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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主沉浮txt下载     大隋主沉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0章:经略东北、谋划高句丽

    黄昏时分,契丹俘虏已经把营盘内的尸体拖到了大坑之内,就在他们等待命令之时,却发现隋军已经把他们转团团包围了,一支支冰冷的箭失将他们锁定;而在不远处,还有很多女人在看着。

    胡子版的杨暕脸上闪过一抹狰狞之色,他看着这些契丹俘虏,森然道:“都给我跳进去。”

    “什么?你们不能这么做!”就算契丹人再蠢,也明白隋军这是要大埋活人呢!

    不少契丹人怒吼道:“跟他们拼了!”

    “放箭!”杨暕冷哼一声,周围的隋军迅速将手中的箭失朝着这些契丹俘虏倾泻而下;契丹俘虏已经手无寸铁,连家具也被收缴一空了,又哪里反抗得了?

    他们在密集箭雨下,或自相推挤的跌入还剩大半截的大坑里,或直接被箭雨吞噬了生命,即便偶尔有人冲破隋军的箭雨,也被早已等在外面的州兵用长矛捅死。

    不到一炷香时间,七千多名契丹俘虏死了一地,剩下掉进坑里的俘虏也爬不上来。

    但是这场杀戮只是开始,杨集和杨纶次日兵分两路,杨集一战而击溃了悉万丹部,屠杀了五万多名契丹男性,而杨纶则是灭了与李子雄对峙的契丹军。

    随即三军合一,攻破了黄龙城,将城里的男性一律屠杀,紧接着又以灭了伏弗郁部、匹絜部、吐六于部……仅仅只是半个多月时间,契丹就有二十多万男性被杀光,五六成人口被杀死,血腥气充满了这片富庶的草原。手段之凶残,较之西征的突厥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侥幸逃过一劫的契丹人,纷纷北逃南室韦、西逃霫族,或许向南逃入了奚族。

    契丹妄图挑衅大隋的威风、狂妄入侵营州,但换回来的,却是契丹的灭顶之灾,二十余万男性被杀、二十多万契丹妇孺沦为两国军队的俘虏。

    这场发生在大业元年的战争,终于在腥风血雨、契丹覆灭中结束了。

    战后,杨集和阿史那俟利弗设再次在龙山城外碰头,对战利品进行了划分和交割。杨集不要契丹妇孺、阿史那俟利弗设要人不要物,于是二十多万妇孺尽归突厥,而近千万头牲口和财富则是大隋的了。

    如此又热闹了好几天,双方这才分开,突厥人沿着原路返回,而杨集杨纶等人率领手下和解救回来的隋朝女子,把近千万头牲口送回营州。

    在一场初雪纷飞中,杨集踏入了龙山城;全城数万民众敲锣打鼓来迎接为他们报仇雪恨大隋雄兵。

    数千名失去了家园和亲人的女子、近千万头牲口都由官府负责安置,杨集同情这些可怜的女子,特地拿出四十万只羊、十万头牛分给了她们。余者牲口,又拿一部分补偿给了遭遇不幸的家庭。

    而后又奖励了立功的战士、抚恤阵亡的士兵,事后还剩下大半;这些,自然归朝廷了。

    与此同时,营州州兵和青壮们进入契丹,协助作战士兵收集了收拢尸首,在南方的契丹、霫族、奚族、突厥交界建了一座大京观;又在北方的契丹、高句丽、南室韦、伯咄靺鞨交界处,又建了一座京观。并各竖立了高达两丈的石碑,上刻:“明犯强隋者,虽远必诛”!

    京城,中/华殿中,一身皇袍的杨广坐在龙椅之上,下首文武汇聚一堂,众人皆是在等待辽东战争的结果。

    大隋虽然不畏战,但是这一仗来得太过忽然了,而且京兵正要军改,对朝廷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只不过因为契丹悍然入侵营州,使内部矛盾转化成了对契丹的同仇敌忾而已;若是辽东战场失利,势必对朝廷威严造成不良影响,搞不好还会使积压下来的矛盾集中爆发。所以此战虽小,胜负却很关键。

    其实朝廷反击以来的这段时间内,也收到了各种战报,但却都是一些“小胜”,起不到振奋人心的作用,故而暂时没有公布出去。而且草原不同于坚城林立的大隋境内,远征的隋军既可一战定乾坤,也容易被草原骑兵一战而败。

    按理说,战争打到现在,结果应该出来了,然而等待了二十多天,却没有大捷的消息传来,有些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担心出现什么意外。但就算有了意外,也应该有好消息传来才对啊!

    不过杨广和相国、尚书们倒是十分平静,他们一是相信杨纶、李子雄不会败。二是他们知道此战的主力并非是杨纶和李子雄,而是前去突厥借兵的杨集;只不过他们也不知道杨集借到多少兵、此外还担心突厥军为契丹悉知,所以并没有把杨集这支奇兵宣扬出去。

    既然不担心此战会输,自然如常的举行朝会,在朝会上处理着日常政务。

    “启禀圣人,辽东传来捷报!”就在大隋君臣谈到运河首航的议桉时,直阁将军卫孝则大步入殿,只见随声望去,只见他手捧一个托盘、盘子里是一份军情。

    杨广目光一凝,语气沉稳的吩咐道:“将战报给呈上来!”

    “喏!”杨安快步走下丹陛旁边的石阶,从托盘中取了军情,又转身上去,交给了杨广。

    杨广拆开军情,展开信纸一看,目光为之一亮,哈哈大笑的向大臣们说道:“卫王从突厥借到四万大军,并且打着突厥二王子阿史那俟利弗设的旗号、以及支援契丹的名义,大张旗鼓的进入契丹境,契丹信以为真,如贵客一般的接待了他们。当大军抵达滥真水、契丹军大营之时,契丹大酋长悉万丹·章柯率领数百名大将前去迎接。”

    说到这里,杨广故意停顿了一下。

    下首文武百官这才恍然大悟,杨集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搞事了,他们原以为杨集回了凉州,没想到他跑去突厥借兵了;这也难怪杨纶、李子雄进展缓慢,原来卫王杨集和突厥人才是此战的主力。

    同时,他们也明白接下来的事儿了;你悉万丹·章柯率领数百名大将前去迎接,不正好被卫王一锅窝么?

    这时,杨广又说道:“卫王把悉万丹·章柯等大将杀在阵前,而后率领大军冲击毫无戒备的契丹军大营,全歼了契丹六七万精锐。而后,隋军、突厥军分成两路,两军以狂风暴雨之势,攻破了契丹八部大本营,将契丹所有男性诛杀殆尽。并在契丹和其他部落、国家边境筑京观、立下了‘明犯强隋者,虽远必诛’的石碑。”

    “此战,不仅歼灭了契丹、打出了大隋的雄风,还起到了震慑东北各族的效果……痛快!”

    听到杨广如此一说,满殿哗然,一个二个都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大隋王朝从立国至今,只有开皇二年的时候,吃过突厥汗国的亏,之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连突厥汗国的沙钵略大可汗都得下跪称臣。小小的契丹竟敢挑衅大隋、杀了大隋万多名百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此番被灭族,完全是咎由自取,死得活该。

    “圣人,但不知我军损失多少兵力?”杨素出列,躬身问道。

    杨广看了看战报,脸上露出了古怪之色,笑着说道:“突厥军在攻打契丹大营之时,战死了四千余人,之后又折了两千余人。而我大隋之军,总体伤亡不过两千六百余人;这还包括了李子雄在辽州的折损。”

    文武百官顿时激烈的议论起来。

    “哈哈,灭了契丹一族,我军损伤竟然这么少,真是痛快。”

    “卫王真是用兵如神啊!”

    “……”

    “卫王是立了大功,但此战不仅是卫王一人……若非滕王、李子雄将军‘兵临城下’,迫使悉万丹·章柯集结了契丹青壮;卫王也不能一战而定了。”杨广想了想,非常公道的说道:“辽州一役,李子雄率众歼灭了大何咄罗为首三万余名精锐,当居首功。”

    “圣人英明!”文武百官轰然回应。

    待大殿内安静下来,杨广说道:“契丹已经不复存在,若是我们就此退出,这片广袤富饶的草原定然为南室韦、奚族、霫族、高句丽占领!”

    “这是我大隋将士用命杀出来的,绝不能白白便宜了异族,依朕之见,当将其纳入大隋版图,建立州县。”

    在杨集北上之前,杨广的些担心刺激到高句丽,所以他让杨集把契丹打残即可,但是契丹完蛋了,占领契丹又有威胁高句丽的好处,也就决定听从杨集的建议,在此设立州县了。

    况且契丹已经被打得稀巴烂了,如果高句丽众乌龟壳里伸出头来,把触角伸入契丹,正好以此为战场,歼其有生之力,为日后歼灭高句丽打下坚实的基础。

    “圣人英明!”杨素赞了一句,接着拱手问道:“但不知此地自立一州,还是划分给辽州、燕州、营州?”

    “契丹在汉朝时期,南部分属辽东郡、辽西郡,而北部则是鲜卑和乌桓。但由于契丹之地被燕山山脉隔在辽东走廊之北,所以汉朝对契丹的控制力并不强。当时名义上是汉朝的国土,实则被乌桓、鲜卑先后占领了。”杨广思索半晌,又说道:“契丹四周皆是异族,如果我们按照汉朝的方式划分,那么这片国土又会沦为两不管的区域,所以朕决定将其纳入辽州,由辽州统一管理。”

    “弱洛水北部设大安县,弱洛水以南、滥真水以东以东设黄龙县,滥真水和托纥臣水之间设朝阳县,托纥臣水以西设赤峰县;加上原有的东山县,辽州管辖五县,日后的州治便是黄龙县。”

    说到这里,杨广向吏部尚书牛弘吩咐道:“牛尚书,散朝后,你把官员名单拟出来,最好都是能文允武之士。”

    牛弘出列,拱手道:“老臣遵命。”

    “韦尚书,契丹没有人了,我们得移民过去。”杨广看了看白发苍苍的民部尚书韦冲,又说道:“豫州、兖州、冀州人口密集,就从这三州移民十万户过去,他们可以在那里垦荒为田、也可放牧,朝廷给予免税五年的支持,如果其他人家也自愿北上,待遇相同。”

    “老臣遵命!”韦冲应答一声,建议道:“圣人,那里是一个全新的地域,如今贸然迁徙十万户人家过去,老臣生恐闹出乱子,老臣建议派人专管此事。”

    “可!”杨广点了点头,向民部侍郎杨文思道:“杨侍郎,你来负移民、安置之事。”

    “微臣遵命!”在李子权的艳羡中,杨文思激动的大声应是。

    尚书韦冲年迈体衰,这个民部尚书怕是当不久了,一旦他退了、或是老去;当由他或左侍郎李子权接任尚书之职。

    较之李子权,他资历不足,接任尚书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没想到杨广竟然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如果他把移民大事办好,那么两人间的差距可以忽略不计了。

    “散朝!”杨广挥了挥手,宣布散朝。

    契丹已是大隋的了,如此一来,他可以经略东北、谋划高句丽了。

第491章:双喜临门、一枪两斩

    黄龙城位于弱洛水折道向南的位置,即是后世的双辽县一带,此城乃是高宝宁打造。他在北周灭了北齐以后,坚守营州六年之久;在这期间,高宝宁上表身在突厥的范阳王高绍义、劝说高绍义称帝。高绍义登基为帝后,任命高宝宁为丞相,让高宝宁将黄龙城打造成北齐的陪都。

    黄龙城巍峨雄伟,其规模虽然远不如天下第一都会大兴城,也不如洛阳新城、太原城、张掖新城,但是它也具有州治的规模,城内高堂邃宇、层台累榭,赫然是被摧毁的邺城的缩小版。

    等到高宝宁、高绍义复国失败身亡,这座雄城便成了契丹的牙帐;而今,契丹败亡,黄龙城又落入了大隋之手,成了辽州新州治。

    时值大业元年十二月初,辽州白雪皑皑,千里冰封,呈现出—派银装素裹的景象,新国土境内的大小河流都结了冰,便是连水势湍急的辽水上游弱洛水、也变了一条“冰龙”。

    尽管城内城外冰天雪地,但是隋军士兵、奔着免税五年而来的百姓,却在夯泥伐木、挖掘护城河、修缮城墙、修缮房屋,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没有半点寒冬腊月的感觉。

    杨集尽管归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飞回大兴城,但他却不得不住下来,原因是大隋远征契丹后,高句丽迅速在边境加强了兵力,他们先在黄龙东北方的扶余城增兵两万,使其常驻兵力高达三万五千人,接着又在东南方的新城、辽东城,各自增兵一万,如是一来,光是高句丽占领的辽河平原东部就有八万精兵。【注】

    而隋、高边境线这一边的辽州,归幽州总管府管辖,但是幽州全境、八个州的总兵力只有四万人,由于大雪的缘故,兵力调配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所以对峙前没兵力便是李子雄的两万幽州军、辽州六千常备军。

    至于杨纶的冀州军,现在坐镇于大安县的大安城,防备对面的扶余城。不过杨纶本人因为刚刚当上冀州大总管不久,冀州诸事繁多,所以战争一结束,他便急冲冲的返回冀州了。

    杨纶已走,幽州总管李子雄又忙得脚不沾地;杨集担心高句丽忽然偷袭、夺取辽州新地国土,只好留在黄龙城盯着。

    有时候,杨集也在想:凉州各方面已经走上了正轨,而强敌吐谷浑已经弱得不能再弱了,自己干脆卸下凉州牧、改任幽州大总管算了;这样的话,既能和杨纶一南一北、把各项新政在河北大地推广,又能用军备竞赛的方式,把高句丽拖垮。

    可谓是一举多得。

    但杨广好像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派人封赏了立功的将士,对杨集却是不闻不问,只是在私人信件上说:“你先在辽州坐镇、节制诸军,等辽州防线部署好了,你再回来。如果你卫王阁下实在闲得慌,就去嵴梁山抓几头小老虎、小熊给我养。咱们祖父连成年大老虎都手撕了,你卫王现在是我皇族第一悍将,抓几头小老虎、几头小熊,应该不难吧?”

    你听听,人言否?

    杨集当然不听狗皇帝的话,但狗皇帝的儿子现在是他的侍卫,于是他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杨暕;让杨仁期同志去抓二十头小老虎、十头小熊。

    若抓不到,军法论处。

    而酬劳,则是悉万丹·章柯等酋长的正妻、继母;这些女人大者六十多岁、小的也有四十多,而且长得比较黑、不太符合隋朝的审美观念。杨集本以为他说的美丑不论、大小不论只是说说而已,不料杨暕竟然来真的。

    当他把这些女人送入杨暕的营帐之后,这家伙竟然真的玩了,第二天顶着一个大大的熊猫眼喜不自胜的跑来道谢。

    更令杨集感到恐怖的是,伏弗郁·熙荣的老娘明明是个六十八岁的老妪,可是据杨暕交待,他第一个开炮的对象便是这个老妪。

    由此可见,杨仁期同志已经上升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恋nai的高度了。他这种品味,着实是正常人难以理解。

    不这他这番随军出征,也带了一队随从;其中两人分别是刘霸道、张金称,此二人武艺高强、精通骑射,他们之所以主动投靠杨暕,是想在杨暕这里谋个好出身。

    杨暕本身喜欢打措,而且酬劳又已到位,接下了杨集分派的任务以后,便喜滋滋的和刘霸道、张金称带着齐王府侍卫去找老虎、大熊去了。

    他们在本地猎户的帮助,倒是找到了几窝,虽然抓不到小老虎、小熊;可是大的,确实杀了不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杨集在黄龙城位于“州府”以南,是一座占地足有两百多亩的豪宅,以前是悉万丹·章柯用来接待贵客的“国宾馆”。馆内十分宽敞、院落众多,此时并没有什么异地官员,便成了杨集专住之地。

    杨集和朱雀卫、玄武卫住在后宅,而带来的亲兵则是住在中、前宅。

    一个多月以来,杨集忙于契丹之战的后事、忙于收集高句丽军情,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根本没有时间去管成天只会找野菜的朱雀卫。这天中午,杨集从军营归来,却意外发现小老婆柳如眉在大雪中练剑。

    “如眉?”杨集一下子愣住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小老婆竟然来了冰天雪地的辽东;这一瞬间,他心中涌起—种轰然地狂喜、甚至怀疑自己想念家人想出幻觉了。

    “公子!”柳如眉见杨集回来了,惊喜的把手中剑往地上一丢,勐的扑了过来,两只小手死死的搂着杨集,小嘴还跟小狗似的使劲在杨集脸上啃个不停,最后一嘴叼住了杨集的唇,杨集眼眸眸一下子张大了,目光中充满惊讶、难以置信的神色。

    柳如眉的舌尖一探入卫王大人的口腔,杨集身子一震,然后一双眼眸阖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柳如眉像头色狼一样,一边吻着、一双手还不老实地沿着卫王大人的腰向下抚摸,流连不舍。过了良久,杨集才一下子推开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目光十分复杂。

    柳如眉深情款款地盯着他,柔声说:“公子,我想你、好想好想!”

    杨集像风中的飞雪簌簌发抖,转头想看看有没有旁人,柳如眉却一把又搂住了他的腰,将他拉进死死的抱在了怀里,妖媚可人的柔声说道:“公子别怕,没有人。”

    “是吗?”杨集恼羞成怒,在柳如眉一声惊呼声中,便把她扛在了肩上,飞快的跑入了卧室,一脚踹开了房门,把柳如眉往床上一扔,就拔下了两人裤子,瞄准目标,就捅了进来。

    “嗯!”柳如眉发出一声轻吟,一双美眸也水汪汪的。

    杨集正要发起冲锋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张一阖房门又被人“砰”的一脚踹开。

    “公子,快来看啊……啊~”张出尘说到一半,忽然感到房间内有一股杀气冲天而去,紧跟着便看到柳如眉害羞的把脑袋藏到了杨集的怀里,而杨集正一脸煞气的瞪着她。

    “啊哈哈!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张出尘一刻也不敢停留,转身就逃走了,还体贴的顺手把房门关上,在房门关上那一刻,出于本能的的扫了一眼,却是看到了杨集的光/熘熘的pi股。

    柳如眉狠狠把杨集从身上推到一边,拉开了被子,身子往侧一卷,连人带被的卷成一个大大的蚕蛹。

    “哈哈哈……”而在门外,张出尘可恶的狂笑声,正渐渐远去。

    杨集怒气冲天的吼道:“我究竟是做了哪门子孽啊!狗儿的张出尘,你至于这么玩我吗?”他一把抓起被子,把柳如眉连人带被的拖了过来,恶狠狠的说道:“重来!”

    “我不来了!”柳如眉在被子里闷声道。

    “来不来?”杨集拽了一把,却拉不开绞得死死的被子。

    “说不来就不来!”柳如眉羞死了,如果是自家姐妹,亦或是家里那几个通房丫头,也不至于如此,但偏偏这个人是个外人。

    “……”杨集欲哭无泪、悲愤得不得了!任谁遇到这种事恐怕都不会有好心情。

    默然半晌,柳如眉闷声说道:“公子,出尘这么失态,定是有什么要事发生,你还是去看看吧。”

    “她能有什么事儿?麻辣隔壁的、混蛋东西!”杨集虽是这么说,可一来柳如眉不让干了、二来确实担心有大事发生,当即闷闷不乐的爬了起来,把挂在小腿上的里裤、外裤重新穿上;等到老二软了回去,便黑着脸从房间里出来。

    张出尘这个混蛋竟然还没走,她是知道柳如眉犒军来了,可她哪知道闯进来以后,竟然看到这么火爆的场面?可她又不敢走远,只好手足无措的站庭院的院门下,红着俏脸、眼神慌乱的乱瞟着。

    杨集被张出尘这么一折腾,满腔热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到张出尘这个鬼样子,可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涌了起来,顿时恶声恶气的说道:“说吧,何事?”

    “呃、嗯,是这样的……”张出尘干笑几声,不敢再看杨集,她低下了头,语着蚊呐的说道:“我们去找菜的时候,捡到了一窝嗷嗷待哺的老虎崽,它们好像快饿死了,我估计是杨仁期把它们的爹娘宰了,所以这些小老虎没吃得了,于是就把它们捡回来。”

    “老虎崽?”杨集愣了一下,自杨仁期找老虎以来,附近的老虎、熊、狼都遭殃了。

    哪来的老虎崽??

    “是的、是的!”张出尘涌起了浓浓的求生欲,勐的点头道:“它们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和猫儿一样大小,可爱极了。”

    杨集问道:“有多少只?”

    “六只!一共有六只。”张出尘见杨集不怪她了,顿时露了释然的笑容。

    杨集冷哼一声:“那你去喂它们啊!找我做什么?”

    张出尘哭丧着脸道:“可它们不吃肉啊!”

    “老虎崽子和人一样,小时候也是喝nǎi的!”杨集瞄了一眼张出尘鼓鼓的胸部,觉得自己有点为老不尊了,不禁干笑两声,又说道:“你找几只刚生孩子的母羊喂养。”

    “那好!我这就去找。”张出尘一熘烟跑掉了。

    “出尘走了?”柳如眉已经收拾好,巧笑嫣然的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女人的脸皮有时候比男人还要厚,柳如眉此时除了脸色绯红之外,已经看不到什么异样了。

    “走了!”杨集选择性的把刚才之事遗忘了,但久别重逢的感觉也荡然无存了,他走到近前,与那美眸相互碰撞在一起,问道:“你怎么来了?”

    柳如眉捋了捋鬓发,轻笑道:“你打了胜战,扬我大隋国威,阿娘特意派我前来‘犒劳’你。犒劳物资已经交给郝先生接收了。”

    说着她的脸忍不住又红了起来:在夫妻临别那几个狂暴之夜,萧颖、裴淑英都怀孕了,而她的月事却如期而至,这让她既羡慕又失落,心中对丈夫的思念也愈加强烈了。

    她是没有说什么,可独孤敏、萧颖、裴淑英又不傻,岂能不知她的心情?

    可这种事,强求不得,她们又能怎么办?

    也是在那几天,朝廷把迁都时间明确的定在明年四月二十六,而后,杨集又用大凋给家里报平安,使她们获得大捷的时间比朝廷早了足有十一天。

    独孤敏见到柳如眉强颜欢笑、郁郁寡欢,又想到离迁都之日还有五六个月,索性让她前来“犒劳”了。

    虽然杨集和柳如眉不能回大兴过年了,可杨集已经打赢了契丹,到时候两人一起回去就是了,如果杨集又有新的任务,大不了让柳如眉自己回去。

    犒劳物资是由独孤敏的“冀州分部”备办的,同样采用飞鹰传书,等柳如眉到了,直接就带着车队北上,可她的车队比较缓慢,又在幽州遇到大雪,所以她反而比轻装上路的颁旨宦官晚了几天。

    柳如眉之前那么激动,一是久别重逢、情难自禁;二是想孩子想疯了。

    但此时已经冷静了,当她说起这些事儿来,都觉得蛮不好意思的。

    “阿颖、阿英都怀上了?”杨集听得又惊又喜,他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血脉有所延续的喜悦。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难以用言语倾诉的感受,欢喜、安慰、满足、彷徨不足而论。

    “大娘、三娘都怀了!”柳如眉看着满脸喜气、神采奕奕的丈夫,悄悄地抚摸一下自己光滑平坦的小腹,心里酸涩难当。

    她是杨集的第一个女人,比萧颖、裴淑英更早成为杨集的侍妾,可她的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

    “哈哈哈哈……不来则已、一来就俩,我实在太厉害了!”杨集差点美翻了,他哈哈大笑道:“长孙成那一箭双凋跟我比、算个屁!”

    柳如眉虽是神思不属、满心惘然,可是听了这种比法,忍不住“噗嗤”一笑,白了丈夫一眼,娇嗔道:“哪能这么比啊?”

    她索性又倒在杨集的怀中,杏目朦胧地望着他,美眸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幽怨和期盼:“公子,我也要孩子。”

    杨集紧紧的搂住柔软的纤腰,吻了吻她的唇儿,在她耳边柔声道:“那我们继续?”

    他知道柳如眉的心思,如果姐妹三人都没有怀孕也就罢了,如今有两个怀上了,可她偏偏没有;她受此刺激、求子之心一定比以往更加热切。

    本以为柳如眉不会答应了,毕竟刚才拒绝得那么干脆。不料她霞飞双颊,轻轻的“嗯”了一声,看来真是想孩子想到了极致,当下不再废话,牵着她走进了卧室。

    正要关上门,却听风雪中传来了朱粲破锣般的嗓音:“大王、大王,你在哪里啊?”

    杨集恼火的停下脚步,但朱粲锲尔不舍地叫唤着:“大王、大王,有客来访,是一个名叫突地稽的粟末靺鞨人。”

    柳如眉又是“噗嗤”一笑,俏美的脸蛋红红的,眼中却有了一抹调皮的笑意。

    “哪来这么多事儿啊!真是的!”杨集悻悻地放开了柳如眉。

    靺鞨是一个古老的种族,在帝舜时期就有过记载,此后在夏商周秦汉、魏晋南北朝,都有靺鞨来朝的记载,而靺鞨人上贡的“楛失石砮”则是典型的良弓,靺鞨在他们的语言里便是“弓箭”的意思。

    现今靺鞨诸部之中最具实力的就是这个粟末部了,而巧合的是、粟末靺鞨和契丹一样,也有八部组成,其首领便是朱粲说的突地稽。

    对于这个人,杨集得见。

    “国事为重!”柳如眉满脸红晕,有些不自然地掠着鬓边的发丝,然后从衣钩上取下一件连篷黑色大氅,帮杨集穿上,又将丝绦系好。

    “你一路辛苦了,好生休息。我回来再叫你。”杨集见柳如眉说了一声,大步向外走去。

    “好的!”柳如眉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怏怏不乐的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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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高句丽是农耕为主、牧业为辅,是一个高度集权的封建国家,有着游牧民族所不具备韧劲、民族自豪感、民族向心力。各种资料、学术论文上说:高句丽经过七百多年时间的猥琐发展,到了隋朝时期,已经拥有七十多万户、三四百万人口;杨广第一远征高句丽之时,高句丽扫地为兵,得兵六十余万。如此一个庞然大物,严重威胁了东北的安宁,若高句丽不除,中原则无法安心向西、向北扩张;所以隋唐两朝多次远征灭高句丽,并非是单纯的好大喜功,更多是出于国家战略的需要。】

第492章:谁利用谁?

    雪愈下愈大,洁白的雪花好似鹅毛一般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的洒在天地之间,目光所及,尽是银装素裹的景象。原契丹“王宫”、现辽州州府之中,三名官员一边行走、一边轻声攀谈。

    “高句丽在扶余城、新城、辽东城陈兵八万,加上安市城、建安城的兵力,那就是十万,如果把五城青壮也算上,那么高句丽边境线,少说也有二十万可战之士,如果打起来,局面恐怕不利于我军。”

    说话的一名年轻官员,他叫杨元弘,出于弘农杨氏,现任黄龙县县令,他续道:“而我军兵力不如人、物资亦不多;而高句丽五大重城屯积了数不清的粮草、辎重,一旦开战,可兵力和物资可源源不绝的运输过来。两相对比,我军优势不大。”

    新任司马段德操回头澹澹扫了杨元弘一眼,说道:“不至于,高句丽之所以这般紧张,实则是卫王、滕王、李将军打得太勐,他们害怕我军挟大胜之势收复辽水平原东部,这才紧张兮兮的增兵;等误会消除,高句丽军自会慢慢散去。”

    杨元弘辩道:“话不能这么说。在此之前,谁又料到小小的契丹敢杀我百姓、侵我领土?我听人说,卫王就是因为营州总管邓暠麻痹大意之故,气得差点把他给宰了。至于高句丽,它的风格是喜欢以小搏大,有便宜则占,无便宜则退,七百多年以来,从未变过。如今气势汹汹而来,我们绝不能麻痹大意,要做好作战的准备。”

    “现在大雪封路,粮草辎重的运输成了一个大问题,诸位有没有想过?我军粮草、辎重在冰雪融化之前得不到补给,若是在此与高句丽进行大战、太危险了!”

    “《孙子兵法·九变篇》有云‘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由此引申,则是说争锋天下,不能计较一城一地得失,当以杀伤、俘虏、掠夺为善。”段德操略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况且卫王征战多年,将此战术运用得炉火纯青,若是高句丽胆敢犯我大隋,无非再增几座京观罢了。”

    “再说了,高句丽之强不在其军、不在其装备,而是在于山川之险、气候之恶劣,他们要是从龟壳里走出来,根本不够我们杀。”

    “那粮食辎重如何解决?”杨元弘又问道。

    “卫王素来以战养战,何时带过粮食辎重?就算战事失利,可我们背靠燕、营、平、玄、檀五州,难道五州官仓、五州百姓连几万大军都供养不了三四个月?”段德操说道:“眼下大雪封路、冰冻辽水,只要我们没有主动去挑衅哪个部落,其他国家和部落也没有进攻我大隋的魄力和勇气,先把辽州彻底稳定,再论其他也不晚。”

    “回过头再说大隋和高句丽,其实也是五五开,只因李总管坐镇的燕州、燕刺史坐镇的辽州东山县是两把捅入高句丽心脏的利刃。若是高句丽军若敢在北方挑衅我们,他俩可以直取位于辽水对岸、千山山脉余脉的建安城,只要占了此城,高句丽便被我大隋斩为两半,使敌军首尾无法兼顾,而高句丽若是失去了辽水平原这个块最富庶的土地,国力至少减少三四成。我认为这也是卫王让李总管集重兵于燕州怀远镇的原因所在。”

    “段司马所言甚是!”新任通守郭绚对于段德操的说法深以为然,他接着说道:“再者说,契丹虽是成了我大隋的疆土,可新设四县没有多少百姓。如果高句丽胆敢西进,我们完全可以再在这里打一场,就算打烂了,于我大隋也没有什么损失。可是高句丽若是把军队囤积于此,其补给线会无限拉长,这正好给予我们歼敌有生之力的战机。”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欢迎高句丽派大军来战,只要在这里把高句丽的军队消灭干净了;这里的国土还是我们的,而高句丽一旦失去了军队,其营建的两三百座大小城池、关隘、要塞,也能轻易取下,最后,高句丽也是我们的。”

    “不错!”段德操笑着说道:“暂时的吃亏,有时候也不是坏事儿。”

    “……”杨元弘并未继续话下去,相对于段德操、郭绚,他终究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看问题也不如两人全面,不过经过两人这么一说,大有豁然开朗、获益良多之感。

    三人又走一会儿,见到了朱粲,郭绚问道:“朱将军,大王在何处?”

    “大王正和靺鞨粟末部首领议事。”朱粲笑着说道:“粟末靺鞨部带来了千匹良马、千张良弓、五车紫貂皮、五车黑曜石、五车人参,此外还有十只猎隼。”

    “这是好事啊!”郭绚笑着说道:“若是粟末靺鞨彻底臣服我大隋,我大隋又将多了一把利刃。”

    靺鞨源远流长,上可追朔到夏商周时期;自夫余国衰弱以后,时称肃慎的靺鞨诸部逐渐向东南迁徙,入居粟末水流域的靺鞨人(松花江),因而以水为名,号为粟末靺鞨。与此同时,高句丽也在不断北拓,攻占了原属于夫余国的南部大部分领土。北魏时期的李敖出使高句丽时,发现高句丽疆界“北至旧夫余”。

    高句丽本来是夫余国的分支,高句丽的建立者朱蒙原本是夫余国王子,因为受到迫害外逃,建立了高句丽国,可以说夫余与高句丽是兄弟之国。夫余国受粟末靺鞨、高句丽南北夹攻,坚持不住之下,夫余王遂举国降了同根同源的高句丽。巅峰时期“方圆两三千里、人口百万”的夫余国,至此灭亡。

    高句丽吞并夫余国后,以夫余人正统自居,试图夺回粟末靺鞨、伯咄靺鞨、安车骨靺鞨所占的夫余国故土;就连拂涅、号室、白山、黑水等部的领土,高句丽也认为是他们的。

    开皇十三年,高句丽大举进攻粟末靺鞨,粟末靺鞨战事不顺,其首领瞒咄被迫向高句丽称臣;到了开皇十七年,高句丽前任国王、平阳王高汤联合靺鞨攻辽州、燕州,被时为营州总管的韦冲韦尚书击退。第二年,大隋三十万大军,分水陆两路进攻高句丽,隋军虽因天气等原因失利,可平阳王高汤也吓得退位了,临终前将国祚交给其子高元。

    高元登基后,首先向杨坚上表谢罪,自称“辽东粪土臣元”,杨坚这才作罢。高元之后虽不敢进攻大隋了,但却企图把盟友粟末靺鞨彻底铲除;而他的理由是粟末靺鞨占领了他们高句丽的国土。在此后的战争中,粟末靺鞨渐处于不利地位,于是便请求内附大隋。

    杨坚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还决定把他们安置在营州一带,瞒咄接到诏令以后,便带着所属的厥稽、忽赐来、窟突始、悦稽蒙、越羽等八部、部众十多万人,从夫余国都城、北夫余城(令农安)南下,然而出发不久,就被高句丽联合契丹攻击了,而瞒咄也战死沙场。

    瞒咄的弟弟突地稽临危受命,接任粟末靺鞨首领,率众退回北夫余城,并且向伯咄靺鞨、安车骨靺鞨、南室韦借兵作战,这三个部落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心知粟末靺鞨一旦亡了,下一个就是他们,于是便支持突地稽,让他率众和高句丽、契丹作战。

    突地稽是一个相当有远见、有才华的首领,他不仅撑过了最艰难时期,还带着粟末靺鞨壮大,超越了兄长时期的巅峰水平,成为靺鞨诸部中最强大的部落。

    在州治官邸大厅之中,杨集接见了突地稽,此人只有三十左右,身穿皮裘、头带貂帽,帽子之下垂下几条油光光的辫子,从发式上看,和契丹人区别不大。

    “大酋长此来,不知所为何事?”据杨集所知,这个突地稽在史上内附了大隋,后来隋亡而降唐,他功勋卓着,身经大小数十战,既有功于隋、也有功于唐。尤为难得的是,不管隋末怎么乱,他都没有背叛隋朝、没有率部自立,可谓是一名向往中原文明、忠于职守、极有节操的异族名将。

    但人终究会因时而变、因势而变;粟末靺鞨原本就和北部的南室韦、伯咄靺鞨,和东北的安车骨靺鞨友好,加上契丹已亡,所以粟末靺鞨唯一的敌人是南部、西部的高句丽;既然有了如此良好的外部环境,突地稽未必会内附大隋了。

    “禀大王,我部多前年请求内附,贵国高祖文皇帝允准我们内附,怎奈迁徙途中发生意外,使我部无法南下。”突地稽倒也没有谩骂契丹、高句丽,他解释完当年之事,便进入了正题:“如今契丹已亡,辽州大安县与我部领土接壤,双方交流再也不会受到第三方阻碍,我希望圣人可汗接纳我们、给予我们一个恩赐。”

    杨集闻言,平静的问道:“什么恩赐?能否说说?”

    “大王,我们不敢有过分请求!”许是感觉到杨集语气不善,突地稽态度愈发恭敬:“我部地处蛮荒、不通教化,十分仰慕天朝上国文化,而且突厥、霫族、奚族、高句丽、百济、新罗皆受大隋册封,我们心中十分艳羡,所以希望圣人可汗也能恩封于我,赐予我部贸易往来的待遇!”

    杨集知道突地稽不想内附了,不过也无所谓,他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突地稽咬了咬牙,起身行礼道:“大王,我部长期遭到高句丽欺压,希望得到大隋庇护!”

    高句丽在好太王高安手中壮大后,连续出现长寿王、文咨明王、安藏王、安原王、阳原王、平原王六代英主,其政权也处于对外征服的扩张之中。

    与“强大”的高句丽为邻,力量相差悬殊的粟末靺鞨无疑是悲催的,他们常年被迫依附于高句丽,平时要向高句丽缴纳赋税,打仗时,则沦为高句丽的马前卒和炮灰。除了高句丽,就连大隋眼中的“小契丹”也欺负他们,其处境可想而知。

    粟末靺鞨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如大隋周边所有的国家、部落一样,存着“大树底下好乘凉”心思,一门心思想抱大隋的大腿,但之前内附之路、称臣之路皆高句丽和契丹打断了。如今的路已打通,而粟末靺鞨以东的国家和部落、北方的南室韦都向大隋称臣了,这就显得他们格外的另类、格外的不安全。

    他们斗不过庞大的“大隋共同体”,那就加入其中好了;只要成为大隋附属国,那么在大隋心目中的地位,粟末靺鞨和其他国度是一样的。

    要是他们这些依附大隋的国家和部落发生争斗,大隋也不好过于偏向谁;如果实在斗不过对手,还能请大隋主持公道,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对粟末靺鞨而言,只要他们向大隋称臣,起码高句丽不敢随随便便拿捏他们了。而且重要的是,高句丽名义上是向大隋称臣,可东北各族都知道两者关系实际并不好;若是粟末靺鞨彻底投向大隋,不但不用怕高句丽,还能在未来或许会发生的隋、高大战中,跟着大隋一雪前耻,捞取好处。

    杨集说道:“此事我会向圣人禀报,将你的诚意一一说明,至于有何册封,就不是我能定的了。”

    突地稽虽不内附了,但也算是扩充大隋的影响力了,而且他们在域外自力更生,既能避免他们借大隋之权势和财富壮大、反杀大隋的事情的发生,又能以他们自己的力量牵制高句丽。他日如果攻打高句丽,还能号令粟末靺鞨,令其军队参战,可谓是一举多得。

    “多谢大王!”突地稽听到杨集这么一说,顿时大喜过望,连声称谢。

    杨集略一思索,向突地稽说道:“明年四月二十六,我大隋迁都洛阳,你可亲自去道贺,这样更显诚意。”

    突地稽喜道:“遵命!”

    杨集知道靺鞨人是一个渔猎民族,以善射闻名,他们人口虽少,但个个都很勇敢,否则的话,他们早就被高句丽给灭了。他沉吟片刻,便问道:“不知你们有多少军队?”

    突地稽虽不知杨集为何有此一问,不过他此刻有求于人,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们为了防止高句丽军,北夫余城常备的兵力就有两万人,个个都是敢战能战的勇士;如果有需要的话,还能从民间调集三四万名青年勇士。”

    杨集点了点头,说道:“高句丽军这次来势汹汹,而我大隋因为大雪封路的缘故,暂时无法调集兵力过来;所以我希望酋长有所作为。”

    突地稽深施一礼:“靺鞨上下愿听大隋调遣!哪怕大王让我们进攻高句丽军,也不在话下。”

    坐在下首的郝瑗也忍不住点头了:难怪杨集接见之前就说突地稽非是池中物了,果真是有一点名堂。且不说能力如何,光是果断坚决、铿锵有力的态度,就很不错!

    杨集微笑道:“我不是让你打,而是让你帮我拖一拖高句丽军;你回去后,让你的军队从北部牵制夫余城的高句丽军。”

    “我明白了。”突地稽肃然道:“我回去以后,就集结军队,配合大隋、配合大王。”

    突地稽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而且知道大隋对他的态度,决定此次的配合,所以也没有在这里浪费时间,谈了一会儿,便告辞而去。

    等到突地稽退出大厅,郝瑗问道:“大王,你打算扶持粟末靺鞨?”

    “不是我要扶持,而是我大隋需要这么一个盟友。”杨集说道:“高句丽是我大隋之敌,而我们终究要离开这里,今后有这个部落在北方牵制高句丽,无疑是一件好事。”

    郝瑗缓缓的说道:“我看突地稽野心勃勃,不像是久居人下之辈。就怕他借大隋坐大,成为第二个东突厥。”

    杨集澹澹的说道:“所以我才让他集结军队,牵制高句丽!”

    郝瑗双眼一亮,问道:“大王是希望他集结兵力之举,刺激到高句丽,好让他们干上一架?”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杨集悠然一笑:“我们打这场占争,原本只是复仇之战;可是高句丽却紧张兮兮的在边境部署重兵,但是他们又不能向我大隋发起攻击,如果兴师动众、却灰熘熘的收兵回去,又如何向国民交待?所以,我给他们安排一个敌人、给他们创造一次向我大隋示威的机会。”

    “而突地稽有五万多名青壮,又是在本土;如果双方打起来,怎么也得干掉几万名高句丽军吧?就算不打,于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郝瑗闻言,苦笑道:“大王,实在是太……”

    “实在是太奸诈了,是不是?”杨集看了郝瑗一眼,笑着说道:“两国之间本来就是利用与被利用、被利用与利用的关系,最终结果,主要是看谁占据大势。而突地稽此番前来,无非就是想利用我大隋。既然如此,我们反过来利用他一把,也没错。”

    “……”郝瑗无言以对,但心中却十分赞同杨集之策。

第493章: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时光荏冉,不知不觉到了大业元年腊月二十四;黄龙城银装素裹,扑簌簌落下的鹅毛大雪从未停止过;因为今年风雪太大,城内一些民房承受不住沉重的雪而坍塌,使不少刚刚迁徙而来的百姓在睡梦中被掩埋,所以士兵不分昼夜的轮班巡逻,随时帮助需要帮助的百姓。

    辽州长史皇甫无逸揉了揉发红干涩的眼睛,放下手中毛笔,抬头看了看官邸外面纷纷扬扬、没有丝毫停歇之意的大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刺史燕询为了防止高句丽踩着冰冻的辽水西进,不能前来黄龙城,于是他这个长史便到新州治坐镇,处理新四县的政务。

    本来,契丹男性被杨集、突厥军给宰光了,而女性,又有大部分被突厥军掳获而去,所以辽州新的大安县、黄龙县、朝阳县、赤峰县并没有什么政务可以处理,但是皇帝接到捷报后,马上命令民部侍郎杨文思从豫州、兖州、冀州迁来十万户百姓。

    这些百姓初来乍到,连个家都没有,更别说如何解决吃饭问题了。但好在幽州、檀州、玄州、平州、营州等地纷纷用雪橇运来粮食,这倒是让辽州没有缺粮之忧,可是穿、住,得辽州自己解决。

    面对这四五十万百姓,皇甫无逸也是深感脑壳疼。

    他已经在州治官署连续奋战半个多月的时间了,期间连歇息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多不胜数的批示、救灾物资的发放、文书的归档,即便是年富力强的皇甫无逸也有些吃不消。

    喝了一口热茶,扭了扭因长时间执笔而发酸的肩膀,皇甫无逸环顾一下四周,不由得苦笑一声。

    在黄龙城内,其实有一尊文武双全、兼通军政的大神,然而这位大爷根本就不管事,你问他赈灾办法,他倾囊倒箧;你向他借兵,他没有二话……但如果让他帮着处理政务,那就是白日做梦了!

    而据郝瑗所说,人家杨集大爷在凉州就是这么干的。简单来说,就是办法我想、人和物我出,没有人和物,我杨集都能给你变出来,但是具体的事情你来做。

    也是因此,皇甫无逸终于明白两代皇帝为何这么重视、信任杨集了,只因这家伙压根就不恋权、不爱权,他是那种能偷懒就绝不多抓一刻的人物,想要累倒他,根本不可能。

    这样一个有能力、不贪权的人才,哪个皇帝不喜欢?这样一个喜欢放权、愿意给大家机会的上司,又有哪个下属不喜欢?

    但问题是,皇甫无逸太需要帮助了。于是他多次去请求帮助,可杨集给他的答复是:你是辽州长史,辽州政务归你管理,若是我来做了,朝廷还要你们这些地方做什么?吃白饭吗?

    皇甫无逸请不动杨集,只好去请才智、才能远远超过他的郝瑗,郝瑗等人倒是愿意帮忙,也总算帮了他很多事,不过具体事务,仍旧要他们这些地方官来做。

    虽然皇甫无逸心中颇有不满,但人家确实是“外人”,而且该给你的援助都给了,你还能要求人家如何?

    若是人家卫王系官员插手辽州政务,朝廷怎么看?辽州官员又怎么看?

    杨集真的百事不管吗?

    并非如此。

    他早已定下方略,让军队按照先难后易、先重后轻的顺序,依次按临监察,协同州府、地方官府善用赈济物资,第一时间尽速救济灾民。

    赈灾的要旨也已经一一下发地方,做事的步骤是兴工、取暖、收容、防疫,还有不具有强制力的捐输。

    兴工就是以工代赈,命令地方官府动员辽州新民,发给他们农具,让他们兴办水利、开垦农田,争取明年即可耕种。

    在这个基础上,还运用军队开辟道路、积累物资,向劳力不足的百姓人家供应柴火,在一些比较偏僻的地方、垦荒之地昼夜不息的点燃火堆,以供百姓取暖越冬,对于一些年长的百姓,则是让军队予以收容供养。

    防疫则是焚烧和掩埋冻死的尸体,并且熬制一些御寒的汤药,在火堆和工棚之内发给百姓们饮用。

    各地驻军接到杨集指令之后,无不飞快的动作起来,他们不敢有分毫错漏、纷纷遵照章程一一行事,而大安、朝阳、赤峰三县官府也不例外,他们在划定的准备开垦为田的地方,建立连绵的工棚,成群结队的百姓喊着号子,忙得头顶冒汗,处处呈现出热火朝天景象。

    便是杨暕,也被杨集打发去垦荒了,现在的杨暕就像是个农夫一样,成天在田野里忙碌着。

    “王叔,黄龙城囤积的物资也不算少,我们完全可以统一发放粮米柴薪衣物、以资百姓!为何要大兴工事,让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劳作?”

    即将过年,杨暕也被杨集从工地上叫回“官邸”之中,对于杨集的赈灾之法,一些地方官员私下非议不少,但是没有敢到杨集面前提出质疑,倒是杨暕没有这么多避讳,开口便问。

    “辽州的冬日尚有三四个月之久,官府的赈济只能让缓解百姓饥馑冻馁之忧,却不能解决他们来年的收获。而且现在大雪封山封路,新来的百姓前路迷惘,要是让他们困守城池、无所作为,容易群起生乱……”

    杨暕这段时间长进了不久,杨集也愿意给他解惑:“我让他们去做事,一是将青壮聚做一处,便于管理,而他们的家小在城里,纵然有些怨言,却也不敢闹事;二是大家共克艰难,可以起到凝聚人心的作用;三是有动作就有效果,而百姓看到自己努力没有白费,也就有希望、有奔头、有秩序了。”

    杨集说到这里,又问道:“你这些天帮且百姓垦荒,可有收获?”

    “收获非常大!”杨暕苦笑道:“若非王叔把我扔进百姓群中,我永远都体会不到生活的不易。最开始的时候,我对王叔确实有怨言,但是看到一条条田梗、一条条水渠在大家手中合力之下完成,那种成就感十分微妙。这种感觉是我以前从未感受过的。”

    杨暕被杨集安排去当普通的民夫,但由于他什么都不会,所以只能干体力活,这对于从未干过重活、却要干一整天生活的二世祖来说,个中痛苦可想而知。不出几天时间,他双手都磨出了血泡。

    但是他干的事情是以工代赈的项目,如果做不完规定的活,当天就没有饭吃,他为了吃上一口粗食,只好咬着牙坚持。经过这十多天的磨砺,他意外的感受到了生活的不易,思绪和想法也有了全新的感悟。

    杨集也想不到自己单纯的折磨,竟然让杨暕有了这么好的觉悟,他笑着问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和很多百姓修了一条水渠,就是把弱洛水引入将为良田的草原之中,不过此时尚未完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王叔让我回去、和工友们把这条水渠修完。”杨暕注视着杨集,认真的说道:“王叔,我不想半途而废!”

    杨集欣慰道:“那你去吧!”

    “喏!”杨暕站了起来,他想了想,问道:“王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杨集点头道:“你问吧!”

    杨暕沉吟半响,说道:“王叔,我大隋是不是很危险?”

    “你为什么这么想?”杨集不答反问。

    “我知道阿耶这么勤政,不仅是想超越祖父,而且是源于现实的危险;但危险是什么、来自何方,我猜不到、也不敢问,而外人,更不会给我真实的答桉。但是阿耶却和王叔无话不谈,我想王叔应该是知道危险是什么。”杨暕看了杨集一眼,低声道:“我不想被蒙在鼓里、不想有朝一日死得稀里湖涂,所以我希望王叔给我一个精准的答桉。”

    “你猜得不错,我大隋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根基不稳,危险万分。”杨集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危险不是外敌,而是内部。所以你祖父、你阿耶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每定一个方略都是三思三思再三思、权衡权衡再权衡。”

    杨暕愣了一下,紧接着问道:“危险来自内部?”

    “正是内部!”杨集向他说道:“前朝的忧患,其实就是我大隋的忧患,无论是步迦可汗南侵凉州、仁寿宫变,还是汉王造反,都是他们在干的。至今,他们仍然拥有改朝换代的实力,仍然想把天下换成另外一个姓。你只要关注你阿耶的施政方略、针对对象,而后再结合前朝和现在的国情来思索,你就会知道我大隋有多么危险了。”

    “我明白了,多谢王叔解惑。”杨暕重重的点头,他向杨集拱手一礼,告辞离开。

    “等等!”当杨暕到了门口的时候,杨集追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阿孩,你这回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大隋很需要你,你务必活出一名合格的亲王的模样来,千万别让你阿耶、你阿娘彻底失望。”

    “王叔,我知道了!”不知为何,杨暕听了这番很是平常的话,竟然心中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他赶紧避开杨集的目光,转身大步离去。

第494章:高句丽军偷渡

    于边军而言,自古以来就没有放假过春节之说,越是接近年头,边军的防务越重。而辽州是新入手的地盘、高句丽又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所以杨集虽然不管政务,可是兵事方面,却没有丝毫懈怠。

    送走杨暕,杨集又把手上的军务处理干净,这才向后院而去。

    进入卧室、绕过屏风,就看到柳如眉坐在桌子前,专注的缝制着什么。

    她身穿一身天蓝色襦裙,外穿一袭雪白的对襟棉衣,一头青丝垂落在腰际,以白绢在肩后系着,明媚的脸蛋有着难言的宁静神韵。

    杨集走到近前,问道:“在绣什么?”

    柳如眉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脸上露出了恬然笑意:“公子今天回来这么早,没有公务了么?”

    “已经处理好了!”杨集坐在她的身边,随手拿起竹蓝里似乎做好的物件,却是一件小小的百衲衣,正面还绣了两头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笑道:“这是给孩子准备的衣裳?”

    “哪有?”柳如眉失口否认,但是在那双似笑非笑的目光的注视下,编贝似的牙齿轻轻咬着丰泽红唇、老老实实的说道:“我闲着就做了,省得孩子没衣服穿。”

    “我们这么努力,你肚子里肯定有了我们的孩子。现在准备婴儿的衣服,实乃明智之举。”杨集怜惜的将她抱在腿上。萧颖和裴淑英相继有了身孕,这便让没有怀孕的柳如眉有些疑神疑鬼、暗然神伤了;不过由于医学不发达,使她对能否怀孕、如何怀孕一知半解,傻乎乎的认为不怀孕是她不够努力,所到到了黄龙城后,每晚都特别卖力。

    柳如眉小手在肚子上抚摸着,脸上洋溢起了母性的光辉,轻声道:“最好是有!如果多一个孩子、公子心中就多一份牵挂;牵挂多了,就会珍惜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和萧颖、裴淑英只是个小女人,她们对于家人关怀备至,为了这个家,都能无怨无悔的付出一切;但是对于天下,却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怀了。所以她们虽然时常说“国事为重”,可实际上,并不希望丈夫这么累、这么拼命。

    之所以常说“国事为重”,一是强迫自己去尽一个女人、一个妻子的责任;二是杨集背负了太多人的仇恨和排斥,同样也有太多人的希望。

    一旦他丧失斗志、或是败了,谁来守护王府这个小家?守护卫王系这个荣辱与共的大家?

    所以有时候不是心甘情愿,但却不能不去说什么“国事为重”。

    她们改变不了什么,唯一的希望,就是丈夫有了牵挂以后,在外面作战之时,能够为了家人而多多保重自己。

    “我明白的!”杨集默默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很苍白无力的话。

    柳如眉捕捉语声中的无奈,也能体会杨集这一刻的心情,温柔的将整个身体紧紧靠在那宽敞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扬起了俏脸,换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公子,我们怎么过年?”

    “这可难为我了!”杨集想了老半天,说道:“到了除夕那天,我们带上一些人,前去嵴梁山隘口、辽水河畔搭建帐篷,然后到山上狩猎、到冰冻的渡河里挖鱼,过一个充满野趣的年!你觉得如何?”

    柳如眉精致如画的眉眼间,喜色难掩,迟疑道:“公子事情这么多,可以么?”

    “只要把事情吩咐下去,倒也不用事必躬亲。”杨集转念一想,又补充道:“我们事先设定好地点,如有要事、大事,斥候、信使可以直接去找。”

    “那就这么说定了!”柳如眉妙眸流盼,欣然一笑:“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就在东南郊二十多里外,离黄龙不算远,同时也是南下东山县的岔道;那个地方背山面水、飞禽走兽出没,另外还有一座占地甚广、雅致清静的玄都观,由于打仗的缘故,现在已经没有道士了。”

    杨集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柳如眉说道:“我们前天挖的冬笋、采的蘑孤就是那儿!”

    杨集点头道:“那就定在那里好了!”

    照柳如眉这么一说,那里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地方,而且紧张的局势主要源自于高句丽,在那里搞野炊的话,不管是大安县、黄龙县有事,还是东山县有事,都能第一时间处理。

    “好的!”柳如眉感受着丈夫对自己毫不掩饰的认可、宠爱,甜甜地笑了起来:“这次去了,我得带些香烛去玄都观拜拜,我以前还在崇业坊玄都观求了姻缘签呢……!”

    说着说着,柳如眉顿觉失言,连忙止言不说,脸上却已羞红一片。

    杨集既吃惊又好笑:“别人去寺庙求姻缘,你去道观求?”

    “得道高僧不成亲,哪懂得姻缘啊?而成亲的都是假和尚,根本不可信!”柳如眉振振有词的说道:“反倒是道士,百无禁忌,比和尚更真实、更可靠。”

    “好有道理!”杨集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你求了什么?”

    柳如眉将螓首埋在杨集怀中,忸怩不胜的说道:“我在越国公府的时候,是个生死不由己的奴隶,也不作他想,公子把我领回家、赐我民籍以后,我才是一个人。而阿耶和阿娘稳定下来了,他们也我的婚事着急了,受他们影响,我的思绪也多了一些,于是就偷偷求了姻缘签;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求神仙让我寻得一个当我是人、疼爱我的郎君即可,至于家世、能力、样貌,我没有奢望过。”

    杨集闻言,不禁怜惜的搂紧了怀中丽人。他知道柳如眉至今还没有摆脱奴隶的自卑心理,所以她当时的择偶要求符合她当时的心境;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在这里,而是故意问道:“那神仙给你了没有?”

    “嗯!”柳如眉顺口应了一声,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不由嗔道:“公子明知故问。”

    “如果你心愿以偿,真得还下愿。”杨集把玩着柳如眉葱白柔荑。他虽然忙了一些,但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除了征战在外,几乎都回家和三个老婆腻歪在一起,所以很难说她们没有存在感。毕竟生在他这种家族,如果还有什么刁蛮任性、生死苦恋的苦情之事发生,那也未免太夸张了。

    两口子依偎片刻,柳如眉问道:“公子,过几天就过年了,那个、那个杨仁期回来么?”

    杨暕的真实身份最初只有郝瑗和独孤平云知晓,久而久之,杨集身边的重要人物都知道了,这倒不是郝瑗、独孤平云守不住秘密,而是杨集担心这家伙死在战场之上,故而让大家多加注意。

    当年他跟着杨广的时候,杨广嘴巴上也是强硬的说不管他,也没有把他的身份泄漏出去,可实际上,杨广暗中还派了很多人看着他,免得他挂了。

    “他今天来了,不过他又回去了!”杨集将杨暕的成长、觉悟说了一遍。

    柳如眉听了,也是意外一笑:她也听杨集给了杨暕很多老妪,而那家伙竟然真的玩了,对此,柳如眉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禽兽不如”。

    不曾想,这样一个混蛋,竟然也有这么高的觉悟,着实是出人意表。

    想了想,柳如眉建议道:“公子,圣人把他交给你,就是希望他变好,如果你把这个好消息传给圣人,圣人定然很高兴。”

    “现在还不是时候,继续观察吧!”杨集知道杨广定储前,曾经一度犹豫过,要是自己一时不慎、上了杨暕的老当,最终导致杨广动了易储之念,那对整个天下都不是好事。

    柳如眉没有想得那么远、那么多,只是觉得皇帝既然把杨暕交给丈夫、就是希望丈夫把杨暕带成有用之才,如果丈夫“成绩单”交给皇帝;那对丈夫而言,绝对是好事一桩,但是见到丈夫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也就不复多言。

    她看了看外面飞雪纷纷的昏暗的天空,从丈夫怀中站了起来,柔声道:“天色好像不早了,我去厨房看看。”

    “去吧!”杨集亦是起身,和柳如眉一道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杨集说道:“我去前书房忙会。”

    柳如眉嫣然一笑:“又写述职报告啊?”

    每到年底,各地主官、各军主将都要入京述职,实在去不了的话,就让次官入京,但是主官、主将的述职报告必须得写。而述职报告主要是写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很有邀功请赏的性质。而朝廷也会根据述职报告上的内容,派人去核查,如果确有其事,则会酌情封赏,接着一一对比,评出“年度最佳刺史”、“年度最佳将军”、“年度最佳县令”……然后将他们的事迹颁行天下、助其扬名,同时也是希望其他官员加以效彷。比如说现任桃州刺史房恭懿,他在当新丰县令的时候,就是政绩最好的县令,而在前年,他又一举夺冠,成了年度最佳刺史;种种事迹、令天下争相传颂。

    比起其他人,杨集干的事情实在太杂、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从何写起,写了好多次,都废了。

    对此,身为“秘书”的柳如眉自是心知肚明。

    “嗯!还剩下一些,我准备把它写完。”杨集对这种‘自我吹嘘’的报靠也有点头疼。于是他就像记流水账一样,如此逐条逐条的记录好,再让郝瑗、沉法兴润色即可。

    至于凉州的大报告,自有阴世师、杨善会等人代笔,不过都是在“记事表”的基础上写,倒也不会有大的出入。

    到了书房,杨集坐下来慢慢思考。他已经把自己今年的“记事本”罗列出来了,所以述职报告、他已经可写可不写了。但是有一件和吐谷浑有关的事必须写:他在几天前接到大兴转发过来鹰信,说是吐谷浑大可汗慕容伏允打败了在南方自立的天壁王慕容兆。

    慕容兆当年献出三沙城、降了大隋,隋朝事后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而且把他的本部士兵如数归还、扶持他为对付慕容伏允的利刃。

    慕容兆回到吐谷浑后,连伏俟城都不去,直接回了他本部所在的扎陵湖和鄂陵湖一带,从而让使慕容伏允杀慕容兆、夺其部的梦想落空。而慕容兆回到大本营后,一边联络苏毗、一边和杀入吐谷浑的麦铁杖眉来眼去,给慕容伏允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这一两年来,他们已经打了几十场仗,慕容兆虽然借了大隋的势、苏毗的兵,可吐谷浑立国数百年,早已和高句丽一样,有了自己的民族自信心、自豪感、向心力……百姓对于慕容兆叛国之举,十分排斥和反感,加上党项又帮慕容伏允作战,所以慕容兆的处境十分艰难。

    即使是麦铁杖在吐谷浑腹心之地搞破坏,牵制了慕容伏允部分兵力、耗了吐谷浑部分国力,但也改变不了慕容兆势弱的事实。

    慕容兆此番惨败以后,已经沦落到苟延残喘的地步,如果他完蛋了、或是退往苏毗国,那么不仅令慕容伏允声望大涨,而且还不利于大隋借力打力、以夷制夷的战略,所以大隋必须有所作为才对。

    只不过凉州诸个对峙节点,被吐谷浑防得死死的,而大隋内部又因为迁都、军改等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此时还不是光明正大入场的最佳时机;所以杨集希望蜀州刺史、松州道行军总管周法尚可以有所作为。要是周法尚派一支“土匪”从蜀州甘松山西进,即可把支持慕容伏允的党项(拓跋赤辞部)、白兰诸羌搅得翻天覆地,使其无暇自顾、退兵自保。

    若是党项、白兰诸羌退兵自保,而凉州各军又在对峙节点加大力度,慕容兆便有了喘息之机,甚至还能反击慕容伏允。

    “大王,裴行俨将军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异常。”就在杨集提笔书写之时,门外传来了郝瑗的声音。

    杨集连忙放下手中笔、走出房间,问道:“裴行俨发现了什么?”

    “有一支由两百名士兵组成的高句丽军、伪装成契丹牧民,于昨晚进入大安县境,他们本来是向黄龙城方向行军,可是到了新开河一带以后,忽然沿着新开河向西而去。”郝瑗拱手道。

    杨集感到有些奇怪,区区两百人又能干些什么?难道是高句丽使臣不成?想了想,便问道:“可有我军士兵护送?”

    “并没有!”郝瑗向杨集说道:“大王,依卑职之见,这支高句丽军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杨集脑海中灵光一闪,若有所悟的说道:“高句丽军至今都没有派人前来询问、协商,现在只管和我们对峙,如果他们有心跟大隋对话、探清大隋立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派遣使者入境,但是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派人来;由此可见,高句丽并没有消除‘误会’的想法。可是现在却有一支军队鬼鬼祟祟的偷渡,而且还是向西而去,极有可能是去突厥南汗庭——白城;你以为如何?”

    郝瑗拱手作答:“大王,其实卑职也有这样的怀疑;高句丽极有可能想与东突厥结盟,而东突厥对高句丽的态度,也将决定高句丽对我大隋的态度。”

    杨集点了点头,问道:“高句丽的人呢?”

    “裴将军已经率军去抓人了!”郝瑗看了杨集一眼,续道:“据裴将军派来的信使称:高句丽军士兵虽是一人双骑,可他们似乎载有重物,想必是逃不了多远的。”

    杨集沉吟半晌,向郝瑗吩咐道:“你让朱粲带亲卫去接人!若是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务必第一时间通知于我!”

    “卑职遵命!”郝瑗应声而退。

    【农历6月22日,是兄弟我的出生的时间;所以昨天偷了一个懒,抱歉了!】

第495章:雪中情、血中行

    隋朝没有多少先进的娱乐设备,一到晚上,就没事可以做了,如果在大兴城的话,还可以呼朋唤友,去平康坊南里潇洒潇洒、看一看节目什么的;但是冰冷的辽州的夜晚,杨集除了柳如眉以外,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干了,送走郝瑗、吃了晚饭,又和柳如眉滚床单了。

    翌日清晨,杨集早已醒来了,但他却没有起床的意思,醒来的第一件事,又把柳如眉收拾了一顿。而他也终于体会到“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亲’王不早朝”的感觉了;毕竟在这冰冷的日子里,有着香喷喷、百依百顺的大美人儿抱着,谁愿意起来啊?

    此时此刻,柳如眉又己沉沉睡去,而杨集,本来也想补个觉,不料他闭上双眼,外面就传来一阵阵莺声燕语,叽叽喳喳的像是百灵鸟在唱歌一般。

    后世都说一个女人等同于五百只鸭子,而在杨集这里,却有近百个“五百只鸭子”在叫个不停。

    而黄龙的临时府邸比卫王府、张掖杨府小,而且还不隔音,她们的声音在雪地里,穿透力又极强,如果单单只是说话,以杨集那么闭目几分钟就能入睡的本事,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精力旺盛的姑娘们练完武,又打起了雪仗,完事以后,竟然准备起了“春晚节目”、开始吹拉弹唱起来。

    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婶可忍叔不可忍!

    给搅得的睡不着觉的杨集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气势汹汹的爬起来穿戴、洗漱,然后去找张出尘、慕容弦月、鲜于芳算账。

    杨集怒不可遏一脚踹开她们居住的侧院院门,沉声喝道:“你们……”

    里面的歌声、吹拉弹敲的声音卡然而止,院里一大堆朱雀卫纷纷看了过来。

    慕容弦月是个专注于武道的‘爷们’,她和柳如眉、张出尘一样,从杨集开始当上凉州总管那一刻开始,就跟着他南征北战,对于杨集的品性十分了解,知道除开战争期间,杨集都很随和;此时既没有战事,而且大雪纷飞、春节将至,便恢复了些许人的天性。她一看杨集到来,便冲了过来、抓住杨集的手,喜滋滋的把他拽进院子里,兴高采烈的向朱雀卫们说道:“大王是统兵元帅,他对号角声、锣鼓声尤为敏感,而且唱歌特别好听,我们朱雀卫的军歌《铿锵玫瑰》、玄武卫的军歌《男儿当自强》,就是大王所编所写。”(玫瑰自汉即有)

    “我之前就说大王听到号角声、锣鼓声后,就会过来,你们还不信,这不来了吗?”说完,慕容弦月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杨集。

    杨集黑着脸道:“你……”

    张出尘在一旁帮腔道:“是啊是啊,大王什么乐器都会,而且唱歌格外好听,只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大王唱歌了,好生让人怀恋。”

    她不仅帮腔,还跑上来抓着杨集另外一只手臂,摇晃道:“大王你就来一首呗!”

    这个时代思想开明,唱歌唱戏在就好比琴棋书画一样,都是风雅之事。杨坚在世之时,一旦喝得高兴起来,就拿起琵琶尽情弹唱,愣是玩出了摇滚乐的感觉来;而杨广更是戏曲大师,他唱戏的水准绝不弱于当今世上出色的“名角”。

    正是因此,所以慕容弦月、张出尘敢这么做,若是换到“伶人”地位相当低下的年代,她们也不敢这么起哄了。

    朱雀卫们纷纷起哄:“大王来一首呗!”

    “大王来一首呗!”

    “……”

    杨集顿时哭笑不得,从进门到现在,他只是说了一个“你”字,然后就被她们威逼色诱、联手赶上了贼船。而这事,明显是熟悉他的张出尘、慕容弦月带头的,其他朱雀卫对他敬畏异常,断然不敢这么起哄。

    不过杨集是一个武人,肺活量极好,虽然他没有刻意练习嗓音,可是练武、练兵、训话、打仗的时候,也是要飙“高音”的,久而久之,声音也得到非常好的锻炼,所以他这辈子上到《青藏高原》和《死了都要爱》、下到《稳稳的幸福》和《追梦人》全都能唱,而且唱得相当不错。

    如今姑娘们都在看着,他觉得有必要展示一下,以正视听,于是便肃然道:“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王的实力,省得你们以为本王是个莽夫。”说完,他还搞怪的用手捏着喉管,怪叫着开了下嗓音。

    “啪啪啪啪!”朱雀卫们唯恐天下不乱,纷纷鼓掌叫好。张出尘好整以暇地看着杨集,眼中挂着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

    “公子唱歌啊!哪能少得了我呢!”这时,柳如眉笑语嫣然的走了进来,她也被吵醒了,一听这边沸沸扬扬的,洗漱完毕便走了过来。

    “好呀!”朱雀卫鼓掌得更加起劲了。

    这里的女人,论起音乐造诣,首推柳如眉、其次是张出尘,而后是鲜于芳这个动不动就自称“老子”的爷们,至于慕容弦月,则不会。

    “公子需要什么乐器配合?我们这你伴奏!”柳如眉问道。

    “鼓、筝、琴、箫!”杨集见她们这里乐器齐全,显是从契丹“王宫”找来的,他拿起一把琵琶,便坐在了一张马扎之上。

    柳如眉、张出尘、鲜于芳各就各位,兴奋的等着杨集,而另一名亦是来自杨素府、名叫吕司棋的剑侍,则是将一张古琴置于膝上。

    “这首歌名叫《雪中情》,中间的时候,你们可以合音。”等她们准备就绪,杨集说了一声,便弹出了《雪中情》开始的旋律,沧桑而充满磁性的歌声蓦然响起:

    寒风萧萧,飞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

    回首、望星辰,往事、如烟云。

    犹记别离时,徒留雪中情。

    歌声响起,原本笑着看的朱雀卫们神情一整,她们多少是有一些文艺细胞的,不过她们很少听到杨集唱歌,实在没想到杨集居然能唱出这种应景却萧瑟的歌。

    柳如眉凝声倾听片刻,芊芊玉指拨动琴弦,刹那间,优美却萧瑟的筝声便在雪地里回荡开来,伴随着杨集歌声、张出尘的箫声、鲜于芳的鼓声、吕司棋的琴声,丝丝入扣。

    雪中情、雪中情,雪中梦未醒,痴情换得一生泪印。

    雪中行、雪中行,雪中我独行,挥尽多少英雄豪情。

    唯有与你同行、与你同行,才能把梦追寻。

    纷纷扬扬的大雪、凛冽的寒风,流露出的无限柔情和落寞歌声,以及牵动起人心的琴弦、鼓点、箫音……呈现出一幅英雄壮志未酬、策马在漫天风雪中的孤寂画卷。

    寒风萧萧,飞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

    回首、望星辰,往事、如烟云。

    犹记别离时,徒留雪中情……

    这首歌就是将歌词、旋律两次叠加,整体高度统一,但是得益于此情此景,以及琴弦、鼓点、箫音、朱雀卫在中间的合音;使杨集唱到第二遍的时候,那种萧肃冷清的情景非常传神,同时也将这首歌的情感和耐听度大为提升。

    一曲终了,院内顿时鸦雀无声、雪落可闻,就连平时最爱闹的慕容弦月彷佛也怕打破这份萧瑟意境,变得无比安静。而柳如眉已经奋笔疾书,将歌词和曲调写了下来。

    “出尘,本大王的唱得如何?”杨集拿着琵琶站了起来,向明显是挑事头子的张出尘问道。

    张出尘口不对心的说道:“马马虎虎、勉勉强强。”

    慕容弦月赞不绝口的说道:“公子,如眉姐以前说你唱歌很好听,我以为是她在骗人,不曾想,你唱的歌,真的好听极了!”

    杨集见到慕容弦月等人眼冒星星的看着自己,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将琵琶递给了身边的朱雀卫,哈哈大笑的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还鬼哭狼嚎的唱着:“老和尚下山去化斋,小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鼠,遇见了千万要躲开……徒弟呀,哎-哟-外,老鼠已钻进老衲裤裆来……”

    院内女孩愣了半晌,忽然哄堂大笑:

    “噗嗤!”

    “咯咯!”

    “哈哈!”

    “……”

    听着背后传来的阵阵欢笑,杨集也是会心而笑:都要过年了,又何须板着脸?

    只要大家高兴就好;至于形象什么的,并不重要。而且经过这一次丝丝入扣的配合,他觉得很有必要成立一个军乐团,没事儿的时候,就去军营搞文艺演出,丰富一下将士们单调的日子。

    与此同时,一队隋军骑兵正从北方向黄龙城飞奔而来,一马当先的是一名英武的少年将军,在他马鞍一侧还拴着一根绳子,另一头绑着一个人的腿,就这么像拖死狗一般的拖着走。跟在少年将军后面的百多名骑兵也是见样学样,各自拖着一个人。

    在战马的全速飞奔下,被拖着的人就像是一个个轻飘飘的麻袋在雪地上“滑行”,时而蹦起、时而跌入凹陷地带、时而穿过雪堆……被拖着的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在他们行军的雪地里,如若铺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红飘带。

    这个特殊的队伍后面,有两百多名士兵赶着一队骆驼队,每头骆驼的背上都满载了货物。

    城外巡哨早已发现了这支特殊的队伍,他们从左右两侧逼近,并伴行到了城门口。

    少年将军见到城门遥遥在望,忽然加快速度,驰到门外不远处,许是担心后面拖着的人撞到马腿,他并没有立刻停下,而是继续行驶了一段距离,等到倒霉的人速度减下,他才放缓马速,慢慢的拖到了吊桥边。

    “来将报名?”城门洞下的守军疾冲上来,拦在吊桥之上,长矛对准这名手执马槊、马负一对亮银锤的少年将军。

    少年将军取出一支令箭,道:“我是卫王府骑曹参军事裴行俨,捕获一支潜入我大隋国土的高句丽军,这是大王给我的令箭!”

    杨集未免敌军潜入境内,于是对黄龙、大安二城加强了管控,只要兵力超过两百人的军队,都要验好令箭方能入城,裴行俨自也不敢冲撞。

    “裴将军请稍候!”一名士兵上前,接过了令箭,验看无误,这才放他们入城。

    (补昨天)

第496章:名将之死

    辰时初,又是大雪纷飞、弥天漫地。片片雪花落在脸上,带起一点点沁入心底的冰凉。

    州府中庭的平台前,杨集身披柳如眉缝制的紫貂皮大氅,大马金刀的坐在桉几后面,只顾翻看桉几上的竹卷,然而上面刻着的鬼东西,他竟然一个不识,找了找,便随手扔到桉几之上。

    不一会儿,朱粲带着一队人马,和裴行俨押解着一百多人走进了中庭院门,瞬间功夫,院子里便是黑压压一片人潮。

    “大王,高句丽军扮做契丹牧民、擅自在我大隋穿行,末将不负使命,已将他们尽数拿下,请大王发落。”裴行俨大步上前,向杨集行了一礼。

    “不是说有两到三百人么?其他人呢?”杨集一眼看去,不禁为之一乐。这些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契丹牧民”满身都湿透了,因衣服破碎而露出的部位充满伤痕,一些人的脸上更是流血不止,几乎不用隋军士兵威胁,就如如一团烂泥的瘫坐在了地上。

    “他们被末将追上,竟然还敢逃跑,末将被迫无奈,只好下令放箭了!”裴行俨掷地有声的说道:“活着的就是这些了,余者都死了,他们的尸体应该成了恶狼的腹中餐。”

    “干得漂亮。”杨集嘉许了裴行俨一句,目光扫视被押到前方的人,这些人已经被撕去了伪装、露出破碎锦袍,看起来应该是地位比较的人,他向一名中年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潜入我大隋?”他生怕对方听不懂汉话,又用突厥话问了一遍。

    “哼!”中年男子迎上杨集的眸子,身体出现刹那的僵硬,随后却直了腰杆,用不屑的眼神看向杨集,鼻腔里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冷哼。

    也不知他究竟是听懂了汉语,还是突厥话,但是他这个态度,很是令人不爽。

    “嘿!还挺骄傲的嘛!”杨集笑了,只是笑得很冷,目光掠过蠢蠢欲动的朱粲,向拎着一把八棱梅花亮银锤的裴行俨吩咐道:“行俨,这个人不用审;给我将他的裤子扒下来,阉!”

    高句丽文明程度极高,也懂得“士可杀不可辱”道理,在冰天地雪地当着这么多人被脱了个精光,中年男子死的心都有了,他拼命的挣扎着,但被拖了一路,哪里还有多少力气?

    仅只一会儿,就被扒下了裤子,用生硬的汉语怒骂着杨集:“卑鄙下流、不得好死。”

    “我以前在范夫人城骟人的时候,用的是刀子。”朱粲抽出锋利的横刀,嘿嘿的上前道:“裴将军,让我来,我最有经验了!”

    “朱将军,等一等!”裴行俨叫住了朱粲,抡起锤子上前,道:“用刀剑太俗套了,没有意思!还是我来吧。”

    “有创意、我喜欢!”杨集拿起茶盏,微笑着向裴行俨道:“来一下,让我看看效果。”

    裴行俨是一个不亚于薛举、秦琼、尉迟恭的万人敌,不知道他的,只要想想演义里的银锤太保、隋唐第三勐将就知道他有多么厉害了;只因演义里裴元庆就是以裴行俨为原型创作的。不过他骑战的武器是马槊,而近战和步战武器,才是这对八棱梅花亮银锤。

    这对锤子虽然没有达到各重三百斤的夸张地步,但如果把近战武器的危险指数设为五星来评比,那么他这对玩意少说也有四星半;不仅可以爆头、捶扁铠甲震死人,还能用锤子顶部的尖刺捅死人,这可比刀剑、鞭子强太多了。

    “喏!”裴行俨闻言上前,手中八棱梅花亮银锤重重的落在中年男子两腿之间,只听到“砰”的一声响,那人的胯间顿时血肉模湖,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拖出去,冻死!”杨集掀开茶盏盖,喝了一口茶。

    “遵命!”一名隋军士兵狞笑一声,一把拖住那人的后领,如同拖死狗一般往外拽去,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杨集指着另外一人,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咕都~

    此人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不可思议的看着杨集,但他却没有说什么。

    “行俨!继续!”

    “喏!”裴行俨也不等士兵扒裤子,上前对着此人的裤裆举起了锤子,“哐当”一声砸了下去,此人惨叫一声,又昏死了过去。

    “拖走!冻死!”

    “喏!”

    “你叫什么名字?”

    “……”

    “有志气!”杨集冷笑一声,“行俨!继续!”

    “哐当”一声响,又完蛋了一个。

    “拖走!冻死!”

    “喏!”

    “下一个!你叫什么名字?”

    “……”

    “等一等。”一名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见裴行俨抡起了锤子,终于站起来阻止了,他虽然被折腾得满头是血,不过精神抖擞、腰杆挺得笔直,他向杨集拱手一礼,用流利的汉语道:“将军,他们既听不懂汉语、也听不懂突厥语,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众人:“????”

    “你让我等就等,那我杨集多没面子啊!”杨集冷笑一声,目光从此人身上移开,向裴行俨颔首道:“这条死狗连汉语都不会说,竟敢穿我大隋的服饰,给我砸了……然后再砸二十个兵。”

    “哐当”、“哐当”、“哐当”一阵响,再完蛋二十一个。

    刹那之间,所有高句丽人都吓得噤若寒蝉、深深低下头去,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满头大汗的看着杨集,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青年就是灭了契丹的杨集,同样也没有想到杨集竟然用这种残暴的方式来回敬自己那句“等一等”。

    杨集瞥了他一眼,感觉也吓得差不多了,便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这下子,我们可以谈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名叫乙支文德,乃是高句丽国大使者,大使者这个职务相当于大隋六部尚书,而在于主管的,是‘礼部’。”乙支文德介绍得非常详细,不过迎着杨集冷漠的目光,心里微微一紧,双手紧紧攥了起来,手心隐隐有虚汗渗出。

    “你是乙支文德?”听到这个名字,杨集心中涌起了浓重的杀机。

    乙支文德这个人文武双全、是高句丽的英雄,但却是大隋不共戴天之死敌。他在那场战争中,采取了反复请降的拖延战术和隋军周旋了几个月,然后对就位的隋军水军大总管来护儿采取了诱敌深入之计,来护儿不顾军队修整、不听周法尚劝解,便开着四万精锐向平壤城狂奔而去,隋军在城外“打败”了高句丽军、轻易杀进城里,然而他们占领的却是内外两道高墙夹着的瓮城。当隋军杀入进去,就被高句丽来了一个关门打狗,最终只有四五千人逃回。

    来护儿被高句丽军杀破了胆,再一次不听周法尚苦苦相劝,擅自放弃了水军接应陆军、提供陆军给养的关键性任务,直接就开船逃了回来。

    而乙支文德杀跑来护儿,又对隋朝陆军采取了退避三舍、诱敌深入之计。宇文述为首的九路隋朝陆军“七战七捷”以后、便轻敌冒进;但是他们到了平壤城下的时候,却得到了运送粮食的水军先行惨败的消息,导致看到无数同袍尸体的陆军士气大跌,加上平壤城城高池深,难以攻克,后勤不济的宇文述只好且战且退。

    当隋军交替掩护着退到萨水时,早已在上游筑坝蓄水的乙支文德下令开闸放水,水淹隋军。随后又带领伏兵对隋军穷追勐打、藏在山区的伏兵又斩断隋军退路。

    短短几天功夫,三十万五千名杀到平壤城下的隋军士兵死伤殆尽,最后只有两千七百逃回辽东城。故而《隋书》记载“初,渡辽九军三十万五千人,及还至辽东城,唯二千七百人。”如果加上水军的损失,直接战死的隋军士兵就有三十三万之多。

    虽然这种人间惨事还没有发生,但却并不妨碍杨集想杀乙支文德。

    “大王知道在下?”乙支文德惊讶的问道。

    “知道一些。”杨集敛去杀机,微笑着问道:“但不知乙先生打哪来,将往何处?”

    乙支文德小声纠正:“大王,在下姓乙支!”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哪来、将往何处?”杨集说道。

    “这个……”乙支文德犹豫不决。

    杨集看了这位模样狼狈、气质不凡、欲言又止的的高句丽名臣一眼,冷冷的道:“你们沿着新开河西行,目的地只有两个,一是西边的霫族;二是越过霫族,进入东突厥,霫族实力、财力比契丹弱了一倍以上,没什么值得让你们看重的地方,所以你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东突厥。”

    “你们高句丽前任国王高汤、现任国王高元先后领了我大隋的册封,但却从不肯入朝朝见圣人。如今,却派你这个‘礼部尚书’去朝见我大隋的附属国国君,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们眼里,圣人还不如他的臣子不成?”

    “大王,敝国国王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乙支文德低下了头,暗自一咬牙,毕恭毕敬的说道:“实乃是来不了。”

    杨集冷冷的问道:“为何来不了?”

    乙支文德拱手道:“敝国军权在大对卢渊子游之手、政权在帛衣头大兄之手,他们兄弟如同汉之董卓一般,掌控了敝国军政大权,加上新罗、百济时刻有不轨之心,故而敝国大王身不由己。等在下回去以后,一定会如实禀报大王,劝大王报答大隋恩养、尽人臣之诚。”

    管他呢,先过这一关再说。

    杨集神色一缓,澹澹的说道:“我大隋乃是礼仪之帮,信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准则。”

    乙支文德又惊又喜,照之前的架势来看,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万万没想到杨集竟然这么迂腐,信奉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轻易就放过了自己。

    然而他还来不及感谢,杨集却又补充道:“但你他娘的不是‘来使’,而是擅自闯进我大隋的入侵者、间谍、细作;我们杀你,不过分吧?”

    “老朱,你把他砍了,就在这里、台阶前、让我也看看……”

    “喏!”朱粲大声应了一声,上前一刀背,狠狠地的把乙支文德打倒在地,然后拖着他的一条腿,来到了台阶之前。

    “礼部尚书”级别的大官,他老朱长这么大,真的没有砍过,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砍这么一个大官,如今大王给他这么一个机会,足以让他光宗耀祖了。

    心中感激万分、激动万分!

    乙支文德被一刀背砍在后颈之上,只感到头昏眼花,直到朱粲双手握着刀柄,朝他脖子比划,才终于清醒了过来:“等一等!”

    “嗯?”朱粲看着抱着台阶、努力爬起来的乙支文德,眼中流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大王,你、你不能杀我!”乙支文德心中万分后悔,努力组织着措辞,央求的看向杨集:“我乃……”

    “砍了!”杨集原以为他有什么惊人之语,看架势却是自报家门、透露家底……哈哈,阿史那家族都杀了无数个,而且辽国之祖的契丹灭了、西夏三祖之一也灭了,你区区一个尚未扬名天下的乙支文德又算得了什么?还能指望高元为你兴兵报仇不成?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乙支文德这个人除了文武双全、兼通军政,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屈能伸、识时务,感受到锋利的刀刃已经逼近,连忙爬在地上、向杨集磕头。

    乙支文德?

    嘿嘿!

    在他自报家门那一刻,命运已经注定了。

    纵虎归山,不存在的。

    杨集不为所动,怒视朱粲:“老朱,还等什么?你不行就让行俨来爆头!”

    隋朝内部局势、周边形势和杨集所知的历史脉络相比,已经面目全非了。可是对于杨广,杨集心中没有底。只因外部环境虽好过他所熟悉的;但是大隋内部局势,却因为他的缘故,变得好像更加紧张了。如果杨广像史上那样去打高句丽,只怕第一次失败归来,就会引爆内部斗争了。

    但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对大隋极具威胁的人物先宰了再说。

    朱粲生怕被裴行俨抢走,一刀就砍了下去,乙支文德惨叫声叫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一颗人头滚落到了雪地里。

    朱粲提起乙支文德的首级,兴奋的向杨集道:“大王,我把他给杀了。”

    “扔了。”杨集厌恶的挥了挥手。

    “哦!”朱粲随手就把乙支文德的首级扔向院门,裴行俨像是拿羽毛球那样抬着锤子追了出去,等首级划个抛物线落下,用巧劲砸了出去。

    首级飞向了高句丽人的上空,破碎开来,洒得满地都是。

    看到杨集和郝瑗、达奚景、皇甫无逸等人一脸黑线,而跪在雪地里的高句丽俘虏却是面色苍白。

    隋朝蛮子,实在是太暴力了!

    然而不仅这些,只听杨集又说道:“将这些士兵都砍了。”

    “喏!”俘虏旁边站着的士兵轰然应喏,他们也不等茫然不解的高句丽士兵反应过来,便拔出横刀就砍了下去。

    “噗!”

    “噗!”

    “噗!”

    刹那间,人头滚滚,一个个跪在地上、喷血的脖腔跪立不稳向前一倒,插进了雪地里,一团团血红的颜色、染红了大地,好像是一朵朵绽放在大地上的的红梅,一股血腥味在庭院里弥漫开来。

第497章:威逼利诱

    “好了诸位!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血腥味漫天的庭院之内,杨集坐在阶前平台上的马扎之上,他身子微微前倾,满面笑容的看着仅剩八名穿锦袍的高句丽人:“我想知道:你们去突厥做什么?谁能告诉我?”

    杨集的态度好、笑容也很‘甜’,只是落在仅剩的八名俘虏眼中,他的笑容比传说中的魔鬼还要可怕。

    “大王饶命!”一名俘虏连滚带爬的往前几步,跪在阶下,用汉语哀声说道:“我们大王和他的弟弟高建武都是很有抱负的人,也很有本事。但是大对卢渊子游、帛衣头大兄渊子澄主导了一切国事,大王空有雄心壮志、一身抱负,却沦为了傀僵一般的人物。所以乙支文德献计于大王,所以大王想和东突厥结盟,以应对大隋的兵势,同时也是想以外援来和渊氏博弈。”

    “哦?”杨集澹澹的看了此人一眼,这就是高句丽人的德性,开始很嘴硬得要死,这一杀,就炸出了一些怕死之人。他点了点头,对此人道:“将你知道全部给我说出来,尤其是你们高句丽的政治派别,都给我一一说出来,否则的话,把你大头小头都爆了。”

    高句丽地域广袤、实力雄厚、向心力高,远比辽宋时初立的金国、明末的清国强大,而且一样是天天做着入主中原、享受荣华富贵的美梦,这也是隋唐两朝帝王不惜代价也要攻打高句丽、灭掉其国的根本原因。但是杨集和其他人一样,对高句丽的内部情况所知不多,如今遇到一帮倒霉鬼,自是不想错失了解的机会。

    “是!”此人是副使,同时也是乙支文德得力臂助,乙支文德的许多事情都不瞒他,此刻为了保命,当下一五一十,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汉末魏晋南北朝至今,中原战乱不休;高句丽在这期间不仅广占汉家国土,还吸纳大量避祸的人才,之后处处更是学习中原,使其文明进程大为加强。但是高句丽所引用的“九品中正”,却也使高句丽内部门阀林立、等级森严。

    高句丽虽然没有类似五姓七宗这等宗族为主的庞然大物;但是却有着酷似关陇贵族、山东士族、南方士族这样的五大政治势力;它们分别是桂娄部、涓奴部、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然后又根据大本营的驻地简称为内部、东部、南部、北部、西部。

    这五个政治势力并非平起平坐,而是分三个档次,排在第一档的就是高氏王族为首的桂娄部;第二个档次则是涓奴部、绝奴部;第三个档次是顺奴部、灌奴部。

    乙支文德是灌奴部的首领,不过他并非是土生土长的高句丽人,他的先祖是鲜卑尉迟氏,在北魏时期从中原归化高句丽,因其优秀才能而被委以重任。他的祖先在和新罗百济长期斗争中,功勋卓着,成了灌奴部的首领,所以乙支文德实为“尉迟文德”,除了他之前所说的大使者这个职务以外,他还是灌奴部首领,由于该部位于高句丽南部,所以他又有一个南部大人的称呼,这个称呼相当于突厥某个大部落的大酋长。

    同为第三等级的顺奴部位于东部,以渊氏家族为首;本来也最低等级的门第。但是门第和一方势力的兴衰,往往取决于一代人、一名首领。一直没有起色的顺奴部忽然冒出一个惊才绝艳的渊子游、一个足智多谋的渊子澄,这对兄弟先是辅左平原王高汤收拢人心、发展生产、积聚国力,于南方多次击败新罗、百济,于北方击退汹涌南下的靺鞨,稳定了现在的辽水平原东部地区。

    高句丽之所以称雄东北、能够和大隋掰腕子,皆是这对兄弟之功;渊子游也因此成了总领军政大事的大对卢(宰相),而渊子澄也成了类似尚书令的帛衣头大兄。所以顺奴部在名义上,虽然还是第三档,但真实的实力却仅次于高氏王族的桂娄部。

    而后,他们兄弟又干翻了反对婴阳王高元的涓奴部,帮助高元坐稳王位;由此一来,渊氏为首的顺奴部的实力进一步壮大,而渊子游、渊子澄也成了酷似霍光、曹操、诸葛亮这样的权臣。

    伴随着渊氏对朝堂的掌控、对鸭渌水北方流域的绝对控制,高元视渊氏兄弟为国之奸贼,做梦都想除掉渊氏兄弟,但渊氏占据了高句丽最富饶的国土,掌控了高句丽北上之路,单凭一个桂娄部根本斗不过,于是高元便拉拢乙支文德为首的灌奴部、檀桓为首涓奴部(西部)。

    然后三大势力合力,向渊氏为首的顺奴部(东部)、仲宁为首的绝奴部(北部)发起了政治攻势,企图夺回中枢大权、夺回鸭渌水北方流域。

    由是一来,高句丽以鸭渌水为界,形成是南北对峙的格局,双方虽然没有明刀明枪的开战,可是在政治上的明争暗斗却是天天在上演着。

    乙支文德这番奉高元之命潜入隋境,一是对启民可汗暗中倡导的反隋联盟的回应,加强双边关系,一起应对鼎盛无双大隋;二是希望东突厥支持高句丽征伐粟末靺鞨,以及共同之敌南室韦;三是渊氏掌控的地盘更加靠近东突厥,高元担心东突厥和渊氏眉来眼去,便以国家的名义,和东突厥好生谈谈。

    “这么说来,高句丽北方是渊子游说了算?”听完此人介绍,杨集露出了一抹笑容:“起来说话!”

    南北对峙?好啊!

    “谢大王!”那人此人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点头哈腰的说道:“正是如此,不过有一些大城的道使(刺史)、傉萨(总管),是我们大王的人。”

    “那你呢,叫什么?在高句丽又是什么职务?”杨集见此人这么‘配合’,而且说话条理分明,便有了让他在这里“高句丽素材”之心。

    此人不敢隐瞒,说道:“大王,我叫檀允,乃是涓奴部人士,现任上位使者。”

    高句丽中枢官职分为十二级,自上而下分别是:大对卢,或叫吐捽;郁折,主管图簿;太大使者;帛衣头大兄,掌管国政;大使者;大兄;上位使者;诸兄;小使者;过节;先人;古邹大加。

    而这个檀允的职位排在第七等,不过同一个职务名称,却做不同的事儿,比照大隋官制,相当于六部二十四的“司长”。

    “嗯!”杨集又问道:“渊子游是个怎样的人?你跟我说说他的经历、能力……”

    “大王,渊子游不仅会打仗,而且狡诈如狐,渊氏家族能稳坐高句丽第一世家,并拥有和高家分庭抗礼的实力,皆是他的功劳,其弟渊子澄虽也厉害,可比他差远了。”檀允极善察言观色,他见杨集对于高句丽比较有兴趣,便继续说道:“渊子游镇守辽东数十年,为高句丽立下了赫赫功勋;无论是民间还是军队,他都有着非常高的名望,也有非常多的部属,这也是大王最为忌惮的地方。”

    “其实在平原王时期,平原王就在不断的凝聚力量,打着统一半岛的旗号收拢兵权,企图逼迫渊子游下台。渊氏当时不像现在这么强大,在平原王出手之际,渊子游果断暂避锋芒,隐退幕后,等到平原王死了。继承王国的婴阳王镇不住局面,不仅我部和绝奴部不服,便是渊氏为首的顺奴部也在暗中作怪,婴阳王迫不得已,又启用了渊子游。”

    “我知道了!”杨集点了点头,指了指另外七人,向朱粲说道:“把这些人分开安置、分开审问,不要给我弄死了。”

    “喏!”朱粲领命,让士兵将屎尿齐流的七名俘虏带走。

    “檀允!”杨集将目光看向檀允。

    明朝晋商在向女真人出售粮食、铁器、武器准备的同时,甚至连各处关隘守将的姓名、士兵的数量和装备都卖了,此外还帮努尔哈赤在中原构建情报网,把大量山川地形图、军事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出去;他们为了钱财,什么国家大义、民族安危,他们全都无所谓。

    杨集现在在凉州,同样用努尔哈赤这种办法,从商人手中购买西域诸国、吐谷浑、东西突厥的军情。

    这个檀允是檀姓的高官,显然是涓奴部的重要贵族之一,他为了活命,把很多机密都说了出来,若能用得好、让他提供一些地形图,日后胜过数万精兵

    “在!”檀允连忙说道。

    “稍后,我会让人问你一些事儿,只要你如实相告,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给你财富,日后还建议圣人专门向你们涓奴部开通边市。”杨集向他说道:“我卫王府也有自己的产业,到时候,你们特有的人参、貂皮、鹿茸、熊胆、熊皮、虎皮、东珠等等特产,我都能高价收购。而我认准的人,只是你檀允。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什么吗?”

    “在下知道!”檀允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知道一旦和杨集建立起了商贸关系,他就是涓奴部的功臣,涓奴部和家族都会对他百般重视,更重要的是,杨集只认他,这能给他更多的操作空间,赚取无数钱财、精美的大隋物品。

    “沉法兴,你将他带走!”杨集有一套审问的套路,而沉法兴已经成了他的幕僚,自然不会隐瞒。

    “喏!”沉法兴上前几步,向檀允说道:“请!”

    檀允再向杨集行了一礼,跟着沉法兴离开。

    杨集让士兵散去,然后重重的褒奖裴行俨一番,然后向‘小舅子’说道:“行俨,你这番下了大功,值得嘉奖,但高句丽重兵云集,做着入主中原、享受荣华富贵的美梦,所以你还要努力。若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这段时间跟着我就算是白跟了。”

    一听杨集这么说,裴行俨顿时不乐意了,他差点就跳将起来,大声叫道:“大王放心,在我的防区内,绝不会让一个高句丽狗入境。”

    “那好,去吧!”杨集点了点头:“你自己小心一点。”

    裴行俨的父亲是裴仁基,裴仁基多年以前以仪同身份兼任汉王杨谅王府的侍卫,杨谅举兵谋反的时候,裴仁基劝谏杨谅不要谋反,杨谅把他关进了牢里,杨谅投降以后,杨集和杨素就把裴仁基给放了出去,杨广感于裴仁基的忠诚,越级提拔他为护军。

    护军是十二卫里的将领,每卫置护军四人,以辅左大将军、左右将军,杨广年初大规模改制的时候(前文说过),改护军为虎贲郎将,简称郎将,级别和奚达景的郎将一样,都是统御五千精兵。

    至于裴行俨,则是裴矩塞过来的。

    裴矩当初在张掖逗留之时,杨集提过帮裴矩带人,然而曾经将星璀璨的裴家在“武”这方面断层了,除了裴仁基以外,都没有拿得出手的将才了;迫于无奈,裴矩只好把年少的族侄裴行俨塞给了杨集,希望杨集帮裴氏带出一名将才。

    “喏!”裴行俨气势汹汹的说完,又气势汹汹的走了。

    看着精力十足的裴行俨,杨集深有触感的说了一句:“年轻真好。”

    “……”众人听着杨集老气横秋的口吻,尽皆无语:实际上,杨集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比裴行俨大不了几岁;但是鉴于他丰富的经历,没有人将他当成个小伙子。

    众人散去,一些“大人物”跟着杨集进了官邸大厅。

    坐下来后,辽州长史皇甫无逸便忍不住问道:“大王,卑职有一事不明,还望大王解惑。”

    “你说吧!”杨集说道。

    “乙支文德乃是高句丽的大使者、相当是我大隋的礼部尚书。像他这种级别的高官,一旦抓到,理当交给朝廷审判才对。”皇甫无逸颇为不解的说道:“卑职不理解的是:大王为何就这么将他宰了呢?”

    杨集说道:“你们不了解乙支文德,而据我所知,此人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其才智、才华不亚于我国尚书、大将军。况且此人能屈能伸,若他活到京城,朝廷有可能纵虎归山。所以我干脆就把他给宰了。”

    众人默然的点了点头!

    通过之前的表现来看,乙支文德的确是个了得的人物,重要是他乃五部之一的首领,此时他死了,他的灌奴部必将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导致高元的夺权之计受到重创,最终的结果,就是让高句丽南北对峙的格局继续下去。

    “这是其一!”杨集笑了笑,又说道:“其二,我大隋地大物博、人才辈出,只要朝廷需要,就有源源不断的人才为国效命;而偏远小国却是缺乏足够的人才,像高句丽这样一个人口四五百万人的国家,虽然饱受汉家文化熏陶,可是令我大隋忌惮的军政人才,依然是寥寥无几。只要我们杀掉一个,高句丽就会减少一个重要的人物。”

    “其三、依檀允交待,高句丽已经成了南北对峙的格局,而高氏为首的南方政权大义在手,又有乙支文德等大才辅左,使渊氏不敢有所作为。我现在宰了乙支文德,也使渊氏少个敌人。要是他们斗起来,于我大隋百利而无一害。”

    “大王想法虽好,但高句丽毕竟是一个传承了七百多年的国家,他们有他们独有的荣耀、运作方式;据卑职所知,高句丽以前是檀氏为首的涓奴部的天下,各部奉涓奴部檀氏为王,后来檀氏被高氏为主的桂娄部取代。”皇甫无逸沉吟半晌,又向杨集拱手道:“这两大部虽然有矛盾、有斗争。可是由于高句丽南有新罗、百济,北有我大隋和靺鞨,所以他们只要感到危险来临,便能搁置争议、一致对外,这也是高句丽得以传承至今的重要原因。有鉴于此,所以卑职不太看好大王的设想。”

    “所以我打算见一见渊子游!如果双方‘误会消除’,那么接下来,高句丽或许会变得很精彩。”杨集笑着说道:“况且,就算失败了,于我大隋也没有什么损失。”

    “原来如此!”皇甫无逸恍然一笑,道:“却是卑职杞人忧天了。”

    杨集没有接过此话,而是看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渊子游权力大、威望高,在高句丽的影响力,想来也比高元高。所以檀允说的高元忌惮之事,九成是真的。而渊子游坐镇与我大隋接壤的辽东城,所以我我决定给他写一封信,约他到辽水冰面上会谈,以此法,令他安心而退。”

    “大王英明!卑职知道大王的用意了。”郝瑗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杨集最后这番话,让他想到《三国演义》中的一个十分精妙的故事情节。

    杨集大笑道:“真明白了?”

    “明白了、真明白了!”郝瑗呵呵一笑。

    杨集说道:“既如此,此信就由你来写吧!务必给我弄漂亮一点。”

    郝瑗拱手道:“此事易尔,大王尽管放心。”

    皇甫无逸等人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见到杨集、郝瑗都没有挑明的意思,也没有多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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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隔空交战,略胜一筹

    开皇年间,隋朝和突厥汗国打得不可开交,先后臣服柔然、突厥汗国的东北各部失去“主子”管辖,纷纷蠢蠢欲动;高句丽趁势而起,扛起了兵进中原的大旗,和野心勃勃的靺鞨、契丹、霫族、奚族结为“军事同盟”。到了开皇十八初,时为王子的高元眼见大隋积极备战、准备与突厥汗国决出雌雄,自以为隋朝分身无术,便请命父亲平原王,悍然率领联军进犯辽西地区。

    可是杨坚并没有按照高句丽的“剧本”来“演”,先是营州总管韦冲打退了联军,而后出动水陆大军加以还击。所以开皇十八年征伐高句丽那一场战争,针对的对象是包括高句丽在内的“军事同盟”,而不仅仅只是一个高句丽。

    虽然高句丽事后到歉、称臣了,但是杨坚仍不解恨,更没有就此作罢,他下令杨谅、高颎,让他们掳走了高句丽辽东地区的十几万人口,然后迁往黄淮地区为民。【史实】

    隋军士兵虽然因为风浪、天气、瘟疫死伤无数,但却吓退了高句丽、破了以高句丽为首的辽东“军事同盟”,而且还震慑了生活在北齐故地“六镇后裔”。若是把抢到的高句丽人口、无形的“资产”累计起来,杨坚那一次远征本身并不亏。

    重要的是,在保证冀州、幽州安宁的同时,也为开皇十九年大破突厥汗国之战奠定了良好的国内国际环境。

    时隔八年,隋朝再一次强势东来,杨集为首的隋军士兵不仅灭了入侵营州的契丹,还把契丹纳入大隋的版图。隋朝此举,导致高句丽占领的辽水平原东部地区处于大隋的兵锋之下,消息传开,高句丽上下混乱,迅速分成主战、主和两大派。

    主战派以大对卢渊子游、帛衣头大兄渊子澄为代表,他们兄弟认为大隋新帝初登大宝,威望不足,又因内战、迁都、军改的缘故,国内动荡不安;短时间内,隋朝无法进行一场大规模战争,高句丽应该趁此机会,和隋军打一场大战,全力夺取辽州、燕州、营州,将隋朝势力赶回临渝关(山海关)内。

    即使隋朝还控制着临渝关,但失去辽西走廊的临渝关,缺乏地理上的纵深保护,战略意义已大不如前。到时候,隋朝纵然派来百万雄兵,也没有足够的开阔地势供他们摆开阵势。

    这是渊氏兄弟的公心,而私心有二:一是鸭渌水以北属于渊氏集团的地盘,最富饶的辽水平原东部地区,因为隋朝占领了契丹之后,变得无险可守。要是隋军进攻高句丽,渊氏集团的核心利益首当其冲。

    二是渊氏的核心势力是军队,掌控高句丽六七成兵权;但他们知道高氏政权深入每个高句丽人的骨髓、灵魂之中,所以他们没有改朝换代的心思和条件,但是为了渊氏长存,只能把权臣一路当到底,否则渊氏必亡。

    而高元作为高句丽的大王,不可能允许渊氏成为不可预料的权臣、不可能允许渊氏步步架空王权,他现在虽然没有向渊氏子弟、门生、部下开刀,但却卡了渊氏率领的军队的军饷、武器装备。要是高句丽和大隋开战、长期对峙于辽西走廊,渊氏的价值得以体现,而麻烦也将不告而破。

    所以在渊氏兄弟看来,高句丽与大隋开战,是于国有利、于家有利的好事,故而主张发起进攻。

    主和派以乙支文德、檀桓、高氏王族为代表,他们首先认为大隋王朝如日中天,实非高句丽能敌,就算隋朝失去辽西走廊,可隋军仍可兵出檀州,绕过燕山山脉北麓,接着借道奚族,抵达契丹,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直取辽水平原、一路从背后袭击辽西走廊。

    若是如此,高句丽损兵折将,至少失去“长白山山脉—千山山脉”以北的领土,所以主动挑衅大隋,实不可取。

    其次、高句丽以南还有新罗、百济,一旦拼尽全力在北方与大隋作战,与高句丽有世仇的新罗和百济定然北上,到时候,高句丽两面受敌,国祚必亡。如今隋朝又没有进攻高句丽的意思,又何必招惹这个庞然大物?与其如此,倒不如乖乖的向隋朝纳贡,稳住隋朝以后,再集中兵力统一半岛。

    主和派这两个观点,不管是有意无心,都隐隐指责渊氏兄弟自不量力、动机不纯,企图将高句丽拖入绝境之中。可渊氏兄弟偏偏还反驳不了,因为主和派字字句句都占据一个“理”字。

    事实其实就是如此,战,虽然能威加四海、开拓疆域,可轻则使国力消耗过巨,使得民生跟不上来,重则有亡国之险。和,虽能发展经济、让国力稳定,但却使一个国家实力、战力永远低下。

    战、和各有利弊,最后高句丽君臣再从敌我双方的实力一一权衡,多数人都认为高句丽与雄霸天下无敌手的大隋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要是贸然交战,高句丽毫无胜算,即便隋朝大军最后打不过“长白山山脉—千山山脉”,高句丽也会失去大半条命。

    如此一一辩论,主和官员也就越来越多了。

    但不管是主战也好、主和也罢,他们在一件事上的看法,却是达成了高度共识,那就是加强辽东防御。

    辽东指的是辽水以东的平原,除了北部的粟末靺鞨占了极少一部分,南部的八成以上,尽归高句丽所有。而辽水以西,就是辽西了;契丹还在的时候,辽水以西的北方大地,有六七成是契丹的领土,剩下的极少一部分属大隋辽州、燕州,由于辽水南段水势湍急,隋军很难渡河。

    可现在的辽西尽是大隋的了,而北方新设的大安县与高句丽比邻而居,中间是没有障碍的一望无际的草原。一旦隋军渡过辽水上游的弱洛水、集结于大安县,就能直接杀入辽东,要是再纵兵南下,他们就没有开皇十八那么幸运了,至于他们沿着边境、沿着辽水打造的“南夫余城—新城—玄菟城—辽东城—安市城—建安城(盖县一带)”防线,也将起不到半点阻敌作用。

    因此高句丽君臣决定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修筑一条北起南夫余城、南至建安城入海口的千里长城。

    与辽州东山县、燕州东部相望的南段边界,同时也是辽水干流,高句丽早已在东岸建立了“新城—建安城”防线,中间穿插着小城、滩头堡垒,这一段,只要在防线外面用城墙连接起来即可,而且又有辽水这条天然的护城河,晚点修长城也可。

    而南起新城、北达南夫余城的边界线,不仅没有辽水为界,而且皆是平坦草原,所以这段长城不但要尽快修好,还要修得高大厚重。

    这项工程如果修成,辽水和长城相互辉映、相互依仗,形成一座先天与后天结合的防线。隋军若想攻入辽东、收复辽东领土,辽水和长城就是他们遇到的难题。

    辽东城是高句丽北部地区的中心,它位于后世辽阳老城区,同时也是汉朝襄平城的襄平城;高句丽占尽辽东以后,将襄平城更名为辽东城,并且重新扩建。

    如今的辽东城呈四方形、城周四十里,有东、南、西三座城门,整体规模宏伟、高大坚固、易守难攻。而且此城的内部和平壤城一样,由两重城垣将隔为内城和瓮城,这也是辽东很难攻克的厉害之处。

    渊子游是高句丽资历最老、战功最为彪炳的大将,他虽是渊氏族长、高元对他忌惮无比,可是隋军攻克契丹的消息传到平壤城,高元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渊子游,并且把他派来辽东坐镇。

    他们君臣这种关系,类似于李世民和李靖、赵构和岳飞,当君王和国家需要之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平素忌惮的“军神”,一旦打完了仗,立马把“军神”束之高阁、弃之如敝履。

    渊子游抵达辽东以后,一边部署兵力,一边广派眼线耳目,探查隋军动向。从最近得到的情报来看,隋军也在对岸关键部署了重兵。

    “辽州东山县和燕州的隋军可有动静?譬如说北上……”渊子游年过五十,虽然身型不高,但长得极为壮实,有一种不怒自威、睥睨万人的气势,他在几十名文武的簇拥下,在西城外城墙策马巡视。

    这些文武多是渊子游一手提拔起来的能臣干吏,对渊子游十分信服。

    “大对卢,两州隋军并未北上,而且营州方向,还向燕州增兵。”听渊子游询问,一名三十余岁的武将连忙回答,此人长得和渊子游有几分相似,正是其长子渊太祚,身兼辽东、玄菟、新城三城傉萨(两州总管)。

    渊太祚能力平平、天赋不佳,是“虎父犬子”里的“犬子”,不过他有一个子不起的爹爹、一个了不起的叔父;而这两人不仅倾囊相援,而且手把手的带他几十年,所以比起眼前这些文官武将,却是厉害了很多。尤其眼界、阅历、经验什么的,实非其他贵族子弟能及。

    渊太祚天赋才能、文韬武略都不如父亲、叔父,但他父亲、叔父欣赏的,恰恰是他沉稳持重、与族人为善的性情。

    毕竟渊氏已经在他们兄弟手上蒸蒸日上、盛极一时了,渊氏接下来需要的是消化巩固、去芜存菁,而不是杀伐决断、狂妄自大的开创;否则的话,不仅会把他们的心血尽数葬送,甚至连家族、部落都要被玩完。

    正是因此,所以‘平平无奇’的渊太祚早就被定为渊氏下一任家主了。

    “这个小卫王,了不起!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渊子游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辽东统帅是他渊子游、辽西统帅是杨集,两人虽然不发一兵一卒,更没打过一仗,但统帅间的战斗,其实早已打响。

    他在边境线上部署重兵,表面上是北重南轻,对契丹旧地咄咄进逼,但实际上,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南部暗中的防御之重,远超北部。

    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辽水冰冻,他担心隋军踩着坚冰渡过辽水、直取建安城;建安城若是失守,高句丽就被隋军噼为南北两段,更甚者,隋军士兵可以直接沿海南下,将兵力空虚、部署不力的“辽水—鸭渌水”区域,杀得尸横遍野。

    二是对杨集进行战术欺诈,要是杨集顺着渊子游的节奏,心急火燎的南部高去北方、保护新得之地,那他完全可以踏冰西渡,夺取辽州东山县、燕州,将战火烧到隋境。

    然而杨集并没往北方增兵,而是死抓关要之处,摆出了一幅互相伤害、同归于尽的架势。

    若是真的打起来,而高句丽军积重要攻占契丹,可是对隋朝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南部的隋军要是杀过河来,尽情破辽东,这对高句丽来说,则是不无法弥补的,同时也是亏了老本。

    所以渊子游认为这一次隔空暗战,自己输了杨集一筹。

    渊太祚不知父亲为何长敌人之感,不过他也没有问,而是又说道:“大对卢,我们的斥候昨天从燕州送来两个重要的军情,一是说隋人在渤海桃花岛兴建码头、军港,据说是将在大量战船进驻;二是隋朝发动大量工匠,在来州造船。”【注】

    渊子游脸上微变,皱眉问道:“消息可否准确?是斥候自己打探到的,还是道听途说?”

    “道听途说!”渊太祚苦笑道:“据斥候说,这两个消息,已经传遍了燕州、辽州东山县;虽有人冒险南下,可无一例外的失踪了,想来,是被隋军抓捕了。因此,消息是否真实,目前不得而知。”

    渊子游默然不语!

    这两个消息,明显是隋军故意放出来的,但中原人最喜欢玩这种虚虚实实的手段,他也不敢大意。

    “大对卢!”一名大将见渊子游没有说话,问道:“隋军这一次,会不会从海马路进攻?”

    “一旦打起来,隋军一定从海路进攻,只是我们临海靠江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谁也不能肯定隋军的目标、登陆点在何处。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大意!”渊子游大感头疼,高句丽西部重要都在渤海、乌湖海(黄海)海边,处处都有可能成为隋朝水军攻击目标,对此,他也不敢大意啊。

    渊子游皱眉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如果两个消息为真,隋朝水军有可能南北夹攻在辽东半岛登陆,辽东半岛卑奢城、牧羊城、穴城、石城都很重要,若是四城中的任何一个失守,我们高句丽都有被切为两半的危险;当然也有可能在鸭渌水登陆、萨水、浿水入海口登陆,这样一来,其水军可逆流北上,在船上就能打击我沿岸城镇。”

    “但是双方都没有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我认为隋朝水军从辽东半岛登陆的可能性更大。这是因为隋朝水军以前直取平壤之时,遭遇大风浪、船多沉没,如果从桃花岛、来州走渤海海峡的话,不仅比直取南方近,而且风浪小、危险少。所以各位要提高警惕,令卑奢城守军、附近渔民多加小心,同时提醒其他沿海城镇。”

    众人一起躬身施礼:“遵命!”

    “去吧!”

    “喏!”众人一起散开,只剩下渊氏父子。

    “武将军,稍等一下,我有话与你说。”渊子游叫住了一名武将。

    此人名叫武岩,而武姓和少姓也是高句丽最早的几个姓氏之一,是桂娄部的重要成员之一,算得上是高氏的开国元勋,至今依是忠心耿耿,由此而来的,便是与渊氏极为不合,他现在是建安城的傉萨,卡在十分关键的南下北上之处。听到渊子游的声音,连忙走了回来,面无表情的行礼道:“大对卢有何吩咐?”

    “武将军,”渊子游对武岩说道:“建安城事关重大,你切不可掉以轻心,有什么情况要及时禀报!”

    “末将明白!”武岩说道。

    渊子游听出了武岩语气中的疏远和漠然,也不理睬他,只要他没有拿高句丽的国运来拖自己的后腿,满不满的,其实并不重要。

    他转而向渊太祚说道:“大王让你监长城之役,你务必将此事办好。”

    “喏!”渊太祚应了一声,又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大王让我两年就建成北部长城,而且要求极高,动用的人力财力必将多不胜数,如果大兴徭役,一定影响辽东民生,这也未免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管是为了国、还是为家,此事都必须尽快办好。”渊子游挥了挥手,沉吟半晌,又说道:“不是有很多前来避难的契丹人吗?先让这些人顶上,然后发动百姓。”

    “此去以后,给我监督好粟末靺鞨。”

    “是!”渊太祚行礼而退。

    这时,一队士兵策马上城,向渊子游行了一礼:“启禀大对卢,隋军士兵让我军巡逻兵转交一封信,说是卫王杨集给您写的信。”

    “哦?”渊子游惊讶了一下,说道:“信在何处?拿给我!”

    【注:桃花岛就是渤海湾的觉华岛,因桃树遍布得名;在宋代以前称为桃花岛,之后的辽金称为觉华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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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环环相扣、抹书离间

    从走马墙下了城墙,武岩徐徐走在大雪中,遥望彤云密布、大雪纵飞的天空,重重地的吐出了一口白气,从城下等候的亲兵手上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率先走进了大雪之中。

    一个浓眉大眼与武岩并辔而行,此人名叫高惠真,乃是武岩的外甥,他低声道:“舅舅,大对卢有何表现?”

    武岩抬头看了这个少年一眼,沉声道:“你现在不过是一名亲兵,大对卢岂是你能论短道长的?管你该管的事即可,莫要逾矩乱说。”

    高惠真却不以为然,大大咧咧的说道:“舅舅此言差矣,您虽我的上官,却也是我的舅舅。眼下朝局因隋朝大举东进而跌宕不休,动辄会有大战暴发。我作为王族之一,岂能无动于衷?岂能不关注与大王面和心不和的大对卢?若他部署不当、被隋军杀入辽东,我高句丽必将生灵涂炭。您快给我说说,大对卢到底是怎么安排您的?”

    面对这个愣头青外甥,武岩有些无可奈何。

    他这个外甥并不是游手好闲、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自幼弓马娴熟、机智伶俐,使得武岩颇为喜爱。可是此子性格跳脱、好高骛远,不肯安分守己、潜心向学。

    他的父亲治不了他,却又担心任其发展,变得更加桀骜不驯。故而没有将他安插在平壤、汉城等安逸之地,而是交给舅舅武岩加以教导。

    此刻见他喋喋不休的询问,武岩遂存了考校心思,说道:“大对卢虽然主张对隋朝用强,但是他目前没有明确表态开战,想来也是顾虑的;想来是因为反战之声遍布朝野,所以他也有些犹豫难决。不过我们也不能事事跟在别人后头,得有自己的主张才行。依你之见,我们在战、和之间,应当如何取舍?”

    “那还用说吗?”高惠真浓眉一扬,兴奋的道:“若是有取胜的机会,便站在大对卢这一边;若是没有,那就反对战争好了。”

    武岩面无表情的问道:“仔细说说。”

    高惠真舔了舔嘴唇,他心高气傲,只不过年纪较小的缘故,不能大事上发表意见,此刻一听舅舅询问,自觉有表现的机会了,愈发兴奋的疾声道:“舅舅,据我所知,隋朝正在往契丹旧地大举移民,这个消息不知是否真实?”

    “确有其事。”武岩为了考验外甥,便将自己所知的消息说了:“隋朝最近从南方迁了十多万户贫民北上,分别安置在新设的赤峰、朝阳、黄龙三县,除了这些,还从比较贫瘠的营州迁了两万户去大安县,好像是因为大安县比较冷,而南方人不太适应,故而用耐寒的营州人去。”

    “这就是了!”高惠真重重的说道:“主和的官员极力反战的原因之一,就是契丹旧地化成了一片赤野千里的焦土,我国若是进军契丹,隋军也能没有后顾之忧的退走,对隋朝造不成什么危害,顶多就是在废墟之上打一仗,即便我们将之占领,也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但他们并不知晓,隋朝已经迁来了十二万户、五六十万人口,也不知道这些人成了隋军的负担。”

    “依我看来,这初来乍到的隋朝百姓离开故土,到了冰天雪地、一无所有的契丹之后,定然是怨声载道,给隋军和四县隋官造成了巨大的麻烦和压力。要是我军此时西进,定能给契丹隋军造成致命一击。就算我们不能占领契丹,可这几十万人口,也是不小的财富。”

    “此外,我听说粟末靺鞨集结重兵于北夫余城,我们可以扮作靺鞨去打,这样不仅获得实实在在的人口、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杨集,而且还能嫁祸靺鞨,促使隋朝和靺鞨打起来。”

    武岩闻言无语。

    外甥这个办法的的确确是收益最大的做法,可他头疼的是外甥只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一味的好高骛远、剑走边锋,缺乏堂皇之气、缺乏长远的目光,根本就没有考虑什么忠贞、道义、国力、后果、后续等事,这如何能够成事?

    最主要的是,他把隋朝、粟末靺鞨想得太傻了,就算他们暂时上当,可毕竟是涉及几十大军、几十万隋朝迁徙之事,人家隋朝只要稍微一查,就知道是谁干的,而后就是大规模的报复。若是如此,高句丽怎么办?

    辽东百姓又怎么办?

    武岩将自己的顾虑说了一刻,最后耐心的解释道:“逐利行为并没有错,但是‘利’是十分复杂的,这里的复杂指的是各种利益有各种错综复杂的的厉害关系,稍一不慎,就会家破人亡,所以有的利不是能取的。面对这种复杂的争‘利’局势,你要如何权衡利弊得失呢?你必须站稳立场,宁可弃小利而不为,也不能因为一时之利,把自己搭进去。”

    高惠真似懂非懂的说道:“舅舅,人在官场,每走一步都是险而又险,即便是大王,亦是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岂有安稳的时候?而且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争一争呢?”

    武岩暗自摇头,此子固然聪慧、有智慧,但实则不过是一些小聪明罢了,就他目前的心性而言,以后平平无奇、庸碌无为也就罢了,就算搞出事来,也不至于身死家灭,可他这种性子,一旦窃据高位,难免受旁人蛊惑,最终人云亦云、轻重难分。

    简而言之,这孩子有能力,只不过在在是大非方面,还欠缺认知、需要多加磨砺才是。

    就在他们离开城边,向城内走去的时候,一名青衣短打的汉子忽然冒着大雪从一个角落拐了出来,看到武岩的一瞬间,转身就走。

    辽东城是辽东第一大城池,有二十多万人口,此时由于大雪封城,街上行人不多,不过尽管如此,武岩也不会特意在意某个人,若是青衣汉子像其他人那么行走,武岩也不会注意到他,可此人见到他扭头就走,反而惹来了他的注意,当即厉喝一声道:“给我拿下!”

    “好贼子,你还往哪儿跑?”高惠真也注意到了此人,一听舅舅这么说,便带着向个人策马追了上去,不到片刻,便追上了此人,他们将此人团团包围,抓到了武岩面前。

    武岩打量了此人一会儿,忽然惊讶道:“檀军,你不是随着使臣去了西方了吗?何以在此?”

    檀军乃是涓奴部贵族,而乙支文德为首的使节团,在辽东停留过,类似武岩这样这样的高级将官,自然他们乙支文德是去哪儿的,只不过檀军作为副使檀允的亲族、护卫,不仅回了辽东城,而且一见自己就逃,武岩大是奇怪。

    檀军面色难看的别过头去,并没有说话。

    “问你话呢!”高惠真纵身下马,一刀鞘把檀军打翻在地。

    “叮当”一声脆响,一面金牌自檀军怀中跌落出来,檀军脸色一变,伸手想要去抓那块金牌,却被高惠真抢先一步捡起来,递给了武岩。

    武岩接过一看,竟是代表檀允官职的金牌,他脸色一变,又见檀军默不作声,下令道:“给我搜身!”

    高惠真上前,在檀军身上掏摸了一阵子,从他身上搜到了一块折叠整齐的布料,然后又交给了武岩。

    武岩看了,竟是一幅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料,上面是檀允写的血书,说是使节团由于叛徒的出卖,使他们在新开河遭到隋军伏击,将士们纷纷战死,而乙支文德等人已经落入隋军之手,他怀疑叛徒就是渊子游。

    看完了血书,武岩不禁倒吸一口气冷气,他看了看被按在地上的檀军,冷冷的问道:“我问你,檀允信上所言当真?”

    檀军努力的抬起头来,看了武岩一眼,问道:“武将军,我能相信你吗?你还忠于大王吗?”

    “废话!”武岩瞪着他,说道:“我武氏与王族荣辱与共,怎能不忠?让他起来说话。”

    “喏!”亲兵们放开了檀军。

    檀军站了起来,向武岩低声道:“武将军,我家上位使者之所以让我逃回,是希望他把这血书拿去平壤,让大王明白他们因何而死、让大王留意图谋不轨的渊氏。”

    “乙支大使者呢?”武岩问道。

    “大使者奋勇争先,希望带着大家突出重围。怎奈隋军对我们我的行军路线了如指掌,早已布下了重兵。”檀军默默垂泪道:“大使者杀了几十名隋军,然寡不敌众,最终战死沙场。我家上位使者自知难以幸免,便在战斗之时写下这份血书,之后让我带回来。他写了信,便带着将士们杀向了另一方,我是装死尸侥幸逃了一劫。现在也不知我家上位使者是死是活。”

    武岩倒吸了一口冷气,盯了檀军半晌,问道:“何以见得是大对卢所为?”

    对于血书上的内容,武岩其实信了一大半信,这是因为他和乙支文德属于“帝党”,而乙支文德更是全力配合高元“削藩”,设计削弱渊氏的权力,导致渊氏兄弟始终做不到一言九鼎、独霸朝堂。

    如今双方早已撕破了脸,渊子游假借隋军之手、除掉最致命最厉害的政敌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檀军一听武岩怀疑,顿时急了,他疾声说道:“武将军,我逃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队巡哨,要不是他们把我救了,我早就冻死在冰雪里了,我听他们说,他们身上有隋朝卫王杨集的书信,那信是给大对卢的,你可以去给大对卢讨要来看。”

    武岩脸上闪过一抹阴翳的神色,如果杨集代表隋朝和高句丽往来,大可派出使节团来访,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而今,却偷偷摸摸的写了信,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让高惠真把檀军带走,自己调转马头,径直向城上疾驰而去。

    门楼之内,渊子游坐在书桉之后观看杨集给他的书信,这是一封足有二十多张信笺的书信,内容引经据典、花团锦簇、文采斐然。

    这里杨集和郝瑗故意设下了一个陷阱,他们知道高句丽人对中原文化十分仰慕、处处模彷中原,而贵族们为了体现出他们的不凡,更是以读汉学、执汉礼、穿汉服为荣,所以故意写了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奋发图强等等典故,用勾践等人的成功桉例,来预示渊氏将来会“成功”。

    面对这一封冗长的美文,饶是渊子游精通汉学汉史、熟读中原经学,可此刻也有点头疼,但是他为了好生揣摩杨集的用心、读透对方的用意,也只好耐心的逐字逐句的分析。

    他承认这是一篇相当不错的美文,但是杨集写信的时候,太不严谨了,一些关要处的字迹,竟是被草草的涂抹过,清晰呈现出来的文字倒是相当有气势,一笔一划如刀削斧凿、大气磅礴,充满了洒脱豪迈的气势,这种前所未见的字体、风格,倒是符合杨集少年得志的身份。

    “中原都说见字如人,书法优美、格式工整的信函,往往说明书写者做事严谨、有章法;反之,则说明些人内心浮躁,难以从容处事。而消息上说杨集行事率性、用兵不拘一格,颇有魏晋狂士的风格,从这雄迈的字、从这涂抹的信件上看,果真是个粗犷豪迈、率性而为的性子。”

    “比起老谋深算的老将,这样的人好对付得多了。”渊子游默默的想着。

    “大对卢!”就在渊子游手执毛笔,打算回信之时,武岩闯了进来,他走到近前,向抬起头来的渊子游行了一礼,故作紧张之色的说道:“末将下城之时,听说杨集写信来了,他是不是向我们宣战了?”

    渊子游听了他的解释,恼怒的神色为之一缓,微笑道:“这倒不是,他邀请我去辽水冰面上一叙,以消除两国的误会。”

    “能否让末将过目?”渊子游是位高权重的大对卢,实非武岩一个傉萨能够要挟的,便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渊子游闻言,目光一冷,意味深长的看了武岩一眼。

    他知道高元是担心自己据辽东自立、或是献土降隋,于是任命武岩这个心腹之将为建安城傉萨、卡在了咽喉之地;不过渊子游并没有背叛高句丽的想法,而武岩也不是什么谗臣,加上信上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于是便拿起了书信,大方的递了过去,微笑着给了武岩一个台阶下:“武将军来得正好,帮我看看信中是否有阴谋。”

    “喏!”武岩上前接过信笺,又见渊子游低头写什么,便退了回来,细细的观看了起来。

    这是杨集和郝瑗从檀允那里得知高句丽呈现出“南北对峙”的格局,所想到的抹书离间的办法,而后又听说武岩是高元的人,于是便放了檀军回来,让他先行麻痹武岩。

    虽然高元不是马超、渊子游也不是韩遂,但高元和渊子游彼此不信任,一旦武岩给他提供了‘确凿’证据,两人本就十分脆弱君臣关系,势必变得更为严峻,虽然未必能够离间成功,但这种办法又不需要什么成本,所以杨集便玩了这一手。

    其实此信在渊子游心中,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也是他愿意给武岩观看的原因,但武岩听了檀军那番话,又知渊子游的大政敌乙支文德已死,心中便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当他一一细读,发现很多关要之处被涂抹了,面色不禁阴沉了下来,目光复杂的看向渊子游。

    “武将军,可是看出了什么?”渊子游还不知使节团被隋军一网打尽,见武岩看完了信,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便笑着问道。

    武岩担心渊子游将自己先行杀掉,暗自吸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将书信放到书桉上,然后才说道:“大对卢,杨集此人诡计多端,此番约您在辽水冰面上相会,必有阴谋。大对卢乃是我国擎天柱石,末将不赞同大对卢冒险。”

    “无妨无妨!”渊子游笑了笑,说道:“我也想会会这个名震天下的卫王,看他究竟是何等人物、有何本事。若是我不去,岂非显得小家子气?”

    武岩心中凛然,他此时对于檀军的说法已经全信了,而渊子游这番康慨激昂的话、在他看来,也成了密会。不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很是关心的拱手道:“大对卢,请多加小心。”

    “嗯!”渊子游点了点头。

    “末将告辞。”武岩一礼而退。

    渊子游望着武岩远去的背影,不禁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他和大王高元虽然没有到了形同水火的地步,可也好不到哪儿去了,但愿武岩没有乱进谗言。不过他也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武岩的身上,想了想,挥笔写了一封信,让亲兵送去平壤,让弟弟渊子澄留意此事。

    而武岩回到了府上,也给高元写了一封信,让高惠真送去平壤,同时也把檀军杂在了高惠真的队伍之中。

    安排好了此事,这才率领亲兵前去建安城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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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猪肉的探讨

    在历史类小说中,有九成以上都说猪肉是贱肉,甚至连小说里的普通百姓、乞丐都在嫌弃猪肉,于是好奇和疑惑之下,就细查一番,最终得出了以下的内容——

    炎黄五帝时期甚至更早的年代,就已经将野猪驯化成家猪了,猪肉在周朝时期,是士大夫的盘中餐,所以史载(周朝)“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鱼炙,庶人食菜”。

    越王勾践更是出台了一项鼓励生育政策:“生丈夫,二壶酒,一犬;生女子,二壶酒,一豚”。意思是说生男孩,奖励两壶酒一条狗;生女儿,奖励两壶酒一头猪。越国人想吃猪肉的话,只要生个女儿就能从官府之中领到一头猪。

    而在鸿门宴上,就有猪肉的食用记录,樊哙为救刘邦闯入宴会举办之处,项羽“赐之彘肩”,意思是把一条猪腿赏给他吃。而当时能参与项羽宴会赴席的人,想来都是贵族阶层、高等人士了。

    而后,汉朝出现的骟猪技术,更是完美的解决了猪肉味道不好的问题;之后,猪肉便成了“千家万户”的食物。司马迁曾说“陆地牧马二百蹄,牛蹄角千,千足羊,泽中千足彘……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意思是说拥有50匹马、200头牛、250只羊、250头猪的人家,其财富足以媲美千户侯。

    人们一般不杀牛马,而羊,也主要是吃它的nai、用它的毛,所以用来致富的,主要还是猪。而普通老百姓买不起肉,如果没有贵族吃猪肉,又哪来那么多实实在在的财富?

    由此可见,汉朝以前,汉人、贵族根本就不排斥猪肉。

    只是猪比较难养,所以在禁止杀牛的前提下,肉食以羊肉为主。从五胡乱华开始的漫长时期之内,天下由“胡人”做主,他们的主要的肉食是比较好养的羊,猪肉虽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但是“羊者是陆产之最”,难养的猪和羊比起来,食用范围无疑要逊色得多。

    所以“猪肉是贱肉”的观念,主要是在养殖能力低下影响下,逐渐演化出来的一种社会风气;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动不动就斥责猪肉为“贱肉”说法、写法,不太可取。

    至于猪肉在什么时候成为“贱肉”、“贱肉”的观念什么时候盛行于天下的?个人比较倾向于盛唐之后,因为盛唐之前,社会风气十分开明,没有那么多讲究。

    当然了,名门望族或许长期鄙视猪肉,以示自向的不凡和高贵,但盛唐以前,应该不是社会的主流意识。

    ———个人观点,不当处,勿喷!

第500章:京城来使

    曹礼还要去云州、胜州、丰州颁旨,他们在营地中逗留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又冒着大雪、匆匆忙忙的走了。

    风雪之中,杨集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头生出一股疑惑:曹礼在这里的时间虽是不久,可却说了两件大事,先是说了有人上奏撤离总管府,接着又说了一件和宇文述有关的事。

    先前因为整顿京营一事,宇文述和关陇贵族各大门阀彻底闹翻了,但是他的急于求成、急功近利,导致万年军兵变、咸阳大乱,使他的努力全部化主乌有;非但打不好复出之仗,还付出了家卷死难的惨重代价。事后,除了丢官以外,还被“生病”、被“疗养”了。宇文家现在很落魄,官员唯恐惹祸上身,都不敢登门拜访。

    不过在杨集看来,宇文述是杨广消弱关陇贵族的利刃之一,在军改中更是尽心尽力,功败垂成后,杨广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所以宇文述还有复起的机会;但宇文述已经年过花甲,如果关陇贵族、或者任何一方势力在他得出的问题上使坏,他复出之路就会多受一些波折,甚至至死都等不到那一天。

    这道理,宇文述定也知道,所以曹礼说他另辟行径,干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就是通过南阳公主之手,以宇文府的名义向“皇家女子基金会”捐赠黄金万两、铜钱十万贯、布五万匹、粮食十五万石,用以赈济失去亲人的并州百姓,消息传开,并州百姓皆是感念宇文述之恩。

    有了宇文述开了这个“不好”的头,朝臣也只能咬着牙,以老婆、或家族的名义捐赠了一些,但是因为宇文述抢光了风头,他们虽是捐了,可获得的名声与捐赠不成正比。

    宇文述在雍、并、豫、冀等地的风头,已经盖过杨集灭契丹、开疆拓境之功。

    听了这个消息,杨集对宇文述表示佩服。

    现在杨广对他心怀愧疚、百姓感念其恩,只需一个契机,“百姓”们便会将宇文述推出来;到了那个时候,谁敢反对宇文大善人复出,就是与百姓为敌,受万民唾弃。

    “可知曹礼是何来路?”待曹礼一行人的背影消息在风雪之中,杨集向郝瑗问道。

    曹礼是长秋监的内谒者监,而长秋监就是以前内侍省,属于内廷的侍奉机关,先帝时期,各级主官由宦官担任。杨广改内侍省为长秋监,他吸取了宦官专权的教训,就把长秋监的很多要职交给了完整的男人,低级役使人员则继续用宦官。

    完整的男人们和其他官员一样,也有晋升、外放的机会,而这个曹礼便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他以前就主动向杨集靠近、示好;而今天更是说了很多朝堂内部的消息,所以杨集觉得此人卖好于己,怕是有所求,但是些人对于自己在钱财方面的暗示,却始终故作不懂。

    郝瑗是王府副总管,负责收集京城各大势力、各个官员的情报,对于曹礼这个皇帝近臣也有关注,一听杨集询问,便答道:“曹礼是相州临水县人。”

    “相州临水县人?”杨集沉吟半晌,突发奇想的说道:“汝南袁氏、冀州袁氏都还在,曹操的后代不可能死绝了,你说这个曹礼、会不会是曹操的后人?”

    郝瑗愣了一下,紧接着说道:“有这可能。”

    “好生关注此人,早点查清他的身世。”杨集其实并不在意曹礼的身世,他是不是曹操的后人也不重要,关键是杨集和此人并不熟悉,然而此人却不求回报、接二连三的示好。这让杨集既不适应、不喜欢,同时也认为这种关系不会长久。

    “喏!”郝瑗应了一声。

    两人回到中军,正看到凉二代们在大帐之前兴高采烈的热议着,杨集见他们没有留意到自己,也没有出声打扰。

    远远的,就听到薛万彻大大咧咧的说道:“家父当了几十年的官,至今还是一个开府仪同三司,而我随着大王轻轻松松的打了几场仗、轻轻松松的受封为都督,也不知他有何感想,哈哈哈哈……”

    他目光一扫,见到钱世雄之子钱杰一言不发,更没有因为受封为都督而高兴,便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瓮声瓮气问:“钱兄,你怎么一点都高兴?,难道你对都督这个勋官不大满意?”

    “傻子才不满意!”钱杰瞪了薛万彻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个都督来得毫不费劲,感觉受之有愧。”

    大家都是凉二代,关系非常好,而且他和薛氏兄弟的父亲名字都叫“世雄”,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缘分。

    王辩的三子王均沉声说道:“眼下已经不是国家未稳、扫荡群雄的时候了;而那时候,爵位、官位、勋官、散官随便给,但天下已经稳定,各种职位的获得条件自然比以前艰难了。我们之所以获得轻松获得都督之勋,原因无外乎有三。”

    “首先大王把他自己的功劳均分给我们了,所以他本人享受不到灭敌国、开疆拓境应有的功劳。其次是这次任务不同于去年的内战,此乃圣人登基以来,第一次遭遇外敌入侵、第一次成功的歼灭了来犯之的国家,对初登大宝的圣人而言,意义重大,所以圣人从重册封、给了我们勋官。第三,战死的士兵八九成是突厥人,朝廷既不用抚恤,也不用给他们加官进爵,他们的功勋被我们大隋将士给抢了。”

    众人深思半晌,尽都深表赞同。

    张定和的次子张延问道:“说了这么大半天,我还不知道这都督到底有什么用处,‘它’是可以让我们带兵职事官吗?”

    薛万淑年纪比较大,他对这些规矩比较清楚,向众人解释道:“勋官不是职事官,而是一种历战功而获得的荣耀、荣誉。不过我们受封为勋官以后,已经是兵部名册上、比较有潜力的的人了。日后兵部需要低层将官之时,会优先考虑我们,我们这个都督的勋官,少说也能让我们从旅帅起步,而不是从普通的士兵做起。这和吏部的预备官员是同一道理,区别的是,他们是考上了预备官员,而我们是用军功换取。”

    “原来如此!”张延恍然道:“这样说来,我们真是占了大便宜了,我其实就是来历练、长见识的,却没有想到成了一个都督。只是这样一来,可能让一些人不舒服。”

    “不舒服又如何?”薛万彻冷笑道:“有本事的话,他们可以上战场啊!有本事的话,去找大王这么一个能打胜仗、能为下属着想的将军啊!他们没有那个胆量、没有那么好的将军,又怪得了谁?”

    众人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都说什么呢?是不是很得意、很骄傲?”便在此时,杨集“冷着脸”走了过来。

    “参见大王!”众人以前只是单纯的崇拜杨集,但经过这场战争以后,他们才知道战争能够这么打、战争能够打得这么轻松……而杨集在众人的心中的地位,又在无形中升了一个高度。此时见到他板着脸,都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高兴归高兴、得意归得意,但我问你们、你们的猎物呢?晚上我们又吃什么?”杨集‘冷然’道:“都给我滚去打猎,若是空手而归,晚上都吃羊屎、啃竹子。”

    “喏!”众人这才知道杨集故意在吓唬他们,于是笑着散了开去。

    时间飞逝,忙碌的日子终于在过年的时候慢了下来,由于大雪对哪一个国家的军队来说,都不是行军作战的好天气;再加上这个时代由于交通的问题,情报传递也很落后、连斥候在冰雪中也不易藏身,所以大隋和高句丽的军队虽在辽州对峙着,可双方都要过年,于是双方都陷入了一种默契之中,甚至连斥候也没有派入对方的地盘,而各地的军队也处于“内松外紧”的状态。

    杨集偷懒已经偷出经难来了,对于辽州政务什么的,通通都不管,无论如此都不至于把自己累死。

    而且这场大雪覆盖范围极广,北方不分国界、全都被囊括了进去,渊子游也趁大雪封路这段时间,大力加强各处关卡防御。

    对于高句丽来说,他们觉得杨集在兵力上,处于被动的地位,而大雪封山,又使隋朝内地的军队、物资补给跟不上,所以隋朝在冰雪融化之前,军事行动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这便给了他闪更多准备的时间。

    至于高句丽长城,也因为这场大雪的缘故,给渊太祚争取到了很多时间,虽说长成不能一天建成,可是高句丽百姓在他不要命的驱赶之下,北方长城很多关键地方的城基已经悄然成型,这么做是否会死人,并不在渊太祚的考虑之内,只因举国上下都认为相当整个国家的安全,区区的小牺牲,还是可以承受的。

    而杨集向渊子游发生的辽水冰面上会谈的倡议,自也被渊子游以大雪封路、不良于行而推到了阳春三月。

    虽然他们眼馋“契丹”这块肥肉,但是渊子游也没办法,不管他再怎么不甘、再怎么求战,而国内的主和派始终不支持。当然了,主战思想其实也是他渊子游的一个立世之基,并不是说他傻乎乎的认为隋朝打败,若能对峙而不打,他心中其实也比较欢迎;因为这样一来,便给使他暂时度过一段时间政斗的时间。

    重要的是,渊子游虽然是高句丽强势崛起的名臣,他在高句丽的地位等于同好汉之萧何、蜀汉之诸葛,但渊氏的实力终究不如深入人心的高氏,在国君猜忌、并且联合三大部施压的情况下,使他们兄弟在国内的处境很不好,要是国际形势这么平静下去,他们“打下来江山”必将被步步吞并。

    但此刻,在他们兄弟的渲染之下,民间的声音慢慢向“抵御外敌为上”统一,面对强大的外敌压力、国民声音,国君高元也不敢做仇者亲、亲者痛之事,故而现在这种紧张局势对于渊氏来说,是难得的喘息的良机。若是隋朝再这么配合着对峙下去,其实打不打,渊子游都不在意了,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不愿和杨集会面,多少也是出于以上的考虑,毕竟大隋一旦和高句丽和谈了、退兵了,那么高句丽的矛盾便从国外转入国内,对准备不足、实力不如人的渊氏实非好事。

    究竟能拖到什么时候,且看着吧。

    另外一个让渊子游振奋的消息,是乙支文德死了。

    乙支文德固然没有像史上那么一战封神,可是渊子游也没有两次击退杨广之功,所以两人的名望虽有差距,但也不是很大。

    高元这个国君,其实比他老子高汤还有本事,而且是一个很有抱负的君王,他虽因渊氏兄弟支持才坐稳了王位,可也付出了巨大的政治代价,这便导致他的权力、自由被渊氏步步夺走。

    如今的高元就跟杨广一样,正在高句丽努力收权、夺权,打算把一切权力收归‘国有’,在他和渊氏派干仗的时候,乙支文德堪比是隋朝之杨集,为高元出谋划策,以国家的名义、民间的影响力夺回了原属渊氏的权力,渊氏是没有太多影响力、民间声望的臣子,虽是十分不甘,却也无能为力。

    可是现在,乙支文德这个坚定的有能力的改革派死了,渊子游觉得自己热血沸腾,而受了多年的窝囊气,也有了宣泄,至于京城风传的“大对卢联合隋朝弄死乙支文德”的流言,渊子游现在并不怎么在意。

    只因他知道高元需要他,再加上乙支文德死了,高元定然会安分下来,而高元一旦安分,那便是渊氏的蓄势的机会。

    “出兵?”年后的辽东城之中,渊子游看着提出建议的儿子、渊太祚,皱眉道:“我们兵力虽多,但隋军严防死守,以他们当前的兵力而言,坚守到开春,完全不成问题,当前,隋军虽然无法调兵,可我们何尝不是如此?”

    “重要的是隋朝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打烂一个辽州,对他们而方,并不是大损失;可是对我们高句丽、我们渊氏来说,辽东一旦打烂,那就是伤筋动骨了。”

    说到这里,渊子游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说道:“这就是小国的无奈和悲哀之处。”

    “父亲!”渊太祚拱手道:“我说的不是隋朝,而是粟末靺鞨。”

    “粟末靺鞨?”渊子游问道。

    “正是!”渊太祚说道:“粟末靺鞨在北夫余城集结了数万士兵,前些时候他们戒备森严,可蛮夷变是蛮夷,我们示好了半个多月,便松懈下来。”

    渊太祚说道:“要是我们拿下北夫余城,不仅对京城有交待,也能消灭一个敌人,同时还能让隋朝见识一下我们的力量。就算灭不了粟末靺鞨,至少也能拿下敞开的北夫余城,并且以其人口来帮我们修长城。”

    渊子游沉吟半晌,问道:“若是我们和粟末靺鞨交战之时,隋军东进,又该如何?”

    渊太祚信心十足的说道:“父亲,我认为隋军会坐观我们和粟末靺鞨争斗,希望我们杀个两败俱伤!”

    “你要多少兵马?”渊子游霍然道。

    渊太祚明白父亲支持他了,顿时大喜道:“父亲,我只要三万兵力。”

    “三万不够!”渊子游注视着渊太祚,说道:“我给你三万精兵、三万辅兵!但是必须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拿下北夫余城,”

    他也希望儿子多些战功,而且他近来也收到了许多粟末靺鞨的军情,六万大军攻其不备的话,没有失败的一时风靡。

    “喏!”

第501章:冬季战歌

    曹礼还要去云州、胜州、丰州颁旨,他们在营地中逗留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又冒着大雪、匆匆忙忙的走了。

    风雪之中,杨集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头生出一股疑惑:曹礼在这里的时间虽是不久,可却说了两件大事,先是说了有人上奏撤离总管府,接着又说了一件和宇文述有关的事。

    先前因为整顿京营一事,宇文述和关陇贵族各大门阀彻底闹翻了,但是他的急于求成、急功近利,导致万年军兵变、咸阳大乱,使他的努力全部化主乌有;非但打不好复出之仗,还付出了家眷死难的惨重代价。事后,除了丢官以外,还被“生病”、被“疗养”了。宇文家现在很落魄,官员唯恐惹祸上身,都不敢登门拜访。

    不过在杨集看来,宇文述是杨广消弱关陇贵族的利刃之一,在军改中更是尽心尽力,功败垂成后,杨广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所以宇文述还有复起的机会;但宇文述已经年过花甲,如果关陇贵族、或者任何一方势力在他得出的问题上使坏,他复出之路就会多受一些波折,甚至至死都等不到那一天。

    这道理,宇文述定也知道,所以曹礼说他另辟行径,干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就是通过南阳公主之手,以宇文府的名义向“皇家女子基金会”捐赠黄金万两、铜钱十万贯、布五万匹、粮食十五万石,用以赈济失去亲人的并州百姓,消息传开,并州百姓皆是感念宇文述之恩。

    有了宇文述开了这个“不好”的头,朝臣也只能咬着牙,以老婆、或家族的名义捐赠了一些,但是因为宇文述抢光了风头,他们虽是捐了,可获得的名声与捐赠不成正比。

    宇文述在雍、并、豫、冀等地的风头,已经盖过杨集灭契丹、开疆拓境之功。

    听了这个消息,杨集对宇文述表示佩服。

    现在杨广对他心怀愧疚、百姓感念其恩,只需一个契机,“百姓”们便会将宇文述推出来;到了那个时候,谁敢反对宇文大善人复出,就是与百姓为敌,受万民唾弃。

    “可知曹礼是何来路?”待曹礼一行人的背影消息在风雪之中,杨集向郝瑗问道。

    曹礼是长秋监的内谒者监,而长秋监就是以前内侍省,属于内廷的侍奉机关,先帝时期,各级主官由宦官担任。杨广改内侍省为长秋监,他吸取了宦官专权的教训,就把长秋监的很多要职交给了完整的男人,低级役使人员则继续用宦官。

    完整的男人们和其他官员一样,也有晋升、外放的机会,而这个曹礼便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他以前就主动向杨集靠近、示好;而今天更是说了很多朝堂内部的消息,所以杨集觉得此人卖好于己,怕是有所求,但是些人对于自己在钱财方面的暗示,却始终故作不懂。

    郝瑗是王府副总管,负责收集京城各大势力、各个官员的情报,对于曹礼这个皇帝近臣也有关注,一听杨集询问,便答道:“曹礼是相州临水县人。”

    “相州临水县人?”杨集沉吟半晌,突发奇想的说道:“汝南袁氏、冀州袁氏都还在,曹操的后代不可能死绝了,你说这个曹礼、会不会是曹操的后人?”

    郝瑗愣了一下,紧接着说道:“有这可能。”

    “好生关注此人,早点查清他的身世。”杨集其实并不在意曹礼的身世,他是不是曹操的后人也不重要,关键是杨集和此人并不熟悉,然而此人却不求回报、接二连三的示好。这让杨集既不适应、不喜欢,同时也认为这种关系不会长久。

    “喏!”郝瑗应了一声。

    两人回到中军,正看到凉二代们在大帐之前兴高采烈的热议着,杨集见他们没有留意到自己,也没有出声打扰。

    远远的,就听到薛万彻大大咧咧的说道:“家父当了几十年的官,至今还是一个开府仪同三司,而我随着大王轻轻松松的打了几场仗、轻轻松松的受封为都督,也不知他有何感想,哈哈哈哈……”

    他目光一扫,见到钱世雄之子钱杰一言不发,更没有因为受封为都督而高兴,便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瓮声瓮气问:“钱兄,你怎么一点都高兴?,难道你对都督这个勋官不大满意?”

    “傻子才不满意!”钱杰瞪了薛万彻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个都督来得毫不费劲,感觉受之有愧。”

    大家都是凉二代,关系非常好,而且他和薛氏兄弟的父亲名字都叫“世雄”,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缘分。

    王辩的三子王均沉声说道:“眼下已经不是国家未稳、扫荡群雄的时候了;而那时候,爵位、官位、勋官、散官随便给,但天下已经稳定,各种职位的获得条件自然比以前艰难了。我们之所以获得轻松获得都督之勋,原因无外乎有三。”

    “首先大王把他自己的功劳均分给我们了,所以他本人享受不到灭敌国、开疆拓境应有的功劳。其次是这次任务不同于去年的内战,此乃圣人登基以来,第一次遭遇外敌入侵、第一次成功的歼灭了来犯之的国家,对初登大宝的圣人而言,意义重大,所以圣人从重册封、给了我们勋官。第三,战死的士兵八九成是突厥人,朝廷既不用抚恤,也不用给他们加官进爵,他们的功勋被我们大隋将士给抢了。”

    众人深思半晌,尽都深表赞同。

    张定和的次子张延问道:“说了这么大半天,我还不知道这都督到底有什么用处,‘它’是可以让我们带兵职事官吗?”

    薛万淑年纪比较大,他对这些规矩比较清楚,向众人解释道:“勋官不是职事官,而是一种历战功而获得的荣耀、荣誉。不过我们受封为勋官以后,已经是兵部名册上、比较有潜力的的人了。日后兵部需要低层将官之时,会优先考虑我们,我们这个都督的勋官,少说也能让我们从旅帅起步,而不是从普通的士兵做起。这和吏部的预备官员是同一道理,区别的是,他们是考上了预备官员,而我们是用军功换取。”

    “原来如此!”张延恍然道:“这样说来,我们真是占了大便宜了,我其实就是来历练、长见识的,却没有想到成了一个都督。只是这样一来,可能让一些人不舒服。”

    “不舒服又如何?”薛万彻冷笑道:“有本事的话,他们可以上战场啊!有本事的话,去找大王这么一个能打胜仗、能为下属着想的将军啊!他们没有那个胆量、没有那么好的将军,又怪得了谁?”

    众人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都说什么呢?是不是很得意、很骄傲?”便在此时,杨集“冷着脸”走了过来。

    “参见大王!”众人以前只是单纯的崇拜杨集,但经过这场战争以后,他们才知道战争能够这么打、战争能够打得这么轻松……而杨集在众人的心中的地位,又在无形中升了一个高度。此时见到他板着脸,都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高兴归高兴、得意归得意,但我问你们、你们的猎物呢?晚上我们又吃什么?”杨集‘冷然’道:“都给我滚去打猎,若是空手而归,晚上都吃羊屎、啃竹子。”

    “喏!”众人这才知道杨集故意在吓唬他们,于是笑着散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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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飞逝,忙碌的日子终于在过年的时候慢了下来,由于大雪对哪一个国家的军队来说,都不是行军作战的好天气;再加上这个时代由于交通的问题,情报传递也很落后、连斥候在冰雪中也不易藏身,所以大隋和高句丽的军队虽在辽州对峙着,可双方都要过年,于是双方都陷入了一种默契之中,甚至连斥候也没有派入对方的地盘,而各地的军队也处于“内松外紧”的状态。

    杨集偷懒已经偷出经难来了,对于辽州政务什么的,通通都不管,无论如此都不至于把自己累死。

    而且这场大雪覆盖范围极广,北方不分国界、全都被囊括了进去,渊子游也趁大雪封路这段时间,大力加强各处关卡防御。

    对于高句丽来说,他们觉得杨集在兵力上,处于被动的地位,而大雪封山,又使隋朝内地的军队、物资补给跟不上,所以隋朝在冰雪融化之前,军事行动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这便给了他闪更多准备的时间。

    至于高句丽长城,也因为这场大雪的缘故,给渊太祚争取到了很多时间,虽说长成不能一天建成,可是高句丽百姓在他不要命的驱赶之下,北方长城很多关键地方的城基已经悄然成型,这么做是否会死人,并不在渊太祚的考虑之内,只因举国上下都认为相当整个国家的安全,区区的小牺牲,还是可以承受的。

    而杨集向渊子游发生的辽水冰面上会谈的倡议,自也被渊子游以大雪封路、不良于行而推到了阳春三月。

    虽然他们眼馋“契丹”这块肥肉,但是渊子游也没办法,不管他再怎么不甘、再怎么求战,而国内的主和派始终不支持。当然了,主战思想其实也是他渊子游的一个立世之基,并不是说他傻乎乎的认为隋朝打败,若能对峙而不打,他心中其实也比较欢迎;因为这样一来,便给使他暂时度过一段时间政斗的时间。

    重要的是,渊子游虽然是高句丽强势崛起的名臣,他在高句丽的地位等于同好汉之萧何、蜀汉之诸葛,但渊氏的实力终究不如深入人心的高氏,在国君猜忌、并且联合三大部施压的情况下,使他们兄弟在国内的处境很不好,要是国际形势这么平静下去,他们“打下来江山”必将被步步吞并。

    但此刻,在他们兄弟的渲染之下,民间的声音慢慢向“抵御外敌为上”统一,面对强大的外敌压力、国民声音,国君高元也不敢做仇者亲、亲者痛之事,故而现在这种紧张局势对于渊氏来说,是难得的喘息的良机。若是隋朝再这么配合着对峙下去,其实打不打,渊子游都不在意了,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不愿和杨集会面,多少也是出于以上的考虑,毕竟大隋一旦和高句丽和谈了、退兵了,那么高句丽的矛盾便从国外转入国内,对准备不足、实力不如人的渊氏实非好事。

    究竟能拖到什么时候,且看着吧。

    另外一个让渊子游振奋的消息,是乙支文德死了。

    乙支文德固然没有像史上那么一战封神,可是渊子游也没有两次击退杨广之功,所以两人的名望虽有差距,但也不是很大。

    高元这个国君,其实比他老子高汤还有本事,而且是一个很有抱负的君王,他虽因渊氏兄弟支持才坐稳了王位,可也付出了巨大的政治代价,这便导致他的权力、自由被渊氏步步夺走。

    如今的高元就跟杨广一样,正在高句丽努力收权、夺权,打算把一切权力收归‘国有’,在他和渊氏派干仗的时候,乙支文德堪比是隋朝之杨集,为高元出谋划策,以国家的名义、民间的影响力夺回了原属渊氏的权力,渊氏是没有太多影响力、民间声望的臣子,虽是十分不甘,却也无能为力。

    可是现在,乙支文德这个坚定的有能力的改革派死了,渊子游觉得自己热血沸腾,而受了多年的窝囊气,也有了宣泄,至于京城风传的“大对卢联合隋朝弄死乙支文德”的流言,渊子游现在并不怎么在意。

    只因他知道高元需要他,再加上乙支文德死了,高元定然会安分下来,而高元一旦安分,那便是渊氏的蓄势的机会。

    “出兵?”年后的辽东城之中,渊子游看着提出建议的儿子、渊太祚,皱眉道:“我们兵力虽多,但隋军严防死守,以他们当前的兵力而言,坚守到开春,完全不成问题,当前,隋军虽然无法调兵,可我们何尝不是如此?”

    “重要的是隋朝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打烂一个辽州,对他们而方,并不是大损失;可是对我们高句丽、我们渊氏来说,辽东一旦打烂,那就是伤筋动骨了。”

    说到这里,渊子游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说道:“这就是小国的无奈和悲哀之处。”

    “父亲!”渊太祚拱手道:“我说的不是隋朝,而是粟末靺鞨。”

    “粟末靺鞨?”渊子游问道。

    “正是!”渊太祚说道:“粟末靺鞨在北夫余城集结了数万士兵,前些时候他们戒备森严,可蛮夷变是蛮夷,我们示好了半个多月,便松懈下来。”

    渊太祚说道:“要是我们拿下北夫余城,不仅对京城有交待,也能消灭一个敌人,同时还能让隋朝见识一下我们的力量。就算灭不了粟末靺鞨,至少也能拿下敞开的北夫余城,并且以其人口来帮我们修长城。”

    渊子游沉吟半晌,问道:“若是我们和粟末靺鞨交战之时,隋军东进,又该如何?”

    渊太祚信心十足的说道:“父亲,我认为隋军会坐观我们和粟末靺鞨争斗,希望我们杀个两败俱伤!”

    “你要多少兵马?”渊子游霍然道。

    渊太祚明白父亲支持他了,顿时大喜道:“父亲,我只要三万兵力。”

    “三万不够!”渊子游注视着渊太祚,说道:“我给你三万精兵、三万辅兵!但是必须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拿下北夫余城,”

    他也希望儿子多些战功,而且他近来也收到了许多粟末靺鞨的军情,六万大军攻其不备的话,没有失败的一时风靡。

    “喏!”

第502章:北风起辽东

    辽水大营的中军大帐之中,杨集正站在透亮的门口,观看木架上的辽东地图。

    辽东这段时间变化太快,在杨集原来的计划之中,粟末靺鞨的作用是辅助,从辽水平原牵制高句丽军,以减缓隋军冰雪融化之前的压力,就算是打,也是等大隋和高句丽达成默契以后,不料双方竟然打了起来。

    从实力对比上说,粟末靺鞨没资格和高句丽比,可是突地稽愣是打了一个开门红,趁着渊太祚北上之际,于后世的长春地区打赢了一场大胜。然而渊太祚稳打稳拿以后,粟末靺鞨变成了一面倒的溃败,被对方杀到了北夫余城下。

    在杨集看来,突地稽是一员不错的统帅、酋长,但终究‘国力’不足人、纵深也不如人,当高句丽甲骑大举出动,便败了。

    这一败,粟末靺鞨所控制的地盘大乱,渊太祚趁势接收地盘之余,同时兵临城下,导致突地稽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去召集伯咄靺鞨、安车骨靺鞨、南室韦等盟友。

    高句丽这一连串动作,根本没有给突地稽太多反应时间,单纯从战争的角度上说,杨集认为高句丽此战打的十分漂亮。如今的突地稽败局已定,他的盟友一是准备不足,二是出于自保起见,只怕是不会支持他了。

    以异族的复秉性来说,他若不退,粟末靺鞨另外七部恐怕也不会和他奋战到底了。在杨集看来,突地稽最好的出路就是在高句丽合围之势未成之时,退回老营,否则,粟末靺鞨必亡。

    “大王!”这时,郝瑗、李大亮、宗罗睺、朱粲、沉法兴、达奚景、段德操、皇甫无逸、杨元弘和凉二代们鱼贯而入。

    杨集看了众人一眼,摆摆手道:“大家都坐吧!”

    郝瑗见杨集愁眉不展,便问道:“大王可是为辽东战局而烦恼?”

    杨集苦笑道:“烦恼的事情可多了。岂止是战局啊!”

    郝瑗暗自一笑,自家大王总爱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王道”,但是当事情一来,他比任何人都积极、比任何人都卖命,辽东之战本与大隋无关,可他这几天不自觉的带入了军事统帅的角色之中,比起坐镇辽州东山县的幽州总管李子雄,还要着急几倍。

    郝瑗走到杨集身边,抬眼看了看地图,向杨集说道:“大王,就算突地稽退守老营,但渊太祚定不会给予突地稽卷土重来的机会。若是突地稽亡了,高句丽在辽东的声望必然大涨,而黑水靺鞨联盟本就臣服于高句丽,我们要是放任不管,只怕粟末联盟里的伯咄、安车骨、拂涅等部也会投降高句丽。届时,必然对我大隋幽州造成巨大的威胁。”

    杨集默然点头,黑水靺鞨诸部被处于鼎盛时期的高句丽征服,被迫臣附于高句丽,在隋朝与高句丽的多次战争之中,他们都是作为高句丽的仆从军参战。

    处于南方的粟末靺鞨文明程度较高、对隋朝的实力也比黑末靺鞨了解,他们不愿屈服于高句丽、参与到两强之战中,故而长期遭到高句丽、黑水靺鞨、契丹攻伐。

    要是粟末靺鞨亡了,那么高句丽军北上之路就会彻底贯通,占领靺鞨诸部所占据的三江平原、松嫩平原。而那两个平原早在秦汉时期,就有了较为完善的农业、牧业体系,东汉末年至隋,中原军阀混战,许多辽东人到那里避难。他们带去的铁农具,又推进了农业的发展。

    而高句丽是中原大战的最大获益者,他们得到了大量的避难人口、大量先进的农工技术,若是他们占了三江平原、松嫩平原,定然大力开发,使之成为重要的产粮基地。

    史上的高句丽就是因为突地稽南迁,就是这么轻松占领两大平原的,在杨广远征高句丽的时候,黑水靺鞨就出了将近十万人的大军助战,而到了李世民远征时,黑水靺鞨则出了近二十大军。由此也可见,三江平原、松嫩平原即便是在这个落后的时代里,仍然拥有巨大的潜力。

    要是任由高句丽将之占领,那还得了?

    “段司马,新兵募集得如何了?”高句丽大军压境,杨集自然不是什么事都不做,他这些日子也让段德操令各县丞从新民之中募集青壮,准备将之打造成府兵。

    “赤峰、朝阳、黄龙、大安四县百姓皆是刚刚搬迁至此的新民,他们现在家没有、田地也没有,人心惶惶的,青壮们哪能放心家人啊?”段德操拱了拱手,苦笑道:“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我们在全州募兵,也只招募到四千余人,而且还是未经训练的普通百姓,他们怕是难以担负起作战任务。”

    “四千?够了!他们虽然不能作战,可是用来守城的话,自然是不成问题的。”杨集点了点头,向段德操说道:“我欲率左卫将士北上大安县,前去接管冀州军,设法和突地稽取得联系。你则率领幽州军守卫黄龙县,训练新兵,同时充当我和李总管沟通的桥梁。如果打起来,我会第一时间向你下达作战指令。”

    冀州军目前由冀州大总管府的司马刘权统领,刘权文武双全,兼通军下,曾任甘州刺史,这也是杨集的老部下。

    刘权在凉州的时候,是个坚定的改革派,入京后却当起了卫尉少卿,整天无所事事、异常苦闷;于是在杨广把杨纶调为冀州大总管之时,杨集把他推荐去了冀州。

    本来,杨纶和刘权的主要使命是训练新军、把凉州的成功新政在冀州推广,可是他们上任不久,契丹军南侵营州了,所以两人又急冲冲的率军北上。

    在与契丹军作战之时,冀州军、幽州军是隋朝这一方的主力军,但由于冀州军是一支全新的军队,他们在精锐、配合作战等方面都不如幽州军,所以在战斗折了两千多人;战后,杨纶回了冀州,而这支军队他们的驻地是大安县的大安城,主要是防备南夫余城的高句丽军。

    这支军队加上左卫将士、王府亲兵,足有两万三四千人左右,要是跟高句丽军发生冲突,至少可以从大安县抽出一万五千名士兵充当机动兵力。

    “大王,如果和高句丽起了冲突……”段德操犹豫半晌,说道:“我大隋好像是师出无名吧?”

    “什么叫师出无名?”杨集冷哼一声,说道:“粟末靺鞨快要死了,如果突地稽在‘临死’前把粟末靺鞨献给我大隋,那么粟末靺鞨的每寸土地都是我大隋的。高句丽擅自进入我大隋国土、悍然袭杀我大隋百姓,实乃是大不赦之罪,我作为幽州最高军事长官,自然要起兵讨之!”

    众人:“……”

    这理由好生霸道,但却让人无言以对。

    默然半晌,辽州长史皇甫无逸向杨集拱手道:“大王理由充分、合情合理,但是大军的粮草如何解决呢?”

    “以战养战、就地解决!”杨集说道。

    “但是大王,据卑职所知,粟末靺鞨很穷,恐怕我军士兵,所以粮草还得靠自己。此外,辽州新四县有十二万户、五六十万百姓,一旦大战爆了,他们也要入城避战,由官府供养。到时候,粮食若是供应不上,又该怎么办?”皇甫无逸看着杨集,续道:“如果只是小规模冲突也就罢了,若是爆发全面大战,高句丽军一定会杀入辽州,断我粮道,光靠现在的粮食,怕是无法供养军民食用。”

    杨集闻言,久久无语。他知道皇甫无逸不是在这里泼冷水,而是提到了实实在在的关键问题。

    对此,他也有点傻眼。

    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全部是在敌境搞破坏,根本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哪怕步迦可汗南侵凉州那一仗,也是阴世师、张须陀他们主防御,至于战前的粮草物资准备工作,全都与他杨集无关。

    当然了,他也能从幽州、玄州、平州、营州、檀州运粮入境,但朝廷答应的粮草因为道路被冰封的缘故,都被卡在中途了,若非如此,他们哪有什么粮食之忧?

    皇甫无逸见杨集不说话了,于是建议道:“大王,现在大雪封路,道路极是不便,不如等到春天再出兵,大王以为如何?”

    “眼下的辽东战局严峻,如果等到道路畅通再行军,粟末靺鞨早已是高句丽的了。到时候,有再多的粮食也没用!”杨集冷冷的注视着皇甫无逸,说道:“凉州的冬天比幽州更冷、道路条件更不好,可是凉州军民依旧能够在吐谷浑雪域高原作战,为何幽州军民就不行?”

    “我只管打仗,至于粮草,是你们辽州官员和各州官员之间的事,我不管,我只要你们给我足够的粮食,哪个州的官员胆敢误了时间,我砍了他。”杨集无计可施,索性耍赖了起来。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大王!当初远征高句丽时,敌我双方都准备,我军将士因为粮食药物运输困难而失利;而高句丽却用修筑军堡屯粮的方式,步步为营向的向西北方的辽东运输,最终解决了粮食物资的问题。卑职认为这种办法值得我们效彷。”段德操起身道:“辽州最大的困难就是地广人稀、百姓又是初来乍到,帮不了大军,如果不能解决粮食运输问题,是斗不过高句丽的。而高句丽早已将辽东打造成了铁桶般的江山,他们兵多将广、无缺粮之忧。两相对比起来,哪怕我们在最初的时候获胜,可是后面,也会因为后勤根不上而失利。”

    “段将军既然想到了分段运输的办法,具体又如何运输呢?”杨集点了点头,他很欣赏段德操实事求是的态度,并没有因为高句丽是敌人就把对方的良方一律排斥;更重要的是,他不像皇甫无逸那样一味的逃避,而是给出了行之有效的方法。

    “末将有一个办法!”段德操说道:“现在冰天雪地的,粮草运输确实比较困难。不过我们可以用雪橇在白狼水、滥真水的河面上行走;至于陆路,反而是比冰冻的河面软,不利于负重的雪橇行驶,但是我们可以事先可以划出道路,然后反复泼水,只要凝冻成冰,其坚硬光滑程度,必不弱于河面。”

    “此法甚好!”杨集向皇甫无逸吩咐道:“立刻向幽州、玄州、平州、营州、檀州下令,让各州各县分段运输,而方法,就是段将军所说的。”

    “卑职遵命!”皇甫无逸应道。

    杨集目光看向杨元弘,说道:“杨县令,李崇屯到黄龙城的路段,由你率黄龙百姓‘泼水铺设’。”

    “卑职遵命!”

    两人不敢怠慢,接下命令,立即告辞离开。

    杨集正要进行战斗部署,一名斥候旅帅从外面步入大帐,行礼道:“启禀大王,奚族大酋长奚仲率四部酋长求见,如今已出朝阳县境,正往黄龙奔来,这是他们呈递的‘国书’。”【注】

    杨集闻言,从旅帅手中接过信笺展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我还以为奚仲继续装死呢!想不到他终于还是来了?”

    奚族控制的范围位于幽州、檀州、玄州、平州、营州的燕山以北,云州以东、辽州以西,也就是后世承德一带,这里有巍巍青山和一望无际的草原,十几条大小河流穿流其境,使它森林密布、牧草丰美、土地肥沃,是一处超过契丹的极佳的栖息繁衍之处。

    以前它东接契丹、西至突厥、南抵燕山、北达霫族,但是契丹被大隋占领以后,就像是个葫芦楔入大隋东北部,而小小的葫芦口,则是它和突厥、霫族沟通的所在,如果大隋不高兴,就能轻松把奚族困死在里头。

    奚族源自东胡、为鲜卑宇文部之后,在其存在的千多年时间内,经历了曲折的形成和发展、衰落和融合的过程。后来在争战中逐渐形成了五大部落组成的联盟,五部分别是辱纥主、莫贺弗、契箇、木昆、室得。而到了周、齐、陈时期,五部更名阿会部、处和部、奥失部、度稽部、元俟折部。其军事实力与契丹旗鼓相当,有时还稍过之。

    也是在那个阶段,阿会部脱颖而出,成了五部之中实力最为雄厚的部落,而阿会氏也成了世袭的联盟酋长,从阿会部贵族把“阿会”姓更为“奚姓”来看,阿会部已成了可以左右“奚国”的势力。

    权力的集中,也使奚氏野心壮大,他们和契丹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结盟南下中原,屡屡成为突厥汗国、契丹、高句丽的急先锋。这次契丹南下,名义上大隋臣服的奚族似乎也参与了,只不过他们不像契丹那么醒目而已。

    但是不管如何,杨集都觉得奚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因奚族的存在,已经成为大隋东西方沟通的最大障碍。若是将它纳入大隋版图,那么大隋的版图不仅变得更加完善完美,而且走向高句丽的道路也变成两条——一条是燕山以南的辽西走廊,一条是燕山以北的战略通道。

    此番奚族大酋长自己送上门来,诚可谓是及时雨哪!

    “大王,奚族此来,所为何事?”郝瑗见杨集露出了笑容,好奇的问道。

    杨集将信笺交给郝瑗,微笑道:“我们在契丹的表现,让奚族害怕了,他们担心自己成为第二个契丹,便跑过来‘畅叙友谊’。对了,他们这次还带了十万只羊、万斤肉干前来犒军呢。”

    众人闻言大喜,大家正为粮食担心,不料奚族竟然这么识趣。

    李大亮询问道:“大王,要不要去接他们?”

    杨集目光看向达奚景:“达奚将军。”

    “末将在!”达奚景连忙起身。

    “你带左卫将士去迎接奚人,让他们看一看我大隋精锐的鼎盛军容。”

    “末将遵命!”

    “大王!”不等达奚景出帐,一名信使快步进入大帐,大声道:“启禀大王,有粟末靺鞨使者忽赐泰求见,使节团已经进入大安县北部。”

    杨集和郝瑗相视一眼,能够看到对方眼中喜色,杨集当即向他说道:“我要接待奚族大酋长,你先去大安县,代我接见忽赐泰、了解对方情况。”

    “卑职遵命。”郝瑗应命而去。

    大兴宫、千秋殿内,杨广正与太子杨昭、议事堂诸相、六部尚书、诸多大将军商议东北军情。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幽州军情不断送来,也使朝廷重臣对于当前局势知之甚详,大家都没有想到区区一场报复之战,会演变成辽东大乱的局面。

    对于杨集搞事的本事,大家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这个家伙,西北的烂摊子还没有收拾干净,竟然又去东北搞出一个大乱子。

    简直不像话。

    杨广一边听着众臣议论,一边神情悠然的喝茶,他既不动怒、也不询问。

    说起来,他对于杨集的闯祸的能耐,早就完全免疫了,就算那厮现在杀入辽东,杨广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相反,若是那厮不搞出点事情,那才叫太阳打西边出来。

    但是杨广心中也清楚,杨集其实并不是一个无事生非、无中生敌的人,只不过他总是爱把小事无限扩大罢了。就拿现在来说,大抵是高句丽在某些地方惹火了杨集,然后杨集搞出了什么过激反应,于是高句丽就气急败坏了。

    虽是如此想,可杨广心里还是有些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该在局势未明之际,就移民过去。

    现在好了!

    数十万人的辽州新民,成了杨集的巨大负担不说,还把他的手脚死死的绑住了,这让他怎么打仗?

    更要命的是,他在杨集出征之前,信誓旦旦的说‘你只管打仗,后勤物资我包了’。可是大雪封路,导致南方的粮食运不上去,这就让他觉得自己失信于杨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圣人,滕王发来战报,称是从冀州各地集结了三万大军,从时间上算,此军应当到了瀛州一带,幽州各州已经筹齐了各种物资、兵器和粮食。”段文振向杨广汇报冀州、幽州的备战情况。

    “粮食筹集了多少?”杨广问道。

    “回禀圣人!”段文振拱手道:“滕王在战争之前,以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名义、从黎阳仓调集五十万石粮食北上,但因为数量巨大,又逢大雪封路,故而只有三十万石到了幽州,而幽州各州也纷纷将本地官仓运至作战前沿,据说平州临渝关屯有三十多万石,如今正设法北去辽州黄龙城。”

    杨广估算了一下,沉声说道:“粮食数目差不多,但运输速度太慢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三十多万石粮食运到辽州作战前线。”

    段文振说道:“圣人,现在大雪封路,微臣认为运力有限,能否先把应急之粮送去?后面……”

    “闭嘴!”杨广目光凌厉看了段文振一眼,“你的意思是让辽州军民饿着肚子作战?”

    段文振吓了一跳,行礼道:“微臣不敢!”

    “圣人!”苏威连忙拱手道:“如果要在冰雪融化之前把这些粮食全部送达辽州,至于还得再征数倍民夫。”

    “与我有何干系?我现在只知道辽州数十军民即将要与外敌作战,而他们此刻,正在等粮食吃、等衣服穿、等武器打仗。”杨广冷冷的扫视大家一眼,说道:“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管,否则要那些地方官何用?传令下去,平州、营州官员若是胆敢贻误战机,先把刺史、总管给我砍了。”

    众人闻言,不禁吓了一跳。

    “圣人,辽州急报!”此时,杨安拿着一封信,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杨广接过书信,打开细看,这是杨集亲笔写来的书信,上面详细的写了辽东的情况:首先说高句丽处于南北对峙的格局,两派争权极其严重;在对待大隋的态度上,渊氏为首的北方派主战、高氏为首的南方派主和,如今主和派占据上风。只要大隋没有主动进攻,那么全面战争就打不起来,请朝廷大可放心。

    其次说是乙支文德偷渡辽州,企图出使突厥一事,然后再叙说杀掉此人的种种好处;

    第三点,则是介绍起了粟末靺鞨,并说突地稽拥有五万青壮,可从北部威胁高句丽军,突地稽已经准备了。

    最后说辽州东山县、燕州、营州、平州戒备森严,高句丽军即便是主动进攻、杀进辽州,受损的也只是新四县而已,而在战争之初,他能够抢先把黄龙、朝阳、赤峰三县的百姓转移到南方各州,所以最终受损的,其实只是大安县的百姓,但是在高句丽军进军之时,他完全可以放弃大安县百姓,率领大军杀入人口密集的辽东,来他个互相伤害,看谁最先支撑不住。

    看完书信,杨广明白杨集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如果高句丽真的胆敢开战,那么大隋折损的也只是大安县百姓,可是对于高句丽来说,却是伤筋动骨。

    这生意,划算。

    当然了,杨广也明白杨集爱民如子,所谓的放弃,其实是无奈的选择;若他在关键时刻这么选了,那才是一名统帅应有的心理素质,不然的话,杨集就不是一名合格统帅。

    杨广并不打算把这封信给大家看,只因这封信的内容牵涉到高句丽太多内幕消息,尤其是乙支文德之死,能够令高句丽北南两派进一步决裂,若是给大家看了,难免会有人传出去,这样便破坏了杨集嫁祸于渊子游的计划了。

    “卫王已经有了万全准备,大家尽管放心。不过临渝关的粮食还是尽快运输过去。”杨广收好信件,缓缓的向大家说道。

    “喏!”众人见杨广语气和缓,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好生吓人。

    【注:奚族是五个大部落组成的部落联盟,南北朝、隋朝时期,大酋长由阿会部酋长长期担任,他的尊称其实叫做‘莫贺弗’,而另外四部酋长的尊号则是“俟斤”。为了便于识别、阅读,所以用大酋长、酋长来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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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辽东各方因势而动

    辽水大营的中军大帐之中,杨集正站在透亮的门口,观看木架上的辽东地图。

    辽东这段时间变化太快,在杨集原来的计划之中,粟末靺鞨的作用是辅助,从辽水平原牵制高句丽军,以减缓隋军冰雪融化之前的压力,就算是打,也是等大隋和高句丽达成默契以后,不料双方竟然打了起来。

    从实力对比上说,粟末靺鞨没资格和高句丽比,可是突地稽愣是打了一个开门红,趁着渊太祚北上之际,于后世的长春地区打赢了一场大胜。然而渊太祚稳打稳拿以后,粟末靺鞨变成了一面倒的溃败,被对方杀到了北夫余城下。

    在杨集看来,突地稽是一员不错的统帅、酋长,但终究‘国力’不足人、纵深也不如人,当高句丽甲骑大举出动,便败了。

    这一败,粟末靺鞨所控制的地盘大乱,渊太祚趁势接收地盘之余,同时兵临城下,导致突地稽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去召集伯咄靺鞨、安车骨靺鞨、南室韦等盟友。

    高句丽这一连串动作,根本没有给突地稽太多反应时间,单纯从战争的角度上说,杨集认为高句丽此战打的十分漂亮。如今的突地稽败局已定,他的盟友一是准备不足,二是出于自保起见,只怕是不会支持他了。

    以异族的复秉性来说,他若不退,粟末靺鞨另外七部恐怕也不会和他奋战到底了。在杨集看来,突地稽最好的出路就是在高句丽合围之势未成之时,退回老营,否则,粟末靺鞨必亡。

    “大王!”这时,郝瑗、李大亮、宗罗睺、朱粲、沈法兴、达奚景、段德操、皇甫无逸、杨元弘和凉二代们鱼贯而入。

    杨集看了众人一眼,摆摆手道:“大家都坐吧!”

    郝瑗见杨集愁眉不展,便问道:“大王可是为辽东战局而烦恼?”

    杨集苦笑道:“烦恼的事情可多了。岂止是战局啊!”

    郝瑗暗自一笑,自家大王总爱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王道”,但是当事情一来,他比任何人都积极、比任何人都卖命,辽东之战本与大隋无关,可他这几天不自觉的带入了军事统帅的角色之中,比起坐镇辽州东山县的幽州总管李子雄,还要着急几倍。

    郝瑗走到杨集身边,抬眼看了看地图,向杨集说道:“大王,就算突地稽退守老营,但渊太祚定不会给予突地稽卷土重来的机会。若是突地稽亡了,高句丽在辽东的声望必然大涨,而黑水靺鞨联盟本就臣服于高句丽,我们要是放任不管,只怕粟末联盟里的伯咄、安车骨、拂涅等部也会投降高句丽。届时,必然对我大隋幽州造成巨大的威胁。”

    杨集默然点头,黑水靺鞨诸部被处于鼎盛时期的高句丽征服,被迫臣附于高句丽,在隋朝与高句丽的多次战争之中,他们都是作为高句丽的仆从军参战。

    处于南方的粟末靺鞨文明程度较高、对隋朝的实力也比黑末靺鞨了解,他们不愿屈服于高句丽、参与到两强之战中,故而长期遭到高句丽、黑水靺鞨、契丹攻伐。

    要是粟末靺鞨亡了,那么高句丽军北上之路就会彻底贯通,占领靺鞨诸部所占据的三江平原、松嫩平原。而那两个平原早在秦汉时期,就有了较为完善的农业、牧业体系,东汉末年至隋,中原军阀混战,许多辽东人到那里避难。他们带去的铁农具,又推进了农业的发展。

    而高句丽是中原大战的最大获益者,他们得到了大量的避难人口、大量先进的农工技术,若是他们占了三江平原、松嫩平原,定然大力开发,使之成为重要的产粮基地。

    史上的高句丽就是因为突地稽南迁,就是这么轻松占领两大平原的,在杨广远征高句丽的时候,黑水靺鞨就出了将近十万人的大军助战,而到了李世民远征时,黑水靺鞨则出了近二十大军。由此也可见,三江平原、松嫩平原即便是在这个落后的时代里,仍然拥有巨大的潜力。

    要是任由高句丽将之占领,那还得了?

    “段司马,新兵募集得如何了?”高句丽大军压境,杨集自然不是什么事都不做,他这些日子也让段德操令各县丞从新民之中募集青壮,准备将之打造成府兵。

    “赤峰、朝阳、黄龙、大安四县百姓皆是刚刚搬迁至此的新民,他们现在家没有、田地也没有,人心惶惶的,青壮们哪能放心家人啊?”段德操拱了拱手,苦笑道:“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我们在全州募兵,也只招募到四千余人,而且还是未经训练的普通百姓,他们怕是难以担负起作战任务。”

    “四千?够了!他们虽然不能作战,可是用来守城的话,自然是不成问题的。”杨集点了点头,向段德操说道:“我欲率左卫将士北上大安县,前去接管冀州军,设法和突地稽取得联系。你则率领幽州军守卫黄龙县,训练新兵,同时充当我和李总管沟通的桥梁。如果打起来,我会第一时间向你下达作战指令。”

    冀州军目前由冀州大总管府的司马刘权统领,刘权文武双全,兼通军下,曾任甘州刺史,这也是杨集的老部下。

    刘权在凉州的时候,是个坚定的改革派,入京后却当起了卫尉少卿,整天无所事事、异常苦闷;于是在杨广把杨纶调为冀州大总管之时,杨集把他推荐去了冀州。

    本来,杨纶和刘权的主要使命是训练新军、把凉州的成功新政在冀州推广,可是他们上任不久,契丹军南侵营州了,所以两人又急冲冲的率军北上。

    在与契丹军作战之时,冀州军、幽州军是隋朝这一方的主力军,但由于冀州军是一支全新的军队,他们在精锐、配合作战等方面都不如幽州军,所以在战斗折了两千多人;战后,杨纶回了冀州,而这支军队他们的驻地是大安县的大安城,主要是防备南夫余城的高句丽军。

    这支军队加上左卫将士、王府亲兵,足有两万三四千人左右,要是跟高句丽军发生冲突,至少可以从大安县抽出一万五千名士兵充当机动兵力。

    “大王,如果和高句丽起了冲突……”段德操犹豫半晌,说道:“我大隋好像是师出无名吧?”

    “什么叫师出无名?”杨集冷哼一声,说道:“粟末靺鞨快要死了,如果突地稽在‘临死’前把粟末靺鞨献给我大隋,那么粟末靺鞨的每寸土地都是我大隋的。高句丽擅自进入我大隋国土、悍然袭杀我大隋百姓,实乃是大不赦之罪,我作为幽州最高军事长官,自然要起兵讨之!”

    众人:“……”

    这理由好生霸道,但却让人无言以对。

    默然半晌,辽州长史皇甫无逸向杨集拱手道:“大王理由充分、合情合理,但是大军的粮草如何解决呢?”

    “以战养战、就地解决!”杨集说道。

    “但是大王,据卑职所知,粟末靺鞨很穷,恐怕我军士兵,所以粮草还得靠自己。此外,辽州新四县有十二万户、五六十万百姓,一旦大战爆了,他们也要入城避战,由官府供养。到时候,粮食若是供应不上,又该怎么办?”皇甫无逸看着杨集,续道:“如果只是小规模冲突也就罢了,若是爆发全面大战,高句丽军一定会杀入辽州,断我粮道,光靠现在的粮食,怕是无法供养军民食用。”

    杨集闻言,久久无语。他知道皇甫无逸不是在这里泼冷水,而是提到了实实在在的关键问题。

    对此,他也有点傻眼。

    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全部是在敌境搞破坏,根本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哪怕步迦可汗南侵凉州那一仗,也是阴世师、张须陀他们主防御,至于战前的粮草物资准备工作,全都与他杨集无关。

    当然了,他也能从幽州、玄州、平州、营州、檀州运粮入境,但朝廷答应的粮草因为道路被冰封的缘故,都被卡在中途了,若非如此,他们哪有什么粮食之忧?

    皇甫无逸见杨集不说话了,于是建议道:“大王,现在大雪封路,道路极是不便,不如等到春天再出兵,大王以为如何?”

    “眼下的辽东战局严峻,如果等到道路畅通再行军,粟末靺鞨早已是高句丽的了。到时候,有再多的粮食也没用!”杨集冷冷的注视着皇甫无逸,说道:“凉州的冬天比幽州更冷、道路条件更不好,可是凉州军民依旧能够在吐谷浑雪域高原作战,为何幽州军民就不行?”

    “我只管打仗,至于粮草,是你们辽州官员和各州官员之间的事,我不管,我只要你们给我足够的粮食,哪个州的官员胆敢误了时间,我砍了他。”杨集无计可施,索性耍赖了起来。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大王!当初远征高句丽时,敌我双方都准备,我军将士因为粮食药物运输困难而失利;而高句丽却用修筑军堡屯粮的方式,步步为营向的向西北方的辽东运输,最终解决了粮食物资的问题。卑职认为这种办法值得我们效仿。”段德操起身道:“辽州最大的困难就是地广人稀、百姓又是初来乍到,帮不了大军,如果不能解决粮食运输问题,是斗不过高句丽的。而高句丽早已将辽东打造成了铁桶般的江山,他们兵多将广、无缺粮之忧。两相对比起来,哪怕我们在最初的时候获胜,可是后面,也会因为后勤根不上而失利。”

    “段将军既然想到了分段运输的办法,具体又如何运输呢?”杨集点了点头,他很欣赏段德操实事求是的态度,并没有因为高句丽是敌人就把对方的良方一律排斥;更重要的是,他不像皇甫无逸那样一味的逃避,而是给出了行之有效的方法。

    “末将有一个办法!”段德操说道:“现在冰天雪地的,粮草运输确实比较困难。不过我们可以用雪橇在白狼水、滥真水的河面上行走;至于陆路,反而是比冰冻的河面软,不利于负重的雪橇行驶,但是我们可以事先可以划出道路,然后反复泼水,只要凝冻成冰,其坚硬光滑程度,必不弱于河面。”

    “此法甚好!”杨集向皇甫无逸吩咐道:“立刻向幽州、玄州、平州、营州、檀州下令,让各州各县分段运输,而方法,就是段将军所说的。”

    “卑职遵命!”皇甫无逸应道。

    杨集目光看向杨元弘,说道:“杨县令,李崇屯到黄龙城的路段,由你率黄龙百姓‘泼水铺设’。”

    “卑职遵命!”

    两人不敢怠慢,接下命令,立即告辞离开。

    杨集正要进行战斗部署,一名斥候旅帅从外面步入大帐,行礼道:“启禀大王,奚族大酋长奚仲率四部酋长求见,如今已出朝阳县境,正往黄龙奔来,这是他们呈递的‘国书’。”【注】

    杨集闻言,从旅帅手中接过信笺展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我还以为奚仲继续装死呢!想不到他终于还是来了?”

    奚族控制的范围位于幽州、檀州、玄州、平州、营州的燕山以北,云州以东、辽州以西,也就是后世承德一带,这里有巍巍青山和一望无际的草原,十几条大小河流穿流其境,使它森林密布、牧草丰美、土地肥沃,是一处超过契丹的极佳的栖息繁衍之处。

    以前它东接契丹、西至突厥、南抵燕山、北达霫族,但是契丹被大隋占领以后,就像是个葫芦楔入大隋东北部,而小小的葫芦口,则是它和突厥、霫族沟通的所在,如果大隋不高兴,就能轻松把奚族困死在里头。

    奚族源自东胡、为鲜卑宇文部之后,在其存在的千多年时间内,经历了曲折的形成和发展、衰落和融合的过程。后来在争战中逐渐形成了五大部落组成的联盟,五部分别是辱纥主、莫贺弗、契箇、木昆、室得。而到了周、齐、陈时期,五部更名阿会部、处和部、奥失部、度稽部、元俟折部。其军事实力与契丹旗鼓相当,有时还稍过之。

    也是在那个阶段,阿会部脱颖而出,成了五部之中实力最为雄厚的部落,而阿会氏也成了世袭的联盟酋长,从阿会部贵族把“阿会”姓更为“奚姓”来看,阿会部已成了可以左右“奚国”的势力。

    权力的集中,也使奚氏野心壮大,他们和契丹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结盟南下中原,屡屡成为突厥汗国、契丹、高句丽的急先锋。这次契丹南下,名义上大隋臣服的奚族似乎也参与了,只不过他们不像契丹那么醒目而已。

    但是不管如何,杨集都觉得奚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因奚族的存在,已经成为大隋东西方沟通的最大障碍。若是将它纳入大隋版图,那么大隋的版图不仅变得更加完善完美,而且走向高句丽的道路也变成两条——一条是燕山以南的辽西走廊,一条是燕山以北的战略通道。

    此番奚族大酋长自己送上门来,诚可谓是及时雨哪!

    “大王,奚族此来,所为何事?”郝瑗见杨集露出了笑容,好奇的问道。

    杨集将信笺交给郝瑗,微笑道:“我们在契丹的表现,让奚族害怕了,他们担心自己成为第二个契丹,便跑过来‘畅叙友谊’。对了,他们这次还带了十万只羊、万斤肉干前来犒军呢。”

    众人闻言大喜,大家正为粮食担心,不料奚族竟然这么识趣。

    李大亮询问道:“大王,要不要去接他们?”

    杨集目光看向达奚景:“达奚将军。”

    “末将在!”达奚景连忙起身。

    “你带左卫将士去迎接奚人,让他们看一看我大隋精锐的鼎盛军容。”

    “末将遵命!”

    “大王!”不等达奚景出帐,一名信使快步进入大帐,大声道:“启禀大王,有粟末靺鞨使者忽赐泰求见,使节团已经进入大安县北部。”

    杨集和郝瑗相视一眼,能够看到对方眼中喜色,杨集当即向他说道:“我要接待奚族大酋长,你先去大安县,代我接见忽赐泰、了解对方情况。”

    “卑职遵命。”郝瑗应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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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兴宫、千秋殿内,杨广正与太子杨昭、议事堂诸相、六部尚书、诸多大将军商议东北军情。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幽州军情不断送来,也使朝廷重臣对于当前局势知之甚详,大家都没有想到区区一场报复之战,会演变成辽东大乱的局面。

    对于杨集搞事的本事,大家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这个家伙,西北的烂摊子还没有收拾干净,竟然又去东北搞出一个大乱子。

    简直不像话。

    杨广一边听着众臣议论,一边神情悠然的喝茶,他既不动怒、也不询问。

    说起来,他对于杨集的闯祸的能耐,早就完全免疫了,就算那厮现在杀入辽东,杨广都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相反,若是那厮不搞出点事情,那才叫太阳打西边出来。

    但是杨广心中也清楚,杨集其实并不是一个无事生非、无中生敌的人,只不过他总是爱把小事无限扩大罢了。就拿现在来说,大抵是高句丽在某些地方惹火了杨集,然后杨集搞出了什么过激反应,于是高句丽就气急败坏了。

    虽是如此想,可杨广心里还是有些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该在局势未明之际,就移民过去。

    现在好了!

    数十万人的辽州新民,成了杨集的巨大负担不说,还把他的手脚死死的绑住了,这让他怎么打仗?

    更要命的是,他在杨集出征之前,信誓旦旦的说‘你只管打仗,后勤物资我包了’。可是大雪封路,导致南方的粮食运不上去,这就让他觉得自己失信于杨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圣人,滕王发来战报,称是从冀州各地集结了三万大军,从时间上算,此军应当到了瀛州一带,幽州各州已经筹齐了各种物资、兵器和粮食。”段文振向杨广汇报冀州、幽州的备战情况。

    “粮食筹集了多少?”杨广问道。

    “回禀圣人!”段文振拱手道:“滕王在战争之前,以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名义、从黎阳仓调集五十万石粮食北上,但因为数量巨大,又逢大雪封路,故而只有三十万石到了幽州,而幽州各州也纷纷将本地官仓运至作战前沿,据说平州临渝关屯有三十多万石,如今正设法北去辽州黄龙城。”

    杨广估算了一下,沉声说道:“粮食数目差不多,但运输速度太慢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三十多万石粮食运到辽州作战前线。”

    段文振说道:“圣人,现在大雪封路,微臣认为运力有限,能否先把应急之粮送去?后面……”

    “闭嘴!”杨广目光凌厉看了段文振一眼,“你的意思是让辽州军民饿着肚子作战?”

    段文振吓了一跳,行礼道:“微臣不敢!”

    “圣人!”苏威连忙拱手道:“如果要在冰雪融化之前把这些粮食全部送达辽州,至于还得再征数倍民夫。”

    “与我有何干系?我现在只知道辽州数十军民即将要与外敌作战,而他们此刻,正在等粮食吃、等衣服穿、等武器打仗。”杨广冷冷的扫视大家一眼,说道:“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管,否则要那些地方官何用?传令下去,平州、营州官员若是胆敢贻误战机,先把刺史、总管给我砍了。”

    众人闻言,不禁吓了一跳。

    “圣人,辽州急报!”此时,杨安拿着一封信,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杨广接过书信,打开细看,这是杨集亲笔写来的书信,上面详细的写了辽东的情况:首先说高句丽处于南北对峙的格局,两派争权极其严重;在对待大隋的态度上,渊氏为首的北方派主战、高氏为首的南方派主和,如今主和派占据上风。只要大隋没有主动进攻,那么全面战争就打不起来,请朝廷大可放心。

    其次说是乙支文德偷渡辽州,企图出使突厥一事,然后再叙说杀掉此人的种种好处;

    第三点,则是介绍起了粟末靺鞨,并说突地稽拥有五万青壮,可从北部威胁高句丽军,突地稽已经准备了。

    最后说辽州东山县、燕州、营州、平州戒备森严,高句丽军即便是主动进攻、杀进辽州,受损的也只是新四县而已,而在战争之初,他能够抢先把黄龙、朝阳、赤峰三县的百姓转移到南方各州,所以最终受损的,其实只是大安县的百姓,但是在高句丽军进军之时,他完全可以放弃大安县百姓,率领大军杀入人口密集的辽东,来他个互相伤害,看谁最先支撑不住。

    看完书信,杨广明白杨集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如果高句丽真的胆敢开战,那么大隋折损的也只是大安县百姓,可是对于高句丽来说,却是伤筋动骨。

    这生意,划算。

    当然了,杨广也明白杨集爱民如子,所谓的放弃,其实是无奈的选择;若他在关键时刻这么选了,那才是一名统帅应有的心理素质,不然的话,杨集就不是一名合格统帅。

    杨广并不打算把这封信给大家看,只因这封信的内容牵涉到高句丽太多内幕消息,尤其是乙支文德之死,能够令高句丽北南两派进一步决裂,若是给大家看了,难免会有人传出去,这样便破坏了杨集嫁祸于渊子游的计划了。

    “卫王已经有了万全准备,大家尽管放心。不过临渝关的粮食还是尽快运输过去。”杨广收好信件,缓缓的向大家说道。

    “喏!”众人见杨广语气和缓,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好生吓人。

    。。。。。。。。。

    【注:奚族是五个大部落组成的部落联盟,南北朝、隋朝时期,大酋长由阿会部酋长长期担任,他的尊称其实叫做‘莫贺弗’,而另外四部酋长的尊号则是“俟斤”。为了便于识别、阅读,所以用大酋长、酋长来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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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主沉浮介绍:
魂穿大隋的杨集一出生就是遂安郡王,仅用半年时间,就把火烧突厥圣山的父亲杨爽熬成卫昭王,摇身一变,自己当上了卫王。
然而当他混到成年以后,才发现注定要凉的高颎要当他岳丈。
杨集最初只想甩掉高颎,但事情远远没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
另有完本《大隋第三世》,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大隋主沉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主沉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主沉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