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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泽元     怪帝邪相txt下载     怪帝邪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九章 洪昌的新政

    庙号是兴宗,谥号威武圣仁躬亲孝德武皇帝的扈国永康皇帝司马永延的棺椁并未如期下葬,倒也不是因为有多少人舍不得老皇帝离去,而是因为先前修建的陵寝有局部坍塌和透水的问题,因此老皇帝的棺椁至今也没能够下葬,不过为了早朝能够正常举行,于是老皇帝的棺椁也已经被移出了正大光明殿,放在了一座偏殿之中,虽然这件事儿也备受诟病,但是鉴于新皇帝的脾气,这件事儿最终也就只能成为背后议论的槽点。

    自从司马云明登基继位以来,扈国各州郡的政务和军事主官都纷纷递上奏折,表示对于新皇帝的效忠和支持,人们也期待着这位新皇帝能够给扈国带来新的局面,新的面貌。

    这位洪昌皇帝确实是给扈国带来的新的局面、新的面貌,不过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普通百姓,谁都说不清楚洪昌皇帝带来的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

    按照惯例,新皇登基继位之后是必然要大赦天下的,用这样的方式昭示新皇是仁爱之君,同时也不乏利用这种方式来收拢人心的目的,不过这是各国同行的政策,没有什么可以褒贬或者非议的。不过关于另外一项要颁布的政策,倒是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建安城自从被扈国占据之后不久,便开始执行宵禁的政策,而这种政策也一直延续到今天不曾改变,宵禁的政策虽然从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建安城内的秩序和治安,但是也因此导致经济发展停滞不前。我们做几个数据对比,就可以从中体会到差距和不同。

    同样是国都,莒国国都新安城建城历史要比建安晚很多,而且都城的面积也要比建安城小很多,但是新安城的人口却达到了三十万有余,而建安城则仅仅达到二十万的样子。不仅如此,新安城大大小小的商铺应该已经达到了两千余家的水平,而反观建安城差不多也就是不到千家的模样。

    “宵禁是不能继续执行下去的,如果继续执行下去,那么建安城永远也不能恢复汉唐时期的规模。”,扈国皇宫大殿上,身穿着一袭龙袍的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望着殿中的群臣说道,语气慵懒,神色疲惫,此时的他手肘支在龙椅的扶手上,已经有些昏沉的脑袋则被自己的手托着,怎么看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远处的大臣可能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近处的几位文武大臣们却看的分外清楚。内阁大臣、尚书令隋文忠看了一旁的内阁宰相郝柏瑜一眼,似乎是在询问这件事儿皇帝是否同他商议过,不过郝柏瑜却微微摇了摇头,显然这件事儿皇帝是没有同这位内阁宰相通过气儿的。

    新皇登基之后,内阁的几位大臣们在御前状告时任内阁宰相的邱允能,说邱允能邱相在大行皇帝驾崩之后,屡次推脱、拒绝确立接班人,有挟权自重的可能。原本大臣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试探新皇的行事风格,另外也顺便打压一下这位不受人待见的宰相的气焰,但是万万没想到,新皇根本不合适事情的真伪,也不听取邱允能的辩驳,而是直接将邱允能推出宫门斩首。这件事情引起了朝野的剧烈震撼,再加上新皇帝之前还杀了许多皇亲国戚来拱卫皇权,所有人的大臣们都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眼前这位新皇帝可能是扈国开国以来,对于皇权掌控欲望最强的一位,任何一个想觊觎、窥探皇权的人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陛下,臣以为此时不妥!”,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的话音刚落,内阁大臣、刑部尚书程连山手捧玉圭走出队列,朝皇帝一躬身说道。

    皇帝没好气的斜着眼睛撇了一眼程连山,自从登基以来,这位新皇几乎每天都被如山入海一般的奏折压得喘不过来气,虽然扈国有内阁,但是按照老皇帝的规矩,奏折报内阁批准之后,只有老皇帝圈阅后才能生效,因此这个内阁的存在并不能够减轻皇帝的负担,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海增加了皇帝的工作量。当然,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此时的疲惫、劳累和困倦并不是因为奏折,而是因为在寝宫服侍的那位宫女实在是太诱人,在老皇帝丧期之中未见荤腥的新皇帝实在是有些耐受不住,不得不将宫女作为自己的发泄对象,不过这宫女肤白貌美,也不算是新皇帝吃亏,于是一夜梅开几度,以至于新皇帝今天如此疲惫、劳累和困倦…

    眼前的这些大臣们还以为新皇是批奏折批累了,哪里能想得到,新皇帝昨夜是把墨汁都消耗在了宫女身上…

    “不妥?”,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原本他以为这次早朝会简短一些,没多少时间就能够结束,这样自己还能回到寝宫补一觉,但是万万没想到这次的朝会,就如同是老太太的裹脚布,那真是又臭又长,“来,程大人,你跟朕说说,什么地方不妥?怎么就不妥法了?”

    程连山面对着皇帝那极为不耐烦的语气,也有一些害怕,毕竟眼前这位新皇虽然是登基不久,但是已经任性的杀了不少人,连内阁宰相都能够直接杀掉,更何况是自己这么一个小尚书呢,程连山不禁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门下省始终李元彦,见李元彦点了点头之后,程连山才咽了一口唾沫之后说道,“回陛下,建安城是扈国国都,更是中土最重要的城市,代表着扈国沿袭了澹国的国脉,是中土正统。建安城的治安稳定关乎于整个扈国在中土的威望,自从迁都建安城以来,朝廷便对建安城实现宵禁,因而此乃祖制,祖制不可违。”

    原本已经快困倦到极点的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就被这一句“祖制不可违”忽然一下子点醒了,皇帝看了一眼站在殿中的刑部尚书程连山,此时的程连山手捧着玉圭躬身面向皇帝,因此皇帝能够看到的便是程连山低垂的脑袋和微躬的脊背。

    皇帝抿了抿嘴,微微的点了点头,“好一个祖制啊。”,皇帝还轻轻的拍了拍龙椅的扶手,“朕要大婚,为皇室开枝散叶,你们告诉朕,登基第一年不能迎亲。朕要全国巡视,彰显浩荡国威,你们告诉朕,现在还不是全国巡视的时机。朕要调整朝廷的内阁和六部,你们告诉朕,现在的架构是最好的,也是兴宗爷挑选并适用多年的,没有改的必要。”

    听到皇帝的话,宰相郝柏瑜便是一皱眉头,显然小皇帝是又要开始闹脾气了。

    “你们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猛的一拍龙椅扶手,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而见到皇帝发火之后,整个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连带着在殿中的太监、护卫们都赶忙跪倒在地。

    不过显然文武百官们这样的举动,并不能够让皇帝的情绪有所缓和,反而更像是往火力浇了油一般,显然是有一些适得其反的。

    “跪!跪!你们成天就知道不妥!然后就是跪!像是死狗一样的跪在这里!”,皇帝站在宝台之上,拧着眉头朝着殿中的文武百官咆哮道,“扈国怎么就挑出来你们这么些窝囊废!一天天什么事情都做不明白!”

    “皇上息怒!”,原本俯身在地的宰相郝柏瑜抬起头朝着皇帝说道。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见说话的人,是自己选择出来的那位宰相,于是便是微微冷笑,坐回到龙椅上之后才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是郝宰相啊,让朕听听郝宰相有什么奇思妙想啊?”

    面对皇帝的冷嘲热讽,宰相郝柏瑜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或者应该说这位宰相已经有些习惯了,自从这位皇帝登基之后杀掉了当时的宰相邱允能,很快当时是中书令的郝柏瑜便直接出任了宰相。但是当上了这个宰相之后,郝柏瑜才明白,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儿啊。

    身为总理事务衙门的宰相,这个身份就意味着要肩负整个莒国的军、政要务,无论是大事小情,他都要综合考虑并且会同其他的大臣们做出最终决定,如果有意见不统一的,他还要独裁刚断做出决定,然后准备好各种应对方案才能交给皇帝。而这位说自己是有奇思妙想的皇帝,实际上才是最奇思妙想的人,郝柏瑜都想不明白,这位皇帝是用脑袋的哪个部分想到的那些阴招、损招、怪招,而且皇帝对于那些不堪用的招数是分外的欣赏和喜爱,固执到只要同他的看法不相同,那么在皇帝的意识当中那就是绝对错误的,甚至如果多次反驳的话还有可能被皇帝认定是忤逆。因而就在新皇帝登基不久的这段时间之中,朝堂之上,皇帝同大臣们的关系变得极为不和谐,而架在君臣之中的宰相郝柏瑜更是受着夹板气,可谓是里外不是人,有那么几次郝柏瑜都恨不得直接辞官不做,不过想一想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皇帝司马永延,郝柏瑜在叹气的同时也不得不继续坚持下去。

    郝柏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皇上,取消宵禁的政策确实存在着不妥。首先,当前中土的情势不稳定,各方蠢蠢欲动,现在又逢陛下登基继位的过渡时期。如果在这个时候取消宵禁的话,势必会导致一些有心人在建安城活动的时间和机会增多,那么就很难保证他们不利用这样机会在建安城发难。臣知道陛下是想通过取消宵禁这样的决定,来推动建安城的经贸复苏,但是按照现在的状态来看,在实行了这么长时间的宵禁之后,如果突然间取消宵禁,百姓也不会立马习惯,宵禁取消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因此,在臣看来,宵禁的取消还是暂缓为好,不过陛下可以试着将宵禁的时间缩短,一方面能够实践宵禁取消之后,会不会给建安城带来改变,另外也不会给有心人太多钻空子的机会,同时也能给百姓一个缓冲的、适应的时间。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就缩短一次宵禁的时间,直到最终完全取消,应该是最恰当也是最合适的方法。”

    不得不说,郝柏瑜这个和稀泥的功夫最近是越来越娴熟了,一方面他确实照顾到了大臣们的所思所想,突然间放开宵禁恐怕适得其反,不但给建安城带来好处的概率很低,反而会给建安城带来太多的威胁和危险。另外以方面,郝柏瑜也照顾到了皇帝想要迫切需要掉宵禁的想法,虽然并不是一次性完全取消,而是通过不断的缩短宵禁时间,来最终完成取消宵禁的决定,但是起码也顾全了皇帝的颜面。

    郝柏瑜原本以为,自己的这种方法是皇帝和大臣们都照顾到了,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们都对他这样的一个和稀泥的计划不感兴趣。

    自从去年到莒国国都新安城参加典仪之后,司马云明就对没有宵禁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宵禁这种东西太过于残忍了,戌时就不允许出门上街,否则轻则是杖责重责直接抄斩,这完全是没有人性的律令啊!冬天还好说一些,可能不到戌时天就完全黑下来了,但是夏天呢?对于扈国这种接近于北境的国家而言,夏天的时候,夜幕降临的很晚,有些时候甚至是到了亥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是即使如此人们也需要将自己关在家中。过去,司马云明几乎没有离开过建安城,那也就罢了,但是当他在相当一段时间之内感受到了那种自由之后,他发现这种近乎于被“囚禁”的滋味,太难受了。

    “不行!宵禁必须取消!这个没得商量!”,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直接拧着眉头反驳道,“还逐步取消?要么做,要么就不做,你这种馊主意,真的是馊的不能再馊了!”

    见郝柏瑜的老脸微微一红,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毫不客气的接着说道,“朕看你现在是越来越像邱允能那个废物了!”

第二百七十章 贱籍之条陈

    自从战国时代开始,国家治理便一直是统治者们所面临的重要课题,国家治理的程度和效果也直接关乎到国家的兴旺和存亡,几乎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们都费尽心思的寻求变革,而这种变革也在历史之中留下了不少惊世骇俗的浪花儿,成功的那些改革者往往在当时就享受到了无比的荣耀和财富,更是得以在青史留名,而那些失败的往往在当时就直接被当权者杀害,甚至在后世也遭人嘲讽和指责。

    废井田、重农桑、奖军功、实现统一度量和建立县制等一整套变法求新的发展战略,使得战国时代的秦国便因为“商鞅变法”而逐渐强大,最终在战国七雄当中脱颖而出,大秦帝国结束了自春秋开始的诸侯割据局面,作为那个时代之中最成功的变革,“商鞅变法”也被视为是中土历史上最成功的的变革之一,至今依然为人称道,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商鞅变法”的模式也一直被后世推崇和学习。

    北宋王安石时期,王安石发动了只在改变北宋建国以来积贫积弱局面的一场社会改革运动,因为是从北宋熙宁二年开始,到元丰八年为止,因此也被称为熙宁变法、熙丰变法。在这场变法之中,王安石以发展生产、富国强兵,挽救宋朝政治危机为目的,以“理财”、“整军”为中心,涉及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文化各个方面,是中国古代史上继商鞅变法之后又一次规模巨大的社会变革运动。变法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充实了政府财政,提高了国防力量,对封建地主阶级和大商人非法渔利也进行了打击和限制。但是,变法在推行过程中由于部分举措的不合时宜和实际执行中的不良运作,也造成了百姓利益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如保马法和青苗法等,加之新法触动了大地主阶级的根本利益,所以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元丰八年因神宗去世而告终。

    就如同是上边提到的“商鞅变法”和“熙宁变法”一样,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在中土各王朝、各时期所发生的这种变法层出不穷、比比皆是,当然其结果也同样各有不同,成功者有之,失败者也同样存在。

    对于澹国覆灭后的被称为“四国时代”的历史时期而言,变法更像是每一位帝王都要做的功课一般,几乎各国每一位新任的帝王都会进行一场变革,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变革看起来更像是笑话。

    莒国熙和君刘煜同扈国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年纪都不大,都算是临危受命,甚至两个人登基的时间也就相隔不到半年的时间,所以面对着莒国和扈国的变革运动,无论是同时代的人们,还是后世,多习惯将两者放在一起进行比较,最终结果几乎是一边倒的。后世对于扈国洪昌皇帝司马云明进行的这场变革评价普遍是很低的,在史书上的记载也多以讽刺和批判为主,原因实际上很简单,那就是整个变法存在着大量的漏洞和问题,使得这场变法对扈国的国力非但没有提升,反而是因为这场变法所产生的乱象,导致扈国的国力被重挫,也为后续的四国之战的结果埋下了伏笔。而与之不太相同的是莒国的变法却显得更加成功一些,这场后世称为“熙和变法”的改革运动,更一次的奠定了莒国在中土四国的地位和实力,也为后续四国战争之中莒国异彩纷呈的表现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那么在这场被后世普遍批判的“洪昌变法”之中,扈国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到底做了些什么呢?如果说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刚刚上任、年纪较轻、毫无经验的话,那么偌大的扈国朝堂之上就没有任何一名大臣看出问题么?为什么他们不阻止或者劝说这位皇帝呢?

    首先,最让后世抨击和诟病的,就是洪昌皇帝司马云明颁布了《贱籍条陈》,在士农工商之外又确立了一个贱籍,将贱籍描述成为了一种社会之中时代地狱普通人的特殊社会阶层,规定贱籍乃世代相传、不能有所改变,不能参加科举,不能担任官职,不能够知土地田产,同时还规定身负贱籍之人不能同普通民众通婚。就此也形成了乐户、疍户、丐户、惰民、伴当等在内的贱籍阶层。

    《贱籍条陈》的颁布在扈国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之中更有二十几名大臣以死劝谏,但是这并没有能够改变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的想法,这二十多名大臣也算是白白的浪费了性命,不但如此这二十多名大臣的家属、亲眷也都被纳入了贱籍,成为了《贱籍条陈》颁布之后,最早一批被认定为贱籍的人群。

    在《贱籍条陈》之中列出的乐户、疍户、丐户、惰民、伴当,都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洪昌元年,在礼部治下成立了一个教坊司,这不同于礼部的乐坊司,乐坊司是负责清点及迎接贵宾演奏乐曲事务的,终有众多的乐师和舞师,教坊司虽然也存在着乐师和舞师,但是实际上她们也被悄悄的称之为女乐,因为她们不但为看客表演乐曲和舞蹈,更向看客一览无遗的展示着最原始的魅惑。而最初成为乐户的便是在洪昌初年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登基之后,那些被司马云明杀害的皇室宗族的家眷和仆从,当然也包括曾经反对过司马云明的官员。

    乐坊司并不是仅仅在建安城存在,实际上在《贱籍条陈》颁布之后,整个扈国的各州县都建立了自己的乐坊司。此后,大批官员在官场失势后被杀害,而他们的妻女往往都被送到了乐坊司,成为了其他官员召集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乐。而有些女子因为生的貌美,而成为了某些官员们猎奇的对象,甚至因此为家人招致飞来横祸,最终沦为乐户,成为了官员们的玩具。

    而所谓疍户,实际上指的是长期生活在水上的百姓,他们的工作有的是负责水上运输,这一类疍户主要是生活在兆丰大运河,是扈国官方漕运的主力。兆丰大运河是在永康十二年开始修建的一条人工大运河,起点是扈国国都建安城,终点也就是南端是扈国属国原国的康柏县,这条运河几乎贯穿了整个扈国,因此使得扈国南北的贸易运输更加方便。有了这条运河之后,使得从处于海边的原国的各种水产能够尽快的运输到扈国的大部分地区,使得内陆地区的达官贵人能够得到更多的海货。但是由于漕运的时间特别长,普通百姓难以忍受这种工作,因此无论是扈国官方漕运还是民间的漕运,从业者都不多,因此进一步导致了兆丰大运河的运力一直低下,这条大运河的作用实际上并没有显现出来多少。但是,自从有了疍户之后,整条大运河的运能也终于增加了。另外,除了负责草原的以外,还有的是负责捕鱼。他们的任务,便是在原国的外海为官方捕鱼、采珠,是一种辛苦甚至容易丢掉性命的工作。不过疍户最特殊的一点,也是让疍户与其他贱籍有着完全区别的一点是,疍户终身不得离开船只上岸,无论是生是死都必须在水上,如果擅自离开船只那么结局就一个——死。在《原海代答》之中有记载称,“以舟为室,视水为陆,浮生江海者,蜑也。“

    所谓丐户,就是乞丐,无论一个国家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无论它的经济实力达到了什么程度,无论它的福利待遇到达了什么层次,但是在这个国家的一些角落总还是会存在着乞丐的。他们之所以沦落成为乞丐的原因,倒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是因为身患疾病,有的是因为家道中落,有的则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懒惰成性。但是即使是乞丐也应该能够有改变自己生活的权利,但是随着《贱籍条陈》的颁布,乞丐便永远没有了改变的可能,在《贱籍条陈》之中对于丐户的约束实际上是最多的,比如丐户不能用活水洗脸洗澡,也就意味着丐户不能在河里、湖里洗澡。丐户不能登堂入室也就是说丐户不能到衙门,也不能进到别人的家里。丐户不能吃肉食只能吃素来赎自己的罪孽,也就说禁止布施者给乞丐肉食,只能给他们饭和菜。而且丐户不能饮酒,无论是素酒还是混酒,都不是乞丐能够享受的。

    不得不说,《贱籍条陈》让乞丐的处境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也逼着扈国的乞丐联合起来成了一个震动整个中土的势力——丐帮…

    那么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到底为什么要推动这个《贱籍条陈》呢?后世在不断的找寻着答案,很快便从《大扈国洪昌皇帝起居录》之中找到了一些疑似的线索,实际上在最初被认定为贱籍的那群人身上就能够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邱允能,是扈国兴宗永康皇帝司马永延在世时的最后一任宰相,也是司马永延的继任者,也就是洪昌皇帝司马云明任内的第一任宰相。在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继位后,就因为其他大臣的诬告,而丢了自己的性命,按照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的命令,邱允能当即被推出皇宫问斩,而他的亲眷、仆从也都要跟着邱允能一起下地狱,也就是常言所说的“灭九族”。

    到邱允能宅邸负责监督御林军行刑的是一名太监,这名太监在司马云明身边待了将近十年,对于自己主子的脾气秉性和爱好那是相当了解,见邱允能宅邸之中有几名模样出众的女眷,这名太监当时便动了心思,自己那位主子是极为好色的,不然也不可能做出将先皇后妃带入自己寝宫的事情来,于是太监便拦住了要动手行刑的御林军,将这几名女眷的性命留了下来。

    果然,太监将这几名女子带入到宫中之后,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是很高兴的,这几名女眷可谓是要身段有身段,要姿色有姿色,诚可谓是“盘正条顺”,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司马云明很是愤怒。整个邱允能府邸之中活下来的人就是她们几个,这几个人是看着府上的人死在了她们的眼前,那种凄凉、血腥的场面想必会充斥她们的余生,而就在这个时候,竟然让她们去服侍杀人凶手,她们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其中几个比较刚烈的表现出了一种宁死不屈的态度,不过让她们很是意外的是,洪昌皇帝并没有被她们的威胁吓倒,洪昌皇帝直接抽出了身旁御林军腰间的长刀,将那几个叫嚣的女子杀掉,而余下的那些女子为了活下去,也就不得不从了皇帝。

    或许是洪昌皇帝尝到了甜头,于是先前被杀的皇族宗亲的女眷也被带到了皇宫之中,这些一向娇生惯养的女子之前是被发配到了皇家农场种地,如今摆脱了劳役,也就不得不任命了。因为其中一些人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是便有了教坊司的成立,而这些人也被洪昌皇帝称之为乐户。

    在后世看来,或许正是因为这些乐户的出现,使得皇帝颁布了《贱籍条陈》。而罪魁祸首不仅仅是洪昌皇帝司马云明,还包括当初到邱允能府上当监工的那个太监——厦古日。

    但是实际上,这种判断是比较狭隘的,虽然这些事情都是真实的,但并不是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推动的原因,因为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的人并不仅仅是洪昌皇帝本人,还包括了许多在京的官员,按照洪昌皇帝的命令,在京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称为教坊司的恩客。

    所以实际上这是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收拢人心的一种手段,起码乐户的设立是有这种作用的。至于疍户的设立恐怕也是洪昌皇帝为了推动官方漕运的一种手段。

    说到底实际上,洪昌皇帝是要将明细社会阶层,形成利益集团,通过这种利益集团的架构来稳固自己的皇位。

    但是恐怕洪昌皇帝自己没有想到的是,这种方法也成为了别人打倒他的借口…

第二百七十一章 新安并不安

    兴建忠烈祠,为所有战死的将士发放抚恤金,为所有因伤致残的将士安置生活,所有立功的将士予以封赏。一切都在内阁特别是国君刘煜的格外重视下平稳推进,之前那些一直否定韩青功绩,而格外在乎他错误的大臣们也几乎不再有什么声音了,毕竟能做官的人当中没有多少傻子,什么叫大势所趋,什么叫做不可为之,他们还是知道的。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有聪明人的话,那么也就存在着一些相对不太聪明的人。

    无论是韩青为了攻城而伤害了无辜的百姓,还是战争之后韩青杀掉了所有的俘虏,在他们看来,无一例外都是十恶不赦的,即使韩青已经畏罪自杀了,朝廷也必须得给出个说法,不能因为韩青的死就一了百了了。

    所谓的迂腐即是如此,他们在乎的并不是什么国家利益,他们更多在乎的便是所谓的“仁”,在他们看来“以仁治国”才是王道,如果能够施行“无为而治”,那么这个帝王铁定会青史留名,成为千古一帝。

    所以,所谓要将韩青挫骨扬灰以谢天下,要在上庸城外为死去的冤魂铸造韩青跪姿铜像,要为上庸城死难百姓立碑等等说法的折子依然会不是出现。

    对于这些折子,刘煜几乎只是撇了一眼就直接扔了出去,他并不想继续把精力放在这个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上。刘煜是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这些跳梁小丑跳累了,差不多应该也就会结束了。

    但是让刘煜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儿远远没有结束,递给朝廷的折子迟迟得不到回复,于是有胆子大的便扯起队伍开始闹事儿,而闹事儿的地方就在西郊忠烈祠,按照国君刘煜的想法,这座忠烈祠建成之后将成为整个莒国最重要的祭祀之地,而且不同以往的是,过去可能更多的是祭祀忠臣良将,而这一次忠烈祠在纪念忠臣良将之余还将把普通士兵加入其中。

    实际上整个忠烈祠的兴建并不仅仅是为了韩琴,而是更多的用来引导莒国民众对于英雄的敬畏,对于自己的守护者的崇拜。

    当然,这个想法最初还是贻清想出来的,在贻清告诉刘煜之后,两个人可谓是一拍即合,这个想法也得到了整个内阁大臣们的一致同意,在他们看来,只要国君将这个忠烈祠兴建起来,必然能够得到整个莒国的将士们的欢迎,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国君是在乎广大将士的性命的,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国君对于广大将士们的牺牲是格外的心痛的,如此必然让国君在军队之中产生极大的影响力。同时,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引导民众尊重将士,也能够让国君同仁君靠的更近。

    那些迂腐的书生们并不在乎这里是否祭祀着普通的士兵,而是强烈反对将韩青的灵柩葬在忠烈祠之中,他们认为韩青根本不配所谓“忠烈”二字,更配不上所谓“忠烈上将军”这样的封号。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迂腐的书生们都是在国都大街小巷之中张贴一些布告,布告之中以各种各样编造的故事,妄图将韩青打造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反对朝廷对于这个恶魔的一切封赏,更反对忠烈祠的兴建。不过随着时间的变化,布告之中的内容也不再仅仅局限于韩青一个人,包括兵部尚书肖光仁在内的许多剿匪军将领都成为了韩青的帮凶,而最近这些布告之中更是隐约之间表达了对于朝廷,特别是对于如今这位国君的不满。

    大内静书房之中,趁着国君到御花园之中陪伴着淑贵妃的这段时间,礼部尚书秦启伟将一直葬在袖筒之中的一张布告掏了出来,放在了内阁首辅涂志远涂大人的书案上,“最近这种文告是数不胜数,而且风向是越来越偏。”

    涂志远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将文告递给了一旁的焦小白和黄其武等人。

    “最近这种东西确实是不少。”,黄其武作为莒国刑律方面的主官,自然对于这件事儿还是很清楚的,他不由得微微摇头,“为了这件事儿,新安府的府尹迟钰鹤几乎天天都往我那跑。”

    看过了文告之后的焦小白,拧着眉头,用手指在这文告之上狠狠的敲了敲,“这风向确实不太对,这根本不是在说韩青的事儿,这完全就是向通过韩青的事儿来攻击陛下啊,如果咱们再不采取行动的话,恐怕事情会越来越棘手。”

    “黄大人,难道六扇门真的没查出来什么?”,一旁的贻清呷了一口茶之后看向黄其武问道。

    贻清的话音刚落,大臣们的目光便都锁定在了黄其武的身上,就像贻清说的一样,六扇门也就是如今的刑部稽查衙门,是整个莒国最大的调查机构,其性质架构实际上就是前朝的安和司或者说是锦衣卫,主要负责的就是国内情报的搜集、情势的监控以及重大恶性事件的调查。对于这件事儿的调查,恐怕没有比六扇门更靠谱的机构了。

    黄其武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儿还真查了,不过没有查出什么具体结果来,这些人肯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不过行事却很是隐秘,虽然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还没有查出具体的结果。”

    “查,必须查出个结果来。”,涂志远捋了捋胡子之后说道,“他们就是想通过这件事儿来搅乱莒国,如果不查清楚,到时候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涂志远说着便起了身,背着手不停的在静书房之中踱着步,然后突然停了下来,指向黄其武说道,“你最好和迟钰鹤商量一下,六扇门和新安府的衙役最近别的事儿都放一放,主要就查这件事儿,另外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可以考虑在王城军调一部分人,新安城夜间的巡查最好也增加一些。”

    “别!”,涂志远的话音刚落,最近一直很是沉默的兵部尚书肖光仁忽然说道,“这件事儿不能这么干,既然他们是要搅混水,然后浑水摸鱼的话,我们这么做显然是打草惊蛇,原本就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果真的现在就出手的话,他们必然会行事更加隐秘,如果咱们没查出什么线索的话,恐怕再想逮到他们就更难了。”

    黄其武想了想之后,看向肖光仁问道,“你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

    肖光仁点了点头,“也不是不管不顾,原本是什么力度,现在还是什么力度,表面上稍微松懈一点也不是不行,但是暗地里要加派人手盯着。他们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到时候看准了,咱们就顺藤摸瓜,应该能够一网打尽,就算不能直接抓到罪魁祸首,起码也把一些外围的小小团伙儿搞掉。”

    黄其武点了点头,不过脸上的疑惑依然没有完全散去,他思虑了一阵子之后,忽然问道,“你们觉得这一次背后的人是谁?”

    黄其武的问题抛出来之后,静书房便陷入到了一阵的沉默之中,实际上能够干出这种事儿的,或者说有必要干出这种事儿的人格外的多,比如被赶出王宫的那位太后,比如如今还在涿州的那位野心家,甚至连杞国、虢国、扈国都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屠大人,最近有什么风声么?”,贻清看向大理寺卿屠广孝问道。

    屠广孝点了点头,“杞国那边老皇帝基本上已经不露面了,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皇太孙,皇太孙现在主要的精力还是在培植力量上,另外就是同他的叔叔们斗来斗去的。虢国那边还是在不断的剪裁一些党羽,给皇太子培植力量提供机会。至于扈国那边。”

    说到扈国的时候,屠广孝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扈国的新皇帝现在还在同朝中的大臣们斗的你死我活的,而且也不断的安抚各地的封疆大吏。我感觉这三国就算是有想法,应该也是属于自顾不暇的那种,应该没有精力来咱们新安搅事儿才对。”

    “这三国现在虽然自己也是一堆事儿没有解决,但是你说这件事儿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大可能。”,涂志远摆了摆手,显然是不大认同屠广孝的说法。

    贻清点了点头,“我觉得涂阁老说的没错,这件事儿要是说主要是他们挑起来的,应该不大可能,但是你说他们根本没参与,那不现实,他们一定是多多少少做了一些推波助澜的事情。”

    “那就让武见深那边加紧盯着新安的暗桩,看看暗桩那边儿跟这件事儿有没有什么联系。”,屠广孝说道,然后看向贻清,“那咱们还是放长线钓大鱼,还是说有多少拿下多少?”

    贻清想了想之后说道,“看看是谁家的吧,眼看着就到三月份了,如果是杞国的话,是没法动的,虢国的话也不能动。不过如果是扈国的话,能动就动一动吧。”

    “嗯,如果是扈国的话,就动一动,如果是那两国的话,先放一放再说。”,显然涂志远是认同贻清说法的,“马上陛下也要同杞国和亲了,一切的事儿都得给大婚开路,不能让任何事情威胁到大婚的正常进行。”

    秦启伟拧着眉头想了想,“他们是不是要在大婚的这件事儿上做文章啊?”

    “应该不会。”,贻清摆了摆手,“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国君的话,惹到了杞国是没有好处的。”

    “行了,我看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回来说这事儿。”,涂志远忽然打断了大家的思考,提到了吃饭的事儿。如今按照国君刘煜的要求,御膳房专门在宫中为静书房的内阁大臣们开辟了一个用餐的餐厅,就在内左门旁边的一处闲置的仓库,离静书房倒也是不远,平时内阁大臣们的一日三餐几乎都在这里进行。有些时候,如果事情比较多的话,御膳房还会专门派人将饭食送到静书房来。

    “对,我看也是,咱去吃饭吧。”,焦小白看了涂志远一眼之后说道。

    黄其武一脸苦笑的指了指自己书案上的折子,或许是最近关于刑律的事务比较多,他书案上的折子明显要比其他大人那里的多上不少,“你们去吧,我这折子太多了。”

    “那等会儿让他们给你送过来点什么吧。”,涂志远便是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拍黄其武的肩膀说道,“黄大人辛苦了。”

    “唉,别出错就行啊。”,黄其武苦笑道。

    除了黄其武之外,贻清也没动地方,他向几位大人说道,“我把这份折子批完就过去,大人们先去吧。”

    “那让他们也给你送过来一份儿吧。”,焦小白看向贻清说道。

    贻清想了想之后说道,“也好,也省得我出去了。”

    “你们啊,都忙活了一上午了,也不趁着这点事情休息休息。”,涂志远一叹气说道,说着也不等他们回应,便直接出了静书房,而焦小白、肖光仁、秦启伟等几位大人也是呵呵一笑跟着涂志远离开了静书房。

    过了好一会儿,黄其武和贻清几乎同时将手中的毛笔放了下来,他们先是惊醒的听了听周围的声音,而后便悄悄的凑在了一起。

    贻清看向黄其武,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说?”

    其实这两个人并不是因为什么折子太多才留下来的,毕竟折子再多也不急于这一时,他们之所以留下来,完全是因为刚才救悄悄的对过眼神。

    “这件事儿你到底怎么看?”,黄其武压低了声音问道,他口中的“这件事儿”显然还是大街上的文告的那件事儿。

    贻清想了想之后说道,“刚才大家分析都没错,黄大人,六扇门不是已经查出来什么了吧?”

    黄其武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查出了一些东西,但是没有特别明确的指向,但是我看了之后觉得不妙。”

    “不妙?”,贻清便是一皱眉头,“怎么个不妙法?”

    黄其武从自己的书案之上的那些折子之中抽出来了一个,放在了贻清面前,“我总觉得这件事儿跟那两边都有关系。”

    “都有关系?”,贻清一挑眉头反问道,见黄其武点了点头之后,便赶忙翻看起面前的折子,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贻清长叹了一口气,他看向黄其武说道,“黄大人,你说的恐怕是没错儿,这件事儿恐怕跟那两边都有关系。”

    贻清的话显然还没说完,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黄其武却一脸阴沉的插嘴道,“或者说是,跟所有的都有关系。”

    贻清听了黄其武的话,便很沉重的点了点头,“对。”

第二百七十二章 皇帝的泪水

    “姐姐。”,杞国琳琅宫之中,杞国皇太孙,未来的杞国皇帝独孤云舟拉着姐姐的手,轻声的说道。

    独孤云朵便是微微一笑,轻轻的用手指戳了戳独孤云舟的额头,“你啊,都已经是皇储了,怎么还像是个孩子一样。”

    “孩子怎么了?”,独孤云舟自然是有些不满姐姐的说法,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上面的几本书看了看,发现这些书基本上都是关于莒国的,于是有些不解的看向姐姐问道,“姐姐,你这是?”

    独孤云朵看到书案上的那几本书,神色便有些暗淡,走到书案前将那几本书都归拢在了一起,然后微微叹气之后说道,“我终究是要嫁到莒国去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应该多了解了解这个国家。”

    “要不,把婚约取消了吧。”,独孤云舟微微皱着眉头,有些不忍心的看向姐姐说道。

    姐姐赶忙摇头,“这怎么能行呢?和亲是两个国家的大事,如果现在把这和亲取消掉,那不是打莒国的脸么?到时候肯定是会引起两国冲突的。”

    “不怕,咱们现在是有实力同莒国一战的,他们连土匪都搞不定,而且国内的隐患一直都没有解决。”,独孤云舟很是不屑的冷笑道。

    独孤云朵听了弟弟的话,确实一脸的担忧,“就算是我们能够打赢又怎么样?打仗终究还是要死人的,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打,就算争下了这个天下又怎么样?”

    “姐!”,独孤云朵的诘问显然让这位风头正劲的皇储有些不高兴,不过这位皇储还是非常认真的说道,“不是我要争着天下,而是这天下逼着我去争啊。”

    独孤云朵显然没有立刻理解弟弟的意思,用手轻轻的拍一下弟弟的肩膀已示不满,“早用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来糊弄我。”

    “姐,我哪里敢糊弄你啊。”,独孤云舟便是微微一笑,“中土虽然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自大秦已降,大一统的中土还是大趋势。澹国末年的澹炀帝澹台广暴政,逼着各地诸侯不得不反,但是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成为皇帝,而是要成为整个中土的皇帝,真正做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现在我杞国没有统一中土的打算,但是你怎么就知道扈国、虢国还有莒国没有这个想法呢?与其被他们兼并,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征服他们呢?”

    见姐姐微微摇头,不太认同自己的说法,独孤云舟又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扈国也好莒国也罢,甚至那个苟延残喘的虢国也罢,他们从未放弃过对于我们的图谋。姐姐,确实从来没有过一场仗是不死人的,但是敌人、对手不会因为打仗会死人就不打了,我们都是天家的人,我们的使命和任务就是让这个国家更强大,而统一中土就是我们强大的途径,是我们要穷尽一生来完成的任务。”

    “好。”,原本独孤云舟以为自己这番说辞之后,姐姐可能还未必能够理解或者认同自己的想法,但是出乎于他意料的是,就在自己还在思考着接下来说辞的时候,姐姐却忽然点了头,然后泪眼涔涔看向自己,“舟儿长大了,真好。”

    见到姐姐泪眼涔涔的看向自己,独孤云舟的眼睛也微微一红,“姐。”,独孤云舟显然还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是轻轻的说出一个姐字之后,独孤云舟便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也在那一瞬间滑落。

    “别哭,哭什么。”,独孤云朵强忍着泪水,为弟弟轻抚了脸上的泪水,然后用那同样闪烁着泪光的双眸看向自己的弟弟,“你不再是个孩子了,是皇储,未来是要替皇爷爷统领杞国的,你不能再这样孩子气了。”

    独孤云朵的话音刚落,皇储原本一直在克制的情绪就再也克制不住了,他直接哭了起来。

    此时的独孤云舟多么想同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姐姐的怀里,而独孤云朵又是多么想同小时候一样把弟弟揽在怀中,但是谁都没有这样做,因为他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做出那样逾越礼制的事情。两个人只能互相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默默的留着眼泪,珍重着两个人能够在一起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刻。

    “太孙殿下,公主殿下。”,就在这个时候,琳琅宫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老太监走了进来,向二人分别施礼之后,老太监才继续开口说道,“皇上谕旨,请公主殿下到寝宫。”

    独孤云朵赶忙松开了弟弟的手,然后轻抚了脸上的泪水,强挤出笑容对一旁的老太监说,“本宫知道了。”

    见老太监微微躬身离开之后,独孤云朵又回身看向自己的弟弟,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去洗把脸吧,这样被皇爷爷看到,又要被骂了。”

    “姐,照顾好自己。”,独孤云舟强忍着又要滑落的泪水说道。

    独孤云朵用力的点了点头,“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说着似乎是不敢继续停留的样子,直接便转身离去。

    “姐!”,就在独孤云朵转身离去的时候,独孤云舟却忽然大声喊道,“如果那个刘煜敢欺负你,我一定会灭了莒国。”

    独孤云朵并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回身,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朝着大门走去,不过独孤云舟没有看到的是,就再独孤云朵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一串晶莹的泪水就如同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砸落在地面上。

    而独孤云朵同样没有看到的是,就在自己踏出大门的那一刻,自己的弟弟,杞国的皇储,未来的皇帝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痛哭流涕。

    一切都因为,今天便是公主要前往莒国的日子,对于这一对姐弟来说,姐姐的远行,就意味着生死别离,此去莒国恐怕再无归期。

    用老太监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之后,独孤云朵强挤出笑容对老太监说道,“让公公见笑了。”

    “公主殿下说哪里话,两位殿下感情很好,这一点老奴是知道的。”,老太监微微一笑,接过了手帕揣在了怀里。

    独孤云朵、独孤云舟乃是一母同胞,父亲是杞国皇帝独孤秋歌的长子、恭亲王独孤元朗,早年曾被老皇帝册封为皇太子,也是老皇帝继位之后册封的第一位皇太子,独孤元朗生性温和、博学多识、聪明伶俐、能言善辩,皇帝做出这样的选择,大臣们也是非常认同,而这位恭亲王在成为皇太子之后同样也非常谨小慎微,工作起来要比以往更加的认真、努力,就在所有人都认定皇帝选了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接班人的时候,独孤元朗突然暴毙而亡,年仅二十五岁。从杞皇下诏确定恭亲王独孤元朗为皇太子,也就不过是刚刚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位皇太子就突然暴毙而亡,举国震动,悲痛之余的独孤秋歌下令彻查,但是差到最后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而恭亲王独孤元朗过世的时候,独孤云朵才两岁,而独孤云舟则是个遗腹子。不过不幸的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恭亲王妃在生产独孤云舟的时候大出血,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独孤云舟便溘然长逝。

    于是,姐弟二人便被接到宫中抚养,不过这或许更是另外一种不幸的开端。

    皇宫,是统治者富丽堂皇的住所,却也是权利延伸的黑暗之地,在这里服侍着皇族的仆人们常常是狐假虎威、欺软怕硬,而可怜的姐弟二人就自小被服侍着他们的仆人们虐待、欺辱着。在独孤云舟的印象当中,他的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因为他的姐姐总会挺身而出挡在自己面前,抵挡着奴才们的藤条、鞭子,因为他的姐姐总会把自己的那份吃食留给自己,让自己能够填饱肚子,因为他的姐姐是最黑暗的日子当中自己唯一能够看到的光明。

    就这样,姐弟二人就在被宫中的奴才欺负、威胁、侮辱了十多年,直到几年前老皇帝才想起了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就在这种情况下,祖孙三人才第一次见面,也是因为这次见面,两个人才脱离了地狱重回了人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抵达皇帝寝宫的独孤云朵跪在地上,向不远处的皇帝问安。

    老皇帝独孤秋歌在太监的搀扶下从床榻之上起了身,然后微微摆手自己的手臂,有些虚弱的说道,“朵儿,来,快起来,来,到皇爷爷身边来。”

    “是。”,独孤云朵应承之后起了身,然后在老皇帝的床榻前半蹲半跪。

    一脸苍白之色的老皇帝独孤秋歌打量着面前的孙女,微微一笑,用不断抖动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孙女的脑袋,“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独孤云朵抬头看向自己的皇爷爷,只是微笑着,却什么都不说。

    见独孤云朵是这样的表情,老皇帝的脸上也不经意之间闪过了失望和内疚的神色,不过也只是转瞬之间而已,老皇帝微微咳嗽了两声,引得一旁的老太监赶忙为老皇帝轻抚背后,老皇帝却有些不耐烦的朝着老太监挥了挥手,见老皇帝这般动作,老太监便赶忙低头推开了。

    “朵儿,恨朕么?”,老皇帝脸上竟然有些紧张的问道,如果这一幕被其他大臣们看到的话,恐怕会吓到他们,毕竟老皇帝在位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呢?但是又有谁见过老皇帝紧张过,可是就在今天,就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老皇帝竟然紧张了。

    “奴婢不敢。”,不过让老皇帝很失落的是,他的话音刚落,独孤云朵便低下头给了这样的答案。

    老皇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就还是恨朕呐。”,见孙女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老皇帝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没错的,不过自己的孙女这样也没错,毕竟自己还是错了啊。当初自己的大儿子被立为皇太子,可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忽然暴毙,而连太子妃头衔也没用几天的儿媳妇竟然在剩下自己的皇孙的时候死了,这让老皇帝很不高兴甚至可以说是愤怒!但是皇太子的事情查了许久也没查清楚,也让老皇帝感到很无力,于是将这两个小家伙带到宫中之后,老皇帝便没见过他们,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选择不见他们,老皇帝自己也想不清楚,或许是一种厌恶甚至可能是一种恐惧。

    直到数年前,老皇帝觉得自己那不知所谓的心结被解开了之后,老皇帝才见到了自己的孙女和孙子,但是同样让老皇帝震惊的是,这两个人竟然骨瘦如柴,而且身上全都是伤痕。这个时候老皇帝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那些该死的奴才竟然胆敢这样对待自己的主子。在老皇帝的盛怒之下,那些服侍着两位小主子的太监、宫女们全部被杀,而且还灭了九族,至于负责皇宫的内廷主官和几位主事也是同样的下场,甚至主持后宫的一位妃子也被赐死。

    老皇帝原本以为自己这样做,或许能够为两个小家伙出口气,但是让老皇帝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的这些举动并没有改变两个小家伙儿对于自己的那份敌视,更没有让这两个小伙儿有哪怕一丁点的欢喜。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老皇帝便将孙子独孤云舟带在身边,也不时的陪孙女谈心,经历了数年之后,独孤云舟才同自己有了比较亲密的表现,让自己得以在晚年享受了所谓的“天伦之乐”,甚至在老皇帝看来自己这个孙子同已经死去的长子还有相像之处,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选。不过自己的那位孙女却一直同自己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显然当年那些事情的心结还未完全打开。

    为了能够给自己的孙子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老皇帝不得不让自己的孙女远嫁到莒国去,这一点每每想起都让老皇帝心如刀割。

    “朵儿,朕…爷爷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爷爷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爷爷这辈子犯了许多的错,但是最让爷爷在意的,就是让你们两个人的遭的那些罪。如果爷爷能够早一些,如果你们刚入宫,爷爷就让你们留在我身边,你们就不会受那么多的哭。”,让独孤云朵震惊的是,在自己看来有如是一块顽石般的铁石心肠的皇爷爷竟然哽咽了,而且不仅仅是哽咽了,甚至已经流泪了。那一声爷爷,那一个我,确实在一瞬间让独孤云朵体会了到亲情的感觉。

    朕,那是一个多么孤独、多么冷血又多么无情的字眼。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得罪读书人

    新安府府尹迟钰鹤跪在地上,有些紧张,最近新安城发生了不少的事儿,也再一次印证了“天子脚下是非多”的这种说法,先是新安城内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谣言,后来是城内不少繁华之处被人贴上了写满谣言的文章,再后来就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读书人跑到西郊忠烈祠工地上闹事儿。这些天迟钰鹤是忙的有些焦头烂额,不过这冷不丁被皇帝传召到静书房来,显然让迟钰鹤在惊讶之余也充满了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国君刘煜才将面前的折子合上,然后递给了一旁的太监小贵子,“把这份折子给涂阁老,让他自己看着办。”

    “是。”,小贵子应承之后便接过了折子,然后便径直了去了外间。

    刘煜揉了揉眉心,然后看向了跪在地上已经多时的迟钰鹤,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朝着迟钰鹤挥了挥手,“迟大人,起来吧。”

    “谢陛下。”,听到刘煜的话,迟钰鹤是如蒙大赦,赶忙谢恩之后拖动着已经有些麻木的腿,起了身。

    刘煜瞧了迟钰鹤一眼,然后手指用力的在书案上敲了敲,“三天了!都三天了!那些糊涂蛋绝食三天了,你还不告诉孤!你是打算等他们都死了,你再说么?”

    面对刘煜的诘问,迟钰鹤是一脸的冷汗,前些日子,一群读书人不知道被谁煽动的跑到忠烈祠工地上闹事儿,一开始还是采取了骂大街的方式,后来是捣乱,被新安府的衙役们教训过之后,从三天前开始采用了更加极端的方式——绝食,妄图用这种方式来逼着朝廷让步。

    迟钰鹤一开始还真是打算同这些人好好谈谈,毕竟要是饿死了人就不好了,但是让迟钰鹤没想到的是,这些人提出来的条件很苛刻,甚至可以说是很恶心,大体上来说呢这个要求也就是四条,第一,朝廷必须发布文告证实韩青惨无人道的暴行,褫夺一切封赏,灭其九族;第二,必须严惩所有参加杀害俘虏行为的将士。第三,给予俘虏将士家属抚恤。第四,为俘虏修建陵园,并铸造韩青跪姿铜像安置其中,让他永远为自己的暴行谢罪。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国君啊,国君可是把韩青当成忠臣良将来看待的,这是白纸黑字的旨意啊,你们这些糊涂蛋搞个绝食,然后国君就把之前的旨意收回了,然后按照你们的说法一条条去做了?开玩笑啊这是,都按照你们说的做了,那他还是国君么?那龙椅还得坐得住么?世人都学你们这招,这国家还能不能要了?

    迟钰鹤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但是他同样没想到的是,这些糊涂蛋们不但是糊涂,而且还很倔强,他们就待在忠烈祠的工地里,白天是看书作画背诗念经,晚上就在忠烈祠搭一些窝棚睡觉,反正就是不吃东西不离开,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天。

    这三天对于迟钰鹤来说,也很煎熬,他虽然是生气,但是也不忍心看着这些糊涂蛋们为此丧命,但是自己怎么劝说这些糊涂蛋就是不肯善罢甘休,所以原本今日迟钰鹤便是打算请教几位内阁的大人的,但是没想到自己还没前来请教,就被宫中传唤。

    “陛下,臣有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没多久的迟钰鹤,便在国君的诘问下又跪在了地上。

    刘煜便是无力的一叹息,他发现朝中的这些大臣们最爱说的就是臣有罪这三个字,最爱做的就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但是,这么说辞和举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起码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于是刘煜便是一皱眉头,“行了,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陛下。”,迟钰鹤又是谢恩之后才起身,“现在那些人还都在忠烈祠,臣安排人给他们送去了棉衣棉裤棉被和木材、竹炭,还有热的鸡汤,所以短时间之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热鸡汤?”,刘煜听了迟钰鹤的话之后便是一皱眉头,他看向迟钰鹤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送饭去,他们不吃,但是你送去的鸡汤,他们却在喝?”

    迟钰鹤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所以臣让伙房在准备的时候,往鸡汤里兑了不少的米汤。”

    “哼,看来他们这绝食也不是那么诚心的啊。”,刘煜有些不屑一顾的说道,如果说这些人像是铁板一块,不惜以死相逼的话,恐怕刘煜在纠结之余还会有些敬畏,但是一群以绝食为目的的人,并不介意喝下掺下了米汤的鸡汤,那么这么不诚心的表演,自然无法让刘煜感到什么敬畏或者是紧张,刘煜想了想之后对迟钰鹤问道,“带头儿的是哪些人搞清楚了么?”

    迟钰鹤听到了刘煜的问题,忽然间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开了口,“带头儿一共是三个人。”

    刘煜显然是察觉到了迟钰鹤的犹豫和迟疑,他拧着眉头想了想之后,并没有说话,而是坐回到了椅子上,还从书案上端起了盖碗呷了一口茶。

    看国君这架势是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于是迟钰鹤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丁伟正、陈一丙两个人都是太学的人,另外一个新安城内很出名的文人韩海。”

    “太学的人?”,原来迟钰鹤犹豫是这样的原因啊?刘煜有些惊讶,迟钰鹤可是在太学做过主案的人啊,而且从时间上来说还不短,难道这些人就这么铁了心要跟自己作对么?

    被国君这么一追问,饶是迟钰鹤也是面色讪讪,“是。”

    刘煜微微摇头,起身之后站在了椅子后面,用双手撑着椅子背,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之后,又抬头看向迟钰鹤问道,“你说的那个韩海?”

    “回陛下,他原本是永和二年的殿试三甲,曾经在吏部任职一段时间,后来便直接辞官不做了。陛下处置了钱继伟之后,据说这个韩海还在家门口放了好几挂鞭,逢人便夸奖陛下登基之后,莒国是焕然一新,不日就能够做到海晏河清。想来,当初也是因为看不过钱继伟贪赃枉法,所以才辞官不做的。”,迟钰鹤说道,“这个人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尤其是诗作可堪比大家,平素之中新安城内的名流同他交往甚密,这个人唯一的问题就是骨子里还是有些文人的迂腐。”

    刘煜点了点头对于韩青的事情,朝廷已经有了定论,而且这个定论并不是因为个人情感因素而制定的,完全是根据实际情况的公允决定,所以无论是他们闹事儿、文告还是绝食都是完全不正当的事情,还想要借此同朝廷讨价还价,这是不能容忍的,作为带头儿人这几个人必须得抓,如果不抓的话,那就意味着朝廷怕了他们,甚至让他们认为朝廷是理亏的,这就相当于变相纵容更多的人参与其中,那么到时候恐怕会有更多心怀鬼胎的人参与其中。

    韩海如果真的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刘煜倒是乐于将他招揽到朝中做官,但是如果这个人自视甚高,还这么迂腐的话,刘煜不但不会招揽他入朝为官,甚至还不介意将他直接丢进大牢之中。唯一让刘煜有些犹豫的就是,刚才迟钰鹤提到一点,这个人平素与城中名流交往甚密,宁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在刘煜看来读书人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一个群里,因为这些人之中总有那么一些迂腐而且还心胸狭隘的人。

    刘煜想了想之后对迟钰鹤说道,“这样吧,迟大人,你等会儿再去一趟忠烈祠,跟他们说一声,就说孤说的,让他们尽快散去,在韩青的问题上,朝廷的定论是公允的,没有偏颇的,叛国者不可留,无论是一个还是一万个。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没有道理的,让他们尽快散去,如果他们依然这么我行我素,孤不介意让他们到大牢之中反省一段时间。”

    “陛下,这…”,迟钰鹤有些犹豫的看向刘煜说道,这段时间无论是新安府还是内阁对于如何处理这个问题都表现的克制,毕竟在闹事的这些人当中还是读书人居多,历朝历代几乎没有几个帝王是敢得罪读书人的。

    不过迟钰鹤的话还没说完,刘煜便摆了摆手,“得罪人的事儿不能不做,迟大人,你先去办吧。另外你让涂阁老和贻清进来一下。”

    迟钰鹤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应承了下来,“是,臣告退。”

    不多时,内阁首辅涂志远以及吏部尚书贻清便并肩而来,“陛下。”

    “嗯。”,依然双手撑着椅背的刘煜点了点头,“忠烈祠那边的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涂志远看了贻清一眼之后,才说道,“回陛下,内阁商议的结果是再等等看,如果真把他们抓了,恐怕是会刺激到读书人的情绪,最近很快就要举行恩科考试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是非的话,恐有不利。”

    刘煜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椅背,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涂志远和贻清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都不太理解国君这个举动的涵义,不过就在两个人还在疑惑的时候,刘煜终于还是开了口。

    “涂阁老说的也没错,马上就要办春闱了,而且还是孤登基之后的第一次春闱,相比整个中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场春闱,必须得弄好,不能有什么差错,不能有什么问题。这个时候不去刺激读书人是没错的。”,听到刘煜这样说,涂志远的心情还稍微平复了一下,但是就在涂志远的心思稍微平复的时候,刘煜却话锋一转,“但是没错,不代表就是对的。”

    涂志远听了,就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些茫然的看向刘煜。

    “你们这是纵容他们去胡闹,这是支持他们去胡闹!”,刘煜毫不客气的喊道,“你们的不管不顾难道不是纵容么?再等些时候,等着考生来到新安城了,到时候再让这些人将考生裹挟其中,还搞什么春闱?到时候你们要让孤派人把考生都抓了么?椒金山的事儿已经让天下人看了孤的一次笑话了,难道你们还要让孤再丢人现眼一次么!”

    这一点其实也是内阁大臣们最近比较顾虑的事情,一方面不敢过于刺激读书人,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担忧这件事儿对未来的春闱产生影响,前怕狼后怕虎,一时之间内阁也没有达成统一意见。

    “你当初到白麓城,说要辅佐孤,你一介布衣连个功名都没有,但是孤信任你,让你做了吏部尚书,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做不到侍郎。可是你呢?你最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说,你不大智近妖么?主意呢!”,刘煜根本没有给涂志远和贻清半点解释的余地,直接指着贻清骂了起来。

    自从椒金山的时候之后,贻清在这段时间之中确实表现的很反常,过去无论是什么事情,贻清总会做出非常准确的判断,但是近一段时期,就算是在内阁的讨论当中,贻清也很少说些什么,即使旁人追问,贻清也不过是寥寥数语,甚至还尽是些云山雾绕的说辞,根本不像之前那样的一针见血。

    面对刘煜的诘问,贻清依然低着头,似乎并不想做出什么解释。

    刘煜见贻清根本不做解释,倒也没有继续骂下去,而是一叹气,“你们不想得罪读书人,孤也不想得罪读书人,这件事儿还能就这么拖下去么?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能拿出个解决方法么!”

    “臣有解决方法,只是不知道陛下敢不敢做。”,就在刘煜话音刚落的时候,贻清忽然抬起头,默默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刘煜听了贻清的话,便是一声冷笑,“别跟孤来这套,说!”

    “就一个字,抓!”,贻清也是一声冷笑。

    刘煜愣了一下,他深深的看了贻清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抓!”

第二百七十四章 忠烈祠论战

    “迟钰鹤!你曾经还是太学的主案!你枉为人师!枉为人臣!”,丁伟正,既是太学主办之一也是这一次闹事儿的头目之一,此时他面对着老上司迟钰鹤的一番苦劝,显然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他掐着腰手指头不断的戳向迟钰鹤,“难怪你闺女胆敢毒害太后!上梁不正下梁歪!”

    “对,上梁不正下梁歪!”,丁伟正的话音刚落,周围许多一块绝食的读书人便一块附和道。

    “你…”,如果说丁伟正用别的来攻击迟钰鹤的话,恐怕迟钰鹤不会有太多的反应,毕竟他再次来到这里是为了尽快平息这件事儿,但是一听到丁伟正提到自己的女儿,迟钰鹤的情绪便开始朝着崩溃边缘游走,毕竟所谓毒杀太后的事情,至今也没有个详细的论断,这也成为了迟钰鹤的心病。

    就在丁伟正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另外一位头目,同样也是太学的一位主办叫做陈一丙赶忙拦住了丁伟正,他拍了拍丁伟正的肩膀,然后对着迟钰鹤一拱手还微微欠身,然后才说道,“迟大人,您呢过去是我们俩的上司,咱们在太学也是共事了一段时间,后来呢你当了新安府尹。人们常说这个人走茶凉,不过在我和老丁心里从来没这么想过,我们呢很敬重您,所以还念着那份香火情。”

    对比丁伟正那完全泼妇一般的言行,这个陈一丙的言行还算得体,因而听到他这番话迟钰鹤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好,不过就在迟钰鹤想要插嘴说些什么的时候,陈一丙的话锋却是一变。

    陈一丙轻轻挥动右手,他手中掐着的折扇便嘭的一下打开了,迟钰鹤有些不解的看向他,毕竟此时不过是早春时间,正可谓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怎么就还用上了折扇呢?

    “迟大人,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呢,如果您还是一意孤行同天下人作对!”,陈一丙忽然拔高的声音,几乎吼叫一般的说道,“那就注定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对!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周围的读书人再一次附和道。

    “历史的耻辱柱?”,迟钰鹤便是一皱眉头。

    陈一丙轻摇折扇,然后冷笑着看向迟钰鹤,“全天下人都在唾弃韩青那个魔头,如果迟大人继续包庇他,那就是和全天下人作对,是自绝于天下!必然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傍晚时分,夜幕早早已经低垂,四周维持秩序的官兵们手中的火把正肆意的燃烧着,不是的迸溅出一丝丝的火花,这晦暗的火光让此事的迟钰鹤的脸色显得格外的阴沉。

    迟钰鹤也是自幼熟读圣贤书,也是一路经历了各种考试、选拔,最终才成为朝廷命官的。对于迟钰鹤来说,他是个珍重名声有如爱惜羽毛一般的人,虽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但是迟家上下却依然过着极为朴素的生活。因此,对于陈一丙的这番话,迟钰鹤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就在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了密集的行军脚步声,不多时上百名身着禁军服饰的官兵便将绝食的学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是两个骑着战马的人,一个人是书生打扮,而另外一个则是一身银盔银甲。

    贻清,杭既白。这两个人是按照国君刘煜的命令来抓人的。

    “迟大人。”,翻身下马的贻清朝着迟钰鹤微微拱手。

    迟钰鹤看到贻清和他身后的杭既白,以及如今守在周围的禁军便是一皱眉头,国君不是让自己来劝这些人离开么?自己还没劝出格结果,国君这就要抓人了么?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迟钰鹤还是朝着贻清一拱手,“贻大人。”

    “你是贻清?”,就在贻清和迟钰鹤还没来得及说上话的时候,陈一丙已经摇着折扇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贻清一番之后问道。

    在这春寒料峭的时间,竟然还摇着折扇,这不是附庸风雅,这完全就是精神病啊,贻清心中暗想,不过他还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对,我是贻清,你认识我?”

    “哼,没见过,不过可是早有耳闻呐。”,陈一丙冷笑了一声,无论是从语气还是从神色里都能看到,这个人对于贻清的出现既有惊讶,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充满了鄙夷的味道。

    贻清神色微变,依然保持着笑容,“原来我现在已经这么出名了么?”

    “哼,你当然是很出名了,谁不知道朝中来了个乡巴佬!竟然还一步登天进了内阁,当了尚书!我呸!”,从来不怎么说人话,一脸的泼妇模样的丁伟正也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说这话,竟然还啐了一口,而且还非常精准的啐在了贻清的鞋上。

    这是什么?这摆明了就是挑衅,无论是之前丁伟正对迟钰鹤的那一顿咆哮,还是现在这不阴不阳的说辞和举动,实际上都是挑衅,都是为了制造紧张冲突,使得矛盾扩大化,甚至是进一步让朝廷陷入更加被动的地步。

    但是丁伟正失算了,迟钰鹤原本就是个很温和的人,而且还是抱着尽快解决问题的心来的,因此面对丁伟正的无端责难、侮辱和诽谤,他依旧保持着谨慎的言行。丁伟正一直不断的变化着冲击的方向,不断试探这迟钰鹤的底线,就在丁伟正觉得找到了迟钰鹤的底线的时候,却被自己的同党陈一丙拦住了,显然陈一丙是不想用这么恶劣的方法来对付自己的老上司,这样觉得马上就要成功了的丁伟正很不高兴。不过很快丁伟正又找到了另外一个机会,贻清。这位可是那小国君身边最红的狗腿子啊,只要自己激怒了他,那么所有的设想应该都会成功了,而且就从他带了这么多禁军前来,恐怕就不是要善罢甘休的样子。

    丁伟正眼见着后边的杭既白已经把腰间的刀都抽出了一半,但是却因为贻清一个不经意间的手势示意之下,又放了回去。

    丁伟正又一次失算了,贻清是什么人?为了躲避仇家而从小漂泊不定的人,一个从小就学会隐忍的人,就这样的小把戏怎么能够激怒贻清呢?

    “呵呵,迟大人。”,贻清面对丁伟正的所言所行并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他看向迟钰鹤问道,“迟大人,给我介绍一下吧,眼前这两位是?”

    迟钰鹤叹了一口气,然后指着陈一丙说道,“这是太学典簿厅主簿陈一丙,另一位是待诏厅主簿丁伟正。”

    听了迟钰鹤的介绍,贻清便是微微点头,所谓典簿厅就是管理太学内各类图书的一个机构,而待诏厅是负责太学内部文告以及向朝廷上奏的各类报告的机构。两个太学主要机构的负责人竟然参与到了这件事儿当中,这让贻清稍微有些疑惑。

    “我听说这一次到这里绝食,是两位大人的主意?”,贻清抱着肩膀,用很随意的口气说道。

    丁伟正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陈一丙拦住了,陈一丙看了贻清一眼然后说道,“大人是吏部尚书,所以即使要管,也不是由大人来管吧?”

    一颗软钉子,这个陈一丙倒是比这个丁伟正要谨慎的多,陈一丙所说的也对也不对,这些人在这里闹事儿,确实吏部是管不了的,但是这两个人都是朝廷命官,而吏部就是管官儿的衙门,如果硬扯的话,也算能够管。贻清便是一笑,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块牌子,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如孤亲临”,这是属于国君的金牌令箭,有了这块牌子,整个莒国几乎就没有什么地方去不了,也没有什么人调遣不了,也没有什么事儿办不了。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陈一丙瞧见牌子上的字,赶忙撩袍跪地,磕了头。

    而丁伟正见了牌子之后,便是很犹豫的样子,最后还是跪在地上。

    “这是国君赐给我的金牌令箭,你们都是读书人,知道见到金牌令箭之后应该做什么吧?”,贻清朝着周围一脸疑惑的读书人们喊道,随着贻清的话音下落,那些正在绝食的读书人们赶忙服拜于地。

    贻清并没有急着让他们起来,而是迈开步子在周围走了走,仔细清点了一下,大概是八十一个人,贻清抿了抿嘴,然后才又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大声喊了一句,“你们都起来吧。”

    已经绝食了三天的读书人们,互相搀扶着起了身。

    贻清将金牌令箭收回到怀中,然后背着手对着他们喊道,“我是从陛下那请命来看你们的,来看看这么冷的天,会不会冻死你们,看看你们鸡汤喝的还可不可口!”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贻清是来说好话的,最起码应该是跟那迟钰鹤一样,但是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贻清一开口就是这么一番话,什么叫会不会冻死你们?你就直说想冻死我们就完了呗!

    “就算这天再冷,也挡不住我们的怒火。”,就在这一群人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时候,忽然从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身穿着一袭白衣,头上更是系着一条白色的发带。

    “韩海。”,迟钰鹤冲着贻清低声说道。

    贻清听了迟钰鹤的话,便极为认真的看向韩海,一脸严肃的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走向自己的青年人,柳叶弯眉、杏眼琼鼻,这是典型的男生女相,更不提脸上的那颗泪痣,无论是步态还是眼神,里里外外都散发着一种阴柔之气,如果此时这个人换上一身女装的话,恐怕没人会觉得他是个男人。贻清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贻清也同样不会错过分析一个人的机会。

    “对,就算天再冷,也挡不住我们的怒火!”,随着韩海的这句说辞,周围的读书人们不断高声呐喊着。

    “我不清楚贻大人来这里做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大人,或者请大人转告国君陛下,只要陛下一天不收回给韩青的封赏,那么我们就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哪怕拼上我们的性命。陛下如果杀了我们,那么我们就到阎王爷那里告状,至于阳间的事儿。”,此时韩海已经来到了贻清的面前,两个人相隔不足一丈,韩海停顿了一下,一脸冷笑的继续说道,“我相信天下有良知的人不止我们这些人,杀了我们,应该会有更多人的接替我们,做这些事情。”

    韩海的话音刚落,无论是迟钰鹤还是杭既白的神色都变得无比的难堪,唯独贻清神色未变,甚至还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不过很快贻清的大笑戛然而止,转瞬之间贻清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韩海,就像是一只猛虎仅仅的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你是在威胁本官么?或者是在威胁陛下?”

    “哼,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可从未这么说过。”,韩海竟然带着笑意的回答道。

    贻清点了点头,像是很认同一样,“那告诉本官,你们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么?”,韩海微微一笑,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那群读书人,然后才又转回来看向贻清说道,“韩青作为剿匪元帅,剿匪不力,丢失城池,竟然因此迁怒于上庸城百姓,在攻城的时候杀害无辜的百姓,而且战后还坑杀了所有的俘虏。这样的人,我们的国君陛下竟然还对他大肆褒奖,甚至还追封什么忠烈上将军,还要在这里为他兴建忠烈祠。这么做对得起那些枉死的将士么?对得起那些枉死的百姓么!”

    “所以呢?你们想让国君怎么做?”,贻清轻声问道。

    韩海看了贻清一眼,似乎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说道,“收回对于韩青的褒奖赏赐,将韩青挫骨扬灰,在坑杀俘虏的地方修一个韩青的跪像,让他向枉死的将士们的赎罪。”

    “啪!”,就在韩海的话音刚落的时候,贻清便是一扬手,直接一个大嘴巴子将韩海扇倒在地。

第二百七十五章 都是些蠢货

    莒国自从立国以来,历代国君便不断的宣扬“亲民”的立场,而如今的国君更是如此,他在作为鄞州公时在鄞州的所作所为,如今依然被百姓所津津乐道,因此从一开始百姓对于当今圣上的认识便是亲民的仁义之君,而自从登基以来,当今圣上也试图不断的强化在百姓心中的这个印象,当今圣上立志要成为一代明君,那么朝廷自然也不敢将獠牙展露在百姓面前,在一些问题上衙门往往可能会有所退缩。

    这是韩海之前的想法,在他看来,既然自己的任务就是制造矛盾、激化矛盾,那步步紧逼衙门,让他们再次展露出已经藏起来的獠牙就好了,只要衙门敢将已经藏起来的獠牙再次展露出来,那么已经习惯了没有獠牙的人们必然会开始反抗,而再次展露獠牙的衙门同样不会轻易再次收起獠牙,韩海想要的矛盾激化自然也就出现了。

    陈一丙后来曾经说过,韩海找到他说了很多,但是陈一丙印象最深刻的是韩海对于年轻人的评价,“年轻人是最容易被煽动的,青春热血有一股子敢同天地斗的冲动。”,陈一丙说在他看来韩海的意思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天下最愚蠢的便是年轻人,因为他们是最好骗,还是那种被骗了之后还帮你数钱的那种。

    在陈一丙、丁伟正的帮助下,原本就在新安文坛有着极强号召力的韩海可谓是如虎添翼,很快一支队伍便被组织起来,很快由韩海润色过的文章被贴满了大街小巷,朝廷追封的“忠烈上将军”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而随着这篇文章的出现许许多多的读书人、年轻人都加入到了这支“反抗魔头”的队伍之中。不过让韩海有些失望的是,朝廷除了派人将这些文章撕掉之外,几乎是没有其他反应的,在失望之余韩海也有些庆幸,因为从中他也看到了朝廷的退缩。在舆论已经被初步制造出来之后,韩海可谓是更进一步,他开始不断的利用读书人、年轻人开始向朝廷上联名信,要求朝廷惩治大魔头韩青。朝廷依然退却了,起码在韩海看来,朝廷又退却了,面对朝廷的不回应,韩海决定更进一步,于是在忠烈祠周围便出现了这样的闹剧。

    韩海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像自己设想的一样,但是他没想到来了一个贻清,而且还是一个不按照套路而来的贻清,贻清甩出的这一巴掌直接甩懵了韩海。

    栽倒在地捂着脸的韩海,一眼雾气的看向贻清,颤抖着手指向贻清,甚至还带着哭腔的说道,“你…”

    周围的绝食的人们,看着这些天来一直带领着他们伸张“正义”的带头人被打,便是群情激奋,纷纷要冲上前来,却被周围的禁军阻拦了,面对禁军抽出的长剑,他们再怎么冲冠一怒也瞬间冷静了下来,饶是有那么几个人依然头脑不清醒的人,也被周围的同伙儿拦了下来。

    “我什么!”,贻清冷笑一声,进而倘若无人的走到韩海面前,直接扯着韩海的衣领,将韩海从地上拽了起来,“你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你要的不就是朝廷向读书人向年轻人动手么!”

    “你胡说!”,面对贻清的诘问,韩海的神色微变,赶忙否认。

    贻清一脸的冷笑,论文采的话贻清不知道是不是韩海的对手,但是如果是论拳脚的话,恐怕十个韩海捆在一起都不是贻清的对手,韩海就如同是被贻清抓在手中的小鸡仔一样,贻清甚至没有用什么力气,便将韩海直接又摔到了地上,至于后果嘛就是韩海被直接摔晕了过去。

    贻清看了看被禁军阻拦的“绝食者”们,他们之中有新安城久负盛名的文人,有在准备着春闱的读书人,但是相对来说年龄都不大,也是最容易被别人洗脑的年纪,贻清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对阻拦着这些年轻人的禁军们喊道,“让他们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胆子直接杀了我!”

    禁军之中的一个小头目听了贻清的话,便颇有些疑惑,于是赶忙看向禁军大统领杭既白,见杭既白微微点头之后,才朝着身边的禁军兄弟们挥了挥手,于是片刻之后禁军便四散开,但即使是没有了禁军拦路,原本有些群情激奋的这些“绝食者”们,也不敢上前一步。

    他们之所以敢在这里公开的反对朝廷的意见,甚至是在这里用“绝食”的方式来阻拦忠烈祠的修建,原因就在于韩海不断的给他们洗脑,灌输着朝廷不敢得罪读书人,朝廷必然是法不责众的这些概念。但是,显然刚才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并不是向韩海所说的一般,领头人韩海都被人修理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小杂鱼呢?

    “你这是欺辱读书人!”,就在场面一度出奇的安静的时候,那位太学的待诏厅主簿丁伟正忽然喊道,他原本以为会有人附和,但是令他颇为尴尬的是,他这一嗓子之后,并没有任何人随着附和,场面依然是安静的出奇。

    贻清看了丁伟正一眼,就如同是看一个死人一般,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屑、戏谑甚至是怜悯,只不过,对于这样的跳梁小丑,贻清也不屑于花太多的时间去关注,只是匆匆一瞥而已,贻清环顾了一下四周的这些“绝食者”们,然后贻清才开口说道,“你们有些人是在新安城有些名望的文人,有些则是准备参加春闱的读书人,不过在我看来你们都是些蠢货!蠢的不能再蠢的蠢货!”

    贻清的话音刚落,“绝食者”们便是一阵的骚动,原来已经有些冷静下来的他们再次躁动起来,禁军被迫再一次抽出腰间的长剑阻拦了准备冲过来的年轻人们。

    “让他们来!”,不过就在禁军出手之后,贻清却再一次大喊道,“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没有动手打一个朝廷命官的胆子!”

    结果就是话音刚落,这些被贻清称之为蠢货的人们再一次“冷静”了下来,或许他们并没有胆子,毕竟按照《大莒国刑律》的规定,殴打朝廷命官的起底都是要打四十大板的,打完这四十大板之后才会追问为什么要打,而后才按照具体情况继续考虑量刑。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殴打朝廷命官,被衙门差人抓到之后,什么都不问,先打四十大板,打完之后再拖到大堂上由衙门的老爷审问,审问之后再定罪。像他们这样的读书人,几乎都是些弱不禁风的家伙,四十大板之后恐怕半条命就没有了,尤其是一些身子骨不太好,恐怕四十大板还没打完就一命呜呼了。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敢朝着贻清动手呢?

    贻清极为不屑的摇了摇头,然后冲着这群“蠢货”们继续说道,“年轻气盛,说话办事儿冲动一些,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用年轻当做是非不分的借口,这一点我是不承认的。”

    “谁是非不分!是朝廷是非不分!”,即使是陈一丙再努力阻拦,但是一直也没有阻止丁伟正在这个时候捣乱。

    贻清撇了丁伟正一眼,然后朝身后的杭既白挥了挥手,“抓了!”

    “是。”,杭既白赶忙朝禁军做了个手势,很快还想撒腿就跑的丁伟正,以及坦然站在原地的陈一丙都被禁军捆了起来。

    “刚才这个蠢货说朝廷是非不分?好,那咱们就说道说道,你们先是在新安城里贴那篇所谓的文章,后来又在这里闹事儿,直到现在还搞出了个绝食抗命,为什么?朝廷怎么就是非不分了?”,贻清指了一下已经被捆的像粽子的丁伟正,然后问向眼前的这群年轻人。

    面对贻清的问题,这些“绝食者”们左顾右盼,似乎谁都不想做那位给出答案的人,不过很快还是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伙儿们,然后才对贻清说道,“他们不说,那我说。”

    “好,你说说。”,贻清便是微微一笑,甚至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位身穿着黑色棉袍的年轻人思衬了一下之后说道,“我们都是读书人,先贤留下的经典都集中反映了一点,那就是生而为人,无非就是忠孝仁义礼智信。韩青作为剿匪元帅,他做到了什么?当今圣上派他围剿椒金山,结果呢?十数万大军围山,竟然还让椒金山的土匪钻了空子跑到了上庸城,偌大的上庸城竟然会被那些土匪轻而易举的拿下。这是什么?作为主帅他不需要承担责任么?”

    见年轻人望向自己,贻清并没有给出答案,而是说道,“你继续说,有什么说什么。”

    “哼,好。”,年轻人冷笑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攻打上庸城的时候,土匪把城中的一些百姓推到城墙上当肉盾,他韩青竟然不顾百姓的死活,强令攻城,难道这是我们莒国的主帅么?保民卫国,就是这么保民卫国的么?上庸城攻下来之后,竟然还将所有的俘虏都杀了!古今中外,有过几个这种寡廉鲜耻之人!但是,就是这样的人,朝廷竟然还给了他一个忠烈上将军的封号,还重赏了他的家人,还要在这里给他建什么忠烈祠!要我说,就算将他挫骨扬灰都没有错!”

    贻清微微点头,然后一脸平静的看向这位年轻人,然后问道,“说完了么?”

    “完,完了。”,年轻人对于贻清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冷静,有些摸不到头脑的疑惑,竟然还因此有些结巴。

    “好。”,贻清又是一点头,然后看向这些人说道,“那我就说说,看看你们这些人能不能理解。椒金山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眼中的威胁到了朔州、云州百姓,自从澹国末年的诸侯混战开始,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在椒金山的土匪手中。朝廷一直想要解决椒金山的问题,但是其他的几个国家怎么可能会允许我们解决这种问题呢?有了椒金山这群土匪,我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如果没有了这群土匪,那么在战争的时候,他们就没有了给我们捣乱的筹码。好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周边国家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寻求同我们搞好关系,于是我们才有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解决椒金山的问题。必须要承认,让椒金山土匪流窜而出,这是剿匪军的问题,作为主帅的韩青依然是有责任的,即使是有人内外勾结导致的,也不能为韩青推脱责任,而这一点朝廷的文告之中也说的很清楚,我想也没有必要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了,因为我们是有共识的,就是韩青有责任,这是他的错误。”

    贻清停顿了一下,见面前这些年轻人们似乎表现出反对的意思,便继续说道,“那我们再说攻城的时候,不顾百姓的死活的问题。上庸城号称是要塞,固若金汤。剿匪军一直在用投石车、攻城车连续不断的袭击,花了好多天,死了好多的将士才在上庸城打开了一个缺口,最终才拿下上庸城。战争的惨烈不是我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人,能够设想到的。战报当中记录了很多让人心疼的例子,上庸城外有护城河,为了能够在堵住护城河,让大军能够接近上庸城,无数的将士死在了靠近护城河的地方,死了多少?他们的尸体堆起来能有半人高!在攻城的时候许多将士被泼了火油,身上着起了大火,但是他们做出了选择,什么选择?就是远离同僚!他们害怕同僚被自己连累,便一直躲闪着,甚至为此而错过了扑灭身上火焰的机会。为什么?因为一个信念,就是必须要拿下上庸城,要洗刷掉让椒金山土匪流窜出来的耻辱!要洗刷掉上庸城沦陷的耻辱!更是要为丧命的同僚、百姓的报仇的信念!”

    原本有些平静的贻清说到战场上的惨烈情况时,也不免红了眼睛,他心中甚至有一种想法,如果这些死去的将士知道他们保护的子民竟然是这样的,他们是否还愿意为了这些人而丢了性命?值得么?值得为了这样一群是非不分的人付出性命么?

    贻清描述的这些场景,都是剿匪军上报的战果当中详细记录的,而这些话也让这群原本以为自己在声张正义的年轻人们默默的低下了头,他们只是被蒙蔽了,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真的是完全是非不分。

    “你们在乎那些因此而死去的百姓,难道韩青元帅就不在乎么?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办法,他们是军人,不是神仙!他们没有即不伤害到百姓,又能攻下城池的方法。”,贻清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们认为这是他的错误,那他确实有错,但是这是没有选择余地的错误。十数万大军每天的花销是极大的,多耗一天,国库就会多空虚一分,两害取其轻,他只能这样做。”

    “至于杀俘虏的事情,你们最痛恨的就是这件事儿,是吧?”,贻清拧着眉头问道,见有些人点了点头,贻清便是一声冷笑,然后指着之前的那位年轻人问道,“你之前还说要把韩青元帅挫骨扬灰是吧?”

    之前的那位年轻人不太清楚,为什么贻清再一次的提到这一点,楞了一下之后还是硬着头皮的点了点头。

    “哼。”,贻清冷哼了一声,“要我说,该要挫骨扬灰就是这些俘虏!这群贪生怕死的渣滓!”

    见所有人都惊异的看向自己,贻清却毫无在意的,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这些俘虏都是些什么人?要么是椒金山的土匪,要么是背叛了朝廷的上庸城守军!那些土匪不该死么?死上千遍万遍都在所不惜!至于那些守军,抄家灭族,挫骨扬灰都不解恨!身为莒国的军人,拿着朝廷发的军饷,吃着百姓种出的米粮,最终竟然还背叛了莒国背叛了百姓,为了些蝇头小利竟然投靠了那群土匪!这才是寡廉鲜耻之人!这才是应该挫骨扬灰的人!”

    贻清的声音可谓是一声更比一声高,到最后甚至都喊破了音,不过即使如此在场的人们也听清楚了他的话,“你们竟然要为这些人正名!你们竟然要为这些人喊冤!口口声声什么忠孝仁义礼智信,口口声声什么圣人云,口口声声说你们在声张正义!都是放屁!你们就是欺世盗名!就是沽名钓誉!”

    “你们揣着这种假仁假义,竟然还恬不知耻说朝廷是非不分!”,贻清从怀中掏出了几封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然后指着一旁的昏迷不醒的韩海,以及已经被捆起来的陈一丙、丁伟正说道,“我来这里之前去了他们三个家,然后呢?然后就找到了这些密信,你们以为是在声张正义?你们这是被人利用了!有人用钱收买了他们,让他们在新安城挑事儿,让他们利用这次的事情制造问题,为的就是抹黑朝廷,为了的就是让莒国乱起来!而你们这些自负的读书人全都成为了帮凶!”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使团到哪了

    熙和二年年初在莒国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实际上几乎都是同一目的,那就是搅乱莒国,给那些想在莒国搞出事端的人一个机会,但是由于这样和那样的原因,在莒国官方的各类档案资料之中,关于这部分的记录往往是不太完整的,不过在民间的一些书籍之中倒是对有些内容有所记录,比如贻清在忠烈祠讲话的记录,在莒国官方的各种资料之中几乎是从未提过的,只是在关于贻清的个人记录之中提到过,“熙和二年,国内外势力勾连利用上庸城战事之问题,欲搅乱莒国局势,以编造之文告侮辱忠烈上将军韩青,矛头直指朝廷,其后以绝食之方式对抗朝廷,吏部尚书贻清奉御命前往协调,不辱使命。”,至于记录的最完整的,恐怕还是关于上庸城之战的事情。

    官方的记录和档案是这样,不过民间的各种书籍倒是有所记录,天启年间成书的《新安风云录》之中记录的是目前能够看到的最完整也是最准备的一个版本,这本书的作者杜一二的父亲杜一一便是当年参与了绝食的一位读书人,而关于贻清讲话的内容,完全就是杜一二根据自己父亲的记录所整理的。

    虽然在官方和民间的各种记录之中,贻清在忠烈祠的这番讲话都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但是必须要承认的是忠烈祠的绝食行动,就在贻清咆哮且苦口婆心的教育下终于结束了,而且在随后发生的各类事情,也都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一点,那就是贻清所采取的方法并没有激化矛盾,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的解决而产生其他的连带问题。

    最根本的一点在于贻清的这些举动和说辞,从一个侧面展示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朝廷不会为了不得罪读书人就轻易推到自己的决定,也绝对不会因此而迁就任何人对于朝廷的不友好行为。事实证明朝廷的獠牙要时时刻刻的放在明处,而对于有些人和事情来说,恐怕“好说好商量”是下下策,适当的恐吓和威逼反而才是上上策。至于在朔州、云州发生的那些俘虏家属捣乱的事情,也随着官府的强力镇压以及民间的谴责而烟消云散。

    在忠烈祠工地上以绝食同朝廷对抗的那些迂腐的读书人散去了,在贻清近乎谩骂的咆哮以及禁军们毫不手软的驱赶下,就如同鸟兽一般散去,至于罪魁祸首的韩海、丁伟正以及陈一丙三人先是被禁军缉拿,随后被送进了昭狱,再后来则是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在内的三法司进行会审,至于会审的结果似乎一直没有公布,起码大多数百姓是不清楚,他们唯一知道的恐怕就是这三个人的宅邸被查封了,家眷也全都被衙役带走了。大概将近半个月之后,一条消息很快便在新安城内传开,那就是有人便看到了这三个人,他们带着镣铐在忠烈祠工地做苦工,可能这也是朝廷对于他们的一种格外残忍的刑罚吧?

    一个是长得不太像男人的著名文人韩海,一个是曾经的太学典簿厅主簿陈一丙,再一个是曾经的太学待诏厅主簿丁伟正,这三个人要么是新安文坛独树一帜的大人物,要么便是朝廷的“重臣”。不过此时,他们也不过是穿着破烂的衣衫,吃着难以下咽的饭食,甚至还得带着镣铐做这种苦徭役,据说许多当初参加过绝食的读书人都曾经偷偷的来看过,不过却没有人敢上前跟这三个人说什么,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也暗自的庆幸着。

    事情到这里可能就结束了,不过明眼人都知道恐怕这件事儿其实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有些时候越是安静越代表着危机四伏,而且这件事儿从始至终也没有个很清晰的脉络展现出来。

    明面上此时莒国又恢复到往日的那种平静之中,但是依然有不少人注意到衙役的巡逻无论是从范围、时间还是频率上都增加了不少,而且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国都新安一地,而是遍布整个莒国,似乎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不过很快,百姓们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那就是当今圣上要大婚了。

    杞国已经派出了一个极为庞大的送亲使团,使团的主使是杞国仁亲王独孤元凌。

    在杞国老皇帝独孤秋歌仅存的三个儿子当中,从小便生了肺痨毛病的四子德亲王独孤元成,可能是因为受不了错失了皇位的打击,近日是病情加重在府内休养,甚至一度让人们认为这位德亲王可能要走在他的老爹之前,六子义亲王独孤元稹已经被贬为庶人关在天牢了,唯一还在市面上露脸的也就是仁亲王独孤元凌了。相比自己的四哥和六弟不大相同的是,在四哥病倒、六弟被囚禁之后,这位五王爷、仁亲王竟然给自己的大侄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储独孤云舟写了一封效忠信,在这封信之中仁亲王简直将自己贬低的都快到尘埃之中了,大谈要做到什么忠君爱国,要将毕生精力都用到效忠皇储上来,总之是要多么肉麻就有多么的肉麻,要有多么恶心就有多么恶心。

    不过,不得不说可能是这封效忠信确实起了作用,皇储对于自己这位叔叔的态度确实有了转变,平时也开始将一些事务交给自己这位叔叔处理,当然确实不是太重要的事务。

    独孤云朵不仅仅是老皇帝的长孙女,也是皇储的亲姐姐,更是未来莒国的王后,独孤云朵之所以远嫁莒国,就是为了给皇储以及未来的杞国赢得较为平和的外部环境,杞国从上到下是极为在乎的,所以挑选一个庞大的有分量的使团自然是重中之重。只是独孤云朵的同辈人之中,拿得出手的几乎是没有,杞国又不能让皇储去护送公主,因此最终在皇储的坚持下还是决定由仁亲王独孤元凌担任主使,杞国的鸿胪寺长卿为副使,整个使团由六十六人组成,分为六驾马车和五十匹骏马构成。

    “杞国送亲使团?”,听到了手下人的汇报之后,应州公刘谓宇先是反问了一句,随后便微微一点头,“本公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这位家丁刚要离开,却又被刘谓宇叫住了,“公爷?”

    刘谓宇看向这名家丁然后问道,“世子呢?在府里么?”

    家丁听了刘谓宇的问题之中,便是一皱眉头,想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应该是到茶馆去听书去了。”

    “去茶馆听书去了?”,刘谓宇听到答案之后便是一笑,不过这笑容却是转瞬即逝,应州公猛的一拍桌子,指着家丁喊道,“他一个不到日上三竿都不起床的人,会为了听书而起那么早?!”

    家丁听了刘谓宇的话,便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过却不说话。

    “哼,好啊,看来是被那兔崽子喂饱了啊。”,刘谓宇没好气的骂道。

    家丁赶忙摇头,“奴才没听懂公爷的话。”

    “倒是个忠心的奴才,但是却不是公府需要的奴才。”,刘谓宇微微摇头,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家丁之后,才继续说道,“你明天开始到衙门去吧,留在公府里也是屈才了。”

    家丁实在是没想到,就因为自己帮了世子撒了个慌,公爷竟然会说自己是忠心的奴才,甚至还为此被公爷派出衙门工作,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这个家丁在开心之余也不忘给刘谓宇磕头致谢,“谢谢公爷,谢谢公爷。”

    “行了,别磕了,去把曲管家叫进来吧,然后你去收拾一下东西,等到时候让曲管家带着你去衙门。”,刘谓宇摆了摆手说道。

    家丁一脸兴奋的起了身,“奴才告退。”,不过刚走到门边,家丁却又忽然转回身对刘谓宇说道,“公爷,世子昨天没回来,他昨天中午同朋友一块出去的时候,说过好像是去了城东的妙玉坊。”

    “好,我知道了,你去叫曲管家吧。”,刘谓宇先是一愣,然后便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示意家丁离开。

    家丁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之后便离开了刘谓宇的书房,很快那位曲管家便走了进来,“公爷,您喊我。”

    “派人去通知城中的官员到城门口迎接使团,给本公准备好一套喜庆的衣服送来,派人去妙玉坊找一找,看看世子是不是在哪里,让他赶快到城门口去。”,刘谓宇起了身看向曲管家,然后低声说道,“然后把刚才那个家丁处理掉。”

    曲管家低着低声的重复了一遍刘谓宇的说辞,这是他在应州公府之中多年的习惯,就是要把主子的吩咐记住记准,不过在复述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曲管家便是一愣,然后便轻声问道,“是怎么个处理法?”

    刘谓宇听了曲管家的话,便是一皱眉头,然后伸出拇指在自己的脖颈前微微划了一下,算是给出了答案。

    曲管家默默的点了点头,“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安排。”

    “等等。”,刘谓宇叫住了曲管家。

    曲管家赶忙停住了脚步,转回身来看向刘谓宇,“公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里是应州公府,不是个破落院子,不是谁都能在这里干活儿的。”,刘谓宇深深的看了曲管家一眼之后才缓缓说道。

    曲管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把你该做的事情都做明白了。”,曲管家的额头都磕出了血,但是刘谓宇却如同没有看到一般,冷冷的继续发号施令,甚至说完便直接看起了书案之上的折子。

    曲管家赶忙退了出去。

    镇远门,应州首府平远城的东大门,这里距离杞国和莒国的边境也不过是三十多里的距离,虽然平远城是应州的首府,但也是边境城池。将一座边境城池作为应州的首府,目的便是强调着莒国守卫国土的决心。

    作为莒国当今圣上的叔叔,应州公刘谓宇已经率领着整个平远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来到这里,他们就静静的等着使团的到来,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过了许久之后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刚才来到信儿的人呢?”,刘谓宇便是一皱眉头,他贵为州公,又是王亲国戚还是个长辈,之所以选择亲自出城迎接,完全就是为了展示出他对于当今圣上的恭敬,同时也算是给杞国一个面子,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竟然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不得不说这让刘谓宇有些不高兴了。

    身边的校尉都统赶忙离开去找之前来报信儿的官兵,很快就找到了那位正在驿站休息的官兵,然后将他带到了刘谓宇面前。

    “草民叩见州公殿下。”,官兵见到刘谓宇之后赶忙跪拜于地。

    刘谓宇看了官兵一眼,然后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杞国的使团很快就到么?”

    “这个…”,官兵被刘谓宇这么一问也是有些疑惑,“之前杞国使团派人拿着印信到镇远关,告诉我们都统说,使团在申时前后差不多就会通过镇远关抵达平远城,让我们尽快到平远城通知,让城里有所准备,别到时候再浪费时间,都统就让草民过来给城中报信儿,草民都是按照都统安排的话说的。”

    一旁的平远城校尉都统看向刘谓宇之后说道,“公爷,不会是那使团在路上出了什么问题了吧?说是申时,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酉时了。”

    刘谓宇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有所倾斜了,显然是要西落的时候了,那就是已经到了酉时了。难道还真出事儿了?如果说这使团是在杞国境内出了事儿,还好说一点,毕竟是他们国内自己的事情,责任自然也是他们自己的,就算是公主死了也同莒国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如果是在莒国的出了事儿,恐怕自己就有了脱不开的关系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刘谓宇瞪了那位校尉都统一眼,“出事儿?要是出了事儿,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能出什么事儿!”

    就在刘谓宇话音刚落的时候,几蹙火光窜天而起然后便在天空之中炸开了,那分外惹眼的色彩只代表了一个可能——边关遇袭。

第二百七十七章 边关遇袭了

    应州,地处莒国东部,是莒国的边境州之一,北部同莒国附属国宿国相邻,中部及南部同杞国附属国白子国相邻,长期以来这里都是莒国同杞国对峙甚至是冲突的首要地区,随着当年的四大国停战协议签订,这里依然是莒国针对杞国的重点方向,双方的矛盾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减少,仍旧时常出现一些小规模的冲突,如果不是双方都各自严加约束的话,恐怕战争早已经打响了。

    自从莒国新君登基,并且答应了杞国的和亲请求后,按照双方元首的要求,莒国和杞国的边境军队后各自进行后撤表达和平意愿,在应州同白子国的边境也是这样的情况。

    应州公刘谓宇甚至还曾经说过,自己在应州镇守多年,这是自己在这里看到的为数不多的和平光景,边境的局势缓和对于刘谓宇来说自然也是好事儿,这样的话,应州公府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建设和发展上了,但是让刘谓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准备迎接杞国送亲使团的时候,边境竟然遇袭了,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召集部队!”,刘谓宇一拧眉头喊道,作为莒世宗刘承云的二儿子,实际上刘谓宇自小就曾经追随着父亲四处征战,当然刘谓宇的能力确实比不过那位涿州公,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刘谓宇就是没有能力的,只能说刘谓崖能力太强了一些,让原本还算是有些能力的刘谓宇显得黯淡无光了些。

    其实召集部队这种事儿并不需要刘谓宇说,平远城是有专人来观测这种信号的,目的就是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增援边境,而在平远城内外其实也驻扎了不少的部队,平时他们的任务是负责保护平远城,不过与此同时他们也是作为应对紧急边境情况的反应部队,所以实际上在刘谓宇还没有下达指令之前,专门负责观测信号的人手已经发出紧急召集的信号,等到刘谓宇下达命令的时候,实际上部队早就已经开始集结了,而一些较近的部队实际上已经集结完毕了。不过在陪同刘谓宇一同等待使团的将军们的安排下,部队的集结速度显然要比平时更快一些。

    “出发!”,刘谓宇并没有过多停留,他从一旁的仆从手中接过缰绳,然后便直接翻身上马冲了出去,而在他身后的部队也赶忙追随着应州公赶忙发射信号的边关,刘谓宇身后的部队人数并不多,但是既然边关已经发出了信号,那么周围驻扎的各种部队就会按照预案赶往增援,而刘谓宇召集部队之后才出发也是出于自我保护的一种想法,毕竟还不知道发动袭击的有多少人。

    那么在莒国和杞国达成和亲协议,双方将士已经后撤的情况下,边境还会遭遇袭击么?会不会是有士兵操作失误而发出的错误信号呢?并不是,事实上作为通过莒国腹地的第一站,有莒东第一关之称的镇远关确实遭遇了袭击。

    皮蓬,作为镇远关守将已经在镇远关镇守了近十年的时间,在他镇守的十年之中,镇远关大大小小的发生了十六次冲突和摩擦,但是由于皮蓬表现的较为克制,因此并没有引发什么恶劣的后果,因此也让皮蓬深受应州公刘谓宇的信任,虽然依然在镇远关担任守将,但是这并不影响皮蓬在军中的地位,更不影响皮蓬拿到更多的饷银。

    皮蓬这个人不但谨慎而且很聪明,得到了应州公刘谓宇的信任和重用之后,他不骄不躁,依然恪尽职守的主持着镇远关的防务工作,就在不久之前皮蓬又一次登上了镇远关的城楼向东方眺望,在镇远关的这十年当中,几乎每一天皮蓬都会登上城楼从这里向白子国眺望,他是一名武将,就算是再谨慎,但是心中那份对于开疆辟土、青史留名的渴望却依然存在,他无数次想象着对杞国进行作战的场景,甚至还无数次拟定过对杞国作战的计划,但是由于国内事务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结果,也是由于四国停战的约束,莒国这些年来一直是不动声色,这也不免让皮蓬有些失望。

    不过就在今天,当皮蓬再次登上城楼眺望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同以往有些不太相同。

    镇远关已经是处于了莒国最东端,据此不到十里的地方便是莒国同白子国的边境,踏过边境再过大概六十里便是白子国最西端的边关——平西关,从城楼之上眺望自然是看不到平西关,但是以往的话杞国每天会在辰时到巳时,申时到酉时这两个时间段当中派出一支巡逻队伍,来到莒国同白子国的边境进行巡逻,不过此时已经过了巳时,但是往常在这里巡逻的白子国军队却根本没有出现,这样的异样情况引起了皮蓬的注意。

    两国和亲达成之后,虽然两国很是默契的进行后撤的安排,但是实际上杞国的边境巡逻却从未中断过,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杞国并没有进行巡逻呢?皮蓬再没有想到原因之前,就对镇远关守军下了命令,全体进行作战准备,一时间在镇远关的城楼以及城墙上便站立了许多手持弓箭和长剑的官兵,他们都紧紧的盯着关外,准备随时迎接可能会到来的进攻行动。

    就这样一个时辰之后,也就是未时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一支队伍疾驰而来,但是这支队伍同过去进行巡逻的队伍不同,在这支队伍的前方是由骑兵拱卫的一架马车,拱卫马车的骑兵已经抽出的腰间的长剑做出了战斗的姿态,而他们拱卫的马车是由三乘马组成的,马车车体较宽,而且装饰的较为奢华,显然这驾马车之中的人有着不寻常的身份,而在这驾马车之后还有大概百十余人不断的进行着厮杀,看样子是有人在追杀马车上的人,而保护马车的将士正在阻拦。

    “都是杞国的军人?”,随着他们距离镇远关越来越近,城头上的皮蓬也看清楚了他们的穿着,正在缠斗的那些人都是身穿着杞国的军装,一时间皮蓬根本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便有人跑了过啦,“将军,这些人马上就到城下了咱们打不打?”

    “做好准备,但是先不要打,看看是什么情况。”,作为久经沙场的一名老将而言,皮蓬的经验就是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在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的同时,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在皮蓬的安排下,除了原本已经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和官兵以外,防止敌方登城的长杆兵以及配合使用的“金汁儿”,还有应对大规模部队时使用的投石器全部都做好了准备。当然,在命令传达的时候,许多官兵都不太认可将军的决定,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在白子国这个方向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毕竟杞国可是为了安全把公主都嫁到莒国来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们怎么可能把公主嫁过来呢?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会发动袭击呢?严格意义上来说,实际上这种想法无论是在靠近杞国的应州,还是靠近虢国的莒北地区都存在,而且这种想法不仅仅存在于普通士兵,甚至是一些将领乃至于莒北几个附属国的国公的潜意识里都是这样。

    为此,在春节之后,莒国国君刘煜还专门给各边境州和莒北附属国下发了命令,要求严格约束部队,保持应有的警惕性。但是,现在看来,即使下了这样的命令,但是也没有太好的效果。

    就在镇远关内进行各种各样的准备的时候,逃命一般赶往镇远关的队伍也距离镇远关越来越近,在守卫马车的一众骑兵之中,跑在最前边的一个人高举着一块牌子冲着镇远关高喊,“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

    一开始,因为距离还有些远,所以皮蓬根本听不清楚他在喊什么,皮蓬在询问了周围的几个官兵之后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官兵们也没太听清楚,直到距离更近了一些之后,皮蓬才听清楚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将军,现在打开城门么?”,皮蓬身边的副将问道。

    皮蓬看了一眼疾驰而来的队伍,然后撇了副将一眼,“他说他是,他就是?”

    “可是…”,副将先是一愣,然后刚要说些什么却被皮蓬拦住了。

    皮蓬指了指城下,然后对副将说道,“就咱这个城门开要开半天,关也得关半天。如果他们不是呢?如果他们这是做戏,为的就是骗我们打开城门,然后一旁的伏兵一拥而入呢?我们身后就是莒国,这个责任谁担的起?”

    听了皮蓬的话之后,副将便是面色讪讪,微微一拱手,有些阿谀的说道,“还是将军想的周全,小人确实是鲁莽了。”

    “倒也不是,我这只是一种猜测,如果我没猜对的话,后果更严重。”,皮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他们真的是杞国的使团,那么见死不救的罪过就大了去了。

    副将显然没想到皮蓬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便问道,“那咱们?”

    “传令下去,等他们靠近城头之后,弓箭手、投石器全力阻止追杀他们的人靠近,在没有确认他们的身份之前,绝对不能允许那些人杀到这里,要保住这些人的安全。”,皮蓬看向副将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副将赶忙应承然后开始召集人手将皮蓬的话传达了下去。

    “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所谓使团之中的那位骑兵依然不断的喊着,即使声音嘶哑也未见停止,很快所有护卫着马车的骑兵们都一起高喊了起来。

    而站在城头上的皮蓬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因为他们已经到抵达镇远关城下了。

    “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你们的头儿呢!让他出来!亲王和公主如果有了危险,你们都得陪葬!整个莒国都得陪葬!”,城头下的那个骑兵高喊着。

    听了那个人的话,皮蓬冷哼了一声,双手撑着城头的垛口,然后冲着那个骑兵喊道,“你说你是杞国的使团,你就是?”

    “娘希匹,这是杞国仁亲王殿下的令牌!”,骑兵嚷骂了一句之后高举着手中的令牌喊道。

    皮蓬朝身边的一名官兵使了个颜色,官兵便拿起了一个栓了绳子的背篓扔了下去,还冲那位骑兵喊道,“放进来,我们将军要看一看。”

    原本以为令牌都掏出来了,应该也就能够进城了,但是万万没想到莒国这当兵的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花朝,骑兵想了想还是将令牌放进了背篓之中,然后冲着城头喊道,“你们快一点!仁亲王已经受伤了!如果他们出了事儿,你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城头上并没有人做出回应,背篓很快被收回了城头。

    “应该没错,开…”,皮蓬仔细打量了被收来的令牌,刚想要下令开城门,却听见耳边呼哨声不断,在城头上的弓箭手、投石器已经开始了工作,因为那些追杀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皮蓬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又给咽了回去,他冲着身旁的副将喊道,“发信号!边关遇袭!发信号!”

    副将听了之后,便刚忙从一旁的箱子之中抽出了一个类似于炮仗的东西,这个东西是工部制造局捣鼓出来的,被称为信号弹,这个东西的特征是颜色浓烈、置空时间长,是狼烟以外莒国配备的另外一种信号装置。副将打开火折子,点燃了信号弹的引线,随后在引线燃尽之后信号弹的顶端便“砰”的一声炸开,然后一个火红色的焰火并腾空而起高悬在天空之中。

第二百七十八章 烽火的时代

    自莒国永和四年九月开始到天启元年为止,这整段时间被称为烽火时代,莒国、虢国、杞国、扈国作为中土的主要四大国都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危机之中,而对彼此领土的觊觎,为了所谓中土大一统的梦想,中土四大国终于选择了兵戈相向,一时之间因为四国停战协议而大体安生了多年的中土再次面临了乱世,城池烽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而在后世的诸多关于烽火时代的研究之中,普遍有一种看法,那就是在莒国熙和二年发生在莒国和白子国之间的那场冲突,是中土地区彻底进入到烽火时代的标志。杞国送亲使团莫名其妙的遭遇袭击的事情,彻彻底底的将中土四国的野心勾连而出,原本还藏在暗地之中的包藏祸心已经不再有任何遮掩了。

    ——建安史学馆,《关于烽火时代历史问题研究综述》,新泰十九年三月。

    袭击杞国送亲使团的是一支身穿着杞国军服的人,人数在五十人上下,近半数为弓弩,另外半数则使用着弯刀,实际上这种弯刀并不是杞国甚至是中土其他任何国家的制式武器,而是漠北草原的游牧民族和西域部分国家所使用的,这种弯刀相较于中土的刀剑还是有着独特的优点的,弯刀适合在马上使用,在快速运动中,攻击动作多为劈、砍,弯刀劈砍在人身上不会滞留,造成脱手。而且弯刀薄刃厚背的形状,适合劈砍,不易折断。

    见到这群人手中的弯刀,皮蓬便是一拧眉头,然后冲着身旁的副官喊道,“缩短攻击间隙,全力阻拦他们的前进,另外开城门出城迎战!”

    镇远关是莒国重要边关之一,城墙的厚度实际上并不亚于处于西方前哨那座号称固若金汤的上庸城,其实相比较上庸城而言,位于莒东的这座镇远关实际上更加雄伟壮阔,采取的各种标准实际上也要比上庸城高的多的多,尤其是镇远关的城门,因为这座城门完全是史无前例的使用了木-铁-木结构构成的,所谓“木铁木”实际上就是说这座城门正反两面都是用纯硬木之称的,中间是采用大概厚度达到二尺多的纯铁打造的,其实也不对,在纯铁之外实际上好像还镀了一些铜,作为莒国边关的重要机密,关于这座城门的记录并不多,而且也大多是语焉不详,在工部制造局的一份当中之中有这样的记录,“镇远关城门修整历时三年,共制作城门三十八门,最终定型。”,可见这座城门实际上也算代表了当时的顶尖手艺。不过,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原因,所以镇远关的城门并不是用人力就可以直接推开的,而是完全是用到了机械机关进行开关的。

    而此时皮蓬下令打开城门,实际上就是在同对方争取时间,希望能够在对方抵近之前,将杞国的使团的迎到城中。如果使团真的出了问题,如果杞国的那位什么亲王和公主真的出了问题的话,自己就真的是百死莫赎了,甚至整个镇远关的将士都要为他们陪葬,这绝对不是皮蓬可以接受的。

    呱啦啦,呱啦啦,在机关的操纵下,镇远关那已经关闭了许久的城门缓缓开启,不过就像之前皮蓬所说的一样,“这个城门开要开半天,关也得关半天。”,此时皮蓬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乱麻。

    之前一直同袭击者奋力厮杀的使团士兵大多已经战死了,而在城下依旧护卫着马车的那些士兵当中,也有部分人被派出去增援断后的士兵。如果城门不能及时开启的话,恐怕事情真的会向着最坏的情况发展下去。

    “滑降出城!”,五官都快扭曲到一起的皮蓬咬着牙喊道。

    身旁的副官看了皮蓬一眼,然后赶忙应承,随后安排人开始向城外架设云梯,镇远关的防护是极好的,但是正所谓有利有弊、物极必反,但是这座破城门就已经被长久镇守与此的皮蓬骂过了千遍万遍。攻城战之中,破开城门入城往往是敌将的首选,因为城门的防护性、承受力其实远远要比城墙小的多,而这镇远关在兴修的过程之中就充分考虑了这个问题,因此耗费了大气力考虑城门的设置,最终搞出了这个“木铁木”模式的钢铁城门。但是这开关不及时的毛病实际上对于出城作战和回城补给来说,恰恰是致命的。所以在来到这镇远关之后,皮蓬便一直在思考着这样的一个问题,城门自然是没法换的,而且也没有必要换,那么及时的出城和增援便需要另外考虑,于是皮蓬便想到了两种方法,一种是外架云梯,就像攻城一样将云梯搭出去,士兵顺着云梯爬出去就行,但是这种方式的问题同样是很慢,而且也容易在短兵相接的时候,造成大量的伤亡,即使城头上有弓弩手也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伤亡。于是便有了第二种方法,绳索滑降,利用绳索进行滑降,这样的话单兵通过的速度要提升上很多,因而伤亡的概率也会大大降低,而且在同工部作坊的多次试验之后,还制造出了一种专门用来绳索滑降的手套,这种手套不但可以保护手部而且对于绳索滑降的速度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原本皮蓬是不愿意将这种方式暴露出来的,这是皮蓬当做杀手锏的一种方式,被他称之为“天降奇兵”,但是此时也不得不拿出来保护未来的王后了,毕竟杀手锏暴露要比整个边关的士兵掉脑袋要好的多,更比莒国和杞国全面开战要好的多。

    虽然他向往着开疆拓土,但是他也清楚,莒国国内的情况可能并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同另外一个国家的全面对抗,莒国还没准备好。

    “你也去,保护好他们!对了,搞一个检兵官儿下去,不行的话找个会点医术的也行。”,前一句话刚喊完的皮蓬,又指着身边的副将急寥寥的喊道。

    “是,末将知道了。”,副将赶忙又急冲冲的去找检兵官儿去了,他自然也清楚此时的事态。

    “兄弟们!城下就是我们未来的王后!身后就是我们的莒国!打起精神来!”,已经压不住紧张情绪的皮蓬周边的将士们喊道,“保护王后!保护莒国!”

    “保护王后!保护莒国!”,周围的士兵们也随着皮蓬高喊着,这如山海激荡的吼声就在镇远关不断的回荡着。

    不久,第一批通过绳索滑降的士兵便到达了城下,他们主要是盾兵,随后是长枪兵、弓弩手等,由于使团士兵的殊死抵抗,给这些通过绳索滑降抵达的士兵争取了极大的时间,等到袭击者杀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士兵抵达了城下。在副将的安排下,盾兵、长枪兵、弓弩手以马车为圆心分别列阵。

    而另外一头城门已经开了一半,虽然马车还不能驶入,但是已经完全可以并肩通过数人了,按照皮蓬的命令,城门不再继续打开而是维持了现在的样子,而且皮蓬还要求操作兵时刻注意随时准备关门。而在此同时,城中的几十名骑兵也按照皮蓬的命令出城驰援。

    “我是皮蓬将军的副将,现在护送你们的亲王和公主速速入城,其他的交给我们。”,抵达的城下的副将赶忙同一开始的那位骑兵说道。

    不过让副将有些不解的是,这位骑兵显然是有些犹豫,“这不符合礼制吧?”

    “马勒个靶子!都特娘什么时候了!还特娘的礼制!他们要是完犊子了,你还礼制,都特娘的陪葬吧!”,这位副将在皮蓬面前向来是中规中矩、老老实实的他在皮蓬面前老实的像只忠犬,那是因为他对皮蓬的敬畏,但是不意味着对于旁人也是这样。

    “那…”,显然这位骑兵是没有想到莒国人是这么大胆,不过什么叫完犊子了?

    “那个屁那,滚蛋!”,副将一脸怒容的扒拉开了挡在身前的这位骑兵头子,径直朝着马车走去,却被周围的其他骑兵阻拦住了,“马勒个靶子!你们都特娘的想死想疯了吧?早知道这样,老子特娘的就不下来了!爱特么死不死的!”

    这个时候骑兵头子也反应过来了,赶忙走了过来制止了要朝着莒国副将动手的士兵们,然后在马车前说道,“殿下,请殿下移驾到镇远关。”

    话音刚落,就见马车帘门被挑开,随后便见一个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而一旁的骑兵们便赶忙拱卫在马车周围,显然是要用自己的身躯铸就一道肉盾,就在这位女子下了马车之后,马车之中便又钻出了一位身穿铠甲而且戴着头盔的女子,原来这位才是那名将要成为莒国王后的公主,而先前那位不过是个宫女。

    在宫女的搀扶下,公主下了马车朝着副将微微点头之后,冲着骑兵头子说道,“先把四叔送进城去,绝对不能让四叔出事儿。”

    “是。”,骑兵头子赶忙应承道,他看向副将不过刚要开口就被副将拦住了。

    “你听我说。”,副将见骑兵头子点了点头之后才说道,“等会儿让你们的骑兵拿着我们的盾,你们形成圆心阵护着你们的公主往城中退我们的士兵继续保持着这种阵型包着你们,这样应该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而就在他们不远处,镇远关驰援的骑兵已经参与到了城外的骑兵混战,但是并没有取得太大的优势,不过饶是如此也让袭击者无法分兵到城下,这样也算彻底给使团解围了。

    见到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了,堵在皮蓬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是可以落地了,使团只要进了镇远关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毕竟关内就是莒国,入了莒国过境就不会有任何危险性可言了,起码皮蓬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在这世间好事不见得成双,但是坏事总是会成群结队。

    就在皮蓬认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从平西关方向疾驰而来了大量的骑兵部队,数量应该是千人以上,远远的马蹄声在未见踪影的时候就可以隐隐察觉到。

    “快!加快速度!”,城下的副将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对于战马的马蹄声是在熟悉不过了,他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便冲着自己的士兵们喊道,“两翼散开!”,随着副将的吼声,原本以使团为核心的圆心阵开始分散,这样的行为主要是为了让圆心阵正中的使团以更快的速度进行后撤,很快使团便进入了城中,而通过绳索滑降抵达城下的莒国士兵们却依然守候在城门前,因为他们的同僚还在远处作战,不过很快更多的士兵也从尚未关闭的城门鱼贯而出,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镇远关城头响起了号角声,这是后撤的信号,随着后撤信号的响起,原本同袭击者进行颤抖的骑兵便纷纷开始后撤,而之前为了保护使团的那些杞国护卫们也开始随着莒国骑兵开始朝着镇远关后撤。

    “将军,您怎么?”,刚刚准备缓口气儿的副将发现了已经来到城门口的皮蓬。

    皮蓬叹了一口气,“都特娘的打到家门口了,你还让老子在城头上看着?”

    “可是,那个公主和他们那个什么王爷不是在城里么?您难道不陪着?”,副将有些疑惑的望向皮蓬问道。

    不过皮蓬并没有立即回答自己这位心腹爱将的问题,而是撇了副将一眼,嘴角有些抽搐的说道,“陪是需要陪,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老子陪着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皮蓬的话音刚落,副将便是一愣,然后瞬间瞪大了眼睛,他虽然是个老兵,征战沙场多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莽夫,反而他有着比一般人更敏锐的思维。刚才杞国人口中的那个王爷被抬出马车的时候,副将看的很清楚,虽然看着是有包扎,但是依然成了一席血衣,难道?副将想到这里竟然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见自己的心腹爱将表情剧烈变化,皮蓬便知道这个人已经猜到了,于是便微微一点头,他看向疾驰而来的杞国的军队,然后轻声说道,“对,他们家王爷死了,死透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将军级会晤

    “警告。”,面对着来势汹汹即将跨越边境线的杞国军队,作为镇远关守将的皮蓬下达了警告对方的命令,随着皮蓬的命令,一旁的副将赶忙向城头下达命令,随后在镇远关城头的部队便开始朝着边境线发射石块、弓箭向突进边境线的杞国军队。

    只是在石块、弓箭高高飞起又低低落下之后,杞国军队不过是前进速度有所减缓而已,并没有像皮蓬所希望的一样完全停下来,他们距离边境线却仍然是越来越近了。

    “再次警告!”,皮蓬紧紧的盯着距离边境线原来越近的杞国军队,甚至连眉毛都快拧成了一个疙瘩,如果是过去杞国和莒国两国关系表面和平,实际上暗流涌动的士气,恐怕皮蓬根本不会有任何顾忌,会直接命令镇远关的将士倾巢出动。但是如今杞国和莒国两国已经达成了和亲的约定,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杞国的一位亲王还死在了镇远关之中,虽然说袭击杞国使团的那些人的身份不明,只是面对杞国军队的步步紧逼,皮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他也暗下了决心,那就是如果杞国军队胆敢越过边境线的话,那么视同侵略,果断反击。

    就在杞国军队不断袭来的时候,那些原本袭击了杞国送亲使团的袭击者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身后来势汹汹的杞国军队,片刻之后这些刚刚脱离同使团和镇远关援军战斗的刺客便四散而逃,而镇远关的援军以及护卫使团的骑兵们也已经安全的返回到城下了。

    就在袭击了杞国送亲使团的刺客们四散而逃之后,杞国来势汹汹的骑兵队伍便分散出一些兵力开始对刺客们进行追击,而也就在边境线之前,杞国军队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最后还是一名骑兵持着一面橙色的大旗越过了边境线,橙色旗帜代表着使者的身份,就像之前承载着杞国公主的马车上就又一面橙色的旗帜,对于这样身份踏过边境线的人,莒国是没有攻击的道理的。

    但是即使如此,镇远关城头的将士们依然没有半丝的松懈,毕竟边境线的另一侧还停留着大量的杞国士兵,虽然人数还不足以威胁到镇远关,但是他们是镇远关的守军,任务和责任就是守护镇远关的安全,在将军没有下达命令之前,他们是不存在松懈、放松的可能的。

    皮蓬朝着身旁的副将使了一个眼色,身旁的副将便翻身上马,用双腿轻点马腹,随后身下的军马便动了起来,速度并不是很快的走向前来的那位杞国使者。

    “来将通名!”,在距离杞国那位骑兵使者大概还有两三丈距离的时候,副将并停了下来朝着他便高声喊道。

    骑兵使者也赶忙勒住缰绳,然后朝着莒国的那位副将说道,“我奉大杞国平西关守将金宝库大将军的命令,来询问莒国军队,我大杞国平西关巡逻的士兵为何至今未返回平西关!”

    副将听了对面杞国使者的话,便是一愣,巡逻的士兵没有返回平西关?那就意味着平西关确实和往常一样派人来巡逻了,但是确实没有看到过巡逻的士兵啊?难道是那些巡逻的士兵也搅入到袭击里了?

    “另外,我们的使团是否已经抵达了你们关内?”,见莒国的这位骑兵并没有给出答案,杞国人便继续问道。

    此时副将心中也是一团乱麻,心说使团确实已经到达关内了,但是你们家王爷死了,死的可谓是透透透透的,这件事儿显然不是自己这个级别的人能够掺和了的,于是便对杞国人说道,“你们主将金宝库来了么?”,副将并没有给杞国人任何答案,反而是另外提出了一个问题。

    杞国人也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够解决的了,让两位主将直接对话吧。”,副将说道。

    杞国人便是一皱眉头,“我是杞国的使者,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同我说。”

    “哼,你级别不够,都是些天塌地陷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杞国和莒国开战的话,还是老老实实把我刚才的话转述回去,现在这些事情只能是你们家将军和我们家将军两个人谈了。”,副将说道。

    杞国人想了想之后,问道,“问题很严重么?”

    “天塌地陷。”,副将想都没想便直接回答道,“你们两国主将各带十名士兵,就在边境线两端会面,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关注一下周围的情况,但是你我双方最好不要彼此威胁,毕竟我大莒国当今圣上还是希望两国保持和平的。”

    杞国人想了想之后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你的话,我会都转述给我们将军的,不过至于将军答不答应,我不能保证。”

    “我劝你,最好让你们将军来。你们使团已经到了镇远关内,但是从你们平西关出来之后,使团就遭遇了袭击,你们刚才分并追击的那些人就是袭击的刺客。这件事儿你们平西关脱不了干系。”,副将说道。

    杞国人听了副将的话,便是一阵子心惊肉跳,开什么玩笑,这使团之中不是仁亲王就是和亲公主,另外还有好多位朝廷的一品、二品大员。不过莒国人说的话,倒是同平西关外官道上发现了一些痕迹相应证了,使团确实是遭遇了袭击。

    “好,我会转述的。”,杞国人说着便调转马头返回了杞国边境之内。

    看着杞国人离去之后,副将也赶忙打驳马头返回到镇远关城下,然后将刚才的所有对话和自己的分析判断都告诉了皮蓬。

    听了副将的话之后,皮蓬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现在的问题不是一般的严重,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袭击了使团?这一点必须是要查清楚的,毕竟仁亲王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了莒国的土地上,如果是处理不好的话,恐怕会严重影响莒国和杞国的关系。

    皮蓬想了想之后便对副将说道,“一会儿,我自己过去。”

    “不行,怎么能让您一个人过去呢?”,副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够让己方的主将一个人去呢?万一杞国包藏祸心的话,恐怕己方的主将就会十死无生了。

    皮蓬摆了摆手,“不怕,原本使团就应该会很快到达平远城了,估计公爷应该已经等在平远城外了,但是这么久使团都没到,而且咱们这里又发出了遇袭的信号,公爷一定会派人赶过来,甚至极有可能是亲自赶过来,到时候一切由公爷定夺就再好不过了。如果能用我的一条命来抵上杞国亲王那条命,那也算是好事儿。”

    皮蓬非常平静的说道,仿佛就像是交代后事一样。

    “将军…”,副将显然还要劝说皮蓬,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皮蓬拦住了。

    “闭嘴!”,皮蓬冲着副将喊道,“从现在开始,整个镇远关的事儿都交给你了,如果老子死在他们手里了,那么你就直接回城,关闭城门,所有事情都等着公爷的命令,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如果你们谁敢跟在我身后,那么就是违抗军令,就地处斩!”

    副将犹豫之后便再也没有说些什么。

    皮蓬叹了一口气之后,便从身旁的一位士兵手中接过缰绳,然后便翻身上马,双腿轻夹马肚子,缓缓的前往莒国和杞国的边境线。

    而另一头的杞国平西关主将金宝库此时依然在沉思之中,去年莒国新君登基之后,杞国如今的皇储向莒国提出了和亲的请求,任谁都清楚,杞国不过是想利用和亲这样一个途径来达成边境和平,为国内权利过渡做好准备,毕竟如果能够缓解莒国的军事压力的话,确实能够让杞国拥有更多能够调动的力量。到两国边境地区巡逻的这件事儿是杞国多年来的固定安排,巡逻的军队不会越过边境,只会在己方边境线一侧巡逻,巡逻线、巡逻时间都是极为固定的,但是今天巡逻队在护卫着使团离开之后,一直没有返回关内,这样金宝库起了疑心,他担心使团遭遇了危险,于是便又派出一小队士兵沿着巡逻线寻找,结果便在途中发现了许多打斗的痕迹以及一部分血液,但是并没有直接找到任何的尸体。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也足以证明使团确实是遭遇了危险,而巡逻队没有返回应该也是同这件事情有所关联,于是金宝库便率领了一部分士兵气势汹汹的赶往莒国镇远关,作为使团在杞国国内途经的最后一个辖区,使团的安危责任都在自己身上,如果使团真的出了问题,恐怕皇储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好在,自己刚才派出去向莒国询问情况的人回来告诉自己,使团已经到达了镇远关,这算是个好消息,不过令金宝库依然存在疑惑的是,莒国人为什么会用到“天塌地陷”这种词汇来形容现在的局面,是使团之中有人出现问题了么?

    金宝库甚至都有些不太敢往下想了,如果是那两位殿下之中的任何一位出了问题,那么整个平西关的将士包括自己恐怕都得陪葬。

    金宝库想着,脸色格外的铁青,过了好一会儿,金宝库才朝身后的将士们喊道,“所有人后撤一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前进!”

    “将军!”,金宝库的副将赶忙喊道,“您这样是将自己陷入到险境里啊,谁知道袭击使团的是不是他们莒国人?如果万一莒国趁机对您下手呢!”

    就在金宝库准备出言驳斥对方的时候,之前被金宝库派出去试探消息的那个人朝着镇远关方向指了一下,然后金宝库说道,“将军你看,莒国就派出了一个人。”

    金宝库闻声便向镇远关方向看去,果然前往这里的只有一个人,从服饰以及整个人的气势来看,应该就是莒国镇远关的那位主将皮蓬了,金宝库不禁暗自点了点头,这个人确实还是有胆量的,于是金宝库便再次下了命令,“后撤!”,随后便打马出了队伍,朝着皮蓬的方向疾驰而去。

    莒国和杞国的边境线上,莒国镇远关守将皮蓬以及杞国平西关守将金宝库分立两边儿,两个人都互相打量着对方,最后还是皮蓬先说了一句话,他朝金宝库一拱手,“金将军久仰大名。”

    “久仰,我同皮将军也算是深交多年了。”,金宝库微微一笑,也赶忙回礼。

    皮蓬微微叹了一口气,心说如今你还笑得出来,如果我把事情告诉给了你,恐怕你就笑不出来了,“我先说说情况吧,你们的巡逻队今天没有在该出现的时间出现,所以守城士兵将情况报了过来,我便一直在城头,很快就发现使团被一些穿着你们杞国军服的骑兵追杀。后来使团出示了你们亲王腰牌之后,我才让人将他们放入城中,然后又从城中派兵阻拦刺客。然后你们就出现了。”

    听了皮蓬的话,金宝库便微微点了点头,“巡逻队已经派出来了,是同使团一起离开平西关的,走的也是我们平常巡逻的路线,打算是将使团送到边境线之后再离开,不过预定的时间之后,巡逻队也依然没有回去,所以才派人出来找,结果就在巡逻路线上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和一些血液,我觉得可能是使团遭遇了不测,才带兵沿着巡逻线一直找过来,没想到惊动了皮将军,还请皮将军赎罪,不要因此影响到两国关系。”

    还没有等皮蓬回应,金宝库便继续问道,“之前,贵方说使团已经到了镇远关,不知道我杞国的仁亲王殿下和公主殿下是否安全?还有就是使团内的各位大人的安危如何?”

    皮蓬微微的低了低头,然后才又抬起头看向金宝库说道,“贵国使团当中,除了公主殿下之外,无论是亲王殿下还是其他的官员都已经死了。”

    皮蓬的一字一句都如同是锋利的锥子戳向金宝库的心脏,除了公主殿下都死了,甚至连仁亲王殿下都死了,这还怎么得了呢?这还真是天塌地陷啊!皇上就剩下了三个儿子,一个现在半死不活,另一个被关在昭狱之中,终身不能释放,而唯有这一个还算健康的儿子竟然还死了?金宝库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羽箭猛然的射向了金宝库,就在金宝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皮蓬便是猛的一探身将金宝库从马上推了下去,也是因为这一探身,这羽冷箭直接射在了皮蓬的肩膀上。

    莒国、杞国两方面军队原本的克制,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荡然无存,两方军队的副将几乎同时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第二百八十章 可能不可能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历史演进的过程之中,往往就是那些不经意间的事情有着极大的影响,往往就是那些不起眼的人物有着极大的影响,微末的人物、微末的事情,却依然拥有左右历史的进程的能力。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面对忽然间来势汹汹的杞国军队,莒国士兵们在高度警惕和紧张的情况下目不转睛的提防着。而对面的杞国军队也几乎是完全一样的情绪和状态。

    两军主将可以说是在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在边境线上会面,但是却在这个时候遭遇了冷箭袭击,莒国主将皮蓬反应迅速,将杞国主将金宝库推落马下,但是这羽冷箭却也射中了皮蓬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冷箭,不仅仅是让皮蓬受伤了这么简单,两国主将先后跌落马下,这忽然的变化使得两国士兵紧绷的弦彻底崩溃,两国主将在各自将士心中都有着极高的威望,这也进一步导致在紧绷的心弦崩溃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复仇”的情绪澎湃而来,而原本在这个时候应该继续约束士兵的副将们却也下达了不理智的命令,前进。

    “皮将军。”,被皮蓬猛然推落马下的金宝库赶忙来到皮蓬近前,看着皮蓬的伤口,金宝库才算明白皮蓬刚才举动的原因。

    “约束军队!绝对不能再出事儿了。”,皮蓬咬着牙说道。

    金宝库点了点头,将皮蓬扶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冷箭再一次猛然射了过来,已经高度警惕的金宝库手持着长枪将袭来的冷箭击落。对于大部分国家来说,守卫边疆的守将大多是军队之中综合实力较强的,无论是谋略还是能力,而金宝库显然也属于这样的守将,先前并没有能够迅速反应过来,完全是因为心绪不宁,在那一瞬间对外界失去了灵敏的警惕,但是这一次却不再相同了。

    很快,两方军队却已经抵达了边境线近前,完全是剑拔弩张的模样,不过好在有两位将军的约束,两方军队很快便以圆心阵型将两位主将拱卫在其中。

    “皮将军,还是你的伤势要紧。”,金宝库看向皮蓬说道。

    皮蓬微微摆手,然后看向金宝库,有些隐晦的说道,“那位大人如何转交给你们?”,毕竟现在这个消息还不适合公布出来,因此皮蓬自然不会直白的问金宝库,你们家那个死透了的仁亲王该怎么办。

    “子时,我方会在边境线一侧等候。”,金宝库想了想之后说道,“另外还请公主将事情写下来,这样才更有说服力,我也才好向皇上和皇储说明。”

    听了金宝库的话,皮蓬便点了点头,他明白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金宝库不信,而是怕皇帝和皇储不信,这样做也算是为了避免莒国和杞国两国之间出现误会。

    “金将军,此事事关重大,最好早就论断,否则对两国关系大局不利。”,皮蓬说道。

    金宝库点了点头,“我明白。”

    “后会无期。”,皮蓬朝着金宝库一拱手说道。

    听了皮蓬的话,金宝库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微微一笑,同样一拱手,“后会无期。”

    随后,两位主将便是各自军队的保护下开始各自后撤。

    “将军,公爷到了。”,刚刚返回到城下的皮蓬,便被告知应州公刘谓宇已经率部抵达了镇南关。

    皮蓬赶忙抽出了手臂上的箭矢,然后让兵检官儿给自己上了药止了血,而后便匆忙赶去见应州公刘谓宇。

    此时刘谓宇正端坐在皮蓬的议事堂的主位之上,神色凝重,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间点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使团在杞国境内无论出了什么问题,就算是整个使团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那也是他们杞国自己的事情,但是如今事态就不一样了,虽然使团是在杞国境内遇袭的,但是那位仁亲王终究是死在了莒国境内,如果杞国真的蛮横无理的话,也不是不能用这个作为借口来搞点什么事情。

    “公爷。”,就在刘谓宇满脑子官司的时候,皮蓬已经推门走了进来,见到刘谓宇之后便是单膝下跪,拱手道。

    听到皮蓬这声“公爷”,刘谓宇才回过身来,然后赶忙起身扶起了皮蓬,同时也就注意到了皮蓬手臂上的伤势,“这是怎么了?”

    皮蓬便是一脸苦笑,“我和金宝库在边境线上见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冷箭。”

    “没什么问题吧?”,刘谓宇端详着皮蓬手臂上的伤势问道。

    皮蓬便是一笑,“多谢公爷关心,没有大碍。”

    “没什么问题就好。”,刘谓宇点了点头,不过很快神色也变得极为严肃,“我刚刚去见公主了,事情大体上也知道了。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听到刘谓宇的问题,皮蓬便陷入了思索之中,那位曾经高喊着“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我们是杞国的送亲使团!亲王和公主遇袭!速速打开城门!”的骑兵,实际上是杞国皇宫御林军的一位副将,在出城之前皮蓬曾经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再结合刚刚同金宝库的一番交谈,整个事件大体上就被勾勒出来了。

    皮蓬想了想之后对刘谓宇说道,“杞国这个使团主使是他们的仁亲王,副使是他们鸿胪寺的少卿,另外还有礼部、兵部、户部的侍郎,礼部和鸿胪寺的一些主办。他们出了平西关的时候,是同平西关巡逻队一块朝着镇南关走的。使团本身有五十名护卫,巡逻队一般都是一百名骑兵。他们是在途中经过荆棘岭的时候被伏击的,由于事发突然,所以当时就有不少人丧命,而后在这过程之中仁亲王受了伤,为了保护这个仁亲王和公主,所以将手上的仁亲王扶进了公主的马车,然后由护卫保护着杀出了一条路逃过来,因为他们判断,如果往回走的话,恐怕还是有埋伏的。而且事实证明可能确实是这样,刚才我同金宝库见面的时候,金宝库说他们发现巡逻队没有回城,就派出人来找巡逻队,结果在官道上发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和血液,但是并没有发现尸体,说明有人对现场进行了清理,只不过是可能因为一些原因,导致清理的并不彻底而已。”

    刘谓宇点了点头,然后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对了,他们仁亲王的尸首怎么办?和金宝库谈过么?”

    “谈过,我比较隐晦的问了金宝库一句,金宝库的意思是子时在边境交接,另外希望公主能手书一封信,这样才有说服力。”,皮蓬说道。

    刘谓宇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是该让公主写一封信,这样才能避免两国又误会,毕竟是死了一个亲王啊,虽然不是因为咱们受伤的,但是毕竟是死在了这里。如果不能把这个问题澄清的话,恐怕会出现误会啊。国君现在一直避免同其他那几个国家起冲突,这件事儿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恐怕朝廷不会善罢甘休的。”

    皮蓬只是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说。

    刘谓宇仰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才问向皮蓬,“你觉得这件事儿是谁干的呢?”

    “放冷箭这种事儿,就得看是谁获益更多了。”,皮蓬说道。

    “如果说使团在途中遇袭的话,尤其是在两国边境遇袭的话,恐怕会引起两国的误会,这样对其他的那两个国家来说是有好处的,虢国和扈国都会乐见这种误会的出现,即使咱们和杞国没有因为这种误会而发生冲突,即使是能种下芥蒂的种子也是好的。”,刘谓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这种可能性是大多数人都会想到的,但是最有可能的有些时候却是最不可能的。”

    皮蓬或许对刘谓宇前面的话还是认可的,但是最后那一句“最有可能的有些时候确实最不可能的”,确实让皮蓬陷入到了疑惑之中,“公爷是说,这件事儿可能同虢国和扈国没有什么关系?”

    刘谓宇看向皮蓬说道,“你说过,放冷箭这种事儿,就得看是谁获益更多了,无论从什么方向来说,虢国和扈国参与这种事儿的话,损失太大而又收益太小了。”

    刘谓宇见皮蓬依然有些疑惑,然后继续说道,“其实这件事儿的发生,收益最大的两方就是当事的两方。”

    刘谓宇的话音刚落,皮蓬便是一脸震惊的看向刘谓宇,收益最大的两方就是当事的两方?岂不是说莒国也是收益方?难道这件事儿还同国君有关系么?这怎么可能呢?使团遭遇袭击的话,甚至有可能引发两国的战争,国君口口声声是不希望中土生战生乱的,怎么还敢搞出这种事情呢?

    “只是一种猜测,我没有实际的证据。”,刘谓宇见皮蓬是一脸的震惊,便赶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过那笑容却是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严肃,“杞国现在那个皇储是老皇帝的孙子,老皇帝在位多年,生生的把自己的几个儿子都熬死了,现在眼见着老皇帝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老皇帝把皇位留给了孙子,那几个儿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老皇帝为了震慑他们,便将其中一个抓了起来。不过这并不能让皇储有什么安全感,他的这几个叔叔不能活下去,否则对于他来说威胁性太大,因而就得找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清除这些威胁。不过是将公主嫁到莒国来,需要用一位亲王来护送么?杞国虽然需要这次的和亲,但是还远没有到需要这样重视的地步。”

    皮蓬在一旁听着,不禁觉得汗毛倒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刘谓宇,“公爷的意思是,这件事儿有可能是杞国那位皇储自导自演的?”

    “起码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刘谓宇眯着眼睛说道,“你要知道,我刚才看过他们那位亲王的尸首,也让专人检查过,证明那箭矢是有毒的,而使团那些护卫虽然受了伤,但是箭矢上没有毒,这就说明有人需要这位亲王被一击毙命,绝对不留活口。想取了这位亲王的命,恐怕是大有人在,但是最想让这位亲王丧命的,恐怕也就是杞国现在的那位皇储了。”

    如果不是刘谓宇这样分析的话,恐怕皮蓬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一层去,在皮蓬看来,无论如何那位亲王毕竟是杞国皇储的叔叔,就算是再没有什么感情,那也抹不去其中的血缘纽带啊,怎么就能这么狠心的对待自己的叔叔呢?

    见皮蓬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刘谓宇便是一脸的冷笑,“老百姓们常说天家无情,这便是天家无情啊,那座象征的权利的龙椅也充满了血腥,为了权利是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

    刘谓宇的这段话说完之后,皮蓬没有接话,而是默默的低了头,作为一名臣子,这种话他是没法接的,看见皮蓬这样的举动,刘谓宇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于露骨了,便刚忙转换了话题。

    “至于咱们的朝廷,其实也不是说没有半点嫌疑。”,刘谓宇轻声说道,“使团在边境遇袭,无论是什么情况,朝廷都能够找到惩治应州的借口。尤其是使团有这么大伤亡的情况下,朝廷完全可以借为了平息杞国情绪的借口,来在应州动手脚。”

    如果说之前刘谓宇还是以一个非常正常的口吻和语气在说着,但是到了这番话的时候,刘谓宇无论是口吻还是语气都完全不同了.

    皮蓬极为惊讶的看向面前的这位应州公刘谓宇,自己的公爷极为罕见的在自己面前将这件事儿分析了一遍,甚至是毫不避讳的说了一些不能说的话,这证明公爷对这件事儿格外在意,而且从公爷的口吻和语气来说,他极有可能认为最后一种可能性最高,而这种可能性就意味着朝廷有在应州搅混水的倾向,甚至是削藩的倾向…c

第二百八十一章 风烛又残年

    杞国皇储独孤云舟很快接到了消息,这份消息一共就三点,第一点使团遇袭,第二点仁亲王独孤元凌殂,使团所有使臣全部死亡,第三点就是公主已经安全抵达镇远关,而且没有受伤。接到了这些消息的独孤云舟半天没有说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急匆匆的赶向老皇帝独孤秋歌的寝宫之外,可是独孤云舟站在那里半天也没有敢推开大门,这样的消息无疑会给老皇帝带来很大的刺激,甚至有可能完全断送老皇帝的生机。诚然,老皇帝驾崩之后便是独孤云舟登基之日,但是在独孤云舟看来就算自己的皇爷爷立刻驾崩,自己也不大可能在风平浪静之中的登基称帝,他不止一次的祈求上天能多给皇爷爷一些时间,这其中自然有让自己有机会积攒力量的私心,也同样饱含着自己对于皇爷爷的那份情感。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自己的皇爷爷独孤秋歌,如今已经是到了只在朝夕的地步了,而另外一个便是自己的亲姐姐却也已经远嫁到莒国去了。

    就在独孤云舟很是纠结的时候,寝宫的大门却忽然间打开了,一直陪在皇帝身边的那个老太监徐嘉辰从寝宫之中走了出来,见到独孤云舟站在门口,这位徐公公也是极为惊讶,赶忙躬身,“奴才见过皇储。”

    “徐公公。”,独孤云舟压低了声音说道,“皇爷爷情况怎么样?”

    听了独孤云舟的话,徐嘉辰的眼睛便是一红,他毕竟是追随了老皇帝四十多年的人,同老皇帝的感情非同一般,徐嘉辰强忍着泪水,然后才对皇储独孤云舟说道,“回皇储的话,同往常类似。”

    独孤云舟听了老太监的话,便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老太监拉到一旁的角落之中,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徐公公,您在皇爷爷身边四十多年,如果说这大内有人了解的皇爷爷的话,恐怕就是您了。”

    “皇储谬赞了。”,徐嘉辰嘴里倒是很客气,但是从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还是能看出来徐嘉辰对于这位皇储还是提防的。徐嘉辰是忠心的,但是他忠心的不是这杞国,而是已经苟延残喘的老皇帝。

    “使团遇袭了,五叔和所有的使臣都死了。”,独孤云舟忽然间说道。

    徐嘉辰瞪大了眼睛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抓着独孤云舟的手问道,“公主呢?”

    “姐姐倒是没事儿,也没有受伤。”,独孤云舟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五叔去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皇爷爷。”

    徐嘉辰想了很久才对独孤云舟说道,“圣上的龙体如今是什么样子,皇储是知道的,这个消息告诉圣上之后,圣上能否挺得过去,老奴也没有把握。”

    独孤云舟长叹了一口气,“如果皇爷爷能够好起来,我就算是剃度出家一生为僧都在所不惜。”

    “皇储这份孝心,圣上是知道的。”,徐嘉辰勉强一笑说道。

    独孤云舟看了徐嘉辰一眼然后说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而且无论是大臣们还是我,都没有个头绪,所以才想同皇爷爷说一说。如果这件事儿之后,我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话,恐怕沦为笑柄。最关键的是,五叔毕竟是皇子,这件事儿皇爷爷还是得知道的。”

    徐嘉辰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已经关闭的寝宫,然后才对独孤云舟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做好准备吧。”,说着徐嘉辰的眼睛再一次红了。

    独孤云舟点了点头,然后招手喊来一名御林军,交代他去把整个太医院的掌院喊来。直到太医院的掌院带着几个人一路小跑而来之后,独孤云舟和老太监徐嘉辰才推开寝宫大门走了进去。

    此时正值正午,然而整个寝宫确实无比的漆黑,寝宫的门窗全都用黑纱覆盖,哪怕一丁点的光芒都照不进这里,整个寝宫不过是由几根烛灯闪烁着荧荧火光,在这漆黑的空间之中显得是那样的诡异。

    此时,掌控了这个国家超过一甲子的独孤秋歌正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周围跪着几名宫女和太监,准备随时听从老皇帝的吩咐。

    徐嘉辰朝着独孤云舟点头示意之后,便赶忙走到床榻旁侧,俯身在老皇帝耳畔轻声说道,“皇上,皇储来看您了。”

    似乎已经昏睡,又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的老皇帝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睁开眼睛,“啊,让他过来吧。”,老皇帝非常艰难的说道,每说一个字都需要喘息一会儿之后才能说第二个字,短短的六个字也说了半天。

    “是。”,徐嘉辰应承之后便朝着一旁的太监、宫女挥了挥手,这些太监、宫女示意便赶忙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大殿,见太监、宫女离去之后,老太监徐嘉辰才向皇储独孤云舟点了点头,独孤云舟便赶忙朝着床榻走了过来。

    独孤云舟毕恭毕敬的跪在床榻之侧,然后轻声说道,“皇爷爷,我是云舟啊,我来看您了。”

    老皇帝听到独孤云舟的话,便赶忙将手从覆在自己身上的锦被之中抽了出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见老皇帝不断摸索着,独孤云舟便赶忙伸手握住了老皇帝摸索的手。

    就在独孤云舟握住了老皇帝的手的时候,老皇帝脸上便浮现出了满足的笑容,老皇帝反过来握住独孤云舟的手,“舟儿,舟儿,来这里有什么事儿么?”

    自从被册封为安宁公主的独孤云朵启程远嫁莒国之后,老皇帝的身体情况便开始急剧恶化,先是卧床不起,大小便失禁,这位已经走过了八十载人生路的老皇帝,自从数日之前便失明了,此时他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连光线都感受不到。

    独孤云舟曾经也对自己的这位皇祖父充满了怨气,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皇祖父会对自己的孙辈如此无动于衷,以致于让自己和姐姐陷入了无边的地狱之中,但是当他终日陪伴在皇祖父身边之后,他才知道管理这么大一个国家需要付出些什么,皇祖父管理着这样的国家超越了一个甲子是多么累又多么苦的一件事情。普通人都羡慕帝王,每日都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每天都有着后宫佳丽陪伴,但是他们永远不知道有多少帝王需要挑灯批阅奏折,刚刚躺下还没睡着就需要起身参加早朝,每天都要吃着那些无滋无味但却富含“营养”的菜肴。帝王自有帝王的苦,而这份苦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皇爷爷,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不太好,希望…”,独孤云舟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希望您别太激动。”

    “呵呵。”,老皇帝微微一笑,“朕的身体,真是知道的,已经在朝夕之间了。朕是想多活些日子的,扶着你多走着日子,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在,那杞国国内的跳梁小丑就不敢妄动,等到你把那些钉子都拔去的时候,那才是朕该离去的时候。”

    独孤云舟几次开了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他还是有些担心,害怕自己说完之后,皇爷爷会直接驾鹤而去,于是独孤云舟看向徐嘉辰,一旁的徐嘉辰见皇储看向自己,便一皱眉头有些不忍心的点了点头。

    独孤云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去莒国的使团遇袭了。”,独孤云舟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皇爷爷握着自己的手忽然重了几分,显然这个消息还是引起了老皇帝的情绪波动。

    “说。”,老皇帝忽然抬高了声音说道。

    独孤云舟先是一愣,然后才继续说道,“姐姐没有受伤,但是五叔和其他大臣们都…”

    见独孤云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老皇帝实际上也明白了独孤云舟并没有说下去的那些话,他艰难的问道,“都死了?”

    “嗯。”,独孤云舟轻声应道。

    老皇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以至于一旁的老太监徐嘉辰和皇储独孤云舟都紧紧的盯着老皇帝的胸腹,注视着老皇帝是否还在呼吸。

    “人?”,老皇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五叔是因为伤势过重在镇远关过世的,莒国已经将棺椁移交给平西关了,正护送回建安。”,独孤云舟知道皇爷爷是在问五叔的尸首,于是回答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老皇帝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看?”

    独孤云舟想了想之后说道,“恐怕其他三国都脱不了干系,其中扈国的嫌疑最大。虢国的皇太子娶了莒国的公主,而我们杞国的公主又嫁给了莒国,所以实际上我们三国之间的这种联姻,提供了三国联盟的这种可能性,而这种联盟一旦达成,那么陷入危险境地的必然就是扈国。所以扈国为了能够打破这种联盟的可能性,是一定会想办法在其中作梗的,根据消息来看,先前莒国公主到虢国的时候,也曾经遭遇过袭击,不过因为莒国护卫极为警惕,所以并没有出现大的问题。”

    “虢国。”,独孤云舟的话音刚落,老皇帝便又费力的说了这两个字,显然是让独孤云舟说一说虢国有没有可能参与。

    “虢国参与的可能性是有的,但是这种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一来是虢国最近局势不稳,虢皇洛覃和皇太子洛兰一直在对官员进行清洗,二来是孙儿曾经同洛兰有过结成同盟的协议在,因而虢国参与进来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是也不能够派出虢国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离间我们同莒国的关系,增加我们双方之间的矛盾,也有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可能。”,这一次独孤云舟没有等着皇祖父再次发问,而是继续说道,“莒国朝廷本身是没有出手的必要的,毕竟他们那位新国君是要在国内搞文章的,同我们的和亲是有利于取得一个平和的外部环境的,在这种环境下,他才能够在国内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莒国国内盘根错节,不能保证没有势力想利用这件事儿给他们那位国君找麻烦。”

    老皇帝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怎么办?”

    独孤云舟想了想之后又说道,“孙儿同几位大臣商讨过,可能性最大的其实还是扈国,扈国如今是新皇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无论是朝廷的大臣还是各地官员都对他的变法有着诸多的不满,民间的反对声音也日渐高涨,漠北的游牧民族也是蠢蠢欲动。所以我们认为对扈国开战,还是有些胜算的,即使不能完全吞并扈国,起码也能让他割一些领土,为今后做好准备。唯一顾忌的就是当年皇爷爷同其他三国签的停战协定,因为没有人知道这停战协议的条件是什么。”

    独孤云舟有些紧张的看向自己的皇爷爷,当年的四国停战协议是四国君王特使签署的,但是并没有人知道这份协议的内容是什么,只是知道从那天之后四国便进入到了和平僵持阶段。

    “三国围攻。”,老皇帝有些艰难的说道,意思恐怕就是如果有哪个国家敢轻启战端的话,另外三国将对这个国家进行围攻,不过就在独孤云舟陷入思考的时候,便听到老皇帝继续说道,“不怕,打。”

    “打?”,独孤云舟极为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皇爷爷,如果这个时候杞国真的对扈国动手了,难道就不怕其他三国围攻么?

    “有理。”,老皇帝又继续说道,确实如同老皇帝说的一样,这一次杞国是有理了,另外虢国原本就对扈国虎视眈眈,如果这个时候杞国出手的话,恐怕虢国也会忍不住掺和一脚进去,到时候可能还会减轻杞国的压力。

    “孙儿明白了。”,独孤云舟笑着说道。

    “去吧。”,老皇帝直接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说道。

    “是,皇爷爷,您保重身体。”,独孤云舟说着便退了出去。

    直到寝宫大门关闭的声音传来之后,老皇帝才又睁开了眼睛。

    “使团的大臣们几乎都是三位王爷的门人。”,就在老皇帝睁开眼睛的同时,老太监徐嘉辰便开口说道。

    “嗯。”,老皇帝轻嗯了一声,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老皇帝的这番举动让老太监有些疑惑,于是老太监便又问道,“皇上,用不用…”,只是他并没有把话说完。

    不过这一次老太监说完话之后,老皇帝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老太监知道皇帝并没有考虑有任何动作。

第二百八十二章 皇储开眼界

    “事情就是这样的。”,杞国正大光明殿之中,在龙椅旁侧的一把小椅子上端坐的皇储独孤云舟将使团遇袭的事情告知了文武群臣,几乎是事无巨细。

    此时正大光明殿之上的文武群臣们便是交头接耳,不断的交流着自己的看法,独孤云舟倒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看着大臣们交头接耳,过了好一会儿手捧着玉圭的兵部尚书薛仁厉迈步出列,朝着宝台之上的皇储微微躬身,然后说道,“千岁,臣愚见,我大杞国同莒国和亲,目的是维系两国和好,以图中土安宁,造福百姓,但这并不符合一些国家的意愿,因而臣认为其中干系最大的莫过于扈国。”

    薛仁厉的话音刚落,许多大臣们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如果说杞国有天然的世仇的话,恐怕就是北边接壤的扈国了,雍景二十七年七月初三,杞国公公孙胜杀进澹国国都建安城,率队攻入皇宫,在正大光明殿之中杀死了昏君澹台广,并开始大肆屠戮皇族,澹国灭国,国祚三百一十六年,由此才逐步形成了四国对峙的“四国时代”,而杀了昏君的公孙胜便是杞国的开国皇帝,不过这位开国皇帝在位七年后便因为重疾病逝,他的子嗣大多上不了台面,因而才使得当时的杞国大将,也是公孙胜的妹婿独孤元英登上了皇位。

    公孙胜病逝之时正值壮年,原本身体情况是极为健康的。

    当初公孙胜杀进建安,杀了昏君澹台广之后,便在建安登基称帝建立杞国,国都自然也就设立在建安,毕竟中土大部分朝代都将国都定在这里,因此以建安城为国都的朝廷大多被中土人视为正统,也是为了这份正统性公孙胜才急于拿下建安城,但也是因为这份急埋下了后患,由于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建安以及建安附近地区,杞国南方领土不断被其他势力所攻占和蚕食,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刚刚建立的杞国便会就此覆灭,由此公孙胜不得不将兵力不断的向南方调动,这种近乎于拆了东墙补西墙的举动终归不是上策,于是保住了南方基业的杞国也暴露出了国都周边地区兵力空虚的景象,而此时以杞国的开国皇帝以剿灭叛军为名南下,训练有素的铁骑迅速的在杞国北部疆土撕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口子,面对来势汹汹的扈国铁骑,在军队无法及时回援的情况下不得不为了保存实力而放弃了国都,随后又在援军抵达后不断的发起收复国都的战役,但是在历经了几次收复、沦陷的过程之后,公孙胜还是放弃了,因为在他看来为了一个建安城而造成这么大的兵力损失是不值得的,忍痛放弃建安城的公孙胜也就此埋下了心病,不过是三年之后便一命呜呼。

    不过公孙胜因为扈国而心生魔障也只是两国仇怨的开始,随后的岁月之中杞国、扈国发生的战争可谓是数不胜数,两国边境地区的归属也不断的发生变化,由此两国之间的仇恨也是越来越大。不过随着四国停战协议的签署,各国边境开始建立附庸国进行缓冲之后,杞国和扈国的边境局势才慢慢缓和,但是无论是朝堂之上的帝王,还是军政两届的官员和将军,乃至于百姓都没有忘却在过往战争之中积累下来的这种仇恨。

    于是这种仇恨在使团遇袭之后,就仿佛是找到了蛋缝的苍蝇一般,有些忘乎所以了。

    “所以薛尚书以为当如何?”,皇储独孤云舟看向薛仁厉问道。

    薛仁厉微微抬头,却根本不敢直视皇储,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扈国胆敢袭击我大杞国使团,导致我大杞国的亲王和诸多大臣丧命,这是完全是不顾四国停战协议,是公然挑拨我大杞国同扈国的关系,是公然不顾中土百姓对于和平的渴求,是公然向我大杞国宣战。若不战,将大损我大杞国国威,会让扈国觉得我大杞国怕了他们,如果朝廷没有反应,百官不会答应,百姓更不会答应。”,说着薛仁厉双手捧着玉圭直接跪在地上,“微臣斗胆,恳请对扈国开战!”

    “臣等复议!”,薛仁厉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便又不少大臣手捧玉圭跪在了地上。

    面对跪在地上那一片黑压压的官员,独孤云舟的眼角不禁有些抽搐,原本他还以为自己需要费些口舌才能煽动出舆论来,他现在虽然是皇储摄政,但是还远远不能达到皇爷爷那一言九鼎的地步,因此他还是需要百官的支持的,毕竟如果有官员不支持的话,极有可能会在战事从中作梗,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这个世界上从不缺乏一些不合群的人和一些败兴的事儿,比如此时,虽然有一大群官员跟着薛仁厉跪地请战,但同样也有那么一些官员依然屹立在朝堂之上,似乎不想同扈国开战。

    独孤云舟眯着眼睛看向那些站的笔直的老梆子们,不用多看为首的一定是吏部尚书肖伟兴,吏部尚书常被人称为文官之首,而兵部尚书自然就是所谓的武官之首了,而这两个主导着文武两派的头子几乎就没有对付过的时候,即使皇爷爷当政的时候,这两个老梆子也没少斗过,皇爷爷自然有将他们一同都搞掉的机会和能力,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必然要学会驾驭朝堂,所谓帝王心术的核心要义就是要保证朝堂之上不出现铁板一块,而是多党林立,这样才能保证皇权至上,才能保证皇帝对于朝堂的完全掌控。

    自己的皇爷爷在当政一甲子有余,这种事情自然是搞的游刃有余,但是独孤云舟可是刚掌权不久,面对朝堂之上已经相对固定的两派势力,夹在其中的独孤云舟还是有些心律交瘁的,当然独孤云舟也不是没有能够治住两派的利器,但是这个利器也不能总用,而且这利器也不知道还能用到哪天,对,独孤云舟的利器就是他那只在朝夕之间的皇爷爷。

    虽然自从掌权之后,文武两派给自己带来了许多的麻烦,但是独孤云舟却从未退缩过,甚至从一开始的被动应战发展到了现在的主动挑战,所以独孤云舟一撇嘴,先是让跪倒一片的大臣们起了身,然后便对吏部尚书肖伟兴说道,“看来肖尚书是不大认可这件事儿了,既然如此不如说说看。”

    在老皇帝独孤秋歌当政后期,朝堂上的大臣们大多有一个非常直接的感受,那就是老皇帝有些刻意放纵朝堂结党,就在老皇帝的推波助澜之中,朝堂的结党速度可谓是极为惊人,到后来那些准备骑墙看戏的大臣们也大多不得不做出了选择,以至于两不相帮当墙头草的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老皇帝不但是放任朝堂结党,而且还不断的激化两党矛盾,只是文武对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剑拔弩张。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完全是老皇帝为接班人而早早布的一局棋,目的就是为了接班人能够利用着两党矛盾而站稳脚跟。

    不论是肖伟兴还是薛仁厉实际上现在都已经看清楚了老皇帝的图谋,但是所谓骑虎难下,即使他们现在知道了老皇帝的算计,但是他们已经被裹挟着陷入了内斗的泥潭,想脱身又谈何容易呢?因此两党的内斗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地步,但凡对方提出的议案几乎都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反对。

    所以,就在肖伟兴在犹豫着是否符合对方的时候,皇储已经点了自己的名字,显然自己又一次被逼着站到了武派的对立面,肖伟兴想了想之后才对皇储说道,“回千岁话,老臣以为此时不妥。”

    肖伟兴的一句老臣就让一旁的兵部尚书薛仁厉极为不爽,特娘的,老子刚才口称微臣,你特娘的竟然敢口称老臣,这不分明就是在伦理上占老子的便宜么?薛仁厉的剑眉瞬间便拧做了一团,眯着眼睛盯着正向皇储滔滔不绝、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的肖伟兴。

    肖伟兴显然也注意到了薛仁厉的目光,也明白薛仁厉极为在乎自己刚才在伦理上占的那点便宜,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撇了薛仁厉一眼,不过嘴上却从未停歇的说着,“千岁,使团遇袭确实是大事儿,更不提仁亲王殿下和许多同僚为此丢了性命。但是此时同扈国开战是否有利?自从四国停战以来,战士们有多久没上过战场了?如果现在就开战,粮草、兵马什么时候能够到位,光靠现在边境上的那些士兵能不能取得胜利?现在我大杞国****奢靡,有多少吃空饷的存在,那些军中的士兵成天不是喝酒赌博就是出入那些烟花柳巷的,不是欺行霸市就是抢男霸女,这样的一群渣滓能不能攀上战马,能不能拉出满弓都是个问题,就让这么一群饭桶上战场?他们能够为我大杞国开疆辟土还是让我大杞国陷入万劫不复!”

    “放屁!肖伟兴你个老梆子!你个开不了花,结不了种的废物!”,还没等皱着眉头的独孤云舟出言呵斥,一旁的兵部尚书薛仁厉就已经暴跳如雷了,“你特娘的没种,我们的士兵就没种嘛!你自己没有卵蛋还特娘的说我们!”

    这里可是正大光明殿啊…皇储瞪大了眼睛看向兵部尚书薛仁厉,你一个堂堂的兵部尚书怎么还一嘴炉灰渣子呢?不过这也算是皇储冤枉薛仁厉了,毕竟薛仁厉已经很克制、很委婉的照顾到了意思的表达和过审的需要了,不然恐怕薛仁厉嘴里的话会更加不堪的。

    “放你娘的屁!”,听到薛仁厉明显带有指向性的侮辱言语,原本还保持着一副大儒姿态的肖伟兴也干脆撕破了伪装,也完全不顾现在的场合而骂了回去。肖伟兴是个老光棍,虽然之前结过婚,但是他的婚姻史短的惊人,新婚第二天新娘便哭着跑回了娘家,按照新娘的说法就是,肖伟兴的那啥比他的婚事还短,新娘也不能将自己的一辈子交给这样的人,而这件事儿也一传十、十传百的迅速传开了,从此之后肖伟兴的府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女人。

    多年以来,肖伟兴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提到这种事情,但是万万没想到在这庄严而又神圣的正大光明殿上,薛仁厉会如此不顾礼仪的将这种事儿抖搂出来,只是为了侮辱自己。但是气急败坏的肖伟兴并没有想起来,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将兵部甚至整个杞国的军人侮辱殆尽。这正说明了一点,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有因必结果,有果必有因,如果不是肖伟兴口无遮拦的将整个兵部和杞国军人一杆子打落在水的话,恐怕薛仁厉也不会说出这样不堪的话来。

    “没有卵蛋的货!”

    “你们都是吸杞国血的蚂蟥!”

    “没有卵蛋的蠢货!”

    “你们都是些上不了战场的废物!”

    “有卵蛋的才能上战场,你们这辈子都去不了!”

    就在两党的头子的骂战开始之后,整个朝堂便泾渭分明的分为了两大阵营,随后便是暴风骤雨班的对骂,而且用的词汇是越来与不堪,不是什么下三路的器官,就是已经开始问候祖宗十八代了,到最后竟然从骂战发展成了武斗,顿时整个正大光明殿是乱做了一团,让一旁的太监们静若寒蝉,原本想冲进大殿的御林军却迟迟没有动作,毕竟皇储还没有下命令,所以在没有搞清楚皇储的想法之前,他们也不敢妄动,更多的只能是一旁冷眼看着偷着笑,毕竟这群老梆子打的确实是很精彩。

    这群扭打一团的大臣们,无论是文是武,基本上都是保持着一样的战斗状态,那就是什么招数阴狠,什么招数厉害,他们就用什么招数。

    这特娘的就是我大杞国的大臣啊!这特娘的是大臣么!这不就是一群老流氓么!还薅头发!。

    这让端坐在宝台之上的独孤云舟是大开眼界啊,什么锁喉、撩阴腿、薅头发、戳眼珠子的,这群老梆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啧啧,独孤云舟是一边看,一边咋舌,一边褒贬着,嗯,这好,嘿,这厉害,哎呦,这个得疼死吧…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战的1前夜

    三月初三春正长,蟠桃宫里看烧香;沿河一带风微起,十丈红尘匝地飏。三月初三,相传是王母娘娘的生辰日,也是天宫瑶池为庆祝王母娘娘生日而举行盛大蟠桃会的日子,在这一天当中百姓大多会到附近的王母娘娘的庙宇上香祷告,祈求神灵的护佑,而多年以来中土百姓之间也存在着一种习俗,就是在三月初三这一天,儿子都会为母亲买上三斤三两或者是三两三钱的猪肉,而女儿则会为母亲置备三尺三寸的红布,目的就是让天宫之上的王母看到子女对于母亲的孝顺,因而可能会受到王母的恩泽。

    这原本应该是个母慈子孝、尽享天伦的日子,但是对于杞国大兴六十一年的这一天来说,恐怕还真不是这个样子,起码这一天在杞国皇宫正大光明殿之中并不是这个场景。由于文武两派头子的骂战而引发的全武行,实际上完全是可以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间接说明了杞国老皇帝不问政之后,杞国朝堂的乱象。

    无论是大臣们用出什么锁喉、撩阴腿、薅戳眼珠子的招式,还是他们脱了脚上的靴子互掷,或者是互相薅着头发然后脸贴脸的对吗,甚至是撕破了官服就这么赤膊的上演肉搏,稳坐在宝台之上的杞国皇储独孤云舟都是一直是静静的看着,甚至有些时候还暗自为某位大臣精妙绝伦的偷袭而暗自叫好。

    面对着正大光明殿上发生的这种乱象,皇储没有半点阻止的迹象,反而像是看戏一般的坐在那里稳如泰山,脸上的表情不时的就会因为大臣们的战斗而发生一些变化,让一旁的太监甚至觉得应该给皇储搞一点瓜子来,因为皇储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像看热闹的了,太监甚至都害怕皇储一时没忍住然后会忽然站起来叫个好。

    只不过,这场前所未有,甚至可以说前无古人,后也应该不会再有来者的战斗很快便暂停了,因为已经鼻青脸肿、满身伤痕、泪流满面、咬牙启齿、痛不欲生、鸡飞蛋打的大臣们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可是正大光明殿啊,这可是庄严神圣的正大光明殿啊…

    一时间,战斗戛然而止,整个正大光明殿安静的可怕,也忽然阴寒的可怕。

    大臣们的原本充满了力量的手也在忽然之间没了力气,渐渐的、慢慢的从对手的头发上、脖子上、屁股上、裆上离开了,原本踢的正起劲的脚也老老实实的回了地面,那些拿着靴子丢的正起劲的大臣们也赶忙捡回自己的靴子,那些已经完全赤膊上阵的大臣们也赶忙在地上找寻着官服的碎片,那些被武将打的哭爹喊妈的文官也赶忙噤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正大光明殿高处的宝台跪了下来,一个个都撅着腚把额头贴在了地上。

    “打啊?怎么不打了呢?本宫还没看够呢?”,皇储独孤云舟竟然带着些许惋惜的语气说道。

    “臣等有罪。”,都是在官场上尔虞我诈多年的老狐狸,又会有谁听不出来皇储这是什么意思呢?其实他们也在怀疑,为什么刚才会失态到这种地步?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暗骂两个人,一个是吏部尚书肖伟兴,另一个便是兵部尚书薛仁厉,如果不是这两个傻子,他们怎么会在正大光明殿上搞出这么个事儿呢?不过他们也在庆幸,现在当政的不是老皇帝而是小皇储,不然恐怕大殿上的这群人不死十个八个,老皇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哼。”,独孤云舟冷哼了一声,面如寒霜一般,“扈国袭击使团,用心险恶,不打难解本宫心头之恨,难平国内民怨,愧对列祖列宗!薛仁厉!”

    听到皇储喊自己,身上几乎已经不着片缕的薛仁厉赶忙以膝盖当脚,爬到了宝台近前,此时的薛仁厉完全不像是个一品大员,怎么看都像是刚刚打了败仗的乞丐,不止是官服破碎,甚至其中一只眼睛也被人打的肿胀成了一条缝,那肥嫩雪白的身躯上还被人踢出了好几个脚印,“最岑在。”

    皇储一听薛仁厉的口音,险些没气乐,看来不仅仅是外伤啊,恐怕我们“英勇作战”的兵部尚书还被人打掉牙了啊,独孤云舟强忍着笑意,厉色道,“给你三天时间准备调动,三天之后对扈国开战!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过本宫有句丑话说在前头,这个时候如果还有人胆敢搞什么党争,为此延误了战机,那么本宫不介意杀他一批人,就算是杀到正大光明殿没有人了,也再所不惜!”

    “四。”,此时薛仁厉哪还敢说个不字呢,赶忙应承。而另外一旁原本反对开战的肖伟兴此时也不敢言语些什么。

    “好。”,皇储点了点头,“自从圣上让本宫摄政以来,你们文武两党是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眼里根本没有本宫这个皇储,甚至完全置朝廷法度于不顾,平时本宫也是忍着让着你们,本来是觉得你们这些人都是所谓老臣持重,都是为了杞国的大业,但是本宫完全没想到,你们竟然是为了私欲而结党,为了反对而反对!”

    “臣等有罪!”,整个正大光明殿的大臣们赶忙认罪。

    “哼,若不是朝廷正逢用人之际,你们一个个都得本宫卷铺盖卷滚蛋!”,皇储骂道,“你们可以戴罪立功,但是绝对不能不罚,不然国不将国!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降级,一律降两级!要是有胆敢贪赃枉法的,灭九族!”

    “谢千岁。”,此时就算这群大臣们心里再苦,也得喊上这么一句。

    “现在都给本宫滚出大殿外面跪着去!什么时候天黑什么时候再离开。”,说着独孤云舟一甩袖子就准备离开。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说话漏风的薛仁厉却喊道,“最岑由花所。”

    “说!”,刚刚准备离去的独孤云舟拧着眉头转过身朝薛仁厉喝道。

    “钱随个窝撒添死见,入锅窝取贵则,空啪单五辽达死…”,说话漏风的薛仁厉像是说话跑调一样的絮絮叨叨的说着。

    听着薛仁厉的话,独孤云舟就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的,仔细的瞧着薛仁厉的口型才明白,这个薛仁厉是说,自己给了他三天时间,如果他去跪着,恐怕会耽误了大事儿,见薛仁厉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独孤云舟便刚忙喝道,“怕耽误事儿,你就跪着安排!要是耽误了大事儿,你们全家就都去给仁亲王殉葬吧!”

    说着,独孤云舟便不再停留直接离开了,而宝台上的小太监便高声朗喝,“退朝!”,然后朝着一众大臣们做了个请的姿势,“各位大人,去跪着吧,还等什么呢?”

    狗宦官,听了这太监幸灾乐祸的话语,一众大臣们无不在心中暗骂,活该你被骟了。于是这么一群皮青脸肿、满身伤痕、泪流满面、咬牙启齿、痛不欲生、鸡飞蛋打的大臣们,在相互搀扶下跪在了正大光明殿之外。原本殿外的广场上没有什么人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自从他们跪在这里之后,便看到许多太监宫女在这里三五成群的行走着,不但走着还不是捂着嘴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着什么,但是从他们的表情和状态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当然此间的大臣们,也不全是那种跪在地上发呆的,比如说话漏风的薛仁厉便正操着一口蹩脚且跑调的话语布置着对扈国作战的计划,薛仁厉充分发挥着自己话痨的本质,滔滔不绝的说着,不过这也是差点逼死了起来记录的兵部主簿,因为他确实是听不懂薛仁厉到底在说些什么,“颁卜嚎,豆塌尼昂德操夹咩组。”“里它尼昂德则四婶母验深,里四卜四亭卜东。”

    也正是这个说话漏风、跑调的兵部尚书,就跪在杞国皇宫之中下达了针对扈国作战准备的命令,命令从这里传达到杞扈边境,大量物资、人员也开始向两国边境进发。想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而根据杞国皇储独孤云舟的命令,一封独孤云舟的亲笔信被迅速的、马不停蹄的送往莒国国都新安城。

    三月初四,距离杞国皇储下令向扈国开战的前夕,一封杞国皇储独孤云舟的亲笔信,在马不停蹄、换马不换人的情况下送抵莒国国都新安城。正在静书房值守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贻清在接到这封信之后,便直接闯入了国君刘煜的寝宫。

    “这是人干的事儿么!这才几更天!”,睡的迷迷糊糊的刘煜忽然被吵醒,自然极为不高兴。

    贻清直接将那封信放在了刘煜面前,然后说道,“杞国军队进行了大量调动,连日来无数的物资和大概十六万人朝着杞国和扈国边境进发。”

    听到贻清的话,刘煜拿起面前的书信,然后又看向贻清,“你是说独孤云舟不是恐吓,是真的打算跟扈国开战?”

    贻清点了点头,“他叔叔死了,如果这个时候他不有所动作的话,不但朝中的武派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老皇帝也不会轻饶了他。”

    刘煜点了点头,拆开了信封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对贻清说道,“三月初五,杞国会对扈国开战,三月初五,也就是明天?”

    贻清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这么急?”

    刘煜将信重新塞进了信封,然后走下了龙塌,然后便在寝宫之中不断的踱步,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问道,“你觉得独孤云舟胜算如何?”

    “扈皇最近一直在国内推行改革,但是似乎并不顺利,尤其是颁布了贱籍条陈之后,国内的反对声音很大,对于靠近杞国的几个边境地州的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控制力了。这个时候,如果杞国和扈国开战话,起码那几个边境地州他还是能够达到手里了,至于之后的事情,我还不能做出判断,毕竟战场是瞬息万变。”,贻清想了想之后说道。

    刘煜想了想之后说道,“按照虢国一向的特点,以及这么多年来虢国和扈国之间的这点恩怨来看,恐怕虢国也不会光是坐山观虎斗。”

    “洛覃必然会想办法,让新上位的皇太子在这一次赢得更高的声望。”,贻清说道。

    不过贻清的答案似乎给刘煜带来了更大的疑惑,“给皇太子带来更高的声望?虢国内部还对皇太子有争议么?他已经辅政四年多了,无论是地位、声望还是同大臣们的关系应该都可以了吧?”

    “洛兰确实是辅政了几年时间,而且在虢国朝廷的宣传下,洛兰被认为是天才一般的皇子,但是实际上这个所谓的皇太子到底能不能继位,还是两说的事儿。”,贻清微微摇头道,见国君投来极为疑惑的目光,贻清便直接作出了解释,“虢国的太皇太后,也就是当今虢皇洛覃的生母并不喜欢洛兰。”

    贻清的话音刚落,刘煜便点了点头,如果是这么说的话,恐怕洛兰还是需要争取到更高的声望的。虢国的太皇太后虽然已经多年没有参与到朝政之中了,但是对于虢国的臣民来说,太皇太后在他们心中依然有着极大的地位。当初虢皇过世,少主年幼,完全是仰赖太皇太后与朝中权臣周旋,才保住了皇室基业。

    刘煜走到窗前,轻轻的推开了窗户朝着天上那晦暗的月亮,过了好久才说道,“一场大乱在所难免啊。”

    中土在平静了多年之中,终于将要迎来一场大战的爆发,中土的各种“观察家”们都做出了杞国和扈国将进入到全面对抗的时代,这些“观察家”们都没有预料的是这场因为使团遇袭而引发的两国战争,并不仅仅是杞国和扈国重启对抗的导火线,而是整个中土重新进入到乱世的导火线,是历史上著名的“烽火时代”的开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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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呆萌正太王子在三十岁腹黑大叔帮助下斗太后、斗王叔、斗长兄胞弟,还要跟满朝文武勾心斗角,邻国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骂你黄口小儿明天就偷袭边境,怎么办?干他!怪帝邪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怪帝邪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怪帝邪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