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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泽元     怪帝邪相txt下载     怪帝邪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四章 战局的分析

    三月初五刚入子时,根据先前制定的计划,杞国军队越过了两国边境,开始了向扈国发起了攻击。按照内阁和兵部的意见,杞国进攻部队分五路攻入扈国,包括从北阳郡向望南关进发,从河镇郡向定绥郡进发,从兴民郡向华丰郡进发,从安永郡向庆江郡进发,同时杞国属国幽国也开始向扈国属国原国发起了进攻。

    无论是由此开启的“烽火时代”,还是近百年的“四国时代”,在中土这片土地上的战争就基本上没有出现过,所谓“兵不血刃”或者什么“闪电战”在这里都是不现实的,想要迅速从对方手中拿下一座城池,恐怕就只能指望着对方疯了…

    杞国军队的大规模的人员调遣以及物资的转运,连新安城都知道了,那么近在眼前的扈国会不知道么?怎么可能呢?虽然多年来,各国确实都玩过通过边境增兵来施压的花活儿,但是那都是无风无雨之时,自从杞国使团遇袭的消息传开之后,扈国朝廷上下都是高度警惕,生怕杞国会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扈国头上,但是万万没想到就如同他们所想的一样,杞国还是把屎盆子扣在他们的头上,而且显然是不想通过相对平和的手段和渠道来解决问题。

    “陛下,现在杞国老皇帝还在苟延残喘,那位皇储也是刚刚受封,在根基还不稳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错过这样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的,如果他这个时候一点动作都没有的话,恐怕位子是坐不稳的,毕竟他爷爷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独孤秋歌那个老东西几乎是没怎么吃过亏的。”,面对来势汹汹,准备随时越过边境线的杞国军队,总理事务衙门宰相郝柏瑜是这样对扈皇司马云明说的。

    “你是说,杞国不是在威胁,而是确确实实准备打一仗?”,扈皇司马云明一皱眉头问道。

    郝柏瑜点了点头,“臣是这样看的。”

    “当年不是搞了一个停战协议么?不都说是因为这份协议,所以中土才和平了这么多年么?他独孤云舟就敢这样破坏协议?”,司马云明极为不解的说道。

    郝柏瑜叹了一口气,“这份协议到底写了什么,臣是真不清楚,天下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清楚。”

    司马云明背着手,来回的踱着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向郝柏瑜,“当年签协议的是谁?”

    “邱允能。”,郝柏瑜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司马云明便是一滞,他看向郝柏瑜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只是,郝柏瑜面对皇帝询问的眼神便是微微一点头,意思就是说,对,你没听错,当初去签协议的就是那个被你搞死的前任宰相邱允能。

    司马云明深吸了一口气,“大内一点记录都没有么?”

    郝柏瑜摇了摇头,“当年,臣是中书省的文诏案,关于协议记录的印象还算深刻,先皇并没有做过任何解释,有些大臣询问过,但是先皇的几次回答几乎都是一致的,就是除了皇帝没有人需要知道这件事儿。”

    “那就准备吧。”,司马云明倒也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既然没人知道这个协议到底写了什么,那就只能备战了,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是知道这份协议到底是什么内容,又能如何呢?难道自己还要去求莒国和虢国么?让他们来主持公道?怎么可能呢,他们不掺和进来就不错了,司马云明想到这里忽然间有些紧张,“虢国那边有动作么?”

    郝柏瑜摇了摇头,“虢国最近还是以收拾国内的残局为主,而且刚刚搞掉了一个大军头,恐怕虢国现在对于将领的信任度并不高,未必敢在这个时候来趟这浑水。”

    司马云明点了点头,“这可能是朕登基之后面临的第一场大仗,必须打好,当年先皇是收复了两州,又拿下了虢国的两个郡,那么朕也要以先皇为楷模,拿下杞国的两个郡,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儿吧?”

    郝柏瑜咽了咽口中的唾沫,然后有些心虚的说道,“臣定将同各部商议出一个可行的作战计划,力争完成陛下的任务。”

    “不是力争,而是必须。”,司马云明冷着脸看向郝柏瑜说道,“朕的变法已经推行多日了,该是检验成效的时候了,朕给你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你们如果还拿不出个什么好的战果的话,你们对的起水?”

    汝闻,人言否?堂堂的扈国宰相郝柏瑜不禁在心中呐喊,你要是不提那什么劳什子变法还好说,你还真的觉得变法变的好么?封疆大吏都要造反了好吧?这一仗要是输了,铁定是因为你的变法!郝柏瑜心中的这些想法自然不能直白的说出来,只得讪讪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司马云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去吧,去研究去。”

    “是,微臣告退。”,郝柏瑜连忙躬身,后退着离开了皇帝的寝宫。

    军权不能旁落,这是自澹国末年以后各国帝王的共识,毕竟澹国的覆灭就是因为各地掌握兵权的诸侯引起的,如果不是那些兵头造反,可能澹国还能苟延残喘个一代、两代的,但是这些掌握着军权的诸侯一造反,顿时整个澹国就四分五裂了。于是在进入到四国时代之后,各国几乎都对军权进行了极力的约束,逐步形成了文官治国、文官掌军的局面,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随着春秋战国以来形成的诸子百家都一一罢黜,独尊了儒术之后,读书人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自然也空前的膨胀。大多数读书人也就形成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想法,认为这世间万事万物都可以在书中找到答案,世间万事万物都会有错唯有书籍不会,因此这些口口声声圣人云啥啥啥,子曰啥啥啥的读书人们,从来也没把领兵打仗想成什么太难的事情。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文官掌军也削弱了军队的能力,毕竟这些成天“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可没怎么看过兵法。

    扈国便是遵循着文官治国、文官掌军的国家,一来是因为扈国那位老皇帝司马永延确实是少有的人才,不但是心思缜密、眼光毒辣,而且无论是国内政务还是对外用兵都极为上乘,由此扈国国内针对于将领的约束和管制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地步,虽然老皇帝在生命之重的最后几年有扭转局面的想法,但是因为积重难返,而且边关也无战事,因此这种情形并没有得到什么改善,还是犹如以往一般。

    于是乎,在烽火时代的第一场大仗——杞扈战争之中,扈国在一开始就犯了两个严重的错误,第一就是从扈国与虢国的边境调遣了一部分的军队,第二就是扈国内阁认为杞国会集中优势兵力向扈国发起进攻,以求在短时间之中拿下战果,借此来提升杞国皇储在国内的地位和声望。在他们看来,实际上杞扈两国边境线附近的扈国的几个地州大多环境恶劣,比如定绥郡处于罗江以南,拿下罗江之后如果想更进一步的话,恐怕就要横渡罗江,但是罗江又是大江,没有大量船只的话恐怕是很难横渡的,这么一个鸡肋的地方不可能打。华丰郡、庆江郡两郡又是沟壑纵横,地形险恶,可谓是易守难攻,没有大量的兵力的话恐怕是不可能拿下这里的。幽国向来是杞扈两国用来撒气的地方,平时就囤积了大量兵力,只要杞国那位皇储不是傻子的话,就不大可能会进攻这里。于是从各地征调的部队大多集中在了望南关,望南关是杞扈两国边境线上最大的一座城关,拿下望南关之后,杞国军队就可以利用望南关的地势形成总基地,从而为下一步向周边的几个地州发起进攻,毕竟从望南关向华丰郡、庆江郡等地进发有着地利优势,相对还是要简单许多的。

    但是开战之后,被委派为前线总帅的兵部尚书邵廉就傻眼了,因为杞国竟然大胆到兵分为五路进攻,几乎算是全线开花啊,这不是像内阁讨论的着急拿下战果啊,这是广散网、遍捕鱼啊,这完全是在瞎猫碰死耗子的搞事儿啊。

    杞国是在瞎猫碰死耗子么?当然不是,相比较文官掌军的扈国而言,杞国有一先天优势,那就是杞国的不完全是文官掌军。难道杞国的文官们就不怕武官造反么?怕,怎么不怕呢?但是奈何这杞皇独孤秋歌虽然同样是惊才艳艳的人,但是却对于领兵打仗这事儿是一门儿也不门儿,不会打仗的独孤秋歌倒也是有自知之明,他极力反对彻底的文官掌军这件事儿,独孤秋歌认为外行不能领导内行,专业的事儿得专业的人来做,不得不说这个独孤秋歌还是有着一定的见识的,不过终究独孤秋歌也对于军人的忠诚度抱有一定的怀疑,因而他也不完全放心让军人自己管理自己,于是便定下了一条计策,就是兵部尚书由文官出任,侍郎则在将领之中选拔。

    这样的措施既保证了文官对于军权有所控制,同样也能够保证军方有一定的话语权,这样文官也不会作出那种脑子一热就拍屁股做决定的事儿。当然,这也成为了杞国文武党政愈演愈烈的原因之一。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皇储独孤云舟还是内阁的一些大臣,都存在着同样的想法,乃是速战速决,尽快拿下战果然后裹挟扈国尽快进行谈判。首先第一点,这一次攻打扈国的出发点,是为了报复,是为了让扈国疼,为使团报仇。第二点,战事是宜短,不宜久。不过是个报复行动,有成果就行,绝对不能成为一场相持战,毕竟这场仗不是准备了良久之后才开始的,还是太仓促,如果是长久的打下去,恐怕对于杞国是不利的。第三点,避免外部干涉,虽然大家都判断莒国和虢国恐怕是要浑水摸鱼,趁扈国有病会要扈国的命,但是谁也不知道其他两国在战事陷入长久之计后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帮着扈国来借此消耗杞国国力,从而为下一步对杞国动手奠定基础。

    但是兵部的将领们却纷纷表示反对,尤其是兵部侍郎梅右是极力反对的。

    嗯,对,你没看错,杞国的兵部侍郎叫做梅右,他哥哥要做梅左,他的双胞胎姐姐,一个叫做梅完,一个叫做梅了,他爹叫做梅世…

    针对于这个所谓“速战速决”的方法,梅右同兵部尚书薛仁厉直接争吵了起来,甚至到最后都差点动了手,好在是皇储独孤云舟召来了御林军,才没让已经说话漏风的薛仁厉再遭毒手。

    “陛下,这个速战速决的事儿是不可能的。如果说扈国在边境不设防的话,我们可能这样干,而且也只有这么干才能利益最大化。但是边境上扈国屯兵屯了多少啊,你再干出这种集中兵力、速战速决的事儿没有用啊,而且如果到时候扈国分兵出来搞个迂回作战,那么咱们的部队极有可能就会被包了饺子,到时候前线大军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还什么速战速决,那是快速送死啊。”

    梅右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当中也包括刚才险些被打的兵部尚书薛仁厉,以及一旁一直在端详着地图的皇储独孤云舟。

    见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梅右知道自己的话终于还是起了作用,于是便趁着这个情况继续分析到,“扈国现在国内的局势很不明朗,许多封疆大吏是蠢蠢欲动,这种情况下扈国是绝对不敢拉长战线的,他们才是真正的要做到速战速决,以保证在战争结束之前国内没有变化,也提防着其他那两个国家进来掺和一脚。”

    独孤云舟想了想之后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摆出一副打持久战的姿态?”

    梅右点了点头,“我们将大军分多路出发,同时向边境线扈国一侧的所有地州发起进攻。扈国现在是南边要防着咱们,西边要防着扈国,北边还要堵着漠北的那群野人,他们恐怕才是采用集中兵力来防守的那一方。”

    “咱们全面进攻,总会找到薄弱点,然后就一举拿下?”,一旁被御林军护着的薛仁厉这个时候忽然插话道。

    虽然梅右还是有些生气,但是不得不承认薛仁厉说得对,于是冷哼了一声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独孤云舟想了想却问了梅右另外一个问题,“那你觉得扈国会把兵力集中在哪里?”

    “望南关。”,梅右想都没想,直接点了点地图上的这个地方,“如果能够拿下望南关的话,我们就可以长驱直入,这是一个重要的关隘,是扈国绝对不能容许失守的地方。”

    独孤云舟听了便是眼前一亮。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太监总督军

    “养病前日,用兵一时。”,作为此次防御的总帅,望南关城头之上的扈国兵部尚书邵廉低声呢喃着,作为扈国的兵部尚书邵廉已经任职八年的时间,在这八年之中这位文官掌军的尚书还真的没怎么上过战场,顶多也就是待在国都缩在内阁,盯着墙上的时局图发表着一些“伟大的”、“奇思妙想”,当然这些出口成章的内容也就是他自己知道而已,毕竟当初的扈国皇帝司马永延太过于优秀,马上能指点江山、马下能够纵横捭阖,自己那些惊才艳艳的绝佳论断是从未起过作用的,但是邵廉依旧认为自己的想法都对,而且不是一般的对。

    陪同邵廉站在城头上的是望南关的守将蒲国兴却不住的叹着气,老皇帝忽然间过世了,这对于扈国上下来说都是极为震撼的事情,但是让蒲国兴等武将更加震惊的事情是,新皇帝也就是如今的那位洪昌皇帝,打着“变法”的旗号在国内推行新政,其中一条就是向各边关和边境地州派遣督军,美其名曰是加快边关、边境地州同国都的联系,实际上这些人就是小皇帝派来监视他们的,毕竟这位督军有监督、调动部队的权利,权利甚至是在主将之上。

    许多边关和地州将领都不禁疾呼,这是扈国朝廷在文官掌军之后的又一次变本加厉的行径,这充分表明了小皇帝对于扈国将领们充满了不信任,而这种高度的不信任感让蒲国兴极为难过,蒲国兴家是四代从军,几乎每一代人都为保护扈国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就在这种情况下扈国朝廷依然对自己充满了高度的怀疑和警惕,这怎么能让蒲国兴不为之难过呢?

    “邵尚书。”,就在邵廉在城头不断观察的时候,一公鸭嗓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邵廉回过头去,便看到一个身穿着红色蟒袍的半大老头子在一位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于是邵廉赶忙抱拳微微躬身,“夏公公。”

    而包括望南关守将蒲国兴在内的一众将领们也赶忙朝着这位夏公公施礼。

    不过面对着这一品大员在内的,一众官员和将领极为恭敬的施礼,这位夏公公非但没有半点的得意和高兴,反而是白眉微蹙,“嗬,尚书大人恐怕是忘了吧”,夏公公说着朝身旁扶着自己的小太监撇了一眼,“孙贼,告诉他们,错哪儿了?”

    小太监赶忙颔首,然后朝着兵部尚书邵廉在内的一众官员、将领说道,“皇上钦命夏公公为总督军,你们要喊总督军的。”

    小太监的话音刚落,邵廉的眼睛就不禁猛的一抽搐,是啊,小皇帝确实将眼前这个老太监封为了总督军,这老太监叫夏石莲,从司马云明小的时候开始,这个老太监就在他身边服侍直到今天,因此可以说这个夏石莲是小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于是在司马云明登基称帝之后,这个夏石莲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迅速的就成为了如今的皇宫太监大总管,无论是朝内的大臣还是后宫的嫔妃们都得巴结着。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夏大总管只要不出大错,恐怕会霸着这太监大总管的位子到寿终正寝,但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就在内阁刚刚将作战计划上报给皇帝之后,皇帝就宣布由兵部尚书邵廉为前线总帅,而这位夏石莲则出任总督军代替皇帝前线督军。

    一个一辈子都只是端屎端尿、端茶倒水的老太监,就是黄土已经埋过了眉毛的时候,不但摇身一变成为了扈国大内的太监大总管,而且就在不久之后甚至还荣升为了总督军,这也就意味着这位大字都不识几个的老太监可以调动整个扈国的军队。

    合理么?自然是不合理的,这份旨意刚刚传达到内阁之后,内阁的大臣们便在宰相郝柏瑜的带领下面圣去了,一众大臣们是苦苦劝解,但是却根本没有动摇皇帝的心思。

    之前变法是皇帝强推的,其中最让人诟病的除了贱籍条陈之外,便是督军的安排,因为皇帝安排的督军基本上都是太监,扈国奉行的是文官治国、文官掌军,可不是宦官治国掌军啊,于是满朝文武无不上书劝解,为此洪昌皇帝甚至还撤换一大批官员,也因为这次撤换彻底激起了扈国朝廷言官的战意,在他们看来,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站出来的话,恐怕下一次要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言官了。

    于是这群言官便联名上书,要求皇帝收回成命,绝对不能让宦官参与到军政之中,随后言官们还跪在皇帝寝宫外,但是这并不能阻止皇帝的决定,因为在司马云明看来如今扈国有人要反对他,他对于扈国的控制力并不强,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导致变法并没有迅速推行,反而是阻力重重,如果国内没有反对他的人了,同时他也对扈国有着高度的控制力的话,那么变法一定会迅速且成功的推行。

    于是在安排太监们去劝了几次言官而无果之后,洪昌皇帝司马云明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对于殿外的言官们不管也不顾,甚至是躲在寝宫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洪昌皇帝在寝宫之中是享受着锦衣玉食、美人在侧,而在寝宫之外跪着的言官们自然就没那么幸运了,头顶并无片瓦,身下并无一棉,不但要承受着风吹日晒雨淋,而且还要忍饥挨饿,因为御膳房也不准备他们的吃食,而他们的家中也没法送饭到宫中。

    于是君臣便隔着寝宫的那一道大门开始了对峙,言官们的行为可是急坏了朝中的大臣们,特别是内阁的那些位,于是内阁的那几位赶忙来劝这些言官,但是这些言官们是向来以“圣贤书为标准”,以“铮臣为准绳”,以“死谏为手段”,所以就跪在这里一些时日又如何?只要老子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要后人能挑起大拇哥说老子是铁骨铮铮的忠臣就行。于是大臣们的劝解失败了,在言官这碰了一鼻子灰的大臣们又转身求见圣上,希望能让圣上回心转意、收回成命,但是不想他们连碰一鼻子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吃了闭门羹,而且服侍皇帝的夏公公还传了话,“皇上说了,那群言官爱跪到哪天就跪到哪天,就算跪死在这里,也没有用。变法不能变更,那是皇上为了江山社稷苦思冥想了多年的。”

    于是不久之后,确实就发生了言官死谏的事情,在死了几位言官而皇帝依然无动于衷之后,无论是言官们还是大臣们终于相信了皇帝的话——就算跪死在这里,也没有用。

    于是,言官们一改之前只是跪求而毫无声音的举动,他们依然跪在那里,但是却不断的冲着寝宫发表着自己的见解,而这些见解和看法几乎囊括了洪昌皇帝登基以来的所有事情,重点自然就是洪昌皇帝自以为是的变法,不过在这些言官口中,皇帝引起为傲的变法却变得一分不值。

    言官斯文一些的还是说皇帝的变法是不合时宜,而当中有些脾气急躁且不会说话,甚至是直接骂皇帝的变法是“狗屁倒灶”。

    一开始洪昌皇帝还能忍一忍,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忍却让外边的这些“该死”的言官更加猖狂起来,领头的几个言官甚至认为皇帝知道错了,开始怕了,只是不好意思承认错误。于是他们出于对于皇帝的回护,认为只要再加把劲儿皇帝就应该能够勇敢的站出来承认错误了。

    于是,在他们的错误判断指导下,言官们嘴里的话是越来越不着调,也越来越不是那么回事儿,到最后甚至已经开始大骂皇帝是昏君,要做亡国之君之类的。

    洪昌皇帝终于是忍不了了,在洪昌皇帝的命令下,御林军迅速的包围了这些言官并将他们带走了,这些被带走的言官们全部被扔进了囚车之后,很快便被拉到西郊杀了头,而另外一方面这些言官的家也被另外一队御林军抄了,他们的家人也全部被杀。

    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洪昌灭言官”,对于言官的屠杀造成了朝堂的剧烈动荡,为了平息动荡,洪昌皇帝决定以毒攻毒,又大杀特杀了十数名官员才让局势平稳下来,当然也不算太平稳,许多想要反抗的官员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小命,不敢站出来反对也只能用辞官表明自己的态度。经此一事,扈国六部五品一下官员空缺近三分之一,二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员空缺三分之二,整个扈国六部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但是这并没有动摇洪昌皇帝的心,反而使得洪昌皇帝认为自己过去的判断是绝对正确的。

    正是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于是夏石莲出任总督军的事情,也只是内阁大臣们象征性的去劝了劝皇帝,被皇帝拒绝之后这些大臣们也就再没有强求,毕竟还是身家性命要紧。

    因此也就有了连兵部尚书邵廉都要对这老太监客客气气的事情了。

    “嘿嘿,是下官孟浪了。下官参见夏督军。”,面对小太监阴阳怪气的话语,邵廉只是微微一笑,再次躬身拱手向夏督军问安,看样子是丝毫没有觉得被辱没了。

    夏石莲总督军身旁的小太监,原本还想指出邵廉少说了个“总”字,但是却被夏总督军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夏总督军虽然是大字不识几个,而且也是忽然间扶摇直上成为了手握大权的人,但是五岁就进了宫的夏石莲又怎么可能是个愚蠢的人呢?多年在宫闱之中行走的夏石莲早已经是个玩弄心术的大师,不然也不会哄着小皇帝封他成为总督军了。刚才的那副作态也不过是给邵廉提个醒,不要把自己当成部下,他夏石莲只是皇帝的奴才,旁的人谁都别想骑在他头上。

    夏石莲摆了摆手,朝着邵廉嘿嘿一笑,“邵尚书不必多礼,咱家也不过是受圣上厚爱,才蒙这么个差事,说白了也就是代表圣上来前线看看,给大家加油鼓劲啊。”

    夏石莲的公鸭嗓可谓是哑到了极致,让人听着就是那么的揪心,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声音更是阴恻恻的。

    不过对于邵廉来说,他并不仅仅是讨厌夏石莲的声音,而是更加厌恶此时的朝政。自己苦读圣贤书二十多年才中了举人,进了翰林院,又是在翰林院熬了六年的时间才得以外放,从县令到巡按,从巡按到省丞,从省丞到郡守,又从郡守调回到国都,他是一步一个脚印才成为如今的兵部尚书的,当年捧着圣贤书的翩翩少年如今也是眉须花白的老叟了。

    这公平么?邵廉心中是连连苦笑啊,当今圣上真的是视国士为无物,视社稷为玩物啊。当然这种想法如今在扈国许多的官员、将领心中都是存在的。

    见邵廉只是微笑着不答话,夏石莲便继续说道,“圣上可是交代过咱家,边关战事尤为重要,一定要打出国威来,让这小小的杞国对我大扈国俯首称臣。可是咱家看邵大人却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啊。”

    邵廉听了夏石莲的话便是一愣,“督军何出此言啊?”

    “哼。”,夏石莲冷笑连连,“咱家记得兴宗爷在位的时候说过,杀人取要害,灭国在人心。这意思是要打压他们的士气吧?”

    不得不说夏石莲的话说出来之后,还是让邵廉有些刮目相看的,原来这老妖人还是有些水平啊,不是光会端屎端尿的。邵廉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见邵廉点了头,夏石莲的目光就是一聚,他盯着邵廉恶狠狠的问道,“那为什么不主动出击?为什么不趁着杞国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们乱起来,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直接取道淮阳,将这小小的杞国彻彻底底的收入囊中。”

    原本还想要违心的夸奖这老妖人几句的邵廉,在听到他这几句话之后算是彻底的收了这种心思,原来他也就只是会牵强附会的说这么一点啊。

    “所以,督军是打算现在就同杞国开战?”,邵廉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夏石莲自然察觉到了邵廉脸上的微妙变化,伸出手指指着邵廉说道,“你是在质疑咱家还是在质疑圣上?”

    夏石莲的话音刚落,邵廉便是脸色一变,这特娘的怎么就是质疑圣上?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战前起风波

    “所以,督军是打算现在就同杞国开战?”,邵廉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夏石莲自然察觉到了邵廉脸上的微妙变化,伸出手指指着邵廉说道,“你是在质疑咱家还是在质疑圣上?”

    夏石莲的话音刚落,邵廉便是脸色一变,这特娘的怎么就是质疑圣上?夏石莲这话说的可谓是极为诛心啊,你个老太监不过是皇上赏的督军,怎么就成了皇帝的化身了呢?难道老子今后见到你还得跪拜么?

    见邵廉的脸直接变成了猪肝色,夏石莲总督军便是心中一阵子的偷笑,什么主动出击还是不出击的,其实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对于他来说想要的不过就是人人都对他服服帖帖的,像对待主子一样的尊重他、恭维他、伺候他就行。夏石莲总督军刚才的一番举动,不过就是在人家立威,是要让所有人的士兵都看到他们的将军都在自己面前服服帖帖的。下马威做足了就够了,只是此时的夏石莲在窃笑之后,心中却也是生出了许多的忧虑。

    自从皇帝封他为总督军之后,夏石莲便带着几个人从国都建安出来,一路南下,不过这夏石莲并不像其他紧急赶往边境的军队一样急行军,反而是优哉游哉的走着,几乎碰到的每个衙门夏石莲都要进去转一转,他的目的倒不是炫耀自己这总督军的身份,也不单纯是为了接受官员的赠银,更多的是为了替小皇帝打探信息。

    小皇帝的变法遭到了国内许多势力的反对,即使是被小皇帝修理的服服帖帖的内阁也存在着不小的反对声音。小皇帝想看一看,到底这变法是真的不得人心还是这些当官的在搞阴谋。

    于是在夏石莲离开建安城之前,小皇帝专门嘱咐了夏石莲要在各地进行探访。于是才有了夏石莲逢衙门就进的事儿,而夏石莲不仅仅是自己到衙门之中,也派出了自己身边服侍的小太监们到百姓之中去打探消息,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目标太大,不适合到百姓中间去,即使去估计也是看到的那些粉饰过后的太平。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变法可能是真的不得人心呐。百姓基本上对于变法就没有一句好话,而大大小小的官员基本上都是铺天盖地的拍马屁,却又推三阻四的不执行。

    “督军。”,就在夏石莲陷入到沉思之中的时候,一旁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的望南关守将蒲国兴朝着老太监一拱手。

    蒲国兴的这一声将夏石莲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顺着声音看去映入夏石莲眼帘的便是一个身穿银盔银甲、膀大腰圆的猛将,这人剑眉倒竖、眼似铜铃,络腮胡子是又浓又密,怎么看都是个非常英武的将军模样,但是这幅模样让后天没了阳气的夏石莲极为不悦。自从入了宫之后,净了身的夏石莲就极为羡慕那些朝中的武将,因为在他看来这才是男儿身该有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羡慕也就变成了嫉妒,再后来便是滔天的恨意了。

    所以夏石莲便眯着小眼睛瞧向蒲国兴,“你是?”

    蒲国兴便是一愣,这特娘的刚才吃老子喝老子的,如今上了城头就不认人了?但是蒲国兴却没有办法说些什么,毕竟眼前这个老太监可是总督军,而且还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是自己能够得罪得起的。

    作为文官掌军最直接的受益人,兵部尚书邵廉自然也是极为支持“文官掌军”这一点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望南关的守将蒲国兴确实是个人才,不然朝廷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一处关隘交给蒲国兴镇守。对于眼前这个老太监对于军人的态度,邵廉是有所耳闻的,见老太监面色不善,邵廉便赶忙出手回护,“督军,这位是望南关守将蒲国兴蒲将军。”,见老太监依然一脸阴恻恻的模样,邵廉便刚忙说道,“蒲家世代从军,连续四代人都在我扈国军中任职,整个蒲家为我大扈国是尽心尽力尽职尽忠,堪称楷模啊。不但在朝廷之中是赞誉有加,在军中也是拥有着极高的声望的。”

    实际上邵廉刚才说的这番话之中,什么世代从军,什么堪称楷模之类的都是些废话,唯独只有最后一句话实际上才是他真正要说的,那就是蒲国兴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声望。而此时深入万军阵中的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恐怕就算是我这个兵部尚书也不见得顶事儿。

    夏石莲这种在宫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奸巨猾之辈,自然明白邵廉的意思,于是有些警惕的打量起了眼前这个蒲国兴,然后才点了点头,说道,“蒲将军果然是英武之才,有蒲将军这样的人才在,何愁打不退杞国那些跳梁小丑呢。”

    面对老太监的夸奖,饶是蒲国兴这种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也不禁有些老脸通红,他是真没见过这种变脸比脱裤子还快的主儿,老太监刚才对于自己的态度是什么样子,蒲国兴是清楚的,他并不是似一般的武将那么的鲁莽和大条,别看是长了一副莽夫的模样,但是实际上这个蒲国兴反倒是心思极为细腻的人。

    “督军过誉了,蒲某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蒲国兴拱手朝着夏石莲微微躬身。

    饶是蒲国兴如此的客气,夏石莲的脸上依然闪过一丝不满,他眯着周围长满脂肪粒的眼睛说道,“蒲将军是要向本督赐教么?”

    之前的夏石莲是一口一个咱家,让你想忘了他是个太监都很难,不过这一次夏石莲却用了“本督”二字,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不敢。”,蒲国兴压根就没敢抬起头,依然躬身道,“末将只是因为主动出击的想法不妥。”

    算了,收回之前关于蒲国兴心思细腻的说法。蒲国兴的心思确实是细腻,但是他也误判了当前老太监的想法,在蒲国兴看来老太监极有可能是急功近利,为了在皇帝面前邀功请赏,所以想在此间求取一场大胜,所以当老太监说到要主动出击的时候,蒲国兴是再也忍不住了。平时这群该死的文官指东说西的,起码还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到了这老太监这,这完全就是闹着玩嘛,一点道理都没有啊。他哪里知道老太监压根就是为了给邵廉和所有的将士一个下马威,老太监再怎么狂也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打败仗是要杀头的,他哪里敢妄论这些呢?

    “内阁做出的决定是集中兵力死守望南关,这几乎就是放弃了同杞国边境线上的其他所有城池,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要出动出击的话,恐怕会造成后方空虚,望南关一旦失守,那么杞国军队就能轻而易举的进入到扈国腹地,到时候将直接威胁到国都建安!直接威胁到圣上的安危。百死莫赎,这种责任是谁都承担不起的。”,蒲国兴倒是没给老太监夏石莲和邵廉尚书任何插嘴的机会,直接慷慨激昂的说道。

    不得不说这“心思细腻”的蒲国兴,单单就用了这样一段话就惹到了老太监夏石莲和兵部尚书邵廉两个人。首先集中兵力死守望南关这是内阁做出的决定,算是个集体决策,也是皇帝首肯的,但是按照蒲国兴的说法来看,所谓“死守望南关,这几乎就是放弃了同杞国边境线上的其他所有城池”,那就是说内阁的决策是错误的了?至于夏石莲嘛,完全就是因为蒲国兴后续那一段慷慨激昂的陈词,让老太监觉得很冤枉,他只是说说啊喂,就是为了来个下马威啊,他哪知道这望南关失守是什么后果啊,还百死莫赎?

    夏石莲被蒲国兴气的,险些当场就翻了白眼儿,他伸出一只手颤抖着用那把公鸭嗓尖声厉叫道,“给咱家抓起来!”

    “对!抓起来!”,一旁的邵廉想都没想直接附和道,搞什么鬼呢?老子特娘的第一天到这望南关,然后就被你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数落,集中兵力守备这里这是内阁的决定,又特娘的不是老子一个人的决定!特娘的一个小小的边关守将还敢欺负到老子头上了!抓!不能不抓!

    不过就在夏石莲和邵廉被气的跳脚,然后尖声怒骂下达命令之后,周围的将士们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竟然谁都没有动手,一个皇帝亲自任命的总督军,一个是内阁兵部尚书,两个当今扈国军方的一号、二号人物竟然连一个小小的边关守将都擒不了?这是天大的笑话啊。

    “都特娘的站着干什么?耳朵里是塞到驴毛了么!给我抓起来!”,见望南关本地的将士根本是无动于衷,已经被气的跳脚的邵廉直接冲着自己的亲卫队喊道。

    “是。”,望南关的将士们无动于衷,那起码还有点借口,比如不想对自己的长官动粗什么的,至于他们这些兵部尚书的亲卫来说,还能有啥借口?主子怎么安排,自己就只能怎么做了。

    不过就在兵部尚书的亲卫要擒拿蒲国兴的时候,原本是根本不动地方的那些望南关将士们却忽然间动了,不少人已经抽出自己腰间或者背后的武器了。

    原本已经气的跳脚的邵廉直接炸毛了,他指着那些将士们吼道,“你们要干什么!要特娘的造反么!”

    “退回去!”,蒲国兴站在那里低着头大喝道,他爆喝的自然是自己身后的那些望南关将士们。

    “将军!”,蒲国兴的副将来到他面前,明摆着是要同兵部尚书的亲卫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放肆,本将让你们退回去。”,蒲国兴瞪着眼喝道,“老子现在还是守将,都特娘的老实点。”

    邵廉、夏石莲都是一脸阴霾的看着蒲国兴,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一言不发,甚至连点动作都没有。

    在副将退回去之后,蒲国兴自己摘下了头盔,也丢掉了自己的武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便闭上了眼睛,双手七剑手腕相贴探出身去,一副任君擒拿的模样。

    亲卫看向邵廉,邵廉便是微微点头,于是三个亲卫便将蒲国兴直接推倒摁在地上捆了起来,只是或许并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这番动作的时候,城头上的那些将士们无不咬牙启齿,这是耻辱,莫大的耻辱。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没有人能够僭越!记住没有人!”,蒲国兴被带走之后,邵廉大喝道,“集中兵力死守望南关是内阁的决定,是经过当今圣上首肯的。不是你们这些莽夫能够轻易否定的。蒲国兴这样的举动是藐视朝廷,是对当今圣上的大不敬。按律应当就地抄斩,但是本官有好生之德,也念及他蒲家世代忠良。所以稍加惩戒,等蒲国兴想清楚了自己的错误,本官一定会上奏朝廷,让蒲国兴官复原职。”

    蒲国兴在这些将士们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就从刚才他们的反应当中就能够看出来,文官们怕的不就是武官的威望太高么?古往今来死去的那些大将军不都是因为威望太高么?甚至还出现了只知道将军不知道皇帝的那种,这种人不杀,难道还等着过年么?但是如果就因为这些将士们当时的反应,就决定饶过了蒲国兴,显然是不对的,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恐怕自己就更难以控制整个望南关了。所以即使蒲国兴有着再高的威望,邵廉要做的也依然是把他抓起来,毕竟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至于刚才这样的一段话,完全就是为了安抚将士们的情绪而已,什么官复原职?等打完仗老子就把他全家都杀了。

    “敌军来袭!”,就在邵廉不断在将士们面前耍威风的时候,一声爆喝划破了天际,随后城头上的敌袭钟声便叮当作响。

    很快连邵廉肉眼都能看到敌人大队人马所卷起的阵阵烟沙…

第二百八十七章 阎罗马龙豹

    “蒲国兴呢!让蒲国兴出来跟老子一战!”,借着依稀的月光以及城头的火把,眼见着从杞国军阵之中便有一人打马而来,此人一身头戴一顶银色头盔,上有蓝色盔缨,身上也套着全套的铠甲,包括缚肩、山文甲、护心荣甲铜片、护臂、护腹以及虎头腰带,脚脖套着护足,脚蹬一双虎头铁的高腰皮靴,胯下是一匹乌骓骏马。

    如果说中土四国当中有那个国家能做到大多数士兵套着全套铠甲的话,恐怕是只有莒国和杞国这两个国家了,莒国之所以能够做到大多数士兵都有全套铠甲,第一个原因是在于莒国确实长期有钱,作为中土实力鹤立鸡群的一国,保证士兵们有着较多的铠甲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另外莒国长期以来保持着中土最大规模的军队,很多都代代相传,因此也存在着老子的铠甲后来套在了儿子身上的情况。

    至于杞国之所以凭借着弱于莒国、扈国的国力,依然能够保证大多数士兵都能够穿着全部铠甲,原因在于杞国的资源丰富,在杞国境内无论是铜矿还是铁矿的数量都极为巨大,而且品质也是非常好的,这两项矿业资源被朝廷把控,因此也为军中士兵能够得到满副的铠甲提供了极其便利的条件,毕竟成本要比正常情况下低太多了。

    此时整个望南关城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总督军夏石莲和兵部尚书邵廉两个人的身上,毕竟蒲国兴刚被这两个人给抓了啊…

    “邵大人,对面都打过来了,咱家怎么不见咱们的儿郎动手啊?怎么,还非得人家都入城了才动手么?”,从敌军来袭的报告开始,夏石莲这老太监便一直拧着眉头,如今城头下大摇大摆的来了个人,而且语气还极为不客气,语气不客气也就不客气了,他手中的两把铜锤竟然还不断的舞动着,让夏石莲看着可是心惊肉跳。

    邵廉听了夏石莲的话,便是一脸的无奈,心说这老太监终究是个老太监,即使是皇帝把他拔到总督军的位置上,也还是那个端屎端尿的老太监罢了,他强挤出笑容,“两国交战,讨敌骂阵是必然的,而且杞国军队也确实没有攻城。”

    “但是这个蠢贼已经踏上了我扈国的疆土!”,今天晚上夏石莲一直眯着的眼睛终于张大了一些,无论此时夏石莲到底是因为要拔高自己贬低邵廉,还是旁的什么原因,但是至少夏石莲算是说了今晚的第一句人话。

    两国将战,必然是先要进行一番讨敌骂阵,如果城守将领有足够把握的话,便会出城迎战,不然的话可能就是窝在城池里打攻防战,起码扈国还没有那种一见敌人冒头就开打的遭数。

    邵廉想了想之后便朝着自己身旁的一位将领使了个颜色,将领微微颔首之后便站在城头,朝着城下的那个杞国将领喊道,“来将通名!”

    城下的杞国将领将手中的两柄铜锤再次舞动了一番,然后便将铜锤轻轻的搭在了双肩上,然后轻挑眉梢看向城头,“哼,老子是爹!记住了你爹我叫马龙豹!”

    马龙豹通名之后,城头便是隐隐之间有些骚动,这样的骚动让城头上的夏石莲极为疑惑,不过是个马龙豹嘛,这有什么可慌张的?

    见夏石莲投来了疑惑的目光,邵廉刚忙说道,“这个人是杞国千牛卫金盔将军,是杞国年青一代之中的领军人物,三年前原国打的那场打败仗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个马龙豹。”

    三年前?夏石莲思衬了一会儿也是脸色一变,三年前扈国的属国原国在扈国老皇帝的支持下,在夜间忽然发动了针对杞国属国幽国的进攻,原本以为忽然间的夜袭能够从幽国拿下一些战略要地,但是万万没想到,即使是夜袭顶着原国士兵名头的扈国士兵们依然没有占到便宜,而且还出现了节节败退的情况,最后竟然被幽国军队反推,将战火烧回到了原国境内,在接连失去三座重镇之后,扈国不得不下令同杞国进行和谈,最终扈国以放弃原国五座城池为代价结束了这场原本以为能够胜利的战争。

    当时镇守在幽国的将军付雨生因为生病的原因回到了杞国养病,整个幽国的军务都交给了副将马龙豹,因为战事突然,因此在朝廷派的人还没到幽国的时候,战争的指挥权就落在了马龙豹手中,彼时只是个千骑卫统领的马龙豹却将这场真正打的有声有色,而且马龙豹也不同于以往的其他将领,身为临时“主帅”的他特别喜欢出现在讨敌骂阵的时候,然后将对方出战的主将打的落花流水。他肩上的那两柄铜锤更像是索命锤一样,马龙豹三次讨敌骂阵就杀了五名主将,一时间名震中土,被世人称为“人间阎罗马龙豹”。

    被邵廉派出去探问情况的将领也是一时语塞,作为扈国的将领,谁能不知道“人间阎罗马龙豹”呢?就在这名将领犹豫着要再说些什么时候,却被已经站在他身后的邵廉一把推开了。

    “马龙豹,就是那个指挥幽国军队的那个?”

    “对,就是你爹我!”,马龙豹哈哈一笑喊道。

    特娘的,老子都能当你老子的老子了,你个小兔崽子一口一个你爹的,邵廉咬着牙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放肆!就算你是马龙豹,但我大扈国早已经同你杞国达成了一致,你此番率兵前来是何用意?你们杞国是要同我大扈国开战么?”

    明知故问啊,带着这么多士兵杀气腾腾而来,不是为了打你,难道是为了夸你么?

    马龙豹轻轻的捋了捋颌下那稀不愣登的几根胡子,一脸的冷笑,伸出一根手指这项邵廉,“老匹夫,少特娘的在你爹面前装糊涂!你们偷袭了我们杞国的使团,杀害了我们的仁亲王殿下和数位大臣!还特娘的号称是中土大国,净特娘的干些男盗女娼的腌臜事儿!呸!还特娘的问你爹我来干什么?!你爹我来X你妈!”

    “打!都特娘的干什么呢!给我打!狠狠的打!二营长呢!把老子的易打理炮拉出来!轰特娘的啊!”,被马龙豹一顿怒骂的邵廉就如同是一只失去了理智的英犬,也就是俗称的疯狗,此时哪里还有大扈国内阁兵部尚书、建安城第一雅士、建安城第三敛财小能手的样子,如果不是身后的将领拦着恐怕邵廉能直接从城头跳下去给马龙豹几个大嘴巴子,当然如果邵廉真跳下去了,可能也就不用再打了,毕竟前线总帅都特娘的跳城了,还打个屁啊打。

    毕竟邵廉是前线总帅、兵部尚书,所以气急败坏的邵廉下的命令依然被将士们执行了,一时间早早就在城头准备好的将士们便开始了几轮弓弩和弓箭齐射。

    “卧槽,还真打啊?真特娘的小心眼,走喽,你爹我回去喽!”,眼见着城头上的士兵们就要放箭,人间阎罗马龙豹赶忙策马而逃,当然临走之前也不忘又占了邵廉一点便宜。

    “打!瞄准喽!打死他,老子给赏金百两!”,邵廉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他今晚第几次被气的跳脚了,但是自己绝对不能被此等小辈辱没了。

    不过马龙豹又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有杞国的军队呢?如今的马龙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千骑卫统领了,现在可是千牛卫金盔将军啊,那是仅次于万户侯金盔将军、万户侯银盔将军以及千机卫将军在内的高级将领啊…

    于是杞国军队快速反应朝着望南关城头进行了数轮回射,望南关城头上不过是些手持着弓箭、弓弩的士兵,而杞国军阵之中可是有弩车和投石车的,在见到自己的将领突然见逃跑之后,早已经严阵以待的士兵们便赶忙发动了袭击。一时间望南关城头的将士们便被压制了,而马龙豹也迅速的逃回了本阵当中。

    “师父,怎么样?”,刚刚逃回本阵的马龙豹一脸嬉皮笑脸的看向一位老将问道。

    这位老将头一双剑眉倒竖,可谓是不怒自威,只是眉须尽数花白,不过脸色红润而且没有多少皱纹,戴金色红盔缨头盔,棕色护肩、护腹、护足,内衬为金丝连环锁子甲,腰间系着一条镀金龙头腰带,身后背着一柄炎月长枪。此人正是曾出任幽国镇国万户侯金盔将军的付雨生。

    见自己的学生先是骂了个酣畅淋漓,随后又拼命的逃回本阵,付雨生便是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还舔着脸邀功的马龙豹说道,“你这厮如今也是个金盔将军了,怎么还是这样的轻佻呢?”

    “嘿嘿。”,马龙豹便是嘿嘿一笑,朝着老将一拱手,“弟子在师父面前永远是弟子啊。”

    “滚蛋。”,付雨生便是一声笑骂,不过很快便收敛了笑容,看向马龙豹说道,“你见到蒲国兴了?”

    马龙豹摇了摇头,“先是一个没见过的老将,后来出头的应该是个文官,蒲国兴是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过,弟子也在疑惑这件事儿。”

    “都说扈国那小皇帝把他们兵部那个邵廉派过来了。”付雨生拧着眉头捋了捋胡子,“莫不是你碰到的那个文官就是邵廉?”

    马龙豹想了想之后便是一笑,“要真的是邵廉的话,咱们还真的是赚了,这望南关要是在蒲国兴手里恐怕还能守住一阵子,不过在他邵丢城手里恐怕是守不住了。”

    听到弟子提到邵廉的外号——邵丢城,付雨生也是一笑。所谓邵丢城是说邵廉这位兵部尚书的败绩累累,他任命的守将几乎就没有守住过什么城池,比如三年前的原国守将据说就是这位邵丢城邵尚书指定的。

    “不过饶是如此,我们也不能麻痹大意,这一次的较量对于两国来说都很重要,我想扈国方面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付雨生一脸严肃的说道,“扈国那个小皇帝心高气傲的,在建安还杀了那么多人,估计无论如何邵丢城这一次都不敢再打败仗了。”

    马龙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用力的点了点头。

    “龙豹,虽说三年前幽国那一仗你打的很好,甚至还有了个什么人间阎罗马龙豹的诨号,但是你要知道,在咱们大扈国文武两党的争斗已经到了空前的地步。”,付雨生忽然间压低了声音对马龙豹说道,“文武都打算在新皇登基之前在朝堂占据主导,日后影响新皇。这一仗如果打好了,会得到两党的赏识和拉拢,日后就能轻松一些。不过如果这一仗出了差池,恐怕谁都救不了你,懂么?”

    马龙豹点了点头,师父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这是他积累战功的机会,而且师父没有明说的一点就是,恐怕那位皇储也是打算在军中培植力量的,像师父这种老将可能已经不值得皇储去招揽了,而他这种少壮派倒会是皇储重点关注的对象。如果自己这一战达到了目的,只要在皇储那里留下了印象,那么自己后半生的路应该能走的很通顺的。

    不过马龙豹想来想去,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自己的师父付雨生是杞国战神一般的人物,而自己也是近年来杞国冉冉升起的将星,但是内阁却将自己师徒二人都派到了这望南关来,是不是有些太看得起这望南关的蒲国兴了?

    见自己的弟子一脑门子的问号,付雨生便微微摇头,“你是不是觉得这蒲国兴不好对付,所以才让你我师徒二人都派过来?”

    马龙豹虽然是个相对优秀的将领,但是这个人实际上也存在着一些缺陷,当然这里所说的缺陷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本身性格和行为方式上的一些缺陷,比如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之前内阁下达的军令马龙豹是不知道的,他的师父付雨生也从未说过。一直到出发前付雨生才告诉马龙豹有行动,要到望南关找蒲国兴。不过按照师父刚才的意思来看,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难道内阁是让咱们拖住望南关?”

    自己的弟子是很优秀也很聪明,但是付雨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能在几息之间就想明白这件事儿。

第二百八十八章 邵廉邵丢城

    望南关城头上,扈国兵部尚书兼前线总帅邵廉眯着眼睛望向正在边境集结的杞国的大军,嘴角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嗯,眯着的眼睛,神秘的笑容,难道扈国的这位总帅竟然是叛徒?他是杞国埋在扈国的暗桩么?我的个乖乖呀,搞地下工作搞到对方的内阁去了么?不不不,这完全是无稽之谈,邵廉不过是大扈国内阁兵部尚书兼前线总帅、建安城第一雅士、建安城第三敛财小能手而已,怎么可能是杞国的暗桩呢,最多也就是趴在扈国那条肥羊身上的大号蚂蟥而已。

    他之所以脸上会有那么一种神秘的微笑,完全是因为内阁的判断是对的,军方早前还曾经表示过杞国应该不会采用合兵围攻的手段,而是会采用分兵突进的方式,通过这样的方式循序渐进的蚕食扈国的国土。

    但是内阁却坚持认为杞国的皇储刚刚开始问政,这种情况下是必然会急于谋取一场胜利的,因此一定是会急于速战速决、迅速取得战果。在这些内阁的老书生看来望南关是通过扈国腹地的重要关隘,历史上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既然杞国的皇储想通过这一仗打出威名,那么望南关必定是他的首选项,因此只要扈国能够守住望南关就可以了,毕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嘛,而且这样的雄关、险关必然会极大的消耗杞国的实力,这样话杞国甚至届时可以进行反击,就像三年前马龙豹反推了原国一样的,反推掉杞国,届时无论是如今的洪昌皇帝司马云明还是他们这些内阁大臣,都将名垂青史、名传万年。

    于是,内阁直接将这样的计划上报给了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杞国将集中兵力攻打望南关,扈国当全力防守,准备反扑。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那是搞变法搞的全国鸡飞狗跳的“明君”,对于军队作战这种事情那真可谓是一无所知,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洪昌皇帝最终决定按照内阁的方案部署,不知道是出于对内阁的不信任还是为了彰显皇权,洪昌皇帝还委任了太监大总管夏石莲作为总督军到前线督战。

    邵廉之所以一脸微笑,就在于只要自己能够好好的守住望南关,那么回到建安城之后那必然是更多的受到洪昌皇帝的赏识,如今在建安城的那位总理事务衙门宰相郝柏瑜可是处处受难,洪昌皇帝是越来越看不上这位自己跳出来的宰相了,指不定哪一天这位宰相就会被赶下台,甚至有可能像他的前任一样被杀,那么拥有如此战功的自己应该也就有问鼎的可能了。

    只要他能够当上宰相,那就不再是建安城第三敛财小能手了,恐怕就冠绝扈国了,到时候娇妻美眷在侧,金山银山在旁的,那生活那就忒美了,啧啧,美滋滋,邵廉是越想越开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邵尚书。”“邵大人。”“邵廉!”,就在邵廉陷入谜一样的自我陶醉的时候,一旁的总督军夏石莲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呼喊他了。

    终于,即将晋升为建安城乃至于扈国第一敛财小能手的邵廉有了反应,“啊?”

    夏石莲的脸色已经黑的犹如是一泓墨汁,自从司马云明成为了王爷之后,满朝文武还真没有人敢如此的轻视他,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身在边关的夏石莲还真的不敢太过于招惹这位兵部尚书、前线总帅,于是夏石莲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邵大人,敢问你准备如何应对啊?”

    “以不变应万变。”,邵廉已经收去了脸上的轻浮笑容,变得很严肃,语带高深的说了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夏石莲便是一眯眼睛,然后轻挑眉头,“以不变应万变?咱家愚钝,敢问邵大人,是怎么个以不变应万变啊?”

    “就是,额,嗯,就是不管他们!”,虽说内阁是有杞国将攻打望南关的猜测的,但是实际上贵为兵部尚书的邵廉却认为杞国应该不会妄动,所以什么劳什子计划、打算之类的,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根本也记不得到底该做些什么,如今被总督军突然这样问道,邵廉显然是有些慌张的,于是先是语带迟疑、犹犹豫豫,而后便是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说了那么一句。

    夏石莲是因为自己确实什么都不懂,所以并不敢给邵廉提出任何的意见,当然他确实也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听了邵廉的话之后,夏石莲忽然觉得这兵部尚书恐怕跟自己差不多是一个水平啊,夏石莲一抿嘴然后朝着邵廉说道,“邵大人,不管他们是什么意思?”

    嘿,你个老阴阳人,老子这么说了,你怎么还真不耻下问、打破砂锅璺到底呢?这不是要让本官在将士们面前现眼么?要不是你这个老阉狗是皇帝最信任的,老子今天一定会治一治你。邵廉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但是跳动的眉头依然出卖了此时他的情绪。

    “望南关是我大扈国南部的第一关隘,经营多年,可谓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这种雄关,哪里是一般人能拿下来的。”,不得不说邵廉的这套措辞完全就是在避重就轻,“马龙豹那小娃娃还不行啊。”

    夏石莲今天的眉头可能是解不开了,是越听邵廉说话就皱的越紧,“马龙豹不行?三年前,就是这个小娃娃不但挡住了原国的攻势,最终甚至还反推了回去,逼着兴宗爷跟杞国签了协议,到现在那些个地方还都是杞国的底盘呢,这种人都不足为虑么?”

    一听到夏石莲提起三年前的那场战争,邵廉原本还故作深沉、严肃的脸便迅速的垮了。三年前的时候,原国的副将也就是邵廉的小舅子给自己送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只为能够成为原国的守将,邵廉虽然看着面前的金银珠宝甚是欢喜,但是心中同样作难,毕竟原国是扈国同杞国角力的主要战场,这就意味着原国的守将必须是一个有能力、有水平、有担当的人,自己的那个小舅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还是非常清楚,慢说是担任守将了,就连担任个副将都极是勉为其难,但是奈何自己这个小舅子的姐姐是自己刚纳入府中的第十三房妾室,那模样那身段那功夫都让邵廉是无法自拔,只待这位姨太太朝着邵廉吹了几次耳边风之后,原本很是作难的邵廉便拍着胸脯许下了,当然老实说的话,邵廉在应下这件事儿之后便后悔了。他虽然是兵部尚书,看似杞国从上到下的兵,无论是将军还是大头兵都归他管,但是实际上,他不过是打打酱油的小二罢了,掌柜的还是那老谋深算且猜忌心重的老皇帝,边关守将的人选可不是他这个兵部尚书能够决定。

    不过,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结果没过几天的时间,原国那位守将就忽然间一命呜呼了,邵廉在惊喜之余也充满了惶恐,他深怕是自己那傻乎乎的小舅子搞死了这位守将,如果真的是这样话恐怕他全家都是要被连坐的。不过很快朝廷就查清楚了,这位守将并不是被人害死的,而是因为马上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为此老皇帝是大发雷霆,要对原国军队进行一番整顿,眼见着位置都空出来了,邵廉便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的小舅子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守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邵廉真正的害怕了,老皇帝决定让刚刚经历过一番大清洗的原国军队练一练兵,这所谓的练一练兵可不是演习,可不是将队伍分为两队看谁能打赢,而是直接向杞国附属国幽国动手,邵廉还没来得及交代自己的小舅子,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应该说自己的那位小舅子是真的没让自己失望,就如同是邵廉的评价一样,这个靠着自己的姐姐和金银珠宝上位的新任守将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不但打了败仗还被人抄了老巢,直接死在了战场上。

    听闻自己的小舅子死在了战场上,邵廉便松了一口气,原国守将是自己的小舅子,这种事情老皇帝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这扈国可没有什么事儿是能够瞒得过那老东西的。战争结束之后老皇帝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儿而处置自己的,毕竟自己的小舅子输的有点太惨了,不过既然他这个人都死在战场上了,那么老皇帝就是再恨自己也不能怎么样了,毕竟人都死了嘛。结果跟邵廉想的差不多,老皇帝虽然是气的暴跳如雷,但是终究还是板子高高的抬起,轻轻的落下,只是罚了邵廉三年俸禄而已,并没有过多的苛责,至于三年的俸禄,那点小钱怎么能够让建安城第三敛财小能手放在眼里呢。

    不过这件事儿倒是让邵廉注意到了马龙豹这个人,虽然自己的小舅子确实是不行,但是如果马龙豹没有点真本事的话,恐怕这场仗扈国也不能输的这么惨。很快邵廉就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马龙豹是付雨生的弟子,那一瞬间邵廉便知道自己的小舅子输的不冤,毕竟付雨生那可是一代战神啊,他的弟子即使是再差也不能差到哪去。

    只不过虽然邵廉心里想的明白,但是被夏石莲突然提起来,邵廉心中还是很不舒服的。

    见邵廉变了神色,低头不语,夏石莲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说道,“三年前就是他打败了我大扈国,让大扈国让兴宗爷丢尽了脸面,邵大人有把握在三年之后战胜他么?”

    夏石莲的话音刚落,城头上的将士们心头几乎都有了同一个想法——怎么可能啊喂!这可是邵廉邵丢城啊喂!你是想瞎了心吧你。

    邵廉也是无奈的一叹气,能赢么?不大可能吧?邵廉不但是清楚别人的斤两,也对自己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他不适合当这个兵部尚书,更不是适合带兵打仗,他只适合写写文章、卖弄卖弄文笔,仅此而已,他就是个臭书生而已,旁的都不懂也都不会啊。他之所以能当上兵部尚书,那不是因为有能力,只是因为老皇帝需要找一个听话的人而已,而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听话!这个特质甚至还超越了他引以为豪的敛财能力。

    “嗯。”,虽然自己心里想的明白,但是场子不能丢、面子不能落,于是邵廉清了清嗓子之后说道,“本官刚才说过,望南关固若金汤、铜墙铁壁,想打下这里是比登天。内阁的方案也是固守,我们身后就是扈国腹地,各种补给是源源不断,问题不大。你们就是把他马龙豹想的太厉害了,他不过就打了这么一场仗,就被吹成了战神,太可笑了。”

    听了邵廉的话,夏石莲便是一声冷笑,“哦?看来邵大人似乎不是很认同啊。”

    “不是似乎不认同,而是确实不认同。”,邵廉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什么叫做战神,将军百战而不死,那是战神,战十赢六七,那是战神,可是这个马龙豹这个小娃娃如何?他是身经百战了?还是战十赢六七了?都没有,他不过是因为他老师病了,他们杞国实在是没人了才把他匆忙的顶上去了,他赢的很体面么?不,一点都不体面,因为这场仗根本就不是他打赢的。我们在原国的那部分将士刚刚做了伤筋动骨的调整,连主将都换了,都还在磨合期当中,战斗力是必然会受损的,但是他们的军队可不一样,那是付雨生调教了多年的,无论是意志还是能力都不是问题。说难听的,就算是头猪放在那个位置上,也不见得能差到哪里去。”

    邵廉的这番慷慨陈词让包括夏石莲在内的人们都不禁咋舌,这个邵廉没有打仗的本事,但是斗嘴的能力倒还不弱,叫什么邵丢城还不如叫邵大白话呢。

    见一干人等都是一副陷入到沉思的样子,邵廉便是微微一笑,他觉得自己的这套学说已经打动了他们,于是便继续说道,“所以啊,别怕,漫说是他马龙豹,望南关就在这里,就算是他付雨生来了又如何?”

    只是邵廉刚说完这句话,身旁的一位将领就悄悄的拉了拉邵廉的衣角,这让邵廉很是疑惑,“你干什么?”

    那位将领并没有说话,而是朝着杞国军队指了指,邵廉有些疑惑的顺着这位将领手指的位置看去,只见在那黑压压的队伍之中有几面大旗,依稀能看见一个“付”字,一瞬间邵廉就有些坐化了,自己这张嘴开过光么?还真特娘的是付雨生啊?邵廉便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栽倒在地,好在身旁的将领手疾眼快扶住了他,不然邵廉今晚就会更加的丢人了。

    杀了我吧!我太难了,邵廉捂着脸在心中哀嚎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 讨敌又骂阵

    万户侯金盔将军,这是杞国非皇室的军人能够得到的最高衔级,自杞国开国以来,受封为万户侯金盔将军的总计是十九位,除开国后封赏的功臣十位以及已经过世的六位之外,当今杞国拥有万户侯金盔将军衔级的只有三位,不过其中两位因为年事已高连上炕都格外费劲,更别提上马了,因此实际上如今杞国在役的万户侯金盔将军就只剩下付雨生了。

    将军百战而不死,战有十胜六七。这是邵廉邵丢城说的话,但是这句话也更像是对于付雨生的描述,付雨生今年五十有六,在军中服役已经达到四十余年。付家早年也曾是名门大户,掌握着南部地区粮运、盐铁等专权,不过随着澹国的灭亡,付家也逐步衰落,到付雨生出生前后付家已经彻底没落,父母前后因病过世,使得十三岁的付雨生便成为了孤儿,为了生存付雨生做过小沙弥,当过乞丐,最终在十六岁的时候参军入伍,由于头脑灵活、识文断字很快在军中得到了提升。

    付雨生在战场上是出了名的不怕死,颇有些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尤其被选入大内成为御林军,后来还数次随同老皇帝独孤秋歌出征,得到老皇帝的赏识,成为一方领兵大将。付雨生也没有让老皇帝失望,多年来这尊杞国战神成功的守护了杞国的东部边境。

    “师父,咱们就围而不打?”,马龙豹面对着师父付雨生的沉默,显得有些不适应。

    马上的付雨生微微摇头,“围而不打显然是不行的,多多少少是要搞出点动静的。扈国不是全都是傻子,也有些聪明人,如果你我师徒只是围困这里的话,恐怕迟早是要露馅的。”

    “朝廷是打算把周边这些城池都敲掉么?”,马龙豹一皱眉头问道。

    付雨生侧头看了自己的弟子一眼,然后便轻点马腹,策动的胯下的骏马前行,“走,跟为师去会一会扈国的那些傻子。”

    “是。”,马龙豹虽然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什么用意,但还是跟在师父身后向望南关走去。

    此时,望南关城头早已经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等着此间官职最高的邵廉邵丢城来做决定,但是邵丢城自从发现对方高悬着“付”字大旗之后就如同丢了魂魄一样,呆呆的在那里,动也不动的。

    一旁的总督军夏石莲恨不得撬开邵丢城的脑壳,他想看一看邵丢城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大敌当前、重兵压境,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邵丢城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卖呆儿?这是何等强大的内心啊?

    想了想之后,夏石莲实在是等不了了,他赶忙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邵丢城面前,伸手一把拽住了邵丢城的衣领,冲着邵丢城咆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出神?”

    回过神儿来的邵丢城一把推开了夏石莲,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以及套在官府外的连环甲,面色极为不善的看向夏石莲,“夏督军,虽然当今圣上让你做了总督军,但是不意味着本官就任你骑在头上屙屎屙尿,还请你放尊重点。”

    “放肆!你竟然如此对总督军说话。”,跟在夏石莲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指着邵丢城骂道。

    “啪!”,小太监的话音刚落,夏石莲就猛然转身狠狠的抽了小太监一个嘴巴,小太监哪里会想到夏石莲会忽然赏自己一个耳光,于是直接栽倒在地。

    夏石莲指着在地上捂着脸,一脸震惊和不解的小太监骂道,“狗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分!掂量清楚你的身份!”,说着还不忘朝着地上小太监踹了几脚。

    一旁的邵丢城是冷眼旁观,夏石莲这番作态完全就是给自己看的嘛,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可是大扈国内阁兵部尚书兼前线总帅、建安城第一雅士、建安城第三敛财小能手,会在乎老太监这番作态么?当然不会,邵丢城虽然在带兵打仗这一业务范畴内几乎没有什么建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其他领域里他也不行啊,论结党营私、溜须拍马的话,恐怕他邵丢城能排在扈国的前三名当中,他毕竟是在建安城任职多年,无论是人脉还是附庸都很多。虽然夏石莲是现在那位新皇帝面前的红人,惹了他,免不了让这老阴阳人在皇帝面前告自己的刁装。

    但是邵丢城是建安城第一雅士啊,他怎么能够瞧得上夏石莲这种老阴阳人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能够舍掉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人还能被称之为人么?再说了,身为男人,连…,嗯,太惨了,想着想着邵丢城甚至还有些同情面前这个老阴阳人,自己总是陶醉于自己的那十几房妾室,而这老阴阳人,嗯,太惨了。

    夏石莲朝着邵丢城一拱手,然后颇为客气的说道,“邵大人,你须知咱家忧心忡忡,为为国为君,所以刚才的举动多少有些不妥,还请邵大人见谅。”,然后还朝着趴在地上一脸痴傻的小太监骂道,“狗奴才还不像邵大人告罪么!”

    小太监赶忙以膝盖点地,爬到邵丢城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请邵大人原谅奴才的鲁莽,请邵大人原谅奴才的鲁莽。”,小太监怕的不是他面前的邵丢城,而是此时他身后的夏石莲,夏石莲绝对是个阴险狠辣的人,自从他服侍的司马云明封王之后,夏石莲便开始对了自己的仇敌的报复,而当司马云明登基成为洪昌皇帝之后,夏石莲的报复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地步。根据后世搜集、挖掘的资料来看,洪昌初期,因为大内太监大总管夏石莲授意或间接授意后,共有二十七人被杀,十三人失踪,为了迎奉夏石莲的心思他们的家人也多大被杀,而抄家所得也大多在变现之后,到了夏石莲的口袋之中。而这种人叫小太监怎么不怕呢?毕竟夏石莲几乎已经到了心情不好就要整人、杀人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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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熊熊之烈火

    定绥郡希梁县,南与杞国河镇郡肇源县接壤,东与扈国属国原国比邻,是扈国南方重要门户之一,历来是扈国防守线的重要一环。作为产粮大县,也肩负着邻近郡县的粮食供应任务。

    在扈国内阁集中兵力死守望南关的政策通过后,希梁县两万守军中有三分之二,也就是一万三千余人奉命增援望南关,留守的六千余人开始肩负着希梁县的县城防务工作。

    “老爷。”,在希梁县县衙不远处的县令府之中,师爷来到县太爷张戊寅的书房。

    听到师爷的声音,县令张戊寅便将手头的东西放了下来,那是一件镶金的和田玉手把件放在桌子上的锦垫之上,张戊寅一抿嘴然后将双手抄在了袖筒之中,才然后才抬头看向师爷问道,“听说刚才那些乱民又到县衙闹事儿去了?”

    师爷点了点头,“是啊,老爷太英明了,算准了这些刁民会闹事儿。”,师爷非常恭维的吹捧道,其实也不算是恭维,毕竟这位县令张戊寅确实猜对了一些事情,由于总是受到乱民的骚扰,因此原本在县衙旁有座气势恢宏的“张府”的县太爷,在几天之后忽然在城东搞了一座大宅子,之所以用到“搞”这样一个字眼儿,是因为县太爷可是一分钱没花就拿下了这座宅子。

    城东有个巨富的士绅,人称孟老爷,他主要是在边境进行走私活动,通过关系在杞国购买大量矿石和其他金属原料,然后通过秘密渠道运回到扈国,而这些东西往往都是被军队直接采购的,因此不到十年的时间,这位孟老爷就从一个穷苦的小二郎便成为在整个定绥郡最有钱的士绅之一。而今,这位孟老爷又通过张戊寅这里拿到了重要的资源,赚的盆满钵满的,自然更要讨好张戊寅这位父母官了,于是孟老爷便直接将自己的大宅子献了出来。这算是解了张戊寅张老爷的燃眉之急,毕竟这位大老爷是即想搬家又不舍得花钱。

    在宅子交接之后,大老爷便趁着夜深人静搬了家,也算是躲过了乱民的冲击。

    “哼,一群刁民,还妄想同官府作对,同朝廷作对!”,张戊寅张老爷便是一声爆喝,“要本官说,咱们当今圣上那才是圣明,你看看那个《贱籍条陈》,写的多好啊,像他们这样流民、乱民就应该世世代代的讨饭。”

    师爷就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接话。

    张戊寅瞧见师爷并没有接话,便有些不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会儿之后才问道,“你来是什么事儿啊?”

    师爷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开了口,“这个,之前内阁的命令,让咱们希梁县的守军划出三分之二去增援望南关,命令下的急,所以刚刚接到命令,军队就开拔了,粮草各方面都没有准备。望南关现在是大军云集,军粮不够,所以刚才传回来消息,让咱们往望南关运送军粮。”

    师爷的话音刚落,张戊寅便是一皱眉头,他端着茶盏想了半天之后,才说道,“要粮食?”

    “是。”,师爷点了点头,“他们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毕竟现在边境局势趋紧,如果万一杞国真的发起了攻击,可能运送粮食的路就不能走了,所以是越快越好。”

    张戊寅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一直眉头不展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朝廷不是一直在往边境调兵调粮么?那么多粮食还不够他们吃的?”

    “朝廷调运的粮草主要是为从内陆调集到边境的部队而准备的,像咱们这种邻近郡县的是没有准备的,内阁的意思是让咱们自行筹措、调运,毕竟去年的年景不太好,国库也确实拿不出那么多粮食来。”,师爷微微欠身说道。

    听了师爷的话,张戊寅直接拍了桌子,“国库拿不出粮食来,我希梁县就能拿出来么?一万三千多的士兵,这要吃多少粮食?这要让我希梁县砸锅卖铁么!”

    就如同师爷所说的一般,扈国永康七十年也就是老皇帝司马永延在位的最后一年,年景不是一般的不好,而是非常的不好,首先是北部遭遇大规模旱灾,造成主要产量地几乎绝产,年中南部又发了大洪水,导致粮食绝收,整个扈国的几乎所有产量地几乎都没有产出,也由此导致了扈国大量农民成为了流民,在扈国国内四处逃荒寻求生计,而这种态势直到现在也没有彻底的解决。之前所说的所谓流民冲击县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问题是,希梁县可是产粮大县,在永康七十年之前,希梁县连续十六年粮食产量只增不减,朝廷征收了大量粮食进行囤积和储备,在这种情况下,希梁县就真的拿不出一万多名士兵的口粮么?

    拿不出。

    因为现在希梁县的绝大多数粮仓都是空的,是连耗子都不会造访的地方。

    面对粮食绝收和大量流民、遍地乞丐,希梁县不为所动,甚至连朝廷下达了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的命令之后,希梁县也只是象征的放了两天粮食就作罢了,原因就在于粮仓几乎都是空的,而原本堆金如山的粮食,都已经被县太爷趁着粮荒而粮价飞涨的时候卖掉了,如今别说是一万多士兵的口粮了,就算是所有粮仓都掏空聚集的粮食,能不能做顿粥填饱十个人的肚子都是问题。

    这其中的事情,师爷其实也是知道的,毕竟他也参与了,而且也得到了老爷的赏赐,“老爷,军粮库里的粮食不是没动过么?”

    只是让师爷没有料到的是,自己的话音刚落,老爷的脸便绿了,似乎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没了。”

    “什么!没了?”,师爷也是脸色大变,惊异的冲着老爷喊道。

    原本似乎没有了力气一样的县太爷便是一瞪眼,“你叫唤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么!”

    “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师爷也知道自己刚才是有些过于失态,于是赶忙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咱们之前不是说了,这军粮库的粮食不能动嘛。”

    县太爷苦笑着摇了摇头,“是,一开始的时候咱们说好了,就把粮仓的粮食卖出去,挣点钱就算了,军粮库的粮食尽量不要动,毕竟咱们这是属于边关,孰轻孰重,本官是清楚的。”

    “那…”,师爷是一脸的疑惑,你这是什么都清楚啊,道理说的这么明白,怎么还是这么个解决呢?

    县太爷摆了摆手,“孟胖子告诉我现在一斗米都到二百一十文了,这么高的价格我能不心动么?”

    “唉。”,听了老爷的话,师爷便是一声哀叹,县太爷口中的孟胖子就是这座宅院之前的主人,也就是定绥郡最有钱的士绅孟老爷,原来是已经高的不能再高的粮价让县太爷再一次失去了理智,甚至连事关国本的军粮都不放过了。做官不贪枉为人,这是师爷的信条也是这位县太爷的信条,两个人搭档配合到今天已经快二十年了,两个人也在这二十年里积累了海量的财富,但是一直没出什么大问题,原因就在于这两个人还能拎得清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老爷啊老爷,粮仓的粮食卖了就卖了,咱们就说是开仓放粮了,反正咱们也开了两天仓,退一万步讲,就算咱们被查出来,把钱交出来,把官府一脱就是了。可是这军粮你都倒出去了,这要是让人查出来,那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此时敛财小能手张戊寅正痛苦的捂着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手放了下来,然后对师爷说道,“想个办法吧,都这个时候了,你再数落我有什么用呢?”

    师爷叹了一口气,思来想去了半天之后才说道,“要不,咱们用点阴招?”

    “阴招?”,听了师爷的话,张戊寅张老爷便是一愣,“怎么个阴法?”

    师爷走到张戊寅近前低声的说到,“咱们派人到那些刁民当中说军粮库有大量存量,县衙不敢放粮。这样的话,这群刁民是一定会到军粮库的,到时候咱们把军粮库一锁,然后直接防火,到时候毁尸灭迹,谁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听了师爷的话之后,张戊寅张老爷就是一愣,长大了嘴,半天之后才伸出一个大拇哥,冲着师爷有些咋舌的说道,“阴,确实阴,你是真阴呐。”,不过张戊寅却还有着胆怯,“可是虽然都是些刁民、乱民,但是那也是人命啊,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伤天害理了?”

    师爷便是一声冷笑,伤天害理?你为捞钱而构陷他人,屈打成招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这事儿呢?你为了赚钱,想要抢人家店铺然后把对方全家都杀了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这事儿呢?你看上人家的小媳妇儿,搞的那家人家破人亡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这事儿呢?

    不过这些话,师爷也就是敢在心里想想而已,只是可能他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事儿他也脱不了关系,毕竟大部分事情上都是他出的注意。

    “老爷,你得想清楚,按照《大扈国律》,盗卖军粮那就是灭九族、满门抄斩的大罪啊。一把火儿烧了军粮库,然后也烧死了给大人添乱的这些刁民,不是正好么?到时候咱们就把这些事儿推到这些刁民身上,就说他们去军粮库抢粮食,然后不经意间点燃了军粮库。那么一切就都被遮掩过去了。而且,按照大人的个性来说,大人吃肉,手底下人总能喝些汤,所以大人在倒卖军粮的时候,看军粮的那些兵卒应该也都拿到了实惠,拿人家手短,他们敢说什么?退一万步说,他们当时不举报就算是倒卖的同谋,他们敢说什么呢?”

    张戊寅张老爷又想了半天,然后便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干,你现在去安排吧?”

    “我?”,师爷便是一愣,“老爷是让我去安排?”

    张戊寅张老爷便是一笑,“不是你,难道是我么?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吧。”,师爷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开了书房。

    三月初五,入夜,遍布在整个希梁县城四处的流民,基本上都接到了同样的一个消息,那就是县太爷不敢开军粮库放粮,实际上军粮库粮食很充足。接到了这样一个消息的流民们哪里还会估计那里是什么军粮库呢?他们都饿了多少天了,知道那里有粮食,还怎么可能轻易错过呢?再说了,像他们这些普遍生活在底层的人,怎么连大字都认识不了几个,怎么可能知道《大扈国律》中写过什么。

    所谓无知者无畏,城中的流民很快便成群的涌向了城北的军粮库,而事情也很顺利的按照县太爷和师爷的筹划进行了,第一批涌向军粮库的流民很快就成为了替死鬼,在将夜幕都照亮了的大火之中,那些早已经空荡的军粮库以及备受人间疾苦的流民,都化作了焦炭和灰烟…

    不过就在县太爷和师爷兴奋不已,并且设宴庆祝的时候,事态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城中的流民并不是全部都死在了军粮库,死在那里的只是最早知道军粮库看有粮食的人,还有大量的流民正在赶往军粮库的路上。

    永远不要低估任何的头脑和心计,一个人的头脑、心计同他的出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是说所有身居高位的人就一定是聪明绝顶的,更不是说那些底层的人就一定是痴傻、愚昧、无知的。更何况,在这群流民当中还隐藏着各种身份的暗桩呢。

    在各方势力的裹挟的煽动下,幸存下来的流民们相信了一种说法,军粮库还有粮食的这种说法是朝廷编造的,目的就是引他们来,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灾难、贫穷、饥饿,让这些原本守着田地的农人们不得不背井离乡,不断迁徙,为的只是求得饱腹,但是在这一路上,他们受尽了屈辱、折磨,但是却依然还是饿着肚子,甚至是吃起了野草、树皮,到最后甚至连野草和树皮都没得吃了,甚至都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而官府呢?他们没有可怜过这些百姓,就算是有开过粥场,也不过是让流民喝到刷锅水而已,一百个人拿到的粥兑在一起,都不见得能找出来十粒米,而就是这种刷锅水也喝不上几天。他们就像是牲畜一样被各地官府赶来赶去。

    于是,流民们愤怒了,他们再次冲击县衙,只是这一次不同以往的是,他们不再畏惧那些衙役们,他们是抱着以死相拼的态度去的,就没想着能活下去,他们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很快受到流民袭击的不再仅仅是衙门,几乎所有的高门大院乃至于寺庙、道观都受到了冲击,流民们像是疯了一样的冲进他们看到的任何地方,打砸抢烧杀。此时的他们就是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一样。

    而原本在宅院之中庆贺的希梁县县太爷张戊寅以及他的师爷,以及他的家眷同样没有逃过这种厄运。

    等到杞国军队攻击希梁县的时候,希梁县半数地域已经陷入到了火海之中,而这样的情况在扈国很多地方都发生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力挽狂澜者

    “都是些废物!废物!”,皇宫正大光明殿上,扈国的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就如同是斗鸡般的暴跳如雷,他面前龙书案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扫落在地,甚至还有些不解恨的洪昌皇帝还将龙书案直接掀翻了,龙书案顺着宝台的的丹犀台阶滚落在大殿之上,而此时扈国的文武群臣们依然是的跪倒一片,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再争辩些什么,毕竟已经毫无争辩的可能了。

    总理事务衙门也就是内阁的那帮官老爷们,想当然的以为杞国追求的是速战速决,希望尽快拿下胜利果实,用以提升他们那位皇储的声望,为接下来顺利掌控杞国继承皇位打下坚实的基础。因此,在他们看来号称是扈国南大门的望南关应该是杞国进攻的首选地点,毕竟望南关是闻名中土的雄关,想要进入到杞国的腹地,那么望南关是唯一的便捷的通道,杞国不可能不打这里。

    但问题是这群内阁的官老爷们不过是手捧着圣贤书,成天念着什么之乎者也,最大的本事也就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争做这杞国第一敛财小能手而已。至于行军打仗嘛,反正圣贤书里应该是没讲过的,这些官老爷们也不过是为经验论而已,至于他们的经验嘛那就是没有经验。

    杞国确实是派兵去攻打望南关去了,可是这不是杞国的全部动作,杞国还同时向边境所有的郡县发起了攻击,而且最可怕的是扈国边境的各个郡县基本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乱。

    一时间,举国震动,人们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建安的朝廷,如今的小皇帝到底能够带领着朝廷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这扈国是否还将继续存在着?

    “跪!就知道跪!”,洪昌皇帝气的嘴角直抽搐,他指着宝台之下的一众大臣骂道,“你们不是说杞国会集中兵力攻打望南关么?现在呢?边境所有郡县都陷入到战火之中了!你们告诉朕,还有谁能力挽狂澜?”

    跪在地上的一群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毕竟此时扈国已经不是老皇帝在位时的那个扈国了,自从眼前这位洪昌皇帝登基以来,先是斩杀了一批皇室男丁,然后便直接杀了人人瞧不起的总理事务衙门宰相邱允能,搞的数位朝廷重臣愤然告老还乡,而其他的大臣们更是人人自危,再后来还搞了《贱籍条陈》在内的一些列“变法”,搞的是天怒人怨。

    什么力挽狂澜于既倒,这个时候谁又能够有这种魄力呢?

    文官没有人站出来,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而武官不站出来完全是因为这些年来对于武官的打压,这种打压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了。即使他们站出来又如何?一场战争并不仅仅是靠着士兵冲锋陷阵,还有粮草后勤等一系列问题,如果此时他们站出来,而在战场上被那群文官们拖了后腿的话,又是什么样的下场呢?那些文官们一个个都是心怀鬼胎的,他们才不会在乎结果是什么,他们只会在乎利益,而让武官打赢一场翻身仗显然不是文官们所想要的结果。

    所以每当有武官跃跃欲试的时候,武官之中最具声望的路未尽将军却不断的加以阻止,在他看来此时出头就是自断活路。

    “好啊,偌大个扈国,竟然找不出一个敢站出来的人。”,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是连连苦笑,“如今不过是边境敌袭,若是那杞国打到建安城城下,你们岂不是要将朕交出去来保住你们的小命么?”

    “陛下,臣等皆为文臣,所学皆是圣贤书,懂得不过是些治国理政的道理,若是带兵打仗,恐怕还是要由武将来啊。”,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的话音刚落,总理事务衙门也就是所谓的内阁宰相郝柏瑜忽然高擎起手中的玉圭说道,说着他还朝着一旁人群之中的路未尽看了一眼。

    司马云明也随着郝柏瑜的目光看到了路未尽。

    司马云明便是眉头微蹙,然后看向郝柏瑜说道,“郝相的意思是?”

    原本跪在地上的郝柏瑜忽然起了身,朝前走了几步之后才又捧着手中的玉圭跪下了,高声喊道,“臣提议由京兆尹将军、安国候路未尽出山,平定边境骚乱和杞国敌袭,如此必定民心牢固、山河无恙!”

    “臣等附议。”,随着郝柏瑜的一声高喝,殿中文臣和一部分武将也赶忙附和道。

    司马云明眉头微皱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路未尽,心情是极为复杂的。路未尽是扈国最有名的将军,不过近些年来这位将军却忽然间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原因就是这位大将军被老皇帝调回了建安城,老皇帝在旨意之中指出,“路未尽将军驰骋疆场多年,身经百战而不死,稳军心定边境,乃是扈国的栋梁之才,朕不愿将军在边境耗尽毕生精血,着路未尽为京兆尹将军,加封安国候,赐安国候府邸,梁田万亩。”

    京兆尹将军完全就是荣誉衔,也就是能让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多一点俸禄,至于安国候嘛,虽然名字听起来是挺唬人,好像朝廷是极为重视这位老将一样,但是实际这个所谓的安国候是不具备任何实权的。所以实际上,这次的升迁完全就是老皇帝要将路未尽手中的军权完全剥夺而已,毕竟在边关上的大部分将领都是出自这位老将,即使不是也同这位老将有着密切的关系。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老将军会就此造反,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扈国打压军方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情,而是自从立国便是如此,即使是满身血性的路未尽也因此而温柔的像只绵羊了,于是就在老皇帝圣旨下达的当日,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便褪去铠甲老老实实的回了建安城。而后老皇帝便启用了如今的那位兵部尚书邵廉邵丢城,可是大肆的调动、调整军方将领,目的就是削弱军方权利,为接班人打造一个良好的条件,但是可能老皇帝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打压让扈国在面临战事的时候,竟然到了无人敢出头的地步,因为打不好肯定得死,打好了恐怕是生不如死…

    洪昌皇帝想了想之后才说道,“众卿平身吧。”

    原本心中还有些期待的路未尽,听到皇帝的话,便是心中一凉,就在边境战事趋紧的时候,皇帝依然不敢轻易的松手中的军权,可是特娘的这群酒囊饭袋的文官除了捞钱还会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好好的一个扈国都让他们败坏成什么样了?先帝要是知道扈国现在是这个德行,都能气活过来。这些败家子们,路未尽心里恨啊,自己好不容易震慑的周围的虢国、杞国,结果呢?自己才回建安城几天?先是原国打了打败仗,朝廷不得不求和,当时自己也到老皇帝面前,希望老皇帝让自己回去带兵,将丢了的土地收回来,结果呢?老皇帝是根本不同意。那丢的还是原国的疆土,如今要丢的那可是大扈国的疆土啊,那是多少将士流血牺牲才换来的疆土啊。

    路未尽不禁一脸失望的摇着头,自己镇守边关多年,自己的六个儿子光是死在战场上的就有四个,值么?就为了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大臣!

    “安国候。”,就在路未尽一脸怒火,满腹不平的时候,端坐在龙椅上的洪昌皇帝忽然间开了口。

    在旁边一位武将的示意下,安国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几步,然后跪在地上,“臣在。”

    “嗯。”,洪昌皇帝点了点头,“你也听到了,如今边关战事趋紧,杞国裹挟着大量流民在边境郡县闹事儿,肆意的侵蚀扈国疆土。先帝疼惜将军多年征战,故而封将军为京兆尹将军、安国候,希望将军能够在建安城颐养天年,享尽天伦之乐。但国有战,战趋急,朕还希望将军能够坐镇边境,护卫国疆。”

    安国候满眼热泪的看向洪昌皇帝,好啊,老夫终于可以回到边疆守卫国土了,周围的大臣们也大多面露喜色,他们不懂打仗,但是这位安国候可懂啊,他到了边疆去,再怎么也肯定要比邵廉邵丢城要强啊。

    就在安国候要谢恩的时候,一位传令兵忽然手持一封信件冲了进来,“急报!急报!”

    整个正大光明殿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当他们看到传令兵手中的那封贴了六枚羽毛的信件的时候,无不震惊。三枚羽毛已经算是可以捅破天的消息了,六枚?这该是何等震天的消息啊?

    传令兵跪在丹犀之下,高擎着手中的急报,宝台之上的小太监赶忙从他手中将急报接了过来,然后递给了洪昌皇帝。洪昌皇帝见到急报上贴着六枚羽毛也是一惊,赶忙问道,“从哪里来的?”

    “燮郡。”,传令兵赶忙回应道,传令兵的话音一出,整个正大光明殿便是一片哗然,燮郡那是扈国中部啊,南边闹事儿出问题,那都是杞国干的好事儿,怎么这燮郡还出事儿了呢?再说燮郡离建安城才多远啊?这是要亡国的节奏啊。

    洪昌皇帝面色阴沉的朝传令兵挥了挥手,然后便拆开了急报的信封,其中是另外两个信封,一个是燮郡郡守童安亮的信,另外一个信封上什么都没写。想了想之后,洪昌皇帝还是先打开了童安亮的那封信,结果洪昌皇帝是越看脸色越难看,然后便又拆开了另外一封信,看过之后便直接大骂道,“都是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

    那这两封信到底是写了些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内容会用到六枚羽毛标记呢?

    信封上连字都没有的那封信,是一份文告,标题是《勤王讨敌檄文》,“吾司马英俊乃先帝幼子,备受先帝宠爱,青年时受先帝之命于民间体察百姓疾苦,为扈国镇守北境闵州至今十五载有余。先帝驾崩,吾远隔千里肩负戍边重任,未尽孝子之心,悲痛无以复加,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镇守北境要比先帝灵前痛哭更重要,吾当尽忠臣之事。杞国不顾四领袖停战约定,不顾百姓期盼,悍然偷袭大扈国疆土,致边关将士死伤无数,国土沦丧,已危及建安。档次国难时刻,扈国军民官兵当团结一心,共御大敌。吾乃先帝之子,当身先士卒,护圣上之安危,护疆土之周全,复扈国之安定,百姓之和乐。自即日南下勤王讨敌,各郡县当予放行,赠予钱粮以资抗敌,帆布从这是同叛国投敌,就地抄斩。大扈国闵州刺史司马英俊。”

    司马英俊要造反,总得找到个借口才行,只有占据了所谓的道德制高点才能够得到支持的,不然的话那种单纯的造反是容易被反噬的,那就难看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今的洪昌皇帝已经知道了司马英俊是先帝之子的事情了,虽然宫中的各种各样的记录几乎都已经被抹去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有些狗腿子为了取悦皇帝而打小报告。

    洪昌皇帝也为这个一直都在却又没什么存在感的先帝之子,很是头疼。甭管先帝到底是怎么处置这位皇子的,毕竟宫中没记录下先帝对于这位皇子的惩处的。虽然自己可以否认这位皇子的真实性,但是谁知道先帝一脉的那些老公主们会不会跳出来呢?洪昌皇帝是想搞死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可是镇守北境的闵州刺史啊,如果他引漠北那些饿狼入了关,恐怕大扈国就真的在亡国边缘了,而现在漠北那些饿狼也已经在关外集结了数万大军,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朝着司马英俊开刀,恐怕没有好处。结果这件事儿就被搁置了。

    只是司马英俊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恐怕就不仅仅是所谓的“勤王讨敌”了,恐怕是瞄准了洪昌皇帝屁股下面的这把龙椅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南下勤王时

    “我在闵州做刺史做了十五年,为大扈国守卫了北境十五年,保证北境的战火不会绵延到扈国,保证扈国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这十五年以来,我与百姓们同甘共苦,我与同袍殚精竭虑,我与敌人针分相对。我乃先帝爷之子!先帝驾崩,我作为皇子竟然连做个孝子的机会都没有。”,闵州州府闵昌城南门外,闵州刺史兼“勤王讨敌兵马大元帅”,司马英俊头细孝带,身披铠甲,外罩孝服,此时他站在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冲着面前的十万官兵们高喊道,此时此时站在司马英俊身后的几位心腹,都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闵昌城守备将军邱永胜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州丞费介通,一脸询问的样子,完全就是在质问费介通怎么胆敢为殿下写下这样的稿子,这特娘的不就是告诉全天下,老子不是勤王讨敌,老子是要造反么?连一向一根筋的邱永胜都觉得不妥,更何况是旁人了。

    只是费介通也是一脸的糊涂,按照殿下的要求,他确实是连夜为殿下些了一篇稿子,但是在他的印象之中,可没记得自己在稿子里写过这么一段啊,这话说的也是太露骨了吧?这哪里是阵前动员啊,这分明就是策反官兵造反啊,这是什么玩应呢这是,这不是摆明了给建安城那个小皇帝借口么?我给殿下写的那都是什么救国救民的狗屁倒灶的话啊,这才是阵前动员该说的啊。费介通连忙朝着邱永胜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件事儿。

    “为什么?因为我是先帝之子,要继承先帝的意志,要护佑扈国疆土的周全,要护卫扈国百姓的安危!”,就在费介通和邱永胜频频交换眼神的时候,“大帅”司马英俊继续说道,“北境已经安稳了,但是杞国那南蛮之国,竟然敢冒犯我大扈国天威,他们不断的散播谣言,不断的诋毁我扈国皇室,不断煽动百姓情绪,他们这是要亡我扈国,是要让我扈国的子民都成为他们的奴隶,把我们当做牛羊一样的宰割!在定绥郡希梁县,他们为了迫使我扈国将士投降,暗桩利用子民在军粮库放火,为了掩盖事实,这些暗桩竟然将那些叛徒都杀了,只为将这件事儿伪装成官府屠杀百姓,只为激起民怨。这件事儿恐怕就如同他们攻打我扈国的借口一样,都是假的!所谓使团袭击与我大扈国有什么干系,从头到尾都是他们扈国在作戏,他们只为了挑起两国对立,只为找到侵略我扈国的借口。这样的宵小鼠辈,怎么能够成为一国之领袖,又怎么可能会赢得战争!”

    司马英俊不断的煽动着士兵们的情绪,即使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也在所不惜。

    “我们脚下的土地就是扈国,我们世代赖以生存的地方,我们孙孙后代赖以生存的地方。我们无路可退,只有前进。如果我们后腿半步,南蛮的军队必然会得罪进尺,必然会肆意的在我扈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为非作歹。你们的父母兄弟会成为南蛮的刀下亡魂,你们的妻女姐妹将成为南蛮的消遣玩物,整个扈国都将成为南蛮的奴隶之地,永无出头之日!”

    在这个阶级森严的时代之中,所谓的家国情怀还是很有市场的。想当初,澹国末年的时候,各地诸侯分分揭竿而起,自立为帝,中土全域支离破碎,一时间小国林立,甚至过去如同鹰犬一样的藩属国扶桑、百济、吕宋、爪哇等也趁机脱离控制,不过随着不断的征伐,小国皆被大国吞并或肢解,但是那些亡国奴们却依旧不断抗争着,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搞破坏、搞暗杀,谋求利用这种极端而且无效的方式来实现复国,随着各国的强力弹压和不断安抚,这种乱象直到十数年前才渐渐平息。这便是所谓家国情怀的一种体现,极端暴力、极端无知、极端自信。

    只是光靠家国情怀是不足以令士兵们出生入死的,毫无报酬或利益的要求,往往都无法得到满足,更何况是这种随时都可能付出生命代价的呢?光靠虚无缥缈的什么家国情怀,那就是扯蛋,眼前这些兵兵将将哪个不是忍辱负重的,但忍辱负重为的是票子啊,要不然谁愿意当兵?整个扈国最低贱的的职业就是军人!就因为文官掌军!就为文官无时无刻的都在觊觎将士们手中的权柄。

    但是没有办法,为了生活,他们只能忍受着各种各样的屈辱,到边关到要塞。毕竟相比于面朝黄土、脊背朝天的农民,斤斤计较、风险极高的商人而言,军人既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没有什么本钱要求,收益虽然没有商人那么高,但是也总比农民手里能剩下的那点芝麻粒要多的多,当然,唯一的问题就是得将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指不定哪天就特娘的见阎王去了。

    这一点的话,实际上闵州军的将士们待遇要比其他郡县要好的多,不但从不拖欠粮饷,而且给的也确实比别的郡县多。而且每一个士兵也都知道,多出来的那部分可不是朝廷赏的,那都是闵州刺史想尽办法挣钱多给大家的,因为他总说,“闵州这地方太苦,当兵的更苦,不能负了他们。”

    因此要说整个扈国忠诚度最高的部队,恐怕就是闵州军了,毕竟给的多啊。所以,司马英俊的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士兵们或是被调动起了情绪,或是因为吃人嘴短便也激动起来。

    “先帝在位时,杞国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对我大扈国不敢有半点言语不敬,更不可能敢越雷池一步。如今先帝尸骨未寒,这条丧家之犬竟然胆敢逾越底线,挑战我大扈国天威,是可忍孰不可忍!闵州军拥有我大扈国最精英的、最有力的、最英武的将士,不论是谁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人从我们身上占到半点便宜。如今在大扈国危难之际,我们不能作壁上观,我们不能任由南蛮那群鼠辈在我大扈国的疆土上恣意妄为!所以,我作为钦命闵州刺史,决定南下勤王讨敌,保卫当今圣上,保卫扈国疆土,保卫百姓和乐,一定要将南蛮赶出大扈国疆土,一定要达到南蛮的老家去,我们要让整个中土都知道,我们大扈国不是谁都能够招惹的,有任何人如果想要染指大扈国的疆土,那么等待着他的只有死亡!”,司马英俊是越说越激动,不但是唾沫星子横飞,而且还不是挥动着手臂,确实是有一种巨大的煽动性,也颇有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在其中

    “追随大帅!勤王讨敌!”,见大元帅背在身后的手晃了晃,而且将士们的气势已经得到了提振,按照之前的谋划,大帅身后的邱永胜便赶忙振臂高呼道。

    “追随大帅!勤王讨敌!追随大帅!勤王讨敌!”,邱永胜的话音刚落,十万将士也同样振臂高呼道,或真或假,那带着血性的凌厉气息却依旧冲破云霄,令人震撼。

    “人生能有几回见啊。”,点将台上的司马英俊微微颔首的呢喃道,只是他在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这是正大光明殿…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将士们的口号已经不再带给他最初的那种感受,司马英俊赶忙伸手制止了将士们,他握着拳头高擎过头,随着这样一个动作,原本发出震天呐喊的将士们全都噤声了,传说中的所谓令行禁止恐怕当如是啊。

    司马英俊朝身后的闵州州丞费介通点了点头,费介通便赶忙展开手中的那封“勤王讨敌檄文”,然后大步走到点将台正中,高声朗喝。

    这一天,我等太久太久了,点将台之上的司马英俊微微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就仿佛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那年自己还是大扈国皇帝的二皇子,更是被外界认为是铁定要继承皇位的皇子,毕竟他太过于优秀了,自己的那位大哥虽然有心计但是并没有什么过硬的手腕,自己从来没有把大哥当做对手,无论是当面还背地里他都是很尊重自己的这位大哥的,从来没有因为手中握有重权就轻慢了大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司马英俊却是既不想害自己的大哥,也真的是没有防备自己的大哥,结果还就是这个大哥将自己打落凡尘还不够,竟然还要在自己的身上踩上千脚万脚。

    许多年后他依然是想不清楚,为什么那一项宽厚的大哥会如此对待自己,像尸体一样被赶出建安城的司马英俊历经了诸多磨难,才在这人间站住脚,思来想去的他托人给自己的大哥送了一封信,他质问自己的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后来送信的人告诉司马英俊,他的大哥看过信之中一言不发,当着送信人的面将手中的信烧掉了,然后便差遣下人送客,从始至终却未说过一句话。

    再后来,大哥去了,如今父皇也去了,对于司马英俊来说,如今他已经是孤身一人苟活在这人间了,他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也到了自己重临建安登上本就该属于自己的大位了。至于当年的那件冤案,至于当年父皇的圣旨,在他看来并不重要,并不是能够阻挠自己顺利登上大位的障碍,毕竟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他能登上大位,那么一切都可以逆转,他依然可以称为比肩父皇的圣皇圣君。

    “恭请殿下传令出兵。”,应宣读完所谓勤王讨敌檄文的州丞费介通,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随着费介通的举动,无论是同在点将台之上的闵昌城守备将军邱永胜,还是十万将士尽皆单膝跪地,高喊道,“恭请殿下传令出兵。”

    听到那震天的呼喊,司马英俊才收拢了飘飞的思绪,“传令各部,即可启程,南下勤王讨敌!”

    “是。”,将士们接令后便按照各自编制归拢成队伍,然后便由先锋部队开始依次出发。

    此时点将台上的司马英俊紧紧的握着费介通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之后说道,“你也是我落难之际的生死之交,如今我大业将成,留这闵州和文儿给你,这基业一定要守住,如果此次不利,我还是要回来的。”

    见司马英俊说的实在,费介通也是眼泪涔涔,直接跪在地上,抱拳拱手,“殿下折煞臣了,当年若不是殿下慈悲,赏了臣一碗饭,臣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在那荒郊野岭了。臣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死人。殿下此次南下,臣定当竭尽全力护佑整个闵州的安危,必当保护好世子,只要臣不死,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世子。”

    “快起来,快起来。”,司马英俊也是感动的红了眼圈,他将费介通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对费介通说道,“虢国和漠北都要严加提防,虽然烈儿在哈日巴日那做人质,但是谁知道那条恶犬会不会做出什么。”

    费介通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臣有几件事儿不太明白,还请殿下赐教。”

    “说吧。”,司马英俊便是一笑,“我就知道你得问。”

    “如今我们兵强马壮,为什么殿下还要让二世子铤而走险,去哈日巴日那里借兵?而且借来的兵也只是留在闵州,而不是随军南下?”,费介通一脸不解的看向司马英俊问道。

    司马英俊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才说道,“哈日巴日那里不是铁板一块,借了那么多兵来,恐怕也会有不少的反对声音,这种情况下,哈日巴日就算是有趁火打劫的心,恐怕也是有心无力,虽然他的兵都在闵州境内,但是也被无数的将士们的看着、守着,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这里可不是草原上那么平坦的,骑兵作战也没有占据绝对优势的,更何况带队的也不是什么好战之人。”

    司马英俊的话让费介通便是眼前一亮,这么说的话,恐怕带队的那位草原将军还是自己人了?他不由得看了司马英俊一眼,眼前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啊?不过费介通还是说道,“可是,二世子也被留在了那里,成了人质啊。”

    司马英俊点了点头,“是人质不假,但是也是了解、学习漠北的一个好机会,谁能肯定这种机会是无用功呢?”

    此时,闵昌城守备将军邱永胜已经将司马英俊的骏马牵了过来,这是一匹纯种的汗血宝马,出产于西域,整个中土还这没有几个人能够拥有这样的宝马良驹。

    司马英俊翻身上马,然后才对费介通说道,“照顾好世子。”,然后也不等费介通回应,便一挥马鞭策马而去。

    邱永胜也赶忙翻身上马然后冲着费介通说道,“守好家,别让殿下担心。”

    费介通点了点头,“照顾好殿下。”

    “嗯。”,邱永胜说完便也策马而去。

    “人生能有几回见啊。”,司马英俊默默的呢喃了一句,心中随想

第二百九十三章 历史小课堂

    当闵州群里群策起草的《勤王讨敌檄文》被送到扈国洪昌皇帝手中的时候,闵州军已经开拔四日了,按照最快的行军速度来看,闵州军已经要离开闵州地界了,这种情况下必须迅速做出决策,否则必然出现大问题。

    话说扈国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看完了《勤王讨敌檄文》之后是暴跳如雷,不断大骂“都是反贼!都是反贼!”,一股泻火发泄之后,看着整个大殿上的大臣们都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司马云明便是招来身旁的小太监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转身离去。

    “总理事务衙门的各位大臣到御书房叙话,余下各位大人可以退朝了。”,就在洪昌皇帝转身离去的时候,小太监便一甩拂尘高声喝道。

    御书房,内阁也就是总理事务衙门的大臣们都到了这里,当然还少了一位兵部尚书邵廉邵丢城,那位传奇的大人如今还在前线呢,自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此时,从燮郡传来的密信已经在这些大臣们手中传阅开了。

    “说说吧,你们怎么看?”,司马云明坐在龙书案前,左手扶着额头,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

    听到皇帝的问话,宰相郝柏瑜便是微微摇头,这位庶人皇子还真是不肯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啊,看来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郝柏瑜保持着沉默,而其他的大臣们也在悄悄的交换了眼神之后保持了同样的沉默。这等事儿可谓是天家的私事儿,他们怎么能够掺和到其中呢?更何况,这位庶人皇子、闵州刺史的檄文之中写的很是坦荡,让人找不出什么明显的毛病。到底怎么处置这位是先帝皇子的闵州刺史,显然是个巨大的难题。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扫视全场,发现这总理事务衙门的大臣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似乎是生怕被自己看到一样,自从他登基以来,这群大臣们一个个都像是草包一样,大事儿没注意,小事儿帮倒忙,无论是一开始自己决心推动的变法还是后来关于杞国的战事问题上,甚至连今日闵州刺史所谓勤王的事情上,这些事情上他们都是这样的,这让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很是疑惑,这些人都是先帝兴宗爷亲自培养、提拔的所谓人才,但是这一个个的怎么好像都没什么本事呢?先帝是怎么忍受这群大米包的呢?“你们除了低头和跪下请罪以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了?一点别的注意都没有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锁定在了宰相郝柏瑜身上,我们总理事务衙门的头子是他啊,这事儿不得是上官拿了主意之后,他们这些下官才好开口么?官场是多么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啊,我们必须按照规矩走啊,不然就是对宰相大人的不尊重啊。

    如果郝柏瑜能够听到这些官员的心声的话,恐怕已经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了,好事儿一个个你争我抢的,这种破事儿才把老子想起来。

    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郝柏瑜无奈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拱手躬身朝着洪昌皇帝司马云明说道,“万岁,闵州刺史是先帝皇子,这等天家之事,恐怕不是我们这些臣子们所能沾染的。”

    “哼。”,洪昌皇帝司马云明冷哼一声,打量了郝柏瑜一番之后才说道,“先帝皇子?朕记得,之前的时候,你们查出来的结果是他早就已经被先帝罢黜了,早就是个庶人了,先帝只有一位皇子,而且也已经薨了,他司马英俊不过就是个刺史而已。”

    郝柏瑜听了司马云明的话之后,便是冷汗直流,他能够明白小皇帝的意思,皇帝能够承认的只有闵州刺史这样一个头衔,他司马英俊只能是闵州刺史,永远不可能被承认为先帝皇子,郝柏瑜甚至认为皇帝会让中书省伪造出一份圣旨,用以证明先帝早已经将这个司马英俊的皇子身份罢黜贬为庶人了。而且,小皇帝也差不多是要同闵州军直接正面对战的意思啊。

    郝柏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道,“闵州地处扈北,是我大扈国最北端一片疆土,而且是扈国现今唯一的州,同漠北相连,是扈国镇守北境的重地。正是因为闵州的存在,所以漠北的那群野狼才没有机会南下,才能够保住扈国的腹地疆土。”

    “朕知道,这些朕都知道。”,洪昌皇帝司马云明便是一皱眉头,极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然后极为不耐的说道,“郝相,你最好说一些朕不知道的,或者直接告诉朕,这件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赎臣啰嗦。”,郝柏瑜先是朝皇帝告罪,然后想了想之后才又说道,“这闵州军常年防备着漠北的野狼,同时也肩负着防备虢国的职责,所以从实力上来说,整个扈国境内的几乎没有其他的什么军队能够抵挡住闵州军的。”

    听了郝柏瑜的话,洪昌皇帝司马云明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没有强过闵州军的?这么说的话,难道朕就只有投降让位这么一个选项了?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显然是有些不死心的,“都说安国候路未尽是扈国战神,身经百战而不死,难道他的部下都比不过闵州军么?”

    “是。”,郝柏瑜苦笑着摇了摇头,“安国候当年也不过是闵州军的一个小小的士兵而已,承蒙先帝爷的垂爱,骁勇善战而且战术灵活的他被调往了扈南,然后才一直不断的晋升,最后扶摇直上成为了扈国战神。闵州的位置很重要,那里靠近漠北,所以民风也很接近,都属于那种民风彪悍,擅长搏击的那种,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闵州军并不完全是强在将领,而是强在士兵,他们的体力、战斗力乃至于意志力实际上都非常的高。”

    洪昌皇帝阴沉着脸,想了一会儿之后又问道,“既然如此,依郝相看,这件事儿应该怎么解决?”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郝柏瑜悠悠的说道,一脸严肃的给洪昌皇帝讲起了历史小故事,纵观历史,所谓的“勤王”可谓是频出、迭出,“勤王”可谓是政权更迭中最常见的一种情况。

    后唐重兴十九年重兴皇帝推行变法,重徭役重赋税,导致民不聊生,晋州(今莒国晋州和涿州以及朔州一部分)中令(相当于州牧、刺史的官职)甘鸿飞以“内臣昏聩,裹挟圣人,当清君侧,以勤王还政。”,就是说甘鸿飞认为是朝廷之中的大臣们脑子有病,要挟皇帝干出了这变法的事情,皇帝本就是不愿意的,但是被这些脑子有病的大臣们逼着不得不做了这样的事儿,所以像我这样的忠臣必须要为皇帝考虑,要杀了这些脑子有病的大臣,拯救被这些大臣们软禁的皇帝,让皇帝能够继续自行施政。

    甘鸿飞是说的好听,把皇帝的问题推到了大臣身上,找到了一个让自己能够合理造反的机会,因为对于朝廷的失望和厌恶,因此甘鸿飞的勤王行动是非常顺利的一路打到了都城建安,建安城那是固若金汤的地方,自从甘鸿飞勤王起兵之后,大臣们便策动皇帝出逃,但是骄傲的重兴皇帝拒绝了大臣们的建议,不断的从各地还忠诚于朝廷的州地调集粮草、士兵,准备死守建安城。结果甘鸿飞是不紧不慢的围城,不断的攻击建安城,最终历时半年时间拿下了建安城,而重兴皇帝也在城破的前夜放火自杀了。

    于是“勤王”取得非常成功的结果,甘鸿飞也顺利的登基称帝为建兴皇帝,建立了燕国,当然历史虽然不断演进也不断的重复着,甘鸿飞在位不过八年,八年后因为在后花园醉酒之后便掉进了荷花池,然后便是一命呜呼。甘鸿飞的长子甘有才继位,为甘二世称延兴皇帝。结果没出三年,一开始还算勤政的甘二世变了,他向往着民间的生活,但是因为是皇帝却不能出宫,于是便拨款让内务府在宫中给他仿建了集市,让宫女、太监们装作市民配合他演戏,当然集市是不能空的,为此内务府每天都要采集大量的食物、珠宝、玉石,这不但肥了内务府上下官员,也让宫女、太监在做戏的同时私藏了许多的东西。每天逛集市然后在后宫同嫔妃们贴身肉搏的延兴皇帝将大权交给了宰相,这位建兴皇帝朝的宰相此时是原形毕露,不断把持朝政、排除异己,简直就成了燕国的皇帝一般。于是地方再一次兴起了“勤王、清君侧”的行动,不过这一次就不是一个人这么干了,各地封疆大吏几乎没有不造反的,于是中土便陷入了近百年的五代十国、南北朝时期…

    当然就算是郝柏瑜也不敢提重兴皇帝是因为变法才导致甘鸿飞造反的,毕竟如今的扈国也变法了,而且民间的反应也不是太好,如果郝柏瑜贸然提到变法的这种破事儿,恐怕郝柏瑜的下场同他的前任邱允能也就差不多了,这个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皇帝恐怕是不会让他活下去的。

    就如同郝柏瑜向洪昌皇帝所讲的历史小故事一样,在中土历史上所谓的“清君侧以勤王”的实例,那真的是数不胜数,而且还基本上都成功了,毕竟如果真的是朝局稳固、圣皇仁君的话谁可能去搞“清君侧以勤王”的这种蠢事儿呢?

    见洪昌皇帝的脸色是越来越阴沉,郝柏瑜赶忙停止了自己的历史小故事普及课堂,转而分析了起来,“现在闵州刺史借口南方战事,要南下勤王,既然这份檄文已经到了建安,就说明闵州军应该已经开拔了,恐怕此时就算没有出闵州地界,也离边界并不远了,所以拿出解决方案是刻不容缓的事情。这位闵州刺史到底是真勤王还是假勤王,没有人不清楚。只是如果现在朝廷如果是宣布闵州刺史是叛乱的话,就算是将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恐怕届时闵州军会更加肆无忌惮的行动,那我们就要陷入两线作战了,为了解决南方的战事,除了防备虢国趁机作乱而留守的士兵以外,建安以北的士兵也大多去增援守卫虢国边境了,而且我们已经将中部的许多士兵调往南方去了,中部基本上很难组织起大规模的战役,陷入两线作战是大不利的。而且,那位毕竟曾经还有过身份,虽然过去了多年,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同他有过交情的恐怕已经在朝中有着一定的地位了,很难保证他们还能不能听从朝廷的调遣,还是会同闵州刺史同流合污。”

    洪昌皇帝眯着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朕接受了他所谓清君侧以勤王的这件事儿呢?”

    “如果万岁接受了这件事儿,就说明万岁自己已经认定无法掌控局势,那么…”,郝柏瑜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毕竟有些话不能说,不过这些话恐怕即使是不说出来,眼前这位小皇帝也能明白,那位庶人皇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清君侧以勤王”,谁都知道,皇帝要是真的接受了这一点,那无异于让位啊。

    洪昌皇帝当然明白郝柏瑜的意思,“如果朕不管不顾呢?”

    郝柏瑜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无异于接受。”,是啊,你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话,不就是意味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可以说是你没有办法么?不管不顾那就是接受啊,没什么两样的。

    洪昌皇帝司马云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郝柏瑜问道,“如果虢国搅进来的话,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虢国应该搅不进来,毕竟我们在边境陈兵…”,洪昌皇帝的话音刚落,郝柏瑜便直接回应道,只是话还没说完,郝柏瑜并不说了,他一脸震惊看向洪昌皇帝,见洪昌皇帝的脸色依然阴沉似水,他便轻声的问道,“万岁的意思是?”

    “把虢国拉进来,驱虎赶狼。”,洪昌皇帝冷笑的回答道。

    凭什么啊?人家虢国凭什么帮你忙啊?“虢国恐怕…”,郝柏瑜心中是一阵吐槽,但是表面上依然毕恭毕敬,但是他的话还是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

    “朕把他们的疆土还回去便是了。”,洪昌皇帝一脸平静的说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各方角力中

    杞国借口送亲使团遇袭,而向扈国发起的袭击,已经过去了十天的时间。

    在这十天之中,发生了许多的事情,首先是定绥郡、华丰郡、庆江郡等三郡因为流民裹挟着百姓而造成的暴乱,暴乱在昏庸无能、腐败至极的官员的镇压下愈演愈烈,而趁着三郡全都陷入到混乱的大好时机,杞国军队迅速的占领了定绥郡和华丰郡,而庆江郡虽然还有一部分抵抗力量,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失败是注定的,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而已。其次,扈国属国原国的部分县城已经打开城门迎接杞国军队入城,整个原国几乎拼凑不起什么力量了,失败也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而已。再者便是扈国闵州刺史司马英俊发布《勤王讨敌檄文》,南下勤王,同闵州相邻的同州、明雅郡、癸水郡已经倒戈,闵州军的兵力已经从一开始的十万增长到了名义上十九万。

    可以说,现如今整个中土的目光都锁定在扈国,这个号称是仅次于莒国的第二大强国,竟然在十天之内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不禁让人极为疑惑。

    “杞国的使者刚刚通过鸿胪寺递上名刺,希望同陛下见面。”,小贵子将手中的杞国使者的名刺放在了龙书案之上,然后静静的等待着国君刘煜的回应。

    正在批阅奏折的国君刘煜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然后撇了一眼龙书案上的名刺,不过他并没有打开名刺,而是叹了一口气之后对小贵子说道,“之前不是说过么,让涂首辅同他见面。”

    “是。”,小贵子应承道,然后说道,“之前鸿胪寺已经把这样的安排告知了杞国使团,但是杞国使团转回来的意思是,希望能够同陛下会面,有些事情即使是涂首辅也不见得能够参与。”

    刘煜正要拿起毛笔的手便是一滞,然后一抿嘴说道,“杞国公主那边怎么样?”

    “还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每天的作息也很规律。”,小贵子躬身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这样,让鸿胪寺告诉杞国使者,今天下午孤会召见他,具体时间再定,孤比较忙,让他理解。”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小贵子说着便退身离去。

    刘煜想了很久之后,依然没有抓起先前放下的毛笔,而是直接从静书房内间走了出来,来到外间。外间的内阁大臣们见国君走了出来,便赶忙放下手中的折子、文卷,然后向国君问安。

    刘煜摆了摆手,示意诸位大臣落座,然后便坐在了一旁小太监搬过来的一把椅子上,“扈国的情报这几天是一直不断的来,各位大人也都看到了,刚才鸿胪寺转来的信儿,杞国的使者要求见。孤现在有点号不准杞国的脉,所以出来同诸位谈一谈,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

    刘煜的话音刚落,一众大臣们便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秦启伟站起身朝着国君一拱手,然后说道,“陛下,臣有些愚见。杞国使团遇袭的这件事儿,蹊跷太多了,杞国到现在也拿不出个准确的章程来,而且如今我莒国的改革还在进行过程之中,如果介入到这场战事之中,其实拿不到什么好处,反而是劳民伤财。”

    面对秦启伟的说法,刘煜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看样子显然秦启伟的说法并没有取得国君的认可,国君还在等待着他所向往、期待的那种方案。秦启伟只得面色讪讪的坐了下来。

    “陛下,臣不赞同秦大人的说法。”,秦启伟的屁股刚刚挨上椅子,一旁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便站起身说道。

    刘煜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黄其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黄其武先是一躬身然后才说道,“多年前,在英宗爷的倡议下,四大国签署了避免战争的协议,中土的局势才趋于缓和。现如今杞国兴兵攻打扈国,这种缓和的局势已经被打破,当初的协议显然已经没有了任何效力,这种情况下杞国和扈国的战争恐怕一时半刻是不会停下来的,除非有一方投降,只是这种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的。臣虽然不完全认同秦大人的说法,但是有两殿臣还是赞同的,第一点就是使团袭击的事情确实疑点重重,杞国向我们同报的情况也是极为模糊,这一点之前内阁已经有过了讨论,第二点就是在杞国给不出足够利益的时候,我们绝对不能轻易的搅入这场战争。另外,就是我们现在格外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我们莒国能不能允许杞国灭了扈国?”

    黄其武的最后一问显然才是他真正要提到的内容,是啊,如今杞国可谓是捷报频传,而扈国的北部又发生了所谓的“勤王讨敌”,这种情况下,杞国真的是有灭了扈国的可能。但是如果真的让杞国吞并了扈国的话,对于莒国来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黄其武便直接坐了下来,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刘煜这一次还是只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他正在思索着黄其武的问题,还是说黄其武依然没有说出他想要的东西。

    黄其武朝着焦小白使了个眼色,后者也就是如今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便微微点头之后起了身,“臣赞同黄大人的说法,经过椒金山一战,虽然陛下的推行的新政使得国库丰盈了一些,但是依然是积重难返,短时间之内,我莒国还是不宜搅入这场战争。诚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有来人。我莒国不妨在等一等。”

    刘煜这一次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焦小白说道,“焦大人在户部经营了多年,恐怕就没有一位国君能从焦大人口中听到国库充盈四个字啊。”

    刘煜的话音刚落,大臣们便都笑了起来,毕竟国君说的是事实,这个焦小白在把持着户部,在百官之中有着“铁公鸡”的名号,因为无论是什么事情,这位焦尚书都说没钱。

    “陛下,老臣说的是事实啊,国库是真的空虚啊。”,看着国君和其他同僚们哈哈的笑起来,焦小白便哭丧着脸解释道。

    “好,好。”,一旁的内阁首辅涂志远拉住焦小白的手拍了拍,然后才敛去脸上的笑容对国君说道,“陛下,几位大人的话,老臣都听了。依老臣来看,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杞国这次的使者一定是劝陛下参战的,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不参战的比参战更有意义,毕竟扈国如今同我大莒国并不接壤,而且出的问题也是在杞国境内,并未涉及到我莒国国境,虽然遇袭的是未来的莒国王后,但是毕竟她现在还是杞国的公主,我们没有足够的理由参与。只是,老臣分外在意刚才黄大人的话,如今杞国军队势如破竹,不过数日就趁乱拿下了扈国将近三个郡,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扈国国内的情势会更加不稳。杞国如果真的鲸吞了扈国,哪怕是半个扈国,那么未来杞国也就有了同我莒国匹敌的实力了。”

    刘煜点了点头,“孤忧心的也是这一点,按理说既然与杞国达成和亲,那么也就算是半个同盟了,杞国既然出兵扈国,那我们也应该有些动作的。但是没想到扈国现在是如此不堪,如果扈国杞国能形成拉锯战是最好的,这样能够极大的消耗这两方的实力,对于我们来说是最有利的,但是从现在看来,这种拉锯战形成的可能不大。杞国这次必然会拿出一部分利益,让孤参战,虽然孤是不想掺和到其中,但是也确实是不想看着杞国做大,否则对于莒国来说,威胁就太大了。”

    “既然扈国那三个郡能出问题,为什么杞国就出不了问题呢?”,刑部尚书黄其武忽然悠悠的说道。

    刘煜先是一滞,而后便仍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孤与杞国使者定的下午会面,具体时间和地点都没定,下午让鸿胪寺的武见深少卿送他过来,然后你们同他好好筹划一下。”

    “可惜贻大人在家养病,不然这种阴损的事儿他是很擅长的。”,首辅涂志远打了个哈哈说道。

    刘煜摆了摆手,“无妨,他不过是摔断了腿而已,脑子又没摔坏,你们拿出方案之后差人送到他府上,让他看一看就是了。”

    “好,臣等一定尽快拿出个方案来。”,涂志远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前几天不小心摔断了腿儿在家中休养的贻清忽然打了个喷嚏,在用手帕擦了擦鼻子之中,躺在床上的贻清对一旁的徒弟凌云说道,“这件事儿速办,不能有半点耽搁,如果错过这一次的机会,再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太难了。”

    守在床榻旁的凌云点了点头,然后对师父说道,“从吕半城那来的消息是,现在虢国朝廷内部现在依然没有拿出一个方案来,对于是否出兵还在犹豫当中。”

    贻清想了想之后问道,“洛覃是什么看法?”

    凌云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吕半城那边提到过,洛覃派人找过吕半城,希望吕半城尽快查清楚莒国边境的布防,徒儿以为洛覃应该还是倾向于出兵的。”

    贻清点了点头,“好,尽然是这样的话,就更不能等了。”

    “是,徒儿现在就去办。”,凌云朝着床榻上的师父施礼之后便退出了房间。

    就在房门被关上后不久,贻清便是一皱眉头,说了句,“行了,出来吧。”

    “没想到,你做了尚书之后,功夫还没落下啊。”,贻清的话音刚落,一把有些沙哑的声音便忽然出来了。

    贻清在被子下已经握着一把小弓弩的手,在声音出现之后便松开了,倒不是因为这个人对贻清没有任何威胁,而是因为此时贻清的脖子上已经被架上了一把剑,任何反抗恐怕都是徒劳的。

    无极殿殿主陈纵横以及一个蒙着黑袍的人几乎同时出现在了贻清面前,贻清脖子上的那柄剑便是那蒙着黑袍的人架上的,只是饶是这样的程度,贻清依然看不到那个黑袍人的长相,因为那个人的脸上还蒙着一个黑铜的面具。

    “陈前辈不走大门,忽然出现在晚辈的房间里,不知意欲何为啊。”,贻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陈纵横便是一笑,“我这刚刚到建安城不久,就听说莒国最年轻的内阁大臣摔断了腿,嗯,这也太巧合了些,所以特意前来探望。”,说着陈纵横将手中的苹果扔在了床榻上,“这苹果可是从扶桑那得来的,挺甜的。”

    贻清撇了一眼床榻上的苹果,然后对着陈纵横说道,“既然是来探望我这个病号,那是不是该把这剑撤走啊?”

    “当然不行。”,陈纵横笑着摆了摆手,“你这个人心思太多,如果不把你制住的话,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背后放冷箭?”

    贻清面色讪讪,“晚辈可不是那种不讲究道德的人,我还是有道德底线的。”

    “不不不,你没有,从来都没有。”,陈纵横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拖来了椅子,大模大样的坐在了床榻旁,然后打量了一眼贻清,“你的腿真的断了么?”

    “当然。”,贻清一脸平静的说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国君又那么仰仗我,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装病呢?”

    “是么?但是你最近的动作可是一直挺多的啊。”,陈纵横一脸冷笑的说道。

    贻清依旧是一脸的平静,然后问道,“晚辈不明白前辈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我是个连床都下不了的人。”

    “得了吧,刚才的话我虽然没听全,但也听见了一部分。”,陈纵横一脸不屑的说道,“我是受人之托,来告诉你,最好不要有那么多的动作和幻想,你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不要再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贻清的瞳孔微缩,然后努力保持着平静,“那就请晚辈转告那个人,她管的未免太多了。”

    “小子,别挑战我的底线。”,陈纵横一脸阴狠的喝道。

    就在这个时候,两柄银针忽然分别射向了陈纵横和黑衣人…

第二百九十五章 师徒的演技

    “雕虫小技,也敢与皓月争辉。”,陈纵横冷笑一声,将被抓在手中的两枚银针扔在了地上。

    忽然射向陈纵横以及黑衣人的银针,并没有对这两个人造成任何的伤害,而是被陈纵横一把手抓在了手中。而一旁的那位神秘的黑衣人则忽然闪身离去,只留下了一道残影,只是片刻之后,黑衣人便拎着如同小鸡仔一样的凌云回来了,然后已经被打昏的凌云便被他扔在了地上。

    好快,贻清不禁暗自感叹到,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贻清是不清楚的,而且之后显然是陈纵横故意让自己发现的他,但是从始至终自己也未曾感知到黑衣人的存在。

    “啪。”,陈纵横忽然间展开了不知道从哪里要出来的折扇,引起了贻清的注意力,见贻清看向自己之后,陈纵横便是一声冷笑着对黑衣人说道,“杀了吧。”

    “别!”,贻清猛的一下子起了身,只是起身之后才发现黑衣人根本连动都没有动过,见此情形,贻清的脸色就是一变。

    “果然是装的啊。”,陈纵横一脸玩味的看着有些进退维谷的贻清,脸上更是冷笑连连。

    “确实是受伤了,只是没有那么严重而已。”,贻清面色讪讪,硬着头皮解释道。

    陈纵横合上折扇,微微摇头,“那些与我无关,我只在乎一点,就是你还会不会再给我的女人找麻烦。”

    见陈纵横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审视和威胁,陈纵横那是江湖大门派无极殿的真正话事人,即使刨除这一点来说,陈纵横依然是曾经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大剑客,而且显然是比贻清要厉害的那种,贻清甚至心中充满了幽怨,自己号称是什么“西侠剑”,也曾经是在中土掀起过惊涛骇浪,但是在“一宫二楼三殿”的几位掌门甚至是长老面前,自己还是不够看的,他们的实力并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衰落,反而是因此而更加精进。

    按理说,从小到大奉行着“活下去才是硬道理”的贻清是应该妥协的,但是面对陈纵横所说的事情却又不能妥协。

    对于贻清来说,他的一生都不能停止的便是复仇,为自己的父母,为自己的养母,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身上减负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放下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来你是不打算放弃了是么?”,贻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只从眼神之中也能感觉出他的意思,他没有退却、放弃的想法。

    “不退。”,贻清眼神坚定的望向陈纵横说道,“如果换作是前辈的话,这些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你会退么?你会放弃么!”

    面对贻清的诘问,陈纵横便是一皱眉头,然后却又叹了口气,他微微摇头,“不会,如果有人敢伤害我的爱人,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陈纵横停顿了一下,看向贻清竟然微笑着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他说道,“我这一生,不见得敬重那些什么武艺高强的剑客,什么手腕滔天的政客,什么精彩艳艳的文豪,唯独敬重的是用情极深的人。恰好你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你早就是一副白骨了,怎么可能让你活到今日。”

    无论是贻清还是一旁沉默的黑衣人都有些诧异的看向陈纵横,而陈纵横只是展开手中的折扇,如无旁人般的轻轻摇动着。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贻清有些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无极殿殿主陈纵横对百花楼楼主的那份深情厚谊,在江湖上已经流传多年,只是所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即使陈纵横付出的再多,甚至像条忠犬一样为那个女人当牛做马,但是依然没有得到那个女人的任何承诺。

    陈纵横没有放弃过,依然像条忠犬一般,为那个女人尽忠尽孝。

    陈纵横如果想要弄死自己的话,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自己这个西侠剑在陈纵横这种强者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但是,虽然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向那个老女人寻仇,但是陈纵横却并没有对自己下过杀手,或许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因为自己是个用情极深的人,所以陈纵横才没有对自己下杀手吧。

    贻清刚要开口说话,陈纵横便摇了摇头,“你劝不了我,我也劝不了你,所以就没有必要说废话了。就像白麓城的时候,我说过的一样,你伤不了她,她又觉得你很有意思,所以我不会为难你,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伤到了她,那么就是你的死期。”

    “前辈,你如此是非不分,就不怕留下千古骂名么?”,贻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陈纵横竟然如此愚蠢么?这边是堂堂的无极殿殿主么!

    “千古骂名?”,陈纵横便是一声冷笑,“为她的话,千古骂名如何?就算是万世骂名又如何!”

    汝闻,人言否!贻清不禁在心中怒吼道。

    陈纵横再一次合上了自己的折扇,然后一脸冷笑的对贻清说道,“我今天来的意思,你也明白了,就不多留了。”,说着陈纵横还打量了一下贻清的腿,“最近局势还挺乱的,你们家那位小国君应该是很需要你的,赶快回去吧。”

    贻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有些傲娇的将头转了过去,似乎是不太想搭理这个自己既想打又打不过的前辈。

    刚刚迈步想离开的陈纵横却又忽然挺住了脚步,然后看向贻清问道,“对了,最近杞国打扈国打的很是流畅啊,而且听说还冒出了一个扈国老皇帝的儿子,扈国危矣,难道你们家小国君没有掺和一脚的打算么?”

    见贻清没有任何反应,陈纵横便是一笑,“勤学殿的门人善计谋,讲究什么纵横捭阖,别告诉我你不打算掺和一脚,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恐怕是没有重来的机会啊。”

    贻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来,冲着陈纵横一拱手说道,“多谢前辈提醒。”

    陈纵横微微摇头,带着一脸慈爱的笑容说道,“不必,只要别给她捣乱就成。”

    “那不可能。”,贻清一声冷笑,只是话音刚落,那黑衣人的剑便再一次架在了贻清的脖子上。

    “那祝你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吧。”,陈纵横哈哈一笑便走了出去。

    黑衣人见陈纵横离去,便慢慢收了放在贻清脖颈的剑,然后轻声的说一句,“替我给刘煜问好。”

    第一次听到这黑衣人的声音,贻清便是一愣,只是他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只见眼前一道残影,那个人便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贻清无奈的一摇头,然后便抓起了自己的枕头砸向了自己的徒弟凌云,然后一脸怒气的骂道,“人都走了,你还装死,想躺到过年么!”

    贻清话音刚落,凌云便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来这货早就醒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敢睁眼,或许就是菜鸟在强者面前,尤其实在来意不明的强者面前天生的恐惧吧?

    “嘿嘿,师父,您看出来了?”,凌云一脸谄媚的笑容说道,“那个,我这么个不入流的晚辈,怕搅和了您们这种江湖前辈的交流。”

    “哼。”,贻清冷哼了一声,你就直说你怕死就完了,还什么怕耽误江湖前辈的交流,老子都特娘让人刀架脖子了,还交流,交流个毛啊交流,谁家交流是刀架脖子的!贻清甚至有种要仰天长叹的冲动,这就是欺师灭祖啊。不过,自己就这么一个徒弟,还那么多用处,所以还是忍了吧。

    “师父,他们是什么人?”,凌云有些心有余悸的看向大门,低声问道。

    “陈阿香,那个不知道。”,贻清停顿了一下,回想起黑衣人离开前所说的那句话,给刘煜问好,说明这个人是认识刘煜的话,那是不是说明这个人是当初无极殿派出来保护刘煜的那个人啊?那个叫什么影子的,于是贻清便紧接着说道,“另外一个可能是叫什么影子。”

    “陈阿香?影子?实力不俗,但是名字还真逗啊。”,凌云先是一笑,不过很快笑容便凝固了,“陈…陈阿…阿香?无极殿殿主?”

    见师父点了点头之后,凌云的冷汗便瞬间淌了下来,那可是曾经一人一剑就敢单挑整个剑阁烟雨楼的陈阿香啊!幸亏自己刚才认怂了,不然小命儿可能会不保啊!

    见徒弟似乎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贻清便赶忙安慰道,“没事儿,看在你师父我的面子上,他也不大可能把你怎么样的。”

    屁吧,你刚才让那个影子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淡定好么?你的面子?师祖的面子恐怕还好说一点,你?你就是个弟弟好么?凌云心中是一顿咆哮,但是表面上确实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徒弟敷衍的表态,让原本就心生不悦的贻清,更加的烦躁难耐,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凌云离去。

    “师父,你说刚才咱们的话,他们听到了多少?还按照之前的做么?”,凌云见师父很不耐烦的样子,便赶忙问道,刚才自己师徒的一番对话,内容甚多,而且是字字句句都极为诛心,如果被他们听全了,恐怕日后必然是遗害无穷啊。

    “无妨。”,贻清摆了摆手,“这陈阿香虽然在那个老女人的问题上一贯是非不分,但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还是拎的清的,而且他刚才也说了什么都不想管的意思,当然别干扰到那个老女人就行。”

    凌云想了想之前陈阿香的话,便觉得师父说的没错,于是便点了点头,只是刚要离去,却又问道,“师父,还有件事儿,刚才忘记了,虢国那个吕半城问了徒弟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贻清便是一皱眉头。

    “若是两国开战,永和常安公主当如何?”,凌云有些犹豫的说道。

    “他还说了些什么?”,凌云的话音刚落,贻清便很是急切的问道。

    凌云想了想便摇了摇头,“他是忽然间问到这个问题,之前和之后说的事儿都跟这件事儿没有关联。之前师父也没有交代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徒儿只是说这件事儿还需要请示师父,他便没有再追问。”

    贻清皱着眉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如今在虢国的那位永和常安公主可是个冒牌货,真公主到底在哪里恐怕只有国君刘煜自己知道,而且就算是那个永和常安公主是个冒牌货,这件事儿其实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吕半城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问上这么一句话。他只是单纯的起了疑心?还是说他真的发现了什么,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借此来要挟自己而获得更多所谓的利益呢?

    “公主殿下既然能够嫁到虢国去,就意味着有所觉悟,想来国君也是如此。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能够护佑公主平安归国自然是好事儿,如若不能,也必须保证公主最后的体面。”,贻清想了想之后说道,这件事儿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反应,反应过度恐怕引起吕半城那个老东西的怀疑,如果没有反应恐怕会直接坐实永和常安公主冒牌货的身份。所以,一个平静又合理的答案才是上策,贻清想了想之后又说道,“对了,这件事儿的话,吕半城那个老东西如果不问,你不要主动说,只有他再次问到的时候,你才能回答,知道么?”

    “是,徒儿明白。”,凌云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徒儿会密切关注吕半城到底是什么用意的。”

    贻清点了点头,又想了想之后说道,“至于那件事儿的话,提前行动吧。”

    “提前?师父现在的时间就很紧了,如果再提前的话,恐怕会有纰漏的。”,凌云一听师父的话便急了。

    贻清叹了口气,“为师有些等不急了。”

    “是。”,凌云看着一脸沧桑和惆怅的师父,不由得点了点头。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各自的盘算

    新安城国宾馆,是由三座三进以及六座两进的宅子构成的迎接外国使臣的驿馆,虽然建成的年代比较早,但是有赖于精细的维护,因而基本上能够满足各国来莒使团的安置工作。不过近来,新安城国宾馆周边的保卫形式达到了空前的规模,原因就在于莒国未来的王后,杞国公主独孤云朵殿下以及杞国后来调配的使团正居住在这里。

    由于之前使团成员大多遇害,因此在杞国皇储独孤云舟的安排下,杞国新成立了以内阁大臣、礼部尚书龚之允为首的使团,其他使团成员还包括吏部、工部、户部、兵部的一些主事。

    “龚大人,淮阳那边已经几次传来消息了,就这么等下去可不是割事儿啊。”,吏部的一位主事冲着焦头烂额的龚之允说道,而一旁的一众官员也是出声附和。

    龚之允听了便是一叹气,“谁不知道?就你们知道?这是莒国,这可不是咱们杞国,我想见莒国国君就能见到么?总得他们那位国君同意了之后才行吧?着急?着急有什么用,你们谁着急,谁来办!”

    一众官员见已经触怒了龚之允,便赶忙一个个都噤声了,毕竟这龚之允说的也是事实,自从他们陪着公主殿下抵达新安城之后,莒国国君只是派莒国的内阁首辅大臣、工部尚书涂志远到国宾馆向公主问安,之后便是隔三差五派几个鸿胪寺的官员来“关心”公主的身体情况。龚之允几次要求莒国的官员转达面圣的请求,那些官员答应的都还算痛快,但就是见不到莒国那位神神秘秘的国君,莒国的官员们总是以“我国陛下国事缠身,还请使者稍待”这样的借口搪塞,而另外一头杞国的皇储却又急于从莒国这里得到一些答案,因而是三番五次的催促。

    “哼,一群没有用的东西,你们刚才不还挺有主意的么?平时在自己的衙门里,不也是作威作福么?怎么这个时候一个个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怎么都蔫了?”,龚之允没有好气的指着这一众官员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护卫走了进来,朝着龚之允一拱手说道,“龚大人,莒国鸿胪寺少卿武见深求见。”

    “不见!”,正憋着劲发火的龚之允直接一挥手说道,莒国鸿胪寺的?莒国将他们鸿胪寺的那群主事们隔三差五就派来一个,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方法来敷衍自己,有什么可见的。不过龚之允刚把这话说出口就楞住了,然后对护卫说道,“你说是谁?”

    护卫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回大人,是鸿胪寺少卿武见深。”

    武见深那可是鸿胪寺唯一的少卿啊,他爹可是当今莒国国君的教习先生啊,他是公认的莒国未来政坛的一个明星啊,龚之允赶忙变化了脸色追问道,“他人现在何处?”

    “正在大门外候着。”,护卫毕恭毕敬的回应道。

    “快请!”,龚之允赶忙说道,说着便转过身来冲着一众官员说道,“武见深,鸿胪寺的武见深来了,你们快随本官去迎接。”

    龚之允面前的这群官员虽然品级都不是特别高,但毕竟是在杞国权力中枢之中工作的,所以实际上各路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武见深是个什么身份,他们是很清楚的。于是这群官员便跟在龚之允身后匆忙出了正堂,去迎接这位莒国未来的政坛明星。

    人们常说文官代表着博学,身上是一种足智多谋的儒雅气息,而武将代表着暴力,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力量展现。这两者实际上是有着极大的不同之处,自然也就很难集中体现在一个人身上,但是事实上这两种感觉和气息却集中出现在了武见深的身上。

    在杞国官员面前的武见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身上既有所谓足智多谋的儒雅气息,同时也具备这不怒自威的力量感。

    武见深见龚之允率领着一众官员来迎接自己,便赶忙微笑着朝着龚之允等人欠身拱手,“大莒国鸿胪寺少卿武见深见过杞国使者和使臣。”,武见深这里提到的所谓使者便是使团主使,而使臣便是使团的其他成员。

    “见过武少卿。”,包括龚之允在内的一众杞国官员们赶忙还礼道。

    武见深微微点头,然后冲着龚之允一拱手,“您是杞国的礼部尚书龚大人?”

    “正是本官。”,龚之允微微颔首。

    “我奉大莒国国君陛下命令,请龚大人入宫。”,武见深又朝着龚之允一拱手,见龚之允看向自己,武见深便赶忙解释道,“近来国事繁杂,我国国君陛下一直没有能够腾出时间同龚大人会面,如今陛下好不容易才在忙里偷闲,找出这样一部分时间,所以请龚大人随下官速速入宫。”

    “好。”,龚之允倒是没有再问些什么,而是非常干脆的上了宫中安排的马车,然后入了宫。一路上,龚之允和武见深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尤其是龚之允一直是低着头,似乎是一直在盘算着什么。

    宫门外,按例龚之允下了马车转乘了宫内的竹辇前往会面的地点,不过就在武见深准备跟在竹辇之后的时候,却被一旁的一位禁军拦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武见深便是一拧眉头,自己虽然是个鸿胪寺少卿,但是也还是莒国情报机关的头子,特别是国君将铜雀台的力量交到自己的手里之后,那真可谓是如虎添翼,武见深是一心要大展宏图,不给自己已经故去的老爹丢人,但是却没想到竟然被这样一个小小的禁军护卫给拦住了。

    “武大人赎罪,小人没有别的意思,涂志远涂首辅请武大人到静书房一叙。”,禁军知道武见深会错了意,于是赶忙拱手躬身解释道。

    听到这名护卫的解释,武见深便是哑然失笑,自己最近确实是有点飘了呀,于是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塞给了护卫,说了一声多谢之后便径直赶往静书房去了。

    静书房内,除了陪同国君会见使者的首辅涂志远,以及因为摔断了腿儿在家休养的贻清外,各部尚书俱在,而刚刚匆匆赶来的武见深就被这群尚书们围在了中间。

    “陛下是要在杞国挑起乱子?”,听了户部尚书焦小白的话,武见深便是一声反问。

    “不是挑起乱子,而是越乱越好。现在杞国一直是势如破竹、节节胜利,如果任由杞国这么赢下去,甚至到最后鲸吞了扈国的话,对我大莒国不利啊。”,一旁的刑部尚书黄其武说道。

    武见深便是一皱眉头,“难道陛下就不打算出兵,到扈国分一杯羹?”

    “可能陛下还是估计涿州的事儿吧,涿州最近是小动作频频,但是却又没有明确的把柄,而且依我看,恐怕陛下还没有下定决心。”,黄其武微微摇头。

    武见深听了黄其武的话,便是一阵思索,然后才说道,“这件事儿确实能做,但是需要时间,而且能达到什么效果,这我还无法保证。”

    “能做就可以了,你现在就说说,咱们一块想一想,争取尽快拿出个计划呈给陛下。”,焦小白便是一笑,轻轻的拍了拍武见深的肩膀,武见深便微微点头。

    而另一头,杞国的礼部尚书龚之允已经同国君刘煜和首辅涂志远见了面,三个人就在临溪亭之中隔着一张桌子围坐在了一起。

    “外臣龚之允参加莒国国君陛下,愿陛下圣寿无疆。”,龚之允跪拜于地,非常恭敬的向莒国国君刘煜问安。

    “龚大人请起。小贵子,看座。”,刘煜依旧坐在那里,冲着跪拜的龚之允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谢陛下。”,龚之允谢恩之后便起了身,坐在了小贵子搬来的椅子上。

    “最近国事繁杂,局势纷乱,想必龚大人也是清楚。孤作为莒国的国君,可谓是动一发而牵全身,所以最近一直也没有时间去国宾馆探望公主殿下,也没有时间同龚大人会面。”,没等龚之允说话,刘煜便抢先一步开了口,“好在今日终于能够有些时间,能够同龚大人好好聊一聊了,只是不知道龚大人几次三番要同孤见面,到底是为了说些什么事情呢?”

    龚之允似乎并不急于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一旁的内阁首辅、工部大臣涂志远,这让涂志远是极为不舒服,这个从杞国一路而来的新任使者不是个太好相予的人,之前陛下让自己同他接触,探知杞国皇储的用意,而这位使者是根本不待见自己这个内阁首辅,而是直接放言——“我杞国皇储殿下的话,本官只能同你莒国国君说,你还不够格。”,如今这个龚之允又用这样方法,显然是有些想要故技重施,倒不是他涂志远不懂事儿,只是如果他现在退却了,恐怕连累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名声,甚至都会丢掉莒国的面子,会让这龚之允和他背后的杞国皇储有些误判,觉得他莒国似乎是有求于杞国一般,所以他不能退。

    “龚大人还是快些说吧,孤很忙,没有时间在这里陪着你。”,就在涂志远打定主意不动、不退的时候,国君刘煜忽然间开了口,龚之允不说话反而不断拿眼去瞧涂志远,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刘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刘煜也抱着同涂志远类似但又有一些不同的想法。在刘煜看来,如今杞国虽然是节节胜利,但是谁都无法保证这种胜利会一直延续下去,只要杞国拿不下望南关,那么一切都只是空谈,毕竟想要攻入扈国腹地的话最有利的便是望南关,而杞国想要通过现在实际控制的那些郡进入扈国腹地太难了,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所以,杞国实际上还需要一些外援的,号称是中土第一大国的莒国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既然是有求于自己,那么就没有必要摆出这幅姿态,求人嘛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啊…,是。”,龚之允便是一慌,他没想到这位莒国的小国君竟然不按套路出牌,这个时候不应该主动让涂志远离开么?只是既然莒国的国君都这样说了,那么龚之允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毕竟这一次他作为使者不仅仅是要护送公主来新安城,另外就是要带着皇储的口信,来争取莒国国君的帮助。

    “那就快说吧。”,刘煜有些不耐烦的呷了一口茶然后说道。

    龚之允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陛下,外臣奉我大杞国皇储殿下的命令,向陛下呈一份亲笔信,请陛下御览,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小贵子,并由小贵子转呈给了刘煜。

    “大莒国国君陛下安康,今扈国不顾四大领袖之协议,悍然攻击我杞国送亲使团,致使我杞国亲王及诸多大臣罹难,险些伤及我公主殿下,这是对我杞国和贵国的挑衅,是要挑起两国纷争以达到扈国不可告人的阴谋。经此一事,若我两国不对扈国严加惩戒,则必然对我两国威信产生极大影响,使扈国有所误判,认定我两国不敢同扈国争锋,必然助长扈国之嚣张气焰,使之侵害中土之安危,百姓之和乐。昔年,国君陛下曾言明中土不能生战、不可生乱,此事起中土必然生战、生乱。由此提议莒国出兵杞国,与我杞国共分扈国之疆土,事毕后,杞国将白子国、滨江郡、澄江郡、浪涌郡悉数交予莒国,望国君陛下采纳。大杞国皇储独孤云舟。”

    看过信之中,刘煜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将信轻轻的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对龚之允问道,“这信里写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外臣清楚。”,龚之允微微前身回答道。

    “还不够,光是这点还不足以让我莒国出兵。”,刘煜冷笑着说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 惊天之计划

    “还不够,光是这点还不足以让我莒国出兵。”,刘煜冷笑着说道。

    龚之允是怎么也想不到莒国的国君会说出这样的话,首先白子国、滨江郡、澄江郡、浪涌郡的面积并不小,如果莒国拿到了这几块郡县,虽然不能说是如虎添翼,但是也同样能够给莒国增强实力,毕竟澄江郡和浪涌郡都是矿产资源丰富的郡县,皇储许诺将这几个郡县交给莒国那也是力排众议的结果。其次,作为一国领袖,就算是觉得自己得到的好处少了些,也不至于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这可不是当街买卖可以直接讨价还价的。

    “是觉得孤有些贪得无厌么?”,刘煜见龚之允一脸疑惑和不解,便开口说道。

    龚之允赶忙微微躬身,“外臣不敢,只是如此天赐良机,陛下万不能轻易错过的。消灭了扈国之后,两国再讨论如何瓜分扈国疆域也是来得及的。”

    “哦?原来皇储还存着这样的心思啊。”,刘煜微微一笑,他亲自为龚之允斟了一杯茶,然后才继续说道,“你刚才说对于扈国的瓜分要等到消灭了扈国之后,那如果扈国没有被消灭的话,是不是就没有瓜分这一说了?”

    龚之允便是一皱眉头,“陛下的意思是?”

    “先做出计划来,扈国如今的疆土之中,哪些属于你们杞国,哪些属于我们莒国,把这些搞清楚,我莒国再出兵也为时不晚。”,刘煜说着便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他似乎已经认定龚之允在短时间之内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甚至其中不免还透露出要逐客的意味。

    一旁的涂志远便是心中暗笑,我们莒国这位国君冷静、沉稳,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事事都拖,无论是大事小事儿,他都选择拖一拖,似乎是只要能够拖上一段时间,他就会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涂志远其实是理解国君这样的做法的,就像之前所说的一样,杞国现在虽然是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节节胜利,但是这种胜利能够一直维持下去,谁也不知道。从国力上来说,扈国不见得就差于杞国,虽然如今扈国内部还发生了叛乱,但是就这样轻易认定杞国已经没有了战力,是非常草率的。杞国如今想引莒国参战,无非就是害怕自己的力量被削弱之后,莒国会趁虚而入,因此便利用这种方式消耗莒国的力量,保证战后自身的安危。

    龚之允记得,在自己离开淮阳前,皇储独孤云舟专门找自己谈过很长时间,主要就是让龚之允劝说莒国的国君参加这场战争,原因其实很简单,第一就是利用莒国参战这件事儿来减少己方的损失,增大扈国的压力,尽快解决战事,第二就是利用莒国参战来消耗莒国的力量,保证基本的战略平衡。当然,除了这些之外,皇储独孤云舟还向龚之允说了自己对于莒国国君的观察。

    “这个人不同于其他领袖,各国领袖几乎都是擅长搞阴谋诡计的,真实的想法往往不会说出来,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是会说真话的,即使是那种难听的、重要的、不该说的话,有些时候他也会说,当然他也不是全说真话,起码在本王看来是这样的,就是因为他的话当中真真假假,所以更让你摸不到头脑。所以,你此去新安城,见到这个刘煜的时候一定要打起全部的精神头,好好听,认真想,不要让他牵着你的鼻子走,不然就什么都谈不下来了。”,独孤云舟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什么状态、什么表情,龚之允依然记得很清楚,那是一种无力和无奈。

    “陛下,恕外臣斗胆。此时是莒国参战的最有利时机,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恐怕莒国能够拿到的就没有这么多了。”,龚之允说道。

    刘煜听了龚之允的话之后,便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看向龚之允问道,“此话怎讲?”

    “陛下,这临溪亭是什么来历,外臣是知道的。”,龚之允微微一笑说道,“莒国和虢国的关系,实际上与我杞国同扈国的关系是很类似的。如果不是多年前四国停战,恐怕至今仍是斗的不可开交。外臣虽然不知道莒国是如何考量的,但是外臣知道虢国这些年来一直是谋求消灭莒国的。这一次我杞国同扈国开战,随着扈国连连败退,在我杞国没有邀请的情况下,虢国也同样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是一定会直接向扈国宣战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莒国多占领一县,虢国就少占领一县,少提升一分实力。反之,虢国在占领了扈国大量的土地之后,是一定会转化为实力的提升的,到那个时候一个强大起来的虢国,难道还不值得陛下担忧么?难道那个时候的虢国还会像今日一样同莒国和平相处么?”

    龚之允倒是说的没错,莒国同扈国不接壤,因此如果像要掺和进入的话,必须从杞国借道,这便是杞国向莒国发出邀请的原因,目的就是让莒国有机会参与到其中,既消耗了莒国的力量,又大笑了莒国对杞国的疑虑。但是虢国却不然,虢国是同扈国接壤的,如果想要动扈国的话,是可以直接开战的,而且按照虢国一向有便宜就占的德行,是绝对不可能不参战的。

    常言道,卧谈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自从莒国建国以来,曾三次出兵西域,目的就是消灭地区强权,减少面临的压力,但是十数年来莒国却再也没有对西域用兵,原因就是如今的西域已经破碎成沙,虽然战争不断,却依然没有任何一个强权诞生,在这种情况下西域诸国对于莒国没有形成半点的威胁,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才没有让莒国彻底的消灭掉。

    虢国那是莒国的世仇,同样虢国也视莒国为世仇,这种近乎水火不相容的仇恨哪里是一次和亲就能解决的呢?等到虢国逐渐消化了占领区,逐步提升了力量之后,恐怕两国边境的平和就会就此结束,莒国就不得不面临着同虢国开战的结果。

    刘煜微微点头,似乎对于龚之允的说法是很认同的,“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按照你的说法来看,孤要警惕的不仅仅是虢国,还有你们杞国啊,你们杞国本身就不弱,鲸吞了扈国之后,怕是会对我莒国形成更大的压力啊。”

    “这…”,刘煜的一番话让龚之允哑口无言,一身的冷汗,虽然他明知道刘煜这是在偷换概念,但是不得不说刘煜这一次偷换概念,其实一点错误都没有,说的其实也很在理。

    刘煜冷笑着摇了摇头,“杞国的意思,孤知道了,孤会考虑的,得孤考虑清楚之后,便会给你个答案。在此之前,你最好告诉你们的皇储,你们能给的同孤的要价是不匹配的,最好再想想,兴许再多给一些的话,孤就答应了。”

    “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见刘煜起了身,龚之允也赶忙起身,准备继续劝说刘煜。不过他的话音还未落,刘煜身旁的太监小贵子便赶忙上前一步,拦住了龚之允。

    “龚大人,请吧。”,小贵子皮笑肉不笑的朝龚之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一旁的几位禁军也是一脸凶神恶煞的看向龚之允,龚之允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继续说下去了,于是哀叹一声便在小贵子的引领下离开了。

    朝着静书房走去的刘煜似乎心情不错,一路上对御花园之中的花花草草是一顿欣赏,让一旁的涂志远是极为着急。

    “涂大人,急了?”,刚刚欣赏完迎春花的刘煜,瞧见一旁的涂志远是一脸的焦急,便问道。

    涂志远叹了一口气,然后朝着刘煜一拱手,“陛下,既然杞国已经开出了这种条件,陛下为何不就此答应?难道还是顾虑涿州的问题?”

    刘煜听了涂志远的话之后,表情便严肃起来,先前的那种愉悦转眼间便不见了,“你也知道,孤的三叔现在是死是活都两未可知,涿州公府是日日戒备森严。就算他没死,恐怕也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儿了。那个刘景林又是个狼子野心之辈,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搞出些背叛了祖宗的事儿?那涿州离新安城才又多远啊?虽说利用椒金山的事儿,在晋州屯了不少兵,但是涿州那个地理位置,谁能保证他会不会利用西域搞迂回?我们要防守的点太多了,但是兵力有限啊。有一个点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

    “陛下的意思是,这一次我们就不参与了?”,涂志远想了想之后问道。

    刘煜摆了摆手,“不,参与,而且是一定要参与的。”

    刘煜的话说完,涂志远便是一脑袋的问号,刚才还说兵力有限,要防守的太多,怎么这个时候又说一定要参与呢?

    “各位大人忽略了一个问题,国君让我们给杞国捣乱,我们就真的只给杞国捣乱么?难道就不在虢国搞一搞文章?”,被人用担架抬进大内的,贻清恐怕是第一个,思来想去之后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继续安静下去的贻清终究还是回到了静书房。面对国君要求在杞国捣乱的问题,贻清非常直白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在虢国搞文章?”,秦启伟想了想之后问道,“你的意思是,让虢国乱起来?但是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咱们在虢国埋的钉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用的,毕竟当初为了埋下这些钉子我们花费了大量的银钱,也搭上了太多的人命,如果只是想让虢国乱起来,是没有意义的。”

    一旁的大理寺卿屠广孝也点了点头,“秦大人说的没错,武大人应该是最清楚这件事儿的。”

    武见深一直都看着贻清,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只是可能暂时还没有想到事情的根结,于是便沉默着。

    “我之前问过各位大人,最近咱们的万岁更多在关注什么,其中就有答案。”,贻清非常神秘的卖了个关子。

    “涿州!”,在场的一众官员是差前差后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陛下准备对涿州出手!”,忽然间想明白了一切的武见深,猛然间起了身,冲着贻清喊道。

    贻清点了点头,“陛下应该是有这种考虑的,只是还没有下定这个决心而已。”

    “如果现在对涿州出手的话,确实是个好时机,扈国和杞国正在打仗,他们根本没有余力来给我们捣乱,虢国那头迟早要对扈国动手的,没有外部这个国家干扰,我们应该有机会同涿州掰一掰手腕。”,刑部尚书黄其武捋了捋须髯说道,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话锋一转,“只是,如果对涿州动手的话,用什么借口?如果这一点不想好的,恐怕还是有隐患的,这封地可不仅仅是一个涿州啊。”

    “应州公…”,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焦小白说道,他原本还是想替应州公刘谓柏说上几句好话的,只是刚刚开始他就停住了,因为他忽然间想到一个问题——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这个人是温文尔雅、通情达理,但是实际上会不会趁机作乱,谁都不敢保证。

    “借口有的是。”,就在大家陷入到沉默之中的时候,刘煜和涂志远已经走进了静书房。

    “陛下。”,一众大臣们朝刘煜躬身问安。

    刘煜见贻清回到了静书房,便是微微一笑,“伤如何了?”

    “还好,多谢陛下挂念。”,躺在太师椅上的贻清并没有朝着刘煜施礼。

    “孤原本是打算再想一想的,一开始确实是有过这种打算,但是局势并不明朗,所以也就作罢了。”,刘煜看着一众大臣们说道,“刚才见那个杞国使者的时候,孤突然想明白了一点,杞国希望我们参战,自然也会希望虢国参战。恐怕即使我们不掺和进去,虢国也没有不掺和的道理。这个时候拿下涿州是最好的机会。”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君臣之密谋

    滕元阁,当今莒国国君刘煜还是王子时所居住的庭院,自从刘煜以新君身份重回新安城之后,这里便成了国君刘煜每日黄昏都要来的地方,每日黄昏他都会在滕元阁的阁楼上极目远眺,而身为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也被称为国君影子的第一谋士贻清也极为艰难的登上了滕元阁的阁楼。

    看着贻清一脸的大汗,国君刘煜不禁连连摇头,“孤就说你不要上来了,你现在腿脚也不利索,怎么还非得攀上来呢?”

    “无妨,无妨。”,不断喘息的贻清摆了摆手,他看向刘煜说道,“要说这里的黄昏应该是整个新安城最美的了,不看是种损失啊。”

    小贵子和另外一位太监将一架太师椅搬到了阁楼上,扶着贻清坐了下来。

    “你们先退下吧。”,刘煜见贻清坐下来了之后,便挥手让小贵子和一旁的太监、宫女都退了下去,直到这些人都走了,刘煜才再次开口,“想出办法了么?”

    半倚半靠在太师椅上的贻清看着面前的夕阳西下,不禁有些感慨,“人生不过是短短的几十个春秋,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帝王将相,都免不了化作一抔黄土,争来争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孤是真没有想到,会从你贻清嘴里听到这种话,这算是厌世么?难道你要弃世而不顾了?”,刘煜也看着那散发着余热的太阳,然后才说道。

    贻清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如果说我还是浪迹天涯的西侠剑,或者只是勤学殿里的一位门人,恐怕真没准要躲在哪个深山老林之中。但是没办法,我选择了入世,选择了成为莒国国君身后的谋士,这让我即使想要弃世而不顾也不成啊。”

    刘煜拿起一旁托盘上的酒壶,斟了两杯酒,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贻清,然后不经意间说道,“只能说你眼光很准,当初孤还是鄞州公的时候,你就跑到孤身边,说帮孤的忙,那个时候孤从未想过能够登上这国君位。以致于后来秦国公出了事儿,孤还曾经想过会不会是你捣的鬼。”

    “哈哈哈。”,听了刘煜的话,太师椅上的贻清便哈哈大笑起来,甚至将酒杯中的一些酒水都撒到了官府上,不过他根本没有估计这一点,仰头将酒水饮下之后对刘煜说道,“我不过是在一番处心积虑的审时度势之后,挑了一个有机会的主子罢了。”

    贻清的话,让刘煜很诧异,人们常说文人孤傲,贻清这样的大谋士竟然将自己比作主子,显然是很出乎刘煜的预料的,刘煜将手中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对贻清说道,“孤可从未将你看做是什么下人,甚至连臣子都不是,孤是将你当成朋友的。”

    “不,帝王是不需要朋友的,帝王只需要有臣子。”,贻清摆了摆手,“忠于自己的臣子。”

    刘煜便是一声轻笑,“那这么说的话,你并不是忠于孤的臣子了?”

    “起码现在是,未来的话,大概率也是,我要的不过是青史留名而已,要想青史留名,怎么能不做个大大的忠臣呢?”,贻清微微一笑呼应道。

    刘煜深深的看了贻清一眼,或许是要想要看出贻清的话是真是假,不过片刻之后刘煜低了下头,然后又说道,“涿州的事情,你考虑怎么样了?”

    “陛下就这么着急处置涿州的事情?”,贻清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抱着膀子看向刘煜问道。

    刘煜点了点头,“涿州一直是朝廷的心病,英宗是这样,秦国公也是这样,到了孤这里当然还是这样。孤的那位三叔这些年来一直在积蓄力量,唯独让孤看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他等了这么多年。”

    “有一种说法是,每逢涿州公要起兵的时候,他总会生一场大病,久而久之他便怕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培植刘景林的力量,希望刘景林能够统合涿州各方力量,让刘景林未来能够代替他成为莒国的君王。”,贻清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虽然是传言,但是如果仔细去看的话,恐怕这种传言还是有一些是说的通的。”

    刘煜扶着栏杆极目远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要说也真的是可笑,这整个中土都知道孤的三叔迟早是要造反的,但是他一直隐而不发。英宗在世的时候,是顾及到所谓的兄弟情义,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染到兄弟的鲜血,而秦国公当政的时候没有条件,到孤这里的时候,一切似乎都还周全,但是以什么作为借口来出兵,这确实有些难。”

    “陛下是不想背上骂名而已,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现在随便找个由头让涿州公来新安城,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恐怕涿州公都是不敢来的,他不敢来陛下就下旨申饬,他必然是以身体有恙为名来加以解释。”,贻清微微一笑,颇有些轻描淡写的说道。

    刘煜也是一笑,“然后孤就以涿州乃是军备重地为由,削了涿州公的职位?”

    “到时候,如果涿州公不反,自然是好事儿,如果是反了的话,那正好收拾他。”,贻清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挑了几个花生米丢进了嘴里,然后有些含混的继续说道,“反正现在其他三国都有这样的那样的问题,没时间关注咱们,正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贻清说道,“如果他要是敢来呢?甚至用他自己作为诱饵呢?”

    “那也不过是涿州起兵造反而已,没了涿州公恐怕涿州的实力也会锐减。”,贻清一脸正色的说道,“陛下须知这一仗是必然会打的,只是早打或者晚打而已。说句难听的话,等到涿州公薨了的时候,现在看着像是菜鸡一样的刘景林,恐怕会是涿州公前脚刚咽气而后脚就造反的。”

    刘煜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长叹一声,“可是,孤是真的不想打了。孤不想让上庸城那样惨烈的战事再次出现在莒国的疆土上了。”

    “战争不可避免,如果想要避免战争,那么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要比战争更多。”,贻清微微摇头,“陛下须知,没有一个当权者是不具备野心的,而野心是绝对不会有止境的,野心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只会让人越陷越深直到被野心和欲望所吞噬。”

    听了贻清的话,刘煜哑然失笑,“孤有些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支持对涿州动手还是不支持?”

    “看待事物总是要辩证的去看,世间的道理大多两面都说的通,而我们要做的恐怕就是两害取其轻,哪个对我们更有利,自然就要选择哪个。”,贻清又朝嘴里丢了几粒花生米,然后嘎吱吱嘎吱吱的嚼了起来。

    刘煜扶着栏杆想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才回头对贻清说道,“孤还是想在最大程度上稳妥的解决涿州的问题。”

    “最大程度上稳妥的解决涿州问题。”,贻清抿着嘴想了想之后才说道,“陛下的想法与我的想法可不大一样。”

    刘煜有些疑惑的看向贻清,“你是要用最不稳妥的方式来解决?”

    “当然不是,现在的情况是杞国和扈国的战事必然会久拖不决,这一点从两国交锋开始就是注定的,尤其是扈北的那位先皇子嗣出兵之后更是注定了这样的结果。虢国那位皇帝刚刚借助着所谓反叛,在为皇太子铺路,而这种凌厉的手段已经在虢国的一些人极为紧张,虢国皇帝必然要通过一些事情来转移视线,扈国和杞国的这场大仗显然是个好机会,虢皇是一定要掺和进去的,就算是扈国没有占据虢国的土地,虢皇也不会错失良机,虢国参战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贻清十分冷静的分析道。

    刘煜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问道,“你的意思是?”

    “这场仗虽然不会短时间内结束,但是也不可能永远进行下去,等到这场大仗结束的时候,中土的格局必然会发生大的改变,到那个时候莒国要面临的压力必然要比现在更多,其他三国对于莒国的觊觎恐怕会比现在是只多不少。所以现在是莒国外部环境最好的时候,是莒国解决内部问题最不大可能遭到外部干扰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什么都不做,恐怕连老天爷都是看不下去的,必须趁着这个时候把内部需要解决的问题都解决掉。”,贻清不紧不慢的说道。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盯着贻清问道,“比如说?”

    “涿州、应州、太后。”,贻清丝毫没有迟疑的看向刘煜说道。

    贻清的回答让刘煜不禁是大吃一惊,涿州自然不是个意外的答案,这是莒国三代国君的最大心病,对涿州动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针对于涿州的原因还不仅仅是涿州公一直以来的图谋不轨,刘煜在来到新安城这一路上遭遇的刺杀大多都同涿州父子有些联系,包括椒金山、上庸城这一系列的事情实际上也都同涿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涿州的问题一天不解决,莒国就一天不能对外用兵。但是应州是什么情况?自己那位二叔不是一直都很忠诚么?无论是上对君王还是下对百姓,这位应州公做的一直都特别的好,甚至被百姓们称为贤公啊。为什么要对涿州公动手呢?至于太后,这一点的话,刘煜自然是明白贻清的想法。

    “陛下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我把应州也放在其中了是么?”,贻清见刘煜是一脸的惊讶和疑惑,便开口问道。

    刘煜点了点头,“你须知二叔在民间的影响力是极大的,孤虽然在鄞州有不错的名声,但是同大名鼎鼎的‘贤公’相比,那还是差得很远的。二叔在应州镇守多年,无论是对君王还是对百姓都是极好的。如果你是为了削藩而准备对应州下手的话,恐怕到时候会掀起滔天巨浪,而孤这个国君极有可能是承受不了这种滔天巨浪的。你须知孤一直对涿州隐忍,就是怕对涿州动手之后,各地封臣会以为孤要削藩。”

    “老百姓们常说,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就是帝王,他们什么都不用想,每天都过的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吃的是天下最好的东西,睡的是天下最美的女人。多么无知啊,就该让他们看看你,多么纠结的君王啊。”,贻清苦笑着摇了摇头。

    刘煜也被贻清的这番吐槽逗笑了,“御膳房的那些厨子们用的可能是些好东西,但是做出来的可不见的,你也不是没吃过,御膳,人食否?”

    贻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御膳房搞出来的东西,一般人还真是无福享受。材料都是上好的材料,一般老百姓别说吃了,可能连见都见不到,但是用御膳房的烧制方法做了之后,那东西真的就是味同嚼蜡,是让人尝过一口之后便不会再动筷子了。就算是零星的烧了那么一个两个好菜,国君也不敢多吃,如果国君吃的多了,这道菜甚至在国君这一生当中就不会再出现第二次,因为就怕有奸人知道国君爱吃什么而下毒。当然现在的话,一切都改观了,自从国君下了节约开支的命令而且还指定的详尽的餐食标准之后,就好多了,并菜色也少了不少,基本上都是很基本的材料,这种情况下想做的难吃也是很费劲的事情。当然,有利也有弊,因为菜色不多,几乎都是一样的材料,所以御膳房还多了些专职监官,他们是专门监视御厨做菜的,每一味调料在放进菜里之前都是要由这些监官做检查的,避免御厨在其中下毒。

    “传唤涿州世子刘景林,这是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贻清忽然一脸正色的说道,“既然涿州公一直隐而不发,那么就逼着他造反,逼着整个莒国所有要反的都在现在就造反,继续留着他们积蓄力量,恐怕会是滔天大祸。”

    刘煜想了想之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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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呆萌正太王子在三十岁腹黑大叔帮助下斗太后、斗王叔、斗长兄胞弟,还要跟满朝文武勾心斗角,邻国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骂你黄口小儿明天就偷袭边境,怎么办?干他!怪帝邪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怪帝邪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怪帝邪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