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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泽元     怪帝邪相txt下载     怪帝邪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乱才大治

    新安城阜成门,这是新安城内城之中位于横向中轴线上东端的城门,此时阜成门外早已经被禁军把手,百姓们只能是隔着禁军的防线朝城门看去,因为他们是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大人,这一次任务艰巨而危险,希望你能够顺利完成,即使完成不了,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拉着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的手,轻声说道。

    黄其武连连点头,然后对涂志远说道,“首辅放心,既然应承了这件差事,那么其武必将鞠躬尽瘁死而…”

    “不可,不可。”,没等着黄其武说完,涂志远就拦住黄其武,硬生生让黄其武将后几个字都咽回了肚子之中,涂志远摆了摆手说道,“不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另外你也要考虑到陛下的难处。”

    涂志远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回头,见一众大臣们都在身后,于是便放心的压低声音对黄其武说道,“内阁虽说就这些人,但是也不是说个个都能用的,本辅老了,经不起折腾了,焦小白也是,秦启伟还年轻但是并没有经验,肖光仁就不用说了,自从上庸城之后就一直称病在家。至于贻清,他那条腿现在那个样子,也去不了。所以理解吧。”,说着涂志远还拍了拍黄其武的手。

    “首辅,这些下官都清楚,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现在只是一门心思的考虑怎么能够把这件事儿妥善的解决。”,黄其武微微一笑,紧紧的握着涂志远的手说道。

    涂志远点了点头,“本辅在新安城等你归来,届时黄土垫道、红绸铺地,本辅定在楼外楼为你大排宴宴。”

    黄其武这一次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上了马车,在禁军的护卫下马车便缓缓驶去。

    “首辅,有把握么?”,见马车驶去,一直在后方等待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小白便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涂志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侧头看向焦小白问道,“焦阁老怎么看?”

    “整个中土已经乱成这样了,陛下和贻清那厮到底是要做什么?还觉得中土不够乱?”,焦小白显然有些不满的说道。

    让焦小白没想到的是,涂志远却微微点头,“恐怕陛下还觉得乱的不够呢。”

    “首辅,此话怎讲?”,焦小白有些疑惑问道,这说的是什么话呢?什么叫做觉得还不够乱?

    涂志远轻轻的拍了拍焦小白的肩膀,然后有些遗憾的说道,“你也在这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不过还是历练的不够啊。须知大乱方能大治啊。”,说着涂志远便不再管依然充满了疑惑的焦小白,直接转身离去了。

    “大乱方能大治?”,焦小白眯着眼睛嘟囔了一遍,也不知道是想明白了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又低声嘟囔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去,“不管,只要不朝我要钱怎么都行,要钱的话反正国库是没有。”

    “让本官带着你,是真的打算保护本官,还是另有打算啊?”,在远去的马车上,黄其武看着身旁的少年轻声问道。

    这位少年正是如今的禁军大统领杭既白,杭既白微微一笑,“陛下自然是让末将来保护黄阁老的。”

    “杭大统领,你知道现在本官最怕的是什么么?”,黄其武似乎并没有拘泥于刚才的问题,而是看着杭既白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杭既白听到黄其武的问题之后,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可是此去涿州有不利?”

    “不,这一次本官去涿州缉拿刘景林,不过是成与不成而已,成则会重挫涿州的士气,而且按照涿州公的性子,恐怕是不会任由我们将他的世子带走的,不成那就是涿州起兵造反之日。”,黄其武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杭既白继续说道,“贻清贵为内阁大臣兼领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如今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是当今圣上的第一谋士,甚至被称之为圣上的影子。如果这样的人图谋不轨的话,莒国危矣。”

    黄其武是真的胆子大啊,明知道自己同贻清关系密切,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怕自己告诉贻清,然后贻清给他下绊子么?杭既白心中暗想,不过嘴上却说道,“黄阁老多虑了,末将观贻清先生并不是这样的人。”

    黄其武面对杭既白的说辞只是微微一笑,实际上这种担忧并不仅仅存在黄其武一个人心中,内阁当中也有不少人存着这样的心思,别的不用说,就刚才涂志远的那番话,其中也多少也夹杂着这样的意思。

    从历史上来看,权臣是最爱把持超纲,而宠臣则会大概率的搅乱朝纲。如今莒国的国政才刚刚恢复正常,如果这个时候贻清做了一些搅乱朝纲的事情,谁都不能保证当今圣上会不会纵容他,毕竟当今圣上太过于信任他了。过去,黄其武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不算太关注,因为在他看来贻清这个人很聪明,但是自从昨天贻清在家中宴请他,并道出了要缉拿刘景林的事情之后,黄其武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缉拿刘景林,这就是捅马蜂窝的事情啊,黄其武理解贻清所说的要“大乱方能大治”,但是他心中依然有隐忧,如果这个问题出现了任何差池,恐怕结局就不一定是贻清所构想的那样了,那么莒国必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这一次贻清能够想出“大乱方能大治”这样的险招,未来还不一定能想出什么赌国运的事情。将莒国置于这种稍有偏差就会动荡的危局之中,这还是作为人臣所能干出来的事儿么?

    见黄其武一脸阴沉的模样,杭既白就知道黄其武依然还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其实别说黄其武了,就连杭既白在听说了朝廷要缉拿刘景林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这完全就是逼着涿州公刘谓崖造反嘛,他还专门问过贻清,而贻清的答案只有六个字——“大乱方能大治”。

    这什么“大乱方能大治”,杭既白想不太明白,但是杭既白能够明白的是一点,那就是他觉得贻清就是在赌,在赌莒国能够在中土这次的乱局之中解决涿州的问题,彻底的解决国君的心病。

    “阁老,这次的事情,末将以为圣上和贻清先生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杭既白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黄其武拦住了。

    黄其武摆了摆手,“昨天贻清跟本官说了一晚上,所以本官才会在今天向圣上讨了这个钦差。首辅和焦阁老都已经老迈,肖光仁那厮一直待在家中,秦启伟还太年轻。既然圣上和贻清要赌,那么起码出牌的人还是要稳重一些的,本官不去,又有谁能去呢?本官不是怕死,本官忧虑的是这莒国国运!大臣也好,圣上也罢,如果将国运用来赌的话,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无数次。如果算计的精巧,没准能够赌成,但是每一次都能赌成么?他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么?”

    面对黄其武近乎咆哮的状态,杭既白是哑口无言,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说些什么了。

    十天,从新安城抵达涿州州府昌黎城,钦差黄其武一行人用了十天的时间。

    熙和二年三月十五日,钦差黄其武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昌黎城城门外,一时之间在昌黎城内外引起了轰动。黄其武是皇帝钦命的钦差大臣,一行人之中走在最前方的是禁军的骑兵,手中高擎着书有“钦差大臣”的大旗,黄其武、杭既白所乘的马车则由三十名禁军骑兵拱卫,这种阵势在涿州是从来没有过的。这还是刘谓崖就任涿州公以后,“钦差大臣”第一次驾临涿州。

    实际上,“钦差大臣”一行人还没有抵达昌黎城外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涿州公府之中。当初像是回光返照一样苏醒过来的涿州公刘谓崖,并没有像家人担心的那样猝然离世,竟然非常神奇的苟活到了现在,只是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精神状态都大不如前,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曾经叱咤中土的猛将确实已经走到人生的最后阶段。

    “父亲,钦差应该快到了。”,望着病榻之上的父亲,刘景林毕恭毕敬的说道。

    病榻上的刘谓崖只是眨了眨眼睛,似乎对于这种问题并不是太在意,而刘景林却依然站在那里等着父亲的命令。

    “你怎么看?”,刘谓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刘景林想了想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孩儿不知。”

    “哼,不知?”,刘谓崖冷笑了一声,“为父的问过你,上庸城的事情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是谁帮你跑前跑后安排的,但是你却一口咬定对于上庸城的事情是概不知情啊,现在看你恐怕是真不知情吧?”

    听了父亲的话,刘景林便是冷汗直流,当初大娘刘秦若兰差一点就让人杀了自己,好在父亲及时转醒过来,不然是什么结局还真不知道。不过,饶是父亲醒了过来,自己也不好受,父亲一直逼问自己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刘景林一口咬定这些事情都同自己无关,自己不过是在中土四处游历一番而已。父亲明显不相信,但是却再也没有问过,从那一天之后刘景林便在父亲的安排下,全面开始接管涿州的各项事务,并且着重培养同涿州各地军政要员的关系。在刘景林看来,恐怕这是父亲变相支持自己造反而做的前期准备。如今,中土乱世将起,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而父亲最近的安排显然也是要有所作为的。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朝廷竟然会忽然之间拍来了个“钦差大臣”。

    “父亲,孩儿确实不知。”,刘景林微微躬身回应道。

    “好,不知便不知吧。”,刘谓崖望着天棚,叹了口气,然后又问道,“知道钦差大臣是谁么?”

    刘景林点了点头,“据说是刑部尚书黄其武。”

    “扶我起来,黄其武可不是个能让你占到便宜的角色。”,刘谓崖一皱眉头说道,说话间便强撑着身体要起来。

    “爹,您身体现在都这样了,就别管了。”,刘景林却将刘谓崖摁回了床榻之上。

    “放屁!老子一天没咽气,就还是这涿州的州公。”,刘谓崖便是一瞪眼骂道,“黄其武可不是你这种毛孩子能够对付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正是刘谓崖的大夫人刘秦若兰,“老爷,钦差大臣已经到府外了。”

    “这么快?”,刘谓崖显然没想到这黄其武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府外,“快扶我起来,这个时候我要是不去见钦差大臣,那就是给新安城那个小王八蛋递刀子。”

    寄情山水、雕梁画栋,这是黄其武对于涿州公府的评价,黄其武也没想到当年叱咤中土的猛将竟然住在这种园子之中,这应该是文人墨客或者隐士高人所住啊,难道涿州公也是个愿意附庸风雅的人么?在管家的引领下,黄其武走进了正堂坐了下来,而已经换上了一身铠甲的杭既白则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黄其武的身后,两个人都很紧张,因为眼见着一场恶仗就在眼前了。

    先前,在进到昌黎城的那一刻,黄其武忽然间问了杭既白一个问题,“如果涿州公要下杀手,你能护着本官安全离开昌黎城么?”

    面对黄其武这样的一个问题,杭既白根本没有回答的勇气。

    “本官是不怕死,但是不想死的这么没有价值,本官的价值不是给圣上动涿州的借口,而是帮着圣上操持莒国。”,面对杭既白的沉默,黄其武却又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涿州公殿下到!”,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朗喝,打破了正堂之中的沉默。

    黄其武也赶忙起了身,随后便看见由世子刘景林搀扶着从屏风后出来的涿州公刘谓崖。

    “见过涿州公殿下,愿殿下康泰平安。”,黄其武双手抱拳朝着刘谓崖便是一躬身。

    此时“红光满面”的刘谓崖摆了摆手,然后声音有些沙哑的冲着黄其武说道,“钦差请坐。”

    “谢殿下。”,黄其武在刘谓崖坐下了之后才坐了下来。

    刘谓崖端起桌上的盖碗,呷了一口茶之后才对黄其武问道,“不知,当今圣上派钦差大臣至此有何贵干啊?”

    “回殿下,圣上派下官到这里,是向殿下传一个口信。”,这一次黄其武并没有起身,而是依旧端坐在那里。

    待刘谓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之后,黄其武才起了身,然后从杭既白手中接过一个木匣,取出了其中的一张绢纸,展开之后对刘谓崖说道,“奉大莒国国君陛下圣口谕,涿州公刘谓崖接旨。”

    刘谓崖的神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在世子的搀扶下跪在了地上,而刘景林虽然也极为不情愿,但还是跪了下来。

    “上庸城一战引中土瞩目,土匪逃窜、要塞沦陷,朝堂振动、百姓恐慌,致使我莒国国威丧尽,据查此间诸事皆为有贼人内外勾结,致使十数万大军沦为笑柄,使上庸百姓家破人亡。”,黄其武停顿了一下,果然世子刘景林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灰,显然已经陷入到了空前的恐惧之中。而涿州公刘谓崖也同样脸色铁青,恐怕即使不是刘谓崖也是脱不开干系的,“现有内外贼人互通之书信为证,涿州世子刘景林涉案,故特遣刑部尚书黄其武为钦差大臣前往涿州缉拿,涿州公务必将嫌犯交由钦差回都审查。钦此。”

    “放屁!老子根本没有干过这种事情!”,刘景林此时就像是个窜天猴一样,猛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新安城里那个人竟然会派人来抓他,什么回都审查,等自己到了新安估计直接就会被处死的。

    “世子还请注意言辞。”,黄其武便是一皱眉头,极为不满的喝道。

    刘谓崖极为艰难的站起身来,指着黄其武说道,“圣上是什么意思?派人到我涿州缉拿本公的世子?”

    “殿下也请注意言辞,这不是殿下的涿州而是莒国的涿州。”,黄其武毫不客气的冲着刘谓崖说道。

    刘谓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牌,传说之中兴宗御赐的金牌令箭,“这是兴宗爷御赐的金牌令箭,凡涿州官兵庶民皆听本公调遣!这就是本公的涿州,是兴宗爷赐给本公的涿州!谁都没有权利收回!想用这么卓略的方法来搞削藩!他就不怕走了他哥哥的老路么!”

    “圣上只是请世子回都,查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是为了还世子一个清白而已,殿下不必动怒,至于什么削藩更是子虚乌有。”,黄其武强压着心中的火气,然后微微欠身说道。

    刘谓崖眯着眼睛看向黄其武,“好一番说辞,本公且问你,如果本公不交人,你待如何?”

    “下官有圣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黄其武朝着刘谓崖一抱拳说道。

    刘谓崖听了黄其武的话,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先斩后奏,黄其武,你觉得自己有成功的机会么?”,刘谓崖的话音刚落,二十多名士兵便手持武器冲了进来,将黄其武和杭既白围在其中,至于跟着黄其武而来的三十名禁军也早就被人控制了起来。

    “殿下须知,扣留钦差是何等罪名?”,黄其武摁住了要拔剑的杭既白,然后问道。

    刘谓崖冷笑的摇了摇头,“谋逆,但是新安城里的那个小王八蛋不就是让老子造反么?杀!一个也不留!”

第三百章 可以造反了

    根据莒国刑律规定,对钦差言语不敬者,仗四十;干扰、阻拦钦差办案者,戍边徭役三年(也就是到边境地区服徭役);扣留、伤害及杀害钦差者,视同谋逆,诛九族。

    刘谓崖贵为兴宗嫡子,又是涿州公,怎么可能不清楚莒国刑律的规定呢?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新安城里的那小王八蛋这就是骑在自己头上拉屎啊,派钦差大臣到涿州来缉拿世子刘景林,这是多么恶毒的一招啊,如果自己拒绝的话,那就说明是做贼心虚、确有其事,朝廷定然会以此为借口加以威胁,甚至是直接兴兵讨发。拒绝的话,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项,至于答应的话,更是不可能答应的,如果刘谓崖奉旨让钦差将儿子带走的话,他这儿子肯定就死在新安城了,新安城那小王八蛋从白麓城前往新安的路上,刘景林就曾经在江湖上悬赏要取那小王八蛋的狗命,而后又不知道听了谁的摆布、借助了谁的力量,竟然还真在椒金山搞出的事情,甚至还在上庸城搞出了事情,这些就是罪证啊,就算是刘景林没有掺和这些事情,只要那小王八蛋和朝廷想,也一定能够想到办法置刘景林于死地。刘景林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啊,这么多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为他铺路么?只为了让他能够成为莒国的国君,不然自己早特娘的就造反了,何必苦苦等到现在呢?当年自己横刀立马、杀伐果断,在整个中土都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可是却因此当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

    在刘谓崖看来,现在事情已经几乎是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了,新安城里的那个小王八蛋是终于要对自己动手了;而自己的身体已经是这幅鬼样子了,再倒下应该就不可能再起得来了。这个反是横竖得造了,如果说新安城那小王八蛋没有对自己下手的打算,可能刘谓崖还能再忍一忍,但是那小王八蛋根本不给他机会啊,坐以待毙那可不是他刘谓崖的性格。

    造反这项伟大而又危险的行动就从弄死钦差开始吧,于是刘谓崖冷笑的摇了摇头,“谋逆,但是新安城里的那个小王八蛋不就是让老子造反么?杀!一个也不留!”

    涿州是他刘谓崖说了算的,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涿州培植完全忠于自己的势力,经过多年的经营,可以说如今的涿州军高层将领是完全忠于自己,而底层的士兵也大多如此,可以说整个涿州军现在是只知道州公不知道国君,因而无论是造反还是弄死钦差都不是问题。

    不过就在自己豢养的这些死士准备动手的时候,管家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刘谓崖耳边轻声的说了几个字,这几个字说完之后,刘谓崖的脸色就是一变,这种变化更多的是倾向于疑惑不解,“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这两个人命不该绝。”

    刘谓崖的话音刚落,他豢养的那些死士便迅速离去了。

    黄其武有些疑惑的看向杭既白,而杭既白也同样一脸疑惑的看向黄其武,两个人都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到底是谁做了什么菜让刘谓崖放弃了杀死自己的打算。

    刘谓崖叹息一声,然后冲着黄其武说道,“算你们走运,本公不杀你们,滚吧。”

    “父亲!你怎么能放了他们?他们必须死在这里。”,刘谓崖话音刚落,一直在一旁非常安静的刘景林却急了,他没想到只不过是瞬息之间父亲就会改变了想法,那该死的管家到底说了些什么?

    “放肆!你老子我还没死呢,这涿州还轮不到你做主。”,刘谓崖便是一瞪眼怒吼道,或许是因为气息不顺,最后还咳嗽了几声,一旁的刘景林和管家赶忙扶住刘谓崖,为他轻抚后背顺气平喘,哪里还敢继续同他争辩些什么呢?

    杭既白有些拿不准的看了一眼黄其武,黄其武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还是朝着杭既白微微点头,两个人便径直从正堂走了出去,一路上还算是畅通无阻,并没有任何人拦着二人,很快两个人便离开了涿州公府回到了马车上,而之前被控制住的三十名禁军也被释放了。

    “黄大人,这到底是?”,杭既白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成为了浆糊,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间了,原本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可是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涿州公刘谓崖会推翻了他自己的决定,竟然将自己和黄其武甚至是禁军士兵都释放了。

    杭既白想不明白,黄其武实际上也不太明白,他此时皱着眉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或者是威胁了刘谓崖吧?难道是国君或者是那个神秘的贻清么?黄其武忽然觉得自己想的或许是没错的,贻清当初找到自己的时候,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自己至今依然记得很清楚,但是他到底能利用什么威胁到涿州公刘谓崖呢?

    “走,赶快离开涿州。”,黄其武并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朝着杭既白说道,“此地不能再留了。”

    杭既白点了点头,撩开帘子朝禁军士兵说道,“离开涿州,越快越好。”

    就在黄其武、杭既白一行人离开之后,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在管家毕恭毕敬的引领下进了州公府。

    等到这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走进正堂的时候,早已经等待在那里的涿州公刘谓崖在世子刘景林的搀扶下起了身,走到老头面前,紧紧的握住了老头的手,如果黄其武在这里的话,恐怕会惊掉了下巴,毕竟他可是国君钦命的钦差大臣啊,刘谓崖可没有对他这么恭敬、客气啊。那么说这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到底是谁呢?神算天机子。

    “老神仙,您来了,快坐快坐。”,刘谓崖嘴里说的很是客气,不过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天机子坐下了之后,才嘿嘿一笑,“你是瞧着老夫的面相不太好么?”,如果说莒国国君刘煜或者是贻清在这里的话,恐怕这个时候就要点头了,也不过是三四个月的时间,天机子忽然之间老的不行,脸上的皱纹堆累,整张脸都显得是那么枯槁不堪,实际上枯槁不堪的不仅仅是他的那张脸,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实际上都是这个状态,最令人在意的是天机子的眼睛也显得无比的暗淡和浑浊,同过去分外明亮、有神的那双眼睛完全不同。

    “老神仙说笑了,您可是要踏破虚空的真神,哪里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呢?”,刘谓崖也是嘿嘿一笑回应道,只是心里想的却是——看你这德行,咱俩谁死在前边都不一定啊。

    天机子摆了摆他那只枯槁的如同鸡爪子的手,然后说道,“不谈这些了。”,说着便端起盖碗喝起了茶,显然是让刘谓崖屏退左右,有很特殊的事情要同刘谓崖说。

    “你们都下去吧,如果有事儿的话,我再喊你们。”,刘谓崖自己是明白天机子的意思,于是便指使着世子和管家离开。

    直到世子和管家都离开之后,天机子才看向刘谓崖问道,“当年,你我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老夫同你说过,我们的缘分不深不浅。”

    “是,老神仙说过和我只有五面之缘。”,刘谓崖点了点头说道,“第一次是我到涿州来,准备起兵的时候,老神仙告诉我,我注定会失败,如果想要成功的话,需要等我的儿子长大,只有到那个时候才有胜算。第二次见面是老神仙救了我一命,不然我已经死在西域了。第三面是老神仙告诉我,我只有三年的寿命了。”

    天机子点了点头,“这是第四面,也到了你该起兵的时候了。”

    听了天机子的话,刘谓崖竟然楞在了那里,这一刻他等了快三十年了,这一刻他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可是莒国兴宗爷的嫡二子,早年就随同祖父也就是莒国开国国君太宗刘靖安四处征伐,太宗还曾经御赐他“安国大将军”的封号,而且可以说,兴宗其他三位嫡子的战功加在一起还没有他一个人的多。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太子,成为父王百年之后莒国的掌舵者,为此他在战场上越发勇猛,私下更是招揽了一群门客准备着变法的方案,就等着自己被册封为太子的那一天。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被他认为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窝窝囊囊的大哥刘谓寰却被父亲册封为了太子,刘谓崖实在是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自己那位大哥是连马都骑不明白的一个人,这种人怎么能够上战场?这种人怎么能够指挥千军万马?

    为此,刘谓崖直闯宫禁,他要质问自己的父王,为什么!为什么!但是却被禁军拦下了,按照他的火气原本可能会直接拔刀同禁军大战一场的,但是在宫门外他的佩剑就已经交出去了,此时想打可怎么打?总不能赤手空拳的同全副武装的禁军开打吧?

    刘谓崖没有见到兴宗,因为兴宗根本不想见他,而且代替兴宗来传话的太监还向一旁监视着刘谓崖的禁军下了另外一个命令,兴宗说要对刘谓崖杖责四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然说刘谓崖是一肚子火气,但是他依然老老实实的挨了这四十杖,因为他是儿臣,是兴宗的儿臣,他再混蛋却依然没有忘记这一点。只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禁军的这四十杖可是一点折扣都没减,是越大越狠,刘谓崖却是咬着牙挨了四十杖,这期间竟然是一声未哼,不愧是在战场上杀伐凌厉、不畏生死的大将军。

    与其他挨了杖责的人不同的是,刘谓崖是自己咬着牙一步一步挪动着离开王宫的,他拒绝了一旁禁军和太监的搀扶,生生自己挪着出了王宫,不过就在出了王宫见到自己的随从之后,刘谓崖还是昏了过去,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从那以后刘谓崖的身体是越发的不如从前,而且情况是愈演愈烈,到后来甚至是常常在生死边缘挣扎着,不过虽然是这样,但是刘谓崖却依然活到了现在,这也是不得不让人称奇的一件事儿。

    从那天之后,刘谓崖便缩在了自己的府中,一待就是半年,这半年之中刘谓崖对府外的事情是不闻不问,朝廷派人来了就说自己的病体沉重无法相见,所有事情都交给了自己的大夫人刘秦若兰来处置。

    直到半年之后,因为西域战事的缘故,老国君才重新启用自己这位“安国大将军”,从那以后刘谓崖似乎意志消沉至极,除了按照朝廷的命令四处征伐以外,每天都在自己府中饮酒作乐,对于国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当初招揽的那些门客也全部都被刘谓崖遣散了。

    宁和十九年,也就是刘谓寰被册封为王太子的第六年,也是刘谓崖意志消沉的第六年,一场无情的大火吞噬了王太子府,王太子、太子妃以及刚刚降生不久的小世子都在这场大火之中殒命。

    原本意志消沉的刘谓崖从那个时候开始再次活跃了起来,但是让刘谓崖想不明白的是,这一次他的父王依然没有选择自己,一年之间无论自己表现的如何好如何优秀,但是老国君并没有明确选择任何人作为王太子,直到宁和二十年老国君才将四子刘谓柏确立为王太子。

    那个时候刘谓崖是真的想起兵造反,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王会这么选,怎么就不能让自己成为未来的国君呢?更让刘谓崖赶到害怕和惶恐的是,就在老国君确立了王太子的第二天,老国君便将在前线镇守的长生调回了国都并且任命为禁军大统领,在战场上挫败了刀圣芮晓楼的长生此时依然是威名赫赫。

    刘谓崖自认为不是芮晓楼的对手,因此对于这个挫败了芮晓楼的长生是心存警惕,原本升腾的造反之心不得不就此作罢,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将近三十年。

    “老神仙,我真的可以造反了么?”,刘谓崖眼泪涔涔的看着老神棍天机子问道。

    天机子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点头。

第三百零一章

    “公爷,您真的想好了?”,刘谓崖的大夫人刘秦若兰一脸阴沉的问道。

    刘谓崖点了点头,“我等了三十年了,快三十年了,不能再等了,老天爷也不会再给我等下去的机会了。”

    “那位天机子真的可信么?”,刘秦若兰犹豫之后才问道。

    刘谓崖显然是不满大夫人的疑惑,他皱着眉头看向刘秦若兰说道,“不可直言老神仙的尊号。”

    “公爷,虽然我知道他在中土赫赫有名,几乎可以说是算无遗漏。但是你没想过么?过去千金难买他一卦,为什么他会心甘情愿的帮你这么多,而且还不求回报?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么?”,刘秦若兰急切的说道,这些年以来刘谓崖的身体是每况愈下,时不时的就在生死边缘挣扎一番,很多时候刘谓崖无论是决定做什么,刘秦若兰都不曾干预。过去刘谓崖时不时就调动兵力来干扰朝廷的消息刺探,借此来稳固在涿州的情势,这些刘秦若兰是理解的,但是这次刘谓崖真的要擎起造反大旗的时候,刘秦若兰却充满了担心,藩王作乱在中土并不鲜见,但是成功的可谓是寥寥无几,更多的便是让自己跌落历史的尘埃,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刘谓崖当年可是中土威名赫赫的战将,当年英姿勃发的刘谓崖可是刀圣芮晓楼都不曾敢小觑的,让这样的人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未免太过于可惜了。

    多年以来,刘谓崖和刘秦若兰的感情是极为和睦的,也可以说是相敬如宾,刘谓崖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却几乎没有在这位大夫人面前发过火,甚至连重话都为曾说过。不过此时的刘谓崖却对大夫人的话赶到极为不满,他涨红着连瞪着眼冲着大夫人吼道,“放肆!那是老神仙!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老神仙!你这样侮辱老神仙,是想陷我于死地么!”

    “公爷…”,刘秦若兰显然被刘谓崖这忽如其来的一番怒火吓了一跳,楞在了那里,这么多年了,刘谓崖还从未因为任何事情跟她红过脸呢,这个老神仙到底是给公爷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只是刘秦若兰想要解释甚至是质问的话根本没有说出口,就被刘谓崖直接拦住了,刘谓崖伸出手制止了刘秦若兰,“够了!我把这些说给你听,也是枉费口舌,你这种妇道人家懂什么!”,说罢刘谓崖就准备拂袖而去。此时的刘谓崖可谓是满面红光,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精神状态都要比之前好上太多太多,对比之下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过如今他状态这么好,倒不是因为什么大愿得偿,而完全是因为老神仙天机子不但是给他带来了好消息,而且还给他带来了一颗延年益寿的仙丹,吃下去之后刘谓崖感觉自己真的还能再活好多年。

    自从当年西域的相遇之后,所谓的“老神仙”天机子救了刘谓崖太多次了,在刘谓崖心中这个“老神仙”就是真神仙,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必然是应验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这让刘谓崖不得不相信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预测,这种印象不是短时间建立起来的,而是长久岁月之中不断应验的,所以并不是刘秦若兰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反驳的。

    “公爷,奴家求求您了,您再好好想想,这是造反,这不是简单的出兵打仗。国君既然能够逼着您造反,那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了,这种情况下您起兵造反那就是自寻死路啊。您是兴宗爷最信赖的王子,您这样做不是让兴宗爷寒心么?百年之后,您怎么去见兴宗爷?”,就在刘谓崖准备拂袖而去的时候,刘秦若兰猛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抱着刘谓崖的腿不断的哀求着。

    听了刘秦若兰的话,刘谓崖便是冷笑连连,他万万没想到过去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对自己无比支持的大夫人会这样,会在他人生最关键的时候来拖自己的后腿,“最信赖的王子?哼,如果他信赖我,为什么不让我做王太子?为什么大哥都死了,他竟然选择了老四,选择了另外一个窝囊废!从太宗朝开始,我便领兵打仗,前前后后我打了几百场仗,身上受的伤更是无计其数。老大、老二还有老四,他们几个人加在一起都没有我多,不管是打过的仗、战功还是受过的伤,加在一起都没有我多!没有!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刘谓崖忽然间蹲下身子紧紧的抓着刘秦若兰的肩膀不断的摇晃着吼道。

    刘秦若兰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的,当年兴宗爷确实跟刘秦若兰说过为什么不把王太子位传给刘谓崖,不过兴宗爷也反复叮嘱刘秦若兰这番话要等着他驾崩之后再告诉刘谓崖,或者永远都不要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想。

    见刘秦若兰低下了头,刘谓崖反倒认为是自己问倒了她,是他说的对,说的没有问题,“说啊!你说啊!”

    “因为莒国不能再打仗了。”,刘秦若兰终于还是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看见刘谓崖愣住了,刘秦若兰继续说道,“当年就在将金牌令箭赐给你之前,兴宗爷曾经召见过奴家,兴宗爷告诉奴家,之所以不选择您作为王太子,就是因为莒国不能再打仗了,不能再搅和到战争之中了。澹国末年以来,中土混战近百年,民不聊生,百姓已经无法再承受战争了,再打下去恐怕莒国也会像澹国一样覆灭。如果是公爷您当了莒国国君,您会放弃统一中土的想法么?您会像英宗一样同另外三国协商停战么?您不会,您会继续统一中土的大业,就像是兴宗爷一样。”

    刘秦若兰的话反反复复的在刘谓崖脑海中回荡着,“百姓已经无法再承受战争了”、“再打下去恐怕莒国也会像澹国一样覆灭”、“您会继续统一中土的大爷”。

    刘谓崖的目光再一次暗淡了下来,刘秦若兰说的没有错,如果当年是他登上新安的那把龙椅,他会选择像自己的父王一样,为一统中土的大业而四处征伐。也正如刘秦若兰所说的一样,百姓已经无法再承受战争了,当年莒国征兵已经很困难了,到最后无论是头发花白的老叟还是尚未成人的孩童都已经成为了壮丁,饶是他这样的大将军盘算的再好,战斗力也依然低下,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兴宗晚年不再征伐而是选择防御的原因。

    他还记得,当年英宗同三国领袖协商停战之后,中土一片沸腾,消息传来的时候家家户户像是过年了一样的高兴,那一天鞭炮声从未停歇过,彻夜未曾停歇过,百姓是真心的拥护、真心的欢喜,厌战在那个时候已经不是个简单的词汇而是真真切切的一种情绪了。

    刘谓崖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早些说呢?”

    “奴家以为公爷所做之事,是为了防备朝廷削藩,所以才…”,刘秦若兰带着哭腔说道,她在这一刻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一个或许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如果当年她早些将这一切都告诉公爷的话,或许一切都会另外一番样子,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至少应该是要比现在好很多。

    刘谓崖苦笑着摇着头,自从到涿州就封之后,刘谓崖确实格外重视涿州军的训练、培养,这其中自然有利用雄兵警告朝廷不要妄想削藩的意味,但是却也是真真切切的为了在某个时间夺回应该属于自己的君位,“晚了,都晚了。”

    “不晚,不晚,公爷现在还不晚,现在还来得及,我们现在还没有起兵,一切都还有回头的机会。朝廷要削藩就让他们削,奴家愿意同公爷在一起,哪怕是老屋薄田,奴家也愿陪公爷生生世世。”,刘秦若兰握着刘谓崖的手涕泪横流,极为真诚的劝说道。她心甘情愿的陪伴、服侍刘谓崖多年,不是因为刘谓崖是王子,不是因为刘谓崖是大将军,不是因为刘谓崖是涿州公,是因为刘谓崖身上的那股英雄气概,饶是刘谓崖不再是王子、不再是大将军、不再是涿州公,哪怕只是有一间破败的宅子,哪怕是只有那么几亩薄田,她依然愿意陪伴在刘谓崖身旁,直到生命的尽头,泪流满面的刘秦若兰紧紧的握着刘谓崖的手不放,喋喋不休的说道,“奴家现在就给国君写信,我们不做这什么劳什子州公,我们不做了,只要给我们一条活路就行,一条活路就行。”

    刘谓崖紧紧的闭着眼睛,微微摇头,然后握住刘秦若兰的肩膀轻声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没法回头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没有出兵,我们没有动手,不晚,不晚!”,说到最后的刘秦若兰已经近乎于咆哮了,距离崩溃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以涿州一地兴兵造反,无异于以卵击石。

    泪水也从刘谓崖的脸颊上滑落了,他呢喃道,“晚了,都晚了。”

    就在刘谓崖和刘秦若兰在书房中对面流泪的时候,一张名为《讨逆檄文》的布告已经开始在昌黎城内张贴了,而且这份布告也已经快马加鞭的送往整个涿州的各个县城。

    “仁和二十三年六月,仁和国君驾崩,庙号英宗,谥号法天隆运志诚贤明仁君。举国同悲、万民同伤。英宗三子秉承遗命登基继位,改元永和,民心所向、万民臣服,然,至永和四年九月遭逢惊变,王后被奸人所害终致难产而薨,王子诞后而溺。其后奸人得寸进尺,不顾君臣之谊,无君无父、大逆不道、蛇蝎心肠,买通大内太监庞大海对陛下下毒,致使陛下丧失心智。此奸贼竟以英宗嫡子身份窃夺君位。似此等寡廉鲜耻之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涿州公殿下以叔父之名多次上书,皆遭此贼子驳斥。此贼子无选人之能,任人唯亲,剿匪之帅毫无能力,致使上庸陷落,致使百姓枉死,贼党韩青为泄愤虐杀两万余无辜兵民,为转嫁矛盾,此贼子伪造涿州世子作乱之证据,诬陷世子勾结内外祸乱上庸,以世子之性命威胁涿州公殿下,可谓无耻至极。见无法擒拿世子,此奸贼另行诡计,借此扬言罢黜涿州公殿下封地,此贼子以罢黜封地之名欲行削藩之实,动摇国本。以推行新政为名,剥削士绅、盘剥百姓,似此等贼子之阴狠恶毒,天地难容。涿州公殿下以民为根、以国为本,故以兴宗王子、涿州公之名起兵讨逆,以图拨乱反正。”

    即扈国先帝之子司马英俊的《勤王讨敌檄文》之后,中土出现了第二张檄文,名为《讨逆檄文》,在这篇《讨逆檄文》之中,刘谓崖将几乎莒国发生所有的问题、错误都推到莒国当今国君刘煜的身上,将永和朝王后之死、永和丧失心智的问题都栽赃到刘煜身上,更是认为上庸城的问题在于刘煜任人唯亲。同时还把新政在民间引起了部分争议扩大话,认为这是刘煜作为国君在盘剥百姓和士绅的利益。

    实际上整篇檄文就是不断向百姓灌输刘煜得位不正,刘煜施政不端,而他涿州公刘谓崖起兵完全是为了百姓,为了拯救百姓于水火,为了拯救莒国于倾塌之际,他刘谓崖才是力挽狂澜于既倒之人,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的刘谓崖应该得到任何人的支持,任何不支持他刘谓崖反倒支持刘煜的人都是无父无君、无廉无耻的狼心狗肺之鼠辈。

    不得不说,刘谓崖身边还是有些有能力有水平的人,至少通过这篇《讨逆檄文》已经让刘谓崖朝着掌握道德制高点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在中土这种重礼教的土地上,战争前期的道德制高点的争夺很大程度上是有助于后续战争的正当性、正义性,并借此来争取更多的帮助和支持的。

第三百零二章 针锋相对时

    在烽火时代的历史进程之中有着太多的所谓“檄文”,比如扈国先帝永康皇帝之子司马英俊便发布了一份所谓《勤王讨敌檄文》,比如莒国国君刘煜的三叔父、莒国兴宗嫡三子、英宗兄长刘谓崖发布过所谓的《讨逆檄文》,而让人格外注意的是莒国国君刘煜的“檄文”,这份檄文名为《平叛檄文》,史称《熙和平叛檄文》,但是这份“檄文”的从起草到发布却可谓是历经磨难。

    多年以来,刘谓崖在涿州拥兵自重,俨然成为了朝廷的心腹大患,实际上无论是他的弟弟英宗刘谓柏还是因为失心疯而丢了君位的刘淼,实际上都曾经数次想要彻底的、一劳永逸的解决涿州的问题。只是奈何刘谓崖是按照祖制分封的涿州州公,他虽然是拥兵自重,但是却总是在玩火的边缘不断的试探着,如果想要找个罪名来对付他,其实还真不容易。毕竟他的身份太特殊,如果找不到一个极为靠谱的理由和借口,恐怕会引起其他封臣的不满,届时恐怕莒国是遍地烽烟,新安朝廷自然也就成为了众矢之的,所以刘谓柏父子虽然是想,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因为兄长突然失心疯,而仓促之间继位登基的刘煜,自从抵达新安城之后,便利用莒国掌握着暗桩的鸿胪寺少卿武见深,贻清的徒弟凌云以及向自己效忠的江湖势力铜雀台,不断的进行调查,调查内容包括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前朝王后难产,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已经是秦国公的刘淼变成了疯子,当然刘煜还曾在庞大海的衣冠冢前发誓,要为他翻案,所以庞大海的事情也作为其中的一环不断的在进行调查。

    除了关于这些问题以外,刘煜的亲三叔刘谓崖也被列为了调查的重点对象,因为贻清不断的再向刘煜灌输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刘谓崖是必然造反的,他只是在找到一个合适的、不会受外界干扰的时机而已,如果这个时机一旦出现恐怕刘谓崖不会有片刻的耽搁,届时刘谓崖和他统帅的涿州军必然向一只逃脱囚笼的猛虎一般,莒国必然陷入到一场大战之中。

    所以,当杞国因为使团遇袭要对扈国发起战争的消息传来之后,刘煜在第一时间加强了针对于涿州方面的布防,同时还在各地进行大规模的兵力调动,防止他那位从未见过面的二叔做出一些让他不愉快的事情。

    而内阁也针对涿州的问题进行了一番大讨论,当国君非常隐晦的提到了涿州问题的时候,内阁的大臣们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诧异,这件事儿在他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今内阁的大臣们大多是在英宗时期就在官场游荡的老官油子,涿州的问题自然不会被他们忽略掉,毕竟刘谓崖要造反这是莒国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事情,涿州的问题不是他刘谓崖会不会造反,而是他刘谓崖会在什么时候造反。

    此时,莒国新国君的第一仗也就是围剿椒金山土匪的这一战早就有了结果,虽然最终还是胜利了,但是付出的代价太大,集结了十数万大军的情况下依然让土匪钻出了包围圈,而且这些土匪不但钻出了包围圈还跑到了要塞上庸城,甚至在内外勾结之下还一举夺得了上庸城的控制权,不但让上庸城百姓死伤无数,更是让数万士兵命丧黄泉(一部分是战死,另外一部分是被处决),因而实际上连老百姓都知道,莒国新国君的第一仗只不过是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达到了目的而已,实际上坦白说就是打了败仗。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虽然对椒金山土匪被消灭感到高兴,但与此同时也对这位新国君能不能守护莒国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怀疑,而在军队之中这种情绪更是极高。

    杞国和扈国战争的爆发更是有些别样的意义,杞国是刚刚受封的皇储,而扈国则是登基不久的新皇帝,因此两国领袖都有着极强的信念要在这场战争之中夺去最大的胜利果实,奠定、巩固自己的执政基础,所以杞国和扈国的战争必然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僵持阶段,不到最后一刻,两国的战争绝对不会轻易的结束。而一直都龟缩在自己势力范围内积蓄力量的虢国已经有了搅混水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虢国是不会轻易放过同扈国两面夹击杞国的机会,虢国必然会参战,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更不用提,杞国还有个要“勤王讨敌”的司马英俊。虢国、杞国、扈国,都没有精力和能力来管莒国发生的任何事情。

    这种情况就是对刘谓崖来说最好的机会,当然也是刘煜解决涿州问题的最好机会。

    刘谓崖必然要在这个时候造反,即使刘谓崖在这个时候造反,为了千秋大业刘煜也必须逼着刘谓崖造反。

    “陛下,刘景林同椒金山匪首的书信已经足够证明一切,刘景林勾结椒金山匪首、上庸城城守,使椒金山土匪突破包围圈并且实际控制了上庸城,这已经足够定刘景林通敌卖国的谋逆大罪。按照莒国刑律,当…”,刑部尚书黄其武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下来,因为接下来的话应该是当灭九族,可是刘景林按理说那可是国君的堂哥啊,这句灭九族也不知道是当说不当说啊。

    见黄其武停顿了下来,刘煜便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提黄其武将后续的话补上了,“当灭九族,黄大人不必顾虑,各位大人也是,你我君臣也配合了一段时间了,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是清楚的。孤不畏惧任何的真话,哪怕这真话是刺耳的,也无妨,只要这话真而且有用,你们大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出来,言真者无罪。”

    “陛下。”,刘煜的话音刚落,黄其武便拱手欠身说道,“臣斗胆谏言,涿州公自就封以来,拥兵自重,挟涿州军民不断武吓朝廷可视为谋逆,容许其世子针对新君进行刺杀且通敌叛国,可是为同犯,按律当以谋逆之罪行,抄家灭族,凌迟处死。”

    黄其武应该是第一个把这些谁都知道,但是谁都不愿意说的话说出来的人。而黄其武的话说完之后,明显能够看出刘煜的情绪有些变化,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陛下,臣以为黄大人的话是有道理的,只不过现在应该做两手准备。”,见国君迟迟没有表态,礼部尚书秦启伟便开了口,“第一就是要防备涿州方面起兵谋逆,第二就是要尽快对军队将领进行调整,涿州公在太宗爷、兴宗爷时期鏖战沙场多年,如今军中依然有许多部众,如有不慎极有可能会造成军队哗变。”

    许久之后,黄其武曾经亲口对秦启伟说过,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黄其武实际上是不太看好秦启伟的,觉得他不但年轻而且还毫无经验和能力,让他这种人进内阁掌握礼部是很错误的一件事儿。但是当秦启伟说出这段话的时候,黄其武对他的看法有了极大的改观。

    实际上不仅仅是黄其武,在场的大多数内阁大臣都都对秦启伟的看法有了极大的改观,毕竟秦启伟确实指出了如今极为重要的事情,军队要进行调整乃至于肃清,不然万一刘谓崖造反了,他过去的部众念及旧情跟着造反的话,恐怕事情就大条了。

    “陛下,秦大人刚才所说的事情极为重要,还请陛下早做准备。”,涂志远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犹豫的说道,“如今兵部的事务都交由仇侍郎处置,只是这仇睿泽毕竟还年轻,无论是能力、水平都不是太出众。大局当前,恐怕仇侍郎未必能够胜任。”

    自从剿匪军回都之后,兵部侍郎肖光仁便以年事已高为名向国君要求告老还乡,国君并没有直接同意,而是恩准肖光仁暂时休假,而兵部的事情大多都交给了侍郎仇睿泽来处置,不过仇睿泽那是去年才从工部调任过去的,这个人长期在工部工作,对于兵部的事情是极为不熟悉的,如果是平时的话恐怕还能将就过去,如今眼看着局势有变,如果兵部还由他操持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刘煜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冲着涂志远说道,“首辅待会儿就草拟圣旨,让肖光仁肖大人从明天开始恢复工作,莒国已到危急时刻,无论如何肖大人都应该为此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臣领旨,替肖大人谢恩。”,涂志远拱手欠身朝着国君说道。

    刘煜微微摆手,然后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一众官员,然后说道,“既然大家对于局势的判断是一致的,那么孤也就直说了,孤原本以为围剿椒金山应该是不成问题,尤其是寒冬腊月当中,就算是不打,也能困死这些土匪,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其中还发生了这么多的波折,尤其是刘景林那厮竟然会通敌叛国,搞出了这么多的事端。孤自然不能善罢甘休,涿州的问题多年来,一直都是朝廷的心病,在座的诸位大多都是几朝老臣,你们应该是很清楚的。但是涿州的问题又同分封的祖制有着密切的干系,可谓是动一发则牵全身,容易导致其他封臣误以为孤要削藩,如果封臣们是这样的想法或者以此为借口的话,恐怕莒国再无宁日。所以,孤以为现在我们还要考虑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稳妥的解决涿州的问题。孤并不想让战火在莒国遍地开花,我们一直被认为是中土最强大的国家,但是一个历经了战火洗礼之后的国家是否依然能够称雄?等到其他三国战事结束之后,莒国还能否具备同他们一战的能力,这些我们不能不考虑,不得不考虑。”

    所有人的大臣们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包括一直躲在角落之中的贻清,近来一段时间贻清都极为低调,很少轻易发表意见,甚至有些时候即使是国君问到他,他也只是给出了一些同其他人类似的答案。更多的时候,他总是保持着一副沉思的模样,似乎是一直在思考、筹划着些什么。

    刘煜只是撇了贻清一眼,见贻清依然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便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一众大臣们说道,“应该还是有时间的,众位爱卿最近也着实辛苦了些,今天孤就先给你们放个假,好好休息,有时间的话也想一想涿州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内阁大臣们虽然疑惑,但也依然按照国君的吩咐,纷纷离开了静书房回家休息了,而贻清则留在了静书房,因为他知道国君这是再创造一个独处的机会。

    “走吧,黄昏了,去滕元阁吧。”,刘煜撇了贻清一眼说道。

    就像前文曾说过的(二九八章)一样,刘煜和贻清在滕元阁之上进行了一番交流,在这期间贻清用“大乱方能大治”这种说法,彻底说服了迟疑不定的刘煜,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合作起草了《平叛檄文》——“涿州刘谓崖,乃莒国敬天昌运文正武英贤君第三子,于仁和元年受英宗仁和君恩封为涿州公,本当思及为君为国为民镇守边疆、开疆拓土,长久以来刘谓崖在涿州拥兵自重,违制私募兵源,在涿州盘剥百姓利益,屡屡挟涿州军民武吓朝廷,搅乱朝纲,乃大罪其一。刘谓崖之子刘景林,雇佣江湖势力图谋在国君还都继位路上加以谋害,此乃不赦谋逆之罪。子不教父之过,刘谓崖放任其子谋逆乃十恶不赦之重罪,乃大罪其二。身为臣子不出席国君登基典仪,不知尊卑、以下犯上,乃大罪其三。刘谓崖指使其子刘景林,勾结椒金山土匪,透露剿匪军部署,指使椒金山土匪杀害剿匪军将士突破包围圈。在刘景林策动下上庸城城守投敌叛国,致使上庸城沦陷,土匪于上庸城内肆意掠夺、屠杀,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百姓死伤无数、将士伤残无数,乃大罪其四。为掩盖自身罪行,刘谓崖、刘景林收买策动大量百姓,污蔑忠烈上将军韩青,刘谓崖父子乃是罪魁祸首,却污蔑护国之忠臣良将,其心当诛、人神共愤,乃大罪其五。刘谓崖为谋权篡位,勾结江湖势力、外国势力在涿州及周边州府大肆培植反叛力量,乃大罪其六。刘谓崖、刘景林此等寡廉鲜耻之人,目无君父、心无百姓、贪婪无度、通敌叛国,为天地不容,罪不容诛。当今圣上念及此二贼人为天家血脉,不忍兵戈相向,特许二人于两日内向朝廷投降。若两日内二人拒不投降,则王师攻伐,生死不论。”

    后世根据各种记录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朝廷的《平叛檄文》以及刘谓崖的《讨逆檄文》是同一天发出来的,也正是这两份檄文的出现,让莒国的局势陷入到了空前的紧张,也让已经出兵进入到杞国境内的虢皇洛覃分外后悔…

第三百零三章 各国的反应

    莒国国君的《平叛檄文》,涿州公刘谓崖的《讨逆檄文》,两篇内容相近但是立场却完全相反的布告很快在莒国乃至整个中土引发了新一轮的动荡,毕竟这意味着整个的中土四国莒国、扈国、杞国、虢国全都将陷入到战争之中,有道是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时之间,涿州甚至是周边州府的百姓纷纷准备举家迁徙。

    这个消息不但在民间引起了百姓的震动,也引起了其他三国扈国、杞国、虢国的高度关注。

    北面面临着先帝之子的“勤王讨敌”,西面面对着虢国的所谓“正义之师”,南面还有不断侵袭、蚕食疆土的杞国,莒国将要陷入到内战的消息传来后,扈国的建安朝廷是极为高兴的,首先自身将陷入到战争之中的莒国自然也就不会掺和到扈国的战局当中了,也就意味着扈国的敌人少了一个,而且少的还是中土公认最强大的那一个。甚至扈国朝廷当中还有大臣简称,只要莒国爆发内战,虢国和杞国必将分兵对莒国进行攻击,毕竟谁都不能容下莒国这样一个大国、强国留在中土当中。

    而对于杞国来说,早先邀请莒国参战的原因,实际上主要就是为了防备莒国趁机对杞国发起进攻,毕竟杞国已经将大部分主力都投入到了对扈国作战上,西部同莒国相邻的边境线上兵力并不多,目的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西部疆域,当然其中也不免还会夹杂着想要消耗莒国实力的想法,毕竟莒国还是太强大了一些,如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消耗莒国的实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对于莒国即将爆发内战,杞国自然也是极为高兴的,首先就是自己的西部疆域的压力会减少很多,莒国不会有精力来针对杞国,另外无论这场内战发生多长时间、多久时间,莒国的国力必然有所削弱,甚至有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届时莒国这样的大威胁极有可能是会不攻自破的,对于杞国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其中唯一感到分外后悔的,恐怕也就只有虢国皇帝洛覃了,毕竟虢国的军队才刚刚朝着虢国和扈国的边境行军不久,甚至两军还没有接触作战,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莒国有了内战的苗头,这是让虢皇洛覃极为不满的一件事儿。其实在一开始准备出兵的时候,虢皇洛覃是极为纠结的,虽然虢国同莒国有了和亲关系,但是毕竟因为皇后的事情导致太子的大婚并没有如期进行,因此这份原本就不是特别厚重的和亲关系更显得单薄,虢皇洛覃很担心莒国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对虢国发动进攻,但是毕竟在过去的战争之中,战败的虢国可是将一部分疆土割让给了扈国,这些疆土一直是虢国历代皇帝以及虢国百姓心心念念的故土,而且如今扈国局势风雨飘摇,这是虢国收复失地以及开疆拓土的好机会,错过了这样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由于自己之前在国内对于各方势力进行了打压,因此虢国国内的局势也有着微妙的变化,如果这个时候不对外征伐来转移矛盾的话,恐怕虢国国内也会出现问题。再者此时扈国式微,正是让太子建功立业、亲近军队的好机会。于是一番纠结之后,虢皇洛覃还是做出了出兵扈国的决定。但是没想到,终究还是失算了。

    虽然扈国、杞国和虢国三国对于莒国即将内战的事情,有着不同的想法和感受,但是这三国还是做了完全一致的决定,启用在莒国的全部暗桩,开始对于莒国的相应部署进行信息收集和汇报,同时也告知潜伏在莒国各地的暗桩,要尽量在莒国内战之后用各种方法来搅乱莒国的局势,让莒国彻底的乱起来。

    扈国、杞国、虢国这些作为旁观的,准备浑水摸鱼的势力没闲着,事件的主角莒国朝廷以及涿州自然也更是一刻也不得闲。自从黄其武作为钦差大臣离开新安城之后,朝廷连续向各州府派发密诏、密文,这些密诏和密文几乎都传达了同一个涵义就是准备打仗。在内阁经过周密协商并且由国君刘煜亲自查看确认之后的这些密诏,将刘谓崖和刘景林的相应罪行的具体内容进行描述并且陈列了大量的证据内容。

    根据后世在莒国相关档案之中找到的相关资料,这些密诏、密文是直接下发到各州府的,密诏主要针对的是各州州牧和各州州督,而密文则是直接发给各府府台的。因此实际上在黄其武还没有赶到昌黎城之前,朝廷起草的所谓《平叛檄文》的内容就已经被大多数州府官员掌握了,之所以说是大多数,完全就在于一些较为偏远地区的府台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接到密文,另外一些关键地区的军政官员是没有收到密诏和密文的,因为这些人是在刘煜的调整计划当中的,为了避免提前走漏消息,刘煜采取了更稳妥的方式。其中需要格外注意的是,各地封臣以及各属国国公接到的并不是密诏或者密文,而是国君刘煜的亲笔密信,这些亲笔密信是利用经过遴选之后的禁军呈送的。

    在亲笔密信当中,刘煜在陈述了刘谓崖、刘景林父子的诸多罪状之后,格外的澄清了一点,那就是他这位莒国国君没有削藩的打算,他针对涿州的行动不是为了削藩,而是为了惩处刘谓崖、刘景林这两个狼子野心、图谋不轨的奸臣乱党。不过后世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莒国一众封臣当中,除了云州苍云府府爵刘森外都接到了这封亲笔密信,唯独国君刘煜的二哥刘森没有接到这封亲笔密信。或许是被疏忽了,或者是刘煜早已经对自己这个二哥有所怀疑了,后世众多研究者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对于这个问题是耿耿于怀,但是终究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任何的确切证据,来对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加以解释,这件事儿也成为了一件或许永远无法得以解释的谜团。

    当然除此之外,为了即将开始的战争,刘煜也按照内阁讨论的结果做出了一些部署和决定。首先是刘煜撤换了向国和燕国两个属国的将领,撤换这两名将领的原因实际上很简单,第一向国、燕国两国处于涿州以北,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这两个属国距离涿州太近,刘谓崖经营涿州多年,这两个地方的将领是最容易被他渗透、收买的。第二就是这两名降临是同太后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甚至是被视为太后一党的死忠,虽然自己的母后自从被赶出王宫之后是格外的老实,但是如果涿州叛乱的话,即使是刘煜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母后会不会又活了心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安全起见,刘煜还是决定撤换这两名将领。

    针对这两名将领的撤换还是很顺利的,刘煜用两份圣旨便轻易的将这两个人从边关调回了国都新安城,在封赏了虚职之后,这两名将领便如同被软禁一样的住进了朝廷御赐的宅子,在边关吃了不少苦的这两名将领,在看到宅子之中的美眷如云便坠入了温柔乡,哪里还有什么警惕可言…

    “孤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黄大人这件事儿会办成什么样子了。”,所有事情几乎都安排妥当之后,国君刘煜长舒了一口气。

    又是一日夕阳,不过这一次在滕元阁的阁楼上陪着刘煜的人,不再是只有贻清还有刚刚复职的兵部尚书肖光仁,自从当初率部回都之后,肖光仁借身体的缘故缩在了家中,等着国君砍掉他的人头,但是让他非常不安的是,回都之后国君批准了他养病的请求,但是并没有允许他告老还乡。上庸城战事结束,剿匪军回到新安城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对主帅韩青的能力以及坑杀俘虏的问题进行了大肆的批驳,甚至新安城还出现了在忠烈祠工地绝食、静坐的反抗活动。但是让肖光仁赶到格外疑惑的是,国君并没有将他这位督军退出去当替罪羊,更没有说过半句指摘他的话。这样已经洗干净脖子等死的肖光仁是分外煎熬,直到前几日首辅涂志远忽然造访,并且转达了国君的口谕要求肖光仁即可复工,而今天就在静书房的事务都处理完毕之后,国君将肖光仁挽留了下来,让肖光仁和贻清一起陪着自己登上了滕元阁。

    “陛下圣明,有陛下这样的明君当政,是莒国的幸事,是百姓的幸事。”,肖光仁听了国君的话,赶忙拱手欠身送上了一个不明不暗的马匹。

    刘煜摆了摆手,为肖光仁斟了一杯酒,然后才说道,“在这里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刘煜说着指了一下一旁躺在太师椅上的贻清继续说道,“你看看他,自由自在的。”

    肖光仁讪讪一笑,心想他可是你面前的大红人,我能跟他一样么?我过去可是太后一脉的重臣,好事儿没办多少,坏事儿可没少做。

    肖光仁这微妙的神情,刘煜自然是注意到了,也大概能够理解和体会肖光仁的想法,于是便说道,“肖大人。”

    “臣在。”,肖光仁赶忙朝国君一欠身。

    刘煜见肖光仁如此便也是一脸的苦笑,“孤说了不必如此,放开些,这既不是崇文殿也不是静书房。”

    “是。”,肖光仁也笑着点了点头。

    刘煜举起手中的酒杯,呷了一口之后对肖光仁说道,“孤知道你现在的顾虑很多,不然也不会在回到新安之后就告假,是什么原因,你我君臣是心知肚明。但是,孤今天要告诉你,你还是想多了。”

    见肖光仁有些讶异的看向自己,刘煜便是微微摇头,“你过去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是谁的人。”

    “陛下…”,肖光仁有些着急的想同刘煜做出解释,不过却被刘煜拦住了。

    “焦阁老、黄阁老不都是太后一脉的人么?”,刘煜笑着说道,“但是他们现在不还是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肖光仁听了刘煜的话之后,便有些失神,而后便是噗通一下直接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陛下,臣有罪,臣有罪啊…”

    “肖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刘煜倒是没有想到肖光仁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赶忙将肖光仁拉了起来。

    “臣有罪啊,不管是椒金山的问题还是上庸城的问题,如果我能够早一点发现这些问题,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韩,韩青也不会死了。”,被国君扶起来的肖光仁哭着说道,他说的是心里话,没有半分掺假,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肖光仁认为国君会因为他是太后一党而刁难自己,但是等到韩青为国君以命相搏之后,肖光仁才恍然大悟自己的格局太低太低了。懊悔、自责充斥了再次之后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

    刘煜的神色也有些暗淡,叹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韩青是为了孤啊,杀俘虏是为了莒国除去隐患,是为了不让孤难做,自缢完全就是为了把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被人栽赃到孤的身上。”

    肖光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了点头。

    “所以陛下和肖大人才应该继续努力,争取这一次打个漂亮的打仗,为韩青元帅报仇,也为了那些死去的英勇的将士们报仇。”,一旁老神哉哉的躺在太师椅上的贻清忽然悠悠的说道。

    刘煜和肖光仁都不由得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顺着楼梯传来了。片刻之后,便看见鸿胪寺少卿武见深拎着袍边冲了上来。

    “陛下,各国埋伏的暗桩基本上都被唤醒了。”,气喘吁吁的武见深根本来不及再做什么施礼、问安的事情,而是直接把要说的事情抛了出来。

    刘煜听了武见深的话便是一皱眉头,先前还安排武见深在杞国、虢国搞事情,现在其他这几个国家就如法炮制要在莒国搞事情,有意思啊,刘煜想了想之后问道,“依你看,除了现在掌握的这些暗桩以外,还会有多少潜伏的暗桩?他们会不会跟这些还没露头的暗桩联络?”

    武见深想了想之后才拱手说道,“除了我们掌握的这些之外,一定还有别的潜伏的暗桩,不过从经验上来看他们不会同没露头的暗桩联络的。”

    “武大人的意思是,这些人也有可能是为了搅混水,甚至只是吸引我们注意力的一些废桩?”,贻清忽然开口问道。

    武见深点了点头,“陛下,贻尚书说的是对的,而且从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些人也不完全是废桩,其中应该夹杂着一些却有目的的暗桩。”

    “盯住了他们,先放一放,如果没有格外收获的话,让御卫出手。”,刘煜眯着眼睛说道。

    “不可!”,刘煜的话音刚落,贻清和武见深几乎可是说是异口同声的否定道。

    所谓御卫实际上就是刘煜收编的江湖势力铜雀台,铜雀台的一些精锐早在刘煜抵达新安城前后就已经秘密的来到了国都,并且在贻清和武见深等人的密切配合下利用假身份通过正规渠道成为了鸿胪寺的一员,也就是整个莒国情报机构的一员,不过他们是单独编列的,如果不是重大事件的话,是不会轻易调动他们的。

    在贻清和武见深看来,御卫是一张好用但是不能常用的底牌。

    “孤明白你们的意思,他们一直都说我莒国是中土第一大国,可是我们一直很谦虚的否定,这会让他们有种错觉,特别是这个时候,我们绝对不能在任何问题上示弱,否则贻害无穷。”,刘煜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三百零四章 邵廉的盘算

    最近这段日子对于扈国的兵部尚书邵廉来说,像是噩梦一般。杞国突然之间指责扈国袭击了他们前往莒国的和亲使团,随后不久杞国就向扈国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杞国是相对很惊醒的,在扈国进行了大规模兵力调动之后,便已经察觉了扈国准备发起进攻的意图,并且已经做了准备,只是奉行“文官治国、文官掌军”的杞国并不是由将领来研究方案,而是由总理事务衙门的一群文官编制的计划,而这份计划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判断失误了…

    定绥郡、华丰郡、庆江郡三郡已经完全陷入到了杞国的手中,扈国败了,败的一塌糊涂。多少年以来,扈国都没有败的这么惨过了。连续数日,扈国皇帝的诏令、书信就如同是雪片一般的飞向望南关,不断的告诉邵廉必须要死守望南关。

    这一点其实也不用皇帝提醒自己,因为望南关的重要性邵廉是清楚的,甚至可以说每一个扈国人都是清楚的,这是扈国腹地的大门,如果望南关真的让杞国攻下来了,那么杞国真的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插杞国的心脏国都建安城了。而作为此次主帅的邵廉必然成为骂名千古的罪人。

    “邵大人,这么多天你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如果不是看着你脸上还有血色,咱家甚至都可能觉得邵天人已经归天了。”,老太监夏石莲卖弄着他那不阴不阳的嗓子,说着这不人不鬼的话。

    邵廉眼帘轻合,似乎并没有听到老太监的话一般,还是不动如钟的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

    “报!”,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士兵忽然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禀报道,“报告总帅、总督军,杞国马龙豹再次在城下骂阵。”

    一般情况下来说,两国交战的话,进攻方一般都会派出将领在攻打的城池之下骂阵,用或朴实且凌厉的话语,或者是浮夸却恶毒的话语来刺激守将,逼着守将出城迎战,两方战斗过后,如果守将战败,那么守城方必然是士气低落,此时趁乱攻城必然是事半功倍。

    可以说中土历史上千百年以来都是这个套路,饶是阎罗马龙豹基本上也是按照这个套路来的,而且这一次马龙豹和他的师父付雨生被安排的任务,就是拖延、迟滞望南关对其他郡县的支援,只要他们师徒二人能死死的拖住望南关就行了。所以这一次马龙豹是一天三次出现在望南关城下,然后就是骂骂咧咧的间断吼上几个时辰,然后收工吃饭,吃完饭再溜溜达达的过来骂上一会儿,不过客客气气的劝上几天之后,马龙豹的嘴里就基本上不说什么好话了,渐渐的马龙豹嘴里冒出的词汇就越来越荒诞、无耻并且下流着,不过几天的时间,邵廉的祖宗十几代就都被马龙豹骂了个遍。

    虽然手握重兵,但是邵廉也清楚自己不是领兵打仗的那块材料,自己的本事也就是阿谀奉承以及做个敛财小能手。对方可是阎罗马龙豹和他的师父付雨生啊,自己可是没有信心打得过他们的,所以邵廉便如同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关内的大堂之内。

    不过,士兵的呈报似乎并没有引起邵廉的半点兴趣,他朝着士兵挥了挥手,示意士兵离去,然后便抬手去拿桌上的盖碗,可是还没等邵廉拿到盖碗的时候,那桌上的盖碗就被夏石莲手疾眼快的抓在了手中,然后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被摔的粉碎。

    “邵廉!你少在咱家面前装聋作哑的!今天你躲不过去了!定绥、华丰、庆江三郡都丢了,他马龙豹那么个小娃娃天天在城下骂你,你祖宗十八代都被他骂了个遍,你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躲在这里!你要是怕了,就赶快向当今圣上请辞,回家抱孩子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夏石莲没有好气儿的指着邵廉的鼻子骂道。

    邵廉睁开眼睛看向夏石莲,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却并没有说任何话。

    夏石莲是什么人?如今的扈国新皇帝面前的红人,大内太监之首,还被御赐为扈国的总督军,多少达官贵族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恨不得跪在地上当狗就为了让他开心,可是邵廉呢?一开始的时候对他还很客气,不过随着时间的变化却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尤其是近几日这邵廉对他可谓是不理不睬的,无论自己同邵廉说什么,邵廉都是不做任何回应的。

    “看来马龙豹那个小王八羔子说的也没错。”,夏石莲冷笑连连,发出“桀桀桀”的声音,然后眯着眼睛看向闭目眼神的邵廉骂道,“你就是个没有卵蛋的货!除了当缩头乌龟就没有半点办法!”

    “嘭!”,夏石莲的话音刚落,邵廉就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了身,瞪着眼睛看向夏石莲,“你说谁没有卵蛋?你个老阉货,别以为别人怕你,本官就要怕你!”

    “放肆!”,就在夏石莲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直在一旁伺候着夏石莲的小太监边出言驳斥,在这个时候,夏石莲才反应过来,他没想到邵廉竟然会敢在自己面前这样大喊大叫,更没有想到邵廉竟然胆敢叫自己是什么阉货,而且还是老阉货…

    “好啊。”,夏石莲冷笑连连,他指着屋外城门的方向说道,“马龙豹骂了你祖宗十八代,你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咱家说你两句,你竟然还敢骂回来!邵廉,你真当咱家这个御赐的总督军是虚名么!”

    此时的邵廉自然察觉到自己刚才确实是失态了,竟然会就这么轻易的得罪了面前这个老阴阳人。

    为了保证不出现秽乱宫闱的事情,从汉代开始服侍宫廷贵人的男性全部被阉割成了太监,或许正是因为遭受阉割导致身体残缺的缘故,太监的心形同正常人是不大一致的,特别是因为他们长期在宫禁之内,导致他们对于权利有着一种极为畸形的渴望,而得到了权利之后他们更是会报复性的利用施展权利的机会。而眼前这个夏石莲自然就属于这一类人,而得罪了夏石莲的邵廉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纵然邵廉是兵部尚书,但是他夏石莲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啊,是皇帝最信赖、最依仗的人。

    事到临头还能怎么样呢?可能只有低头认错才行吧?邵廉不禁在心里哀嚎,连日来他这位兵部尚书、前线总帅就像是猪八戒一样的里外不是人,朝廷对于失去了定绥郡、华丰郡以及庆江郡三郡以及丢失了属国原国大量疆土一时极为震怒,小皇帝司马永明更是痛斥邵廉是个狗屁不通的傻子,若不是用人之际,邵廉甚至怀疑小皇帝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弄死自己。而另外一方面无论是眼前这个不阴不阳的夏石莲还是前线其他的将领、士兵都对自己充满了恶意,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的躲在这里,甚至都不敢去见马龙豹。

    他是因为害怕么?当然,他确实是害怕的,邵廉自认为不是那种不怕死的人,所以绝对不可能做什么大敌当前不畏生死的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活下去享受自己搜刮的钱财才是正事儿。但是这并不是导致邵廉不去见马龙豹,不应战的原因。

    邵廉是个文官,自幼便是饱读圣贤书,虽然贵为兵部尚书但是对于带兵打仗是一点经验也没有,甚至做了这么几年的兵部尚书他也没看过任何一本兵书。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邵廉就是个傻子,是个什么都看不明白、什么都猜不透的二五仔,相反邵廉还算是聪明,不然也不可能以这样年轻的岁数就爬到兵部尚书这么高的官阶上。

    定绥郡、华丰郡、庆江郡的沦陷以及属国原国的大部分国土的沦丧,实际上并不是因为杞国的骁勇善战,就算是杞国的将领各个是战神,就算他们的士兵各个是天兵,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拿下这么多地方,就算扈国的兵都是猪,那么杀死几万头猪也是要花上不少时间的。

    这些地方的沦陷和沦丧是扈国自己作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皇帝和当地父母官自己作出来的。杞国军队不过是捡便宜、摘桃子的而已。皇帝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的理论,强行在扈国搞变法,不但没有让扈国国力增长,反而是搞的扈国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老百姓本来过的就很苦的日子现在是完全过不下去了。又赶上上一年旱灾、洪灾,整个扈国来说可谓是颗粒无收,百姓无以为继大多都选择了逃荒,而各地官员基本上就没有一个开仓放粮的,因为粮食都已经被他们趁着粮价高涨给卖了。老皇帝让他们开仓放粮,他们就放出那么一点点证明自己放过粮。扈国、杞国边境局势紧张之后,小皇帝又在边境地区开始强制征兵,大量的流民被抓了壮丁,而军队也同样存在着缺衣少粮还发不出军饷的问题。

    老百姓还不造反?等着什么呢?扈国朝廷已经失去民心了,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已经抵挡不了民心思变了。

    这些都是邵廉看到的,想到的,不得不去认真对待的问题。因为他是从建安城一路赶到望南关的,这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民间疾苦、民不聊生。如果他这次没有南下的话,或许他依然以为扈国是老皇帝在位时的那个强大国家,他可能也会像其他官员一样保持着天真的、单纯的希冀。但是他看到了,扈国已经开始发生动乱了,按照邵廉的推测,这种动乱不会轻易结束,反而会愈演愈烈,在这种情况下邵廉就不得不为自己今后有所打算了。

    在这种乱世之中,手里掌握着一支队伍要比什么都强,此时的望南关囤积着重兵,如果邵廉拥兵自重的话,显然是可以直接成为扈国最大的军阀之一,无论未来这扈国的权利由谁来掌握都无所谓,因为拥兵自重的他根本不需要站队,只要等人有人上门拉拢就可以了,到时候他就有了漫天要价的资本。

    拖下去,保住望南关,保住自己手里的这些雄兵,这才是邵廉真正要做而且必须要的事情。马龙豹也好,付雨生也罢,就算是全天下都骂他又如何?此时忍一忍,以后再慢慢算这些恩恩怨怨就罢了。

    原本邵廉觉得这夏石莲应该是个聪明人,但是让邵廉没想到的是这夏石莲竟然是如此的愚笨,而且不但是愚笨还很嚣张、狂妄,这样自然让已经开始做王公大梦的邵廉接受不了。

    “总督军又如何?”,此时的邵廉已经有些忘乎所以了,他满不在乎的说道,“本帅是大扈国总理事务衙门大臣,是兵部尚书,是前线总帅,你不过是个没有卵蛋的老阉货罢了。”

    “邵廉!你给咱家去死!”,没有卵蛋这样的字眼对于太监来说是极为恶毒和残忍的,失去了作为男人最重要物件的他们,每天都是忍受着残破身躯在心里带来的刺痛和创伤,这是所有太监共同的心病,这种疮疤是不容许被揭开的,当然如果对方确实是很强大,他们也只能是咬牙忍着,等着某一天飞黄腾达了之后再算账,此时的夏石莲自认为自己已经飞黄腾达了,毕竟皇帝是那么的信任自己,宰相对自己都是那么的客气,一个小小的兵部尚书而已。

    于是,暴怒之下的夏石莲就如同一条愤怒的大猫一样,扑向了邵廉,打算“挠”死他,不过还没等着这条老猫扑倒邵廉身上,一旁的小太监就直接从他身后将夏石莲拦腰抱住了。夏石莲算是这小太监的主子了,虽然不能让主子吃亏,但是小太监也不敢让自己的主子就真的去扑了邵廉,因为小太监也能看出来邵廉似乎真的不畏惧他的主子,这种情况就意味着邵廉或许是真的有什么依仗吧?

    “嘭!”,见夏石莲就如同一条疯猫一样扑向自己,邵廉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转身将一柄长剑拍在了桌子上,这柄长剑为明黄色,显然是镀金的,剑柄、剑鞘上都雕刻着各式各样的纹路,最引人瞩目的是剑鞘上的一块浮雕,主体为狴犴,狴犴传说是龙的儿子,形似虎好讼,狱门或官衙正堂两侧有其像。狴犴出现在一柄剑的剑鞘上,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柄剑是尚方宝剑。

    “御赐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邵廉看了一眼桌上的宝剑,然后冲着夏石莲和他身后的小太监大喊道。

第三百零五章 一切为了莒国

    舞阳县,距离杞国国都淮阳最近的一座县城,从战略角度来说实际上可以将舞阳县看做是淮阳的门户,如果在战争期间舞阳县被敌方占领的话,那么应该说在相当大的概率上淮阳城会最终沦陷,因为舞阳县境内贯穿这一条舞阳河,而这条河也是淮阳城的护城河,如果失去舞阳必然会导致敌军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到淮阳城的护城河,对于城池攻防是有极大不利因素的。

    自杞国朝廷迁都淮阳之后,舞阳县便是朝廷高度关注的军事重镇,长期以来舞阳县的防务一直都是由禁军来担任的,而舞阳县的县令在杞国朝廷更是二品大员才有可能担当的重任,可以说这种情况是纵观整个中土都不得见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如今杞国朝廷之上的各位大员以及将领大多数都曾经在舞阳县任职过,有的曾经是舞阳县的县令,有得则是在舞阳县的担任过守卫统领甚至还有些人是在守卫中服役过的。

    自从杞国同扈国的战争爆发开始,杞国边境的郡县都已经进入到了战时状态,城门出入的管控和排查已经严格到近乎令人发指的地步,而相较于偏向后方的舞阳县倒是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临近黄昏时刻,舞阳县各城门依然是你来我往的络绎不绝。

    舞阳县最繁华的夕水街的两侧更是早早的就已经点起了灯笼,照亮了整个街道,而贯通夕水街的舞阳河河道之中各种的船只、画舫更是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

    要说这舞阳县城最出名的恐怕就是画舫了,舞阳县有大概二十几处风月场所,大多都集中在夕水街街道两旁,而这些风月场所几乎家家都有数艘画舫以及大大小小的各种船只,很多有钱人都慕名而来,花重金包下一艘画舫再选上几位长袖善舞的歌姬、舞女,再邀请两三名好友,饮酒对诗也好是享受男欢女爱也罢,反正这艘画舫就这么慢悠悠的荡漾直到天明,人生嘛,大体上也就是如此吧。

    “前方还在打仗,后方竟然是这么放肆的歌舞升平。”,河道之中一艘乌篷船上的一名男子有些不忿的呢喃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位男子身旁摇橹的老汉还是听见了,老汉摇着橹嘿嘿一笑,“客官,不是咱舞阳县人吧?”

    男子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吐槽之言被划船的老汉听到,不禁面色讪讪。见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老汉倒也没在意,他一边摇着橹一边看向从自己小小的乌篷船旁驶过的画舫,然后才说道,“老汉我是四十多年前来的舞阳县,那年北方大旱,地里的庄稼是颗粒无收,皇帝让开仓放粮可是就那点存量够谁吃的呢?没过多久,我们县里的粮仓也空了,老百姓开始吃野菜、野草、树叶,到最后把一片片森林都撸干净了,甚至连树皮都扒光了。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开始逃荒了,总不能待在那里饿死吧。我们那里连饭都吃不上,可是等到了这舞阳县呢?跟今天没有差别,这舞阳河上画舫如云,那些富人们搂着这些小娘们好不快乐。”,老汉冷笑连连,从腰间取下酒葫芦灌了一口,然后将葫芦递给年轻人,不过年轻人似乎是不喝酒的,拒绝了老汉的好意,然后就将这葫芦又别在了腰间,“我当初也不明白,我问我爹,为什么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他们却能够在这里过着这么美的日子。我爹跟我说,个人啊有个人的命,这个强求不得。他们这些人一个个肥头大脑袋的,照样有小娘们投怀送抱,这是命。老汉我在这河上划了一辈子船,也就是图个温饱,这也是命。打仗?打仗怎么了?就算是打到淮阳城又怎么样?老百姓不还是得穿衣吃饭么?难道换了个皇帝我们就不愁了么?”

    年轻人有些诧异的看向老汉,老汉只是微微一笑,“小伙子,别不爱听,这天下的是终究只是落在穿衣吃饭这四个字儿上,我们这些下里巴人是这样,他们那些肥头大耳的也是这样,就算是宫里的那些位也不过是这样。唉,前些日子都在议论,咱杞国发兵打了扈国,这天下的太平日子就到头了,四个国家估计是一定要决出胜负的,都在议论到底谁能赢,我就没掺和,谁闲的没事儿跟他们逗闷子,什么国什么皇帝,老子都得吃饭,能让老子吃饱饭的就是好皇帝。”

    年轻人微微点头,然后笑着对老汉说道,“您说的对,不过像您这样看的这么透彻的人可没多少。”

    “透彻?有什么用?不顶吃也不顶喝。”,老汉说着忽然停了下来,从船上拿起绳子套在了河岸边的桩子上,然后对年轻人说道,“小伙子到了。”

    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些铜板便塞到了老汉手中,然后便迈步踏上了河岸。老汉接着月光和灯火看了一眼,发现手中的铜板多了不少,便赶忙冲着年轻人喊道,“多了,多了。”

    正在疾步前行的年轻人回过头来冲着老汉一笑,“多的就当晚辈给您的酒钱了。”

    听到年轻人的话,老汉便是微微摇头,一边取下桩子上的绳子,一边呢喃道,“又是个特娘的装大尾巴狼的,要多给的话,给块银子多好啊,老子也特娘的逛回窑子去。”

    年轻人自然没有听到老汉在背后的褒贬,不然有可能会冲回去把多出来的钱都抢回去吧。他一边走着一边注意着四周的人群,东走西转之后,年轻人便钻进了一条幽暗且幽深的小巷子,在这条小巷子的尽头有一间二层小楼,从外表上来看是显得极为破败不堪的,连外面挂着的灯笼都显得是格外的晦暗。年轻人走到小楼正脸,四周反复的看了看确认身后没有尾巴之后,才上前轻扣了门扉,三长两短、两长三短,反复敲了三遍之后,门内传来了声音极低的一声话语,“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老太太走的急,家里没置备,只能劳烦店家帮忙了。”,年轻人同样轻声回应道。

    小楼内的安静了片刻之后又问道,“棺材都卖完了,只剩下几块木板,连钉子都没有。”

    “我是个木匠,家里有十三口袋的钉子,够用,只消店家用几块木板搭起来就好。”,年轻人耐着性子说道。

    “夜太深了,得另外加钱。”,门内的人不紧不慢的回应道。

    “我给你十三两三钱八。”,年轻人一脸郑重的说道,说着还不忘向四周看一看。

    年轻人的话音刚落,这破败的棺材铺便打开了门,门中人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大汉,此时他的手中还操着一柄长剑,不过打开门之后便直接一把将年轻人拽了进来。大汉来到门口朝四周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才将大门关上。

    “那…”,年轻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汉阻止了,然后便拽着年轻人来到了后院的伙房,搬开了一架布满了灰尘的碗柜,在碗柜之后便是一条密道,大汉什么都没说点燃了一个火把递给了年轻人,然后便冲着年轻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年轻人犹豫之后便走进了密道之中,而大汉则是将碗柜重新恢复到原位上。

    拿着火把走进了密道的年轻人发现面前的路是不断向下延伸的,似乎要将自己引向地下,过了很久年轻人便看到了从洞口依稀照射进来的月光,走出洞口,年轻人才发现自己的目的地竟然是一座破败的大庙,而在这里迎接年轻人的还可以算是他的“熟人”,也就是刚才为他摇橹的那位老汉。

    “又见面了。”,老汉喝了一口酒然后冲着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

    年轻人便是一皱眉头,他有些不太相信世间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冲着老汉微微一拱手,“小生是方才迷了路,不知这里是什么地界,还请老先生指教。”

    老汉听了年轻人的话,便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草木成林,口口清香。”

    听了老汉口中这完全没有意义的八个字之后,年轻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玉石成双,万年长青。”

    年轻人的话音刚落,他和好汉同时冲着对方抱拳拱手,“一切为了莒国。”

    没错,无论是刚才棺材铺里的大汉还是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莒国情志机构派出的暗桩。

    “请。”,老汉朝着年轻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年轻人带到了大雄宝殿之中,在大雄宝殿显得破败的佛像之后又钻进了另外一条密道,不过刚走进密道老汉便从怀中掏出了两幅面具,两个人分别都戴好之后才继续前进,到了目的地之后年轻人才明白老汉的做法到底是什么原因,在密室之中还有另外三个人在等着他们,而这三个人也同样戴着面具。

    见老汉带着人走了进来,原本坐着不说话的三个人赶忙起了身,朝着老汉一拱手,“上峰。”

    “坐,都坐。”,老汉冲着三个人微微摆手,待三个人都坐下之后,才将年轻人介绍给那三个人,“这是帝都来的螃蟹。”

    “见过螃蟹大人。”,三个人又赶忙起身朝着代号为“螃蟹”的年轻人见礼。

    “左边这个戴花脸的叫如意。”,老汉又指着这三个人介绍给螃蟹,左边的要如意,中间的要发财,右边的叫进宝,不得不说埋在杞国的暗桩代号还挺,嗯,怎么说呢?怎么暗桩还带着铜臭味呢?而且这三个人还都是女子,就在年轻人有些疑惑的时候,老汉又指了指自己说道,“老夫代号财神爷。”

    嚯,看来这三个姑娘的代号肯定出自您老之手了,螃蟹在心中暗笑。

    五个人分别落座之后,“财神爷”看向“螃蟹”问道,“不知道这一次帝都有什么指示?”

    “螃蟹”点了点头,然后冲着“财神爷”和另外三位暗桩说道,“现在的局势大家都是清楚的,恐怕朝廷要同涿州开战的事情,你们也是知道的。现在朝廷要保证没有外来干扰,另外杞国接连胜利,如果再这么打下去,谁也不知道杞国会不会在扈国身上撕下一块大肥肉,等着杞国吃完这块大肥肉之后,恐怕杞国对于咱们的威胁就太大了。所以朝廷要求你们必须在杞国搞出一些事情,再不济也得不能让杞国继续安稳下去了。”

    “螃蟹”说完之后,包括“财神爷”在内的四个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不太情愿来做这种事情。

    “螃蟹”想了想之后便开口说道,“你们是朝廷在杞国安插的最重要的一组暗桩,这么多年以来只安排了一件事儿交给你们,目的就是让你们在最关键的时候起到作用,显然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希望你们不要让朝廷失望。”

    “螃蟹”最怕的是这些暗桩因为朝廷一直没有联系他们所以心生怨气,所以才用这样的话来加以解释和安慰,见四个人还是没有动静,“螃蟹”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小包东西,接着烛光四个人才看清楚,包裹打开之后是十根金条。

    “每人两根,这是国君给你们的。”,“螃蟹”一边说着一边注意这她们的表情,显然这四个人对着些金条还是有欲望的。

    “上峰,你可能是误会了。”,财神爷显然是咽了口唾沫,他很费力的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金条上挪开,然后对着螃蟹继续说道,“我们一直没说话的原因是在考虑朝廷安排的这件事儿怎么处理,我们虽然在杞国潜伏多年,但是对于朝廷的忠诚是从来没有变的。”

    “财神爷”话音刚落,另外三位暗桩也不断的点头,见此“财神爷”才继续说道,“按照上峰的话以及之前密信的意思,是让我们诱导独孤元成叛乱,这个…”

    独孤元成,杞国皇帝独孤秋歌的四子,杞国的德亲王,也是老皇帝最后的一个儿子了。

    “有什么困难么?”,财神爷的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是存在一些什么问题的,于是螃蟹便追问道。

    “过去这个德亲王同我们是有着密切的联系的,我们来到这里一直都是同德亲王做秘密交易的,每年都向德亲王输送不少的银钱,然后从他哪里得到杞国的一些情报。”,财神爷说到这里却微微摇头,“可是自从独孤云舟被立为皇储之后,这个德亲王便躲起来了,这几个月按理说我们都要给他送东西,但是他一直没有派人出现。尤其是使团遇袭之后,他更是派人来告诉我们今后不会再有任何交易了。”

    独孤元成怕了,这是“螃蟹”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恐怕这独孤元成也认为使团遇袭是杞国皇储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是同扈国开战也同时处理掉了那个碍事儿的亲王。

    “螃蟹”想了想之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财神爷,财神爷接着烛火看了半天之后,才一脸震惊的看向“螃蟹”说道,“大人,真的要这么做?”

    “螃蟹”点了点头,然后将信直接通过烛火烧掉,等到信完全化为飞灰之后,他才说道,“越快越好,这件事儿必须成功。”

    “财神爷”站起身来冲着“螃蟹”欠身抱拳,“一切为了莒国。”,一旁的另外三个暗桩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依然学着“财神爷”的模样对“螃蟹”欠身抱拳道了一声“一切为了莒国。”

第三百零六章 女神李璇玑

    十里夕水十里景,阅不尽万种风情。乌篷画舫千江过,隔江独盼李璇玑。这首被作者命名为《盼佳人》的诗词曾经在杞国流传了许久,《盼佳人》一诗中所提到的“李璇玑”是如今舞阳县乃至于整个杞国最出名的歌舞姬。

    李璇玑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在舞阳县官办的选美大赛之中一举多得花魁,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论是歌艺还是舞艺都可谓是惊才艳艳,更不说她那俊俏的模样更是让人垂涎欲滴,李璇玑因为太过于优秀让杞国乃至于整个中土的文雅墨客都对她趋之若鹜。

    不过李璇玑可不像这夕水街上那些凡尘女子一样,她做的可不是皮肉生意,分担如此连客人都是由李璇玑自己挑选的,若是她看不上眼连见她一面都势比登天。在她所在的“如云楼”外有很多人抱着铺盖卷待在那里,这些人都是从各地赶到舞阳县只为见李璇玑的人,这些人当中有诗人、有画家,更多则是一些读书人,他们手中不但抱着铺盖卷而且还拿着自己的作品,希望通过自认为优秀的作品扣响李璇玑的房门,但是让大多数人都赶到失望的是他们基本上都吃了闭门羹。

    这短短却又有些漫长的三年的时间当中,用自己的作品叩开李璇玑房门的人,也不过是三人,一个是号称当今中土的第一大画家顾正明,作为名震中土的大画家,顾正明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十九岁就因为一副花鸟图赢得了当时的大画家,被誉为画圣的裴立伟的赏识,成为了裴立伟的关门弟子,而后在中土渐渐闯出名声。这位大画家不但在绘画艺术上有着盛名,也是中土有名的花花公子,他名下没有任何一间房产,因为他每夜都宿于风月楼中享受这温柔乡的滋润。按照顾正明的说法,放眼整个中土还没有哪一个有名的佳人未与他同宿,于是乎,李璇玑的名声让这位顾正明不远千里从虢国赶到了舞阳县。虢国皇帝洛覃曾命顾正明绘制一幅《万里江山图》,一向清高的顾正明原本是不打算答应下来的,但是以听说皇帝要赏一万两黄金便也答应了下来,只是收了黄金的顾正明用了三年时间,也没有交出作品。其实这幅画呢,早在一年前就画完了,只是一直没有题跋,顾正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便一直放着。听说了李璇玑的事情之后,顾正明便带着这幅《万里江山图》来到了舞阳县,果然这幅历时两载有余的《万里江山图》惊艳了李璇玑,顾正明得以成为了第一个走进李璇玑房中的人,当然顾正明也没有如愿的同李璇玑同宿,而只是得以同李璇玑把酒对歌的一整夜,在这一夜当中顾正明似乎悟透了些什么,第二天一早顾正明便带着醉意离开了舞阳县,而后便传出顾正明落发为僧归隐山林的消息。

    第二个是大琴师姬月,看名字就能看出来这位姬月是个女子,来杞国游历的姬月听到了关于李璇玑的传说,便在“如云楼”外弹了一曲“江山定”,这一曲“江山定”可谓是气势如虹,根据相关的书籍之中记载,“大兴六十一年,大琴师姬月游历杞国,行至舞阳,听闻李璇玑之传闻,颇为在意,纵琴于如云楼外,演奏成名曲江山定,此一曲慷慨激昂、气势如虹,闻者如见金戈铁马万里奔腾于眼前,如置万军从中英勇厮杀,如观旌旗招展血祭英烈,闻者无不默立噤声,无不血脉喷张,无不潸然泪下。曲毕,千人街巷竟仍无一丝声响,未几,掌声如雷、呼哨震天。”,当年姬月就是靠着一曲“江山定”名震中土,成为公认的大琴师,多年的浸淫自然让这一曲显得是无可挑剔,无论是给人们带来的画面感还是带来的情绪波动都很足,也很到位。于是乎,这位姬月便成为了继顾正明之后,第二个得以进入李璇玑房门的人,也是第一个走进李璇玑房中的女人。

    两个人就在这“如云楼”之中对弹了一夜,那些因为看热闹而聚集在“如云楼”外的百姓们也听了一夜,如痴如醉的听了整整一夜,甚至还有高呼“过了此夜,世间再无琴声”的疾呼。

    不过让人惊诧的是,出了“如云楼”大门之后,姬月竟然当中砸了自己的宝琴,随后便宣布终身不再演奏。

    大画家顾正明一改之前夜宿花丛的习惯,甚至还落发为僧、归隐山林,大琴师姬月竟然当众砸琴,并且还宣布终身不再演奏,这样的传奇故事以舞阳县为中心不断的扩散开来,让原本就显得极为神秘的李璇玑更加让人难以忽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舞阳县来到夕水街,只为能够见到李璇玑一面。

    那么说在顾正明、姬月之后,第三个得以进入李璇玑房间的人是谁呢?

    正是那首《盼佳人》的作者,而这位诗人显然身份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有别于顾正明的画家身份以及姬月的琴师身份,这个人甚至都不算是诗人,至少他从未这样自称过,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独孤文正。

    作为如今杞国大兴皇帝独孤秋歌的孙子,德亲王独孤元成唯一的儿子,独孤文正从小便接受到了再好不过的教育,饱读圣贤诗书,可谓是出口成章,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有着极高的水平,奈何这独孤文正不但对权利是毫不热衷,同样也对名利没有半点兴趣,只是终日同周围的朋友谈天说地,享受着生活的惬意。

    李璇玑的大名在三年前就已经出现在独孤文正的耳畔了,他周围的朋友当中也有那种“文人骚客”,就是喜欢夜宿温柔乡的那种,所以李璇玑的大名是时常出现在独孤文正的耳畔。只是同一般人的反应不同的是,对于这位鼎鼎大名、惊才艳艳、美艳绝伦的李璇玑,独孤文正一直是嗤之以鼻孔的。在独孤文正看来,这李璇玑不过是有些姿色、有些能耐的失足妇女而已,他根本不明白这样不洁之人怎么能够引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呢?所以每次朋友提到李璇玑的时候,独孤文正往往便直接忽视了。

    不过随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让独孤文正极为惊诧,大画家顾正明用了一副《万里江山图》换得同这失足妇女共处一夜,甚至还在这一夜之后落发为僧、归隐山林了!这是什么情况?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独孤文正可真是惊掉了下巴,顾正明是谁?那可是上一代画圣裴立伟的关门弟子啊,那是上一代画圣裴立伟确认的新一代画圣啊。那是个多么骄傲、多么风流、多么有才的人啊,这样的人竟然会在同这个失足妇女共处一夜之后看破了红尘?

    当年独孤文正为了提升自己的画技,还曾专门远赴虢国请独孤文正指正,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才得到了独孤文正的指点,当然指点的时间加在一起恐怕也没超过半个时辰,但饶是如此也让独孤文正是感动的涕泪横流啊。虽然顾正明从未承认,但是独孤文正一直是以顾正明弟子的身份自居的。自己的师父就因为这个失足妇女就看破红尘了?

    得到了消息之后,独孤文正便带着几个家丁冲到了“如云楼”,要见这位将自己的师父逼的落发为僧的失足妇女,但是让独孤文正失望的是,他根本就没有见到这位失足妇女,甚至还没来得及让家丁动粗,就被早已经守在一旁的那些“拥趸”们一番拳打脚踢的赶跑了。

    独孤文正也不是没动过其他念头,比如让官府出面查抄“如云楼”之类的,但是从各方面搜集来的消息显示,“如云楼”身后最大的依仗恐怕就是官府,毕竟有着这么一位传奇的歌舞姬让整个舞阳县都是名声大振,每天有多少人是为了这传奇歌舞姬而来到舞阳县的啊,他们要在舞阳县花多少银子啊,这传奇歌舞姬无异于一尊财神爷啊。像独孤文正这样没有存在感的皇孙在财神爷面前算个什么东西呢?于是独孤文正不得不作罢。

    但是让独孤文正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昧着良心”的忍耐并没有得到同样的回应,就在几天之前又出事儿了。同样被独孤文正视为偶像的大琴师姬月竟然也败在了那位失足妇女手里,甚至还当中砸了自己的宝琴,还当众宣布终身不再演奏了。

    姬月手中的那柄琴可是柄宝琴啊,在这世界上能有几柄琴能被称为宝琴呢?她手中的可是从盛唐传承下来的“流水宝琴”啊,中土不知道有多少有名的琴师用过它啊,但是就是这样一柄宝琴竟然被她摔了,而且能在中土独霸琴坛十余载的姬月竟然宣布这辈子都不弹琴了!

    听到消息之后,独孤文正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个失足妇女就这么厉害么?

    于是,独孤文正决定挑战她,他要用自己的实力来挑战这个所谓“传奇”般的失足妇女,很快这首《盼佳人》便出现在了“如云楼”,并且真的是得到了那位传奇的失足妇女的偏爱。

    华灯初上,夕水街依然是灯火通明、游人如织,而街道中的舞阳河上依然游荡着不少的乌篷船、画舫,而在这夕水街上最热闹的“如云楼”外依然是人山人海。毕竟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六月三伏,这里都有无数拿着作品和铺盖卷的“文人骚客”期待着、盼望着、幻想着佳人的召见。

    《盼佳人》这首诗已经在这夕水街上流传了很久了,人们对于这首诗充满了好奇,但是最好奇的恐怕就是到底是谁借着这么一首诗得到了佳人的青睐。不过在好奇之外,对于这首诗的批判也是越来越多,无数李璇玑的拥趸都加入到了这首诗的批判当中,在他们看来这首诗完全就是垃圾,甚至还有人提出自己用脚写的诗都比这个强,毕竟这首诗是毫无精彩可言,但是再骂完了之后,他们也不禁哀嚎,这首诗再差、再烂、再垃圾可又怎么样呢?不还是引起了他们的女神李璇玑的喜爱么?不还是得到了能够同李璇玑亲近的机会么?

    “我看女神最近就是无聊了,不然这种垃圾货色怎么可能得到女神的青睐呢?”,如云楼外一位已经常驻了将近三年的读书人眼含热泪的说道。

    读书人的话音刚落,周围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我说大哥,你这待了快三年了,难道就没写过什么诗?”,另外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问道,这个人在这里也待了一年多的时间了。

    先前那位读书人微微摇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然后说道,“我是个画家,不写诗。”

    “那你的画呢?平时也不见你画画啊。”,常驻了一年多的男子问道。

    这男子不问这个问题还好,刚问完这个问题,已经常驻了三年的画家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周围的人此时纷纷化作贴心的老大哥赶忙劝了起来,这位画家过了好一会儿渐渐止住了哭声,不过还是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女神说她养的猫都比我画的好。”

    这话说的就很狂妄了,这人怎么也是个画家,怎么能这么侮辱人呢?不过这位画家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关系和安慰,反倒是大部分人似乎都很认可女神的话。

    “嘿,那你就放弃吧,咱女神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而且还是大大的不行。”

    “对,赶快走吧,别在占地方了,把地方留给有能力的兄弟。”

    在一顿狂风骤雨般的讽刺、挖苦甚至是咒骂下,这位常驻了三年的画家便哭着离开了这里,就在他一边哭一边跑的过程中,还撞到了一位白衣少年。

    这位少年盘头而冠,插着一只苍翠欲滴的翡翠簪子,额头上还覆着一条淡蓝色的抹额。一双剑眉生的有些委婉,丹凤眼格外的明亮又纯净,鼻梁硬挺。他身穿一件白色丝绸长衫,腰间系着一条蓝色的缎带,被这衣衫褴褛、嚎啕大哭的人撞了一下,心事重重的他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画家赶忙道歉,不过还没等那位少年反应过来,画家便直接跑开了。

    “少爷,您没事儿吧?”,白衣少年身旁书童般模样的人,赶忙问道。

    少年摆了摆手,轻声道,“不妨事。”

    “少爷,您真打算去见那个李璇玑?”,书童有些犹豫的问道。

    嗯,没错,眼前这位唇红齿白、气质高雅的白衣少年正是德亲王世子独孤文正。

    “为什么不见?”,独孤文正是剑眉微蹙诘问道。

    书童面对主子的诘问便更显难堪,然后才说道,“您可是亲王世子,来这种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妥?”

    “哼,她是歌舞姬,我又不是来同她做皮肉交易的,有什么不妥!”,独孤文正板着脸说道,不过实际上这话可不是说给书童听的,完全就是说给自己听的,甚至可以说是为了自己宽慰自己而说的,他也很纠结。不过一想起自己的师父以及自己的偶像,独孤文正便又坚决起来,自己来不是为了什么美色,更不是为了什么名声,只是为了报仇,只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这失足妇女根本没有什么才华!

第三百零七章 当世之潘安

    独孤文正素来低调,在杞国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而这一次同他一起前来“如云楼”的,也不过是服侍自己的书童而已再无他人,因此打扮的并不起眼的独孤文正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当然人群中也确实有眼里比较好的,瞧见独孤文正的头上的那柄簪子便知道他身份并不低。

    此时的独孤文正就站在如云楼外,默默的抬头瞧着二楼那已经亮起烛火的房间。

    “看见了么?这又来一个,这小子长的还挺俊俏。”,就在独孤文正站定不久之后,人群之中便有人开始讨论他。

    不过这句话显然没有得到人们的认同,有人直接接话道,“嘿,好看有什么用?自从咱们女神出名了之后,这全天下的美男子不说全部,至少他也有一半多的都来过这舞阳县,结果呢?又有谁成功过?咱们女神就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你们可别忘潘宝是什么下场。”

    这人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直接会意大笑。

    潘宝,扈国莱阳县人,传说是历史上四大美男子之首潘安的后裔,莱阳潘氏一直自称是潘安的侄子潘尼的后人,因此这位天生是容貌出众的潘宝也就被人们冠以“当世潘安”的称谓。虽然大家对于莱阳潘氏是否是潘安后裔充满了怀疑,但是却从未有人对于潘宝的容貌产生过怀疑,所谓“当世潘安”实际上所言非虚,实际上要说这“当世潘安”的称谓其实来头还不小。

    潘宝的祖父潘智曾是扈国吏部侍郎,一直对扈国老皇帝兴宗司马永延是忠心耿耿,也颇受兴宗皇帝的信任,潘宝十三岁那年的时候,潘智突发重病卧病在床,这样一直信任老潘的兴宗皇帝十分的放心不下,老皇帝一改多年不出宫的习惯,轻车简从来到潘家探望,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潘宝,并发出惊叹“此子容貌非凡,他日必为在世潘安”。

    由此老皇帝的赞美便传播开来,不过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当世潘安”。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潘宝在扈国是名声大嗓,一时间可谓是风光无两,潘家的大门在白天就再也没有关上过,整个建安城的达官贵人们都派出了媒婆到潘家提亲,所谓“踏破门槛”也不仅仅是个传说,是在潘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潘智在潘宝十四岁的时候过世,在送丧的队伍后边跟着一大群身穿孝服哭着梨花带雨的女子,这些人都是贪恋潘宝的美色而以潘宝未婚妻自居的人,甚至后续还因为到底谁才是潘宝的未婚妻而大打出手,一时间更是让潘宝声名远播,甚至在整个中土都赫赫有名。

    李璇玑出了名之后,自然有好事之人将潘宝和李璇玑联系起来,认为这个世界上能配得上潘宝的恐怕只有李璇玑,而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有资格迎娶李璇玑的话恐怕也是非潘宝莫属了。此时已经是十九岁的潘宝也听到了这样的传言,不过同以往厌恶提亲的反应不同的是,这一次潘宝还挺上心。

    潘宝同他那位做了吏部侍郎的祖父以及如今是工部主办的父亲不太一样,他打小就对圣贤书不敢兴趣,同样也对什么琴棋书画是毫不在乎,每天就是纵情山水,最爱的就是斗鸡和斗蟋蟀,家中光是蟋蟀罐就有上千个,不过也别说在别的地方这潘宝是毫无建树,但是在这斗鸡和斗蟋蟀上,潘宝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每天都有从各地赶来的斗鸡或者是斗蟋蟀高手,只为同潘宝对上一局,但是多年来能够获胜的只是寥寥数人。

    潘宝是个聪明人,对于自己的容貌是分外在意的,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名声是完完全全靠着这张脸,如果这张脸毁了的话恐怕他这一生就毁了。毕竟这些年来靠着这张脸,他获得了太多太多的物质满足。在每日悉心保护着自己容貌的同时,潘宝还格外挑剔未来能够成为自己另一半的人,在潘宝看来,有资格成为自己伴侣的只有那种美艳绝伦的大美人儿,否则就是对于自己的一种亵渎,因此潘宝才到了这个年纪还未曾婚配,因为他就没看见过所谓美艳绝伦的大美人儿。甚至潘宝还因此拒绝了老皇帝兴宗的赐婚,老皇帝司马永延曾经想将公主也就是他的一个孙女嫁给潘宝,以示朝廷对于潘家的爱护,但是那位公主的模样实在是同美艳绝伦有着太大的差距。潘宝是顶着杀头灭族的危险拒绝了老皇帝,可能也是因为祖父的荫萌吧,老皇帝并没有把潘宝或者潘家如何,只是就此作罢了而已。

    于是在李璇玑横空出世之后,潘宝是真的上心了,甚至不远千里到了舞阳县,就为了看看这李璇玑到底是不是传说之中的那么美艳绝伦,到底是不是能够配得上自己的人。

    躲在暗处观察了许多天的潘宝终于在某一天看到了李璇玑的模样,潘宝整个人都看傻了,美艳绝伦这样的词汇哪里能够形容李璇玑呢?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李璇玑那就是在亵渎啊,完全就是在亵渎、侮辱这位女神嘛。自从那匆匆一瞥之后,潘宝可谓是茶不思饭不想,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意义就在迎娶李璇玑,如果娶不到李璇玑的话恐怕这辈子都是白活。

    能够打动李璇玑才能得到接近她的机会,这样潘宝很是苦恼,毕竟他没什么真实的本领,琴棋书画是样样不会,诗词歌赋也是一点都不通。身边服侍着潘宝的人倒是给了他建议,让潘宝花钱请人作画或者作诗,假装那是他自己的作品不就行了么,不过这话刚说完就被潘宝赏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你这是在亵渎!侮辱!本公子怎么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欺骗女神呢!”,暴跳如雷的潘宝大骂道,思来想去了很多天之后,潘宝果然是没有欺骗他的女神,最终决定用自己的最大的能耐来打动他的女神,博得青睐。

    一日,潘宝在数名护卫的仆人的护卫下来到“如云楼”外,口称要见李璇玑。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来求见李璇玑献宝,希望能够博得佳人的青睐,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人在乎这排场极大的公子哥。不过很快潘宝的容貌却也引起了一阵骚动,甚至有人已经猜到了潘宝的身份。

    对于这一点潘宝似乎并不在乎,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名声赫赫的“当世潘安”,很快这样的消息也传到了“如云楼”之中,李璇玑的侍女便下了楼见到了潘宝。

    潘宝的容貌确实是让这侍女眼前一亮,不过终究还是按照小姐的要求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有什么要呈现给我们小姐?”

    “哼。”,面对侍女的问题,潘宝便是一声冷笑,不过潘宝的冷笑并没有让人赶到任何的不适,反而有一种近乎于邪魅的感觉,一种让大姑娘小媳妇容易心动的感觉,比如此时他对面的少女感觉自己的腿都要软了,恨不得直接扑在潘宝的怀中。

    “敢问公子,是有什么要呈现给我们家小姐么?”,侍女强大的精神,捏着自己的裙角低着头再次发问,此时的她根本不敢抬头看向潘宝,因为她生怕自己克制不住直接扑到潘宝的怀里。

    潘宝的眉头微蹙,他现在实际上心情很不好,如果此时是在建安城的话,恐怕已经有无数的女子脚软腿软的趴在了地上,祈求着自己看她们一眼,可是这侍女呢?怎么就这么不懂风情么?就不知道让自己直接去见她的小姐么?不过这里终究不是建安城啊,由不得自己,于是潘宝不得不压制自己心中的不耐,他伸手托住了侍女的香腮,微微轻抬,将侍女的看向自己。同时也用自己那双足以魅惑人心的眼瞳看向那侍女。

    哦不,这不是一双眼睛,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宝石,这是一泓毒药,哦不,我要溺死在这里。此时看向潘宝的侍女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窒息,她要被潘宝的美貌所窒息掉了。

    “就凭本公子这张脸。”,潘宝十分骄傲的说道,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屑一顾,他环顾四周之后继续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会有一个人能配得上李璇玑小姐的话,那么一定是我,只能是我。其他人那都是亵渎!”

    “放你娘的狗臭屁!”“小崽子你似不似活腻歪了!”“小瘪三!”,在短暂的冷场之后,已经在“如云楼”外不知道守候了多久的男人们暴动了,他们对于李璇玑的痴迷、狂热已经到了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步了,李璇玑在他们的眼中代表着高贵、典雅、魅力、美丽,是用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词汇都无法形容的,甚至可以说李璇玑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信仰,他们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信仰。

    可是这个养的还算有模有样的小崽子,竟然说除了他以外就没有人配得上李璇玑?虽然这些人同样认为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配得上李璇玑,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大胆、放肆的说出这种话啊。这小崽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出来,这完完全全就是在挑衅啊,就是在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啊,这哪还能忍呢?无论女神李璇玑对他们有多无情、多冷漠,他们都能够忍受,因为那是他们的信仰,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信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忍受其他人啊,尤其是这么一个口出狂言而且还长得人模狗样的小崽子。

    “哼,说的就是你们。”,潘宝长这么大基本上就没怎么挨过骂,更别提被这么多人一块痛骂了,不过从小养尊处优的潘宝可是从未低过头的,人多怎么了?你们能把小爷我如何呢?

    “嘿,小崽子,活腻歪了吧?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人群之中有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吼道,他一边吼着一边走到了潘宝面前。

    这个人不但是膘肥体壮而且个头也生的是奇高无比,足足要比潘宝高出两三个头的样子,以致于潘宝不得不仰着头看向他。此时是十冬腊月,连一向奔腾的舞阳河都结了冰,街道上人人都裹着大棉袄,不过这大汉却依然是一身汗衫,似乎是根本不畏惧这天气的寒冷。

    好浓密的毛发啊,潘宝不禁感叹道,这人无论是头发、胡须还是因为汗衫敞露而露出来的胸毛都极为茂密,甚至让一向有着洁癖的潘宝感到了恶心。当然在恶心之外,被这大汉遮挡在阴影之下的潘宝也平生第一次体味到了恐惧的感觉。

    潘宝被建安城各个年龄段的女子所追捧,就如同“如云楼”外的这些男人痴恋着李璇玑一样。每次潘宝出门身边身后都聚着一大群女子,她们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空着手的,她们总是提着各种各样的美食、美酒以及潘宝所喜爱的各种物件,可以说从十四岁出名之后,潘宝出门就没再花过钱,在大街上只要他看任何东西超过两眼,那么下一刻就一定会有人把这东西买下来送给潘宝,当然几乎每次也都出现了因为争夺到底应该谁来买而爆发的冲突。

    这样庞大的队伍自然给街上的人造成了许多的不便,也引起了百姓的不满,但是面对训斥或者只是劝慰的百姓,都不用潘宝说话,这群跟在潘宝身后的女子便挺身而出大声的驳斥、讽刺甚至是辱骂那些百姓,久而久之在建安城横行的这支队伍也就再也没有人敢批评甚至是接近了。而潘宝的名声也就彻底的被搞臭了,除了痴恋他的那些女子之外,整个建安城几乎就没有对潘宝的任何正面评价,当然他们也就只敢私下说一说,放在明面上要还敢这么说,那么潘宝身后的娘子军估计当晚就能把他家的宅子给点了…

    无论自己喜欢什么都会有人为自己买单,无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都会有人为自己负责,在这种情况下潘宝还会畏惧什么呢?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小爷我说的就是你,你们!你们都是些垃圾!”,潘宝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戳向大汉的肚脐说道,这里得格外说一句,潘宝呢倒不是想戳人家的肚脐眼儿,可是奈何这壮汉太高了,想戳脑门儿也戳不到啊,也就只能是戳到哪里算哪里了。

    “弄死他!”,潘宝的霸气发言刚刚结束,就彻彻底底的点燃了在场的男人们的怒火,在潘宝的眼中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冲向了自己,而自己的护卫、仆从甚至都来不及救自己,就被这些失去了理智的人打到在地。

    潘宝还没来得及呼救和逃跑,就被大汉如同抓小鸡一样提在了手里,此时的潘宝在大汉手中抖若筛糠,甚至在继十岁因为玩火而尿床之后再一次失禁。

    看着在自己手中吓得脸都绿了的潘宝,大汉就是狰狞一笑,然后便大喝一声,“走你的吧!”,随后便是一使劲将潘宝抛了出去,可怜的潘宝就划着抛弧线掉进了已经冰封的舞阳河里,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下掩藏的头盖骨,就如同是打桩机一样突破了冰雪的防线,“当世潘安”潘宝就这样坠入了冰河之中。

    那么说这潘宝会游泳么?当然不会啊,一开始这潘宝还能扑腾两下,到后来因为气温太低和体力下降的缘故也就再也扑腾不起来了,最后还是在李璇玑的侍女的央求下,众人才将潘宝救了起来。

    只是或许是因为连惊带下,或许是因为身体太虚弱的缘故,大病了一场的潘宝终究是在十天后撒手人寰。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建安城,这样的消息迅速的传播开来,听说她们痴恋的“当世潘安”在杞国过世,这引起了建安城无数女子的震动,她们纷纷来到衙门甚至是皇宫门口要求扈国对杞国开战,当然最终也就被官府驱离,几个情绪极为激动的甚至还被官兵拿下关进了衙门。

    只是出乎大部分人预料的是,在潘宝过世的消息传回建安城的当夜,竟然有近千名女子在家中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自杀,或许这是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追随她们的潘宝吧?

第三百零八章 当街要杀人

    在天幕高悬了一天的太阳最终放弃了自己的高傲和矜持,渐渐西沉,落日余晖铺撒在舞阳河上,那一片波光粼粼之中总是透着让人万分感慨的气息,一种相形见秽或者是黯然神伤的感觉。

    此时整条夕水街的人流并没有因为夕阳西下而较少,反而是在华灯初上之后显得格外的熙熙攘攘,毕竟夜幕之下的夕水街才是真正的夕水街。

    夕水街最令人向往的地方,传说中李璇玑的落脚之地——如云楼,就如同是人人向往的寻宝之地一样,分外的亮眼。

    如云楼是一座二层的三体木制建筑,正中是如云楼的主体和东侧,也是如云楼生意最好、进项最大的一处,在这里工作的是却也不限于歌姬、舞姬在内的清倌,同样存在着大量依靠皮肉生意存活的欢场女子。在整个舞阳县能够排在前十位的欢场女子之中,有六位都在这如云楼,因此如云楼也是整个舞阳县收入最多的一处风月场所。

    而如云楼的西侧则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传说之中的李璇玑,西侧楼体有些与众不同的是,二层为半开放式的露台,有些时候在房内待的烦闷的李璇玑会在这里演奏一些曲子,也算是给那些痴迷于她的男人们的一点福利。除了这座半开放式的露台之外,在楼梯旁侧还有一架专门的楼梯以供出入,在这里看了许久之后的独孤文正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可能犯了错误,但是却一时之间还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

    就在舞阳河上的乌篷船和画舫摩肩接踵的时候,那座传奇而又神秘的闺房大门终于打开了,声音虽然轻微却依然赢得了很多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已经在这里不知道守候了多久的痴男们,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这一心复仇又极为忐忑的独孤文正。

    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云鬓之中插着一根绣着点点黄花儿的红色披帛,内里裹着一件纯白兰草上襦,腹部是一条红色莲花束腰,下衬一条浅灰色长裙,一位长相亮丽又不失可爱的女子从那神秘的闺房走了出来。

    当然这样轻易的就能亭亭袅袅走下楼梯的,自然不可能是传说之中的那位李璇玑了,若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恐怕此时捧着铺盖卷的痴男们就已经涕泪横流的一拥而上了,走下楼梯的这位妙龄女子是李璇玑的侍女,也就是在数月前见证了“当世潘安”坠入河中的那位侍女。

    不过即使是李璇玑的侍女出现在了这里,周围那些捧着铺盖卷做着白日梦的痴男们也格外的重视,这些成天蓬头垢发、衣衫褴褛的男人们竟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竖子、镜子,开始搭理自己的仪态,因为他们一直在幻想着女神在某一天忽然间来了兴致,想要召见他们,每一次这侍女走下楼梯的时候,他们都曾经用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每一次她们也都失望了。

    这位侍女虽然不长下楼,但是每一次走下来都有非常明确的目的,对于他们这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人是根本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的。

    侍女走下楼来之后,便四处打量了一下,而后便将目光锁定在独孤文正的身上。独孤文正盘头而冠,插着一只苍翠欲滴的翡翠簪子,额头上还覆着一条淡蓝色的抹额。一双剑眉生的有些委婉,丹凤眼格外的明亮又纯净,鼻梁硬挺。身着一件白色丝绸长衫,腰间系着一条蓝色的缎带,脚上蹬着一双锦兰缎面阔口鞋。

    虽然这独孤文正比不上前几个月一命呜呼的“当世潘安”潘宝,但是长相端正、周正,而且身上也带着一股浓重的书卷气息,这一身穿着打扮也显得这个人身份并不低贱,再不济也要比那些抱着铺盖卷的痴男们要好的多,这也就是还没到夏天,如果到了夏天的话,这些痴男哪个不招苍蝇呢?

    侍女紧走了几步来到独孤文正面前,朝独孤文正施了一礼之后,操着一口软糯的南方口音问道,“公子名讳可是文正?”

    “是。”,独孤文正先是微微欠身算是还礼,然后才点头应承道。

    侍女表示展颜一笑,只是在独孤文正看来这笑容是一点真诚的气息都不存在,像极了那种迫于无奈的假笑,只是隐藏的很好而已,或许一般人看不出来,可是堂堂的皇孙、亲王世子这样成天游走在宫禁之内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一点点的假象呢?

    “公子请。”,摆出一脸假笑之后,侍女朝着独孤文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小姐请您上楼一叙。”

    独孤文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在这名侍女的引领下,在一众痴男羡慕、嫉妒以及仇恨的目光之中,走向了通往李璇玑那神秘的闺房的楼梯。

    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平静,也没有绝对的按部就班,它总会在一些令人猝不及防的时间断点上,给你搞出一些事端来,比如就在独孤文正的脚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一声爆喝,“呔!”

    这一声爆喝可谓是气势雄浑、杀气凛凛,让独孤文正是心中一凛,原本已经踏上第一级台阶的脚,也在这声爆喝之下颤颤巍巍的收了回来。独孤文正微微回身,循声回望,只见发出这一声爆喝的男子此时盘膝而坐,不过饶是如此这男子的高度也让独孤文正有些吃惊,更别提他那茂盛的毛发更让独孤文正有些惊异。

    不但独孤文正有些惊诧,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这个人的身上,很快便有人想起了这个人的来历,这个人不正是数月前将“当世潘安”潘宝丢进舞阳河的那位壮汉么?话说这个人不是让官府拘走了么?怎么如今再一次出现在这里了呢?

    这个就在于这个威猛高大、壮硕如牛的大汉的身份了,他是西域大宛国的大王子阿基米亚,是极有可能继承大宛国王位的,不过就在数年之前,大宛国突然发生了叛乱,大宛国的一位将军在面见大宛国国王的时候忽然行刺,将大宛国国王刺死,随后国王卫队也叛变投诚并且在这位将军的带领下将大宛国的王子杀了个一干二净,随后便在国都宣布成为大宛国新任国王。

    而此时正在建安城向杞国大皇帝进献贡品的大王子也就躲过了一劫,得知国都发生政变自己的父亲和弟弟都死在了叛军手中,大王子阿基米亚便求见杞国大皇帝,恳请杞国出兵帮助大宛国剿灭叛乱。

    杞国大皇帝独孤秋歌会答应么?怎么可能答应呢?杞国同西域又不接壤,杞国想要出兵西域就必须经过虢国或者是莒国的领土,试问这两个国家哪一个能够允许?于是独孤秋歌直接拒绝了阿基米亚,不死的阿基米亚还派人到莒国和虢国询问君主是否肯出兵相助,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大宛国那位新任国王动作要比他快多了,早已经排除了使者向两国许下了一大堆的承诺来换取两国对于大宛国政变的默认。

    于是阿基米亚寻求外部力量干预的想法终究是破灭了,虽然杞国老皇帝非常直白了拒绝了阿基米亚的请求,但还是念及旧情,不但赐给了阿基米亚一座大宅子、一大堆银钱和美女,而且还给了阿基米亚一个承诺,若他日杞国同西域接壤,杞国必然会帮助阿基米亚征服整个西域,让他成为西域之王。

    留在了建安城的阿基米亚终日是借酒消愁,后来也被传说吸引到了舞阳县,在看过李璇玑在半开放露台上的表演之后,便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女人,发誓要靠自己的努力赢得这位女子的芳心,于是便同其他痴男一样留在了如云楼外。

    潘宝的事情发生之后,阿基米亚便被官府带走了,不过却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不了了之,不过是在衙门待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就又回到了如云楼外。

    这阿基米亚不但是个外族人,而且完全不符合中土人的审美标准,虽然身体强健但是却也是毛发过于茂盛,而且还面目狰狞可憎,平素里根本没有人敢同他说话,而且这阿基米亚除了打打杀杀之外就没有半点的特长,所以长期以来根本得不到李璇玑的任何的回应。

    而就是眼前这个一个在阿基米亚看来弱不禁风的小东西,竟然能够得到李璇玑邀请,成为继顾正明和姬月之后,第三个得以进入李璇玑闺房的人,在阿基米亚看来这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这个人有什么好的?长的跟个小土豆似的,那么矮小,而且还那么瘦弱,自己估计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他。再说他长的也不咋地啊,还不如自己之前弄死的那个“当世潘安”潘宝呢,于是在疑惑不解和分外的嫉妒催动下,阿基米亚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

    “这位公子。”,不过不待独孤文正有所回应,李璇玑的侍女便挡在了独孤文正的身前,比独孤文正更加瘦小的侍女此时却显得是无比的勇敢,她仰视着面前的大汉,“文正公子写的《盼佳人》一诗,深得我家小姐的欢心,因此我家小姐邀请文正公子前来一叙,我想我家小姐想见谁不想见谁,还由不得旁人干涉,还请公子自重。”

    “对!女神要见谁就见谁,你算个老几啊?”,李璇玑的侍女刚说完,周围一众人等便开口附和道,虽然他们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等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但是这些并不能够成为任何人乃至于自己阻挡、干扰到女神的借口。

    “嗯?!”,阿基米亚拧着眉毛转过头来,看向那几个出言附和的人。阿基米亚天生就是一副凶相,饶是脸上没有面目表情都显得很是可怖,更不用说拧着眉头,那简直就像是人间活阎王一样的令人胆寒,“你们再说一遍?”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刚才出言附和的人间阿基米亚真的是动了气,便一个个如同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都蔫了,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更何况是要反驳阿基米亚呢。

    见之前出言附和的人,一个个都不再出声了,于是便回过头来,怒目圆瞪指着独孤文正喝道,“小子,我不管你写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也不管你有多受李璇玑的赏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今天你休想走上去。”

    独孤文正听到阿基米亚的话便是一愣,随后便是一脸的苦笑,难道真的是我太低调了么?我可是杞国皇帝的孙子啊,是亲王世子啊,当今的皇储那可是我的堂弟啊。我怎么就能让人在自己的国家给欺负了呢?想到这里,独孤文正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便绕过李璇玑的侍女走向阿基米亚。

    “公子。”,侍女再硬气终究也是个弱女子,尤其是当初她还是亲眼见过阿基米亚将潘宝像扔石子一样的扔到了河里,不怕?那完全是谎话,但是眼前这位神秘的文正公子可是小姐请来的贵客,她怎么能够让他受伤呢?侍女赶忙拉住独孤文正的衣袖,然后还看向花重金请来的那些护卫,可是那些护卫要么望着天要么窃窃私语,显然没有一个敢上来解围或者帮忙的,毕竟潘宝被阿基米亚扔出去那天,他们也是在场的,谁敢同这么虎的大汉作对呢?

    见侍女此时还在为自己考虑,那一瞬间独孤文正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冤枉了这女孩子,之前她的笑容可能并不是假笑,而是自己想的太多了。独孤文正向侍女报以微笑,然后轻声道,“无妨,他还奈何不了我。”

    “嚯哈哈哈,嚯哈哈哈。”,听到独孤文正的话,阿基米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甚至都笑弯了腰更是笑出了眼泪,他指着独孤文正笑着说道,“我道你们中土人各个都是吹牛皮的高手,但是没想到你这么能吹。”

    “不相信么?”,独孤文正似乎并没有因为阿基米亚的嘲笑而感到半点不悦,依然保持着微笑问道。

    独孤文正的话音刚落,阿基米亚便解开了自己身上穿着的汗衫,在他浓密的毛发之下依稀可见无数的伤疤,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中,阿基米亚不无得意的说道,“我是大宛国的王子,是要回到大宛国成为国王的人,我十岁便上了战场,身经百战而不死,不是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所能比拟的!”

    “大宛国?”,独孤文正皱着眉头呢喃道,片刻之后便是一脸的嘲笑,“原来你就是阿基米亚?”

    这一次愣住的倒是阿基米亚了,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有人知道自己,不过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从疑惑变成了张狂,他一脸得意的对独孤文正说道,“既然你听过我的威名,那就赶快滚开!”

    “不,你想错了。”,独孤文正微微摇头,“你是大宛国的王子不假,可是当你的父王兄弟被杀的时候,你在哪里?当你的母后姐妹被凌辱的时候,你在哪里?当你的人民陷入到水深火热的时候,你在哪里?”

    听到独孤文正的话,阿基米亚的脸色迅速的变得,原本就有些黝黑的脸色如今已经成为了绛紫色。

    “你在躲避,你在逃避,你就像是一只老鼠一样抱头鼠窜!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恬不知耻的说这样的话?你就是个废物!我们杞国不欢迎废物!”,独孤文正一脸正色的怒骂道。

    脸色绛紫的阿基米亚直接取下了后腰的两柄巨斧,直接劈向了独孤文正,就在那一瞬间独孤文正推开了身旁的侍女,而后便错步回身躲开了阿基米亚的攻击,阿基米亚手中的两柄巨斧就这样直接劈在了地上,将地上的石板劈的粉碎。

    “杀人啦!”,在这一声巨响所带来的恐惧刺激之下,周围的人们各个抱头鼠窜,不断的哀嚎着,饶是曾经雷打不动在这里等待着女神的那些痴男们此时也随着人群开始了逃命之旅,相比较女神而言,还是自己的小命儿更重要一些,当然在这些痴男之中也还有一些坚定的、不怕死的依然留在了如云楼外,只是他们非常谨慎的同独孤文正和阿基米亚保持了充足的距离。

    “公子!”,独孤文正的书童赶忙将手中的长剑抛给了自己的主子。

    独孤文正接过长剑之后,便抽出了剑鞘包裹的长剑,然后一脸正色的对阿基米亚说道,“来,让我看看,久经沙场而不死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你找死!”,被独孤文正一而再再而三刺激的阿基米亚,此时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失去了理智,他挥动的手中的巨斧再一次冲向了独孤文正。作为大宛国的王子,作为大宛国正统的国王,作为在西域驰骋了多年的猛将,他不允许任何人这样的侮辱自己。

第三百零九章 孰对孰又错

    人们感到自己被冒犯,大概率的原因是在于言语之中提到的内容是真实的,或许就是因为过于真实才会引起人们的不快。

    比如阿基米亚便是这种情况,他虽然不断的劝说杞国、虢国、扈国、莒国在内的四大国对大宛国用兵,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实际效果,毕竟叛军已经基本上控制了整个大宛国,而阿基米亚这位大王子身边可是没有军队的,在这种情况下哪个国家都不可能派出自己的军队,来做这种没有意义的慷慨赴死。已经彻彻底底被激怒的阿基米亚如同发狂一般挥动着巨斧砍向独孤文正,在阿基米亚看来眼前这个人无论是什么身份,但是看着就是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必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罢了。杞国皇帝没有应允自己出兵西域的请求,大皇帝是心中有愧的,所以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估计大皇帝都会睁一眼闭一只眼的,就算是这个小白脸是什么大臣的子嗣也不会有问题的,杀便杀了。

    只是阿基米亚不知道的是,第一独孤文正不是那种标准意义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第二独孤文正可是他口中大皇帝的亲孙子,杀了独孤文正的话,恐怕大皇帝是会将他碎尸万段的。

    阿基米亚十岁就扛着比自己还要高的斧子上了战场,他如今的一身功夫实际上都是在实战之中不断磨练出来的,并不存在着什么套招之类的情况,这柄赤金的巨斧被阿基米亚抡的虎虎生风,这也让独孤文正感到了些许的紧张。

    独孤文正师从烟雨楼长老张德茂,是正了八经的学过剑的,只是几年没有练习过所以显得有些生疏而已,但是师父曾教给他的那些身法却从未忘记过,于是便呈现了阿基米亚不断强攻,而独孤文正却是在不断后退的情况。

    倒不是独孤文正毫无还手之力,只是阿基米亚的刚强从他那狰狞的面庞、壮硕的体型就能看出一般,阿基米亚的力量绝对不是独孤文正所能力扛的,就算能够抗下第一下,那么第二下、第三下呢?即使自己能够力扛,那自己手中的这柄长剑呢?以柔克刚,出奇制胜这是独孤文正如今想要战胜阿基米亚的唯一方法。

    独孤文正在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身形,在这种情况下实际上也是在不断的消耗着阿基米亚的力气,虽然阿基米亚的力气很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阿基米亚能够长期保持着这种攻势,如果是在他没有完全丧失心智的情况下,或许还会好一些,但是在他已经完全暴怒、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收敛着、计较着自己的力气的,只会不断的用尽力气一次次发起进攻,在一次次失败之后会赌上更多的力气争取成功。

    而对于独孤文正来说,只要自己能够完全躲开,只要等到阿基米亚赶到疲惫的时候发起致命的攻击就可以了。

    不过这独孤文正可能确实吧阿基米亚当傻子看了,人嘛冲动到失去理智是正常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人会是一直失去理智的状态,总会在某一个瞬间唤醒过来的。

    “鼠辈!你有本事别躲啊!”,已经清醒过来的阿基米亚停下了攻击,冲着独孤文正骂道。

    独孤文正自然知道自己失算了,不过转念之间又是心生一计,“你这么大的块头,还用这么大的斧子,不觉得自己就算赢了也有些胜之不武么?”

    阿基米亚看了看自己的大手,又看了看瘦弱的独孤文正,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赤金巨斧,又看了看独孤文正手中的长剑,忽然之间觉得这小白脸说的好像还挺对啊,于是已经懵了的阿基米亚看向独孤文正问道,“你说怎么办?”

    “放下你的斧子。”,独孤文正还想让他背起一只手,不过想了想觉得那样的话,未免有些太过于无耻…

    独孤文正想了想之后,便点了点头,随手便将手中的赤金巨斧扔在地下。就在独孤文正随手撒开赤金巨斧的那一瞬间,独孤文正就是眼前一亮,他猛地蹿起身来,借助着一旁的墙壁,直接蹿到了阿基米亚的身后,直接将长剑刺进了阿基米亚的后背。

    “你…”,阿基米亚哪里能够想到,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小白脸会是这样的无耻,竟然在这样的一瞬间偷袭了自己,他忍着后背的疼痛朝着独孤文正便挥去了一巴掌,只是却没有打到他,反而让自己栽倒在地,阿基米亚咬着牙将后背的长剑拽出来伤口,扔在了地上,此时的他觉得身体已经开始麻痹了,他吃惊又绝望的看向独孤文正,“有毒?”

    “嗯。”,独孤文正捡起了地上的长剑,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够毒,你们中土人确实是够毒。”,毒性散发的很快,此时的阿基米亚不断的咳出血沫。

    独孤文正耸了耸肩膀,就站在这里看着渐渐失去生命的阿基米亚。

    独孤文正真的有必要杀了这阿基米亚么?有别要,也没有别要。因为这番争执就使出这样的阴招,下这样的杀手,传出去确实是会辱没了他德亲王世子的名头。一开始的他确实是被逼无奈,但是到了后来他忽然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契机,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契机。

    “照顾好…不要负了她…”,阿基米亚极为虚弱的说着,一边说着一边磕出了不少血沫,他那已经逐渐涣散的眼神却仍旧盯着一个方向,独孤文正顺着阿基米亚已经完全涣散的眼神看去,在如云楼二楼那个半开放式的露台上,正站在一位女子,这位女子秀发飘逸之间依稀可见一柄茉莉猫眼笄,那张俏丽的脸蛋可谓是白里透红,一双峨眉浓密之下的杏核眼明眸善睐,诚可谓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琼鼻高挺,朱唇点点。一件月白色滚边仙鹤纹素面中意,外罩淡紫色安稳科思五彩花草纹样蝉翼纱织锦缎,酒红底管边蝴蝶纹凤仙裙,腰缠半月水波腰封。鲍照在《芜城赋》中所写的,“东都妙姬,南国丽人,蕙心纨质,玉貌绛唇。”,或许就是眼前这种般般入画的佳人吧,只是如今这位佳人却是泪流满面。

    独孤文正不禁有些感叹,难怪这半个中土的名人雅士都对她趋之若鹜,看来这李璇玑还真是个绝顶的美人儿啊。不过就在独孤文正心中感叹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死死的抓住了,独孤文正猛回头才发现是已经濒临死亡的阿基米亚。

    此时的阿基米亚显然已经到了人生的尽头,但是他依然强撑着自己最后的力气和精神冲着回过头来的独孤文正说道,“答应,答应,我,莫负,她。”

    看着嘴边、脖颈尽是血沫,脸上已经几乎没有了血色的阿基米亚,独孤文正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些后悔,或许阿基米亚只是个痴情到了极点的人,自己这么做可能是真的错了吧?独孤文正神色有些暗淡,然后冲着阿基米亚说道,“我以大杞国德亲王世子的名义,向上天发誓…”

    只是还没等独孤文正发完誓言,阿基米亚便不断的磕出血沫,他努力的牵起嘴角想朝着独孤文正发出人生最后的微笑,可是上天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给他,随着磕出的血沫由红变黑,阿基米亚的生命终究是走到了尽头。大宛国曾经的大王子、曾经的一代猛将阿基米亚就这样死在了异国他乡,死在了没有复国也没有迎娶到李璇玑的时候。

    独孤文正楞在了那里,片刻之后独孤文正半跪在地,掏出怀中的手帕为阿基米亚净面,擦去脸上和脖颈上的血迹,还为至死未能瞑目的阿基米亚合上了眼睛。

    “为什么!”,就在独孤文正要交代自己的书童做些什么的时候,在独孤文正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声娇喝,之所以说是娇喝,是因为李璇玑明显是要呵斥、质问独孤文正的,只是她那把嗓子是标准的吴侬软语,即使是呵斥、质问也显得是那么的软糯可人。

    “安排人为阿基米亚厚葬,另外把这件事儿呈报给舞阳县衙和京兆尹。”,独孤文正似乎并没有听到一样,而是继续对自己的书童说道,毕竟自己是杀了人,所以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比如当地的舞阳县衙以及建安城的京兆尹,这些自己都是要通知到的。

    “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他!”,李璇玑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人无视,于是便又问道。

    已经安排完诸事的独孤文正此时转过身来,一脸冷淡的看向李璇玑,然后轻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你…”,李璇玑已经被独孤文正气得涨红了脸庞,此时那原本白皙透亮的面庞,因为这份气血上涌而显得格外的粉嫩诱人,李璇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已经完全可以制服他,为什么要害了他的性命?”

    独孤文正听到李璇玑的问题,便是一声冷笑,微微摇头然后看向李璇玑说道,“我承认有些后悔杀了这样的勇士,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该杀他。”

    “什么意思?”,李璇玑紧咬着银牙问道。

    独孤文正叹了口气,打量了李璇玑一番之后才说道,“几年前,小姐作为官办的花魁闻名于世,又一连挫败了画圣顾正明和大琴师姬月,当然还间接的害死了当世潘安潘宝。更不用提那些位了你而抛妻弃子的那些弱智痴男了,所以小姐真的还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了这阿基米亚么?”

    “你胡说!”,未等脸色转变的李璇玑回应,李璇玑的侍女便出言呵斥道,“我家小姐因为敬重公子的文采,才请公子前来做客,但是并不意味着公子可以这样的辱没我家小姐。再说了,顾正明和姬月那是他们自己学艺不精,跟我家小姐有何关系?潘宝的事情更是跟我家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在侍女辩解的过程之中,李璇玑未发一言也未曾阻止,这就说明一点那就是这侍女的想法其实就是李璇玑的想法,在李璇玑看来无论是顾正明和姬月的挫败出世还是潘宝的意外之死都同自己毫无关系。

    原本被李璇玑的容貌惊艳了的独孤文正此时觉得很失望,他猛然又想起了圣人曾说过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或许后世对于这句话的理解有些偏颇,但是这可能并非圣人本意的解释却又是那么的贴合实际。

    “如果不是你故弄玄虚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招惹到这么多的事情呢?如果你和你身后的如云楼能够设法让这些守在这里的痴人离去,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事端?如果不是你不断的刺激顾正明和姬月两位大师,他们怎么可能选择出世?一个是当代画圣,一个是琴艺大师,这两个人的出世会让这世界少了多少惊才艳艳的作品?”,一时之间独孤文正竟然有些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李璇玑便大声喝道。

    如果这是往常的话,恐怕独孤文正已经被周围的那些弱智痴人给群殴了,但是由于他之前同阿基米亚的一番厮杀,让此间的人大多数已经逃离了,而即使是没有逃离的人在看到弱小的他能够杀死阿基米亚,自然也没有胆量在这个时候为自己的女神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只能是用怨毒的眼神、紧咬的牙齿和紧握的拳头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在独孤文正和阿基米亚缠斗的初期,人们四散而逃,而当发现这两个人并没有伤害到其他的人的时候,人类本能的那种看热闹的特征却也被激发了,他们不顾危险的围在四周看起了热闹,被独孤文正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一顿的呵斥的李璇玑,自然是委屈、愤恨的眼泪汪汪,“你胡说,我没有。”

    平心而论,无论是顾正明还是姬月乃至于潘宝,他们的这些遭遇和经历如果说同李璇玑没有关系,那绝对是放屁,但是如果说他们的遭遇和经历全部是因为李璇玑的话,那也确实是有些冤枉她了。顾正明和姬月的选择,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心性动摇了,过去的他们总觉得自己在相应的领域当中已经是无人可敌了,他们骄傲的认为自己就是相应领域之中的神,再也瞧不上在这个领域当中的任何人了,同样也不会轻易允许任何人在这个领域当中质疑自己,盛名之下也被这盛名所累。他们在李璇玑这里碰壁,自然是失了心性,却也找到了自己最初涉足书画、琴艺的初心,他们之所以选择出世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纯净,然后才能在书画、琴艺上找到更好的发展。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顾正明和姬月并不是因为李璇玑而自我放弃、否定,而是在李璇玑这里找到了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一个契机,天下人不但不应讽刺李璇玑,反而是应该感谢李璇玑。

    至于守在如云楼外的弱智痴人以及惨死的潘宝,这些问题自然同李璇玑有关,却也没有绝对的关系。那些痴人要到哪里,要守在哪里,这一点并不是李璇玑或者如云楼能够决定的,他们不是官府,他们也没有权利去驱赶这些痴人,这应该是官府来做的事情。但是为了增大李璇玑的名气,吸引更多的人慕名来到舞阳县,所以官府对于这些守在如云楼外的痴人,是为完全保持着一种放任的姿态的,甚至时常还给这些痴人来送一些吃食、衣物。

    至于“当世潘安”潘宝的问题,其实最大的干系是在于他自己,一个从小就被人捧上天的人,就在这经年累月的吹捧、奉承之中彻彻底底的迷失了自我,彻彻底底的膨胀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不分轻重的话,或许阿基米亚是不会这样对待他的,但是他一次次的在死亡边缘不断的试探,自然会招惹到原本就脾气爆裂的阿基米亚。

    无论是李璇玑、顾正明、姬月、潘宝还是那些弱智痴人,他们都有错误,每一个都有错误,是他么所有人的错误共同酿就了如今的苦果,但是如果将这一切都推到李璇玑的身上,未免就太过于无端和自负了。

    “哼,无可救药,恕在下难以同你这样的人继续交流下去,告辞。”,独孤文正冷哼一声就要离开。

    不过就在独孤文正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眼泪汪汪的李璇玑抹了抹眼角然后冲着独孤文正的背影喊道,“你不后悔么?”

    独孤文正便是一滞,停下了脚步,这个女人说的是什么?什么就不后悔么?不过独孤文正并没有站在那里,也没有回身,而是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再次迈步,不过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的李璇玑再次说道。

    “被人夺走了一切,你的真的不后悔么?那个人正在享受着应该属于你的一切,未来他还将得到所有的,一切的一切。”,李璇玑有些模棱两可的说道。

    只是李璇玑这番模棱两可的模糊言语,却让独孤文正感到了窒息,是啊,那个人夺走了原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一切,未来他真的会得到所有的、一切的一切。

    “所以,你就打算当个缩头乌龟?”,见独孤文正再次停下了脚步,李璇玑便开口说道。

    独孤文正猛然转回了身子,再次打量了李璇玑一番之后,一脸警惕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李璇玑嫣然一笑。

第三百一十章 难消美人恩

    一架拔步床,一张罗汉床,一张书案,一架书架,一张八仙桌,一张素琴,这便是李璇玑闺房里的全部陈设,简单却又不简单。简单是因为这闺房之中的这些陈设样式都很质朴,不简单则是因为虽然这些陈设的样式质朴,但是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极为上乘。轻嗅之下,还能察觉到整个房间之中还充斥着一种淡淡的,却又让人向往的旖旎气息。

    “你且退下吧。”,刚刚来到闺房,李璇玑便让一旁的侍女退了出去,而后便看向独孤文正,向他做了一个的请的姿势,“公子请。”

    独孤文正收回正在四处打量的目光,便随着李璇玑一道二人落座在罗汉床上,这里呢可能要说上一句,所谓的罗汉床实际上同弥勒塌是相似的。弥勒塌是一种卧具,即矮塌,亦称之为“短塌”,一般尺寸较短小,较低矮,榻身上安置三面围子或栏杆的木榻。最初多置于佛堂书斋之中,用作静坐习禅或斜倚谈玄。后主要用于坐卧或日间小憩。而罗汉床实际上就是弥勒塌的放大版。

    坐下之后,李璇玑是微微一笑,“公子莫急,先饮茶吧。”,瞧见独孤文正一脸疑惑的样子,李璇玑并没有急于解答独孤文正的疑惑,而是现为独孤文正斟了茶,“这茶自然是比不上大红袍一类的名茶,但这也是从莫兰山而来的紫叶茶,虽然是陈茶,但是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刚刚端起盖碗的独孤文正听到了李璇玑的话,便是心中一凛。莫兰山的紫叶茶?独孤文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莫兰山那可是莒国疆土之中著名的名山大川啊,山势险峻、风景旖旎,但是从未听说过出产什么茶叶啊。独孤文正将盖碗直接放回了桌子上。

    “公子是怕奴家在茶里下毒么?”,还没等独孤文正开口质问,李璇玑便率先开口,此时的李璇玑哪里还有刚才质问独孤文正时的那般凌厉,在这口吴侬软语的衬托下显得是那样的温柔、大方且得体,“公子可是皇室血脉,奴家可没有那么硬的脖颈。”

    独孤文正的瞳孔就是剧烈的一缩,果然自己还是上当了。先是顾正明后是姬月,还有个因为她而死的“当世潘安”潘宝,此时的李璇玑已经名声大振,根本不需要靠着自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皇孙来扬名。李璇玑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要请自己前来做客,恐怕是别有用意啊。

    “奴家看公子是满腹疑惑。”,说着李璇玑便从罗汉床上起了身,那芊芊细手轻轻的拂过那间淡紫色暗纹刻丝五彩花草纹样蝉翼纱织锦缎,然后在那系带上轻轻一扯,整件外罩的薄纱便飘然落地,只穿着月白色滚边仙鹤纹素面中衣的李璇玑亭亭袅袅的走向独孤文正,仅仅几步便也是对襟齐开,春光明媚。

    独孤文正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疑惑、震惊变成了呆滞、痴迷、沉沦。

    凝脂欲滴,朱唇似蜜,抚过曲颈过重山,重山过后涉楚腰,楚腰过后便为密林。此刻丛林尽染,门扉轻开合只为待君归,便是一番车马扬鞭,杀了大汗淋漓,喊了个痛痛快快。

    有道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有道是“此身得似偷香蝶,游戏花丛日几回。”,有道是“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月光星稀,拔步床之上玉体横流,香汗淋漓的李璇玑将自己的脑袋枕在独孤文正的胸膛上,一脸醉色。而独孤文正则是完全失神了,刚才的他就如同是脱笼猛兽、溃堤洪水一般,理智是不存在的,克制那是不可能的。圣人都说过,“温饱思那啥”,更何况独孤文正从未将自己当成圣人过,只是此时的他才恍然大悟,恐怕自己是已经落入到了一个天大的陷阱之中了。

    独孤文正心中哀叹,不过再看伏在自己胸膛上的这位佳人,他却忽然间对于被欺骗的这件事儿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这个骗子是那样的令人怜惜。

    “公子”“你”,沉默了许久之后,独孤文正和李璇玑几乎同时开了口,在听到对方开口之后,两个人又非常默契的闭上了嘴。

    “公子先”“你先”,停顿片刻之后两个人的话就再一次撞了车。

    “公子先说,奴家听着便是。”,李璇玑抬起头看向独孤文正,一脸的羞涩。

    看见李璇玑那红润的面容,独孤文正便是微微一笑,轻轻的为李璇玑拂去了垂落的鬓角,然后才轻声说道,“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现在看来你或者你身后的人图谋一定不小啊。”,独孤文正轻轻的在李璇玑的琼鼻上刮了一下,然后满含笑意的说道,“屋子里的香味可是一种迷香?”

    李璇玑可谓是媚眼如丝,她轻抚着独孤文正的脸颊,一脸笑容的看向独孤文正,“如果奴家不承认的话,恐怕公子不会相信。如果奴家承认的话,公子想如何对待奴家。”

    李璇玑的话音刚落,独孤文正便猛的一下抓住了李璇玑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李璇玑蛾眉微蹙,见独孤文正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之后,她的神色才恢复了正常。

    “你怕了是么?”,独孤文正忽然间轻抚着李璇玑那白皙的脖颈,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他的手随时会掐住李璇玑的脖颈。

    此时李璇玑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收敛,她就这样静静的看向独孤文正,一声不吭也什么都不做,似乎认定了独孤文正不会将自己怎么样,或者她在做一切之前就想好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见李璇玑那几乎算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独孤文正脸上浮现了一抹失望的色彩,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可惜李璇玑并没有给他这最后的机会,独孤文正微微叹气然后便松开了自己的两只手,合上眼睛似乎是不想再思考任何问题了。

    合上眼睛的独孤文正并没有看见的是,当他松开自己的手的时候,一丝“如蒙大赦”的神色,在李璇玑的脸上稍纵即逝,过了好一会儿李璇玑才试探的问道,“难道公子就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

    孤独文正已经没有睁开眼睛,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总会说的,我为什么要问呢?”

    “难道公子就不怕奴家说出些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话么?”,李璇玑一脸正色的问道。

    独孤文正一脸无奈的笑容,“我还真怕你不说出些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话。”

    李璇玑闻言便是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李璇玑思考的时候,独孤文正忽然间睁开了眼睛,他一脸严肃的看向李璇玑,似乎是在打量着刚刚同自己赤膊而战的女子。

    独孤文正一脸温柔的笑容,轻轻的抚着李璇玑的面颊,“你不说出些大逆不道、诛灭九族的话,我还真不舍得杀了你。”

    “公子真的舍得杀了奴家?”,李璇玑一脸僵直的笑容看向独孤文正。

    此时独孤文正原本抚着李璇玑的脸,忽然间下落,直接扼住了李璇玑的脖颈,只是他并没有用什么力气,李璇玑的脸上的慌张神色并没有维持多久,便直接恢复了正常。

    “父王这些年来私下的做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所以肯定也瞒不过皇爷爷。”,此时的独孤文正面无表情的看向李璇玑,“你们莒国人这个时候找上我,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不但不会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让你们这些潜伏在杞国的暗桩白白丧命。”

    李璇玑并不吃惊自己的身份被独孤文正识破,毕竟在此之前李璇玑已经通过“莫兰山”一词暗示了独孤文正,如果当时独孤文正便有所异动的话,此后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正是因为那个时候独孤文正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才让李璇玑认定独孤文正并不安于现状。

    “杞国的皇帝已经老了,老到几乎丧失了所有爪牙的地步。”,李璇玑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镇定,“老到让一个并不合格的人成为皇储。”

    李璇玑的话音刚落,便觉得独孤文正扼在自己的脖颈上的手开始微微发力,她便有些惊恐的看向独孤文正,而独孤文正则是面有愠色的说道,“皇爷爷从未老迈”,说完这句话,独孤文正便松开了李璇玑的脖颈。

    从独孤文正这番举动上,李璇玑自然明白了他的底线和死穴,于是也不顾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便赶忙对独孤文正说道,“当年,公子一直在皇帝身边,所有人都认定公子将成为下一代杞皇,可是到头来公子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难道公子就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么?”

    过了好一会儿独孤文正才开了口,“不能不愿,可是那又能怎样?皇爷爷在位超过一甲子,对于杞国的掌控到了几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这整个杞国上上下下有谁敢不从?皇储已经册封,日后自然是皇储继位,我这样的臣子也只能是三拜九叩,山呼万岁。”

    “皇帝在公子还小的时候,就把公子要到了宫中培养,这么多年来只有公子是这样的待遇,这杞国的天下谁都认为公子才是皇储的人选,如今的那位不过是占着先太子的余荫而已。”,李璇玑有些急切的说道。

    独孤文正只是哀叹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倒不是他认为李璇玑的话有错,想法的是独孤文正觉得这话说的其实没错。老皇帝的儿子很多,但是基本上是早死的早死,病病恹恹的病病恹恹,所以别看老皇帝的儿子不少,但是给他生下的孙子其实并不多,而独孤文正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孙子当中的一个,也是老皇帝最喜欢的那一个。无论是独孤文正自己还是他那个病恹恹的肺痨老爹,甚至朝堂上下都这么觉得,都觉得独孤文正可能会成为皇储,是未来的杞国皇帝。可是那又如何呢?独孤文正在老皇帝身边陪伴了十数年,结果老皇帝却忽然想起了那个独孤云舟,结果第二天便下旨让独孤云舟侍读陪伴在他的身边,而独孤文正则在当天被送回了德亲王府。

    直到现在独孤文正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当自己一脸茫然的回到德亲王府的时候,自己那肺痨的老爹是什么样的脸色,更记得自己那肺痨老爹当场就吐血昏厥了过去,而当他唤醒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质问独孤文正到底怎么惹到了老皇帝,为什么会被老皇帝赶出了皇宫?

    独孤文正也觉得自己很冤枉,这么多年以来在宫中的他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表现乖巧,无论是对自己的皇爷爷还是满朝文武,甚至对于宫中的太监、宫女都表现的客客气气,无处不展现出自己温和、谦逊的翩翩君子形象,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惹到老皇帝呢?

    于是乎,从那开始再也没有人理会和追捧的独孤文正,彻彻底底的做了隐士,每日便是游山玩水,不关心朝廷也不讨论政事。只是还保留着到皇宫中向老皇帝请安的习惯,只是自从被赶出宫除了年节之外,再也没有单独见到过老皇帝,每次请安都是隔着房门跪地磕头而已。

    “罢了罢了,既然皇爷爷把江山给了他独孤云舟,那便给吧”,似乎是迈过了心里的那道坎,独孤文正忽然从拔步床上起了身。

    见独孤文正穿起了衣服,李璇玑便慌了神,“公子,你这是要…”

    “这杞国的皇位还有这中土的纷争都同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帮你们莒国做任何事情。当然我不会杀你,更不会向朝廷检举你,因为我舍不得,但是你也莫要因此而继续扰我。”,独孤文正直接打断了李璇玑的话,“如果你因为委身于我还没有达到目的而愤怒,那么你可以随时来杀我。反正杀了我也没有什么后果,我这个世子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命运的捉弄

    舞阳县一处很不起眼的小院落之中,从莒国国都新安城远道而来的特使“螃蟹”已经摔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独孤文正竟然就这么走了,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么?不但白费了还搭上了李璇玑的…“不行,绝对不行!”,戴着面具的“螃蟹”咆哮道,这让李璇玑的侍女代号“发财”吓了一跳,还没等“发财”反应过来,“螃蟹”便指着她说道,“回去把独孤文正夜宿如云楼的消息散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让淮阳城都知道这个消息,记住了是整个淮阳城。”

    “敢问上峰,到底是有什么打算?”,此处暗桩的头子“财神爷”语气不善的说道,一开始螃蟹给出的这个计划的时候,财神爷就是坚决反对的,他并不想让李璇玑就这样轻易的便宜了杞国的那个小畜生,在这个世界上总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完成帝都的安排的,可是毕竟螃蟹是帝都来的上峰,他的命令自己还是要遵从的,而且李璇玑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这让自己更加没有办法反对了。可是即使如此,最终还是失败了,那个小畜生不但是占到了便宜而且还根本不成事儿。

    戴着面具的螃蟹,听到财神爷的问题,便是一声冷笑,他走到财神爷近前压低了声音说了一番话,话音刚落财神爷便惊的目瞪口呆,“这…这能行么?”

    螃蟹点了点头,“敌退我进,依我看着独孤文正已经动摇了,只是还没有彻底的迈过心里的那道坎儿,不然他也不会逃一样的离开如云楼。”

    一旁的“发财”听到“螃蟹”的话便觉得很对,不过心中还有一点疑惑,“可是…”

    “没有可是。”,螃蟹根本没有给“发财”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开了口,“我之前就说过这是帝都的命令,我们必须要完成,否则谁都别想活下去。”

    近来有两个消息在淮阳城流传甚广,但是这两个消息却同前方的战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似乎杞国人并不太关心同扈国的战事,这两个消息其中之一就是邻国莒国即将发生内乱,莒国朝廷要同封臣开战,再一个就是极为低调的德亲王世子同李璇玑大被同眠。

    “这小世子一进到那如云楼之中,便看到在横卧在罗汉床上的李璇玑,李璇玑身穿一件白色肚兜,外罩着薄如蝉翼的粉色纱织锦缎,那可谓是玉体横流,是数不尽的万种风情啊。小世子就瞧了那么一眼,就得浑身燥热、口干舌燥…”,淮阳城康莱茶馆之中的说书先生甚至已经编出了一套《小世子和李璇玑不得不说的故事》的评书,而也是这评书让原本就拥挤不堪的康莱茶馆是人满为患,到后来不得不撤去了所有的桌椅,让看客们就站着来听。

    “我说了已经被编成故事了,你还不信。”,在康莱茶馆的某一处角落,一个看样子十二三的岁的孩子轻声说道,这个孩子打扮的倒是有趣,一身上好丝绸织就素色祥瑞暗纹长衫,腰间系着一条蓝色锦缎的腰带,脚蹬了一双阔口海波纹布鞋。无论是哪一件都价格不菲,不过就是这样的人却用了一根筷子当做发簪,显得是饶为有趣。

    而他身旁的人此时却是脸色绛紫,没错,这个人正是《小世子和李璇玑不得不说的故事》当中的主角——杞国皇帝的皇孙,德亲王世子独孤文正。

    “走。”,独孤文正一脸怒容的说道,也不管那小孩子是否答应,就拽着小孩出了康莱茶馆,两个人刚出了茶馆,一直等在外边的仆从便赶快走了过来。只是还没等这些仆从说些什么,那小孩就极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到了一旁。

    瞧见独孤文正一脸的怒容,小孩子强忍着自己的笑容,看向独孤文正极为认真的问道,“刚才那说书先生说的是真的?”

    “放屁!”,独孤文正没好气的喊道,然后便直接伸腿在小孩子的屁股上轻轻的踢了一下。

    被踢了的小孩子也不生气,只是嘿嘿一笑,“我说大哥,这康莱茶馆就靠着这本《小世子和李璇玑不得不说的故事》是赚的盆满钵满,一两银子才有机会进去。你也不让我听完,那我还不得问问你么?”

    “问个屁问,老四,你才多大就来听这么腌臜的故事,你不知道故事都是骗人的么?”,独孤文正拧着眉头,涨红着脸朝着被他唤做老四的小孩子吼道。

    这个十二三岁,被独孤文正叫做老四的小孩子是他的表弟冯玉达,是独孤文正的姑姑阳明公主的小儿子,因为是在老皇帝的孙辈、外孙辈之中年龄排第四,所以也被被这些哥哥们称为老四。

    冯玉达见自己的堂哥如此的暴怒,便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说下去,于是便极为乖巧的拍了拍堂哥的腰,嗯,其实小冯玉达是想要拍堂哥的肩膀的,可惜他现在还太小了,即使翘着脚也够不到,所以也就退而求其次的拍了拍堂哥的腰,不过随即小冯玉达也是有些愁容不展的对堂哥说道,“我说老大,有个事儿我可得给你提个醒儿。”

    “有话说有屁放。”,独孤文正的脸上尽是愁容。

    小冯玉达四下瞧了瞧,见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自己和堂哥之后,便将堂哥拖到了一旁的一处角落当中,然后才在堂哥一脸疑惑的表情之中开了口,“按理说这件事儿应该也就是你自己,以及李璇玑自己知道,毕竟就算是当时在如云楼外旁观的人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记得第二天的时候满城都有许多的疑惑,一个是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第二是你到底是用什么博得了李璇玑的青睐,再者就是李璇玑回应给了你什么,而你又会有什么举动。这些足以说明,那天晚上的事儿并没有传开,但是从那天下午开始就是各种消息满天飞,到现在甚至连评书都写出来了。你不觉得奇怪么?”

    听到了自己这位表弟冯玉达的话,独孤文正便是一愣,不过很快转念一想就觉得眼前这个小屁孩说的是一点都没有错,恐怕是有人故意要将那天晚上的事情传开来,那这个人可定就是李璇玑和李璇玑身后的人了,只有莒国的那些暗探有这样的做的理由。只是那些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威胁?警告?威胁自己如果不从的话,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莒国的那些暗桩不至于采取这样近乎于自杀的形式来威胁自己吧?

    见自己的堂哥陷入到了思考之中,一旁一直仔细的观察着堂哥的小冯玉达便是微微皱眉,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并没有让他的堂哥察觉到,一瞬间之后小冯玉达又恢复了一脸的笑容,似乎还是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孩子,他眼珠滴溜一转便试探的问向自己的堂哥,“我说老大,你们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你是怎么招那个李璇玑了,她这么做分明是要搞臭你啊,这消息八成要传到老爷子那里,到时候万一让老爷子不快给你下一道什么旨意,那你就玩完喽。”,说着小冯玉达又在堂哥的腰上拍了拍,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安慰,而是近乎于戏谑。

    小冯玉达的这点小心思倒是没躲过堂哥的目光,独孤文正非常不快的将小冯玉达的手拍开。

    独孤文正哀叹了一声,然后冲着小冯玉达说道,“我要回府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别让姑姑担心。”,说着就准备离去,不过刚刚转过身还没迈步,就又传了回来冲着小冯玉达说道,“这种地方少来,另外给你父亲带句话,我明天不想再看到这个康莱茶馆了。”

    “那不可能。”,小冯玉达非常不客气的回答道,完全就没有半点停顿,“家父虽是这京兆府府尹,但是自从皇储理政以来几乎是靠边站了,再说即使不是这样,也万没有可能。这是淮阳啊我的哥,谁敢在天子脚下搞出这种事情来。”

    独孤文正又是一叹气,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是我着急了,没想到其中的关节,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小冯玉达见堂哥又要迈步离去,便赶忙抓住了堂哥的衣袖,然后对着堂哥说道,“我爹那个人是没有本事解决这事儿的,老大你就进宫一趟吧,好歹见一见那位皇储啊,这事儿他肯定能给你解决掉。”

    独孤文正听到冯玉达的话,便是直接甩开了冯玉达的手,然后一脸冷笑的看向这位自己平时很是疼爱的表弟,“怎么,你已经同皇储殿下搭上线了?是不是准备趁着皇储还是皇储的时候,留下些香火情啊?等到皇储登基的时候,能够邀功请赏,用保驾忠臣换个一生荣华啊?”

    此时小冯玉达的脸色是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很是吭哧瘪肚的说道,“老大,你别乱说啊,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

    “天家可没有省油的灯啊。”,独孤文正一脸的阴沉看向自己的表弟,仿佛自己完全看透了眼前这位十二岁的少年,独孤文正用手指狠狠的戳了戳冯玉达的脑门,“你最好别搅和在其中,不然你爹的京兆尹估计也干不长了,那位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没有,没有,你是高看我了。”,小冯玉达忙不迭的否认道。

    独孤文正此时是一脸的冷笑,“没有最好,最好没有。”,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唉。”,见自己堂哥离去之后小冯玉达才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小冯玉达的仆从也走了过来,小冯玉达冷眼瞧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去皇宫。”

    单说这独孤文正在回府的路上是一脸的阴沉,自从当初被皇爷爷“赶出了”皇宫之后,独孤文正就打定心思这辈子都不掺和了,皇位是爱谁坐就谁坐,自己就低调的当自己的世子就够了,顶多日后承袭了老爹的亲王爵位也就罢了,做个逍遥王爷总比成天掺和到尔虞我诈之中要好的多。但是近来发生的这一切都让独孤文正的想法有所动摇,先是自己的六叔、义亲王独孤元稹被皇爷爷终身囚禁,而后就发生了使团遇袭,自己的五叔、仁亲王独孤元凌也死在了当场。当初想要逼宫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五叔和六叔,可还包括自己的老爹啊,六叔被皇爷爷囚禁了,六叔恐怕是被宫里那个即将登基的皇储搞死的,自己和自己的老爹现在才是整个杞国最危险的人物,对皇储来说危险,皇储对他们来说更是危险。

    自己该怎么办?一脸愁容的独孤文正不禁揉了揉眉心,真的要造反么?可是自己手里的底牌还太少了,如果这个时候揭竿而起恐怕就是个万劫不复啊,可是如果就这么等着谁知道独孤云舟什么时候会下手呢?

    在思索之中,独孤文正回到了德亲王府,只是刚到府中他就察觉到了异样,今天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从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显得很是奇怪,难道说自己和李璇玑的那点破事儿已经传到府里了?就在独孤文正还在疑惑的时候,忽然间眼前出现一道倩影,随后那还算熟悉的吴侬软语便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夫君怎么才回府呢?奴家都等夫君很久了。”,那道倩影深情款款的走到了独孤文正面前,还极为贴心的为独孤文正整理了有些凌乱的前襟。

    没错,正是李璇玑。

    “你…你怎么进来的!”,独孤文正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

    只是还没等李璇玑回答,独孤文正耳边便传来了自己那肺痨老爹的破锣般的嗓音,“你个小兔…咳咳…崽子…咳咳…你还有脸…回来!咳咳咳咳咳咳…你看我今天不打…咳咳…死你!”

    眼见着自己的老爹在丫鬟的搀扶下一脸怒容的走了过来,独孤文正不禁仰天长啸,贼老天你这是要玩死我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当谋全局者

    “父皇,这个消息已经被确认了,想来不日莒国就会发生动荡,既然是这样的话,何不直接出兵莒国?”,已经成为了虢国皇太子的洛兰朝着自己的老爹微微欠身,极为恭敬的说道。

    虢国的皇帝洛覃刚刚将一粒葡萄丢进嘴里,听到了皇太子的话之后,到没有直接回答,而皇太子似乎也并不敢追问,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默默的等待着父皇的回应。在过去的这段日子当中,洛兰算是彻底的认清了老爹和自己,老爹是老谋深算、阴狠毒辣,而他自己则完全是个初出茅庐又不经世事的毛孩子,自己想要同老爹斗,那绝对是以卵击石。

    所以虽然虢皇洛覃依旧像从前一样,将虢国的军政事务无论轻重都交给皇太子洛兰来处置,但是洛兰无论事情是轻重缓急都会奏报给虢皇洛覃,听从虢皇洛覃的安排。因为洛兰想的很透彻的是,自己可不是独子,在自己之下可还有好几个弟弟,虽然他们年纪不大,但是自己的老爹岁数也并不大啊,在任何时刻自己头顶的所谓“皇太子”身份都有可能会被废除掉,而这也不过是老爹的一句话而已,毕竟近来的老爹动作频频已经让全国上下的文武官员是噤若寒蝉。

    虢皇洛覃用牙签串起了一颗被剥了皮的葡萄,仔细的观察了很久之后又放回了盘中,然后才抬起头看向毕恭毕敬站在那里的洛兰,一拧眉头问道,“出兵莒国?目的是什么?”

    “刘谓崖当年是莒国最有名的战将,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虽然已经就封多年,不过当年追随着刘谓崖的将士都已经成长起来,很多已经成为了莒国军中颇有名望和权柄的一方将领,只要刘谓崖振臂一呼恐怕这莒国境内会有很多人相应,届时莒国边境的军兵必然回撤,莒北五国向、纪、芮、燕、宿必然会出现兵力空虚,这样的好机会我们怎么能错过呢?只要由薛国公芮晓楼作为主帅,定然是摧枯拉朽,莒北五国必然将成为我大虢国的势力范围,为下部彻底肢解莒国创造更有利的条件。”,洛兰听了虢皇的话之后,先是一愣,然后便赶忙说道。

    只是洛兰的这番话并没有得到虢皇的任何回应,此时的洛覃只是盯着自己的儿子,这位虢国的皇太子,未来可能会成为虢国皇帝的人,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亦或者仅仅是有些失神而已。过了好一会儿虢皇洛覃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说让芮晓楼挂帅出征?”

    “是,芮晓楼不但是薛国公,更是名闻天下的刀圣,他镇守薛国多年,同莒国作战无数,鲜有败绩,在军中和民间的声望及高,由这样的人亲自挂帅必然会振奋士气,战场上也定然可以摧枯拉朽。”,洛兰毫无迟疑的回应道,毕竟这是他早已经准备好的措辞。

    虢皇洛覃便是无声的轻笑,只是这笑容显得并不是那么的愉悦和欢快,反而充满了戏谑和嘲讽的意味,“刀圣芮晓楼,他进来一向可好?”

    “儿臣不敢,儿臣同各地封疆大吏素来没有任何的交往,还请父皇明察。”,虢皇洛覃的话音刚落,洛兰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俯低了身子,甚至声音之中都有些颤抖。

    此时的洛覃依旧是一脸戏谑的笑容,他站起身来走到洛兰面前盯着皇太子那微微颤抖的后脊梁,满是调侃的说道,“就算有交往又如何呢?你是虢国的皇太子,未来的皇帝,同这些官官将将有些交往那也是为了虢国的江山,朕怎么可能会怪你呢?”,说着虢皇洛覃便将洛兰从地上拉了起来,只是被从地上拉起来的洛兰依旧低着头,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向他的父亲。

    “现在这样做就意味着你心虚了,你知道么?”

    虢皇洛覃探过身子去,几乎要将自己的脸贴在了皇太子的脸上,此时皇太子的额头已经见了汗,洛覃则直接用自己的袖子为皇太子擦掉了将要流淌下来的冷汗,而皇太子则像是被石化了一般极为乖巧的站在了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身子虚了,就让太医给你抓副药调理一下,你还没成亲,这么虚的身子以后还怎么为天家开枝散叶呢?”,虢皇洛覃冷冷的甩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上。

    见老爹回到了龙椅上,洛兰才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了,毕竟他可是刚刚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的人啊。

    “你说的确实没错,刘谓崖是当年莒国最有名的战将,在战场上是威名赫赫、鲜有败绩,他和刀圣芮晓楼、杞国的付雨生还有扈国的路未尽并称为中土四大战神。”,回到龙椅上的洛覃一本正经的说道,“病大虫刘谓崖,刀圣芮晓楼,铁血战神付雨生还有个索命阎罗路未尽。这一个个名字都显得是那么的张扬,那么的霸气,可是又如何呢?这些人一个个是垂垂老矣,尚能饭否?他们的时代是在将近三十年前,在三十年后的现在他们还是战神么?”

    听到老爹的话,洛兰便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是啊,这些人的荣光是在将近三十年前,如今的病大虫刘谓崖是真的病了,窝在涿州二十多年一直不敢造反,刀圣芮晓楼是缩在薛国成天撸猫玩,索命阎罗路未尽早已经是归天卸甲,被调回国都当了个无用的安国候,唯有铁血战神付雨生还在军中,但是也不过是给人当老师而已。

    “刘谓崖在莒国自然还有许多的故旧门生,但是他那些故旧门生等着造反也那么多年了,估计连最起码的心气儿都耗干了。只有光脚的才不会怕穿鞋的,等他们穿上了鞋之后,又怎么可能愿意再次光脚呢?”,虢皇洛覃微微摇头,“就算是真有那种愚忠的故旧门生,可是又会有多少呢?这一次可是刘煜那小娃娃出的手,他是在逼着自己的叔叔造反,既然他有了这样的决断怎么可能是毫无防备呢?刘谓崖不可能占据先机,就算是他在涿州经营了二十多年,但是又能如何?他将面对的是整个莒国。”

    “但是莒国现在可是连土匪都没有办法对付的,在这种情况下刘谓崖是个那么有经验的人,莒国不一定能占上什么便宜吧?”,皇太子洛兰终于是鼓足了勇气直视了自己的老爹,不过在那个瞬间当中,他从自己老爹的眼里看到的却是失望的神色。

    “你真的觉得堂堂的莒国是连土匪都对付不了的么?”,虢皇洛覃便是一皱眉头。

    有些惊慌的洛兰欠着身子说道,“还请父皇明示。”

    “那个韩青不过是个统领而已,虽然上过战场但是从未做过主帅,这样的人在内外勾结之下出现错误是一定的。刘煜那个小娃娃不过是想培养出自己的将领而已,如果这一次的主帅换做其他人,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纰漏。如果你光从这样一次的失败经历,就推断莒国没有实力那么只能说你的目光太过于短浅了。”,虢皇洛覃的兴致显然是很低的,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莒国虽然在椒金山剿匪一直没有成功过的例子,但是这也是因为周边国家一直是动作频频,这样莒国很多时候无暇顾及,所以剿匪才成了年年剿,年年败却又年年再剿。”

    皇太子洛兰微微抱拳微微躬身,“儿臣受教了。”

    “朕说过,你的对手是刘煜,那是你一辈子的对手,你不要把这个人想的太简单,想要轻易的就从他身上占到便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想都不要想。”,此时的虢皇已经显得很不耐烦了,满脸都写着嫌弃二字,“为了给你营造一个好的条件,朕才俯下身子要同莒国和亲,如今莒国的公主已经到了我虢国,这种情况下同莒国开战意味着什么?背信弃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堂堂虢国如果在这种问题上连最基本的道义都背弃了,今后谁会信任你?如果此时同莒国开战必然是结下死仇,只要莒国朝廷一日还在,那么虢国就必然要承受莒国的反击。以我虢国如今的实力来看,想要在这一役之中彻底消灭莒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想捞便宜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要想清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这样的要价可不是老便宜,是在陷虢国于万劫不复!”

    虢皇洛覃是耐着性子的说完了这番话,不过他却觉得自己的儿子似乎并不认同,脸上竟然还写满了质疑,“你是觉得朕说的不对么?”

    “儿臣不敢,只是我虢国如今已经向扈国出兵了,难道扈国这一次必然会灭亡么?”,被老爹察觉了想法的洛兰,此时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到儿子的话,虢皇洛覃便是冷笑连连,“扈国?你说的对,这一次扈国是必然会灭亡的,更别说那小娃娃成天尽做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了。洛兰,你要记清楚一点,这天下最安分的,最老实的是老百姓,他们向来是逆来顺受的,如果不是被逼到死路上的话,他们是永远不会造反的。可是杞国和扈国不过刚刚开战,前线两军还没有碰面,扈国就有三个郡出现了暴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扈国朝廷已经不得人心了,这是刚刚开始,所谓大势所趋就是裹挟着所有人,不论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另外,扈国那位老皇帝在多年前就埋了颗钉子,甚至还亲手的抹掉了几乎所有的记录。闵州的那个司马英俊惊才艳艳,要比如今建安城里那刚愎自负的小娃娃强太多了,扈国人有傻子,但不意味着其中没有聪明人,总会有聪明人站出来做该做的事情,至于什么时候做恐怕还是要事态更明朗的时候吧。司马英俊的勤王讨敌恐怕会让扈国的大部分人站到他的身边去,他的主要任务是夺去皇位,次之才是打败杞国。至于我们不过是收复失地而已,料司马英俊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同我们缠斗,毕竟这一次所谓的使团遇袭几乎会让扈国同杞国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如果扈国再同我们不死不休的话,他也就没活路了。”

    此时,虢国皇帝的寝宫之中分外的安静,皇太子洛兰显然是被老爹的分析镇住了,他承认在玩弄心术的问题上,自己却是和老爹不是一个层次的,自己在老爹面前玩弄心术只能是招来降维打击,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老爹是这么一个高瞻远瞩的人,这个恐怕就是全局的把控吧。自己是但从莒国的问题上考虑,而老爹则是将中土的各方势力都考虑在了其中,不但是面面俱到而且还可谓是一针见血。

    “身在中土,绝对不能只考虑一城一地之失,否则必然会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虢皇洛覃有些感慨的说道,“莒、杞、扈三国的之所以当年同我一起订下了停战的大计,就是因为我们四个人发现中土的局势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动一发而牵全身,如果继续打下去没有人知道结局是什么,甚至有可能会出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情况,所以不得不停下来。北面的漠北,南边的南洋岛国,东边的扶桑、高句丽还有西域各国,哪个不想进来掺和一脚呢?”

    洛兰认同的点了点头,那些番邦哪个不是包藏祸心呢?只是如果这么说的话,这一次杞国和扈国开战,岂不是要让中土彻底陷入到战乱之中么,想到这里洛兰便赶忙抬头看向老爹问道,“父皇,既然如此的话,这一次杞国和扈国开战,岂不是会让中土陷入到无尽的战火里?”

    “无尽的战火恐怕还不大可能,不过至少短时间之内不会有所停歇。当年我们四个人也是花了些时间才搞明白的,只是如今莒国的英宗刘谓柏,扈国的兴宗司马永延都已经死了,杞国的独孤秋歌显然也已经是苟延残喘了,或许还需要花上些时间他们才能搞明白这一切吧。”

    虢皇洛覃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莒国那个小娃娃可能会先想明白,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自己的叔叔下手。”

    “父皇是说,那个刘煜是认定中土要陷入到战火之中,所以为了早点解除隐患才在这个时候解决涿州问题的?”,洛兰有些诧异的问道。

    虢皇洛覃点了点头,他一脸认真的看向洛兰,“所以朕才说他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只是也不能让这就这么轻易的如愿了,我们总要给他找点事情做。”

第三百一十三章 卖弄心术时

    自从《讨逆檄文》以及《平叛檄文》发出之后,整个涿州已经陷入到了一种极为惊恐的地步,无数的百姓正日夜不停的离开涿州,甚至涿州军也有士兵逃脱的情况下,因为在大家看来战争已经是绝对不可能避免的了,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战争开始之前就远离战争的漩涡。

    “让你们大家过来,就是想听一听你们的看法,这《平叛檄文》咱们怎么应对?毕竟大家是同气连枝,说不好听的这个时候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涿州公府议事堂中,涿州公刘谓崖端坐在主位之上,看着周围的一众将官带着微笑的问道。

    此时在这议事堂之中端坐的是整个涿州的所有的镇抚使,在涿州并不存在如其他州地一般的府、县设置,而是由八大镇抚地组成,镇抚地设立镇抚使行使军政大权,为当地第一负责人。涿州的八大镇抚使都是由刘谓崖亲自培养的出来的人物,很多都是当年随同刘谓崖南征北战的将领。

    此时听到刘谓崖的问话,这八大镇抚使却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的,谁都没有选择第一个站出来说话。《平叛檄文》他们在来到昌黎城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如今新安城那位小国君到底是要干什么,他们怎么可能还猜不透呢?国君肯定是要削藩的,而涿州显然是拿来开刀的最好的一种选择。毕竟他们的州公刘谓崖可是一直憋着劲要造反的。这么多年以来这八大镇抚使曾经无数次的希望刘谓崖赶快出兵,夺去君位,也好让他们从小小的镇抚使变成“开国元勋”,可是刘谓崖虽然数次动了心,可是终究也只是做做样子,从未真正的做出任何造反的举动

    不过刘谓崖笑呵呵的问完这话之后,整个议事堂却依然是鸦雀无声,端坐在桌上的八大镇抚使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的,谁都没有接刘谓崖的下岔。

    涿州作为莒国的一大封地,涿州之下并没有府也没有县,而是由八大镇抚司构成,而镇抚使就是镇抚司的头领,负责辖区内的各项事务,属于是军政一体,毕竟涿州肩负着向着莒北以及西域增兵的重要任务,所以如果如同其他州地一样采取“州府县”的民事制度,毕竟采取军政一体的制度才能够在短期内实现动员和资源调剂,而“州府县”的民事制度显然是不能够呈现出这种效果的。

    这八大镇抚使都曾经是追随着刘谓崖南征北战过的将领,刘谓崖在战场上奋勇拼杀、不惧生死的豪迈气势征服了他们,使得这些人完完全全的忠于刘谓崖的,甚至仅仅是忠于刘谓崖个人而不是莒国朝廷或者是莒国国君。这一度甚至引起了当时的国君世宗刘承云的不快和警惕,不过看着这群不知君父在沙场上的表现,刘承云倒也是失了要惩治他们的心思,毕竟这些人拼杀极为勇猛的,这样的猛将还博得了君父格外的喜爱。

    世宗驾崩之后,刚刚继位的英宗刘谓柏对于自己这位哥哥虽然是充满了警惕,但也是秉承着“以德报怨”,不但让有些“包藏祸心”的三哥成为了涿州这样的大州的州公,而且还允许自己这位三哥将当初的手下收敛到了涿州。原本英宗认定自己都这样做了,所以自己的三哥无论如何也应该能够体谅到自己的苦心,可惜他这位三哥却时常是调动军队,频频对他这位莒国国君造成威胁。而这八大镇抚使自然也是紧跟着刘谓崖的步伐,刘谓崖让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会往西。只是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多久,抱着要成为“开国元勋”的心思跟在刘谓崖身边的他们,最终还是发现这位“包藏祸心”的刘谓崖根本就是在戏耍国君,他是根本不敢真正出兵的,于是近些年来这八大镇抚使已经开始阳奉阴违了,尤其是最近昌黎城频频传出刘谓崖病体沉重或许只剩朝夕之后,这八大镇抚使对于昌黎城传出的命令更是选择了直接无视。

    只是让这八大镇抚使也没有想明白的是,这刘谓崖到底是靠着什么东西才苟延残喘到现在的。

    《讨逆檄文》、《平叛檄文》的先后发布,虽然让他们觉得局势发生了极为怪异的变化,但是他们仍旧搞不明白这一次刘谓崖到底打算做些什么,他是不是真的要同朝廷彻底开战。

    沉默只是相对的,因为总会有人耐不住性子要发表自己的见解。

    万俟成,看面相的话,你会觉得这万俟成同其他人不太一样,因为这个人是蓝眼睛、高鼻梁的鹰钩鼻子,头发不是纯黑而是隐约之间带着一些红色。为什么万俟成是这幅尊容呢?因为他并不是地道的中土人,万俟成的父亲是鲜卑族,是已经灭亡的于成国的低等贵族,母亲则是大秦人也就是常说的西方白种人,所以这才造就了万俟成这幅古怪的尊容。

    别看万俟成的尊容很是奇怪,但是他可是涿州八大镇抚使之一,北辰关镇抚使,万俟成曾经是于成国的一员大将,后来在同莒国的战争之中被俘,一开始是肯定要被囚禁终身的,但是因为刘谓崖非常赏识而成为了他身边的一员福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刘谓崖所驯服,成为了刘谓崖手下的一员猛将。

    万俟成捋了捋下颌的微微有些泛白的胡须,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之后便起了身,朝着刘谓崖一抱拳,“末将当年是于成国的一名将领,兵败之后原本不是被杀就是被囚禁,但是幸得殿下赏识,到殿下身边做了一员副将,再后来是随着殿下南征北战,殿下从未因为我万俟成是外族人就戏弄与我,对我犹如亲兄弟一般,我想这一点在座的各位都是认同的,殿下这么多年来对部下是绝对没的说。在我万俟成看来,殿下就如同是我万俟成的再生父母,无论殿下要做什么,我万俟成一定会全力支持和配合。什么莒国国君不国君的,老子当兵可不是为了莒国国君,是为了咱们的殿下!”

    万俟成的话音刚落,其他的几位镇抚使便快速的交换了眼神,很快余下的七位镇抚使也先后站了起来,朝着依旧是端坐如钟的刘谓崖说道,“听凭殿下调遣。”

    “都坐,都坐。我呢是认同万俟成刚才说到的一句话的,那就是我是把你们当做亲兄弟看待的,亲兄弟哪里还需要这么多的讲究呢,快坐,快坐。”,刘谓崖依旧没有起身,不过还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朝着八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待这八位镇抚使都坐下了之后,刘谓崖才继续说道,“两份檄文我想你们都看过了,事情大体上你们也都应该听说了。不是我说,刘景林那个小东西,也算是你们一点点看着长大的,他有几斤几两你们还不清楚么?他能有这个本事挑动椒金山的问题?”。

    说着刘谓崖便是哈哈一笑,而那八位镇抚使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只是其中到底是有几个人在真笑,又是几个人在假笑就不得而知了。

    “说他挑动了椒金山的事儿,还说他悬赏要杀了我那侄子,甚至还说当初秦国公也是刘景林害的,这可能么?怎么可能呢?”,刘谓崖一脸苦笑的说道,“刘淼才多大,才刚刚二十出头就忽然间失心疯了,如果不是有外力介入的话,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这刘淼失心疯是谁获益最大?不就是他么?一步登天从鄞州公变成了如今的国君,这样心狠手辣之辈竟然还将一切都栽赃在了刘景林身上,还真是寡廉鲜耻啊。要说这秦国公当初就是要削藩,我看如今这个刘煜也是要伪造这些事情来提供削藩的借口的,他这是要逾越祖制,这是天理不容、祖宗不容的。”

    “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万俟成瞪着一双牛眼义愤填膺的说道。

    其他的几位镇抚使也是频频点头表示认同。

    “既然你们也是这样的想的,那么我就安排一下,我也知道你们各地已经开始征兵训练了一段时间了,我们涿州的兵力是充足的。我知道你们现在还是有不少顾虑的,这很正常,因为毕竟我们是要面对朝廷的,只是朝廷到底还能出几分力呢?纠集了十数万大军要围剿椒金山的土匪,结果呢?结果不还是让椒金山的那群土匪搅的团团转么?甚至还丢了上庸城,咱爷们叱咤疆场的时候,什么时候丢过城池啊?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手下的将士们是出工不出力,那又是为什么会出工不出力?那不就是因为他不得人心么。既然他这么不得人心,而且为了对我涿州下手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那么也就不能怪我不顾血脉亲情了,这一仗我是肯定要跟他打的,而且还要打下去,让这个继位不正的小子从龙椅上滚下来,让这莒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刘谓崖是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都起身来不断的挥动着手臂,可是就是这样近乎张狂的举动却并没有让那八大镇抚使赶到异样,甚至有几位镇抚使还泪涔涔的看着刘谓崖,自从告别战场他们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激动的刘谓崖了?此时的刘谓崖还真是有些当年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意味。

    “多少年了。”,见到有几位镇抚使是眼泪涔涔的看着自己,刘谓崖也在那一瞬间有着几位酸楚的感觉,不禁心生感慨。

    “殿下,恕末将多嘴,纵使朝廷那位已经失去了人心,但是朝廷所掌控的力量还是要比我涿州大很多的,所以不知道殿下是否同其他封臣有过联系,他们能不能在关键时刻帮上咱们一把?”,就在刘谓崖准备感慨一番的时候,忽然之间一个非常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如同是一盆凉水泼在了众人身上一般。

    刘谓崖顺着声音看去,那一瞬间脸上便浮现了一抹愠色,不过也是稍纵即逝。说话的这个人叫做米真,是锁阳关镇抚使。锁阳关之后便是澄阳城,任何一方势力拿下澄阳城,便可以依托这里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拿下涿州州府昌黎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所以锁阳关实际上就相当于涿州的门户,是绝对不容有失的。米真十几岁就参军入伍,因为人长的精神而且头脑极为灵活,武艺又极为高超,所以一开始就成为刘谓崖亲卫队的一员,后来被刘谓崖赏识得以上了战场厮杀,很快便在军中蹿升起来。刘谓崖从未对米真对于自己的忠诚有过任何怀疑,毕竟这是由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如果没有自己的话恐怕他还是什么都不是的大头兵。只是让刘谓崖越来越失望的是,随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自己这位老兄弟的态度也是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自己这个涿州公是逐渐的调动不了他这个锁阳关镇抚使了。甚至一开始刘谓崖都不确定米真会不会按照要求到昌黎城来。

    见刘谓崖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米真却像是毫无畏惧也无愧于心的直视着他,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刘谓崖才开了口。

    “米真说的也没错,我们靠着自己终究还是弱了一些,如果是长时间征伐恐怕会有劣势,不过这一点也没什么,第一就是朝廷还是国库空虚的老样子,第二就是他们士气因为椒金山的问题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再者我想虢国也不会在一旁光看着,总会下场来分一杯羹的,所以朝廷的压力要比我们大多了。”,此时刘谓崖的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笑容,他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看想米真然后说道,“至于米真所说的同其他封臣联系这一点,我想大家就不必顾虑了。毕竟谁都能看出来这小刘煜是打算干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会允许朝廷又削藩的动作呢?即使我不问,他们也会动手的,更何况这件事儿我也已经料理好了。我这样说,你还满意么?”

    米真便是一滞,他没想到刘谓崖会这样明显将情绪摆在面上,于是便赶忙起身朝着刘谓崖拱手躬身道,“末将只是忧心战事,请殿下赎罪。”

    刘谓崖摆了摆手,“米真是真心为我考虑,何罪之有呢?也到了这个时分了,你们且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已经让厨房安排好了酒席,等你们休息好,咱们兄弟再把酒言欢。”

    一众镇抚使便赶忙起身告辞,就在所有镇抚使都离去之后,一直躲在后面的刘景林才转屏风而出,“爹,这米真不能留啊。”

    “米真?”,刘谓崖看了刘景林一眼,然后问道,“你是觉得他会坏事儿?”

    刘景林点了点头,“他问了我们是否联系到其他的封臣,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是他这种人该问的,孩儿担心恐怕米真已经被朝廷收买了。”

    “唉。”,只是让刘景林没想到的是,他的老爹确实叹了一口气,“孩子,你要明白一点这米真是问了,还有没问的啊,难道那些没问的就一定会忠心于我么?当年这八个人都是随着为父在战场上厮杀的好手,我们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人,因为信任,绝对的信任。只是时间久了,过去的情分已经不足以铺现在的路了。”

    刘景林有些诧异的看向刘谓崖,他有点没听明白老爹的意思,“那您的意思是说?”

    “米真是忠还是不忠,我现在都不能动他,否则只能引起更多的不忠,派人将他看紧一些就罢了,对付他们八个人,你爹我有无数的方法。”,刘谓崖一声冷笑道。

    “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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