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怪帝邪相TXT下载怪帝邪相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怪帝邪相全文阅读

作者:明泽元     怪帝邪相txt下载     怪帝邪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四章 苍云府来客

    苍云城,云州苍云府境内最大的一座城池,在苍云城北有一片大宅第,便是苍云爵府,也就是苍云府府爵刘森的宅子。

    从府爵自新安城参加完新君登基典仪之后,府爵的心情似乎一直都不是很好,回到这苍云城之后,动不动就摔东西、掀桌子,府内的下人也经常无缘无故的就被他又打又骂,其实也不用说什么下人,就算是刘森最近一直极为宠幸的一位妾室也没少遭罪。

    那么,这位堂堂的苍云府府爵刘森为什么就最近情绪这么不稳定呢?因为他觉得自己太惨了,自己可是英宗的二儿子啊,多么尊贵的身份啊,但是却从来没有因此而得到什么好处,十六岁的时候不过就是宠幸了几个宫女,就被英宗直接赶出了王宫,甚至还差点连王子的身份都被褫夺了,直到今天,刘森都不能理解,不过就是几个宫女而已,自己宠幸她们,那是她们的荣耀,就因为这种事情就被赶出来,这口气刘森一直没有咽得下去。

    当然,要说刘森没有后悔过,也不对,他确实也后悔过,就是英宗立三子刘淼为王太子的时候,那个时候,刘森还真的是后悔过。在刘森看来,如果自己没有被赶出王宫的话,能够成为王太子的就不会是自己那个三弟,而是自己了。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在刘森看来,后宫嫔妃之中最受英宗宠的,就是自己的母亲——琳贵妃,英宗的嫔妃不多,也不过是五六人,但是被晋封为贵妃的,只有自己的母妃一人,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英宗对于自己的母妃是有多宠爱。

    虽然莒国一直是“以嫡不以长,以贵不以贤”,作为储君的择选方针,但是刘森记得很清楚,英宗其实很不喜欢自己那位三弟,连英宗都曾经亲口说过,他总觉得三弟刘淼太像王后了,那股子杀伐、冷血的模样,简直是同王后一模一样。

    刘森这些年来,一直认为,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被赶出宫的话,恐怕王太子就是自己了,毕竟立三弟作为王太子之后,英宗也多次有废立的想法,只是最终都没有真的执行而已。

    自己那位三弟,几个月之前疯掉了,这一点让刘森即意外又欢喜,但是这欢喜还没有多久的时间,朝廷就立了四弟刘煜成为了新任国君。

    刘森很不喜欢自己那位四弟,这种不喜欢甚至超过了刘淼,因为在他看来自己那位四弟,同自己完全不是同一类型的人,那个人似乎对于什么都不关心,对于什么都不感兴趣,总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蜷缩在角落之中,但是刘森却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总觉得他是装出来的。

    事实也证明了刘森在许久之前的猜测,自己那位四弟,真的是一直在伪装自己,将自己装作一副与世无争而且还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也是野心勃勃。这让刘森既害怕又很无奈。

    在刘森看来,无论是太后章之涵,还是三弟刘淼、四弟刘煜,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后章之涵一直同母妃在后宫争宠,争权夺利,而自己那两个弟弟刘淼、刘煜则同自己抢了莒国国君的大位,他们,都是些坏人。

    当初英宗驾崩之后,按照惯例,作为王子的刘森虽然是庶出,但是也会有一块封地,但是让刘森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后章之涵从中作梗,将自己发配到了这苍云府。

    苍云府是什么地方?云州最小的一个府,只有一座城池和两个县城,是云中乃至于整个莒国最穷的地方,真可谓是穷山恶水啊,而且由于地处西部,同西域相邻,因此也是不是由西域境内的马匪前来劫掠,这让原本就无心政事的刘森倍感焦头烂额。

    而且这一次前往新安,最让刘森气愤的就是国君将自己的母后关在了宫中,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但是即使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也没半点用处,因为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来救自己的母妃,他也不是没有求过国君,但是如今坐上了龙椅的四弟根本就爱搭理自己…

    此时在书房之中的刘森,正坐在书案后,不过他并没有看那堆积如山一般的折子,而是捧着一本《春公图》看的津津有味,可能也就是看这书的时候,刘森的心情才能好一些吧。

    就在刘森看的有滋有味的时候,官家却推门走了进来,在刘森仿佛要杀人般的眼神之中,官家畏畏缩缩的说道,“殿下,涿州世子刘景林求见。”

    刘景林?听了官家的话,刘森便是一愣,这刘景林不是应该回涿州去了么?怎么跑到苍云府这来了?刘森的眼珠子在眼眶之中一顿乱转,最后还是将手中的《春公图》放了下来,然后问道,“他现在在哪?”

    “正厅。”,管家欠身回应道。

    刘森点了点头,“就他自己么?”

    “是,他的随从和护卫都没有入府,都在府外候着。”,管家说道。

    刘森的小眼珠子又转了转,“本爵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管家欠身之后便退出了书房,还不忘将书房的门给关上。

    刘森这个人确实是贪财好色、好逸恶劳,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傻子,涿州父子包藏祸心,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之所以自己的两个弟弟都没有对涿州出手,无非就是因为没有证据而已。但是这并不证明涿州的这对父子就没有异心,此时这个刘景林来到自己的封地,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儿。

    自己确实很讨厌现在的国君,甚至已经不是讨厌而是恨了,但是即使如此,刘森也不敢同涿州搅合在一起,自己不过是个府爵,而且是全莒国最差的一个府的府爵,如果自己真的同涿州搅合在一起,然后去对付国君的话,那就真的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了,自己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不过最终刘森还是到了正厅,避而不见也不是什么办法,见还是要见的,刘森硬着头皮来到正厅。

    此时的刘景林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似乎一副老神哉哉的样子,让刘森看的就是一脸的讥讽,涿州这一对父子包藏祸心那是世人皆知,但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依然窝在涿州,连动都不曾动过,也让世人格外的瞧不起。

    “景林,怎么来苍云了?”,刘森微笑着说道。

    “殿下。”,听到刘森的声音,正闭目养神的刘景林赶忙起身,朝刘森躬身施礼。

    “坐,都是自家人,没有必要搞这些的。”,刘森朝着刘景林摆了摆手,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你这是专门来的苍云?”

    刘景林点了点头,“尊父常说,咱王室一族的子弟平时该常常走动,这样才有利于莒国的发展和兴旺。”

    放屁,刘森听了心中不禁暗骂了一声,不过表面上还是保持着笑容,点了点头,“三叔的话倒是没错,对了,三叔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说是一直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刘景林不得不强挤出笑容,自己那位老爹的身体恐怕是所有人最惦记的了,“好了很多,多谢殿下记挂。”

    刘森微微摆手,“涿州公殿下是本爵的三叔,本爵是很关心涿州公的,期望着涿州公的身体早些好起来啊,这样才能继续为大莒国开疆拓土啊。”

    刘森的话音刚落,刘景林的神色就暗淡了许多,直接叹了口气。

    刘森一皱眉头,“景林为何叹气啊?”

    刘景林苦笑着摇了摇头,“尊父当年一直同世宗爷征战南北,后来又辅佐英宗,为莒国开疆拓土、出生入死,可谓是居功至伟啊,不过也因此留下了一身的伤病,这些年来一直在涿州养病,但是即使如此,还是有人不断的猜忌啊,这是人干的事儿么?”

    刘森抿了抿嘴,“哦?竟然还有人对三叔充满了猜忌?这是谁啊?这么不懂事儿。”

    刘景林看向刘森,伸出左手竖起了一根手指,指了指天。

    还真的是放肆啊,刘森还真没想到这涿州世子会如此狂放,这种事儿竟然能够明目张胆的提出来,刘森面色讪讪,“世子为何这么说呢?本爵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吧?”

    刘景林摇了摇头,“无论是英宗还是秦国公,对于尊父都很关心,时常差人探望或者用书信问候,但是自从这位登基以来,从未有过什么表示,这是完全不把尊父放在眼里啊。”

    那不过是为了监视你们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刘森有些不屑的想到,不过表面上还是点了点头。

    “集结了十数万的兵力,名义上是去椒金山,但是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刘景林绕有深意的说道。

    “是么?”,刘森确实是不太清楚这事儿,只是知道自己那位四弟确实调了重兵前往椒金山,至于到底是什么意图,自己还真的是一位要清剿椒金山的土匪呢。

    见刘森一脸的疑惑,刘景林心中也同样充满了不屑,若不是因为要利用这个人,自己才不会来这鬼地方呢,这个人是贪财好色、好逸恶劳而且傻的出奇,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成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刘景林一皱眉头说道,“殿下,这件事儿就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啊。那位调集十数万兵力,但是还有相当一部分留在了青州,说是什么作为后备力量,实际上就是向涿州方向施压啊。”

    刘森听了刘景林的话,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这话他听人说过,自己的谋士曾经也说过,四弟调集重兵目的不仅仅是椒金山,同样也是为了给涿州形成压力。当时,自己还觉得是天方夜谭,既然当事人都是这种想法,恐怕这就是那位的目的吧,不过这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这刘景林不大可能是来数落那位的,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刘森抿了抿嘴,然后说道,“椒金山的土匪确实难打,立国以来多次要解决,都没有成功,可能确实是想把那部分部队放在后面,以备不时之需吧?”

    刘景林直接摇了头,“殿下,那位是要剑指涿州,是要削藩啊。”

    刘景林的话音刚落,刘森便是一皱眉头,“削藩?怎么可能,在新安城的时候不是说过了么?”,刘森显得很激动,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起了身,开玩笑一样,虽然这倒霉的苍云府很穷、很破,但是自己在这里也算是个土皇帝啊,没了这苍云府,还算是什么王室啊。

    刘景林哀叹了一声,“那不过都是些假话、空话罢了。大量训练有素的部队放在青州,那青州离涿州才多远啊?到时候国君大笔一挥,大部队就会剑指涿州的,尊父是一代名将,而其他封臣呢?还有谁是能真善战的么?没有了,解决了涿州的问题之后,就是其他的封臣了,无论是刘淼还是那位,根本就容不得封地、封臣!”

    刘景林的话让刘森有些如坠冰窟,他认真的思考了刘景林的话,说的其实很在理,如果自己是国君的话,恐怕也容不下封臣和封地,也会想尽办法解决封地的问题的。

    想到这里,刘森不禁有些萎靡,慢慢的坐回椅子之后,之前自己还打定主意,无论这刘景林怎么说,自己都不会接茬,避免引火烧身,但是万万没想到新安城的那位早已经举起了火把,这把火不是涿州烧到自己身上,迟早也会由新安的那位烧到自己身上,横竖都是烧啊,刘森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府爵还真的是格外的窝囊啊,既没有如州公一般封疆大吏的实力,也没有如其他府爵一样的底子,这穷山恶水般的苍云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啊…

    见刘森神色不断变化,刘景林就知道自己的打算成功了,起码成功了一半,于是说道,“殿下,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啊。”

    刘森眼中毫无神采的看向刘景林,“你是让本爵造反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是个昏君

    在中土地界,你询问一百个人“一年之中什么时候最重要?”,那么得到的答案之中,最少有九十九个是过年,春节对于每一个中土人而言都是极为重要。

    因为中土的强盛,多年来如西域各国以及扶余国、渤海国等国也逐渐开始有了过春节的习惯,不过对于熙和元年到熙和二年之间的这个春节,显得格外的独特。

    后世在研究熙和初年历史的过程之中,都认为在熙和元年腊月十六之后到熙和二年元月初一的这段时间之中,发生了许多改变中土历史进程的事件。

    第一件事,虢国泰平二十八年腊月十八日,(莒国熙和元年腊月十八),时年四十岁的虢皇洛覃在都城淮阳举行盛大仪式,迎娶民女王妹喜,并册封为元贵妃。

    迎娶王妹喜的这件事儿,可谓是遭到了虢国朝廷的全员反对,甚至后宫的嫔妃也纷纷给虢皇递了小纸条。要说堂堂的皇帝娶个妃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反对声音呢?

    那就得从王妹喜这个人开始说了,泰平二十年下半年的时候,虢皇洛覃让醇亲王洛兰守在都城之中监国,而他自己则轻车简从的开始了出游,不过是一架车,三名护卫而已,这是虢皇洛覃自登基以来的第六次出游,所谓出游嘛就是游山玩水、访名胜走古迹,原本同儿子商定的是要走两个月的时间,但是等洛覃回到淮阳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的时间。

    而之所以过了四个月的时间才回淮阳,也是因为这王妹喜。虢皇洛覃一行人是在琅琊郡遇到的王喜梅,当时王喜梅忽然昏倒在虢皇车驾之前,为了躲避王妹喜,车驾赶忙停了下来,颠簸之下,虢皇洛覃不得不下了车驾查看,这一看不要紧,洛覃仿佛是丢了魂魄一样,直接将倒在地上的王妹喜搂在了怀中,在掐了人中之后,王妹喜才苏醒过来,王妹喜自称是奉仙郡人士,为了逃避父母定下的婚约而逃难到了这琅琊郡之中,因为连日来一路奔波又什么都没吃,才昏了过去。

    王妹喜的一颦一簇都仿佛是在拨弄着洛覃的心,这是多少年来都未曾有过的事情,虢国后宫是一后、三贵妃、十六位妃子,要说哪一个深得洛覃的心,还真没有,后宫的那些后妃们都是些大臣的女子,模样也不过是一般而已,没有哪一个能够比得上王妹喜的,剑眉、杏眼、琼鼻、樱桃口,左眼下还有一颗有些模糊的泪痣,正可谓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啊,真可谓是倾国倾城之姿。

    洛覃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化掉了,于是二话不说,以保护百姓不受侵害为由,将这位王妹喜留在了自己的车驾上。当夜,住店的时候这位要保护百姓不受侵害的皇帝,就趁夜偷偷的溜进了王妹喜的房间之中,一夜莺歌燕语可谓是绕梁三日而不绝啊。

    从此之后,这位王妹喜便如同是一贴狗皮膏药一样,成天贴在洛覃的身上,而洛覃不但不反感,反而很受用,两个人恨不得连一分钟都不分开。为了让王妹喜多看看皇帝的江山,这一行人便在各郡都停留了不少的时间。

    醇亲王洛兰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父皇将一个来历不明的“民女”带到了宫中,后来还是因为有紧急事务冲进宝华殿的时候,才撞见了父皇洛覃同那名民女腻腻歪歪的样子。

    见自己的儿子突然冲进宫来,洛覃先是吓了一跳,后来便是恼怒,直接瞪了眼,“混账!朕的寝宫是你能够闯的么?”

    不过洛兰的关注点并不在父皇的震怒上,而是那位根本没见过的女人,父皇宫中的宫女,自己都是有印象,但是这个女人似乎自己从未见过,而且按道理来说,长的如此天姿国色的女子,自己如果见过不应该能够忘记啊。

    “父皇,这位是?”,洛兰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朕刚刚纳的妃子。”,洛覃有些无力的说道,虢皇洛覃自十二岁登基,至今已经二十八年,在虢国的历史当中,洛覃也算得上是一代明君,而不是什么荒唐的皇帝,自从打定要将这王妹喜带进宫中之后,洛覃就已经安排人去调查王妹喜的身份了,不过派出去的人暂时还没有回来而已,而且在洛覃看来,这王妹喜这般的美人儿怎么可能有任何问题呢?但是对于儿子的诘问,洛覃还是觉得有些心虚。

    “纳妃?”,洛兰便是一皱眉头,“敢问这是那家大人的女儿?”,虢国皇帝纳妃只能在官宦之家选择。

    “皇帝纳妃还需要向亲王汇报么?”,不待虢皇洛覃回答,王妹喜便是冷哼了一声说道。

    王妹喜话音刚落,洛覃的神色就有所变化,自己的美人儿说的对啊,自己才是虢国的皇帝啊,自己想干什么难道还要跟这个儿子请示么?

    “爱妃说的对,洛兰,不要以为朕让你做了醇亲王,让你监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虢国的皇帝还是朕,滚出去!”,洛覃瞪着眼睛喊道。

    虢皇的举动和言辞让洛兰很是震惊,对于自己的父皇,洛兰还是了解的,虢皇并不习惯于高高在上的龙椅,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他是想要做个逍遥王爷的,但是没想到先皇突然驾崩,十二岁就被一众大臣拥戴为虢国的皇帝,他心中是不愿意的,但是为了虢国的江山,还是硬着头皮坐上了龙椅,这也是为什么如今虢皇将大权几乎都交在洛兰手中的原因,把大权交给了儿子,那么虢皇也就能够做哪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什么读书、写字、画画、钓鱼之类的,当然如今的话可能就只是跟王妹喜腻在一起了。

    洛兰见父皇为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而对自己大发雷霆,既有不解又有担心,在洛兰看来如果让这个女人长期待在父皇身边,恐怕对国事不利,对他自己更不利。于是洛兰向皇帝告罪之后便离开了宝华殿,而后便找来了陪同皇帝出游的护卫,询问当时的情况,知道这王妹喜可能是奉仙郡人之后,便又派人到奉仙郡了解情况。

    但是,情况还没有了解,洛兰便又前往莒国迎接自己的亲王妃去了,而洛覃也就趁着这个时候再虢国皇宫之中为王妹喜举行了盛大的仪式。

    但是这个仪式办的很艰难,关于王妹喜的事情,洛兰已经偷偷的告知了许多的大臣,因此虢皇决定再宫中为王妹喜举行迎娶仪式之后,便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反对,文武百官在宝华殿外跪倒一片,甚至有的大臣还递上折子,誓死也不会允许皇帝迎娶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如果是按照平常来看的话,虢皇洛覃可能会就此作罢了,即使他的是皇帝,也不能不顾及文武百官,而且还是这么多的官员。但是,洛覃再看看旁边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的王妹喜,原本想要服软的心,一下子又坚如磐石。

    “不是誓死不允许么?朕给你这个当忠臣的机会。”,洛覃将手中的折子摔出去,咬着牙说道。

    不久,递折子誓死不允许的那位户部尚书就被斩了脑袋…

    不过让虢皇洛覃没想到的是,杀了一个户部尚书,也没有能够抵挡住大臣们的反对声音,宝华殿外的大臣们并没有散去,而且还招来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

    “陛下!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杀了自己的大臣!昏君!昏君啊!”,虢国的皇后洛氏林雨薇站在宝华殿大门外,冲着躲在宝华殿内的虢皇喊道。洛氏林雨薇是虢国前任宰相林秉正的长女,十六岁便嫁给了洛覃,成为了洛覃的皇后,多年以来,这位林雨薇深居简出,从不参与朝政,而且在后宫之中也同其他嫔妃相处融洽,无论是虢皇洛覃还是朝中大臣都对这位皇后评价颇高。

    不过饶是如此,林雨薇今日还是破例出现在这里,因为她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自从这个王妹喜被皇帝带进宫中之后,皇帝就彻彻底底什么都不管了,以前还会出现在早朝之中,处理一些国家大事,但是最近连早朝都不上了,每天就是同这个王妹喜待在一起,这样下去,国政必然会出问题的。

    醇亲王洛兰虽然一直监国,但是无论如何那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孩子而已,让这么个孩子全权接管国政,并不合适。而且从皇帝最近以来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王妹喜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皇帝最近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和言行恐怕是同这王妹喜脱不开关系的。

    虢国财政一直不是很富裕,无论是要做什么,户部都是从各处抠银子下来,但就是这样的财政状况下,虢皇洛覃还要求在淮阳南郊兴建一处新的行宫,而且还要求越高越好,越大越好。

    不但如此,因为这个王妹喜想吃荔枝,所以虢皇便安排人到莒国去采购荔枝,因为这个王妹喜喜欢玉石,虢皇更是让人将宫中所有的玉器都拿到王妹喜面前,只为让她挑选出称心如意的。

    如果再让这个女人待在宫中,恐怕虢皇洛覃就会成为后人唾沫的昏君了,所以皇后越想越怕,实在是坐不住了,便急匆匆的赶往宝华殿,但是万万没想到,还没到宝华殿就听说皇帝为了那个女人杀了户部尚书。

    虢皇洛覃原本是不打算离开这宝华殿的,因为他也知道这些大臣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皇后的这番言辞却让他面子上挂不住了。昏君?任哪一位皇帝被人这样称呼,会感到高兴呢?

    虢皇洛覃阴沉着脸推开了宝华殿的大门,走到了皇后面前,“你刚才说朕是什么?”

    皇后并没有被洛覃此时的气势所震慑,她勇敢的直面着皇帝,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宫说皇帝是昏君。”

    “啪!”,皇后的话音刚落,洛覃的手掌便狠狠的抽向了皇后的脸蛋儿,皇后也没想到皇帝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掌掴自己,直接就栽倒在地了。

    见栽倒在地的皇后,捂着脸一脸惊恐的看向自己,洛覃不禁冷笑连连,“昏君?你这贱婢竟然说朕是昏君!”

    洛覃说着又看向面前的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伸出手指指向他们喊道,“你们是不是也认为朕是昏君?”

    “难道不是么?”,此时皇后已经在太监的搀扶下起了身,她一脸蓦然的看向皇帝说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能够冒天下之大不韪,甚至不惜杀了辅佐你多年的大臣,不是昏君,还是明君么!”

    “天下之大不韪?什么是天下?”,皇帝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朕的!你们的命也是朕的,朕想要,随时都能让你们丢了小命。”

    面对皇帝的威胁,皇后只是微微一笑,朝皇帝施了一个万福,“本宫自十六岁入宫,成为陛下的皇后,至今已经二十八载,这二十八年以来,本宫不敢说做的多好,但至少没有多少错误,无过便是功。陛下如果还要一意孤行,那么就赐死吧,本宫宁可一条白绫吊死,也不能眼看着本宫的陛下背上千古骂名!”,说着皇后便拂袖而去,只给皇帝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什么叫做以退为进,这便是以退为进。你不是要立那个女人为贵妃么?可以啊,将本皇后赐死,到时候眼不见为净,皇上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娶那个女人了。不得不说,皇后的这招确实致命,色令智昏的洛覃终究还不是彻底的糊涂,杀了一个户部尚书,问题很大却并不是滔天的事情,不过要是赐死了皇后,那就不一样了,皇后那是一国之母啊,如果皇帝杀了皇后,那就是要将那个女人捧为皇后的意思啊,大臣们绝对不会同意的。

    更何况,这位皇后还是醇亲王的生母,如果真的杀了皇后,恐怕到时候就是天崩地裂的时刻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乱局初现时

    与虢国大臣们类似却也有不同的是,杞国的文武群臣们最近也充满了担忧和疑虑,倒不是杞皇也纳妃了,毕竟杞皇年纪太大了,就算是有那心也没那力了。

    杞皇独孤秋歌自二十一岁登基,至今已经过了一个甲子的光阴,如今已经是八十一岁的高龄了,纵观整个中土历史,年纪超过八十一岁的帝王都是极为罕见的。

    但是一向身体硬朗的独孤秋歌最近身体一直抱恙,已经有六天没有上早朝了,在独孤秋歌继承皇位以后,几乎没有不上早朝的情况,像这样连着六天取消早朝更是前所未见,宫中一直也没给出个说法来,只是每次早朝前都告诉一众大臣早朝取消了。内阁的大臣们最近也没见过皇帝,内阁办事处当中积压的折子已经是堆积如山一般。

    如果说当今的皇帝是个年轻力壮的主儿,也就罢了,大臣们顶多认为皇帝是玩心大,不好政务,但是这位已经八十一了,恐怕已经走在人生的尾巴当中了,这不得不让大臣们忧心忡忡,不为别的,就为这储君不明一点就够了。

    于是各种各样的谣言四起,充斥着杞国的都城宁阳,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各方势力更是蠢蠢欲动,真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杞皇独孤秋歌一共有八个儿子,取“恭顺兴德仁义昶永”之意,先后都受封为了亲王。

    杞皇独孤秋歌也从这八位亲王之中选择过储君的人选,立过皇太子,但是这种选择其实更像是一种诅咒,可以说是立谁当皇太子,谁就得死。

    杞皇独孤秋歌最早选择的是自己的大儿子——恭亲王独孤元朗,独孤元朗生性温和、博学多识、聪明伶俐、能言善辩,皇帝做出这样的选择,大臣们也是非常认同,而这位恭亲王在成为皇太子之后同样也非常谨小慎微,工作起来要比以往更加的认真、努力,就在所有人都认定皇帝选了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接班人的时候,独孤元朗突然暴毙而亡,年仅二十五岁。

    从杞皇下诏确定恭亲王独孤元朗为皇太子,也就不过是刚刚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位皇太子就突然暴毙而亡,举国震动,悲痛之余的独孤秋歌下令彻查,但是差到最后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隔了三年,已经过了天命之年的独孤秋歌再次确立皇太子,这一次他选择是二儿子——顺亲王独孤元英,独孤元英同样是极为优秀的人才,当初杞皇第一次选择皇太子的时候,还曾经在选择恭亲王还是顺亲王的问题上犹豫过,甚至隐约之中还有过遗憾,所以这一次杞皇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二儿子顺亲王,但是让杞皇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册封的当天晚上,正在接受朝贺的顺亲王就因为饮酒过度而死…

    两个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在被册封为皇太子之后都死了,这让杞皇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与此同时杞皇也认为有可能是自己的犯了什么错误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这极有可能是上天降罪。

    于是,杞皇下了罪己诏,也开始吃斋念佛。

    随着年岁的增长,储君的问题也日益突出,杞皇是有心确立皇太子的,但是想一想之前的两位皇太子不幸而亡,杞皇就打消了册封的念头。

    不过随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杞皇又不得不动了册封皇太子的念头,“恭顺兴德仁义昶永”之中,恭顺两位亲王被册封之后暴毙,这么些年当中兴亲王、昶亲王、永亲王也先后去世,剩下的也就是德、仁、义三位亲王了,不过可笑的是这三位亲王的身子骨同样不太好,都是病恹恹的,老皇帝是真害怕这三位亲王先自己而去了。

    其实也不单是因为身体情况,论智慧、论德行、论能力,这三位亲王是八个儿子当中最差的,杞皇是真的不想选择任何一个来继承自己的皇位,在他看来,这三个人继承皇位只会耽误了自己的一世英名,甚至可能葬送了杞国的基业。

    所以,杞皇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孙辈当中,已故恭亲王的儿子独孤云舟进入了杞皇的视野当中,作为自己的长子长孙,独孤云舟自小就长在宫中,老师也是杞皇亲自挑选的,由杞国第一大儒亲自担任皇长孙的教习,在学习圣人典籍之外,杞皇还注重这位皇长孙的武艺修行,专门安排禁军首领教习皇长孙武艺,尽力将皇长孙培养成为文武兼备的人才。这位皇长孙确实也没有让杞皇失望,无论是文是武,虽然算不上惊艳之才,但是同样也是可圈可点。

    因而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杞皇都倾向于确立自己的这位皇长孙为储君,不过这样的选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比如德仁义三位亲王就不能够接受,在他们看来,杞皇选择储君的话,肯定是在他们三个人当中选择,这些年当中这三个人也刻意的在杞皇面前展现着自己的能力,当然确实也是能力有限,不过他们并因此而愿意错过表现自己的机会。

    此次,老皇帝身体抱恙之后,这德仁义三位亲王一直尝试着入宫,但是却都被挡了回来,不过六天过去了,这三位亲王终于是有些安耐不住了。

    “四哥,老爷子这都六天没上朝了,是不是…”,义亲王独孤元稹有些语焉不详的说道。

    “咳咳咳”,不过回答义亲王的并不是答案,而是四亲王的咳嗽声,德亲王独孤元成自小就是个肺痨鬼,咳嗽基本上是他的人生常态,听到了义亲王的话,德亲王显得有些激动,不住的咳嗽着,甚至连脸都涨红了。

    “哎呦喂,我说四哥,你激动什么啊?”,一旁的五亲王仁亲王独孤元凌为德亲王拍着后背,不禁说道。

    德亲王移开捂着自己的嘴的手绢,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弟弟自己没有什么问题,而后说道,“父皇六天没上朝,咳咳,这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而是,咳咳,而是大问题啊。”

    义亲王听了四哥的话,便点了点头,“对,这绝对不是什么小问题,而且还不让咱们进宫,这才是大问题。”

    “哼。”,仁亲王冷哼了一声,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四哥,小六,我告诉你们,问题都不在这里,问题在于已经从平阳、河阳、明阳三个郡调兵来宁阳来了。”

    宁阳是杞国的都城,而平阳、河阳、明阳正是杞国都城周边的三个郡,从都城周围调兵,其中的含义似乎有些不言而喻。

    “难道父皇真的…”,义亲王再一次提到了自己最初的那段话,可是同样还是没有把话说完,不过即使如此其中的含义也体现的很明显。

    “小六,谨言慎行。”,虽然大家都明白那层意思,但是看破不能说破,仁亲王冷声说道。

    “五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义亲王一拍身前的桌子厉声道,“独孤云舟那个小杂碎现在就在宫里,老爷子要是真没了,那个小杂碎肯定就坐上龙椅了!”

    “小六!”,德亲王一边咳嗽着一边喊道。

    “四哥啊,咱们这些亲王都熬了多少年了,如果真的让独孤云舟那个小杂碎做了皇帝,谁能有好下场?”,义亲王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个小杂碎自从跟在老爷子身边之后,什么时候拿正眼瞧过咱们?嘿,咱们是他的叔叔,他把咱们当成叔叔看过么?而且,六扇门的消息,这小杂碎可是有翻旧账的打算的。”

    “翻旧账?翻什么旧账?”,仁亲王一听便皱了眉头。

    “还不是大哥的事儿。”,义亲王一撇嘴说道。

    “咳咳,大哥?大哥的事儿跟咱们也没有关系啊,咳咳。”,德亲王涨红着脸说道。

    仁亲王看了自己那位四哥一眼,然后微微摇头,“这事儿可说不准,若真的是让那小东西做了皇帝,到时候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长了一百张嘴也没有用啊。”

    其他两位亲王听了,不住的点头,确实如此,如果真的让孤独云舟登基为帝,为了铲除隐患,他们三个可能都得去见阎王,当年的事情可能就是最好的借口。

    “还等什么!进宫!”,仁亲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极不耐烦的喊道。

    不多时,三顶轿子便直接向王宫进发了。

    “四爷、五爷、六爷。”,内廷的老太监徐嘉辰朝三位亲王躬身施礼,“不知三位爷有何贵干啊?”

    王宫这一次到是进了,但是没等着三位亲王走进皇帝寝宫的院子,就在大门口被这老太监堵住了,这三位亲王平时都算是嚣张跋扈之辈,除了皇帝,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是他们放在眼里的,不过对于这老太监,三位亲王还是客客气气的,毕竟这位可是跟在老皇帝身边将近四十年的人了,老皇帝很信任、很依仗他,皇室宗亲、后宫嫔妃、满朝文武都不得不高看这老太监一眼。

    “咳咳。”,德亲王还是一贯的拿着手绢捂着嘴,咳了几声之后才说道,“徐公公,父皇这都六天不上朝了,我们这些做儿臣的想进宫见见皇上都不允许,咳咳,我们很担心啊,咳咳。”

    “是啊,徐公公,我们也没什么事儿,只不过是担心皇上的身体,做儿子的来看看爹总没错吧?”,德亲王的话音刚落,五爷仁亲王便接上了话。

    老太监徐嘉辰微微一笑,“三位爷,您列位关心皇上,老奴是理解的,不过陛下之前就说过谁都不见,不过三位爷可以在等等,今天开午朝。”

    “开午朝?”,六爷义亲王有些疑惑的问道。

    老太监点了点头,“过午时在正大光明殿开午朝,这是陛下刚刚吩咐的,老奴已经通知内阁了。”

    “这午…”,义亲王还要问些什么,却被四爷德亲王直接拦住了。

    德亲王朝老太监微微躬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午朝再见皇上吧,还烦请徐公公向陛下问安。”

    “是。”,老太监微微躬身,“老奴恭送三位爷。”

    在离开宫门之后,义亲王就火急火燎的质问德亲王,“四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咱们不说好了要见老爷子么?”

    德亲王微微摆了摆手,“糊涂,咳咳,你没看见周围那些禁军么?咳咳,硬闯?你嫌自己脑袋多么?”

    德亲王的一番话,让义亲王直接噤声了。

    “四哥说的对,既然要开午朝,那咱就等午朝,那小东西要是敢搞出什么秘不发丧,到时候就别怪咱爷们不客气了。”,五爷冷哼一声说道。

    “姥姥,他要是真敢那么干,老子不扒了他的皮。”,仁亲王冷哼一声说道,“咱爷们谁坐皇位这都不是着急的事儿,反正不能是独孤云舟那个小杂碎坐,四哥、小六,这就是我的态度,你们怎么说?”

    听到仁亲王的话,四爷犹豫之下还是点了点头,而一旁的义亲王见四哥都点了头,于是也毫不犹豫的点下头,这些年以来,为了这个悬而未决的储君位,这三位爷争来多去,明里暗里的斗争不断,虽然谁都没有真正的成为储君,但是任谁都没有放弃过,不过就在今天,时局逼迫着这三位爷不得不抱团合作,只为阻止自己的大侄子独孤云舟登上皇位、做上龙椅。

    “老五,如今的九门提督同你有些关系吧?”,德亲王突然间眯着眼睛看向老五问道。

    仁亲王楞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苦笑道,“呵,这事儿连老爷子都没看出来,四哥你神了啊。”

    德亲王只是微微一笑,咳嗽了几声之后又说道,“这龙椅咱哥仨谁坐都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能让独孤云舟那小东西坐上,所以午朝之后将这九门同时关上,如果独孤云舟真的搞出了秘不发丧,那就别怪咱这些做叔叔的心狠了,咳咳。”

    “好。”,仁亲王听了四爷的话,赶忙点了点头。

第二百二十七章 正大光明殿

    还没到午时,杞国皇宫外就出现了一大堆的轿子,文武百官在不久之前接到通知,已经六天没开早朝的杞皇决定开午朝了,许多人早早的就来到王宫朝房之中,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开来。

    “隆大人,陛下…”,许多人都围在宰相隆湛平身边,迫切的希望了解皇帝如今的情况,好为自己今后如何做出打算。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隆湛平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非常谨慎的说道,“陛下是什么情况,本官也不知道,不过既然陛下决意开午朝,想必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朝房门口却也传来极为喧哗的声音,隆湛平抬头看去,只见三位亲王——德亲王独孤元成,仁亲王独孤元凌,义亲王独孤元稹刚刚走了进来,周围的大臣们微微向三位亲王见礼。

    三位亲王只是微微点头之后,便走向隆湛平。

    “隆大人。”,仁亲王微微一笑,朝隆湛平一拱手。

    隆湛平赶忙躬身拱手,“臣隆湛平,见过德亲王、仁亲王、义亲王。”,隆湛平对于三位亲王的称呼与其他大臣不一样,他从未当着这三位亲王的面喊过什么四爷、五爷、六爷之类的,无论是这种正式场合还是四下当中,因为隆湛平是致力于做一位孤臣的,那种只忠于皇帝的孤臣的,因此他绝对不会向其他大臣一样的给这三位拍马屁。

    三位亲王也知道隆湛平的心思,不过并不打算计较,德亲王微微点了点头,“隆大人,最近这大内似乎不是很平静啊。”

    隆湛平眨了眨眼睛,“臣不太明白殿下是什么意思。”

    德亲王瞧了隆湛平一眼,然后说道,“是么?那本王的好侄子在哪呢?”

    德亲王口中的好侄子自然就是皇孙独孤云舟了,隆湛平知道这位德亲王是打算挑事儿了,不过在这种关键当口,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于是隆湛平微微一笑,“想必德亲王问的是皇长孙了,据臣所知,皇长孙一直在宫中陪伴陛下,这几年来一直是这样的。”

    “是陪伴还是要挟啊?”,一旁冷眼观桥的义亲王冷哼了一声,极为不屑的说道,“是不是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打算啊?”

    若是以往时候,可能其他两位亲王已经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用非常犀利的言辞和非常激烈的态度来谴责义亲王了,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的利益的争夺和分歧,不过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有了共同利益和目标,因此两个人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同样的等待着宰相的回答。

    要说这朝房之中的文武大臣们,同杞皇关系最近的,杞皇最信任的恐怕就是这位宰相了,不然他也不能在宰相任上待上十年之久,这位可是杞皇面前的大红人,大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清楚,但是这位宰相应该是明白的。

    只是,这位宰相隆湛平脸上平静的有些过分,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仁亲王这夹枪带棒的问题。

    “静鞭已响,请诸位大人入殿朝会!”,就在宰相隆湛平在想办法的时候,朝房门口的太监突然喊道,这一喊还真是给隆湛平解围了。

    “三位亲王,朝会时辰已到,您三位的问题还是当面问皇上吧。”,隆湛平微微欠身道。

    “好!”,义亲王指着隆湛平喊道,那手指头都差点戳中了隆湛平的脸,说着便拂袖而去,而德亲王、仁亲王也是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待三位亲王离去,隆湛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才同一众大臣们离开朝房,涌向正大光明殿。

    此时的正大光明殿,气氛同这殿名毫无干系,反倒是显得无比的阴森、冷冽,即使上了几个炭盆,但是依然寒气逼人,不过这寒气并不是来自于天气,而是来自于人心。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问题,平时在大殿外的禁军,此时已经进到了大殿之中,他们负手站立在殿中四周,大有一种将文武百官包围在其中的意味。

    德仁义三位亲王迅速交换了眼神,似乎都在提醒对方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就在这异样的气氛弥漫的时候,只听见老太监徐嘉辰高喊,“陛下驾到。”

    随着老太监的一声朗喝,文武百官齐齐下拜、山呼万岁,“参加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大殿之中站立的只有德仁义三位亲王,在他们看来,此时从屏风后转过来的所谓“皇帝”指不定到底是谁,如果来人也就是所谓的“皇帝”是他们那位侄子,这三个人是绝对不会跪拜的,毕竟这三个人是打定主意,要组织大侄子登基为帝的,跪他?姥姥!

    不过很快,这三位亲王也跪拜在地了,因为转屏风而出的正是做了一甲子皇帝的独孤秋歌,独孤秋歌在皇长孙独孤云舟的搀扶下走上宝台,坐在了龙椅之上,随后皇长孙独孤云舟便从旁侧走下宝台,也同其他人一样跪拜在地。

    已经有些老迈不堪的独孤秋歌,此时的精神状态似乎还不错,脸色瞧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太一样,至于是哪种不太一样,问题出在了哪里,倒是让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独孤秋歌打眼看了看大殿之中跪拜的大臣们,许久之后才沙哑着声音说道,“都起吧。”

    “谢陛下。”,众大臣谢恩之后才起了身。

    见一众大臣起身之后,独孤秋歌朝一旁的老太监徐嘉辰使了个眼色,徐嘉辰便展开手中的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基以来,历一甲子,乃天地之造化、为祖宗之照拂,朕两立储君,两太子皆不幸离世,朕痛心疾首,至此多年未提及储君之事,今朕已近耄耋之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朕亦复如是,故当择立储君,以备万年。已故恭亲王深得朕心,奈何早夭,其

    长子独孤云舟乃朕之长子长孙,自幼于宫中受朕亲自传习,文韬武略俱佳,经年以来与朕同处政事,于朝于民皆有贤名,故册封孤独云舟为皇太子,加封忠亲王,即日监国摄政。钦此。”

    “臣孙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嘉辰话毕,已经成为皇太子、忠亲王的独孤云舟便跪拜于地,随后结果了徐嘉辰手中的圣旨。

    “陛下!万万不可!”,就在这个时候,义亲王突然冲了出来,跪在地上喊道,“储君关乎杞国万年大计,主少国疑,如今独孤云舟堪堪弱冠之年,难当此大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再择贤良!”

    义亲王话音刚落,德亲王、仁亲王以及数位大臣也随同跪地,“臣等附议!”

    开玩笑一样!斗了几十年的三个亲兄弟好不容易刚和好,你这边就把那小兔崽子册封成了太子,这不是耍一样么?义亲王感觉自己都被气炸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就如同一头忠犬一样适逢着老爷子,甚至连自己的身子骨都不顾了,但是结果呢?老爷子到最后不还是选的这个小兔崽子么?

    义亲王是这样想,德亲王、仁亲王其实也大体上是这么个心思,对于他们来说,失去的不仅仅是皇位而已。

    其实无论是坐皇位的是独孤云舟也好,还是德亲王、仁亲王、义亲王之中的哪一个,只要不是自己坐上这个位置,都是不合适的,甚至是可能导致自己丧命的事情,毕竟不留后患、不存异己,是每个登基称帝的新皇都会格外注意的事情。

    “弱冠之年,所以不合适,嗯。”,杞皇说着点了点头,“朕当年就是二十一岁继承大宝的,如今过了一甲子。”

    杞皇独孤秋歌的声音不大,也不似以往那般的洪亮,而是显得极为沙哑,不过似乎依然充满了威严和力量,或许并不是如今的杞皇依旧充满力量和威严,而是过去的杞皇太过于霸道,所以即使他现在如何的孱弱,但是仍旧让人充满敬畏,可以说即使这位老迈的杞皇只剩下一口气儿,无论是独孤云舟还是三位亲王亦或者是这文武群臣都不敢造次,这边是坐龙椅坐了一甲子的帝王的底气。

    “父皇!”,德亲王强忍着咳意喊道,“父皇天资聪颖,惊为天人,冠绝中土,怎是独孤云舟这般平庸之辈可以比拟的。”

    “父皇,四哥和小六说的对,大侄子毕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杞国这条大船不能让这样的人掌舵,不然广厦将倾啊!”,仁亲王也赶忙附和道。

    “大厦将倾。”,杞皇笑着拍了拍龙椅的扶手,然后挪动了一下,让自己的身子倾斜着倚靠在龙椅的一侧,似乎这样会让他更舒服一些,然后指着德亲王等人,轻声道,“既然你们觉得他不合适,那你们给我举荐一个来。”

    杞皇的话音刚落,德亲王、仁亲王和义亲王便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是很复杂的样子,然后便又各自低下了头,举荐?举荐谁?他们自然不愿意其他兄弟坐上皇位的,过去是兄弟,以后做君臣?姥姥!想都别想。

    老迈不堪的杞皇一皱眉头,“说啊。”,声音低沉又沙哑,若是声音再浑厚一些恐怕就像是小花脸一般的摄人。

    “儿臣毛遂自荐!”,杞皇话音刚落,义亲王便忽然抬头喊道,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排行第六的义亲王独孤元稹,是如今还在世的杞皇最小的儿子,也是最不学无术的一个儿子,在宁阳的义亲王府之中是很难见到他的,若是有事寻他,直接到前门那六七条胡同中去寻他便是了,这位义亲王爷是整天宿在花街柳巷,从不回府的。

    国政大事,他是无一精通,男女之事,无有不通,为了自己这六子,杞皇可谓是操碎了的心,什么圈禁、罚没俸禄,方法可谓是用尽了,但即使如此也没有改变他的“坚持”。

    长期的纵欲过度使得这位六爷身子骨都偻了,常年处于大病无有,小病不断的地步。虽然比不上他四哥那个肺痨以及五哥的癫痫,但是也确实好不到哪里去。

    “自荐?”,杞皇一挑眉毛,“呵呵,那你跟朕说说,你凭什么坐这个皇位?”

    义亲王小眼珠子滴流一转,“我是父皇的小儿子,咱杞国皇室是游牧部落后裔,幼子守祖业,是传统,父皇常说,不要忘了是先辈在草原上的征战,才让我们这些后辈得以享有如今的富贵荣华。”

    义亲王说完,杞皇便微微颔首,“难得啊,还记得你是草原人的后裔。”,突然间,老皇帝猛得起了身,身子却忽然一抖,似乎是因为起的猛了,而有些眩晕,好在身旁的老太监徐嘉辰手疾眼快,冲上来扶住了老皇帝,才没让老皇帝栽倒。

    老皇帝被徐嘉辰扶着,闭着眼睛,似乎缓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草原生不出你这种宿眠花柳的混账!就你这种淫棍,还想继承大统?!朕就算是把这江山送给莒扈虢三国,也不会交给你!”

    老皇帝叹了一口气,“来人。”

    老皇帝话音刚落,正大光明殿的大门便被太监打开,两名禁军便走了进来,“皇六子义亲王独孤元稹,生性荒淫,纵欲无度,败坏朝廷颜面,罢黜义亲王爵位,撤出宗谱,贬为庶人,打入天牢,终身囚禁,不得赦免!”

    “是。”,两名禁军应承后,便将还在愣神之中的义亲王,哦,不,是将独孤元稹拖出了正大光明殿。

    “父皇!你不能这样对儿臣啊!父皇!”,直到禁军架起自己的时候,独孤元稹才发应过来,不断挣扎着,喊叫着,“四哥!五哥!救救我!救救我!大侄子!大侄子!救我!”

    直到独孤元稹被架走,喊叫声也越来越小之后,杞皇才继续说道,“还有谁有不同意见么?说说,让朕听听!”

    无论是德亲王、仁亲王此时都死死的低着头,生怕被老皇帝的眼神对上,有了小六的前车之鉴,还有谁敢说个不字呢?

    “好,既然没有人反对,徐嘉辰,为皇太子授冕、金册、金印。”

    “是”

    杞国大兴六十年腊月十七(莒国熙和元年腊月十七),杞皇独孤秋歌立皇长孙独孤云舟为皇太子,加封忠亲王,监国摄政,授冕、金册、金印。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又出幺蛾子

    腊月二十三,小年,也叫灶神节,这一天本来是应该阖家团圆,祭灶神、吃糖瓜的日子,不过就在这样人间极致温馨的时刻,在莒国云州、朔州两州交界处的椒金山地区,依然秉承着莒国国君“围而不打、困而不歼”的策略,有将近十二万军兵受命围堵着椒金山的土匪,即使是年关将至,他们依然同银装素裹的椒金山为伴,丝毫没有结束战事,回去过年关的迹象。

    自从所谓“磬国皇帝”宇文撼山的招安请求被驳回之后,这位土匪“皇帝”便指使着土匪们四处出击,经常是在临近天明的时候,利用守备相对松懈、守备人员精神涣散的机会发起攻击,而且主要是以抢夺物资为主,基本上是属于不接触、不停留,奉行的就是“敌追我跑,敌疲我打”的方针。

    这样的举动在短时间之内,的的却却是让莒军原本就不是太高的士气又下落了不少,不过作为此次剿匪主帅的韩青很快找到解决方法,将各战位的士兵分为三组,三组轮换,用以保证每一组士兵都能够有相对充足的睡眠,利用这种方式来应对椒金山土匪不分时间的骚扰式攻击、劫掠。

    不过,就在大多数人认为宇文撼山没有别的办法的时候,这位山沟沟里称帝的“磬国皇帝”宇文撼山又搞出了新的幺蛾子,椒金山东西两线多处战位都被山顶滚落的巨石袭击了。

    有的是直接在山顶上推下了大石头,有的甚至是用火药炸裂山石。

    袭击的时间同样是邻近清晨的时候,人们精神、反应最迟钝而且视线也最差的时候。

    虽然这些情况很快被哨兵发现了,但是因为反应速度和传达速度的问题,最终还是造成了一些损失,当然对于军兵的伤害还算是笑的,但是滚落的巨石确实破坏了很多战位的拒马桩,而且宇文撼山真正的目的根本不在这拒马桩上,甚至不是在粮草上。

    虽然这几次的动作造成的损失不是很大,但是确实达到了宇文撼山原定的目的,这种明确带有骚扰性质的进攻,确实让一些军兵不堪其扰,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土匪不断的袭击,而这些身为正规军的、剿匪军的部队,竟然依然只是固守着,甚至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有限反击而已,可想而知莒军的士气再一次的低落了不少。

    莒军士气的低落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土匪们的骚扰,也完全在于元帅下令不得反击,士气低落的原因是比较复杂的,很多因素夹杂在一起,才最终导致了如今的士气低落。

    当初来到椒金山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在年关之前应该是可以结束的,大家都能够回家过年,到时候无论是胜还是败,朝廷都会发现不少的银钱、物资,大家伙儿也能有吃有喝、丰衣足食的过年关。但是,万万没想到,到了这椒金山之后,只是在椒金山外围环绕成了一个包围圈,在统一调度之下,这个大大的包围圈以大大小小上千个战位组成,只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起过进攻。

    打仗就要死人,这一点谁都知道,这样“围而不打、困而不歼”,其实对于很多士兵来说,是好的,是幸运的,更是他们期待、盼望的,因为只要不打仗就不会出人命,到时候钱也好、粮也好,都是笔不错的收入。

    但是,此时的时刻很特殊,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椒金山一带今冬格外的冷,之前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雪,一直到现在都是到处白雪皑皑的。士兵们每天在这种情况下围着、守着,心中是极不耐烦的,一眼望不到头的积雪,雄踞在面前的椒金山,这一切都让人很是绝望。

    而另外一方面,粮草的供应不是特别的充足,士兵们的口粮也开始有所缩减了,并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充足了,这也让士兵们非常不满。

    口粮的问题,一直都是朝廷以及前线揪心的问题,在大军出动之前,实际上当时的内阁首辅焦小白已经开始从各州府筹措、调集粮食了,但是由于害怕粮食运送过程之中被土匪劫掠,因此几乎所有的粮食都暂时的囤积在张昭县和上庸城两地,想等着大军抵达后,土匪收缩之后再按照战位调拨,但是万万没想到入冬之后,椒金山一代天气恶劣,粮食运送的速度缓慢,为此个战位的供应不得不进行了削减,以免让士兵一点吃的都没有。不过好在近来,内阁从朔州、云州、朔州、顺州调拨了大量人手,粮草的供应速度明显加快了,想来只要未来天气不继续恶化,过一段时间之后,一切都将会正常起来。

    此时,张昭县的中军大帐之中,剿匪元帅韩青和兵部尚书肖光仁对坐在桌子上,两个人正喝着茶,气氛还算比较融洽,太后被撵出王宫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这里,对于肖光仁来说,自己顶着兵部尚书这个头衔还能有几天,已经是个未知数了,若是这次椒金山的剿匪能够让国君满意,可能自己还能有个好下场,若是这次椒金山剿匪出了问题,可能不用回新安城就得掉脑袋。

    太后被撵出王宫之中,太后一党的人物虽然没有被完全清理出朝堂,但是一些扛鼎式的重要官员已经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处理了,大多是采用明升暗降的方法来进行的,不过国君的这种做法并没有让这些人感到半点不满,反而很是感动,毕竟自古以来,党争的下场都是死路一条,像国君这样放过失败一方的还真的是少数。

    肖光仁不是扛鼎式的人物,而是顶缸式的人物,当初刘淼在位的时候,君后之争中他是出力最多的,而且在椒金山的问题上,自己同国君看法一直是不一样的,最初还一直刻意拖着进度,就不想让国君把这件事儿做成,自己的这点想法,国君不可能没有察觉,即使国君没有察觉,他身边那个贻清也能看出来,像自己这样不配合的兵部尚书,国君怎么会继续留下去呢?不可能的,想来如今的国君是不大可能放过自己的。

    “小年了。”,肖光仁放下茶杯,哀叹了一声,最近几日肖光仁是忧心忡忡,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头发已经白了不少。

    韩青是个神经比较大条的人,并没有察觉到肖光仁情绪之中的异样,以为肖光仁只是感叹一下而已,“是啊,小年了,陛下那边还让我们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肖光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还真希望把这椒金山就这样围下去,继续围着就不用回新安,只要不回新安自己就不用面对国君可能会有的责难。

    韩青咕咚喝了一口茶,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之后,看向肖光仁说道,“肖大人,我有个想法。”

    肖光仁一愣,皱着眉头问道,“想法?什么想法?”,不过不等韩青回答,肖光仁便反应了过来,“你不会是想主动出击吧?”

    韩青点了点头,“不愧是当了多年兵部尚书的人,对,我就是想去动一动这个宇文撼山。”

    肖光仁一叹气,“我说韩青啊,不,韩元帅,大帅爷,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显然肖光仁是要反对的,韩青便是一脸的不耐烦,“我说肖大人啊,怎么就叫想一出是一出呢?兵书上不都说了么,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咱们就这样守着,不合适啊。”

    肖光仁无奈的一叹气,合着老夫之前跟你分析的那些都没听见,到现在还不知道国君的打算是什么?

    “国君不是为了守而守,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肖光仁拧着眉头说道。

    韩青看了肖光仁一眼,然后微微摇头,似乎很不认同肖光仁的话,“肖大人,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些,我没忘,我也能够理解陛下的苦衷,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士气低落,如果继续这么守下去的话,再过一段时间,这些兵都得成熊蛋,一个个都会窝在帐篷里不动弹,到时候还能守住什么?到时候那就是一只只任人宰割的肥羊了!”

    韩青似乎有些激动,最后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韩青的这番话倒是让肖光仁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肖光仁很难得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有这样一个问题,也得注意到啊。”

    韩青嘬了嘬牙花子,“肖大人你说。”

    肖光仁无奈一笑,“你说现在主动出击是为了士气,或者按照我的理解说,就是为了给这些士兵一点盼头,这本身没有错误,但是我要问你,主动出击的话,打哪里?怎么打?怎么才能保证不输,你要知道如果这次主动出击若是败了,别说你没法提振士气,你都没办法跟陛下交代,毕竟你做的事情不是陛下要求的,往大了说那叫抗旨欺君,是杀头的罪过。”

    韩青听了,气息便是一滞,“杀头的罪过?不至于吧?”

    肖光仁冷笑了一声,“不至于?当然至于,你可别忘了,陛下的要求是围而不打、困而不歼,从来就没提过让你主动出击,而且之前咱们上折子的时候,陛下也回的是等待时机、静观其变。你现在要搞主动出击,那不是抗旨欺君是什么?”

    韩青一皱眉头,半天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要是把士气耗光了,那就真是必死的局了。”

    当年自己也曾经这样过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韩青的话,看见韩青的这幅模样,肖光仁心里突然蹦出这样的一个想法,于是苦笑着说道,“行,你说吧,你是剿匪元帅,我听你的,反正也未必有个好结局,大不了老夫临死前陪你疯一场。”

    “嘿嘿。”,韩青嘿嘿一笑,起身走到地图前,刚伸手指向地图上的某一处,就要说出自己主动出击的方向和打算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传令兵猛的撩开帐篷的帘子,径直的冲了进来,也不管韩青和肖光仁的反应,直接一拱手,单膝跪地,高声喊道,“报告元帅、尚书大人,上庸城破!”

    “什么!”,原本跪坐在地上的肖光仁腾的一下就蹿了起来,手中的茶杯直接掉落在地,其中的茶水直接散落一地,他直接冲向传令兵,抓着他的肩膀,半喊半吼的问道,“你再说一遍!”

    肖光仁这位兵部尚书,在这张昭县就如同是尊菩萨一样,倒不是说这个人有多善良、多有求必应,而是说这个人慈眉善目,总是一脸乐呵呵的样子,特别是讨论部署、防务的时候,肖光仁这位正牌的兵部尚书从来不多说什么,总是以韩青和其他将军的意见为主,处处维护着韩青这位剿匪元帅的身份和威仪,因为守卫中军帐的大多数都是王城军,因此大家对于这位尚书的印象很好。

    所以当这位一向慈眉善目的尚书朝着自己咆哮的时候,传令兵便愣住了。

    “愣什么神!赶快说!”,韩青也疾步冲过来,朝着传令兵吼道,他听见了,他听见了是上庸城破,但是他不太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想相信…

    “上庸,上庸城城破…”,传令兵被这一位元帅、一位尚书的气势吓到了,有些磕磕绊绊的回答道。

    “噗!”,传令兵的话音刚落,肖光仁便直接吐了血,随后眼前一黑便向地面栽倒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满脑子都是同一件事儿——上庸城破,老夫命不久矣啊!

    韩青还在思索上庸城是出了什么问题的瞬间,肖光仁猛的一下吐了血,然后身子就是一摇晃,眼见着就要栽倒在地,韩青赶忙扶住了肖光仁,然后冲着传令兵大喝道,“特娘的,愣着干什么!快传检兵官儿啊!”

    “是。”,传令兵反应过来,应承之后便要跑出去,只是干转过身去,就被韩青喊住了。

    “慢着!顺便通知下去,让周围各战位各调拨三千人,前往上庸城!老子要开杀戒!”,扶着尚书大人的韩青涨红着脸,咬着牙恶狠狠的喊道。

    “是。”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上庸城迷局

    上庸城,朔州三大城池之一,地处朔州、云州交界之处,是距离椒金山地区最近的一处城池,最早兴建于大魏帝国三年,距今已经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是云朔地区历史最悠久的一处城池,因为钳制着中土通向西域的重要通道,历史上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随着历史的变化,这座上庸城的作用和定位也发生了多次的变化。

    过去,在中土和西域战争之中,上庸城因为身处内地因此被当成了前线大本营,在西域臣服于中土王朝之时,这里则成为都护府的所在地,不过随着澹国末年的烽火四起,上庸城也开始逐渐没落。毕竟当时西域再次割据也陷入了战争的泥潭之中,上庸城的作用已经不存在了,不过自从椒金山出现匪患之后,这上庸城便在此成为了防卫的重点,尤其是朝廷将椒金山地区周边村寨清理之后,上庸城的地位更加持重,经过多年的修整和加固,上庸城更是被称为“朔州堡垒”,光从这个名称上就能够看出上庸城的坚固和易守难攻。

    但是,就是这样的上庸城竟然会被攻破,这让韩青很难想象,于是在安置好兵部尚书肖光仁之后,韩青便率一千王城军从张昭赶往上庸城,而根据韩青的命令,周围的各战位也开始调拨兵卒前往上庸城。

    在准备赶往上庸城的时候,韩青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第一是谁攻占了上庸城,第二是怎么攻占的上庸城?

    如今椒金山的土匪头子宇文撼山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在用兵上常常出其不意,这一点韩青是认同的,但是他觉不相信宇文撼山凭借着一万上下的兵力就能拿下上庸城,别说一万上下,就是两万上下、三万上下也不能,因为上庸城如今是东线的指挥所,光是上庸城内外就有将近三万的兵力。

    因此在韩青看来,如今攻破上庸城的恐怕并不是令人有些头疼的宇文撼山,那么又会是谁呢?号称是固若金汤的“朔州堡垒”怎么就突然间被攻破了呢?还是说这一切其实还令外暗藏着什么玄机呢?

    所以韩青首先想到便是上庸城的校尉都统洪俊峰。说起这个洪俊峰同韩青还算是有些渊源,他们两个人都是仁和十一年的武举人,虽然韩青同洪俊峰二人相互之间都不是很熟悉,但是毕竟还存着同科的情谊,算是有些香火情。

    自从韩青被委任为剿匪元帅前来朔州之后,洪俊峰也是几次递上拜帖,希望这位自己的同科,如今的剿匪元帅能够到上庸城来,不过韩青是一门心思的铺在椒金山的问题上,还没倒出时间去上庸城。韩青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去上庸城,竟然是这样的局面,上庸城竟然城破了。

    “上庸城校尉都统呢?洪俊峰洪将军呢?”,刚要迈腿上马的韩青问道。

    “回元帅,现在上庸城情况不明。”,一旁的一位将军回应道。

    “什么叫做情况不明?”,韩青一回头皱着眉头看向那位将军说道。

    那位将军迟疑了一下之后,才拱手回应道,“回元帅的话,因为张昭同上庸城相隔较远,因此信息传送还是慢一些,我们如今只是收到了上庸城破的消息,至于是谁攻打的上庸城,上庸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切都不明朗。”

    韩青叹了一口气,“之前本帅让周围战位调拨兵力赶往上庸城,怎么样了?”

    “回元帅的话,已经将消息散出去了。”,那位将军回应道。

    韩青点了点头,直接翻身上马,“本帅这次只带走一千人前往上庸城,剩下的人大营要加强防备,保护好肖大人的安危,凡事都听从肖大人的命令,本帅前往上庸期间,如果大营出了任何问题,那么你们就都自裁吧。”,说着直接一挥马鞭,直接打马冲出了大营,而在他身后的一千骑兵也赶忙翻身上马亦步亦趋的跟在韩青身后。

    等到韩青抵达上庸城外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四日了,时间也已经是快过了丑时,再过一会儿便就是黎明了。而此时将近三万的兵力已经将上庸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韩青在城外远处的一处高坡上,向上庸城极目远眺,赫然发现在城头上还站立着不少的军兵,这让韩青非常疑惑,不是说城破了么?这些军兵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调虎离山之际?将自己调出来有什么用呢?没有用啊。

    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的韩青,走下高坡,径直走进了早早已经竖立起的中军大帐,一众将军便赶忙单膝跪地,“见过元帅。”

    韩青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一众将军,“都起来,洪俊峰,洪将军何在?”

    只是韩青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话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面前的将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

    韩青便是一皱眉头,“平山府府台呢?”,韩青的此话一出,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此时的中军大帐之中,异常的安静。

    韩青不由得揉了揉眉心,“你们都是先到的,谁能告诉本帅,上庸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令韩青万万没想到的是,依然没有人回答自己。

    韩青猛的一拍桌子,然后一脸怒容的指着眼前的这些将军们,“你们都是哑巴么!一问三不知!”

    “元帅息怒。”,就在这时,站的相对靠后的一位将军走上前来,“元帅,末将应该是最早来到上庸城的。”

    韩青拿眼瞧了这位一下,之前是见过的,此人名为杨玉兰,是朔州军当中的一位副将,是个身高近七尺的壮汉,一双剑眉倒立,两颗铜铃般的眼睛分外有神,宽鼻阔口,络腮胡子分外茂密,说话都瓮声瓮气的,真的是无法让人将他同“杨玉兰”这样一个女子的名字联系起来。

    韩青一皱眉头,“杨将军,你说自己应该是最早到这上庸城的,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本帅,这上庸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本帅会接到上庸城城破的消息?”

    杨玉兰叹了口气,然后朝着韩青一抱拳,“回元帅,接到元帅的飞鸽传书之后,末将便领兵前来,发现上庸城城楼上有军兵,但是城内声响不断,也能看到烟尘四起,于是末将便准备进城,但是没想到的是,刚到城下,城上的军兵便开始向城下射箭,倒金汁儿,根本不让人靠前,末将也曾质问过,但是并没有人给出哪怕一个字的回答,只是不断的告诫我们不得靠近上庸城,否则格杀勿论。”

    杨玉兰的话,让韩青陷入了一阵的沉默,如今的上庸城到底是在谁的手里?朝廷?宇文撼山还是谁的手里?

    韩青揉了揉眉心,“朔州州牧、州督何在?”

    回答韩青还是那位杨玉兰,“回禀元帅,州牧、州督二位大人还在赶来的途中。”

    韩青长出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问道,“上庸城的这事儿,你们是怎么看啊?”

    一众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毕竟到目前为止,谁都不清楚上庸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得到了信息,但是信息也不过是“上庸城破”而已,这羽飞鸽只带着这四个字出现,谁放的,什么时候放的,都不能够确定,因而此时说些什么都不顶用。

    就在一众将官都沉默不语的时候,还是这像铁塔一样的杨玉兰再一次开了口,“元帅是国君亲命的剿匪元帅,国君在诏书中写的很明白,元帅节制云州、朔州、青州、顺州四省军务,必要时可干预四州政务,各州府县以及州军、校尉皆受统领,任免、调度,皆可后续呈送。既然如此,依末将看来,无论这上庸城现在到底是在谁手里,只要不让剿匪军入城,那就是叛军,元帅都可以直接平叛清剿。”

    不得不说,这杨玉兰的话音刚落,韩青的眼前便是一亮,这杨玉兰说的没错,无论现在这上庸城到底是在哪一方手中,只要不让剿匪军入城,那就是叛军。

    “好,各位将军,我们共赴上庸城,传下命令,若上庸城不开城门,直接攻城!”,韩青一拍桌子喊道。

    “是。”

    不久之后,王城军都统、万户侯金牛卫将军、剿匪元帅韩青便在五千兵卒,以及一众将军的拱卫下前往,上庸城。

    而此时上庸城头之上已然部署了大量的兵卒,他们手持着弓箭、石块,有的更是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托着金汁儿瓶子,似乎是准备随时应对攻城的势头。

    在距离上庸城城头还有不到一里地的时候,从上庸城头便射下了箭矢,在队列前头的兵卒便赶忙顶起盾牌防御着从城头落下的箭矢。

    “城下之人停在原处!不然格杀勿论!”,随着城头的箭矢射下,城头有数名兵卒齐声高喊。

    韩青一皱眉头便下了停止前进的命令,而就在队伍停止前进之后,城头也就不再射箭了,似乎真的是有你不来我不打,你来我肯定打的趋势。

    韩青思衬了片刻,便对一旁的杨玉兰说道,“杨玉兰,你替本帅再去问问,谁在这上庸城中,意欲何为。”

    杨玉兰点了点头,便翻身下马,从一旁士兵手中接过盾牌和一柄长枪,径直走向上庸城。

    “城下之人停在原处!不然格杀勿论!”,虽然刚刚到黎明之时,天光晦暗,但是借着月光,城头之上的军兵还是发现了手持着盾牌前来的杨玉兰。

    “老子是朔州军火器营副将杨玉兰!让你们值守的官儿前来说话!”,杨玉兰一边躲闪着城头射下的箭矢,一边高声的喊着。

    “城下之人停在原处!不然格杀勿论!”,不过回答杨玉兰的还是这样一句话。

    “特娘的!你们到底是个哪个软蛋的兵!剿匪元帅就在此处,你们若还是莒国的军兵,那就老老实实的打开城门!不然,老子就带兵攻城,到时候你们这些软蛋都特娘死无葬身之地!”,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人呢?杨玉兰早早的就按照韩青的命令带兵前来,当时也曾质问过城头之上的军兵,当时得到的答案就是这句话,如今还是这句话,这让杨玉兰非常恼火,要造反就造反,这是什么事儿呢?

    “停下!”,就在杨玉兰正在思索着接下来还要怎么骂人的时候,城头之上隐隐约约传来这样两个字,随后城头便再也没有军兵射箭了。

    杨云兰接着月光朝城头望去,就在城头垛口处站着一个个子应该不高的男人,他身穿着明黄的袍子,外面更是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只是或许因为天光太暗,所以他的面庞显得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谁,但是一句话就能让军兵停手,显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你是什么人?上庸城的府台呢?校尉都统洪俊峰洪将军呢?”,杨玉兰一皱眉头质问道。

    “哼,你是个什么东西?”,城头上那个人极为不屑的说道,“让韩青过来。”

    “呵呵,就凭你还想见大帅!”,杨玉兰冷哼了一声,“赶快打开城门!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便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敢!”,城头上那人喊道,“这是朕的上庸城,抄家灭族那是谋逆!”

    一个朕字,让杨玉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甭管到底发生了,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上庸城已经谋反了,莒国只有国君而没有皇帝,这是祖训,莒国的历代君王都称孤,朕这个字是不会出现在莒国的土地上的,除非有人谋反。

    “呀呀呸!”,杨玉兰怒骂道,“你是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既然胆敢谋逆!爷爷我让你这反贼死无葬身之地!”,说着杨玉兰晃动右臂,一较力便将手中的长枪扔向了城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柄长枪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城头…

第二百三十章 再见的仇敌

    对于一些历史上判断失误或者决策失误所造成的遗憾,人们总是带着一些臆测意味的去推演,总会为此设定一个所谓的如果,以此来弥补他们所谓的遗憾。

    如果是皇帝确立长公子扶苏为太子,那么或许大秦帝国的铁骑还会驰骋数载。如果丰国中兴皇帝没有出兵西域,或许丰国就不会因为深陷战争泥潭而灭亡。如果莒世宗在多活十年,或许中土已然一统。

    比如此时,如果杨玉兰抛除去的长枪正中目标,或许一切就都改变了。但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这种东西。

    杨玉兰失手了,长枪穿过垛口直接插在了城楼的柱子上,杨玉兰晚年曾经对孙辈说过,当时他确实有过用这一枪了结那个人的想法,但是他自己其实也很清楚这不过是妄想罢了,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因为第一光线太暗,看不清,第二视角不佳,瞄不准。

    “哈哈哈”,见到长枪插在了城楼的柱子上,那个人便是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任谁都能够从中听得出来,这笑声是那样的勉强。他不怕么?怕,当然怕,刚才这柄长枪距离他的脑袋不过是数尺而已,若是刚才自己站的稍微偏一点,恐怕就是正中靶心的结果了。

    所以,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十分淡定,甚至有些嘲讽的意思,但是实际上早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是为了稳定军心还是强装淡定。

    其实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是不怕死的,那些成天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怕死的,或者是那些成天将“我想死”挂在嘴边的人,实际上才是最怕死的。往往是那些不声不响的人才会悄然离去,留下一片惊诧和惋惜。

    城墙的站着的这个人敛去笑容,“力量倒是不错,就是准头儿差了点,没想到这莒国还有你这样的勇士,不妨报上名来,让朕对你留下些印象,日后你战死沙场,朕会给你些礼遇。”

    听到城墙上那人的话,杨玉兰便直接啐了一口,一瞪眼喝道,“呸!蟊贼,记住了,我是你杨大爷!”,杨玉兰倒是没有报上自己的真名,因为他也知道那只会引来嘲笑,削弱己方的气势而已,若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导致己方气势的削弱,那么自己的目的怕是就达不到了,他还是想在剿匪元帅面前表现一番的。

    “你姓杨?”,那个人似乎是有些疑惑,只是杨玉兰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人会有这样的疑惑。

    “对,你爷爷我姓杨。”,杨玉兰冷哼一声说道。

    “朕听闻在朔州军之中有一名副将,身高近七尺,天生神力,单手就能拎起百斤之重的通鼎,说话瓮声瓮气的,不会就是你吧?”

    “嘿嘿,没错,就是你爷爷我。”,杨玉兰微微一笑,瓮声瓮气的回答道,敌人的赞美总是会令人陶醉的。

    “哦。”,那个人点了点头,“原来你就是杨玉兰啊。”,城墙之上的那个人将“玉兰”二字咬的格外清晰,生怕旁人听不到一样,果然周围的军兵听到之后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杨玉兰听到那个人的话,再听到城墙之上的军兵们的嘲笑,也不禁涨红了脸,从小到大自己都因为这个名字而备受屈辱,原本应该算是习惯了,无论是什么人开自己的玩笑,自己都不太当回事儿看,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在两军阵前竟然被敌方嘲笑道了,这让杨玉兰有些接受不了。

    杨玉兰是个遗腹子,杨玉兰的父亲在他还没有出生之前就过世了,重病之中的杨父为夫人腹中的孩子取了“玉兰”这样的名字,是想让这个自己没见过面的孩子,能够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有着踏实苦干的韧劲儿,从小到大杨玉兰都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而生过父亲的气,并在他看来,错是在当初的那个江湖术士,是那个江湖术士非常笃定的告诉父亲,生下的必然是一位千金,因为这样的缘故父亲还给自己起了一个玉兰的名字,如果不是这个所谓的“庸医”,而是一个比较厉害的主儿,可能自己的名字就能阳刚一些了吧。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杨玉兰很是介怀的就是,之前自己用尽全力甩出去的长枪所带来的的作用算是前功尽弃了。

    杨玉兰越想越恼,气的是牙根直痒,咬着牙怒吼道,“蟊贼,你到底是谁?”

    听到杨玉兰的话,那人便是轻蔑一笑,满不在乎的样子,“朕乃大磬国皇帝宇文撼山。”,说着那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宇文撼山这四个字之后,饶是杨玉兰也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也恨自己刚才怎么就失手了呢?

    宇文撼山的恶名可谓是极其远博,性情残暴、熊很毒辣、心机深重、喜怒无常,这个人几乎占了所有恶人的缺点,但与此同时他却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甚至可以非常睿智,不然也不能在几年前带兵将围剿的莒军耍的团团转。

    自己的任务是搞清楚这上庸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人虽然自称是宇文撼山,但是谁知道到底是真还是假呢?椒金山一代围堵森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杨玉兰的心一横,便冷笑道,“你说是宇文撼山,可有凭据?这椒金山被围的如同是铁桶一样,你不过是个土匪,难道是飞出来的?”

    “哼,韩青呢?他不是这一次的剿匪元帅么?当年他是唯一带着自己的部队逃出椒金山的,让他来,就能确认是不是朕了。”

    韩青就是在那一场战役之中成名的,韩青的部众在几乎没有多少损伤的情况从叫金山全身而退,也成为了那一次剿匪作战之中,为数不多获得奖赏的将官。

    “哼,蟊贼休要说这些花言巧语,我劝你还是赶快束手就擒,若是现在投降,想必莒国国君陛下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没准能够留你一条狗命,不然届时恐怕落的被剁碎了喂狗的下场。”,杨玉兰恶狠狠的说道。

    宇文撼山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管城下的杨玉兰能不能看到,他双手扶着垛口的砖墙,然后慢悠悠的说道,“世人都说朕是心狠手辣之辈,这一点朕也从不避讳,在这充满着不确定、充满着争斗的世界当中,如果一个人不狠一点的话,是绝对不能成事儿的,不过朕还是觉得斗狠这种事儿,还是要量力而行,适实而定,像你这样的威胁实在是没有用处。”

    “蟊贼!”,杨玉兰一瞪眼,“别说那些没有用的东西,如果你有胆量,就出城同大爷我一战,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城里。”

    “哈哈哈。”,宇文撼山哈哈大笑起来,“朕发现,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人了,蠢的可爱啊。”,说到这里宇文撼山语气便是一变,“回去告诉韩青转告他的主子,若是莒国将云州、朔州两地割让给朕,那么大磬国还能放过莒国这种腌臜的政权,否则,届时大磬国兵勇一定会在新安城大开杀戒!滚吧,告诉你的主子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杨玉兰回头看去,此时正有一人骑在马上,慢慢的向这里走来,不紧不慢、不骄不躁,似乎正是王城军都统、万户侯金牛卫将军、剿匪元帅韩青。

    果然,等这一马一人走到近前之后,确实是韩青。

    不待杨玉兰开口,韩青便先声夺人的冲着城头喊去,“城上的可是宇文撼山?”

    时隔数年,曾经在椒金山针锋相对、狭路相逢的两个人再一次相遇了,而此时他们的身份也同那时不一样了。

    昔年,宇文撼山不过只是个寨主而已,名义上盯着盟主的头衔,但是都是虚名,不满的人大有人在,而此时他已经完成了在椒金山的排除异己,已经将椒金山的土匪们彻底的、牢牢的抓在了手上,甚至还复立了磬国,自称为大磬国的皇帝。

    昔年,韩青也不过是个不太出名的武夫,受命带着一支队伍参加了椒金山的剿匪,在大军沦陷、覆灭之后,当所有人都认为韩青的那支队伍也会覆灭的时候,韩青却奇迹的将大多数的士兵带出了椒金山。而如今,他已经贵为王城军都统、万户侯金牛卫将军、剿匪元帅,已经成为莒国新一代武将之中的佼佼者。

    “呵呵,韩青,真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宇文撼山微微一笑,向自己左右各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不知道这份大礼,韩元帅可还满意?”

    韩青坐在马上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满意?你让本帅怎么满意?你不在椒金山待着,就跑到这里来?”

    宇文撼山一皱眉头,“韩元帅是觉得不合适?”

    韩青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马鞭,似乎然后猛然一抬头,“你觉得很合适?”

    “有何不适?”

    “哼,这上庸城的都统呢?”,韩青并不想同宇文撼山继续扯这些片汤话,而是一皱眉头。

    “杀了。”,宇文撼山微微一笑,一句杀了,非常轻易的便脱口而出,似乎取了一条人命,就如同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的轻易,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不适。

    “你是怎么进的上庸城?”,韩青并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而是继续问道。

    “披上了你们的皮,自然就能进城,这一点韩元帅应该不至于看不出来吧?朕是一向非常强钦佩韩元帅的。”,宇文撼山冷笑着说道。

    “本帅是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离开的椒金山!”,此时的如果你站在韩青面前的话,会发现韩青的眼睛都变成了赤红色,就如同一只即将暴走的狮子一样,仿佛脖颈的鬃毛马上就要炸开了一样。

    上庸城破,原本应该被捆在椒金山的宇文撼山,竟然会出现在上庸城的城头上,这一切都说明了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在椒金山外围的包围圈出现了问题,不然宇文撼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自己在椒金山经营的包围圈失败了,意味着国君所谓“围而不打、困而不歼”的想法失败了,意味着自己这个元帅是当到头儿了,甚至可以说是自己的小命儿都快到头儿了。

    “韩元帅,你可能搞错了一点,朕是大磬国的皇帝,并不是你手下的兵卒,朕没有责任和义务回答你任何问题,朕是非常欣赏你的,很希望能够将你收归麾下,当然,朕也知道这不大可能,但是你不能因为朕对你的欣赏,就如此肆无忌惮,这是两军阵前,如果朕想杀你,你早就咽气儿了。”,宇文撼山一撇嘴说道。

    “你是宇文撼山,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韩青笑着说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只要别太过分,本帅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离开这上庸城。”

    “哈哈哈。”,韩青的话音刚落,宇文撼山便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的有些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太好笑了,这是朕从小到大听过的,最好笑的事情了。”

    宇文撼山又笑了几声,然后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变得无比的阴沉,“韩青,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莒国那位小主子的奴才,是他的一条狗罢了,你的主子没发话,你竟然敢跟朕谈条件?你配么?”,宇文撼山并不在意韩青的感受,“朕要你的主子将这云州、朔州交给朕,你敢答应么?”

    韩青叹了一口气,他之所以刚才敢说出这样的话,就在于他认为宇文撼山还是想归顺朝廷的,不然也不会在之前向剿匪大营呈上折子,希望能够被朝廷诏安,当然他也承认条件是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诏安这事儿就没有一蹴而就的可能的,必然要经历一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过程的,甚至在韩青看来,现在宇文撼山拿下这上庸城也是向莒国朝廷要价的一个筹码。

    “只要你放过上庸城百姓,一切都可以谈。”,韩青一皱眉头说道。

    “晚了。”,此时黎明的第一束光,穿过云层投映而来,照射在城头上的宇文撼山的脸上,将他极为黝黑的面庞照亮了一些,但是此时宇文撼山的面庞极为狰狞、恐怖,他突然一声冷笑,“不放告诉你,如今城中没有百姓,只有兵卒,因为朕把他们都杀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难明是与非

    “陛下,杞国暗桩密报,杞皇病重恐怕只是朝夕之间了。”,鸿胪寺少卿武见深躬身道。

    静书房内,刘煜端坐在龙椅之上,掌管驻各国暗桩的武见深所带来的这个消息,刘煜对此并不惊讶,在他看来,已经多年不敢确立皇太子的杞皇,突然确立皇长孙为皇太子,而且还是摄政监国,再加上之前出现的连着多天不上朝的事情,恐怕年过八旬的杞皇真的是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不仅如此,原本已经缓解了许多的两国边境,如今再次有剑拔弩张的趋势,之前因为和亲的缘故,受两国君王的旨意,两国边境驻军都已经后撤二里,但是就在不久之前,杞国方面突然在边境增兵了,而且恢复了之前的兵线,大有一种设完全防备的意味。

    刘煜叹了口气,人啊,终究是难逃一死,无论你是平民百姓还是一代君王,都免不了要离开这人间,所谓尘归尘、土归土,古来多少帝王将相最终也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

    刘煜起了身,绕过书案来到武见深面前,然后说道,“这件事儿,孤早有猜测,不过如今确认了也好,让杞国暗桩严阵以待,保证消息渠道畅通、安全,另外对杞国现有那三位亲王要格外关注,毕竟虽然被立为了皇太子,但是他的位子能不能做的住,还不一定。”

    武见深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臣先行告退。”

    “慢。”就在武见深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刘煜却拦住了武见深。

    “陛下。”,武见深躬身道。

    刘煜想了想之后说道,“昔年,武太学做孤的教习先生的时候,是武佑哲在孤的身边伴读,自从到了新安城之后,孤便一直想见他,不过一直都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压着,没寻到机会。”

    “臣代犬子谢过陛下圣恩,陛下每日操劳国事,还惦念着犬子,实在是我武氏的荣幸。”,武见深跪在地上,颇有些感激涕零的意味。

    “少卿请起。”,刘煜将武见深扶了起来,如今不及晌午,你派人到府上,让佑哲过来,一块用午饭吧。”

    “谢陛下圣恩。”,武见深再次跪地。

    “不必如此,去吧。”,刘煜再次将武见深扶了起来。

    “是。”,武见深朝刘煜躬身,后退三步才离开静书房内间。

    “小贵子,去告诉御膳房,今儿个晌午,孤要请武氏父子在宫中用饭,武佑哲那小子爱吃肘子,让他们准备个大肘子,然后再随便做三个菜吧。“,刘煜说着想了想,”你说三个菜应该够了吧?“

    一旁的小贵子听了,笑着点了点头。

    “笑什么?”,刘煜有些不解的问道。

    “回陛下,奴才还是头一次听说宴请大臣是四个菜的。”,小贵子笑着回答道。

    刘煜也是一笑,“那按你的意思,是孤太吝啬了?”

    “奴才不敢。”,小贵子赶忙服拜在地。

    “行了,孤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确实可能显得有些吝啬,但是如今国库也不是很充盈,孤的排场可不能摆啊。”,刘煜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挥了挥手,“你去安排吧。”

    “是。”,小贵子躬身后便出了内间。

    刘煜从书案上又拿起了一份折子看了起来,不多时便听到外间有人高喊,“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听到这声音之后,刘煜赶忙放下了折子,从内间走了出来,这是正看到涂志远接过那份八百里加急的折子。

    “陛下,韩元帅八百加急的折子。”,涂志远赶忙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刘煜。

    刘煜一皱眉头,韩青这个时候上折子,还用的是八百里加急,到底能是什么事儿呢?思索之间,刘煜翻开了折子,仔细的看了起来,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刘煜的眉头紧皱着,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直接将折子摔在了地上,“废物!都是些废物!”

    随着刘煜的一声怒喊,正在静书房当中办公的一众大臣们纷纷跪倒在地。

    “孤给了他韩青十二万人,结果呢?他竟然还能让宇文撼山那个土匪头子钻到空隙,竟然还攻占了上庸城!”,刘煜怒不可遏的吼叫着,甚至已经破了音。

    跪在地上的涂志远听到刘煜的话,便是一惊,也不顾什么礼法不礼法了,直接爬起来从地上捡起了折子看起来,一旁的大臣们也赶快围拢过来,一共观瞧。

    刘煜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一众大臣们问道,“你们怎么看?”

    “陛下,当务之急是按照韩帅所说的,调集重武器准备攻城啊。”,涂志远一皱眉头说道,“现在并不是追责的时候。”

    “臣也是这个意思,虽然说韩帅难道重责,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解决上庸城的问题。”,黄其武也说到。

    “哼,解决?怎么解决?连韩青现在也是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是宇文撼山的占的上庸城,这宇文撼山怎么从包围之中出来的,他怎么进的上庸城?三万校尉干什么吃的!”,刘煜依然平静自己的情绪,再一次拔高的声音喊道。

    一直有些沉默的贻清拿着手中的折子,悠悠的说道,“宇文撼山能够从包围圈中出来,就说明他要么是突破了某一阵位,要么同守军勾结,不过这并不重要,依臣看来,上庸城固若金汤,就算是几倍的土匪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拿下上庸城,恐怕是有人从中勾结,才让宇文撼山拿下了城池,而且在现在这个时候,宇文撼山在这上庸城还不如在椒金山,在椒金山的话,我们只是围而不打、困而不歼而已,但是到了这上庸城之中,我们就不得不打了,他为什么要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贻清的话显然没有完全说完,不过他只说到这里,然后便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不知道是因为后续的话无法说出口,还是单纯的想众人思考一下。

    就在刘煜准备质问贻清为什么要卖关子的时候,一旁的黄其武忽然一皱眉头,然后便说道,“陛下,刘景林可是去过云州的。”

    正要向贻清问话的刘煜,被黄其武的一句话搞的有些糊涂了,“云州?”

    就在刘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旁的涂志远已经反应过来了,“陛下,恐怕是…”

    刘煜一皱眉头,“你们是说涿州那边?”

    见涂志远、黄其武都点了点头,刘煜便又看向贻清,“你怎么说?”

    贻清微微摇头,“臣也怀疑可能同涿州有关,涿州世子自离开都城之后,便在多处流窜,很难说其中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朔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到底在其中起没起什么作用,很难说。”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刘煜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涿州注定造反,为什么要给孤这么多的反应时间?”

    刘煜的话音刚落,连贻清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是啊,如果说这件事儿同涿州有关系的话,涿州应该早已经动起来了,上庸城是朝廷必须拿回来的地方,绝对不是椒金山那种半放弃之地,趁着朝廷对上庸城动手的时候,来搞兵变,这种情况下成功的概率要高出不少的,等到朝廷解决了上庸城的问题,到时候再搞兵变恐怕就很难了啊。

    见一众大臣们都不说话,刘煜微微摇头,“孤是真想不明白,若是孤的那位三叔真的是想坐上大位,那么他在等什么?”

    贻清哈哈一笑,“陛下多虑了,若是涿州公安分守己,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刘煜深深的看向贻清,“只怕是包藏更大的祸心。”

    冬雪飘零,昌黎城已经连下了十几天的雪,整个城池都快被大雪覆盖掉了,街道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行人,这寒冷的天气,几乎将所有人都封在家里,整个昌黎城显得冷冷清清的。

    不过与此对比强烈的是,位于昌黎城的涿州公府显得极为热闹,或者说显得十分慌张,在高挂着莒国世宗英贤君刘承云手书的“天下昌吉”的匾额的

    “殿下!殿下!”,涿州昌黎城的涿州公府已经乱作了一团,涿州公的妻妾们不断的哀嚎着,而在这房间之中,无论是涿州公府的谋士、官员还是招贤馆的奇人异士们,都跪在地上安安静静的抹着似有似无的泪水。

    三天前,身体刚刚有些好转的刘谓崖,正在用午饭的时候就突然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连着几天也未曾苏醒过来,涿州公府阖府上下从全州征调郎中,可是大大小小的郎中找了数百个,就没有一个有任何办法的,都是刚刚搭了脉搏就说刘谓崖已经油灯枯尽了,死亡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情,就看他这口气能够留到什么时候罢了。

    这些天当中,按照涿州公正室、一品浩命夫人刘氏秦若兰的要求,不断的给刘谓崖喂食一些珍贵药材,希望能够吊住刘谓崖的一口气儿。

    不知道是因为药材的缘故,还是刘谓崖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今日清晨,昏迷了三天之久的刘谓崖终于是睁开了眼睛,甚至还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刘谓崖这样的变化着实惊到了所有人,因为这有些太过于不寻常,之前还病的那么重,郎中们也说已经是油尽灯枯之躯了,难道真的是回光返照了?

    刘谓崖确实是个老病号,每年差不多都会有那么几次病情危急的时刻,曾经也有过阖府上下准备后事的情况,不过好在最终还是化险为夷,但是这一次却不大一样。

    清醒过来的刘谓崖脸色也太过于红润了,连脸上原本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怎么看也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不过谁都不敢在刘谓崖面前提这件事儿,而刘谓崖再吃过了饭之后,便开始批阅近期的折子,看了折子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的时间,但是似乎是因为经常生病的原因,所以刘谓崖并不在乎,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邻近中午的时候,刘谓崖的脸色越来越差,突然间便一口血喷了出去,随后再次仰面栽倒,昏迷不醒。

    此时,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刘谓崖,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的血色,如果不是还有脉搏,旁人还真认为这刘谓崖已经去了。

    坐在床榻旁边的刘氏秦若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断的呼喊着“殿下”,希望她的殿下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唤,赶快醒过来,但是无论是她还是其他的妾室、子女再怎么喊,刘谓崖依然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

    “老大、老三、老四。”,秦若兰擦了擦眼泪,然后请声道。

    “大娘。”,“娘亲”,跪在地上的三个青年走了过来,眼前这三位都是刘谓崖的儿子,老大刘景山是刘谓崖同秦若兰所生,老二刘景林、老三刘景江是同二房所生,老四刘景和是同三房所出,此时老二正在州外替老爷办事,身边也就只有这三个儿子了。

    “老爷如今已在朝夕之间。”,秦若兰强提着情绪,声音颤抖的说着,她十五岁就嫁给了刘谓崖,眼看着他从寂寂无名的王子变成了赫赫有名的战将,再到如今的涿州公,风风雨雨的走过了几十年的时间。秦若兰对刘谓崖的感情很深也很真,他们并不是所谓的那种政治联姻,她最初只是个到王子府中服侍王子的宫女,但是因为生的美貌、聪明伶俐,深深的触动了刘谓崖的心。一个宫女要嫁给王子,自然引起了当时的国君世宗英贤君的反对,但是刘谓崖死磨硬泡,终于逼着国君同意了这桩婚事,想起当年的事情,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流淌下来,“你们都要安分守己,老实待在府中。”

    说着秦若兰看向跪在地上的大儿子刘景山说道,“山儿,你以大世子的名义现在给陛下写份折子,请求陛下降旨明确葬仪。”

    “是,儿子这就写折子,请陛下下旨。”,刘景山一边擦着泪水一边说道。

    不过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爆喝,“胡闹!”,随即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突变州公府

    随着大门被踹开,走进来的赫然便是如今涿州的二世子刘景林,此前刘景林奉涿州公刘谓崖的命令,前往新安城参加新君继位典仪,但是过去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位二世子依然没有回到涿州,没有人知道这位二世子到底去了哪里,不,或许涿州公刘谓崖是知道的,因为他从来也没有追问过二世子的下落,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

    所有人都以为,涿州公最器重的二世子,可能赶不上见涿州公最后一面了,不过万幸的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这位二世子还是回来了,虽然回来的这种方式显得突兀而又无礼。

    “林儿。”,见到自己的儿子终于回来了,涿州公二房太太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起身抱着儿子一阵的痛哭,“你父亲…”

    “好了,母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刘景林微笑着拍了拍母亲的后背,似乎他不认为自己的父亲会就此离去。

    “景林回来了,那快来看看你父亲吧。”,涿州公正室、一品浩命夫人刘氏秦若兰带着哭腔的说着,但是依然很难掩藏她脸上的不悦与不屑。

    “大娘,三娘,兄长。”,刘景林微微欠身,脸上同样浮现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然后便来到父亲床榻之前,半跪在地,打量着此时昏迷不醒的父亲。

    在刘景林和其他的兄弟眼中,自己的父亲是个很茅盾的存在,因为他既是个勇猛的战将,却也同样是个老病号。

    自己的爷爷世宗英贤君刘承云三十三岁登基,那个时候三王子刘谓崖才堪堪十岁,不过即使如此,自己那位英明神武的爷爷还是将父亲带上了北征的战场,而父亲也非常争气的在战场上取得长足的进步,似乎他天生就属于战场一般。

    单论带兵打仗这一条,世宗的另外三个儿子没有任何一个能同刘谓崖相比,世宗爷同样非常器重刘谓崖,刘谓崖十六岁开始单独统军。

    世宗爷在位二十一年当中,有十九年在征战,大大小小的战争打了不下百场,而刘谓崖可谓是一场未落,全都参与了,刘谓崖在战场上几乎从未失败过,但是伤却受过不少,至今在刘谓崖身上还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疤二十九处,除了这些伤疤之外,刘谓崖因为受伤的缘故有了许多的毛病,比如左眼看东西模糊不清,比如右膝盖每逢阴天下雨便疼痛难忍。

    但是就是这样一位被誉为“莒国战神”的人物,竟然没有成为王太子,作为嫡三子在没有争过嫡长子也就罢了,不过嫡长子因为谋反被杀之后,王太子竟然会便宜了嫡四子,这就让刘谓崖有些结束不了了。

    一时之间,刘谓崖甚至都准备在国都搞兵变,但是不知道为何,就在刘谓崖还在纠结、挣扎的时候,国君已经将曾经挫败了刀圣芮晓楼的那位长生调了回来,担任了禁军的大统领,刘谓崖知道长生的实力,所以兵变的事情也就搁置了。

    很快世宗爷驾崩了,刘谓崖被迫到涿州封地就封,得到了一方天地的刘谓崖依然不愿意吞下苦果,心中依然有着成为莒国国君的想法,于是他开始培植力量,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向自己的四弟发难,但是让刘谓崖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他便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撒手人寰。

    涿州公府请来了上百位郎中,国君更是将太医院将近一半的太医派到了涿州,只是所有的郎中都达成了一个共识,刘谓崖是在战争之中受了太多的伤,伤及了根本,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被誉为“莒国战神”的涿州公刘谓崖命不久矣。刘谓崖是不怕死,但是却不想死,当年在战场上不怕死是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为了保住莒国的基业,如今自己还有成为国君的抱负怎么能甘愿去死呢?于是刘谓崖便在涿州设立了招贤馆,利用招贤馆征招各种奇人异士,为自己寻找长生之道,不过多年以来几乎是没有什么成效,这位“莒国战神”还是三天两头儿的就病倒,不过好在无论是经历了什么波折,在磕磕绊绊之中刘谓崖还是活到了现在,甚至一向身体很好的英宗都先他而去了。

    “父亲之前昏迷了三天,今天刚刚醒过来,结果也就是几个时辰的时间,又突然吐血晕倒了,之前就找了很多郎中,说父亲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刘景林的亲弟弟,同样是二房所出的刘景江如是的说道,说话之间也带着浓浓的哭腔,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无论他们生性是懦弱的、乖张的,无论他们平时是嚣张的、踏实的,这个时刻他们都将面临的是父亲的离去,他们最大的靠山的离去,所以情绪都极为激动。

    “我已经让你大哥给国君上折子了,请求陛下示下你父亲的葬仪。”,大娘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刘景林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然后起了身,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的牌子。

    “金牌令箭!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见到刘景林掏出这样一块牌子,三房所出的老四刘景和直接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向刘景林,大有将刘景林生吞活剥的想法。而一旁无论是亲眷和大臣、幕僚都很是震惊,毕竟这个金牌令箭的来头太大了。

    金牌令箭是世宗爷确立四王子为王太子之后,这块金牌令箭为纯金打造,御赐给二王子刘谓宇和三王子刘谓崖的。凭借这块金牌令箭,在各自封地之中,持此令箭可断生死,官军民都要服从持此令箭者的命令,否则皆以谋逆论处。

    换而言之,如今刘景林手中拿着这块令箭就可以在涿州为所欲为,就算现在把这些人都杀了,也没有任何问题。

    老四刘景和之所以质问他,那就是因为害怕,兄弟四人之中,成天同老二刘景林对着干的就是他这个四弟,若是此时刘景林拿着这块令箭报私仇,恐怕没有人能保住刘景和的小命儿。

    见四弟刘景和如此姿态,刘景林猛然想起了一句话——“恐惧的极点便是愤怒”,自己手里拿着这块金牌令箭,一向同自己极为不对付的四弟怎么会不怕呢?但是,刘景和没有表现出半点恐惧,反倒显得极为愤怒。

    “哼,怎么?父亲将这块金牌令箭赏给谁,还需要经过你同意么!”,刘景林一皱眉头骂道。

    “你!”,刘景和被他的二哥说怒了,挥拳作势就要打过来,不过刘景林早有防备,一侧身躲过了刘景和的拳头,而后便一脚踹在刘景和的肋骨上,将刘景和重重的踹倒在地。

    “放肆!”,见刘景和倒了地,刘谓崖的三房夫人便惊呼道。

    “哼,三娘,如今我手持着金牌令箭,四弟竟然还要打我,这才是最放肆的事情,我踹他一脚,已经是很便宜他的事情了,不然就算要了他的小命,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刘景林冷哼了一声说道。

    “你…”,三娘气的直哆嗦,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

    “白启辰何在?”,刘景林根本不再管那位三娘到底是什么反应,直接高举着金牌令箭喊道。

    “末将在。”,刘景林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便跪在了地上,这人乃是涿州军都统,是协助涿州公刘谓崖统领涿州军事的最高官员。

    “白启辰,你可看清了我手中的东西?”,刘景林目光如炬,语态凌厉的问道。

    跪在地上的白启辰微微颔首,“臣看请了,乃是世宗赐予涿州公殿下的金牌令箭。”

    刘景林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传我命令,涿州军全部出动,封锁同各州府交界,同时全州开启宵禁,如有违反,一律问斩!”

    刘景林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是一惊,连白启辰都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刘景林,如今涿州公只是昏迷不醒,虽然很多郎中都说他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但毕竟还有一口气在,这个时候封锁边境交界,还要在全州开始宵禁,这显然不是要做一般二般的事情啊。

    “怎么?白统领是没听明白?还是说着金牌令箭还没法向你下这个命令呢?”,刘景林一瞪眼说道。

    “末将这就去办!”,白启辰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说道。

    “好,记住我的话,若有不从者,就地问斩!不论是什么身份!”,刘景林冷笑的说道,说着还似乎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周围的这些人,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末将遵命!”,白启辰应承后便起了身,然后对身边的几位参将说道,“走!”

    就在白启辰要带着将官离去的时候,一直冷脸沉默的的大娘喊道,“慢着!”

    “大娘是觉得还有什么需要叮咛的么?”,刘景林冷声说道,虽然依然口称大娘,但是语气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恭敬之意,眼神之中的那种凌厉已经完全不隐藏了。

    大娘刘秦若兰用手帕擦去了泪水,从床榻边起了身,脸上的悲切已经由严肃,甚至是隐隐的愤怒所代替,她走到刘景林近前说道,“二世子,殿下还有一口气,你便这般发号施令,到底是要做什么?”

    刘景林冷冷一笑,指着还跪在地上的女眷、大臣和幕僚们说道,“父亲确实只是昏迷不醒,但是这涿州公府却已经乱做了一团,公府尚且如此,昌黎城呢?整个涿州呢?若是圣上怪罪下来,谁能承担这份责任?”

    见刘景林大言不惭的将所作所为,解释成为了维护涿州的安定局面,为了给当今圣上一个交代,刘秦若兰便是峨眉一蹙,“你不过是个二世子,即使有责任也不需要由你来承担。”

    母亲刘秦若兰同自己的二弟刘景林的针锋相对,让几乎就夹在二人之间的大世子刘景山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刚要开口劝慰二人,不过还没等开口的时候,便听到自己的二弟冷声道。

    “大娘,你说的没错,我是个二世子,但是这些年当中为父亲分忧解难的还有谁?除了我这个二世子还有谁呢!”,刘景林说到最后已经几乎是在吼叫了。

    刘秦若兰听到刘景林的话,并没有愤怒或者呵斥,甚至神色之中还有些落寞,以嫡不以长,以贵不以贤,这虽然是莒国王室历来的规矩,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错失了登上大位的机会,所以刘谓崖从来是不遵循这一点的。

    其实刘景林说的没错,这四位世子之中,大世子天生懦弱,三世子颇为愚钝,而四世子则飞扬跋扈、不学无术,唯有这个二世子还能干点正事儿,所以一般来说涿州公都把事情交给这个二世子来办。

    “就凭着你手中的金牌令箭就承担起这所谓的责任?”,刘秦若兰也冷冷一笑,“你是涿州的二世子没错,你是殿下最器重的世子也没错,你是为殿下分忧最多的世子更没错,但是出了涿州,你什么都不是啊。”

    刘秦若兰话音刚落,无论是刘景林还是其他人都是一滞,不过刘秦若兰说的也没错,所谓世子是没有什么品级的,虽然也配发一份朝服,九品官起码还有个练鹊的补子,而他这雄心勃勃的涿州二世子却既没有朝珠也没有补子。世子是没有任何品级的,朝廷也不会发给任何的俸禄。

    “我起码是朝廷钦命的一品诰命夫人,该有什么责任,也应该是我承担,而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这涿州公府之中,不要给你的父亲惹任何的麻烦!”,刘秦若兰极为严肃的说道,“白启辰,现在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约束好你的部下,不要做出任何会影响到殿下的事情。”

    白启辰犹豫之下还是应承下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旁

    “至于你们,该回后院的回后院,该去办公的去办公,都不要待在这里了。”,刘秦若兰又指着跪在地上的女眷和官员、幕僚们喝道,刘秦若兰说完之后,这些人便纷纷离去了。

    此间,只剩下了刘秦若兰和二房夫人,刘景林在内的三位世子,以及白启辰和几名护卫。

    就在这时,刘秦若兰突然间指向刘景林,然后大喝了一声,“白启辰,给我拿下他。”

    白启辰毫无犹豫,同另外几名护卫一拥而上直接控制住了刘景林…

第二百三十三章

    面对在大娘命令之后,一拥而上的白启辰和护卫们,被控制住的刘景林不断的叫嚣着,咆哮着,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摆脱如今的困境,“白启辰!你要造反么!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快放开老子!”

    但是,一向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涿州校尉统领白启辰,今却变了一副模样,他非常坚定的听从着大娘刘秦若兰的命令,和其他的两名护卫一块死死的钳制住了刘景林。

    刘景林可没习过武,那真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所以胳膊扭不过大腿,一顿挣扎之中,护卫们的手劲儿也增大了不少。

    “大娘子,这…”,刘景林的母亲见自己的儿子吃了亏,便想冲着大娘求情,但是话还没完,就被大娘子一个眼神制住了,赶忙低着头不再话了。,她可没有那个本事和胆子去挑战大娘子…

    “你是真的不怕我手中的金牌令箭么!这可是世宗爷御赐的!难道在你眼中留个屁都不算么!”,刘景林死死的捏着手中的金牌令箭,因为太用力,手指都没了血色,变的惨白。原本在刘景林看来,有了手中这块金牌令箭的话,便能调动涿州的一切力量,无论自己的父亲能否挺过这一关,自己都能够直接揭竿而起,如今的这个时机太秒了,可绝对是不能够错过的。

    国君不顾反对,不顾国库空虚,纠集了大军围剿椒金山,结果却才用了所谓“围而不打、困而不歼”的策略,将椒金山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就在这种情况下,椒金山的土匪头子竟然能够逃过重重围堵,跑到上庸城去,而这座号称是固若金汤的要塞,竟然也被这群土匪攻占。

    可想而知,新安城那位国君会面临着多大的压力和非议,下一步,莒国必然倾尽所有力量寻求收复椒金山,甚至连停留在青州的所谓“预备部队”都可能被调用,这种情况下其他地区的防备必然不是那么充足,此时揭竿而起,赢面就大太多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一向与世无争、沉稳似水的大娘竟然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冒出来了,面庞阴沉似水的刘景林,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人,怎么看真觉得现在这个情形之下,或许整个涿州公府,甚至是涿州都已经被自己这位大娘控制住了,别的不,就冲自己一向飞扬跋扈、目中无饶娘亲能够冲她低头,就足够明一切,娘亲从未如此忌惮这位大娘,甚至很多时候都当面的冷嘲热讽…

    大娘面对刘景林的诘问,便是微微一笑,“金牌令箭是世宗爷上次给殿下的,这没错。当年殿下还在宫中做三王子的时候,世宗爷决心立四王子为王太子,在他百年之后继承莒国大统,当时无论是朝臣还是两位王子都很反对,甚至连四王子自己都觉得不合适,但是世宗爷心意已决,任谁劝都没用,殿下便同二王子绝食表达抗争,两个人绝食到第三的时候,陛下让内庭大太监将两块金牌令箭送给了两位王子,确立了涿州、应州为封地的事情,这才算平息了两位王子的怨气。”

    刘景林乃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清楚,这其中的故事,但是谁也想不明白大娘子刘秦若兰提到这件事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金牌令箭上刻着殿下的名讳,就算发号施令,也需要殿下同意,所以你刚才所的那些是殿下的决定么?”,大娘子刘秦若兰冷冷的道。

    “当然!这是之前父亲就交代给我的,如果他身体有变,当护佑涿州一州百姓安危。”,刘景林一咬牙道,但是神色显然有些变化,似乎是颇有些心虚的意味。

    “够了!”,刘景林话音刚落,大娘子刘秦若兰便是一声爆喝,“我看在殿下的面上,还把你当做二世子看待,再者我也是个长辈,不想同你这辈计较,但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没想到你变本加厉的扯谎!殿下什么时候交代你的!可有旁证!”

    金牌令箭是他偷的,根本不是他父亲给了,更不所谓父亲叮嘱、托付他,旁证?哪来的旁证,这事儿压根儿都是子虚乌有的,此时大娘子刘秦若兰的这一番诘问,刘景林自然没有任何的话能够应对。

    “拿给他!”,见刘景林哑口无言的低着头,大娘子刘秦若兰便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涿州大世子刘景山。

    “是。”,突然被娘亲点到,刘景山便是身躯一颤,赶忙从一旁的书案上拿过来一份折子,然后递给了刘景林。

    “展开,让他看看!”,大娘子刘秦若兰依然一脸的怒容。

    “是。”,刘景山应承之后,便将折子展开了。

    刘景林显然不知道这折子有什么名堂,在大哥展开折子之后,便瞄着折子看了起来,折子上的字,张狂桀骜,杀伐凌厉,字字是有如刀砍剑刺,不过不知何故,可能是因为这个人身体不佳,字写的有些漂,上面赫然写着,“本公养病期间,涿州官军民皆受一品诰命夫人刘秦若兰节制,夫人之命便是本公之命,若有违背,人尽可杀!涿州公刘谓崖。”

    这是刘谓崖的字么?当然是,多年以来,刘谓崖将许多事情都托付给了刘景林来处理,刘景林对于父亲的字可是再熟悉不过了,父亲的书法之中的那种杀伐气息并不是旁人能否模仿出来的。

    “大娘,为了控制我可谓是煞费苦心啊,还搞出这么一份东西来。”,刘景林冷笑了一声道,“父亲怎么可能将涿州一州的政务军事交给一个妇人。”

    “妇人?伪造?”,大娘子刘秦若兰冷笑道,“我是世宗爷御赐的一品诰命夫人,朝廷早有应允我参政辅政的特权!至于伪造?我有伪造这种东西的必要么?这是殿下之前写的,当时大世子、三世子和四世子,还有你的娘亲和三娘子都在跟前,你没有人证,我可樱”

    事情真的如同大娘子刘秦若兰所一般么?当然,刘谓崖今晨清醒之后便追问刘景林的下落,但是问遍了几乎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够出刘景林的下落的,而且刘谓崖也察觉到金牌令箭不见了,只是没有声张而已,他心里清楚,拿走金牌令箭的一定是刘景林,不然他也不会再离开新安城之后至今未归,一定是拿着自己的金牌令箭去做什么见不得饶事情了。

    尤其是刘谓崖听到上庸城被宇文撼山占领之后,刘谓崖更觉得其中必然有刘景林起的作用,因而他认定,自己极为宠爱的这位二世子下一步便是造反了。如今,自己的身体已然是这副样子了,恐怕驾鹤西去也就是朝夕之间的事情了,自己还在的话,涿州兵卒一定是忠诚的,如果自己要造反,即使结局注定是失败的,但是自己这些老兄弟、老部下也一定会坚定的跟在自己身后,追随着自己,对于他们的忠诚,自己是有信心的,毕竟他们是只知道涿州公而不知国君。

    只是,对于自己的忠诚,不等于对世子的忠诚,这些年之中,刘谓崖也一直想让二世子刘景林到军中去发展,同涿州的各位军头保持良好的关系,这样今后才能安安稳稳的去做该做的事情。

    但是,即使刘谓崖想的再好,事情还是出了纰漏,刘景林手无缚鸡之力,娇纵而且还目中无人,他吃不了军中的苦,也瞧不起那些连字都不大认识的军头儿。

    在军中待了没一,就被军头赶走了,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在刘谓崖看来,自己的老兄弟、老部下若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恐怕会直接将刘景林打死。

    刘景林同涿州军的关系并不密切,所以注定不会对刘景林的造反理想有什么支持。从刘景林在国君前往新安的路上,就已经重金悬赏国君人头来看,自己的儿子是一定会造反的,此时造反无异于自杀,虽然刘谓崖现在有些延误二世子的眼高手低,但是无论怎么,这都是自己的儿子,终究还是要给他留一条活路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儿子命丧黄泉啊,刘谓崖可不希望在奈何桥排队的时候,身后还有自己的一大家子。

    于是,精神还算可以的刘谓崖招来了子嗣和女眷,当着他们的面写下了这份折子,也算是让他们做了个见证。

    为什么是刘秦若兰么?

    刘秦若兰是刘谓崖的大夫人,虽然出身比那几位要差太多了,但是这个冉头脑清醒、判断准确,而且也能够下得去狠心。

    当年随世宗征战的时候,这位刘秦若兰也随军北征,甚至还曾经在乱军之中护住了身边并无一兵一卒的世宗爷,所以班师回朝之中,世宗爷御赐“一品诰命夫人”,还加封了“巾帼将军”的衔子,取的就是“巾帼不让须眉”之意。

    不过是因为这些年来她太过于低调,所以没有人知道而已,这些年来刘谓崖一直很尊重自己这位大娘子,因为这个人有头脑、有情商,是真有本事的一个人,在家中也操持的也很好,从未让自己操过心。即使其他的几房不太懂事,大娘子也从来没同他们红过脸。

    把这种事情交给大娘子刘秦若兰,自己才能放下心来。

    功亏一篑,在刘景林的脑海之中,如今只有这四个字,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空。父亲心心念念要造反,想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也没敢做出什么动作,而自己想尽办法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可是到最后呢?就因为这么一份折子,可谓是前功尽弃、功亏一篑,难道自己这一辈子也要像父亲一样,委屈自己窝在一个地方一辈子么?就像是仆从一样听命朝廷,当朝廷的一条狗么?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心念犹存,心魔顿生,此时的刘景林赤红着双眼,涨红着面庞,咬牙切齿,犹如一条疯牛一般不断的挣扎着、咆哮着。

    人们常,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只是没有被开发而已。这一点如今的白启辰是深有体会,白启辰一向认为州公殿下的四个儿子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尤其是这个二世子,包括之前也一样,即使他挣扎起来,也很好对付,但是此时陷入心魔的刘景林却似乎有了神力一般。

    白启辰和两名护卫,隐隐之间竟然有些控制不住他了。

    “不甘心有用么?你父亲这辈子何曾甘心过。”,大娘子刘秦若兰回头看向塌上依然昏迷的刘谓崖,神色晦暗,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了。

    “那是他窝囊!”,刘景林似乎并没有完全失去心智,竟然还听到了大娘子的话,还给出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回答,在这礼制森严的社会之中,对自己的父亲做出这样的负面评价,显然是大逆不道的。

    “林儿!”,一旁一直默默哭泣的二房赶忙过来劝慰自己的儿子,“不得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他就是窝囊!就是个窝囊废!”,他的娘亲不劝还好,这一劝反倒似乎彻底的激怒了刘景林,“窝在这涿州将近四十年!有造反的心思,却没有造反的胆量,不是废物是什么!他就是底下第一号的大废物!孬种!”

    “放肆!”,大娘子刘秦若兰喝道。

    “哼!废物!都是废物!都放开老子!老子必然搅他个翻地覆!老子在新安城登基称帝!老子才不会窝窝囊囊的当什么国君!皇帝!老子一定会成为皇帝!大莒帝国的皇帝!千古一帝!”

    刘景林的母亲不断的劝慰着儿子,但是无论她些什么,儿子都像没有听到一样,不断毫无理智的嚎舰咆哮着,所的话也越来越大逆不道,每一句那都能成为杀头的罪过!

    “啪!”,刘景林的母亲,二娘子高高擎起的手掌终究还是落了下来,狠狠的掌掴了刘景林,“白启辰!杀了他!不能让他连累了大家!”

第二百三十四章 玉兰的回忆

    多年之后,已经威名赫赫的杨玉兰,总是能够想起上庸城城破之后的那些事儿,当时只是朔州军火器营副将的他,可谓是参与了这件事儿最多的一个人。

    上庸城破,就如同一柄尖刀刺入了韩青的心脏,那种屈辱无以复加。他不是王成军都统那么简单了,他现在是剿匪元帅,节制十数万大军和云州、朔州多地,国君给了他这么多的兵力,这么大的权利,但饶是如此自己还是把这件事儿办成了这样。

    他是真有一种自缢而亡的冲动,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自杀那就太难看了,自己前脚死掉,后脚就被人唾骂、鞭尸的,人活一世无非是为情为名为利,自己多年来一直是孑然一身,没有什么情可顾可念,他也不是什么贪恋物质的人,所以也没有什么利可图可贪,韩青最看重的恰恰就是名节而已。

    自己若是能够将上庸城收复,同时能够彻底歼灭椒金山的匪贼的话,恐怕还能实现“将功赎罪”这一条,即使自己百年之后,这一点如果是达成了的话,自己应该还能保住名节,即使是死也能瞑目了,这是支撑着韩青坚持下来的唯一信念。

    回到中军帐之后,韩青下了几道命令,第一即日起上报到新安城的折子、文书,一律要通过剿匪行辕传递,第二上庸城破一事绝对不能外传,第三就是安排人对各战位进行巡查。

    上庸城破的事情,只能是由他这个主帅汇报给国君,如果换成了其他任何人,估计都会添油加醋说一些有的没的,到时候恐怕自己还没来得及复仇就被调回新安城了,等自己到了新安城之后的下场,是可以预见的,作为此次新君钦命的剿匪主帅,在新君继位后打的第一仗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等待自己的只能是死亡,以及身后滚滚而来的骂名。

    韩青是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因此必须阻隔云州、朔州两地对外的消息渠道,他知道这种做法不妥当也不会奏效,但是能多一天就是一天,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有翻盘的可能。

    安排完这三件事儿之后,韩青便坐在地图之前,盯着地图看了起来,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做了。

    无论是自己手下王城军的游击将军,还是云州、朔州的将军们都纷纷来到中军大帐之中,一脸怒容的跪地请求出兵大战匪贼,拿回上庸城,但是韩青似乎是没听到一般的,依然坐在地图前盯着地图,还不是拿着手中的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当朔州军都统任连安来到大帐时候,刚刚挑起帘子要走进来的他就被吓了一条,中军大帐之中,跪了一地的将军,他们都单膝跪地默默的不说话,而书案后的韩青正盯着面前的地图沉默着不说话。

    任连安便是一皱眉头,想着上庸城城破的事情,便是一皱眉头,上庸城破,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朝廷调集重兵只为围剿椒金山的土匪,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莒国西部山区的土匪,这一次无论是兵力还是粮草供应等各方面,朝廷都下了大力气,但饶是如此不但剿匪还没开始行动,而且还出现了丢失城池的事情,甚至还是有着“固若金汤”之称的上庸城。不管是眼前的这位剿匪元帅,还是自己这个朔州军的都统,恐怕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朔州军火器营副将杨玉兰是跪在队列之中靠后位置的,他稍微偏了偏头,便看见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于是赶忙小心翼翼的起了身,然后便拉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走出了中军帐。

    “杨玉兰,你将本都统拽出来干什么?”,任连安一皱眉头低声问道。

    “都统。”,杨玉兰朝任连安一拱手,然后说道,“之前末将曾受大帅所托,了解上庸城的事情,所以打算向都统汇报。”

    一听杨玉兰打探过上庸城的事情,任连安便直接伸手抓住了杨玉兰的臂弯,显得很是激动,正常来说任连安这么激动应该是抓着杨玉兰的肩膀一顿摇晃,但是奈何杨玉兰太高了啊,任连安倒是想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但是勾不到啊,“快说!”

    “是。”,杨玉兰一拱手,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

    听到杨玉兰的叙述,任连安是如坠冰窟、如坠火海、如坠地狱啊,上庸城不但是那土匪头子攻破的,而且按照那土匪头子的说法,椒金山的土匪们竟然还屠城了…

    “你确定,宇文撼山屠城了?上庸城中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反抗的么?再说了,城中还有三万大军,怎么可能任人宰割呢!”,不得不说,任连安有些激动,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拔高了许多。

    “都统,问题就是在这里,你现在去上庸城看看,城楼上站着的,那都是身穿着朔州军军服的军士,周围的军士面对宇文撼山的时候毕恭毕敬,而且还能做到令行禁止。”,杨玉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如果不是真正臣服于宇文撼山,那么为什么会如此听任他的摆布?”

    任连安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恐怕是里应外合是么?上庸城的洪俊峰呢?还有平山府的府台呢?”

    杨玉兰微微摇头,“没有见到二位大人的身影,恐怕…”

    杨玉兰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其中的含义任连安还是明白了,这两人是上庸城的最高军政长官,他们既然没有出现在城楼,没有同宇文撼山待在一起,那么恐怕已经遭逢不测而为国捐躯了。

    任连安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大帅有什么安排?”

    听到任连安的话,杨玉兰不由得朝身后的中军大帐看了一眼,然后说道,“阻断云州、朔州的消息渠道,严防消息外穿,另外彻查各战位。”

    任连安一皱眉头,他明白此时的韩青的想法,但是谈何容易啊,别的不说,就说消息不泄露这事儿恐怕就不大可能,“大帐里的那些将军呢?”

    杨玉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是向大帅请战的,希望能够率部攻打上庸城。”

    任连安看向不远处的上庸城,此时阳光洒在上庸城的城墙之上,让原本就颇为高大的上庸城显得更加巍峨,“现在都是一根绳的蚂蚱,一条船上的贼了,不过这上庸城易守难攻,拿下谈何容易?更何况此时城中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

    “那都统的意思是?”,杨玉兰眨了眨眼睛问道。

    “上报陛下,这事儿只能是由陛下定夺,军人就是把脑袋挂在腰带上讨生活的,生生死死在疆土面前都不是问题,陛下要责罚便责罚,陛下要我们戴罪立功,我们就戴罪立功。”,任连安皱着眉头说道,说着便紧走几步,挑开帘子进了中军大帐,然后穿过人群,到书案近前单膝跪地。

    “千牛卫检校将军、朔州军都统任连安参见剿匪元帅。”

    正在看地图的韩青只是轻抬眼皮瞄了任连安一眼,然后便又重新聚精会神的看向面前的地图。

    任连安跪在地上等了很久也不见韩青答应,便是一皱眉头,再次喊道,“千牛卫检校将军、朔州军都统任连安参见剿匪元帅。”

    让任连安没想到的是,韩青依然没有搭理自己,这一次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依然全神贯注的看着面前的地图。

    “千牛卫检校将军、朔州军都统任连安参见剿匪元帅。”,任连安可谓是心一横,再一次说道。

    “够了!”,终于韩青还是爆发了,砰的一下拍了桌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瞪,指着任连安破口大娘,“娘希匹的!老子又不聋!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儿和你没有关系,这件事儿都是本帅一个人的错!”

    任连安倒是没想到韩青会发这么大的火儿,“末将不敢。”

    “不敢?”,韩青冷冷一笑,“身为朔州军都统,你竟然防务之下的上庸城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号称是固若金汤,结果呢?就宇文撼山那个土匪头子都能占了去,你是干什么吃的!”

    韩青不但是剿匪元帅,而且国君还将云州、朔州等地军政事务都交由韩青节制,此时如果韩青真的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恐怕会直接把自己推出去杀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确实也有这个权利。

    如同黄豆大小的汗珠,便从韩青脸上滑落,“末将有罪。”

    听了任连安的话,韩青便是哈哈大笑起来,“有罪?有罪就行了?老子的名节尽毁啊,即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此时的任连安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便心一横、一咬牙,“大帅!此事甚为重大,还请速报国君,由陛下定夺!”

    或许都是存着同样的心思,或者其中还有人藏着别的什么心思,任连安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种将军也高喊道,“速报国君!由陛下定夺!”

    韩青先是一愣,然后便哈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哪里是忧心上庸城啊,你们这是瞄上这个元帅的位置了,本帅现在就是阻挡你们进步的石头啊,好啊!看来本帅不杀几个人,便不能平抑你们的野心了!”

    “够了!”,就在这时,一声虚弱但依然保藏着威仪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随着帘子被挑起,兵部尚书肖光仁便在一旁的兵卒的搀扶下走进了大帐。

    “大帅,此时还是以国事为重!除了任都统,其他人都退下!严防死守,椒金山和上庸城如果有任何变化,立刻来报!”,依然有些虚弱的肖光仁强打着精神说道。

    “是!”,肖光仁毕竟还是当朝的兵部尚书,按招品级来说,要比韩青那劳什子剿匪元帅高多了,于是一众将官应承之后便退出了大帐。

    韩青一皱眉头,“杨玉兰,你留下!”

    “是。”,杨玉兰虽然有些吃惊,但是最终还是应承之后留在了大帐之中。

    一众将官离去之后,韩青便几位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犹如是败落的斗鸡、霜打的茄子。

    肖光仁见此,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庸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在韩青的示意下,杨玉兰又将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

    听了杨玉兰的话,肖光仁半天没说话,只是阴沉着脸,半晌之后才说道,“现在大家伙儿都是一条船上的,这件事儿如果不解决,不给国君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谁都别想活。”,说到这里,肖光仁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然后看向韩青说道,“不过,不告诉国君也不行,难保不被治个欺君之罪。”

    韩青猛的一下起了身,“横是死,竖是死,横竖都是个死,老子还怕个球!”

    肖光仁摆了摆手,“死不可怕,背着骂名去死才是最可怕的,你韩青是打算死了都被人戳脊梁骨么!”

    韩青的气势随着肖光仁的话,再一次颓败。

    “行了,大帅,既然你已经派人查探了,那么等结果吧,上庸城便是一般的村镇、山寨,那是堡垒,是要塞,不是想打就能打的下来的。”,肖光仁沉吟了片刻,“你是陛下要扶植的人,他不会把你怎么样,如果这个时候把你撤下去,就意味着他看错了人,天子是不会犯错的。”

    韩青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肖光仁的意思。

    “等把事情查出些眉目之后再上报朝廷,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报到朝廷去,即使陛下原本不想怎么样,也不能不对你动手了。”,肖光仁说道,“另外,抽调人手加强椒金山一代的巡防,建立切口,对不上切口还存在私自调动的,直接格杀勿论,再有,整个朔州、云州和周边几个州的校尉要加强值守,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宇文撼山既然敢做出这样的冒险来,一定是留有后手的,我们不得不防。错误犯一次就够了,再出现类似的事情,这十几万人的命保不下多少!”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丁午乃祸端

    丁午战位,属于椒金山包围圈北线的一处战位,统辖着将近百里的包围、防务任务,而担任着丁午战位守备责任的是王城军健锐营都统蒋志清。

    蒋志清,王城军健锐营都统,说到蒋志清这个人,实际上他同王城军的一把手韩青有着极深的渊源,二人都是幽州平邑府孝勇县大东村人,大东村的村民大多姓韩,是同一族的族人,在大东村之中即使有些旁的姓氏也基本上都是韩氏一族的外戚,因而实际上韩青同蒋志清还是有些亲戚关系的,韩青是蒋志清的三舅的大表姐的堂叔的表妹家的侄子,因而实际上如果真的是攀这层亲戚的话,韩青还要喊蒋志清一声舅舅,即使韩青还要比蒋志清大上两岁。

    甥舅二人从小便是一块长大的,从小是尿尿和泥,上树偷鸟蛋下河去摸鱼,感情一向是极好的,后来韩青在当地拜了山门,同师傅学习武艺,他的舅舅蒋志清也同他一道入了山门,再后来韩青中了武举,也就将蒋志清一并带到了军中,如此过去了多年,蒋志清也就从一个大头兵变成了王城军健锐营的都统。

    蒋志清为人豪爽,作战勇猛,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颇受手下兵卒的爱戴,在健锐营之中没有人不对蒋志清竖大拇指的。

    当初国君刘煜决定让王城军参加这一次椒金山的围剿,而且由王城军都统韩青做剿匪元帅的时候,原本韩青是打算让蒋志清留在国都的,因为蒋志清这个人多少有些鲁莽,也就是作战勇猛、不顾后果,椒金山如今的态势如何,韩青也搞不大清楚,而且蒋家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男丁了,万一自己这位舅舅在战场上去了,那么蒋家也就真的绝后了,这并不是韩青能够承担的起的。

    因此,在最初确定的出征名单之中是没有蒋志清的,蒋志清知道之后是直接找到了韩青,见了韩青之后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说什么韩青是见利忘义之辈,忘了是都是一个祖宗出来的之类的,说的韩青是一阵子的头大,最后不得不在出征名单之中添了蒋志清的名字,这蒋志清倒是见好就收,给韩青撇下了一壶好酒之后便笑着离开了。

    成为了剿匪大军一员的蒋志清,在随同大帅韩青抵达张昭县之后,便承担起了椒金山包围圈北线丁午战位的守备责任,丁午战位是隐匿在椒金山北麓之下的,在韩青看来这里绝对不是椒金山土匪可能会寻求突破的位置,毕竟山势险峻,如果选择在这里下山,太过于危险,成功的概率太低。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韩青的私心,将一处易守的没什么危险的战位划分给了自己的亲戚,只是连韩青都没想到的是,正是这个看起来一点危险都没有的丁午战位,成为了椒金山剿匪的“突破口”,当然不是剿匪大军的“突破口”,而是椒金山土匪们的“突破口”…

    当奉剿匪元帅韩青命令巡查各战位的兵卒来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因为眼前的场景而感到无比的震惊。丁午战位近千人都被剥光了衣服,捆着手脚躺在了地上,连嘴都被塞住了。

    至于作为丁午战位守备负责人的蒋志清则更惨,其他兵卒即使被剥光了衣服,起码还有亵衣亵裤,而蒋志清则被扒了个精光,然后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了木桩之上。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经历了许久风雪之后的椒金山气温奇低,以这样的形式暴露在室外,如果时间稍微长一点,恐怕是一定会丧命的,而此时的蒋志清显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快,快为蒋都统松绑,到其他战位来,让他们派人过来换防,然后将丁午战位的兵卒们都接走。”,过了好一会儿,韩青的副将辛志诚才反应过来,赶快安排部下为蒋志清和其他兵卒松绑。

    见蒋志清被从木桩上解开之后,辛志诚赶忙将自己的军服脱了下来,披在了蒋志清身上,然后便喊了蒋志清几声,但是蒋志清应该已经是昏迷状态了,所以对于辛志诚的呼喊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本能的死死的裹着刚刚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仿佛这衣服就是自己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辛志诚见韩青如此状态,便是一皱眉头,然后拿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几个兵卒,“你,你还有你把外衣都脱了!”。

    听了辛志诚的话,几个兵卒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样子,谁都没说话,谁都没有动作,这可是寒冬腊月啊,闲的没事儿脱衣服?

    “你们没听到老子的话么!”,见这几个兵卒根本没听自己的命令,辛志诚便是一声爆喝,手中的马鞭也是高高擎起,似乎随时都可能抽在这几个人身上的样子。

    “是是是。”,几个兵卒见辛志诚这幅姿态,便赶忙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冷就冷一点吧,总比挨了打要强啊。

    辛志诚和一旁的几个兵卒,拿起这些衣服七手八脚的穿在了蒋志清的身上,而后辛志诚便翻身上了马,让几个兵卒将蒋志清架着放在了马上,然后用两根麻绳将蒋志清捆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扬长而去赶回位于上庸城外秃鹫岭的中军大帐。

    韩青是安排辛志诚带着人查探各战位的,希望从中能够找到蛛丝马迹,丁午战位近千人都被人剥去了军服然后捆了起来,地上还有不少的空酒坛、吃食,毫无疑问这丁午战位似乎就是问题的所在了,而辛志诚现在要做的其实就是两件事儿,第一保住蒋志清的命,第二就是把事情汇报给韩青。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是他这么个小小的副将能够考虑的了。

    上庸城外,位于秃鹫岭的中军大帐之中,韩青依然面色铁青的坐在帅位之上,而一旁则是内阁大臣、武英殿太学、兵部尚书肖光仁和朔州军火器营副将杨玉兰,至于朔州州牧房韦宸和朔州军都统任连安则同样阴沉着脸站在那里。

    “大帅,上庸城城破,这件事儿绝对不是小事儿,万一陛下追究下来,恐怕我们都难辞其咎,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一定夺回上庸城。”,如今已过七旬的房韦宸也算是三朝老臣,在世宗爷时期他就已经是朔州地界的官员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朔州的各府县兜兜转转,一辈子都是在这朔州当官的,当然也曾经是这上庸城的城守。面对上庸城被椒金山土匪攻占的消息,正在府衙内用小梳子竖着胡子的房韦宸一时失手,竟然薅掉了十几根胡子,疼的老头儿是哇哇大叫,不过疼痛消解之后,房韦宸便直接赶来了秃鹫岭。

    “房大人,本官已经说过了,当务之急是查明原因,查缺补漏,应该把事情彻底的查清楚,而不是贸然进攻上庸城!”,一听房韦宸的话,肖光仁便是一皱眉头,“现在上庸城外也不过是三万兵力,城内的情况我们是一概不知,现在攻城那就是将士兵的生命于不顾!”

    “肖大人!上庸城被土匪占了,自开国以来都没有的事情,我们如果不将上庸城夺回来,谁都没好果子吃!我们就不如速战速决,将上庸城夺回来,这样的话,只要消息不泄露,陛下就不知道,也就没什么事儿。要不然,时间拖久了,谁都不能保证国君会怎么惩治咱们,老夫可不想为此丧命。”,房韦宸也是瞪着眼喊道。

    “那可是欺君的大罪啊。”,一旁一直很是沉默的韩青咬着牙说道。

    “欺君?”,房韦宸冷笑了一声,“那也比脑袋搬家要强的多!”

    “大帅!”,就在这时副将辛志诚挑起帘子走了进来,然后单膝跪地拱手道。

    见来人是辛志诚,韩青猛然站了起来,既然这个时候他出现在了这里,就说明事情应该已经有结果了,“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辛志诚一抿嘴,犹豫之下便没有说话。

    “说!”,韩青见辛志诚不说话,便是一皱眉头。

    辛志诚犹豫之下还是开了口,“是…是丁午战位…”

    辛志诚的话音刚落,韩青便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丁午战位…那不是蒋志清守备的战位么?韩青忽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竟然忽然一下子就软了腿,猛的栽倒在帅位之上。

    “大帅!”,身边的杨玉兰便赶忙要过去查探,却被韩青一挥手拒绝了。

    “继续说!”,韩青直接拍了桌子便是一声爆喝。

    “是。”,辛志诚一拱手便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听了辛志诚的话,韩青便是微合眼皮,皱着眉头微微摇头,怒火不断冲击着他的天灵盖,韩青当初就不想让自己这位舅舅来椒金山,但是他那位舅舅却苦苦哀求,最终自己还是心软了,将他带来了椒金山,原本以为将他放在丁午战位上不会出什么事儿,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什么地方都没出问题,偏偏就是这丁午战位出了事儿。

    “大帅!这蒋志清必须杀!如果不是他玩忽职守的话,椒金山的土匪头子怎么可能会突出重围,怎么可能会攻占上庸城!我们又怎么会陷入这样的险境,这蒋志清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房韦宸一拱手,言语激昂的说道。

    房韦宸并不知道蒋志清的身份,所以在他看来,这等罪魁祸首可杀不可留。

    肖光仁看了一脸激昂气派的房韦宸一眼,然后问向辛志诚,“蒋志清现在人在哪?”

    “正在其他帐篷之中,检兵官儿正在为他诊脉,不过情况不太乐观。”,辛志诚说着还看了韩青一眼。

    肖光仁也皱着眉头看向韩青,肖光仁可不是房韦宸,他是知道蒋志清底细的,知道蒋志清和韩青是有亲缘关系的,无论是因为韩青是主帅的原因,还是因为韩青同蒋志清的这层关系,此时他都不便多说话。

    而一旁的房韦宸见没有人搭理自己,便是老脸涨红,他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了,虽然只是朔州的州牧,但是他的资历要比肖光仁这个内阁大臣还高出不少,不论是因为上庸城的事情,还是此时被这大帐之中的人无视,都让房韦宸有些接受不了,于是房韦宸强压着怒火,再次朝着韩青一抱拳,微微欠身道,“大帅!现在既然已经查明是丁午战位的问题,那么作为剿匪元帅,大帅就应该立刻将这罪魁祸首明正典刑,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大军,才能保证剿匪大军的气势!蒋志清可杀不可留!必须杀!”

    不得不说,房韦宸的这段话,每一个用词、每一个语句,都在刺痛着韩青的心,仿佛刀砍锥囊一般,不断的刺激着韩青。

    “房大人!”,房韦宸的话音刚落,肖光仁便抢先开了口,“现在只是发现丁午战位出了问题,而出现的这个问题到底同上庸城的事情有没有联系,有多少联系还没有查清楚,就这样处决了蒋志清,难道房大人不觉得有些太草率了么?”

    “草率?”,房韦宸冷笑了一声,“何来草率一说?在军中饮酒,这是大罪。身为战位守备,连同手下人都被捆住了手脚,这便是战位失守,同样是大罪!杀他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依照老夫看来,就应当凌迟!应当车裂!”

    “房大人。”,房韦宸身旁的朔州军都统任连安,此时伸手拉了拉房韦宸的衣角,想要提醒房韦宸闭嘴。因为他隐隐约约之间,觉得这个蒋志清似乎身份不一般啊,剿匪元帅韩青至今也没有做出什么表态,而一旁的兵部尚书小光热似乎也没有惩处他的意思,而副将辛志诚在汇报之前又显得那么犹豫,这个人如果是一般的身份,那么不应该是这样啊。所以任连安便在这个时候提醒了房韦宸,以防自己这位顶头上司踩了雷。

    “哼!”,房韦宸回头瞪了任连安一眼,“难道不该杀么!”

    一直微合双眼,不断运着气的韩青终于睁开了双眼,然后眯着眼睛,咬着牙,“辛志诚!”

    辛志诚赶忙一拱手,“末将在!”

    “房韦宸咆哮军帐!拖出去杖打二十!”。

    “你?老夫是朝廷任命的朔州州牧!你怎么敢!”,房韦宸一听便楞了,然后便是朝着韩青喊道。

    “这是中军大帐,便是本帅的剿匪行辕!你竟然赶在这里如此咆哮公堂,是不将本帅放在眼里!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本帅节制各州,就算打死你,国君也不会责罚。”,韩青站起身怒骂道,然后看向辛志诚,“娘希匹,你在等什么!把人给我拖出去!”

    “是。”

第二百三十六章 泪洒秃鹰岭

    秃鹰岭的十几顶大帐之中,有一顶显得格外的特殊,因为在这顶大帐之外站着很多将官,这些人都在大帐外指指点点的说些什么,甚至似乎是越说越激动的样子,远远的也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就是他!”“就他害的咱们现在这般处境”。

    从这些话当中,就不难看出,这大帐之中的便是已经成为全军“公敌”的蒋志清,王城军健锐营都统。

    韩青就在不远处看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他只是这么默默的看着,看着那些极力抨击、谩骂蒋志清的人,过了好一会儿,韩青才朝身旁的副将辛志诚挥了挥手。

    辛志诚自然明白韩青的意思,于是便赶忙跑了过去,朝着围在蒋志清帐篷外的将关们一抱拳,“各位将军,你们在这里是?”

    为首的一位将官见来人是辛志诚便冷哼了一声,“本将当是谁呢?哼,这不是我们大帅身边的红人辛将军么?怎么我们这些人在这聊天还妨碍到你了么?”

    韩青对于军队的纪律要求的是很严格的,作为韩青的副将辛志诚常常奉命突击检查,而刚才这位鼻孔朝天的将军便很不幸运,几次喝花酒都被辛志诚抓到了,为此这位将军也遭了不少的处罚。

    辛志诚自然知道这位将军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而像自己发难,于是便微微一笑,“将军,当前是特殊时期,各位将军在这里似乎…”

    不过辛志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位将军打断了,“什么劳什子特殊时期!”,将军伸手指向旁边的帐篷喊道,“就特娘的是这个该死的蒋志清!害的咱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这种人留着不杀是几个意思?还特娘的给他派了守卫!还特么有王法么!”

    “将军,谨言慎行。”,见这位喝花酒的将军骂了娘,辛志诚的面色也是一沉。

    “怎么?老子就爱这么说?你能奈我何啊?告诉大帅去啊,让大帅处置我啊,啊,别,你啊最好让大帅把老子的脑袋砍了!”,喝花酒的将军眯着眼睛,一副颇为鄙夷的样子。

    就在辛志诚思考如何反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爆喝,“本帅成全你,拖出去斩了!”

    众人回头一看,刚才发出一声爆喝的正是剿匪元帅韩青,此时他铁青着脸看着众人。

    “大帅!我就是说说,大帅,我就是说说啊。”,见几名卫兵走向自己,喝花酒的那位将军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大帅,你不能杀我,我小舅子可是应州的世子啊。”

    没错,这位爱喝花酒的将军确实同这应州世子刘仲坦有些关系,他最小的一个妹妹现在确实是同刘仲坦有些密切的睡眠关系,但是刘仲坦也不过是贪图小姑娘的美色而已,从来没说过要迎娶她过门,像这种女人在刘仲坦身边还有很多,如果非得说这位将军同刘仲坦有什么关系的话,刘仲坦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你们还不动手么?等着过年?”,韩青根本不理会他的说辞,冷冷的朝一旁的几名卫兵说道。

    “是。”,见大帅脸色又是一阵的变化,几名卫兵赶忙冲过去把那位将军控制住了。

    “你凭什么杀我!我又没有罪!你连蒋志清都不杀,竟然来杀我,你这是滥杀无辜!”,将军不断挣扎着,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就凭你玩忽职守,就能杀你,至于蒋志清的问题,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能管的!拖下去!”,韩青又是一瞪眼,等着这个人被护卫架走之后,韩青看了看周围的一众将官,“蒋志清的事情,本帅自然会给个结果,现在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如果再有玩忽职守的,直接斩杀!”

    “是。”,一众将官应承后便一哄而散…

    韩青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就要挑起帐篷的帘子,但是手刚刚伸出去就又缩回来了,然后转身看向辛志诚,“你去准备一坛酒,一碟酱牛肉、一盘花生米。”

    辛志诚先是一愣,然后便点了点头,刚要离去,却又被韩青叫住了。

    “从现在开始,不准任何人到这顶帐篷来,记住是任何人,如果有紧急军务的话,一律让他们去找肖大人,如果有敢硬闯的,不管是谁,直接杀了。”,韩青面无表情的说道,然后也不管辛志诚是什么反应,直接挑开帘子走进了帐篷。

    这顶帐篷不过是极为普通的行军帐篷而已,此时几位兵检官儿正在用水为依然在昏迷之中的蒋志清擦着身子,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缓解冻伤。几个人见韩青走进帐篷,便赶忙起身,“大帅。”

    韩青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拘礼,“情况怎么样?”

    为首的一人正是病检的头子,他微微摇头,“这么严重的,我们也没见过,不能保证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即使活下去了,可能四肢也留不住了。”

    韩青一皱眉头,然后说道,“丁午战位的其他士兵么?”

    “他们都被转移到附近的战位了,已经调集了几乎所有的病检去医治了,情况普遍不是很好。”,病检头子低声回应道。

    韩青俯身看向躺在棉被之中的蒋志清,此时的他浑身赤红,虽然还在昏迷之中,但是还是打着寒颤,看样子情况不是一般的不好,韩青抿了抿嘴,为何双目,然后对几位兵检官儿说道,“能活是他的气运,不能活也是他的命,你们去医治那些伤兵吧。”

    “大帅…”,其中一个兵检官儿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刚说出口就被身边的兵检官儿的头子拦住了。

    “既然如此,我们先行告退。”,兵检官儿的头子朝韩青一拱手说道。

    韩青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直到几个兵检官儿都离开了帐篷,韩青才坐在了蒋志清身边,然后从水盆之中拿起了抹布,拧了拧之后为蒋志清擦着身子,这个时候韩青才看清楚,蒋志清从头到脚都是赤红的。

    眼泪在一瞬间夺眶而出,蒋志清是跟着他从大东村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自己这位舅舅可能会一辈子都待在大东村吧,种田种地、养鸭养猪,虽然很是辛苦但是也能糊口,虽然见不到什么世面但是应该也能得到善终,而现在…

    韩青微微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将手中的抹布在水盆中洗了洗,然后又为蒋志清继续擦着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志诚端着酒和两碟子吃食走了进来,放在地上,然后走到韩青身边,“大帅,我来吧。”

    韩青摆了摆手,“你去外面候着吧。”

    “是。”,辛志诚应承后便退了出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蒋志清终于苏醒过来了,“大海?”

    大海是韩青的乳名,韩青听到舅舅喊出这久违的乳名,心中就如同被针扎了一般,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我是大海啊。”

    蒋志清此时虚弱的很,强打着精神,连连苦笑的说道,“我是死了么?”

    “没有,你是活王八,不会那么快死的。”,韩青微微一笑说道。

    “老子才不是王八,老子是鹰,乳名叫大鹰。”,蒋志清也是一笑,“既然都没死的话,那土匪跑出去的事儿你应该知道了吧。”

    韩青脸上原本强挤的笑容一瞬间便散去了,他抿了抿嘴,然后说道,“先别说这些了,身体要紧。”

    “别。”,蒋志清微微一笑,“我估计没多少时间了,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你是大帅,这么大的事儿如果搞不清楚,队伍是没办法带下去的。”

    “我说了,身体要紧!”,韩青咬着牙说道。

    “老子是你舅舅!亲娘舅!”,蒋志清也喊道。

    听到蒋志清的话,韩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如同泪崩一般的在脸上流淌着,韩青捂住脸,痛哭着说道,“不让你来,你非得来,你这样我哪还有脸回去啊,你让我怎么回去大东村啊。”

    蒋志清叹了一口气,“这不怪你,是我自作自受。”

    韩青只是哭着摇头,此时真的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蒋志清又是一声叹息,然后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蒋志清是王城军健锐营的都统,自从到了椒金山之后便一直带队镇守着丁午战位,丁午战位的地理位置相对特殊,自从镇守这里开始就没有遇到过任何土匪,严格意义上来说,丁午战位就没有出现过其他生物,只有这九百三十六个兵加上蒋志清。

    年关将近,兵卒们的气势低落,也非常思念家乡、爹娘,总是盼着赶快打一仗,无论胜败只要有命回家过年关就好。

    为了防止出现问题,连日以来蒋志清一直在不断的找人谈话,开导开解士兵,然后又拿出自己的俸禄差人到周边城镇去采购了很多新鲜蔬菜和肉蛋,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缓和士兵的压力,自从来到椒金山之后,士兵们基本上就没吃过肉,这几餐的变化也让大家的情绪有了不少的缓解,特别是知道了这肉是蒋志清自己掏钱买的之后,士兵们便对蒋志清是感恩戴德,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是看着士兵们如今的状态逐渐好转,蒋志清心里也是高兴的。

    腊月二十三,小年,蒋志清照例差人去买菜买肉,不过很快战位来了一队人,他们赶着三架马车缓缓而来,得到通传后,蒋志清赶忙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敢问是蒋志清蒋都统么?”,来人身穿军装,见到蒋志清之后便是单膝跪地。

    蒋志清点了点头,“是我,你是?”

    小兵微微一笑,“我是大帅身边的,今天是小年,大帅差我给都统送来一些肉蛋和酒,让战位的兄弟们好好庆祝一下。”

    如果说,只是送来肉、蛋和新鲜蔬菜的话,蒋志清会直接收下,但是提到了酒,便让蒋志清心生怀疑,他一皱眉头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兵,衣服没错,跨刀没错,“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微微一笑,“回都统,小的名叫王五,现在是在大帅帐中伺候大帅的。”,说着小兵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腰牌递给了蒋志清。

    蒋志清接过腰牌一看,果然是自己那外甥帐下的腰牌,于是便放松了警惕,“军中不能饮酒啊,他怎么还送酒来了?”

    王五微微一笑,“大帅也知道最近士气低落,所以便安排了酒,寻思着大家喝些酒,情绪各方面也能好一些。”

    蒋志清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再说什么,便让手下人接收了这些来自大帅的礼物,“行了,那你回去吧,回去之后替我向大帅道谢。”

    王五点了点头,“是,不过大帅还有事儿让我转告都统。”

    “什么事儿?”,蒋志清问道。

    王五看了看蒋志清身边的人,但是并没有说话。

    见王五如此,蒋志清便明白要说的事儿可能比较特殊,便点了点头,“你随我到帐中来吧。”,然后又对自己的手下说道,“别着急喝酒啊,这酒等老子出来再给你分。”

    在手下人嘻嘻哈哈的笑声之中,蒋志清便引着那个王五进了大帐,蒋志清刚走进大帐就觉得后脑一痛便没了知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扒光了衣服,束缚了手脚、堵住了嘴,就这样被捆在了柱子上,饥寒交迫之中再次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便看到韩青在自己面前了。

    “现在怎么样?那群土匪抓到了么?”,蒋志清问道。

    韩青微微摇头,“他们都到上庸城了。”

    “那他们就是找死了,上庸城固若金汤,就他们…”,蒋志清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绝对不是傻子,话没说到一般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他们?”

    韩青无奈的点了点头,“上庸城破了,现在咱们是在城外的秃鹰岭。”

    蒋志清楞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断的念叨着,“秃鹰岭,秃鹰岭…”

    韩青一叹气,“你先将养身子,别的什么都不要管。”,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上庸城破了,这责任是在丁午战位,责任是在我。”,蒋志清赶忙拽住韩青说道。

    “责任不在你。”,韩青咬牙切齿的说道,“责任在我。”,如果说责任是在蒋志清身上的话,蒋志清必死无疑,自己是绝对不能看着蒋志清死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责任推在蒋志清身上。

    “大海!”,蒋志清死死的拽着韩青喊道,“我必须死!我不死你没法向陛下交代,你没法向部下交代!”

    “你是我舅舅啊。”,韩青再一次落了泪。

    “娘希匹,老子就特娘的是你爹,你也得大义灭亲!”,蒋志清吼道,“错是老子犯的,责任就得是老子担!老子只求你能够宽恕丁午战位的士兵,他们是被我连累的,他们不应该承担责任的。”

    “舅舅。”,韩青哭着说道。

    “娘希匹,哭什么哭,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现在这副德行就算不死,也活不好,死了倒是轻手利脚的。”,蒋志清强忍着眼眶之中打转的泪水,咬牙启齿的说道,“把我爹娘照顾好就行,再没有其他要求了。”

    “不行,我不能让你死。”,韩青说道,“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蒋志清微微摇头,“秃鹰岭,其实这地方以前叫做屠鹰岭,鹰特别多,所以老百姓组织起来杀鹰,就起了这么个名字。当年在大东村的时候,咱村里的那个神棍说过,我这只大鹰不能到秃鹰岭,不然就只能死,如果不死就会连累至亲。”

    “不可能,那个老神棍说你能寿享百岁的。”,韩青瞪着眼睛说道。

    “是,如果我一辈子不去秃鹰岭的话。”,蒋志清苦笑着说道,“所以我必须死,不能连累你。”

    韩青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流淌,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给你准备了牛肉和花生米,咱们喝点吧。”

    蒋志清苦笑连连,“那就喝点吧。”

    熙和元年腊月二十三日夜,王城军健锐营都统蒋志清因玩忽职守被处死在秃鹰岭,年仅三十一岁。

第二百三十七章 都要感谢你

    年关越来越近了,和亲队伍加快了赶往虢国的速度,只是这一路上无论是虢国的那位醇亲王洛兰,还是使团的正副使刘垚、武见深似乎兴致都不怎么高,相互之间的交流很好。

    刘垚和武见深之所以不同洛兰说话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此时车辇之中的人到底是谁,他们俩是清楚的,也是莒国为数不多知道这件事儿的人。

    他们赞同么?作为鸿胪寺少卿,为江山社稷着想,武见深是极为反对的,在他看来,虽然国君的本意是为了不让常安公主受苦、遭罪,但是这从根本上破坏了虢国和莒国两国的协议。

    如果说这个宫女能够将这个秘密掩藏一辈子的话,或许也就此作罢,但是如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论是这个宫女背叛了朝廷,还是被虢国人掌握到了什么信息,届时恐怕就是虢国和莒国战火重燃的时候了。

    在武见深看来,国君对于常安公主的情谊无可厚非,这是作为弟弟对于姐姐的爱护,但是如果身为国君为了一人而给国家带来如此之大的隐患,那么就极为不合适了。

    按理说,武见深这样的大臣反对还算正常,而作为莒国王室一员,同样是常安公主刘桦的弟弟刘垚应该是赞成的,但是出乎刘煜预料的是,刘垚也是反对的。

    “陛下,常安公主是陛下与臣弟的姐姐,按理说,臣弟应当是完全赞同陛下的决定的。”,见国君问询自己的意见,刘垚面露难色,半天才继续说道,“但是臣弟不能赞同,就如同刚才武见深武少卿所说一般,这件事情只要操办起来,必然存在风险,而这种风险是两国可能会发生战争,所以这么做的话,要承担的风险未免有些太大了,常安公主自幼在先王身边,宅心仁厚,如果知道陛下为了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不会同意的。”

    刘垚的话说完之后,便是一阵子的沉默,这话其实并不应该说,他是王子,生在这王宫也长在这王宫之中,关于天子的事情见过的、听过的,太多太多,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多少忠臣良将都是因为没摸准天子的脾气,最终无缘无故的丢了脑袋。虽然自己的这位国君哥不会弄死自己,但是如果真的是让他有些不好的情绪,可能自己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下去。

    那么既然刘垚想的这么明白,那他为什么还要说呢?其实这还是他的母妃——明太妃交代的。

    明太妃虽然在刘煜登基之后,只见了刘煜一面,而且时间也并不长,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对于刘煜的观察和判断,在明太妃看来,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绝对能成就一番伟业,而且如今的他有着不同其他帝王的特质,那就是博采众家之言。因而明太妃再三告诫刘垚,“在国君面前要说实话,要说真话。”

    或许就如同明太妃所说的一样,刘煜在听到了武见深和刘垚的话之后,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你们说的这些,孤又何尝不知呢,确实这么做,如果败露的话,可能会导致两国的争端出现,但是你们忘记了一个问题,虢国不是为了同莒国和亲,是为了缓解扈国带来的压力,至于娶得到底是莒国的公主,还是个宫女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让扈国有所忌惮就可以了。”

    于是,这件事儿最终还是按照刘煜的想法办了,在宫中就行了遴选之中,终于挑出了一个体态、身高各方面都合适的一个宫女,这个宫女实际上是前朝一位大臣的女儿,因为父亲犯了罪,因此遭到株连被送入王宫,成为了宫女。她自小便被培养成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名媛,因此从学识、谈吐上并不会有什么纰漏。在答应给这位宫女释放了他的父亲,给家人三千两黄金、百亩良田之后,这个宫女终于答应了顶替常安公主嫁到虢国去。在出发之前,还专门安差人对这个宫女,进行了一些知识和礼仪的补习。

    所以,在出发前,刘煜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不会出问题的。但即使如此,无论是刘垚还是武见深依然充满了担心。这一路上,两个人是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不让洛兰提前见公主…

    临水镇,薛国、纪国、芮国三国交界之处,虢国同莒国关系紧张的时候,临水镇便是两方势力搅动的主战场,不过由于如今虢国同莒国联姻,因此,临水镇的局势已经非常的缓和了。

    临水镇是由兰明江分隔为南北两部分的,北部为虢国属国薛国的领土,南部则分别是莒国的属国纪国、芮国的领土。

    “殿下,只是一条兰明江,所以依我看还是直接渡江而过吧,到了虢国境内,好好款待大家一番。”,在兰明江近前,虢国的醇亲王洛兰朝一旁的刘垚说道。

    “也好,我还从未去过虢国的地界呢。”,刘垚微微一笑说道。

    洛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安排随从去找渡船去了,兰明江是中土北部琳琅江的一处之流,相比较波澜旷阔的琳琅江,兰明江显得更加温婉,无论是宽度、深度还是水量、流速都不能与之相比。

    很快,洛兰的随从便从码头找来的一艘大船,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永平常安公主”所乘的车辇是运不到船上的。

    听到洛兰的话,刘垚便是一皱眉头,“醇亲王,这件事儿倒不是我可以刁难你,或者如何,你要知道这家车辇是我大莒国国君陛下御赐的,也算是公主的嫁妆之一,把这架车辇留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

    洛兰点了点头,“我明白,贵国国君对公主的轻易,我是知道的,要不然这件事儿的话,我同公主商量一下?”

    刘垚听了洛兰的话,不禁心头一凛,这个洛兰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刘垚稳了稳心神,然后说道,“陛下是同公主感情很深,但是即使是感情深也不能不顾礼法,不顾王恩啊。亲王去找公主,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啊。”

    洛兰哈哈一笑,“那咱们各退一步,打个商量吧。”

    “哦?怎么说。”,刘垚问道。

    “车辇是上不了这种船的,周围又没有大船,要是从薛国调大船来的话,恐怕还得几天时间,如果是为此等下去,恐怕会误了大婚的日子,所以车辇暂时留在这里,等我们到薛国之后安排大船过来将车辇运过去,如何?”洛兰看着刘垚说道。

    刘垚点了点头,洛兰这样说的话,确实没有问题,自己也没有别的借口再推托了。于是两个人达成了共识,各自带着使团的人登了船。

    在其中可能特殊的只有“永平常安公主”了,她登船时候,船工是都跪地迎接的,自从虢国同莒国开始和亲谈判之后,公主为了两国和平,甘愿远嫁虢国的事情已经在民间传开了。

    虢国和莒国完成和亲,那么就会有一段和平期,在此之前没有战火,对于老百姓来说只要没有战火、没有天灾,那么就能安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莒国的百姓对于这位为国为民远嫁虢国的公主,是充满了感激的,船老板在得知是“永平常安公主”乘船的时候,只说是能够让公主乘一次他的船,是他祖上积德,愣是一分钱都没收。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见公主了,不过自从离开新安城之后,公主一直盖着盖头,洛兰从未瞧见过公主的芳容。要说洛兰在乎公主是美是丑么?当然了,这是他第一位亲王妃,也是未来虢国的皇后,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但是即使自己非常期待,但是依然没有看到,无论是刘垚还是武见深,都以尚未完成婚典为名,就是不让洛兰瞧公主的模样,这让洛兰有如是蚂蚁钻心一般的痒啊,甚至都萌生了半夜偷偷趴窗偷看的心思…

    解决了车辇的问题,一行人乘船度过了兰明江。

    “已经离开莒国国界了么?”,船房之内,盖着盖头的“永平常安公主”问向一旁的一位宫女。

    宫女伸头往窗外看了看,此时江面波光粼粼,离对岸还有一段距离,于是便回道,“回公主,现在还在兰明江上,到了岸边就是虢国了。”,

    “永平常安公主”半晌都没有说话,只是宫女看的清楚,公主的双手死死的捏着一块手帕,似乎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盖头下的这个人并不是真公主,但是可能真公主在这里的时候也会是这个样子吧,一条兰明江把虢国和莒国分隔开,也将公主同莒国的所有联系都分隔开了,从今后公主回到莒国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即使终老也是以虢国皇亲的身份葬在虢国的土地上,连寻常百姓惦念的“落叶归根”,对于她来说都是极大的奢望,这让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生于官宦之家的她,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想到还未出阁,父亲就因为官场上的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好,被定了罪,而自己也被株连,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入宫当了宫女,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宫中孤独终老,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奇遇,竟然被挑中代替公主嫁到虢国去,她并不想答应,但是对应的条件又让她不得不答应下来,只要自己去虢国和亲,那么父亲就能被免罪,能得到三千两黄金还有百亩良田,这太值了,即使没有三千两黄金没有百亩良田,只要父亲能够出狱就好啊,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阿兰,去虢国你不害怕么?”,许久之后“永平常安公主”开了口,问向身旁那个叫做阿兰的宫女。

    “不怕。”,阿兰毫不犹豫的说道,“公主乃是千金之躯,为了两国的和平都甘愿远嫁,像我这样的女婢有什么可怕的呢?”

    听了阿兰的话,盖头遮掩的那张脸上,浮现了无奈的苦笑,然后便有些忧伤的问道,“可能…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阿兰难得沉默了片刻,旁边的另外一个宫女阿青倒是开了口,“公主现在做的事情是有大功德的,满天神佛都会保佑公主的。”

    听了阿青的话,公主便是哑然失笑,“大功德的事情?就因为和亲?”

    “公主,阿青这话说的没错,和亲这件事儿真的是大功德。公主远嫁虢国,两国边境的士兵都各自后撤了几里地,宫里的老人儿说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情了,不打仗老百姓就能过活,多少百姓都要感谢公主哩。”,阿兰笑着说道。

    “是啊,公主,当初从王宫出来的时候,您是在车辇里没看到,我和阿兰可是看见了,道路两旁乌泱泱的跪了好多人呢。”,阿青赶忙接上话说到。

    “他们为什么跪在路边?”,“永平常安公主”有些疑惑的问道。

    “感谢公主啊。”,阿青笑着说道,“他们几乎都是边关士兵的家属,有的是儿子当兵,有的是丈夫当兵,拖家带口的只为送您。您嫁到虢国去,虢国和咱们就不会再打仗了,不打仗,那他们的儿子和丈夫就能安全的从边境回家,他们当您是活菩萨哩。”

    听了阿兰和阿青的话,“永平常安公主”猛然想起离开王宫的前夜,她一个人在王宫的一处宫殿之中,身旁放着凤冠霞帔,过去她曾经在娘娘的宫中见过,但是那么高贵的、华丽的东西,她也就只是看过,甚至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可是机缘巧合下她将穿着这些远嫁虢国。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有什么样的情绪。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来到了她所在的宫殿之中,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将国君,但确实第一次这样近的看见国君,甚至能够同国君攀谈。

    国君问了她很多问题,既有关于她的身世,也有一些考较,她非常谨慎的做了回答,但是国君那风轻云淡的表情实在有些难以捉摸,根本看不出自己答的对还是不对。

    “你也不必紧张。”,国君见她一脸的冷汗,便是微微一笑,“你做的事情,是为国为民,不仅仅是代替常安公主而已,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常安公主,不再是什么罪臣之女,也不再是宫女了,知道么?即使未来出现在王公大臣面前,你也是公主,莒国常安公主,先王的二女,孤的姐姐。”

    “是”。这位“常安公主”颤抖着声音回应道。

    “百姓会感谢你,朝廷会感谢你,孤也会感谢你的。”,国君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便离开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唯有独木桥

    码头边上,虢国朝廷的大臣已经有些望眼欲穿了,醇亲王自从前往莒国迎亲以来,虢国朝堂已经发生了不少事情,先是虢皇洛覃不顾后宫和朝堂的一致反对,迎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作为贵妃,而且还为此同皇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了剧烈的争吵,甚至不顾礼仪和体面直接在大臣们的面前掌掴了皇后。

    虢国历代先皇是否曾经掌掴皇后,这是大臣们和天下所有人都不太清楚的,历代先皇之中是有暴脾气的,但是他们没有亲眼见过,史书当中也不会这样记载,所以他们不知道,但是虢皇洛覃可是在他们面前打了皇后啊。

    不顾朝堂反对迎娶来历不明的妃子,掌掴、圈禁有德的皇后,为了宠幸刚刚迎立的这位元妃,虢皇洛覃甚至到了不上朝、不议政的地步,每天都待在元妃的宫中,别的什么地方都不去,什么人也不见,即使在皇宫外跪了无数的官员,虢皇也是不闻不问的态度。

    现在,整个虢国的朝堂都期待着醇亲王早一些回到皇都,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此时朝堂的动荡局面。

    终于,载着醇亲王洛兰以及莒国公主、和亲使团的船抵达了码头,虢国官员赶忙跪地迎接,一番寒暄之后,这一行人便在官员、护卫的拱卫下前往了驿馆。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几位大臣便直接到了醇亲王洛兰的房间之中,推开门什么都不说,直接跪在了洛兰的面前。

    这些大臣当中,有刑部尚书、户部侍郎、鸿胪寺少卿,至于其他的不是侍郎便是主办,都是虢国的肱股之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如丧考妣一般。

    此时正捧着一本书读的有滋有味的洛兰便是一皱眉头,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子上,虢国也是行跪拜礼的,但是显然这些大臣不是在跪拜,“你们这是?”

    “殿下,虢国要亡!”,洛兰话音刚落,户部侍郎林智慧便是一声哀嚎,直接将身子扑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胡说!”,洛兰啪的一声拍了桌子,猛地站起身来,指着趴在地上的户部尚书林智慧骂道,“尔怎么敢如此咒我虢国的国祚!”

    “殿下,息怒,林尚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刑部尚书包天地倒是老神哉哉的模样,对于林智慧林侍郎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包天地是毫不意外的,毕竟这位林智慧是出了名的爱夸大其词,但是有一说一,这一次林智慧所说并不算是夸大其词。

    “呵”,洛兰冷笑了一声,“都是本王爷平素里对你们太宽容了,你们竟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还说什么不是没有道理,好啊,包大人,你给本王仔细说说,怎么就不是没有道理?怎么我虢国就要亡国!”

    包天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依然趴在地上痛苦的林智慧,然后伸手在他脊背上拍了拍,“林大人差不多了,戏有点过了。”

    见包天地如此说话,刚刚还在哭嚎的林智慧突然间便止住了哭喊声,然后起身擦了擦眼泪,静静的跪着不说话。

    “殿下,您作为当今圣上的嫡长子,也是我朝现在唯一的一位亲王,地位持重,虽然圣上并没有明确您是皇太子,但是明眼人都看的清楚。”,包天地微微颔首朝洛兰说道,“几年来,您一直辅政,为圣上分忧解难,虽然圣上从那以后不太参与朝政,但是上朝和议政还是会参加的。殿下可能不知道的是,自从您前往莒国迎亲之后,圣上便在宫中大操大办,为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办了册封典仪,直接将她册封为了贵妃。”

    洛兰便是一愣,“你是说那个什么妹喜?”

    “是。”,包天地点了点头,“满朝文武连带着后宫的皇后及众位娘娘都极为反对,但即使如此也没有能够阻拦圣上的决心。”

    洛兰并没有说话,而是慢慢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便是一饮而尽。

    包天地见醇亲王并不说话,于是便接着说道,“得知圣上要册立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贵妃,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反对的,于是在户部钱尚书的带领下,百官跪拜在宝华殿外,祈求圣上收回成命,但是万万没想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包天地便停了下来,脸已经完全涨红了,很快泪水便夺眶而出了。

    “没想到什么?说啊!”,见包天地忽然停下来,又是这样一副模样,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突然出现了。

    “钱尚书被杀了…”,包天地哭着说道,包天地这样一说,周围的几位大臣都默默的哭了起来。

    而醇亲王洛兰则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微微一黑,差点跌倒,好在是那位浮夸的林智慧林侍郎即使扶住了醇亲王。

    户部尚书钱坤,身上的头衔并不仅仅是一个户部尚书而已,而且还是虢国朝堂之上仅有的两位太子太师,更是醇亲王洛兰的教习先生,洛兰对钱坤的感情极深,这忽然之间听到老师的死讯,而且还是这样的不明不白的死去,洛兰一时之间真的是很难接受。

    过了好一会儿,洛兰才缓解过来,只是刚刚缓过来他便要起身。

    只是刚刚起身就被包天地一把拦住,“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洛兰怒目圆瞪,看着包天地咬牙切齿的说道,“去淮阳,本王要问一问皇帝,怎么就能下狠心杀了这样的肱股之臣。”

    “殿下!”,包天地也瞪了眼睛,“如今朝堂已然大变!”

    洛兰听了包天地的话,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他只是看着包天地,想了很久之后,洛兰对一旁的几位大臣说道,“你们先下去。”

    “是。”,几位大臣应承后便退了出去。

    “包大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洛兰阴沉着脸说道。

    “殿下,当日圣上杀了钱坤钱大人之后,皇后娘娘问讯赶到宝华殿,结果让臣等没想到的是,刚同圣上争辩了几句就被圣上掌掴了,其后就被圈禁在自己的寝宫之中。这些天以来,圣上是不上朝也不议政,同样也不回自己的寝宫,时时刻刻都同那个元妃在一起。朝堂当中已经有不少大臣纷纷上折子劝诫,但是听圣上身边的秦公公说,圣上根本不看折子。”,包天地说道。

    “父皇这是要做昏君啊。”,洛兰面沉似水,语气之中竟然毫无波澜。

    纵使是皇帝的嫡长子,即使他是未来的皇帝,其实也不能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但是洛兰说完之后,包天地并没有一点的质疑和反对,因为在他看来,醇亲王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此时虢皇洛覃这样的做,无异于昏君。

    “圣上这样行事多有不妥,殿下原本应当加以提醒,但是臣不建议殿下现在就返回淮阳。”,包天地虽然不认为洛兰的话是大逆不道的,但是作为一个臣子也不好贸然掺和到天家的事情当中,于是便没有接下,而是提出了自己另外的一个建议。

    “不回淮阳?”,洛兰有些不理解的问道,“如今圣上如此行事,必然会大大的寒了文武百官的心,而且那位元妃不过是刚刚被册立,然后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恐怕是个不祥之人,将这样的人留在皇宫之中,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儿,让她继续待在皇宫里,没准真应了林智慧的话,我虢国的国祚恐怕要完啊。”

    包天地叹了口气,显得极为无奈,“王爷,臣这样说,您现在回到淮阳之后,要做些什么呢?”

    洛兰被包天地的这个问题问楞了,刚要张口回答,便停住了。

    包天地见洛兰如此,便知道眼前这位醇亲王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开口说道,“您直接去找皇上,恐怕只能是火上浇油,事情可能会越发的棘手。所以,即使现在王爷您星夜兼程返回到淮阳,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会让事情越来越难办。当今圣上虽然之前就将朝政交给了王爷,但是整个虢国朝堂政务从未缺乏过圣上的身影。”

    听到包天地绕有深意的话,洛兰便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外人都道虢国的醇亲王洛兰早早的便开始辅政,全面的参与到了虢国的朝政事务当中,大家都认为这是当今的虢皇洛覃向自己的儿子交权,而他自己则到处的游山玩水。

    虽然洛兰已经全方面的辅政了,甚至形同监国,但是,实际上虢国的大事小情其实依然绕不开洛覃这位皇帝,洛兰不论做出了什么样的决策,实际上都还是要虢皇洛覃应允的,在一开始的时候,洛兰也曾经做过不请示直接做决定的事儿,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但凡自己没有请示过的皇帝的事情,往往都是办不成的,都被大臣们推三阻四的再三推诿,而请示过皇帝的事情几乎很快都完成了。

    自己一开始还以为是巧合,但是越来越多的例子让他明白,其实并不是巧合,而他的师父钱坤也非常委婉的同他说过这个问题。

    从那个时候开始,无论是大事小情,洛兰总是要请示虢皇洛覃的,因此所谓洛覃不问政都是假象,他所谓的什么不想当皇帝也不过是中虚伪的谎话而已,或许从一开始他便没有过放弃权利的想法,也不过是想让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一些而已。

    洛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抿了抿嘴,“既然包大人在本王面前提到了这些事情,那么也就是说包大人应该有解决的方法了吧?”

    包天地想了想,然后便撩袍跪地,在洛兰颇为疑惑的眼神之中,包天地朝洛兰抱拳拱手,一副将要慷慨就义的姿态,“臣确实有办法,但是不知道这办法殿下敢不敢做。”

    敢不敢做?这四个字就如同是晴天霹雳一般,忽然之间在洛兰脑海之中炸响,包天地没有说什么,但是其中的深意依然暴露无遗。

    洛兰的手紧紧的握着桌上的茶杯,甚至因为太过于用力已经没有什么血色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呢?这个时候自己应当是直接怒骂包天地的,骂他是奸贼,骂他大逆不道,骂他枉为人臣,然后叫来护卫直接将他一刀咔嚓掉。

    只是,他在第一时间并没有这样做,这才是让他最害怕的事情,原来包天地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在自己的潜意识当中是存在的…

    “包天地,你…”,洛兰咬着牙说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包天地打断了,“臣这番想法,也是为了虢国的江山社稷,中土自唐尧以来,沉迷于女色之中的帝王,几乎个个都是亡国之君,祖宗的江山社稷不能被这样昏聩的君王所葬送。所以即使殿下现在要将臣斩杀,要对臣抄家灭族,即使是让臣背上千古骂名,臣也毫无怨言。”

    洛兰长叹了一口气,“包天地啊包天地,你也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久的事儿,不过本王还真没看出来啊,你竟然会有如此的心计啊,本王怎么能知道这是不是个圈套呢?”

    “圈套?如果当今圣上是想要除掉王爷的话,用的着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么?再说了,臣一直都是您的人。”,包天地有些不屑的说道。

    “那你就是在逼本王啊,你不怕背上千古骂名,但是本王怕啊,本王可不想背着弑父杀君的名声。”,洛兰阴沉着脸说道。

    包天地一愣,他还真没想到眼前这位王爷是如此狠辣之人,他可不是在劝王爷弑父杀君啊,于是转念一想,说道,“既然当今圣上这么偏爱元妃,而不愿意理会朝政,那么王爷便为圣上多分担些事情好了,只要圣上能颁下退位诏书,自然也就能够彻底的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王爷这样做,是为圣上分忧解难,是忠也是孝,哪来的什么弑父杀君呢?”

    洛兰绕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包天地,包天地原本只是刑部的一位主办,不过工作勤勉、为人正直,所以在自己的坚持和提拔下,才破格成为了刑部尚书,上到当今皇帝,下到各郡县官员都知道这包天地是他的人,但是饶是洛兰也没瞧出来包天地的蓬勃的野心、缜密的心思和这巧舌如簧的一张嘴。

    “就算如此,你自己也说了,整个虢国都逃不过圣上的身影,何必自寻死路呢?”

    “王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包天地极为严肃的说道,“那位元妃恐怕已经有了身孕。”

    听到包天地的话,洛兰便是一惊,“何以见得?”

    “圣上虽然不问政事,但是已经开始削弱王爷在朝堂的影响。”,包天地抬起头看向洛兰说道,“别的不说,已经过了几天了,王爷到现在才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么?”

    洛兰听了包天地的话,忽然觉得,似乎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3295/ 第一时间欣赏怪帝邪相最新章节! 作者:明泽元所写的《怪帝邪相》为转载作品,怪帝邪相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怪帝邪相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怪帝邪相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怪帝邪相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怪帝邪相介绍:
十六岁呆萌正太王子在三十岁腹黑大叔帮助下斗太后、斗王叔、斗长兄胞弟,还要跟满朝文武勾心斗角,邻国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骂你黄口小儿明天就偷袭边境,怎么办?干他!怪帝邪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怪帝邪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怪帝邪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