宫倒是不如软禁在宫中,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真的是将太后软禁在宫中,恐怕如同今日午门外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甚至是愈演愈烈,到时候朝堂的动荡必然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甚至有可能真的会被掀下龙椅。

    焦小白连连摇头,“陛下,如果太后留在宫中的话,起码还有一道宫墙,不论是碍于礼法还是现实,消息的出入都会有所不变,如今太后离开了王宫,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消息的传递会无比的轻松,罪臣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是终究不会好过现在。”

    刘煜皱着眉头看向焦小白,现在他可是满脑子的疑惑,这个焦小白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他不是太后一党的么?怎么会帮着自己说话呢?难道是为了活命?不过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刘煜就自行否定了这种猜测,如果焦小白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就不会在崇文殿上没有丝毫的解释。那么这个焦小白难道真的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么?或者只是为了维系朝堂的平稳?想到黄其武之前在静书房所说的事情,刘煜不禁觉得这种可能极大。

    “你就这么希望孤将太后控制住么?你不是太后一党的人么?”,刘煜最终还是说出口了,他真的是有些想不明白,这焦小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还是要搞清楚的,虽然他不见得说实话。

    听了刘煜的话,焦小白苦笑着摇了摇头,“陛下,罪臣既不是太后一党,也不是国君一党。”,说到这里焦小白抬起了头,看向刘煜之后才接着说道,“罪臣乃是莒国一党。”

    虽然光线很暗淡,但是刘煜依然能够感受到焦小白的那种赤诚,那种即使不用看眼神都能感受到的赤诚,刘煜并不觉得焦小白是在作秀或者夸大其词。仔细回想起来,焦小白确实不像是任何一党,只要一件事情是对的,有利于国家的,焦小白似乎都很是支持,确实是有些不偏不倚的姿态。

    见刘煜有些复杂的看向自己,焦小白便是讪讪一笑,“陛下,可能不相信罪臣的话,但罪臣所说都是事实,并不是为了活下来而编的瞎话,永和年间,君后之争极为激烈,四年之间内阁大臣是换了一批有一批,这内阁首辅更是换了不少,臣之所以能够成为内阁首辅,也是因为一向中立,在君后两面基本上属于不偏不倚。至于太后一党的名头,也不过是为了维系朝堂而已。秦国公之所以并没有将罪臣搞掉,也是因为念及罪臣一直苦苦维系朝局吧。”

    一直沉默着的贻清,上前了一步,对刘煜说道,“陛下,焦大人说的话,臣是信的,永和三年以后秦国公在朝堂之上的实力已经居于下风,但是秦国公的一些正确的政策还是得到了推行,如果焦大人确实是太后一脉的话,按照逢君策必反的情况,这些是一定会被否定的。”

    刘煜看了贻清一眼,按理说是这样的,但是今天的事情怎么解释呢,刘煜一抿嘴,“纪国的事情怎么说?纪国暴乱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敢私自瞒下来?这是何等的欺君大罪!不!这都不是欺君了,就是造反啊。”

    听了刘煜的话,焦小白是苦笑连连,“陛下,纪国并没有暴乱发生。”

    焦小白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是一惊,纪国没有暴乱?这…

    刘煜是一脑袋的问号,没有暴乱?自己已经差人前往纪国了,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恐怕人还没到纪国,所以对于纪国的消息全是凭着那份折子,只是那份折子的渠道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倒不是自己不严谨,自己那位三舅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自己还是知道的,折子上记载的那些事情他是能够干出来的,甚至可以说折子上说的还算肤浅,他做出来的事儿恐怕比折子上写的更过分。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自己才认定纪国暴乱是真的发生了,但是万万没想到焦小白竟然说纪国没有暴乱发生。

    焦小白叹了一口气,“章文清确实在纪国做了许多令人发指的事情,盗卖军粮、抢男霸女、欺行霸市,可谓是无恶不作。但是纪国确实没有发生暴乱,只是有些百姓请愿、反抗,不过已经完全被镇压了。”

    刘煜眯着眼睛看向焦小白,“所以呢?”

    焦小白微微一笑,“所以这不过是罪臣的把戏而已,包括那份折子都是罪臣写下的,不过其中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真的。章文清和太后之间的联络渠道,是罪臣把控的,而且自从章文清到了纪国之后,告章文清的状子,就如同雪花一样的飞向新安城,但是也都被太后一党的人拿在了手里,这些东西原本都是要被焚毁的,不过罪臣留了个心眼,做了不少的备份。”

    刘煜听了焦小白的话,不由得沉思了一会儿,才将这些信息消化掉,“明着是太后一党,但是实际上是两不偏重。完全控制了新安同纪国的联络渠道,编造了所谓隐匿暴乱消息的事情,还哄骗了太后一党的兵部尚书,私自调集州军前往纪国。不过,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焦小白微微点了点头,“目的就是给陛下一个借口或者说是机会。一个将太后赶出朝堂的机会,但是万万没想到,陛下心慈面软,给自己留下了祸患。”

    刘煜便是一皱眉头,“你也说了,你既不是太后一党,也不是国君一党,你是朝廷一党的,那你为什么要打击太后呢?”

    焦小白讪讪一笑,“因为太后准备自己当国君,甚至是成为一代女帝。”

    焦小白此话一出,震惊了所有人,唯独是刘煜并没有吃惊,只是疑惑焦小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

    见刘煜毫无疑惑的样子,焦小白便点了点头,“看来太后已经动手了,不过却失败了。”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很是认真的看向焦小白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觉得太后准备自立为帝王的?”

    焦小白抿着嘴,摇了摇头,“很多年以前。”

    “很多年以前?”,刘煜皱着眉头问道,这个很多年以前是什么时候?为什么那个时候焦小白就有这样的判断呢?

    只是焦小白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四下打量着这个毫无光线的牢房,然后才说道,“这天字二号好多年没有关过人了,不知陛下知不知道在罪臣之前,最后一个被关在这里的人是谁?”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让人很恼火的,比如现在,当一个疑惑还没有被解开的时候,突然间又出现了一连串的疑惑,有些时候真的会让人极为恼火,甚至是愤怒。

    刘煜强压着心头的疑惑和恼怒,“最后一个?”,这天字二号关的最后一个人是谁,刘煜还真不知道,如果是问天字一号恐怕自己还能知道,而这里?他上哪知道去啊。

    黄其武一挑眉头,“是那位么?”,这话问的很是无厘头,那位?那位是哪位啊?

    不过,焦小白却点了点头,“对,正是世宗所立的第一位王太子,上讳谓下讳寰。”

    刘谓寰?那不是自己的亲大爷么?就是那个苦撑了二十八天的那位?刘煜又是一肚子的疑惑,这一切跟自己那位大爷有什么关系呢?而且,自己那位亲大爷不是被大火烧死的么?

    焦小白知道此时并不是吊胃口的时候,便赶忙说道,“英宗是世宗爷的继位国君,但是却不是世宗爷定下的第一位王太子,而是第二位。宁和十三年,世宗爷就立自己的嫡长子为王太子,不过宁和十九年这位王太子却被认定准备弑父杀君,篡夺大权,而后被羁押在这里,而王太子的家眷连带着王太子府上的所有仆从全部被杀,但是这个消息却被严密封锁,对外界只是说王太子府突发大火,导致王太子、王太子妃连带府上的所有人都被烧死了。后来,世宗爷才立嫡四子为王太子的,宁和二十年二月世宗爷驾崩,嫡四子登基为君,改元仁和,也就是英宗陛下。”

    不得不说,焦小白的话当中,信息量是极其巨大的,一下子就把时间拽到了将近三十多年前,而且牵扯出的陈年旧事还非同小可,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这样黄其武不由得想起之间同国君在静书房的对话——“史书都是真的?就这一书架的史书有多少虚情假意、有多少冤假错案、有多少颠倒黑白?”,不过黄其武也有疑惑,如果焦小白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种连国君都不知道的秘密,他是怎么知道的?三十多年前,焦小白可不是如今的焦小白啊,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的呢?

    “孤只知道世宗爷嫡子有四,先王是四王子,而大王子因为一场大火离世,从未听说过是因为篡夺大权。”,刘煜直接摇了摇头。

    焦小白点了点头,“如罪臣刚刚所说,所谓大火不过是场障眼法而已,世宗爷十分器重王太子,虽然王太子有篡权弑君的倾向,但是世宗爷还是要保他的名声的,所以才用一场大火掩盖了一切。”

    刘煜皱着眉头,“既然如此,你是怎么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的?”

    焦小白叹了口气,“罪臣家在衮州,家里条件很差,路费是左邻右舍一块给凑出来的,不过就算是这样,没等到新安就花了个一干二净,到了新安之后没钱吃饭也没钱住店,只能是每天去做苦力,挣了些吃饭钱,不过当时也是咬着牙坚持着,只要得中功名了,也就能好起来的。不过没想到开考前却病了一场,等醒来的时候差一点就错过考试的时间了,不过就算是这样等我到了考场外边的时候也错过了时辰,按照规定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我进考场的。当时,我跪在地上磕头,请求允许我进入考场,但是也没有半点用处。不过,我还是幸运的,王太子巡视正好见到了我这幅模样,问了我情况便特许我进了考场,这样我才进了考场,中了功名。”

    说到这里的时候,焦小白已经是老泪纵横,“我一个乡下的小子,家里又那么困难,一大家子人节衣缩食供我念书,我若是错过了这场考试,那还有什么勇气活下去呢?若不是大王子,我怎么可能踏入官场?甚至可能当天就找一棵树吊死了。”

    听了焦小白的话,刘煜的心情很是复杂,或许自己那位没见过面的大爷都不知道吧?他当时的一个举动,救了一个人的命,给了一个家庭希望,同时也让一个人将这份恩情惦念了一辈子。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儿,所以才格外关注王太子的事情?”,刘煜皱着眉头问道。

    焦小白点了点头,“那场火太蹊跷了,火灾并不蹊跷,但蹊跷的是整个王太子府没有任何人逃出去,全都死在其中。后来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儿,这么多年了,终于是查出了一些线索,我才明白那场火根本不是导致王太子离世的原因,而是有人向世宗爷告发,说王太子准备弑君杀父、篡权夺位。所以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刘煜听到焦小白的话,不禁陷入了沉思,突然间心头一颤,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了脑海之中,他不禁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不会认为,这件事儿跟太后有关系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要阳奉阴违

    至于后来刘煜同焦小白到底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即使被认为是刘煜最信任的贻清也被刘煜赶了出去,天字第二号监牢之中只留下了刘煜和焦小白。

    “老夫原本以为贻清先生是国君最信任的人,看来老夫还是想错了。”,被一同赶出来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谐谑道,此时的他双手揣在袖子之中,若是再蹲下来,恐怕就更像是午后躲在大树下八卦的老大娘…

    贻清白了黄其武一眼,“难道这不好么?谁还没点秘密呢?更何况是国君呐,国君最信任的是他自己,这没错。”

    黄其武看了贻清一眼,似乎是想从贻清的表情来判断他的话是真还是假,不过看了半天,纵使是黄其武这种老狐狸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黄其武哀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如果国君最信任的人是他自己的话,对于臣子而言并不是好事,这说明国君还有猜忌。”

    贻清楞一下,然后一皱眉头,“黄大人未免有些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吧?”

    黄其武摆了摆手,“也不尽然吧。”,说到这里的时候黄其武还特意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座“天字第二号”监牢,确定国君还没有走出来之后才继续说道,“世宗晚年若不是猜忌心大起,大王子怎么会有那般下场?”

    贻清神色就是一变,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看来世宗大王子的事儿,黄大人是知道一些的?”

    黄其武摆了摆手,“大王子的事情老夫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听了焦小白所说的话,有一些猜测而已。”

    贻清叹了口气,然后问向黄其武,“黄大人突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黄其武微微一笑,“太后出了王宫,就如同是逃脱牢笼的野兽,不得不防,老夫猜陛下不会有任何动作,但是我们不得不做准备,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哪怕会被陛下猜忌。”

    “焦小白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敢去监视太后?”,贻清一皱眉头问道。

    黄其武点了点头,“有些时候越是国君不让做的事情,才更应该做,因为很多时候他嘴上说不可以,但是内心却很期盼有人这样做,因为有些事儿是他不应该知道的。”

    贻清也明白这个道理,作为国君是绝对不能有错的,也觉得不能做出会被诟病的事情,而这些脏活儿、累活儿只能是他们这些臣子来做的。对于太后不管不顾不问,这是刘煜做出的决定,贻清也曾经暗戳戳的想过,让铜雀台的人到新安来监视太后,但是还在犹豫之中。

    见贻清陷入沉思之中,黄其武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太后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虽然老夫不知道国君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但是以太后的行事风格和个性来看,她无论如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见黄其武看向自己,说了这样一番话,贻清就是一脸的苦笑,“您老人家就别想从我这打探消息了,陛下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一些关于天家自身的事情吧?”

    黄其武想了想,然后才说道,“陛下之前也同老夫说过,关于太后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记录的,看来他是不允许任何有碍于天家颜面的事情出现的。”

    贻清点了点头,“世人都猜疑秦国公的事情是太后下手做的,但是这件事儿国君却从不让人查,所以刚才您老人家提的那件事儿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这件事儿不能不做。”,黄其武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太后同涿州联手呢?万一真的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国不将国啊。”

    贻清往一旁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黄大人,如果陛下是欲擒故纵呢?”

    黄其武听了就是一皱眉头,“你是说陛下在等他们露出破绽?”

    贻清微微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是我知道的,那就是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比海深,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十几岁的孩子有这般的大毅力和这般深沉的心思。”

    黄其武听了也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从这位来到新安城之后,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值得大书特书,若不是有大毅力者,若不是有着深沉的心思,恐怕是不会做出来的。

    “原本我以为按照陛下那般优柔寡断的性子来看,有些事情他不见得能够放手去做,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进了新安城之后,很多事情他从未犹豫过片刻。”,贻清苦笑着说道,“你们都以为有些事情是我出的主意,但是实际上自从进了新安城之后,很多事情都是陛下自己做的主意,这让我都觉得很惊奇。陛下,似乎是很快就转变了角色,适应了国君这个位置该有的状态。”

    黄其武有些失神的说道,“是好事儿,也不见得不是坏事儿。”,他看了贻清一眼然后说道,“自从永和四年九月开始,中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多到让人有些应接不暇,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后边推动一样,想看也看不清,这才是让人最害怕的。”

    贻清微微一笑,“冬天了,春天不会太远的。”

    就在这个时候,禁军大统领杭既白走了过来,朝两个人微微欠身,“黄大人,禁军换防已经结束了。”

    黄其武点了点头,按照国君的要求,此时的天牢已经移交到了禁军手中,至于国君为什么要这样做,也只能是自己去猜了,因为他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原因。

    “你师父呢?”,一旁的贻清似乎并不在乎所谓的禁军换防问题,而是突兀的问道。

    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杭既白也是一愣,然后微微摇头,“不太清楚,不过想来是同令师和公孙前辈在一起吧?”

    贻清听了便是一笑,然后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来着,不过一直也没找到机会。”

    杭既白微皱眉头,“什么问题?”

    贻清嘬了嘬牙花子,然后问道,“我印象之中,烟雨楼和无极殿似乎一直关系都很差,当初无极殿殿主陈纵横更是一人一剑杀进烟雨楼,若不是烟雨楼的太上长老出手,恐怕烟雨楼要有许多的死伤,后来还是令师追杀陈纵横,把陈纵横打到重伤才罢休,后来陈纵横为了不连累无极殿,便不再参与无极殿的事情,让公孙衍做了主事人,这事儿到这也就算了结束了。”

    杭既白点了点头,“事情大体上就是这样,不过贻清先生要问的是?”

    贻清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什么陈纵横会只身一人杀到烟雨楼去?这件事儿过去了这么久,但是无论是烟雨楼还是无极殿,似乎都是讳莫如深,谁都不肯说。”

    杭既白微微一笑,“您也说了,过去了很多年,当初发生这件事儿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所以根本不知道,不过勤学殿一向是消息灵通,难道令师没有给您解答这个疑惑么?”

    贻清听到杭既白的问题,便是苦笑了起来,“那个老东西说他也不知道啊。”

    见杭既白只是微微一笑,贻清便又问道,“既然这件事儿你不清楚,那令师和公孙衍为什么一起出现,你总该知道吧?”

    杭既白想了想才说道,“之前陛下登基的时候,家师是承天机子前辈的委托来的,这一次是国君邀请而来的。至于为什么同公孙前辈一起来,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应该也没有什么私交的。”

    “得,一问三不知。”,贻清微微摇头。

    杭既白被贻清说的,面色讪讪,“我是真不知道。”

    贻清摆了摆手,“也罢,你今后就打算留在这新安城做禁军统领?”

    杭既白点了点头,“小师妹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这件事儿家师也是同意的。”

    贻清拍了拍杭既白的肩膀,抿着嘴摇了摇头,“没想到啊,你还是个痴情的种子啊,你就不怕你的小师妹有心嫁给陛下?”

    杭既白面色骄傲的说道,“不会,我知道小师妹心中有我。”

    贻清撇了杭既白一眼,显然是不大相信的,“她若是心中有你,为什么愿意待在王宫?就为了陪贵妃娘娘?”

    贻清的话一出,杭既白就显得很窘迫的样子,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闭了嘴。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黄其武瞧着杭既白的模样,不由得插了嘴,“若非如此,恐怕烟雨楼还有别的图谋啊。”

    “不是。”,杭既白自然知道,如果不作出解释的话,恐怕会加深误会的,烟雨楼确实是江湖大门派,对于如果以烟雨楼来对抗莒国这样的国家机器,虽然不至于是以卵击石,但是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虽然国君从未问过他们的目的,但是怎么就敢保证国君没有看法呢?而且今天正午的时候,国君和师父等三人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不是?不是另有图谋是什么?”,贻清皱着眉头问道,“国君不问,那是国君的事情,我们都是国君的臣子,不能让国君身边出现任何可能会危害到他的因素。”

    见贻清和黄其武都是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犹豫之后,杭既白还是开了口,“烟雨楼从未想过任何加害国君的事情,之所以留在国君身边,只是为了知道小师妹的身世。”

    杭既白的话倒是让贻清和黄其武都没有想到,他们自然不认为烟雨楼有加害国君的想法,如果真的是有这种想法的话,光是凭借着杭既白和纳兰鸢这两个人也不能成事儿。

    “她的身世?”,贻清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杭既白叹了口气,“小师妹是家师的养女,可能也就刚刚出生不久,就被家师发现然后抱回了烟雨楼,这些年来小师妹一直想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当年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抛弃了她,但是一直也没有找到答案,天机子前辈曾经说过,小师妹的机缘是在国君身边。我们都认为,如果小师妹留在国君身边,可能就会知道这一切了。”

    “你们说的天机子是那位神算?”,黄其武试探的问道。

    杭既白点了点头,“就是神算天机子前辈。”

    黄其武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请这位神算前辈直接算一算呢?”

    杭既白一脸的苦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贻清给了黄其武解答,“黄大人,你可能只是知道那天机子是神算,能掐会算,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这个老神棍可有自己的规矩,他可能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也可以什么都不知道,说与不说完全凭他自己的想法来,只有他觉得该说的时候,才会告诉你,我觉得纳兰楼主可能已经问过了,但是那个老神棍却不愿意说太多。”

    杭既白在一旁听了也是点头,表示赞同。

    黄其武确实是听说过一些关于天机子的事情,说是这个人精通先天八卦,可谓是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但是却不知道天机子的规矩。

    “你们说完了么?说完了,咱们该回去了。”,这个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刘煜的声音,三个人赶忙走到刘煜身边。

    “你们的话,孤听到了一点,既然天机子前辈说纳兰鸢有份机缘在孤身边,那你们就留在宫中吧,什么时候觉得该离开了,什么时候再走。”,刘煜朝杭既白说了一句,不过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谢陛下。”,杭既白直接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不必如此。”,刘煜将杭既白扶了起来,然后对一旁的贻清和黄其武说道,“孤之前同你们说过一件事儿,太后出宫之后,不管不顾不问,你们还记得吧?”

    贻清和黄其武都点了点头。

    “记得就好,行了,就让杭既白陪孤回宫就好了,天都这般时分了,你们该回去了,明天早朝可别起不来了。”,刘煜说着也不管他们作何反应,便直接走了,杭既白见刘煜走了,便朝贻清和黄其武点了点头,然后赶忙跟了上去。

    黄其武看了贻清一眼然后说道,“所以,咱是遵旨呢还是阳奉阴违呢?”

    贻清微微一笑,“都这么说了,咱要是不做点阳奉阴违的事儿,怎么合适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事事难料否

    次日,在一片漆黑之中,早朝如期举行,这一次的早朝像平常一样,但却也不太一样,因为无论是刘煜还是某一些大臣都显得很紧张。

    刘煜之所以紧张,是怕早朝之上太后一党可能会闹出各种各样的事端。有些大臣们紧张,是因为害怕受到太后的牵连,而遭到清算。

    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没有任何人质疑太后出宫入庙一事。可疑么?这当然很可疑,但是对于刘煜来说,此时间可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从自己的三哥失智以来,自己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就连头一天自己成亲这么大个事儿都被搅和了,到现在别说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了”,他甚至连洞房花烛夜都没有,从天牢离开之后便在静书房待了一个晚上。

    “陛下,今天已经是腊月初十了,再过些日子就该到春节了,椒金山的事儿该如何了结?”,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问道。

    如今独自坐在龙椅之上的刘煜,朝大殿之中已经开始议论的大臣们看了一眼,“你们都是什么想法?”

    涂志远犹豫了一下,“如果这十数万大军依然驻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今年云朔二州罕见的下了大雪,粮草补给暂时还有些困难,如果能够明确大军驻扎的时间,也就能够推定一个大概,这样的话臣等心中也能有个数。”

    刘煜想了想,才开了口,“到明年春闱前后吧。”

    刘煜的话音刚落,崇文殿之内便是一阵的骚动,春闱也就是所谓的会试,广大学子们历经县试、府试、院试之后最重要的一场考试,会试得中者称为贡士,取排名靠前的三分之一为进士,进士在参与殿试,依成绩分甲赐及第、出身、同出身,然后释褐授官。所谓春闱便是会试、殿试的笼统称呼,因为这两场考试离的很近,也大抵上是在春夏之交,因此而得名。

    大臣们之所以一片骚动,原因就在于这春闱大体上是在三四月的时候举行,如今出征椒金山的军卒达十数万之众,又赶上今冬大雪、严寒,每天消耗的粮草数目极大,现在也才堪堪腊月上旬,真等到三四月份那个时候,得消耗多少?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若是真等到三四月份那个时候,恐怕光是这十数万军卒就能将朝廷一年的银钱全都吃空了。

    “陛下,万万不可。”,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直接出列,跪在地上,“国库没有那么多钱。”

    昨天在王宫之中发生的事情,早已经在诸位大臣之间传开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王后是被国君逼走的,也知道焦小白被扒去了官服丢进了天牢,但是今天当焦小白出现在朝房、出现在崇文殿上的早朝时,并没有什么人赶到惊奇,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虽然莒国现在是公认的中土第一大国,但是国库一直都不太富裕,户部的那一摊烂账是真的离不开焦小白。

    “没钱?”,刘煜听了焦小白的话,便是一皱眉头,“前些日子,国库还进了那么多钱,你现在告诉孤没钱?”

    国库进钱了么?当然进了,而且还不少,之前因为“尚书贪腐案”,牵连的诸多大臣虽然没有被捉监入狱,但是也被刘煜勒令将赃款上缴国库了,那些日子当中焦小白每天看着入库的金银财宝可谓是喜笑颜开,现在却告诉刘煜国库没钱,鬼才信呢。

    “陛下,此次十数万兵卒南下围剿椒金山的匪贼,粮草、军装、武器都要花钱其后虢国、杞国先后要同我大莒联姻,户部要拨款为常安公主准备嫁妆,要为国君准备大婚事宜,这些也得花钱,前些日子太宗的孝陵出现透水问题,要修葺,忠陵、贤陵和仁陵也要修葺。陛下还要推动官办银庄也得花钱,而且这都已经冬天了,户部还得留出银子为春天修南方河堤。”,焦小白皱着眉头说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早日结束战事。”

    焦小白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刘煜说话,几乎所有的大臣便都跪了下来,“请陛下收回成命,早日结束战事。”

    原本像贻清、秦启伟、曹西臣、武见深等人还打算站着看热闹,见几乎所有的大臣都跪了下来,这几个人也赶忙跪下。

    刘煜看着眼前跪倒的这一片大臣,不禁有些心烦,皱着眉头说道,“都请来。”

    等所有人都起身之后,刘煜才又耐着性子问向焦小白,“真没钱?”

    焦小白心中觉得好笑,不过还是抹搭着眼皮根本不去看刘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真没钱。”

    刘煜不禁嘬了嘬牙花子,然后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

    焦小白想了想然后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要么让前线的将士忍饥挨饿,要么就在和亲、祖陵修葺、银庄和河堤整修上想办法停下几个。”

    听到焦小白的话,刘煜的眼角便不禁有些抽搐,和亲的事情上确实可以省下钱来,办一个略显的简单的婚礼,给常安公主准备的嫁妆也简单一些,但是这不免有些丢失大国的威仪和颜面,届时大臣们恐怕会一个个都上折子批评自己。祖陵的破损不维修了?开玩笑,那不就是不敬祖宗么?河堤不修整或者说是简单修整,如果雨季来了,出现了问题,到时候恐怕既不是罪己诏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要不银庄不办了?别的刘煜都未曾想过,唯独在银庄这一点上有些犹豫,开办官办银庄这件事儿确实不是很着急,但是这件事儿却也同样是必须做的。

    因为这官办银庄的意义很大,官办银庄兴立之后可以直接发行莒国统一的银票,这样的行为可以促进国内的资金流动,对于促进经济有着很大的裨益,在者发行全国统一的银票之后,以后军队调动时就不用运送大量的银子了,完全就可以用银票来做军饷之用,最重要的其实也是刘煜格外注意的,这全国统一的银票发行之后,对于金银的管控可以提升一个台阶,这种情况下对于稳定政局有着极大的好处。所以即使是这官办银庄,也不能停下啊。

    刘煜皱着眉头道,“那依焦大人来看,国库的钱能用到什么时候?”

    焦小白想了想,之后说道,“把该留的留下来,恐怕也就支撑到来年二月也就是极限了,如果说这天气不好转甚至更恶劣的话,恐怕问题更大。”

    这十数万兵卒虽然不是此次刚刚征募,但是平时大多是在各州府和莒北五国戍边或者守城的,平时也是要消耗大量的粮草,并不是只有出征的时候才会消耗粮草,不过这也不存在问题,在出征过程之中消耗的粮草量要比平时更多,因为除了一些原本的兵卒之外,还要征调一些民夫、马匹来运送粮草,更要有一部分兵卒护卫、押运粮草,因此虽然名义上是十数万兵卒,但是实际上张嘴吃饭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可以上战场的人,因此焦小白的担心实际上并不是杞人忧天。

    “罢了罢了。”,刘煜无奈的摆了摆手,“这件事儿再容孤考虑一下。”,刘煜犹豫的是什么?犹豫的其实还是自己的那位三叔——涿州公刘谓崖殿下,这个人从世宗爷在世的时候就有异动,世宗爷在世的最后一年将远在芮国的长生调回新安城,担任王宫的禁军大统领,原因其实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打一些坏主意,而这个人恐怕就是自己那位三叔。昨天,他同焦小白在天牢的“天字第二号”牢房之中的密探之后,他总觉得当初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今的应州公刘谓寰、涿州公刘谓崖乃至自己的父王英宗刘谓柏、母后章之涵恐怕都在其中有着某些作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就意味着自己的位置不会做的太稳当,抛去这一点不说,自己那两位叔叔和母后如今也不见得不会有别的想法。

    和亲让莒国同虢国、杞国的边境有了暂时的喘息机会,在他们没有彻底达到目的之前,边境是不会发生问题的,这给了自己一个极大的机会,他是希望通过这样一段时间来解决一些问题的。所以借着椒金山的幌子,才调集了十数万兵力,其中还有一大部分留在了涿州附近,他就是要明确告诉自己那位三叔——孤不信任你,孤觉得你要造反。

    涿州一地能有多少兵力呢?在刘煜看来恐怕不会太多,因此即使真的逼着三叔造了反,那么这场战事应该也是在可控范围内的,而如果真的能够解决了涿州的问题,那么自己的位置应该就可以坐稳了。

    如果因为所谓粮草的原因,导致自己不得不草草的结束关于椒金山的战事,那么恐怕就没有继续在涿州附近屯兵的借口了,因为如果椒金山的问题真的解决了,而自己依然在涿州附近屯兵,那么三叔恐怕就真的找到造反的合理借口了。

    刘煜突然间觉得有些无力,这个国君的龙椅还真的是做起来扎屁股啊,就在刘煜准备示意小贵子喊退朝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走了出来,跪在了地上,“陛下,请求恩赐臣告老还乡。”

    刘煜有些惊讶的看向跪在不远处的那位老者,此时的他头发已经从花白变成了全白,似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儿,身形也显得有些佝偻,一脸的疲惫难以遮掩。

    没错,此时跪地请求告老还乡的,正是当今唯一的太师,太后章之涵的父亲,国君刘煜的外祖父——章秋歌。

    “太师快请起。”,刘煜在惊讶之后还是说道。

    不过章秋歌似乎并没有起来的打算,依然跪在那里,“请求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说着更是服拜于地。

    章秋歌的此番举动让原本安静的崇文殿,再次喧哗了起来,毕竟昨日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太后被赶出了王宫,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此时章秋歌的这番举动怎么看,都显得十分凄惨。

    自己这位外祖父是故意让自己难堪么?刘煜脑海之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但是随即被他否定了,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外祖父是这样的人,这个老头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不至于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刘煜想了想,直接起了身,走下了宝台,将章秋歌从地上扶了起来。

    “陛下。”,此时被扶起来的章秋歌已经老泪纵横。

    “太师不必说了。”,刘煜苦笑着拍了拍章秋歌的手,“如今莒国朝堂之上只有一位太师,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同王室的这层血缘关系,而是因为太师确实是德高望重之人。”

    “臣惶恐。”,章秋歌听到刘煜的话,哭的更厉害了,作势就要在跪下,却被刘煜扶住了。

    “太师,有些事情不必挂在心上,更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刘煜握着章秋歌的双手,很是动情的说道。

    他对自己的外祖父有着很高的评价,因此他也并不愿意让外祖父就这样离开新安城。因为他不想自己的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父王驾崩四年多了,母后更是政变之后被自己赶出了王宫,同父异母的大哥天生痴傻,二哥呢又对自己充满了敌意,三哥也是自己的亲哥也疯了,同父异母的五弟远在封地,自己的姐姐要么嫁人了,要么马上要嫁人了,如果外祖父再离开,恐怕还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所以,他希望这位为了莒国操劳、奉献了一生的老臣有着好的结局,而不是因为自己的母后和舅舅的所作所为,就这样忍辱负重的飘然离去,这样做未免太过于不公平,也太过于没有人味儿了些。

    人们常说天家无情,但是对于刘煜而言,他最渴望的实际上还就是普通人家的那份亲情,因为他基本上没有体味过。

    但,常言道,世事难料。

    “身为太后,为了一己私欲搞了政变,准备谋权篡位,其罪当诛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 真假之难辨

    许多年以后,熙和朝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的一份手稿被披露,其中记录了许多秘闻,其中就又关于永和、熙和朝太后的相关内容。

    “圣人云,政,非通天彻地者不可为,不若则国将不国。盖因如此,中土鲜有女帝,自秦以降,中土帝王多为男儿,唯盛唐女帝武媚一例,而千百年来,欲登大位之女辈数不胜数,如后秦刘氏、上汤谷氏、盛国齐氏盖莫如此。莒立国以来,历代先王具反后宫干政事,及宁和末年,王太子妃以辅佐之名行干政之事,于朝堂大肆培植党羽,新君继位后更以王后之躯参政,莒民称双王问政,由此历仁和、永和、熙和三朝,染指朝政三十余载,图谋加害君王,借此篡位夺权、自立为君。永和、熙和之交,太后三弟章文清受命前往纪国督军,于纪国盗卖军粮、抢夺田地、强男扮女、欺行霸市,可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致使纪国内乱。太后枉顾时局,私掉莒州军平叛。内阁首辅焦小白以秘折行事奏报,国君欲严惩章文清,遭太后反对,君后于崇文殿争辩,后国君至永寿宫同太后商谈,太后党羽禁军大统领长生率禁军包围永寿宫,欲行叛乱。幸,国君早有准备,由江湖侠客护驾抵御,挫败叛乱阴谋,国君仁慈,赦其罪,允太后出宫。”

    秦启伟手稿记载的内容,同官方史料记载完全不同,因此引起了极大的震动,这部被命名为《启伟实录》的书稿在民间广为流传,甚至引起了朝廷注意,被明定为禁书,直到莒孝宗永泰三十九年才被解禁,这段关于章之涵的历史在遮遮掩掩了一百六十余年后才再次被公布于世。

    之所以这段历史能够隐藏了这么久,原因就在于刘煜禁止了史官的记录,他并不愿意将这样的内容记录在历史上。

    就在政变的第二天,崇文殿的早朝上,刘煜最信任的谋士贻清,却枉顾国君的想法,直接在早朝上将所有的遮羞布都掀开了,“身为太后,为了一己私欲搞了政变,准备谋权篡位,其罪当诛啊。”

    贻清的话直接震动了整个崇文殿上的所有人,太后政变是秘密么?对于这崇文殿之上的大臣们来说,并不是秘密,甚至有些消息灵通的老百姓都是知道的,但是没有人敢当着国君的面说这样的事情。

    如果国君有心惩治太后的话,那么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既然到了这个时候国君都不声不响的,那就说明国君什么都不打算做,完全是准备将事情压下来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国君的近臣竟然把事情放在了明面上。这让很多人都极为疑惑,这是贻清自己的主意,还是国君的受益?

    听了贻清的话,刘煜便是眉头紧锁,瞪了贻清一眼,那意思的就是闭上嘴,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不过贻清似乎根本没看到,而是转过身去面向大殿之上的大臣们说道,“诸位大臣,我想昨天发生在永寿宫外的事情,诸位是清楚的,太后染指朝政三十余年,妄图篡权夺位,意欲自立为君,好在国君圣明,早已察觉端倪,做了准备,这样才没让太后的阴谋得逞。”

    “吾王英明神武、中土一统有望!”,此时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突然高喊道,然后跪拜于地,随着秦启伟的跪拜,许多大臣们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也同样高喊着跪拜于地,甚至太师章秋歌也跪拜在地。

    偌大的崇文殿之中,唯有刘煜一人站在那里,听着这如浪潮般涌向自己的马屁,刘煜没有半丝欢喜,反而生出了无限的悲凉,什么叫做孤家寡人,此时的刘煜终于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为什么这贻清还要这么做呢?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么?刘煜微合双眼,不住的摇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走上了宝台,重新坐在了龙椅之上,但是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之前的英姿勃发了,取而代之的是仿若虚脱一般的,有气无力的模样。

    “都起来吧。”,刘煜有气无力的说道,见诸位大臣都起了身,刘煜才看向贻清说道,“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贻清看了刘煜一眼,表情严肃,直接又跪在了地上,“臣恳请陛下按律处置叛乱者,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叛乱乃重罪,没有丝毫姑息的可能!”

    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等人也跪拜于地,拱手高喝,“臣附议”。

    随着内阁大臣们纷纷跪地附议,越来越多的大臣们加入到了这个行列之中,过了没一会儿整个崇文殿之上的大臣们都跪了下来。

    看着这些人跪在了地上,刘煜额头的青筋暴起,狠狠的拍了一下龙书案,然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指向贻清,但是紧咬着银牙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们这是要将孤逼上绝路啊。”

    “陛下,如此轻易的放过叛乱者,恐怕会滋长其嚣张气焰,甚至可能会导致今后出现类似的效仿者。”,贻清能看出刘煜的恼与怒,但是到了这般时刻,已经算是骑虎难下了。

    “这事儿能说么!”,贻清话音刚落,刘煜便怒吼道,刘煜这一吼,原本还拱手直挺着上身的贻清赶忙重新服拜于地。

    刘煜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不住的摇着头,“她是英宗爷的王后,是孤和秦国公的生母!太后叛乱,这消息传出去让莒国的颜面何在,在孤的颜面何在!然后你们就要在翻出来秦国公的事情,然后煞有其事的说秦国公是被太后害的,永和朝的王后是被太后害!甚至,胆子再大一些的回怀疑英宗也是太后害的!世宗爷也是太后害的!”

    刘煜的声音不断的在这崇文殿之中回荡着,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更凄厉,到最后直接是喊破了嗓子。

    “她再错,也是孤的母亲,孤不能怪罪她。”,刘煜失神的坐回了龙椅之上,“为了孤自己,为了莒国的颜面,孤都不能怪她罪她,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孤之所以不提这件事儿,就是想当这件事儿没发生过,就不想让这件事儿留下任何的痕迹。”

    刘煜其实的情绪似乎是平缓了一些,但是话音刚落,却又突然的站起身,指着大殿之中的群臣,怒目圆瞪的喝道,“但是你们就非要提!你们想让孤做什么?将太后抓回来?是打算让孤把太后凌迟还是车裂?是不是要株连九族!要是株连九族,那么孤和秦国公是不是也要株连掉!”

    大殿之上的大臣们随着刘煜的怒号,不断的压低着自己的身子,此时差不多都快趴到地上了,心中都不禁暗骂贻清等人,原本国君就不想当个事儿来看,你们却非得提出来,不得不说人性本贱啊,没事儿非得捅这个马蜂窝。

    贻清后悔么?不后悔,一丝一毫的后悔都没有,此时他虽然也像其他大臣一样恨不得趴在地上,但是他既不害怕也不后悔,因为他知道现在做的才是正确的事情,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不得不做的事情。

    就如同他所说一般,太后策动的这场政变或者说是叛乱,是重罪之中的重罪,是绝对不能赦免的。太后既然能够在那么个时刻发动政变,难保今后不会再有类似企图,昨天她是低了头、认了输,但是谁知道她是真心实意还是假意而为之呢?一个能在莒国朝堂染指三十多年的人,难道就这点把戏?不大可能啊,怎么说都说不过去。而且退一万步讲,即使太后是真心实意的认输了,彻彻底底的安分下去了,但是只要是国君不处置她,那么必然是个后患,留下了一个让人诟病的事情。

    涿州公刘谓崖会不会借此起兵作乱?没有人能打这种包票。昨天在天牢的时候,黄其武跟自己说的那番话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贻清很认同黄其武的观点。

    “有些时候越是国君不让做的事情,才更应该做,因为很多时候他嘴上说不可以,但是内心却很期盼有人这样做。”,黄其武的这段话,让贻清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国君从来没有说过不追究的事儿,他只不过是不提,或许是因为太后是他的生母,他不能提,所以或许国君正在等一个人提出来,贻清知道这件事儿操作起来是有很大的危险的,毕竟伴君如伴虎啊,如果他赌对了,那么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但是如果他赌错了,那么必然会引起可怕的后果。

    思考了一夜之后,最终贻清做出了决定,要在崇文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捅破这层窗户纸,太后搞了政变的这事儿即使国君坚持不追求,但是最起码也要将消息散不出去,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降低潜在的威胁。至于到底是不是应和了国君的心,也就无所谓了,在他看来国君现阶段还不会对自己下死手,而且以国君的智慧来说,应该也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

    “孤在这里也把话说明了,太后没有搞什么政变,没有搞什么叛乱,只是英宗托梦让太后到寺庙之中修身养性,也为英宗祈福而已。”,刘煜皱着眉头说道,“过了今天,如果还有人说太后是因为政变,是因为叛乱才被孤赶出宫去的,但凡敢有人这样说,那么一律就地抄斩!诛九族!”

    黄其武微微侧了侧脑袋,朝贻清看去,贻清察觉到黄其武的目光之后,便微微的摇了摇头,这样的举动让夹在中间的秦启伟很是疑惑。

    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听见宝台之上的国君大喊了一声,“贻清!”

    贻清赶忙拱手挺直了身子,“臣在。”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你身为臣子,不图报国,反倒妄图攻击太后,挑动孤同太后的关系,实乃以下犯上,罪不容诛,但念及你曾护佑孤前来新安,功不可没,所以功过相抵,但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孤罚你杖责四十,你可认?”

    贻清想了想,然后服拜于地,“臣之罪,谢主隆恩!”

    见贻清认了罪,刘煜便高喊,“来人,将这贻清拖到午门外,杖责四十!”

    午门外,国君身边的大红人贻清被褪去了外裤,然后由禁军杖责了四十大棍,可谓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让凑在附近的百姓无不称奇,这倒霉的大官儿到底是犯了什么罪,才让国君给扔在这午门外打了棍子,这不单是罚而且是羞辱啊,这么大个人,光着腚在新安最热闹的地方被打屁股,啧啧…

    不过贻清还算是个硬汉子,直到第三十棍开始才渐渐喊出声来,四十棍结束之后,杭既白将手中的棍子扔在了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蹲下身子然后对贻清说道,“贻大人,怎么样?”

    贻清哼哼了几声之后才回答道,“还能喘气儿。”

    见贻清这幅样子,杭既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好笑,“还好是我来执行,不然你还能不能喘气儿就不一定了。”

    贻清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杭既白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然后放在贻清面前,“这是陛下让太医院拿来的金疮药,回去自己敷一下吧。”,说着便准备起身离去。

    “喂!你们就把老子扔在这了?”,贻清见杭既白转身就走,也顾不得屁股的疼痛喊道。

    杭既白转过身来,对贻清微微一笑,“陛下的意思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所以,贻大人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你…”,贻清见杭既白转身就走,当时就想起来质问他还有没有良心,但是刚刚动弹就被屁股上的伤势牵扯,最终不得不继续趴在地上。

    此时的贻清在想一件事儿,陛下到底明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在崇文殿上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在配合自己,还是来真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雪与常安

    雪花再一次在这新安城的上空飘洒下来,小贵子将一件斗篷披在了刘煜身上,并且还为撑起了一把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刘煜身后,生怕有一片雪花落在刘煜的身上。

    按理说,这个时候刘煜是应该直接到静书房去的,不过那是平时,而不是今日,昨夜原本应该是刘煜的洞房花烛夜,但是因为焦小白的缘由,刘煜并没有能够同淑贵妃圆房,而是连夜出宫去了天牢,后来又到静书房待了一夜,无论是母后的叛乱、焦小白诉说的往事乃至于刚刚在崇文殿发生的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刘煜感到身心疲惫,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到乾清宫去,因为那个女人还在崇文殿等自己,那个懂得他的心的女人。

    此时的刘煜更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雀鸟,有些急切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巢穴,希望同自己的伴侣依偎、相拥,借此驱走严寒和伤痛。

    不过让刘煜有些意外的是,此时在乾清宫的不仅仅是淑贵妃还有另外一个人,自己的二姐常安公主刘桦,乾清宫的大门敞开着,厚厚的门帘也被架了上去,两个人正各自手捧一杯热茶坐在门边,望着门外的飞雪。

    “见过陛下。”,见刘煜回来,无论是淑贵妃还是常安公主都赶忙飘然下拜,纵然一人是国君的姐姐、一人是国君的贵妃,因为在这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之中,对于天地宗亲师的礼节绝对不能有错。

    “免礼,免礼。”,刘煜赶忙上前几步,一手托住淑贵妃,一手托住常安公主。

    “谢陛下。”,二人赶忙谢恩。

    刘煜朝淑贵妃点了点头,然后便对常安公主说道,“二姐怎么来乾清宫了?”

    常安公主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道,“原本昨天就要见陛下的,但是陛下昨天太忙了,所以便今天来了。”

    刘煜拉着常安公主坐了下来,接过淑贵妃倒的热茶,呷了一口之后说道,“二姐是有什么事儿么?”

    常安公主的神色有些暗淡,片刻之后才说道,“虢国那边催的紧,要在年关之前完婚,宗人府和内务府已经把该准备的都准备齐了,鸿胪寺同虢国也谈好了,准备这几天就让常安动身。”

    刘煜听了常安公主的话,便想起来了,和亲是要有使臣的,像常安公主这般的身份是需要王子担任使臣的,这件事儿后来自己一直也没有安排。

    刘煜沉思了一下,“二姐,你也知道,你这次和亲是应当由王子担任使臣护送的,不过咱们的情况你也知道,同辈的王子只有老二、老五这两个人,要不让老五回来?”

    常安公主摇了摇头,“不必了,陛下,常安此次前来也是想同陛下说,一切都不用那么麻烦。”

    刘煜朝着常安公主摆了摆手,“你是莒国的公主,是英宗的女儿,是我们的姐姐,不能让他们有半点轻慢之心。孤待会儿就安排人让老五回来,送你去虢国,另外禁军、锦衣卫调拨出精锐…”

    刘煜不断的说着各种各样的安排,但是常安公主却根本没有听进去,她两眼空洞,神色黯淡,陷入了一种神游的状态,直到听见刘煜喊她,才反应过来,“陛下?”

    刘煜知道自己这位二姐依然是不愿意和亲,但是却又不得不远去虢国,刘煜其实也很无奈,因为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贸然取消和亲,莒国同虢国的局势将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兵戈相向几乎是可以肯定的、注定的事情。

    人有脸、树有皮,普通人都会在乎面子,如果被驳了面子也会因此而动怒,国家亦复如此,国家失去了颜面,由此引发的后果要更严重,即使如今莒国强盛,他依然不能冒这样的险,强敌环伺,刘煜也不得不防。

    刘煜不禁叹了一口气,“二姐,你还是…”

    只是刘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常安公主打断了,“陛下放心,常安会踏踏实实的去虢国和亲的。”,常安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说道,“常安这次来,也想问问陛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嘱托的。常安知道,那洛兰是虢国的醇亲王,是虢皇的嫡长子,是虢国皇位的继承人,此次常安嫁到虢国嫁给洛兰,应该能够接触到很多东西。”

    刘煜听了却摇了摇头,“二姐,孤不需要你去做什么暗探,你只要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考虑。”

    常安稍微瞄了一眼一旁的淑贵妃,淑贵妃便赶忙起了身,朝刘煜道,“陛下,臣妾先行告退。”,说着也不管刘煜的态度,便朝着常安公主施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刘煜有些无奈的看着淑贵妃离去的背影,然后才回头看向自己的二姐常安公主,却发现常安公主此时也正看向离去的淑贵妃。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刘煜的目光,刘桦依然看向淑贵妃远处的背影说道,然后才回过头来,带着苦涩看向刘煜说道,“也很幸福。”

    看国君笑容讪讪,刘桦微笑着继续说道,“我来的很早,原本是想在早朝之前同你见一面,但是没想到你昨天是在静书房待了一夜,所以我和贵妃谈了很久,知道了你们是如何相识,也知道了你们的一些经历,真好。”

    刘煜点了点头,“孤原本以为就会在那鄞州待一辈子,有她在,陪着孤过一辈子也好,没想到会到这新安来,如果不是这一路发生的这些事情,我们之间可能还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更加信任、更加亲密。”

    刘桦点了点头,神色复杂,既有对于国君收获幸福的欣慰,也有为自己感到伤感的苦楚。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对刘桦说道,“孤曾见过虢国的那位醇亲王洛兰,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也有些体会,那个人很聪明,有礼有节,想来不会轻慢了姐姐。”

    刘桦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终究异国他乡啊,客死他乡,这…”

    刘煜低着头什么都没说,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这件事儿上,自己真的没有办法。

    贩夫走卒也好,还是王公贵族也罢,在这乱世之中,不过都是些浮萍罢了,人们总说中土四大国的领袖是可以左右天下苍生的,但是谁又知道那龙椅之上的人也同样有着许多的无奈。

    难道他不想直接拒绝么?他想,但是拒绝之后呢?

    难道他不想直接削藩么?他想,但是太困难了啊。

    难道他不想一扫中土么?他想,但是没有胜算啊。

    龙椅好坐,事情难做,即使是这莒国的国君也很难做到为所欲为,因为代价太大,是他偿付不起的。

    “陛下,我再想,如果有一天我那位夫君甚至是我在虢国生下的孩子,带着虢国的军队来攻打莒国,我该如何?”,见刘煜默不作声,常安公主眼含泪水说道。

    常安公主一开始便很排斥和亲,因为她不想客死异乡,但是现实不容许她拒绝,随后的日子当中,常安公主想的越来越多。她终究是莒国人,即使她嫁到虢国,即使她成为了虢国的皇后,但是她终究还是个莒国人。所以她不能够接受夫君甚至是孩子同莒国开战,无论胜败她都无法接受。

    刘煜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他不在乎么?他知道,也在乎,只是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而已。和亲能够缓解一时,但不能缓解一世,莒国同虢国的关系终究还是会变坏的,毕竟中土四国都是把统一中土当做目标的,莒国同虢国关系重新变得紧张,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终究有一日还是会兵戈相向的,合作也不过是一时之需罢了。

    成为了自己姐夫的洛兰,甚至是自己的侄子,如果有一天是他们领兵来犯莒国,自己会如何?为了这份亲情,他会置莒国而不顾么?不会,当然不会。作为国君的刘煜必须保证莒国的存在,保证莒国黎民的安危。

    见刘煜陷入了沉默,常安公主涨红着脸,咬着唇问道,“你会放过他们么?”

    刘煜抬起了头,看向常安公主,目光相对,过了一会儿,刘煜才说道,“不会。”

    常安公主楞了一下,随后才苦笑着说道,“人们常说天家无情,果然。”

    刘煜也同样是一脸的苦笑,“这跟无情无关,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孤是莒国的国君,保护莒国是孤肩负的责任。”

    “所以,陛下才将母后赶出王宫么?”,常安公主看向刘煜,眼含泪光的说道。关于太后章之涵的事情,才是她今天的主要目的,章之涵的事情在后宫有着各种各样的版本,传的是沸沸扬扬,常安公主当时就想直接来问刘煜,但是却被惠太妃拦住了,一夜不眠,最终常安公主还是打算来质问刘煜,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要将母后赶出王宫。

    常安公主的话音一落,刘煜便是一皱眉头,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这位二姐并不是为了和亲的事儿而来,不然也不至于暗示淑贵妃离去,果然…

    刘煜有些无奈,“孤不知道你听说了些什么,听到了什么样的说法。但是,母后是自愿离开王宫的,起码孤没有逼迫她。”

    常安公主盯着刘煜的眼睛,似乎是在判断国君是否在撒谎,“为什么?为什么母后会离开王宫?”

    刘煜一挑眉毛,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因为母后搞了政变,她想囚禁孤,想自己独裁专断,想让她自己登上王位。”

    即使最开始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是很快刘煜的声音便越来越高了。

    常安公主看向刘煜,“所以权利真的那么让人着迷么?”

    “权利容易让人迷失,孤既然坐在了这张龙椅之上,那么就应当做些该做的事情,屁股决定脑袋。今天崇文殿之上,已经有官员逼着孤处置母后了,他们说母后政变这是重罪之中的重罪,如果不处置,恐怕难以服众,甚至可能会让旁人效仿。”,刘煜冷笑着说道。

    “所以,你同意了?”,刘煜摇了摇头,“那终究是孤的母后,是这莒国的太后,即使是政变失败,也不能被关押不能被处罚,甚至不能记录下来。”

    常安公主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她怕的就是刘煜会对太后出手,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国君了,“这样就好,那终究是咱们的母后。”,常安公主停顿了一下,然后拉起了刘煜的手,“陛下,我知道陛下是要做大事的,是想要成就一番伟业的,但是陛下切不可做些不择手段的事情,一切都应当堂堂正正、有理有据。要做仁君,不能做暴君。常安盼望着陛下能够成为千古明君,名垂青史,成为后辈的楷模。”

    刘煜微笑着拍了拍常安公主的手,“二姐,放心吧。孤是要成就一番事业,这没错,但是也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孰轻孰重,孤是清楚的。”

    常安公主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常安便先退下了。”

    “孤送二姐回去。”,刘煜笑着说道。

    常安公主却摇了摇头,“陛下昨日迎娶了淑贵妃,却独自没回这乾清宫,这不合适,所以常安就不耽误陛下了。”

    听到常安公主的话,刘煜便涨红了脸,“无妨,还是让孤送二姐回去吧。”

    常安公主莞尔一笑,“陛下还是去春禧宫吧,别让贵妃娘娘等的太久了。”

    刘煜见常安公主坚持,自己也就不再坚持了,“那孤改日再到常安宫。”

    常安公主点了点头,刚要转身离去,却又犹豫的停了下来,然后说道,“陛下,若有日莒国、虢国不得不开战,还请陛下能够留得他们一命。”

    他们是谁?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刘煜听到常安的话,先是一愣,随后便点了点头,“他日,若莒虢重启战端,孤不会赶尽杀绝。”

第二百二十章 又见醇亲王

    对于每一个中土人而言,全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便是春节,无论前一年过的如何,拥有过多少欢乐、痛苦,经历过多少幸运、不幸,得到过多少成功、失败,都将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用最灿烂的笑容来面对新的开始。

    春节对于中土人而言,是一种情怀,一种印刻在血液之中的绝不能舍弃的,即使过的再艰难也会开开心心的度过。不过春节从来不仅仅是那么一天,而是要早早准备,直到正月十五之后才会彻底结束的,而这段时间之中,也将是一年之中最安定、祥和的时期。

    时间走到腊月十六的时候,很多中土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春节而坐准备了,到处都是披红挂彩、喜气洋洋的模样,不过与之不同的是,莒国后宫之中的气氛却有些悲戚,因为今天,常安公主刘桦就将启程前往虢国了,她将在腊月二十九,也就是除夕的前一日同虢国的醇亲王洛兰成亲,成为虢国的亲王妃。

    “桦儿,这是我当年出嫁的时候,我娘给的嫁妆,你拿着。”,惠太妃拉过常安公主刘桦的手,将一块玉佩递给了刘桦的手中。

    “太妃,这是您的嫁妆,我不能要的。”,刘桦赶忙推托,惠太妃一生无儿无女,每天都在照顾着自己的大哥,日子过的颇有些凄苦,如今太妃的父母都已经离开了人世,这块玉佩是她仅存的,对于宫外生活的记忆,自己是绝对不能拿的。

    不过惠太妃直接将玉佩塞到了刘桦手上,“这块玉佩是祖传的,是要传下去的,我没有女儿,一直是把你当做女儿来看的,所以给你在合适不过了。”

    见惠太妃坚持,所以刘桦便直接将玉佩戴在了脖子上,然后眼中闪着泪花,对惠太妃说,“谢谢娘。”

    “唉,好孩子。”,惠太妃听了也同样眼含热泪的拍了拍刘桦的手。

    “姐姐,这是桦儿的好日子,别哭啊。”,一旁的明贵妃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惠太妃的肩头。

    “嗯,这是好日子,我不哭了。”,惠太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好好照顾自己。”

    刘桦咬着唇,用力的点着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桦儿,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后宫这些嫔妃都是把你当做亲女儿看待的。”,明贵妃轻抚着刘桦的后背,温柔的说着,周围的妃嫔们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这个是我常年戴的一个镯子,我记得你和刘锦在小的时候都特别喜欢,前些年刘锦出嫁的时候,我把另外一只给了她,现在该把这一只戴在你的手腕上了,来,快戴上。”,明贵妃带着笑容说道。

    刘桦点了点头,伸出了一只手,明贵妃将手中的镯子直接套上了刘桦的手腕。

    明贵妃瞧了瞧,“好看,也合适,今后好好照顾自己。”

    刘桦点了点头,然后对周围的嫔妃说道,“桦儿承蒙各位娘娘的照顾,此生难忘大恩,山高路远,不能在各位娘娘驾前尽孝。”,说着便要跪拜却被明贵妃一把拉住了。

    “不必,不必,这是好日子。”,明贵妃扶着刘桦说道。

    “公主殿下。”,这时一旁的淑贵妃走了过来,从身旁宫女手捧的托盘之中取了一个宝盒,打开之后是一枚金凤钗,“我初到王宫,也不知道该送殿下些什么,所以同陛下商议之后,请造办处打造了这枚金凤钗,还望殿下笑纳。”

    刘桦点了点头,见这枚金凤钗样式极为精美,便对淑贵妃说道,“谢谢贵妃,费心了。”

    淑贵妃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刘桦拉过淑贵妃的手说道,“陛下是个心思细腻却又脆弱的人,贵妃今后一定要好生照料陛下,陛下志向渊博,今后一定会成为一代圣君,贵妃一定要帮着陛下管好后宫,别让陛下为后宫的事分心。”

    与常安宫之中的悲喜交加不同的是,此时崇文殿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莒国国君刘煜端坐在龙椅之上,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则束手站立在一旁,大殿之上还有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秦启伟,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贻清,内阁大臣、文华殿协办大学士、鸿胪寺长卿屠广孝,禁军大统领杭既白,鸿胪寺少卿武见深。

    “传虢国醇亲王洛兰见驾!”,小贵子站在宝台之上高声朗喝,随后一声又一声的通传在自崇文殿外传出,不多时洛兰便走进了大殿。

    “外臣洛兰,参见虢国国君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洛兰撩袍跪地,叩问圣安。

    “平身。”,刘煜微微说道。

    “谢陛下。”,洛兰起身之后躬身拱手道,“启禀陛下,外臣奉命前来迎送莒国常安公主殿下。”

    刘煜点了点头,“嗯。大莒国出于同虢国保持良好关系,促进两国边境平稳,维护中土长期安全、稳定,同意了虢国迎娶我大莒国常安公主的请求,希望能够以此次和亲为两国和平的基石,虢国切莫在有生战生乱之心。”

    “是,虢国向来热爱和平,愿与莒国共享太平盛世,今后虢莒两国关系必然更上一层楼。”,洛兰恭敬的回应道。

    刘煜点了点头,“和亲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有些话孤不得不说,常安公主是孤的二姐,孤年幼之时,承蒙二姐的照顾良多,所以对于这位姐姐,孤是很感激的,很有感情的。此次常安公主远嫁到虢国去,成为你的亲王妃,这是莒国先王同虢皇定下的,孤不好干涉、变更,但是,如果常安公主在虢国受了欺负,那么孤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必是王师北上、马踏淮阳之时。”

    听到刘煜的话,洛兰的身躯不禁一震,甚至不顾礼仪的抬头看了刘煜一眼,只见龙椅之上的刘煜表情严肃、气势庄严,从那严肃而又庄重的表情上来看,此言非虚,恐怕若是这常安公主受了什么委屈,这位莒国的国君真的是会挥师北上、马踏淮阳啊。洛兰不禁一皱眉头,“外臣明白,必当保证公主不受半点欺辱。”

    刘煜点了点头,“孤委派先王五子,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为赴虢国使团正使,鸿胪寺少卿武见深为副使,由九名护卫护送公主到虢国去,代表孤参加和亲典仪。”

    “外臣定当协力,保证莒国人士在虢平安。”,洛兰又一躬身。

    “既然如此,孤便派人通知常安公主,你二人和使团即可启程。”,刘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陛下,外臣还有要事同陛下商议。”,就在刘煜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洛兰又说道。

    见洛兰躬身拱手在那里,刘煜便是一皱眉头,然后对大殿之上的内阁大臣们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等到众位大臣都已经离去之后,刘煜便说道,“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不过洛兰似乎是没有听到一样,还是躬身拱手在那里。

    刘煜见此,便冲一旁的小贵子使了个眼色。

    “陛下…”,小贵子明白刘煜的意思,但是却不愿意就此离开,因为他更担心刘煜的安危。

    刘煜摆了摆手,“都退下吧。”,刘煜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么?当然不担心,这可是莒国王宫,在莒国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洛兰不可能狂妄到想在这里对刘煜动手,退一万步讲,就算洛兰得手了,那么他也没有可能活着离开这里。用自己的接班人来换莒国国君的命,虢皇是不会答应的。

    虢皇洛覃一共有五个儿子,除了这位年仅二十岁的醇亲王洛兰之外,还有四个儿子,同样二十岁的洛英,十六岁的洛勇,十二岁的洛邱和九岁的洛岑,要讲天姿的话,恐怕没有人能比得过这位洛兰,若是洛兰死在了这莒国,恐怕虢皇是会有一种后继无人的感觉吧。

    更何况还有另外一点,不为人知的一点,那就是在刘煜的龙袍袖中,是夹了一份袖箭的,这是刘煜继位之后便夹在其中的,目的就是在万分紧要时刻给自己留个保命的机会,因为那个时候,危险无处不在,虽然此时太后已经出了宫,但是龙袍袖中的这份袖箭并没有被拿下,而是依旧在那里。

    经过勤学苦练,刘煜现在是六成的把握直接要了洛兰的命,因为这袖箭的箭头都已经啐了剧毒,见血封喉的剧毒。

    小贵子将崇文殿的大门轻轻的关上了,这是刘煜才开口,“此间,只有孤和你二人了,你还有什么话,便说吧。”

    洛兰点了点头,“杞国的独孤云舟在离开的新安之前,应当同陛下说过了,希望虢国、莒国和杞国形成合作,共同消灭扈国这一威胁,只是直到今日也不知道陛下考虑的如何。”

    听了洛兰的话,刘煜便是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天下人都说醇亲王是天资聪颖、心思缜密,日后终将成为百年未见的帝王,连我大莒国的臣子也有不少对你极为推崇的,但是孤是万万没想到,你会相信这种事儿。”

    刘煜的话似乎并没有让洛兰赶到难为情,而是微微一笑,“不过是些虚名而已,陛下不必当真。不过独孤云舟所说的事情,外臣觉得还是有操作的必要的,自四国格局形成以来,扈国一直都是最好战的一方,无论是莒、虢还是杞国都曾经因为扈国吃过苦头,甚至当年扈国是唯一反对签署停战协议的那个国家,司马永延已经垂垂老矣的,谁都不敢保证这个老家伙会不会垂死挣扎。”

    “哦?原来对于这件事儿,你会有这样的判断。扈国如今大兵压境,有对虢国出手的可能,你们以此为借口是可行的,不过,孤实在是找不到对于扈国出手的借口。”说到这里,刘煜不禁摇了摇头。

    洛兰便是微微一笑,“战争还需要什么借口么?只是需要些决心罢了。”

    刘煜一皱眉头,“这样吧,让孤猜一猜,独孤云舟是怎么跟你说的,莒国、虢国、杞国三国联合在一起,瓜分扈国,他告诉你,孤已经答应了,对吧?”

    洛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刘煜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过,独孤云舟还告诉你,这件事儿还没完,在瓜分扈国之后,杞国还会支持虢国来对付莒国,直到彻底打败莒国为止是吧?”

    刘煜的话,让洛兰的脸一下子僵硬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见洛兰的表情有了剧烈的变化,刘煜便是微微一笑,“看来孤是说对了,你知道为什么,孤会有这种猜测么?因为独孤云舟就是这样同孤说的,他告诉孤,会支持莒国打败虢国这个大敌。”

    表情僵硬、脸色难看的洛兰,几次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一点的声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被这个独孤云舟给耍了。

    刘煜见洛兰这幅模样,便是微微摇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啊,如今四国国内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亟待解决,杞国不过是想通过向扈国施压这种方法,来缓解扈国对于杞国的压力而已,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打这种仗吧?”

    听了刘煜的话,洛兰才明白为什么父皇并不急于同杞国商谈,大有将这个问题搁置的意思,原来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原来也只是自己还在做这种梦而已。

    刘煜又是微微摇头,“孤并不是个好战之人,也并不希望轻启战端,这一点在登基之时已经表达了很清楚了,所以无论是虢国、杞国还是扈国都不用担心,不过与此同时也希望你们不要有任何的误判,莒国不愿意打仗,但是也不害怕打仗。孤曾经跟那独孤云舟说过这样一句话,今天,也把这句话送给你,希望你把这句话带给虢皇——朋友来了有美酒,若是那财狼来了,老子肯定给它干趴下。”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新安北祖陵

    常安宫之中,常安公主同后宫的女眷们手拉着手交谈着,这其中有如惠太妃、明太妃一般的先王嫔妃,也有像淑贵妃这样的当今国君的妃子,还有刚刚获准入宫的平安公主刘锦。

    刘锦已经嫁做人妇,因为之前怀有身孕而行动不便,因此连刘煜举行登基典仪的时候,也没有进宫恭贺,前天刘锦刚刚诞下一个麟儿,因此才能够在今日不顾身体前来宫中,送别自己的妹妹。

    原本大家是打算将东西送给刘桦之后便离去,毕竟刘桦此次离去极有可能就是今生别过了,如今先王的妃嫔都已经接近天命之年,刘桦远嫁虢国,基本上没有再回来的可能。不过因为刘锦带着一儿一女入宫,两个小家伙长的很可爱,因此让众位娘娘们留在了常安宫之中,毕竟宫里太寂寞了…

    “陛下不来么?”,平安公主刘锦拉着刘桦的手问道。

    刘桦微微摇了摇头,“陛下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刘锦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你该知道,陛下是咱们兄妹四人里心思最细腻的,你这一次去了虢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回来,陛下是舍不得。”

    刘桦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也不奢求什么,只是希望陛下和母后能够好好相处。”

    刘锦听了妹妹的话,赶忙拍了拍妹妹手,“你啊,谨言慎行,这种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干预的,再者,母后的野心,你不是不清楚。”

    刘桦便是一皱眉头,“就因为母后有野心,所以就能这样?”

    刘锦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咱家老大是什么遭遇,你不知道么?这样的人留在宫中,谁能保证时时安全?”

    见刘桦还要说些什么,刘锦赶忙握住了妹妹的手,说道,“别说了,这件事儿你别管了,我已经同你姐夫说过了,留在都城里,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说服陛下的。”

    刘桦想了想姐姐的话,于是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国君身边的大红人,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小贵子双手捧着圣旨,走进了常安宫,他想常安公主在内的女眷们微微点头,“奴才奉命前来宣读圣旨,不便向各位娘娘、殿下施礼,还请各位原谅奴才失礼。”

    女眷们的交谈也随着小贵子的到来,而暂停了下来。

    小贵子见此又看向常安公主,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有些严肃的说道,“常安公主接旨。”

    常安公主赶忙跪在了地上,“常安接旨。”,而常安公主身后,众女眷也都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国君诏,曰,昔年莒国先王英宗陛下同虢皇决定,将常安公主刘桦许配与虢国醇亲王洛兰,以示莒虢两国和好,使边境平稳、百姓和乐。常安公主深明大义,愿为两国和好、边境平稳、百姓和乐远嫁虢国,孤心甚慰。加封常安公主为永平常安公主,赐整副銮驾,首饰九箱、药材九箱、玉石九箱、奇珍九箱以视天恩,另赐国土一捧,勿忘国恩。遣使团护送前往虢国,由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任使团正使,鸿胪寺少卿武见深为副使,赐护卫九人,着莒州军护送处境,沿途各州府县及莒北五国亦将遣军护送。钦此。”

    “常安叩谢君恩。”,常安公主谢恩之后接过来圣旨。

    “公主殿下,陛下还让奴才给您带了一份口谕,孤难忍生死别离,不便相送,就此别过。”,小贵子欠着身子说道。

    常安公主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然后从袖子之中取出了一锭金元宝递给了小贵子,“好好照顾陛下。”

    小贵子根本也不敢收,“这是奴才的本分,奴才可不能收啊。”

    “收下吧,算是公主赏给你的。”,一旁的惠太妃说道。

    “娘娘说的对,就算是公主赏你的,收下吧,即使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明太妃也说道。

    小贵子赶忙跪在地上,“谢殿下赏,奴才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桦摆了摆手,“起来吧,你是来送本宫离开的?”

    小贵子点了点头,“是,虢国的醇亲王殿下和使团的人已经在午门之外等候了。”,说着从身旁小太监手中取来一个盖头,双手奉给了刘桦。

    这枚盖头是红绸织就的,上面由金线绣着龙凤,还装饰了不少的珍珠、玛瑙。

    刘桦见此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小贵子微微一笑,“陛下说了,故土难离,还请殿下披上盖头登车离去。”

    刘桦显然是没有想明白其中的意味,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接过小贵子手中的盖头,然后转过身朝众多先王妃嫔,飘然下拜,“常安承蒙诸位娘娘的照料,在此拜谢。”

    众位娘娘眼中含泪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刘桦,由惠太妃、明太妃二人将盖头盖在了刘桦的头上,随后刘桦便由宫女搀扶着离开了常安宫。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瞧着常安离去,刘锦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这些嫔妃将你们俩当成了自己的女人,这次桦儿远嫁到虢国,我们也没有机会去参加她的婚礼,陛下恐怕是想让我们借着给她披盖头的方式,了却我们的心愿吧?”,惠太妃微笑着说道。

    明太妃点了点头,“应该这样的,陛下还是那个心思细腻的样子啊。”

    惠太妃不禁叹了一口气,“都长大了,这宫里是越来越冷清了。”

    明贵妃走了过来,拍了拍惠太妃的肩膀,“行了,别在这怨天尤人了。都到太明宫吧,之前让家里送来了一些苹果,做了些甜点,大家都来尝一尝。”

    很快,这常安宫便安静了下来,变得空无一人,不久内务府便派人将宫内的一些饰品、物件全都搬走,随后也就将这常安宫锁了起来,多年后宫中又有了公主的时候,这常安宫才被重新启用,而这常安宫也更名为了武安宫,而住进武安宫的正是大名鼎鼎的——武安宫刘妙玉,至于刘妙玉因何而大名鼎鼎,那就不是现在该说的故事了。

    此时,虢国醇亲王洛兰殿下正铁青着脸瞧着眼前这朱红色的大门,他此时感觉到的是莫大的屈辱,自己被骗了,被杞国的独孤云舟骗了,也被莒国的这个刘煜给羞辱了。刘煜将独孤云舟的骗局解开之后,其实什么都没说,但是从他那不屑一顾的表情上,自己还是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刘煜对自己的轻蔑。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竟然对自己表现出了这样的轻蔑,这让洛兰很难接受,同时也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极大的怀疑,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情,自己号称是天之骄子竟然毫无察觉。

    而就在洛兰身旁停了一架车辇,车辇上的是莒国衮州平东府府爵刘垚,此时他微挑窗帘看向洛兰,不禁微微发笑,显然自己的那位四哥给了这位虢国的亲王很大的打击,之前他的母亲明太妃曾经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反复叮嘱他,一定要臣服于国君,不能有二心。

    这样他即疑惑又恐惧,刘垚甚至觉得这是自己那位四哥逼着母亲写的,直到昨日进宫同母亲见面,才知道那是母亲自己的意思。

    “虽然国君登基不久,但是能够看出来,他是有着雄心壮志的,而且也是能够行霹雳手段的人,并不是当年那个软弱的样子了。”,明太妃拉着自己这唯一的孩子的手说道,“这宫外的世界有太多的诱惑了,你不能迷失了自己,千万别被人利用了,不要惦记其他的,这府爵就够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惦记别的。”

    刘垚非常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知道了,但是内心却很紧张,因为在此之前确实有人曾经找到过他,希望能够拉拢他一起造反,而且还许下了一大堆的条件,这些条件确实很让刘垚心动。

    四年前,先王驾崩,庙号英宗,除了痴傻的大儿子和继位的嫡长子之外,四儿子和五儿子都出了新安到各自的封地就封。

    那一刻,刘垚便感到了极大的不公平,因为刘煜的封地是鄞州,一个州,而自己却仅仅是小小的一个府,公平么?毫无公平可言,但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是庶出,而刘煜是嫡出。

    因此,当有人来许下一大堆条件,拉拢他造反的时候,刘垚差一点就答应了,不过他还是有些害怕,造反可不是闹着玩的,成了,那就是荣华富贵,败了,不单是丢了性命而且会遗臭万年,因此刘垚犹豫了。

    自己那位四哥,对自己一向都很好,就是人懦弱了些,但是再看看现在,刘垚已经不再这样看,尤其是昨天自己的母亲告诉自己,自己那位四哥甚至将太后都赶出了王宫,这是何等的霹雳手段啊,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答应,因为自己这位四哥绝不简单,而拉拢了自己的那些人不见得就能够成功啊…

    车辇不知道行了有多久,突然缓缓地停下了,就在刘桦准备询问的时候,从车辇外传来宫女的声音,“殿下,请下车。”,随后便有人挑开帘子将自己扶着下了车。

    “怎么了?”,刘桦掀开了披在自己头上的盖头问道,不过话音刚落,她便愣住了,因为眼前正是城北的祖陵,她转过头正要问宫女为什么要来祖陵,却看见自己的弟弟,如今的举国国君刘煜正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向自己。

    刘桦赶忙紧走了几步,来到刘煜身前,撩袍就要下摆却被刘煜一把拉住,“二姐,不必如此。”

    “陛下,你不是…”,刘桦很疑惑,国君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为什么会来到这祖陵呢?

    刘煜微微一笑,“孤确实无法忍受生离死别这种事情,从白麓城到新安,这一路上遭遇的太多了,有些怕了,不过今天不同以往,咱们姐弟二人有些事情要在这祖陵了结的。”

    “了结?”,刘桦皱着眉头说道,“什么事情?使团呢?”

    刘煜摆了摆手,“你且随孤到祖陵祭拜吧。”

    刘桦见国君并没有给出解释,只能点了点头,跟随着国君的脚步进到了祖陵之中,径直来到隆恩殿,也就是莒国王室祭祖的地方,不过就在刘煜准备迈步走进隆恩殿的时候,刘桦却停住了脚步。

    刘煜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二姐,问道,“怎么?”

    刘桦讪讪一笑,“陛下,女子是不能入殿的。”

    刘煜微微一笑,走过来拉着刘桦的手走进了隆恩殿,“随孤来。”

    刘煜点了三炷香,朝列祖列宗的排位三拜,将香插入香炉之后便跪在了蒲团之上,刘桦也学着刘煜的样子做了一遍,然后也跪在了蒲团之上。

    “列祖列宗在上,圣祖忠勇王来孙、太祖仁贤君玄孙、太宗孝贤君四孙、世宗英贤君四子刘煜前来参拜列祖列宗,特将当今国事向列祖列宗禀告,世宗英贤君王后即孤之母后刘氏章之涵染指朝政三十余载,今意图不轨,谋求自立,念及为孤之生母,故责令离开王宫,所犯之罪不予追究,对外以修身养性、祈福为名送至寒霜寺休养,特禀告列祖列宗。”,说完刘煜便磕了三个头,而一旁的刘桦也磕了三个头。

    “列祖列宗在上,虢国皇帝长子、虢国醇亲王洛兰前来参加孤继位典仪,并向孤提及和亲之事,此事乃世宗英贤君同虢皇洛覃商定,将世宗二女永平常安公主许配与洛兰,此次希望孤能够应允,使二人于年关前完婚,今日便为常安公主远嫁虢国之日,孤特此携永平常安公主告知列祖列宗。孤观洛兰,愚钝、迂腐,非良善之人,不可将永平常安公主嫁于此人,但国书已定,故择宫女冒充,代永平常安公主下嫁虢国。永平常安公主历来喜爱游历大川,深得英宗英贤君支持,孤决定废黜永平常安公主封号,降为庶人,今后其生死与莒国王室无关,特此禀告列祖列宗。”,说着刘煜再一次朝着列祖列宗的排位叩了三个响头。

    而一旁的刘桦却呆滞在了那里,“故择宫女冒充”,“罢黜永平常安公主封号,降为庶人”,一时之间,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二姐,走吧。”,刘煜叩完头便拉着刘桦走出了隆恩殿。

第二百二十二章 给了你自由

    在远行的马车上,已经哭成了泪人的刘桦展开了国君塞给她的信,出了祖陵之后,国君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在鄞州给她安排了一个宅子,留了一些银钱,至于接下来的路就由她自己做决定,刘桦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认真的看起了信。

    二姐,展信佳,见字如晤。

    这世人总是羡慕帝王,总是觉得生在帝王家是很幸福、很荣耀的事情,这一辈子可以想用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生在帝王家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自从孤记事以来,似乎就没有睡过所谓懒觉,大臣们还没到朝房的时候,孤就已经被掌管起居的太监从被窝里拖出来了,然后一群太监便七手八脚的把衣服套正在孤的身上,然后为孤梳洗,然后便是一成不变的那么一桌子菜,想一想,那些菜是好看,但是却一点也不好吃。

    勉强吃了几口之后,便又被“思学”负责监管孤学习的太监拖走,直接倒那“思学”之中,开始温习前一日的功课,等到教习先生下了早朝,到了“思学”之后便开始考孤之前的功课,成绩不好的话,就会用木尺打手心。至于成绩好的话,也不会有任何的奖赏,因为那是应该的。

    就这样在“思学”当中耗费一上午的时间,到了中午的时候,御膳房会派人送来一些菜,同样是看着好,吃着差。现在想一想,这宫中的膳食真的是很糟糕,还没有孤在白麓城路边摊吃的好吃,陈记药方旁边的那家馄饨摊子特别好,摊主是老林,等二姐到了白麓城之后可以取尝尝,真的很好吃,不过记得让他要高汤,老林这个家伙手艺好,但是特别吝啬,你要是不说的话,他真的会给盛清汤的,那样的话,味道就会差很多。

    孤在十岁的时候,三哥被立为了王太子,从那个时候开始,孤的教习先生武太学武申甫就说了一件事儿,孤需要开始藏拙了,孤同样是嫡子,对那把龙椅是有竞争力,为了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孤必须学会装傻,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这样英宗才能放心,王太子才能放心,孤才能活下去。

    这一藏便是四年,孤一直小心谨慎,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管,搞出了一副人畜无害、毫无上进、懦弱无能的样子。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孤才能到鄞州就封。

    到了鄞州之后,孤才明白什么叫做人间,在人间中,为人父母的往往会拉着孩子的手,在大街上给他们买玩具买好吃的,说实话,孤很羡慕、很嫉妒甚至很厌恶,因为那是孤从来没有体会到的。

    自孤记事儿以来,英宗从未牵过孤的手,也几乎从未夸奖过孤,他总是面容严肃的教育孤、指责孤、训斥孤,时至今日,想到英宗,孤都还有些害怕。

    在鄞州,孤思考了很多,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帝王家有帝王家的无奈,那些明争暗斗并不是人间所能明白的。

    百姓也有百姓的痛苦,贫穷、饥饿,是在王宫之中长大的人无法想象的,一个人竟然会穷到衣不遮体,一个人竟然从生下来就没吃肉。

    或许相比较他们,我们过的太过于安逸、幸福,但是其实我们过的同样艰辛,而且是旁人永远无法想象的艰辛,连最后会有什么结局都不知道的艰辛。

    就如同这次的和亲一样。

    孤其实从未想过将二姐下嫁到虢国,孤并不想答应,但是却又不得不答应,一方面是虢国不会善罢甘休,另外一方面是孤需要保证莒北边境无事,这样才能腾出手脚来做一些该做的事情。

    当今,莒国虽然被称为是中土第一大国,但是周围强敌环伺,国内情势也同样不稳定。自从永和四年九月开始,便事情是一桩接着一件的发生,可谓是此起彼伏,稍有不慎,莒国都可能会陷入到万劫不复当中。

    这龙椅做的扎人,但是既然坐在了上边,也就只能是在坐稳、坐好。

    因此,对于虢国求亲这件事儿,孤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可不想竟然有一还有二,连杞国都要求和亲。

    但是情况是不一样的,虢国是求亲,而杞国是要嫁人。

    孤不能将自己的姐姐嫁到虢国去,因为谁都知道莒国和虢国不可能永远的和平下去,什么为了两国的安宁,那都是假话、谎话、鬼话。

    虢国的求亲,无非就是为了减轻扈国带来的压力而已。

    但是,孤不能让你陷入到险境之中。

    所以,思来想去,才想了这样的办法,一方面同虢国虚与委蛇,不断的抬高要价,延长和亲的谈判,另一方面则开始选择合适的人选,好在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宫女,开始培养她,来取代、冒充。

    二姐是喜欢自由的,向往自由的,享受自由的,你愿意在这世间驰骋,而不是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被捆在牢笼之中。

    当年,武申甫先生曾经给孤讲过好多的故事,但是孤最喜欢听的便是这天下的奇闻异事,很向往着有一天能够一人一马驰骋天涯,但是没有办法,孤没有那个机会,即使是在鄞州的时候,也要面对着堆积如山的案卷、折子,即使孤当年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今后恐怕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身为国君,连出趟王宫都不容易。

    自从新安下了诏书,让孤到新安城继承大统之后,孤便自白麓城启程了,但是却没有让沿途的州军护送,反而是隐匿行迹的前行,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有人谋害,事实证明,这个想法可谓是所言非虚,一路上没少出事儿。另外一方面实际上就是为了能够多走一走,多看一看,看看咱们的莒国,看看这人间。

    所以孤理解你对于自由的喜欢、向往和享受,因为理解所以尊重,所以孤不能眼看着你牺牲了自己的一生。

    孤在鄞州白麓城为你准备了一间宅子和一些银钱,还未你安排了两名女护卫,这两个人都是江湖大门派之中的佼佼者,与二姐也几乎是同龄,希望她们能够护你周全。

    从此时开始,你不再是莒国永平常安公主了,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不再需要被那些条条框框所约束,可以去你想要去的地方,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可以去爱你想要爱的人。

    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这样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浪费掉。

    草率书此,祈恕不恭。书不尽意,余意后续。

    祝大安。

    刘煜

    泪水不断的从刘桦眼眶中滴落,她原本是打算认命的,就这样嫁到虢国去,同那个陌生的洛兰所谓的“厮守”一生,就像一只乖巧的金丝雀一样,老老实实的待在牢笼之中。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因为向往自由,而去拒绝这次的和亲,因为拒绝就意味着莒国失去了一次短暂的和平,边境会迎来新一轮的对峙和紧张,甚至是一场战争。

    如果虢国不是被逼急了,不是被逼到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虢国怎么可能会向莒国来求亲呢?求亲就是示弱啊。

    一向是非常骄傲、非常自豪、非常自大的虢皇,什么时候示弱过呢?当年英宗同虢皇定下的和亲,是莒国提出的和亲,是莒国在示弱啊。

    陛下赐给自己的这份自由,是在用整个莒国赌来的,他在赌虢国不会发现这一切,他在赌那个代替了自己的“永平常安公主”不会露出马脚…

    从刘煜回到新安城之后,其实刘桦只见过刘煜几面而已,但是只是这几面,就让她对于刘煜有了新的看法,她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变了,变的机灵了、勇敢了,隐约之间也有了所谓的“杀伐果断”,变得机灵了是好事,变得勇敢了也是好事,只是这所谓的“杀伐果断”未必见得是好事儿。

    刘煜登基以来,做了几件大事儿,内阁的三位大臣先后因为贪腐的事情被抓,这件事儿在莒国国内影响很大,百姓都对这位新君有了许多的期待,这份“杀伐果断”简直好极。

    后来,刘煜更是纠集了十数万的兵力准备围剿椒金山,新君清剿椒金山的土匪,这基本上算是惯例了,不过像刘煜这样出动这么多兵力的举动,倒还是第一次,人们也有期待。

    不过,母后的事儿,这件事儿终究在刘桦心中是个疙瘩,这些天以来后宫的娘娘们都在劝慰自己,但是直到看见这封信,再想到之前刘煜所说的话,刘桦才想明白刘煜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母后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这位弟弟,不仅仅是威胁到了他的地位,还有他的生命,他之所以将母后赶出宫去,只不过是将架到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拿掉而已,今后只要母后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恐怕自己这个弟弟也不会母后怎么样,但是如果母后再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那么刘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刘桦也明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都是母后的咎由自取了,也怪不得任何人。

    刘桦将信放回到信封之中,仔细的收了起来,嘴角浮现出幸福的笑容,轻声说道,“放心,二姐不会辜负陛下的一片心意。”

    而刘桦口中的那位陛下,如今正站在滕元阁的阁楼上,喝着酒,嚼着花生米,一脸惆怅的看着天边的夕阳西下。

    就在刘煜正嚼着花生米的时候,黄其武拿着一份折子,呼哧带喘的爬上了楼梯。

    缓了一会儿之后,黄其武才说道,“陛下,椒金山急报。”

    刘煜接过折子,却没看,摇了摇头手中的酒壶,“喝点?”

    黄其武眨了眨眼睛,咽了口唾沫,显然是想喝的,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陛下,椒金山急报,事关重大,酒不酒的,以后再说。”

    刘煜便是一皱眉头,一边打开折子一边看向黄其武问道,“什么事儿会这么急?难道椒金山那群土匪还自己来送死了?”

    不过,让刘煜没想到的是,黄其武点了点头,“椒金山的土匪发起攻势了,肖光仁的意思是就此出击。”

    刘煜并没有急着回答黄其武,而是仔细看起了折子,按照折子上的内容来看,椒金山的土匪连日来是不断的在包围圈试探,时间、地点、人数都不太一样,肖光仁猜测这极有可能是椒金山的土匪想摸清包围圈的情况,准备在合适的时候从合适的地点突围。

    刘煜看过之后将折子合上,又递给了黄其武,“你们怎么看?”

    黄其武接过了折子,然后说道,“刚才在静书房讨论过,大家都认同肖光仁的想法,这椒金山的土匪头子极有可能是准备找到包围圈的弱点,然后找到合适的时机突围,已经围了不少日子了,临近年关,椒金山的存粮应该是不太多了,难免会让那群土匪有拼个鱼死网破的冲动。所以大家觉得,应该化被动为主动,收缩包围圈,步步紧逼,找到合适的时候开始清剿。”

    刘煜听了黄其武的话,便陷入了沉默,想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孤也觉得肖光仁的分析是对的,但是孤不打算现在就动手。”

    “陛下,椒金山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杞国、扈国、虢国,最近兵力调动频繁,谁都不能保证边境不出问题的。”,黄其武有些着急的说道。

    “涿州呢?”,刘煜冷不丁的问道。

    黄其武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风平浪静。”

    刘煜点了点头,“那就不着急,孤跟你透个底,围困椒金山是为了找个借口防着涿州,所以这件事儿只能继续拖下去,不能解决的太快,即使国库紧张,也得想办法。”

    围着椒金山,实际上是利用重兵对涿州形成压力,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但是国君亲口承认,还是让黄其武有些想不到。

    “涿州恐怕是等着国库没钱了,那就等下去,等到那个时候,孤的这位三叔还不跳出来的话,孤就不再等他动手了。”,刘煜微笑着看向黄其武,“就像你说的,化被动为主动,把这事儿彻彻底底的解决掉。”

    见刘煜有些豪情万丈,在黄其武的心中却有些忐忑,因为他不确定,刘煜所说的彻彻底底解决掉的,到底是椒金山还是涿州…

第二百二十三章 厚颜无耻也

    “肖大人,新安还没有回信儿么?”,王城军都统、万户侯金牛卫将军、剿匪元帅韩青急冲冲的走进大帐之中,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拂去肩头的雪花。

    正坐在火盆附近,伸着双手靠着火的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抬头见是韩青走进来,便是微微摇头,“想必现在宫里也是吵翻天了。”

    见肖光仁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韩青心中就有些不耐烦,不过肖光仁是堂堂的兵部尚书,而自己不过是王城军的都统,虽然这次陛下明定自己才是主帅,但是韩青依然不敢造次,几乎所有事情上都是肖光仁做主,然后由韩青发的命令。

    “这得到什么时候,这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这风雪是越来越大了,咱们就这么围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韩青将头盔摘下来,拂去了上面的积雪。

    肖光仁又拉了拉身上的毯子,似乎是有些畏寒,“别想回新安过年了,你别忘了,出了新安的时候,陛下给你的命令就是围而不打、困而不歼。”

    “围而不打、困而不歼。”,这八个字确实是刘煜确定下来的方针,这也是韩青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事情,调集了十数万的兵力,竟然就这么围着椒金山,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见韩青这副表情,肖光仁便是嘿嘿一笑,“你当兵多少年了?”

    听了肖光仁的话,韩青就是一皱眉头,不过还是数了书手指头说道,“我今年三十三,我是十六岁的当的兵,三十三减十六是…”

    见韩青一脸认真的在掰着手指头,肖光仁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于是很是无力的说道,“十七。”

    韩青想了想,“那就应该是十七年,先是在新安城城头站了三年,后来到王城军挑选禁军的时候,把我挑进禁军了,从什长、百人长,后来是都统,在禁军一待就是十年,后来是秦国公赏识,才让我做了王城军的都统。”

    肖光仁微微点头,“十七年的时间,从一个大头兵成为王城军的都统,现在更是剿匪元帅、万户侯金牛卫将军,已经可以了,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大头兵而已。”

    韩青也不住的点头,“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朝廷给的,所以会用我的一切来报效朝廷的。”

    肖光仁却摆了摆手,“不,不是报效朝廷,而是效忠于陛下,这莒国朝廷,这莒国百姓都该效忠于君王的。”

    韩青只是一笑,却并没有接肖光仁的话,肖光仁这才反应过来,这话由自己说出口还真的是有些不合时宜,毕竟自己一贯是太后一党的人,当初还是刘淼做国君的时候,也是这样,甚至有些时候,作为国君的刘淼都调不动军队。所以在刘淼当政的四年当中,作为兵部尚书的肖光仁过的并不轻松,刘淼前前后后将近十次要讲肖光仁捉监入狱,但是到最后也都被太后阻止了。

    想到这里肖光仁不禁面色讪讪,然后对韩青说道,“想来国君对韩元帅有着极高的期望。”

    肖光仁这话,让韩青多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肖大人的意思是?”

    见韩青一脸的疑惑,肖光仁便是一笑,“韩大人难道还装作不知道一样?”

    韩青便是一皱眉头,“肖大人,我是真不明白啊。”

    肖光仁冷哼了一声,摇了摇头,“老夫是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虽然不能同太师相比,但即使是在内阁之中,也不过是居于内阁首辅之后。”

    韩青愣愣的点了点头。

    肖光仁见韩青这样的表现,便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难道你真的看不出陛下的心思么?难道你觉得这次剿匪的安排很合理?”

    韩青想了想之后说道,“我当这个元帅就不合理。”

    肖光仁点了点头,心想这傻小子也不算是完全傻啊,起码还知道这事儿,于是便问道,“那你怎么看陛下的这个决定?”

    韩青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道,“因为陛下不信任你。”

    肖光仁听到韩青的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胡说八道!”

    韩青一皱眉头,难道不是么?

    肖光仁气的脸色涨红,“陛下是想栽培你,给你战功,让你能在军中立的住!这是椒金山剿匪既是考验也是培养!个猪脑子!”

    韩青听到肖光仁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肖大人觉得,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都这么多天了,这雪下的也越来越大,大家也都盼着能够早点回家过年关,若是这么一直耗下去的话,恐怕士气低落,到时候是要吃亏的。”

    肖光仁是万万没想到,这个韩青还把注意力放在什么时候才能围剿上,这个人还真是有点意思啊,只是自己有些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人曾经重创了宇文撼山呢?

    肖光仁微微摇头,“恐怕新安这个时候也在犹豫这件事儿吧。”

    同肖光仁想的差不多,早朝之上,户部尚书焦小白再一次同国君哭穷,如泣如诉一般的说着国家现在如何如何需要钱,大军围困椒金山一天就要花掉多少银子如何如何的,让刘煜的脸色是极为阴沉,许多大臣也纷纷出言附和,希望能够早些解决椒金山的问题,但饶是如此刘煜依然没有给出个确切的时间。

    而是让大臣们同自己一起到了崇文殿广场上,看了一样东西,叫做猛火油柜,这个被称为猛火油柜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用熟铜打造的。

    一众大臣们看着眼前这个东西,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样子,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干嘛的,更不清楚国君搞出这个东西到底同椒金山有什么关系。

    “詹格倩!”,就在大臣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刘煜突然高喊了一声。

    随着刘煜的喊声,很快就从人群之中挤出一名小吏,撩袍跪地,“臣詹格倩拜见国君,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煜脸上的阴沉已经被笑容所代替了,微微一笑,“起来吧,你给诸位大人介绍一下。”

    “谢陛下。”,詹格倩谢恩之后,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詹格倩,工部制造局兵工处主办,也是眼前这个所谓“猛火油柜”的主要发明人。

    詹格倩向周围的一众大臣们一拱手,“各位大人,下官是工部制造局兵工处主办詹格倩,接下来,就由下官,向各位介绍一下”,说着詹格倩指向身旁的猛火油柜说道,“这个猛火油,可能有些大人知道,有些大人不知道,这东西可以用来火攻,燃烧的热量大、燃烧的时间也长,一般情况下,在守城的时候,常常把这个猛火油泼在敌军的云梯上,这样的话,这架云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用了,即使火熄灭了,那么这家云梯估计也被烧坏了。”

    听到詹格倩的话,大家伙都点了点头,有些人是之前就知道,有些人则是刚刚才明白。

    见大家都点了头,詹格倩才继续指着这个“猛火油柜”说道,“这个猛火油柜是用熟铜打造的,底下有四个脚,目的是把这个猛火油柜托起来,省的对地面造成负担,上面有四根通关,关上横置唧筒,同这个油柜想通,整个油柜大概能装将近三斤的猛火油。”

    说着詹格倩指了指猛火油柜上面的唧筒,“在这个唧筒的前端有个火楼,里边盛着火药,使用的时候点燃引火药,然后用力抽拉唧筒,进而这个猛火油就会有火楼喷出来,形成烈焰,以此来烧伤敌军及其装备,我们之前也试验过,一般来说,应该能喷出个七、八米的样子。这样的话,今后无论是守城还是面对地方骑兵,除了弓箭手之外,我们就又有了一种克敌制胜的工具。”

    听到詹格倩的话,一众大臣们都点了点头,如果按照詹格倩所说的,这个什么“猛火油柜”能喷出大概七、八米的火焰,那么确实是能够给予敌人重创。

    一旁的刘煜倒是微微摇头,“詹格倩,你空口白牙告诉孤,这东西能喷出火焰大概七、八米的样子,但是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总得让孤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吧?”

    詹格倩点了点头,“是,臣这就演示一下,不过还请陛下和诸位大人离远一些,以免发生意外,另外臣还需要一个烧红的烙锥。”

    刘煜朝一旁的小贵子点了点头,小贵子便吩咐一旁的太监去置办烧红的烙锥去了。

    不多时,炭盆和烙锥便准备完毕,詹格倩拿着烙锥仿佛在炭盆之中加热,直到烙锥烧的红红的,他才举起来,然后回身看了一眼,无论是国君刘煜还是文武百官们都离着自己接近于十米的距离,这样才让詹格倩放心。

    “陛下,可以开始了么?”,詹格倩毕恭毕敬的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

    詹格倩将手中的烙锥伸进火楼之中点燃引火药,随着滋啦一声,引火药被点燃之后,詹格倩便赶忙拉动唧筒,一条火线便直接喷涌而出,让人啧啧称奇,直到詹格倩停手,火线才逐渐消散、熄灭。

    刘煜笑着点了点头,走到詹格倩身边说道,“这东西现在能大量制作么?”

    詹格倩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材料也只是普通的材料,只要增加人力,产量不是问题。”

    “好,现在就开始做,能做多少做多少。”,刘煜说道。

    “是。”

    刘煜微微一笑,转身看向正在交谈着的大臣们说道,“回崇文殿,咱们继续说。”

    崇文殿,刘煜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们说道,“这个猛火油柜,你们也都看到了,詹格倩说说应该能喷出个七、八米,刚才看也差不多。这东西看着是笨重了一些,但是效果还是很好的。所以,孤决定造一批,运到椒金山。”

    刘煜的话一出,所有的大臣们都愣住了。

    刘煜微微一笑,“孤,要放火烧山。”

    “陛下,万万不可!”“陛下,三思啊!”,刘煜话音刚落,涂志远、焦小白两个人便撩袍跪倒。

    刘煜的眉头就是一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万万不可?好啊,那你们就给孤说一个不可以的原因。”

    “陛下!”,涂志远直接喊道,“这猛火油柜确实威猛非凡,但如果是用在放火烧山上未免有伤天和,这椒金山之内虽然都是些奸佞之人,都是些贼匪盗娼,但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在战场上,我们将他们围剿,砍头也好是刺死也罢,这都是正常的,但是用放火烧山这种方式,显然过于残忍。为了陛下的名声,为了莒国的名声,此计策,万万不可。”,说着,涂志远服拜在地。

    “请陛下三思。”,许多大臣也回过神来,跪倒在地。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出言反对,却发现这偌大的崇文殿之中,唯有贻清一人还站在那里,而且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即有惋惜又些不耐的样子,于是便开口道,“贻大人,别的大人都跪了,还让孤三思,为什么你不跪呢?”

    听了刘煜的话,贻清便是一撇嘴,然后拱手道,“回陛下,这猛火油柜便是臣的主意,所以臣是不会让陛下三思的。”

    “奸臣!”,涂志远一听这倒霉主意是贻清出的,便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贻清的鼻子恶狠狠的说道。

    涂志远的这番举动,实在是有些出乎贻清的预料,吓了他一跳,不过很快便也反应过来了,微微一笑,问向涂志远,“首辅大人,下官怎么就是奸臣了呢?”

    涂志远一皱眉头,连眼睛都有些微蹙,恶狠狠的说道,“放火烧山,这等伤天害命、有违天和的法子,你都能想出来,不是奸臣是什么!老夫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涂志远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刘煜清冷的声音,“涂首辅,你说的厚颜无耻之人,恐怕是孤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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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呆萌正太王子在三十岁腹黑大叔帮助下斗太后、斗王叔、斗长兄胞弟,还要跟满朝文武勾心斗角,邻国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骂你黄口小儿明天就偷袭边境,怎么办?干他!怪帝邪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怪帝邪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怪帝邪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