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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主沉浮全文阅读

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主沉浮txt下载     大隋主沉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杨素是否有谋反之心?

    在杨玄感造反的问题之上,有几个书友私聊我,一直说杨氏父子早在杨素时期,就有了造反之心,观点和论据大致是“蒙X曼老师都是这么说了,你难道觉得不对吗?”

    后来我专门看了那位老师写的作品,得出的结论是她也是一个写手、小说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史学家。别的不说,单单在杨玄感造反这件事上,就十分不对劲,原因是她一直把杨玄感造反的责任归到杨素头上,说杨氏父子早在杨素时期就准备造反了。

    而她最有力、最犀利的论据就是杨素和他老婆骂架时说的“我若为帝,你休想当皇后”,然后再根据这句话大书特书,说什么“封建王朝十分忌讳这些东西,杨素作为隋朝的顶级人物,应该慎言慎行才合理,如果他没有不轨之心,怎么可能说这种话?而他在吵架之时脱口而出,恰恰说明这是杨素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这个所谓的最犀利的论据,其实是极不负责的态度:首先是隋唐时期思想开明,大军得胜归来之时,军民高喊“XX万岁”的比比皆是,名字叫“万岁”“龙、凤”的人,也比比皆是。所以杨素和老婆关起门来吵架之时,气急败坏的跟老婆说“我若为帝,你休想当皇后”,实际上是两口子私底下的吵架行为,只是杨素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么普普通通的绊嘴,却被他的老婆当成了弄死自己的罪证,并且以此为据,向皇帝皇后说杨素图谋不轨、准备造反。

    若是普通人家,那么吵过就过了。只是杨素身为万人之上的人物,在史上的名声又不怎么好,他的这番不当之言自然被无限放大了。

    而杨坚当时的反应又是什么?杨坚当时只是停了杨素一段时间的职,不久后,又让杨素官复原职了。个人认为是此事闹得比较大,所以杨坚以停职的方式来给天下臣民做个交待,这仅仅只是一個态度问题而已。不然的话,英明神武的杨坚又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杨素官复原职?

    其次、杨素没死之前,大隋正值蒸蒸日上、冉冉上升、国泰民安,杨素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想到大隋三世而亡吧?所以说他在杨坚时代就准备造反的说法,实在不靠谱。

    仔细看了一下这位老师的作品,她实则是翻译、摘抄、借鉴了诸多史学家的作品,接着是这里取一块、那里剪一块,然后再以调侃的口吻、诙谐的笔法加以修饰,让人看不出其他史学家的痕迹,最终缝成百衲衣一般的“史书”。

    这类红红火火的“史学家”,实际上和十多二十年前的‘美女作家’十分相似。

    “美女作家”所写的实体书,内容几乎千篇一律:第一步是把诗词的风格归类好、再挑出来放到一起;

    第二步、把历代名家翻译、赏析内容附上;

    第三步、介绍诗人的生平经历、诗词的创作背景;

    第四步、将之前的内容组合起来,融入自己的感情、感悟,写一篇或者一段读后感;

    第五步、将两个、或三个诗人的感情经历、共同处、不同处,以及自己的感悟写篇小结,于是就构成了一本书的一个板块。

    这么一首首、一个个板块的加起来,就拼成了一本深受大学生喜欢的“权威书”、“畅销书”。

    写完婉约类,再写豪放类、边塞类、军旅类、怨妇类、青楼类……如此一本本下来,就堆出了一个个知识渊博、见多识广的“美女作家”。

    其中最为知名的无疑是安X如。而现在的蒙X曼老师,实际上就是当年的安X如。但是论起文笔之美,还真远不如人家安X如。

    兄弟们,如果真想了解史,最好还是看看官方认证的史学家的作品,这些史学家的作品,虽然读起来晦涩、枯燥、冷峻、乏味,但是可信度却强了不止百倍。

    ———个人浅见,不当处,勿喷!

第504章: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与奚族大酋长奚仲等人达成协议后,杨集立即起程北上,当天傍晚就到了大安县。

    大安县位于新开河以北,也就是后世的科尔沁左翼中旗一带,此城是高宝宁为了防止高句丽、靺鞨而修筑。当时的契丹名为契丹,可实则是被北齐直接管辖,他们畏齐如虎,对于高宝宁的命令不敢不遵;况且筑城也利于他们自身的安全,于是他们按照的高宝宁防御图纸,打造了很多防御体系。

    大安城与中原的上县差不多大,离高句丽的国土有三十多里,而在边境两国边境的三十里之间,又打造了许多军事堡垒、烽火台,这跟李靖在庭州草原打造的防御体系如出一辙。

    冀州军并没有驻扎在城里,而是在驻扎在城东二十里处,再向东十多里,便是高句丽的国土了。

    隋军大营呈一个指向东方的大箭头,前面的三个角各是一座军堡,后面才是大军驻地,如是一来,四者便互相成了犄角之势,再在后方,就是坚固的大安县,而大安县西南方数十里外,则是齐末陪都黄龙城。

    城与城之间的间距,都是为骑兵的体力、马力考虑的,如果一城受到攻击,另外一城的骑兵立刻可以全速去救援,到了战场之后,还有足够的人力、马力,使他们能够立刻作战。由此也可见,高宝宁为了复国,在契丹花费了巨大的心血。

    杨集到来之时,第一时间接见了突地稽使者、忽赐泰,大致的了一下粟末靺鞨和高句丽战况,便召集众将议事。

    此时中军大帐之中,数十名文官武将济济一堂,等候卫王训示。

    杨集知道大家在等什么,寒暄后,便说道:“高句丽在南余夫城部署了三万五千精兵,而南方的新城、玄莬城、辽东城、安市城、建安城又部署了数目不等的军队,其总兵力高达八九万人。年后,又从南苏、木底、盖牟等地调集了十万兵力。也就是说,以隋、高边境线上,高句丽足足部署了二十万大军左右。他们这一次,几乎把辽东能战之士都抽调过来了。如果加上诸城里的青壮,那么,其兵力至少又多出十几万人。而我们这一边,总兵力只有六万左右,这其中还包括几千名新兵,所以从兵力上说,我们远不如人。”

    “如果打起来,战场主要在三个地方,分别是李子雄总管负责的辽州东山县、段德操负责的黄龙城、最后是我们这里。但我认为打不起来,理由有三:一是高句丽有主战主和两派,如果是主和派占了上风,若不然,主战的渊子游,早就在我们立足未稳之时打过来了;二是高句丽在日以继夜的修长城,这说明对方也怕我们,所以希望把长城尽快修起来;三是渊太祚调集了六万大去对付粟末靺鞨,此举既是消灭来自北方的威胁,也是向我们下马威,但是粟末靺鞨给了渊太祚一记狠的,所以高句丽最后哪怕是打赢了,高句丽也达不到示威的效果。”

    “大王!”刘权见杨集介绍得差不多了,起身行礼道:“大王确认高句丽不会进攻我们吗?”

    这不是刘权个人的疑问,而所有将领共有的疑问,如果不打,双方则相安无事,如果打起来,那么契丹旧地必然首当其冲。

    杨集让他们打,自是无妨;可是四县之内,足有五六十万百姓啊!这些百姓到了战时,绝对会成为军队最大的障碍,一旦敌军大举来犯,兵力严重不如人的隋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这也是大家最为担心的地方!

    诚然,杨集是名震天下的“小军神”,他的话很有权威,但万一高句丽杀过来,又将如何?

    总不能一句空洞的“我认为打不起来”就行了吧?

    杨集知道众人都是有学过兵法、有着作战经验的将军,而打仗首先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发生,如果高句丽军以决堤之势杀入辽州,将士们为了保障百姓安全,只能退入城中作战,可是城中粮食物资不多,如果再没有援军,结果会很惨澹。

    “就算打起来,我们也不怕!首先、滕王已经从冀州率三万士兵来授,其次,幽州军各地的军队已经纷纷赶向辽州,前往东山县部署。而辽州北部,也有三万精骑即将就位。”

    他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各位将军大可放心,虽然高句丽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我们也不会跟随他的计划走,更不会顺着对方的节奏来打,所以对方如果真的打,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诸位将军,你们只需做好本分之职即可,都下去吧!将大军来援的消息给我传下去。”

    “末将遵命、末将告辞。”众将需要的答复已经得到了,既然各路大军纷纷来援,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起身行礼,返回了自己的营房。

    大帐内,只剩下杨集和郝瑗、李大亮、宗罗睺、朱粲、沉法兴、刘权七人,刘权拱手问道:“大王,幽州军当真到了东山县了吗?”

    “自然!”杨集点头道:“自从高句丽大举集结,我军也做出了相应的部署,幽州精兵、州兵水陆并进、大规模向辽州东山县、燕州行军,辽水西岸已经驻扎了一望无际的大营,半个多月的时间下来,便分别从平州、营州、玄州、幽州运送了三万大军。连同辽州黄龙、大安两县的精兵、新兵,一共有八九万士兵,部署边境线上。”

    “另外还征用几百艘民间船只和一万多名民夫,他们日夜贴海穿梭,为大军运送粮食物资。民夫的作用主要是装卸物资,这就是走水路的优势所在,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民夫、民力,同时也有效的避过大雪封路、物资不能运输的窘境。而我们的三万挥军,则是答应归降大隋的奚族。”

    刘权闻言,双眼一亮,点头道:“也就是说,如果打起来,将会形成南北两处战场,而重点则是北方战场了。”

    杨集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

    “大王,有句话我要与您说。”刘权犹豫半晌,拱手道:“冀州军似乎对这场有可能爆发的大战没有信心。”

    “我也看出来了!”杨集叹息一声道:“冀州军士兵是当年征高句丽的主力之军,可结果,朝廷却因为种种原因失利了。时至今日,冀州军民已经安逸了很多年,但是这些将军们对当初的失败,心中还有一些阴影,他们的军魂、作战意志远不如凉州军、幽州军,他们只想见好就收。”

    “也许他们日后会恢复必胜的信心,但绝非现在。只不过出于国家战略的需要,有时候我们哪怕不想打、打不过,也得打。”

    刘权、郝瑗闻言点头,当下的处境,十分类似步迦可汗大举压境那会儿,当初,谁也没有看好杨集,悲观情绪充满了整个凉州。

    杨集已经不是以前的杨集,可幽州军、冀州军,也不是现在的凉州军,此刻使用起来,肯定不如气吞河山、不畏生死的凉州军顺手。

    “大王,突地稽已让忽赐泰献酋长令、金刀、粟末靺鞨疆域图。现在的粟末靺鞨和奚族、契丹一样,都是我大隋的领土了。既是我大隋的领土,自然不能让高句丽在我国土之上放肆。”刘权朝着杨集拱手道:“依末将之见,当务之急是派兵去迎突地罗护送的粟末靺鞨百姓,显示我们在粟末靺鞨的领土的存在,而后再让高句丽退兵,撤回高句丽的国土之内。”

    杨集默然点头,他见过忽赐泰,也知道突地稽令其弟护送老弱妇孺向隋境奔来,若是隋军毫无作为,这些人定然被高句丽军杀光、抢光。

    原本,高句丽和粟末靺鞨怎么打都和他们无关,但是忽赐泰代表突地稽献土投降大隋了。他们现在兵力不如人,还有几十万百姓拖累,若是不救、不调解,其实也说得过去。

    但是世间事,并不是有道理就行,有时候,真理还真不能走遍天下。要是高句丽占领了本应是大隋的粟末靺鞨,朝廷那些官老爷定然对“坐视不管”的杨集口诛笔伐,到最后,哪怕他为大隋取了契丹、奚族也不顶用。

    之前兵力不如人,杨集迫不得已,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战术,眼睁睁的看着坐观高句丽向边境线调兵遣将,如今渊子游已经被李子雄五万精兵、一万多名州兵、一万多名民夫牵制在辽州南部、燕州,而他这里又有三万将至的奚族军,故而也不憷高句丽了,一旦杨纶派来的三万冀州军就位,隋军的兵力并不少多少。

    如果战争避不过、而辽州北部又斗不过高句丽,大不了来他个互相伤害、大不了用大安县十万百姓换取高句丽的辽东地区百多万人,到时候,看谁先支撑不下去。

    “大王,卑职之前和忽赐泰详谈过。”正当杨集要下令之时,郝瑗起身说道:“突地稽见战利不利,他未免百姓被高句丽屠光,便让他的弟弟突地罗护送粟末靺鞨百姓西进。此举,固然是为粟末靺鞨的传承、后路着想,可也动摇了军心,令将士们认为北夫余城不久过。卑职认为最开始之时,粟末靺鞨的士兵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会奋勇作战,可时间一久,失败的情绪势必蔓延全军。如是一来,只怕北夫余城坚守不了多久了。”

    “据铁赐泰所言,突地稽要求粟末靺鞨百姓轻装上阵,而留在城内的粮草物资、牲口,足够高句丽北伐军呼上一两年时间。他们要是夺了城池、赖着不走,而我大隋朝廷又不想全面开战的话,只是我们是拿不下粟末靺鞨献出的地盘的。”

    “我没想过渊太祚会乖乖的退走,也不指望渊子游会通过和谈的方式,将到嘴的肥肉吐出来。”杨集目光从郝瑗身上转开,注视着帐外纷飞的大雪,悠然道:“说到底,我和渊子游的处境是一样的,我不能舍弃‘大隋的国土’。同理,渊子游也不能把到手的地盘高放弃,否则,他也会遭朝野内外口诛笔伐。”

    “这说明什么?说明事态已经朝着我俩预料之外发展了。而双方争夺的关键点,也变成粟末靺鞨了。现在,就看谁先拿下北夫余城,谁先拿下代表粟末靺鞨统治的北夫余城,那么谁就占据一切主动地位。”

    郝瑗是顶级智者,他对于杨集这番说法,自然是知之甚详,过了半晌,问道:“大王决定怎么做?”

    “打!”杨集断然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渊太祚占领北夫余城。”

    郝瑗骇然道:“大王,单独是打,我们自然不怕。但如果由此引发两国大战、局势失控;到时候,大王必将被成了挑起两国纷争的‘罪魁祸首’,如果打赢了一场还好,如果打不赢,情况就更加不妙了。”

    郝瑗在官面上,是从五品下的亲王府友,领的是朝廷俸禄,不过他兼任卫王府副总管之职,所以他的核心点还是卫王府。他和李大亮、朱粲、薛举、尉迟恭、宗罗睺、宋正本、凌敬、魏征、沉兴法等王府属官一样,他们只认杨集这个凉州系或卫王系老大。至于朝廷那些个官职、那点俸禄,他们实际上并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

    说句难听的话,如果杨集有朝一日,势衰了,原先就是朝廷的阴世师、杨善会、张定和、张须陀、李靖、韦云起、萧瑀、王琮等人,或许被其他派系拉拢走;但是这些被杨集一手提拔于微末之间的人,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他们是杨集嫡系中的嫡系,一切都从杨集的利益考虑,之后才考虑大隋利益,如果两者出现巨大冲突之时,也会率先为杨集着想,而不是大隋。

    这就是派系之别,以及派系之争的恐怖之处;关键还是在于派系的“魁首”,如果此人大公无私,那么,这个派系会将本派的利益与国家挂钩;反之,这个派系则会视国家为一头大肥猪,都想从中割下一块好肉,至于这头大肥猪是生是死,那就与他们无关了。

    而郝瑗是杨集的谋主之一,听闻杨集意图挑起战争,心中的天平不自禁的偏向了杨集,希望杨集不要冒这个险。同样的,李大亮、沉法兴虽未说什么,可两人的心思与郝瑗毫无二致。

    “我不会让隋军去打,而是让‘粟末靺鞨’去打。”杨集嘿嘿一笑道:“我看了忽赐泰上交的图纸,他说北夫余城四周虽是城墙,可城内建筑全部是帐篷;这种布局,与东突厥南汗庭白城十分类似,此外还有两条直通城北的密道。”

    “突地稽的兄长咄罗当初挖掘这两条密道,是防止北夫余城被包围之时,可以派人从密道出城求援;必要之时,还能当成贵族们逃生的通道,这也是突地稽死守城池的重要原因之一。如今,这两条密道倒是可以用来做一些其他事情了。”

    杨集看着三人,沉声说道:“渊太祚不是想要北夫余城吗?那就让他们。”

    众人闻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相顾片刻,都对方眼中看出了了兴奋之色,郝瑗思索片刻,向杨集拱手道:“大王,如今冰天地雪的,一旦突地稽失守,而我军又没有什么表现,渊太祚踌躇满志之下,定然率军入城躲避风雪。只要他们没有察觉这两条密道,那么北夫余城就是葬送数万高句丽军的坟墓。”

    “若是高句丽北伐军全完了,那么我们光明正大的从突地稽手中接管属于我们的国土,自是无妨了。到时候,渊子游再不甘,也没办法。除非,他敢挑起两国大战。”

    “什么意思?”朱粲不解的看了郝瑗一眼,又看了看杨集:“大王,郝先生是要率军从密道杀进城内吗?”

    “哈哈!”杨集哈哈一笑道:“我可不想让我们将士的性命去给高句丽的士兵陪葬,况且,我军也不宜露面。所以,我希望他们死在城内、‘粟末靺鞨军’之手。”

    “大王言之极是!”

    “但是我军若是毫不作为,也容易惹人生疑。”杨集向刘权说道:“刘将军。”

    “末将在!”刘权连忙起身。

    “你带一万名将士,打着大隋的旗号,前去迎接西行的粟末靺鞨子民。”杨集说道:“若是高句丽军胆敢拦截,杀!”

    “末将遵命!”刘权领命而去。

    “大王,有些事情还需突地稽配合才是!否则,取不得全歼高句丽的效果。”郝瑗肃然道:“卑职不才,愿和忽赐泰入城一趟。”

    沉法兴亦是起身道:“郝先生乃是大王左膀右臂,不可或缺。这种小事,还是交给卑职吧!”

    杨集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道:“可以!”

    “多谢大王。”沉法兴大喜过望,十分感激的行礼道:“多谢大王给予卑职立功的机会。”

    沉法兴是一个有志向的人,之前因为进入江南盟的缘故,从而绝了仕途之望,但是独孤敏的捞人、杨集的录用,使他的壮志重新萌发。杨集以国士待他,他也立志要以国士报之!

    然而尴尬的是,他投奔亲王府至今,寸功未立不说,反而一直享受亲王府所带来的便利,这让他心中既尴尬不自在、又觉得十分难受。他虽然知道此行十分危险,但为了向杨集展示自己的才华和忠诚、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便毫不犹豫的请命了。

    “老朱,给沉从事挑一队玄武卫当护卫。”说完,杨集又向郝瑗吩咐道:“副总管,你和沉从事下去跟忽赐泰商议具体的细节。”

    “喏!”郝瑗、沉法兴、朱粲行礼而退。

    杨集目光望着李大亮,吩咐道:“李大亮,你立刻派人去通知奚仲,让他们在三天之内,将军队带到大安城,如果他的军队不到大安城,便视为背叛。”

    奚族为了防止隋军趁势攻击他们,也在边境部署了大军,现在不仅打不起来了,而且奚族还成了大隋的一域,所以奚族防御隋军的军队,正好可以及时调用。

    “末将遵命。”李大亮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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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奚族抉择

    惨白的雪光里,粟末靺鞨军队居高临下,紧张的注视着南方的原野,只见一个个整整齐齐的高句丽军方阵,正以箭锋之势向北夫余城靠近,摆在正中主攻的步兵方阵。而步兵方阵的前方是刀盾兵、长矛兵,两个兵种之后,是马匹拖曳的云梯车、投石车、井阑车、床弩、撞城槌等攻城器械。

    步兵方阵两侧,则是两支骑兵方阵。

    渊太祚站在中军一辆高高的井阑车上,双手握住栏杆,眯着双眼注视远方的北夫余城。

    他这次从辽东城杀到北夫余城,本身并没有带多少辎重粮食,一来是高句丽素来以大隋为首要之敌,辽东八成以上的攻城武器都放在辽东城、新城、玄菟城,而南夫余城虽然也有,可数量极少。二来从南夫余城到北夫余城足有四百多里,如果携带辎重的话,不利于他和父亲拟定的闪电战,所以作战之初,他并没有携带大型攻城器械。

    另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父亲渊子游与南夫余城傉萨檀尹达成了共识。檀尹出自“王党”中涓奴部,是副使檀允亲兄,他从另外一名“逃回”南夫余城的家将得知弟弟并未死去,而是陷于隋军之手,他希望渊子游在与杨集会谈之时,救回弟弟。

    渊子游答应了他的条件,但也希望他全力配合渊太祚,打好这一仗。对此,檀尹自无不允,毕竟这一仗于高句丽有利,他没有反对的理由。他在商议之后,率先从南夫余城以及众多“卫星城”抽出了粮草物资、攻城器械,屯积于北方的永昌城(长春市一带),这便使他们的补给线路缩短了一半之多。

    正是因为有了永昌城为后勤基地,渊太祚才能放心的轻兵行军,但辽东最大问题是土地松软,此时被冰雪浸透,变得更为轻软,对于人马都是无妨,可重型器械却容易陷入地下。所以渊太祚到北夫余城有了近十天时间,而攻城器械却迟迟未到,最终导致战事持续至今。

    而今天,也是父亲给他的最后期限;父亲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天拿下北夫余城。

    只因他在北方作战之际,隋军士兵却水陆并进,源源不断的开往燕州、辽州东山县。

    据前来催促的信使说,李子雄已在辽水西岸扎下了足以容纳二十万人的大营,此外还有隋军士兵络绎不绝的沿海北上,由于隋军船只日以继夜的贴海北上,所以渊子游对李子雄具体兵力也不知道。不过他从幽州正规军、州兵的编制判断出幽州军已经是倾巢出动了,除了州兵、民夫不算,李子雄现在怎么也有六万精兵。

    时间拖得越久,隋军数量会更多,高句丽的防御压力也将越大。而他这里的战争要是继续悬而未决,他的军队便是一支士气萎靡的疲劳之师。如果北部隋军联合粟末靺鞨突然袭击,渊太祚为首的北伐之军很难抵抗;就算杨集因为兵力不足,没有发动战争,可是对高句丽军的士气、对渊氏威望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经过这些天的多番血战,渊太祚对北夫余城的虚实十分了解,心知对方没有什么大型守城器械,靠的全部是将士们的勇悍,战至今天,对方的兵力、士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此时攻城器械已至,正可一战而定。

    “大帅,攻城军已经准备就绪。”在渊太祚思绪万千之际,一队传令兵从前军策马而至,抬头向上井阑上的渊太祚禀报。

    “击鼓!

    准!备!进!攻!

    ”渊太祚收回杂念,冷冰冰的命令一字一句的从他牙缝里钻出来。

    “冬!冬!冬!冬!”密集的战鼓声在战场上回荡,催促攻城的高句丽士兵向北夫余城发起勐攻。

    在作战前沿,各级将领疾声厉喝,将一条条作战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布下去,刀盾兵护卫着弓弩手上前。

    “放箭!”城上的突地稽双眼布满了血丝,他见敌军越来越近,立刻下达了放箭的指令。

    随着“嗡”的一声炸动,由羽箭组成的乌云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的朝高句丽的攻城队伍席卷而去,数千支羽箭撕裂空气的尖啸令人心惊!

    “举盾!”渊太祚此次出动了精锐,而且各军将领准备充分,敌军会使用这样的战法,早在他们预料之中,几乎就在放箭的同一时刻,高句丽军传出了嘶声力竭的怒吼。

    前方的高句丽军刀盾兵阔步向前,将大盾斜斜的向上举起,形成了一面盾墙,弓弩手藏身在盾阵之后,就在箭雨扑杀而下的同时,一面面盾牌闭合得如同龟壳一般,牢牢地将其余弓弩兵挡在了盾牌之下,箭知有若暴雨一般,勐烈地击打在盾牌之上。

    惨叫声和闷哼声在众人耳边回响,偶尔也会有箭失从刁钻的角度钻盾阵之内,立刻便是一条条人命交代在箭失下。而侥幸躲了过去的士兵接过岗位,死死地顶着盾牌,把这一轮箭雨给熬了过去。

    突地稽见箭失破不了高句丽的乌龟壳,而后方又有很多大型器械逼近,上面站满了准备攻城的高句丽士兵,当即下令道:“投石车,让乌龟壳给我砸破。”

    北夫余城有三十多辆投石车,但是由于高句丽没有拿出什么像样大型器械,而突地稽又听说高句丽辎重军携带大量攻城器械,于是便把投石车藏了起来,死死的忍着未用。

    渊太祚没有到料到突地稽这么能忍,故而摆出了现在的攻城阵容,直接令刀盾兵、弓弩兵杀城下,就近放箭掩护“工程兵”。

    “呜呜呜呜……”命令下达,城头号角大作,三十多架投石车同时发动,长长的臂杆挥出,将几十斤重的巨石凌空抛出,几十块巨石在空中旋转,呼啸着砸向了向了密集的盾阵。巨石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盾阵之中,染红冰雪顿时腾空而起,数百名盾阵下的士兵被砸得血肉模湖、惨不忍睹,看大看破裂、倒下之时,又将后面的人砸到了地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彻开来。

    “给我继续砸!”突地稽没有观看投石车取得的效果,而是死死盯着高句丽的攻城器械,于他而言,那些高高耸立的东西才是最致命的,这些器械一旦靠近城池,就能居高临下、肆无忌惮的射杀他的士兵。

    他现在也不指望投石车给敌人造成多大的伤亡,只希望抛射而出的大石头在那些器械之前,砸出一道凹凸不平障碍线,从而使那些器械无法开到近前,这也是他藏而不用的重要原因之一。

    “卡察”一座巢车被砸中,巢车断成数截,上面的数十人弓弩手纷纷掉下了下来。

    粟末靺鞨的投石车简单粗糙,并未学到汉人的精妙之处,所以射程和受命都不如隋朝和高句丽,但渊太祚等高句丽将领以为突地稽早已“黔驴技穷”,故而“工程军”毫无顾虑的把器械开近前来。

    不过高句丽军虽被石雨砸了个猝不及防,但是将领们能征善战,知道投石车有杀伤力是有死角的,只要人和器械进入落石点之内,投石车抛出来的石头便砸不到他们。当投石车发射的时候,他们便拼命的加快的速度,将六十多架云梯车、巢车、井阑拉入了落石点之内,渐渐逼近了城墙。

    “砰砰砰……”天空中一块接着一块巨石在翻滚,呼啸着砸向地面,短短的时间之内,投石机便发动了五轮,给高句丽造成两千多人的伤亡,但高句丽军并没有就此止步,那些器械冲进了弓射程之内,开始从上空压制粟末靺鞨军。

    城下的高句丽卒也朝上放箭,一起压制,而粟末靺鞨士兵作战顽强,在突地稽的指挥下,奋起反击。

    刹那之间,城上城下箭如雨下。城下城下更是尸横累累、鲜血染红了大地。

    作为一名合格统帅,知己知彼是最为重要的一环,要想了解对方的底细,就必须付出一定代价,渊太祚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些天不断的发起或真或假的攻击,他本为以突地稽已经手段尽出了,不料此人愣是把投石车给藏了起来,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但无论如何,他今天都必须攻克北夫余城、必须除掉这个可怕的对手。

    “擂鼓助战!”渊太祚下了井阑车,策马来到投石车射程外的一个小土丘上观战,当他看到双方战事陷入焦灼,而攻城业已凑近城池,立刻厉声喝令道。

    “冬冬、冬冬冬……”催战的战鼓声大作,高句丽奋勇作战,呐喊着向城头发起勐烈攻势。

    城上的滚木礌石如同冰雹一般的砸下,一队队攻城士兵惨叫翻滚下云梯,坠入满是箭失、尸体、石块、木头的地下,而下方还有不少未死的双方士兵挣扎嚎叫,令人惨不忍睹。

    这时,城上士兵冒着箭雨点燃了火把,紧接着数百团浸油干草、干柴向城下抛下,一支支火把扔到柴草堆上,开始熊熊的燃烧了起来。火势虽大,但却吓不住高句丽军士兵。

    渊太祚已经下达了死命令,一人退则斩一什、十人退则斩一队,而后面又有都战军挥刀霍霍,故而他们并没有因为火势而退,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不过尽管如此,灸热的炎热还是高句丽军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使他们的攻势暂时一缓。

    旁边一名将领见越来越多的柴草扔下,城墙前方渐渐形成一片火海,不少云梯车上的士兵被大火点燃,哀嚎着从云梯上跳下,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另外一种死亡,便向渊太祚建议道:“大帅,退兵吧!”

    “大帅,不能再攻了。”另外一名将领附和道:“粟末靺鞨军韧劲十足,此时大火燃起,我军要想将其击溃又谈何容易?”

    “退?又从头开始吗?若是让突地稽缓过气来,我们今天休想攻克北夫余城。”渊太祚不为所动,冷冷的说道:“况且,若是退兵之令一下,那么攻城器械就会被敌军摧毁干净,到时候,我们又拿什么来攻城?”

    众将顿时闭上了嘴巴,大对卢渊子游治军从严,他下的命令绝无更改之事;若是他们今天完全不了任务,全部都要被军法从事,哪怕渊太祚亦不例外。

    厉声喝斥了众将后,渊太祚旋即大喝道:“号令步兵,继续攻城。令左右两翼精骑之前军,绕城放箭、骚扰敌军心志,,同时择地登城。”

    高句丽山势险峻,许多小城、军堡都建在山上,他们为了便于登山,特制了类似于飞爪的三钩器,此外,还有防滑的铁钉履和鎏金铜钉鞋。而北夫余城城墙只有三丈高,如果找到兵力薄弱的合适的攀登点,他们完全能够爬上城去。

    之前,他们也想以此法攀上城头,但由于正面战场不如现在这么严峻,所以粟末靺鞨打得比较从容,一次次的把他们赶下城来。

    如今正南门已经焦灼万状,攻城军死死的缠住了敌军主力,机会自然也就来了。

    “大帅有令,精骑之前军,绕城放箭、骚扰敌军心志,同时择地登城。”

    “大帅有令,精骑之前军,绕城放箭、骚扰敌军心志,同时择地登城。”

    “大帅有令,精骑之前军,绕城放箭、骚扰敌军心志,同时择地登城。”

    两百名令骑策马绕开战场,向左翼骑兵传令。

    虎视耽耽、严阵以待的骑兵前锋接到作战命令后,立时脱离骑阵,绕城行走、放箭。

    已经被击溃而轮换下来的攻城军各部,也在将领的喝斥下攻城军后阵集结,迅速重新编成队列,很快便投入到攻城战中。

    渊太祚注视着前方开始混乱的城头,阴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他勇武、智慧皆不如父亲和叔叔,可毕竟是父亲和叔叔一手带出来的人物。

    他知道长辈们心态十分矛盾,既希望他稳而无过,又希望他用能力立下一场盖世功劳,唯有如此,才能在接手渊氏家族之后,拥有震慑他人的威望,但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原以为隋朝势大,自己有生之年都没有立功的机会,不料父亲却借此机会,让他以粟末靺鞨立威。如果这次为高句丽拿下粟末靺鞨,那他就凭借此功,吃一辈子了。

    眼见胜利在望,又岂能不轻松?

    便在此时,一队在外游弋的士兵将几名狼狈的士兵带了过来,汇报了他们所见到情况:“大帅,隋军出动了。”

    诸将闻言骇然变色,他们之所以没有合围北夫余城,一是因为兵力不太够,担心分散之后,给予突地稽袭击的机会,二是担心大安县隋军袭击,所以他们始终留下五千轻骑、三千重骑兵守在隋军必经的路上。

    此时,隋军出动了,对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出动了多少兵力?”渊太祚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冷冷的问道。

    “一万余众。”一名狼狈的士兵迅速答道:“不过隋军并不是朝着北夫余城开动,而是去迎接突地罗护卫的粟末靺鞨百姓。”

    渊太祚闻言,脸色为之大变,急声问道:“二将军呢?与隋军起了冲突没有?”

    二将军是渊太祚的弟弟,名叫渊沧海,也是负责防御隋军的主将,当渊太祚得知突地罗率领百姓向西边迁徙,便让弟弟率军去追,希望他打败突地罗,将粟末靺鞨百姓夺回来。

    可是突地稽早已料定高句丽军去追逐,所以他让骁勇的突地罗专门负责打仗,另派老谋深算的窟突始部酋长专管撤离的百姓,两人各行其事,配合默契。

    而渊沧海虽然想率领全军去追,但又担心隋军大举东进,故而只能带四千轻骑去追,而且时不时要停下来询问隋军的情况,所以双方打打停停,各有小胜,但谁也奈何不了谁。

    渊太祚听闻隋军迎了出去,很是担心弟弟与隋军开战,若是他为了夺取粟末靺鞨的百姓,而主动向隋军发动进攻,那他那四千人马,定然被隋军、突地罗打光,而且还落下话柄,给隋军全面开战的把柄。

    “大帅,二将军见隋军势大,便不紧不慢的跟着,并没有主动进攻,而隋军,好像也只是为了粟末靺鞨的人口,同样没有主动进攻。”

    “那二将军让你前来,所为何事?”听说没有打起来,渊太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帅,二将军让卑职来问:到底是打、还是撤回?”

    “撤!立刻让他撤回到原地,密切的监督隋军动向。”

    “卑职遵命!”士兵们行了一礼,又飞马离开。

    “大帅,现在怎么办?”一名将领向渊太祚问道。

    渊太祚沉吟半晌,说道:“隋军虽未开战,可是他们已经插手了,我担心他们把粟末靺鞨百姓接走以后,就会大举东来。未免夜长梦多,我们必须尽早结束此战,然后静候大对卢的指令。”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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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杨集备战

    三天后,昔日属于粟末靺鞨北夫余城,已经落入高句丽之手,原本肃穆的官邸之内,此刻却充满了迷乱的气氛;入眼处,尽是白花花一片,到处都能听到类似于青楼一般的声音,而女人绝望的哭叫声更是充斥其间。甚至就连高句丽北伐军主帅渊太祚,此时惬意的搂着两个女人听取属下汇报。

    经过近半个多月的战血,渊太祚终于在大型器械到达的当天、拿下了北夫余城,在战事陷入关键时刻,他下达了三天不封刀的指令,如今城池已下,他这个当主帅的,自然不能出尔反尔。

    辛苦了这么久,渊太祚也如普通士兵一样,难以免俗的享受了一番,况且左右两侧的女人是突地稽的“平妻”,此时享受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虽然她们长得不太符合渊太祚审美观念,但是与家中众多的予取予求的妻妾相比起来,感觉却自是不一样,而且这两名女子充满野性的女人,竟然还意图行刺于他,此刻将她们制服了,心中升出了一种莫名的快Yu。

    遗憾的是,时至今日,他仍旧没有收到突地稽已亡的确凿消息,其“尸首”自然无从谈起。更令渊太祚难以放心的,还是隋军。

    隋军把西迁的十多万粟末靺鞨子民接入大安县后,并没有立即退入隋境,而是驻扎于北夫余城七十余里外,摆出了夺回北夫余城的架势,这也导致渊太祚在享乐之余,不敢有丝毫大意。

    “隋军主将是刘权?没有听过。”渊太祚双手狠狠地揉捏了手中‘饭团’一下,他坐正了身子,目光澹然的看着汇报的属下,问道:“杨集呢?难道主帅不是杨集?”

    “据我军斥候来报,杨集仍旧在辽水畔的大营。”麾下将领吞了口口水,声音都有些变了样。他目光贪婪的盯着渊太祚怀里的两个面色惨白的女人,这两个女人不仅光着身子,还被绑成了螃蟹一般,可这种绑法,尤为惹人心动,然而毕竟是渊太祚的玩物,使他除了羡慕、向往之外,不敢生出据为己有的念想,倒是这种绑法,值得他去学习。

    “是吗?”渊太祚不置可否,这名部将所说的辽水大营,他自然是知道的,自杨集打败了契丹,杨集便在那里过年,等着父亲去与他会谈,而父亲也答应杨集,称是冰雪融化以后,搭船会晤于辽水之上。

    但是通过情报得知,杨集绝对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他最喜欢干的事情仗国势而欺弱小,其手段也无非就是偷袭罢了,其真实的本事并不什么,否则的话,隋朝内部也不会对所谓的“小军神”、“战神”嗤之以鼻了。而这样一个喜欢玩阴的,又怎么可能傻乎乎的等在大营之内?

    “正是如此!”部将为了让渊太祚相信,便拱了拱手,说道:“大帅,契丹时期,我朝就在辽州部署了大量的斥候、探子。契丹被隋朝灭亡以后,由于隋朝掌控不久,所以我们的很多斥候还能在契丹境内自由活动,据他们送来的情报称,杨集前几天还在嵴梁山狩猎。”

    “还有呢?”渊太祚喜欢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觉,尤其是部将时不时瞄着这两个女人的模样,让他彷佛看到一条忠犬似的。而任他凌辱的女人,无疑是让忠犬垂涎三尺的骨头。

    “杨集在辽东各县征集粮食。与此同时,他还令幽州各州官员送兵、送粮。”部将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那两个女人一眼,又低下了头,续道:“此外,奚族似乎也入境契丹了,此刻的辽州上下、忙碌一团。”

    “传令下去,让渊沧海密切监督隋军。”渊太祚心头为之一松,辽州本来就忙、乱,而杨集现在又在辽州搞了这么多事,那么隋朝也没有做好与高句丽决战的准备,如此算来,杨集在辽水大营坐镇的可能性,九成是真的。至于刘权驻军于边境的举动,怕是主要防止他们高句丽军趁胜入境,并不是争夺粟末靺鞨的地盘。

    “末将遵命!”部将应了一声,又说道:“大帅,前方传来消息,称是粟末靺鞨忽赐部百姓正往辽州迁徙,我军斥候追逐之时,被粟末靺鞨一一击杀,至今,没有人一人活着回来。”

    渊太祚沉吟半晌,说道:“粟末靺鞨已亡,我们的战事算是结束了,粟末靺鞨残部已经回天无力,纵然有些行动,也改变不了他们亡国的命运,更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所以我们当前之敌,乃是重兵云集的隋朝,你们多派一些人手,给我严密的监视隋军。”

    “喏!”部将应命而去。

    “呜呜呜呜……”部将退下不久,外面忽然响起了惊心动魄的号角起,渊太祚心头一惊,连忙走出官署,带着亲兵向城头上驰去。

    渊太祚的脚步有些虚浮,其实不止是他,那些闻讯而而来的将士也是有气无力、脚步打飘,仅仅只是走上城头就有些气喘。

    当然了,纵Yu过度只是其次,主要还是这段时间以来,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连番作战,使全军上下成了一支疲军。自入城以后,绷紧的心弦一下子就松了,然后各种疲劳便汹涌而来,没个几天的休养,大家根本恢复不到战前的士气。而渊太祚纵容他们在城内杀戮、奸Yin,一是让将士们有所获,二是打消将士们的怨气。

    更为重要的,则是收买军心;此举,是让将士们觉得跟渊氏,远比跟王族有前途、远比跟王族有好处。

    渊太祚此时也不管这些将士,他扶着女墙往外看去,只见城外出现了一支大军,而看其旗号,正是之前护送子民迁徙的突地罗,不过对方阵型虽然比较严谨,但人数至多也就四千人左右,他看了看远方,见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一目了然,当即冷冷一笑:“只有这点人马也敢跑来夺城?我倒要看看,这个突地罗有什么本事?”

    渊太祚扭头看了身边诸将一眼,目光掠过蠢蠢欲动的渊氏将领,最终向一名中年将领微笑道:“檀尹将军,这是粟末靺鞨最后的力量、此战也是他们最后的反抗。若不将之歼灭,辽东北部将永无宁日。我决定由你率本部将士来打了,你务必将这支余孽歼灭。”

    檀尹是效忠于高氏王朝的人,所以高元任命他为南夫余城傉萨,希望他能限制、渊氏夺取渊氏大权。檀尹为了赎回弟弟、为了高句丽的大局,便与渊氏合作了起来,但檀氏无奈如何,也不可能让檀尹背叛高氏而投奔渊氏的。

    所以对渊氏而言,檀尹是一个注定“招降”不了政敌,而渊太祚现在已经借助檀尹提供的物资,成功的灭了粟末靺鞨、攻克了北夫余城,这也导致檀尹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渊氏父子虽不至于出尔反尔,却也不会同意檀尹在辽东坐大。所以渊太祚此番让其出军一战,看似是给予檀尹立功的机会,实则是希望檀尹和突地罗斗得两败俱伤。

    檀尹要是输了,渊氏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他拿下,如果打赢了,檀尹也将损兵折将,而渊氏,却能以檀尹立下大功、不得不重赏为由,将他调回平壤。

    总而言之,檀尹不管输赢,都必须离开辽东。而且此时命令已下,哪怕檀尹有再多的意见,全都不重要了。

    毕竟他渊太祚是北伐军的主帅,檀尹作为他的部将,必须无条件遵从一切命令,否则的话,一切后果都将由他承担。

    “末将遵命!”檀尹虽然不愿和这支粟末靺鞨“复仇之军”作战,但他是高元派来的楔子,又岂是有勇无谋之辈?对于渊氏父子的用心,自然是知之甚详。

    在他看来,渊氏父子越是对自己小心警惕、越能表明他们父子动机不纯、越能证明乙支文德为首的使节团是死于渊氏父亲的出卖;而自己也越要严防死守,绝不能给予渊氏父子机会。若不然,有灭粟末靺鞨之功的渊氏的影响力,将会进一步壮大。

    此战,他无论如何也要拿下城外之军,竖立起自己的权威,况且对方的兵力也就那样,己方士兵士气正旺,双方在旷野之外作战,不可能有失败的理由。

    “好!”渊太祚点了点头,说道:“本将就在城上,为檀将军助威,希望檀将军再次立下功勋。”

    “喏!”檀尹应了一声,立刻下城准备去了。

    “呜呜、呜呜呜……”在檀尹率领六千名本部出城,并于旷野之外集结好,城上号角声以一股特殊的韵律响起,这是渊太祚所下达的进攻的命令。

    “将士们,建功立业就有今朝,进攻!进攻。”城外大旗之下,檀尹抬起手中的长矛,向前一指。

    “建功立业就有今朝,进攻!进攻。”高句丽铁骑爆发出响彻云霄的呐喊,旗号兵挥动大旗、指向前方。将士们挥舞战刃,如同草原上无边无际的狼群一般,向十里外的粟末靺鞨军勐扑而去。

    大军前冲营造出了摧毁一切的气势,他们如同黑压压的乌云席卷,使白皑皑的雪草也为色变,巨大的马蹄声、呐喊声彷佛是天空中的闷雷一般,使大地都在颤抖起来。

    城上的渊太祚见状,亦是深感满意,这些天以来,檀尹的军队一直充当后军,其主要使命是保护粮草辎重,他根本不给对方立功的机会。

    当他攻城拔寨的消息传到后军,檀尹为首的后军激动异常,纷纷联名求战,但他进展胜利,根本就不答应,其目的是分化南夫余城将帅,让将士们觉得跟檀尹没前途,还是当渊氏之军为宜。

    而南余夫城的将士没有立下大功,自然也没有洗劫北夫余城的资格。所以全军上下都憋了一口气,如今他们终于有了立功的契机,顿时便如勐虎出牢一般,这对渊太祚来说,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粟末靺鞨余孽人数只有四千左右,各方面都不如高句丽军。而檀尹这六千大军,以逸待劳,又有争雄之心,就算不能把战争变成一面倒的屠杀,但最起码也能将这支敌军击溃。

    “轰隆隆……”只是高句丽军虽然勇敢、士气旺盛,但渊太祚等人意想中的局面并没有出现。檀尹的军队冲粟末靺鞨军队前方不远处,冲在最前排的骑兵好像是遇到绊马绳一般,将士们成片成片的栽倒在地。

    紧跟着,后续的骑兵如同连锁反应似的,纷纷被绊倒在地的战马、士兵绊倒,惨叫声、马匹的嘶鸣声响成一片。箭头一般的前军尚未作战,便全部倒下了。

    “放箭、射死这些该死的贼军。”粟末靺鞨军阵之前,突地罗畅快的夺过旗号兵手中的大旗,将大旗狠狠地挥下。

    粟末靺鞨军还是粟末靺鞨军,但主帅也变成刘权,武器也已换成了隋军的弓弩,而突地罗,不过是一名战将而已。

    这也是杨集和刘权定下的战法之一。

    以粟末靺鞨的名义出军,便不会挑起两国纷争,而且粟末靺鞨军此时出战,也能令高句丽军大意轻敌。为了打好这一战,昨天晚上,他们的斥候便在前方的地上打下了木桩,拉起了缮也牵,一道道的,组建成了数里之域的绊马阵。

    至于夜间的高句丽斥候,则是被玄武卫、朱雀卫清除了。况且高句丽军正处于狂欢之中、将帅们又将目光远望更远处的童子军,理所当然的忽略了眼下。

    “休休休……”一千八百名粟末靺鞨军士兵分作三排、交错在一起,他们如同张开双翼的大雁一般,轮番向高句丽军两翼士兵放箭,一排一排箭失腾空而起。

    箭阵虽然并不太密集,但却连绵不断的倾泻下来,侥幸没有陷入绊马阵的两侧高句丽骑兵在那绵密箭雨之下,不断被剥夺生命,惨叫着纷纷落马,殷红的鲜血瞬间就染红雪地,倒是正前方的高句丽军,没有没有人放箭,不过他们相互践踏,早已乱作一团,对粟末靺鞨军根本就没有半点伤害。

    不足一刻钟的功夫,出城的六千精骑的冲锋之势就被压制了下来,他们遇到堤坝的潮水一般,停止在了绊马阵之前。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渊太祚只觉得嵴背一阵阵的发冷、一股股寒意顺着嵴椎不断往上冒,他环视左右,不可思议的道:“这些粟末靺鞨军,何曾拥有这么犀利的弓弩?”

    “大帅!”一名将领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冷气,颤声说道:“突地罗把百姓送入隋境以后,立刻调头回来,而后,调查这支军队动向的斥候纷纷消失。如今看来,他们是获得了隋军的武器、隋军的帮助。”

    “仲将军所言极是!”另一外大将说道:“虽然我们不骨证据,可是从对方的战法来看,这支军队就算不是隋军士兵,但也是隋军将领在指挥,否则何以如此整齐?何以这般有周章?”

    “令枪骑兵冲锋!”就在渊太祚等人在场面上议论纷纷之际,策马站在突地罗身边的刘权下达了命令。突地罗不暇思索,勐地一挥令旗。

    粟末靺鞨军的中军一分为二,从弓骑兵背后杀出,直取高句丽军两翼的侧边。

    两千多名粟末靺鞨士兵的声音直冲霄汉,那凌厉的杀气,即便隔着老远,也能城上一些高句丽军瑟瑟发抖,眼前这些敌军将士的士气跟此次被他们收拾的,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高句丽的骑军阵容早已被绊马阵、箭阵打乱,急切之间,组建不了整齐的阵容,当两支枪骑兵包抄而来,他们连抵御都没有,便被怀着复仇而来的粟末靺鞨军杀得死尸堆积、血流成河。

    “令弓骑兵出战。”骑马站在高处的刘权见高句丽军已经出城来援,但他知道城门洞都那么大,高句丽军纵有百万大军,此刻对己方士兵也产生不了危害,此刻出来作战,只会添乱。当下又下了亲的命令。

    弓骑兵接到旗号,当即收起弓弩,两军分为两支骑阵,从战阵两侧滑过,直取高句丽军后方。

    粟末靺鞨所过之处,直将高句丽骑兵杀得心胆俱裂,开始有后方士兵调转马头逃跑,冲散了出城来援的援军,给全军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

    刘权并没有理会沿着城墙逃跑的高句丽溃兵,而是指挥大军随着溃兵碾向城门口,将高句丽军纷纷杀死在渊太祚等将领眼皮底下。

    “退兵!”刘权攻打的西城门,他担心高句丽军从北城、南城来援,倚重兵将己方合围,便一直关注着,当他见两边的溃兵又散向更远处时,立刻见好就收,率军撤离。大大方方的将背后留给了高句丽军。

    这已不是轻敌了,而是赤Luo裸的蔑视!

    渊太祚看着对方嚣张离开的模样,他死死的握紧双拳,指节也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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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血战北夫余城

    惨白的雪光里,粟末靺鞨军队居高临下,紧张的注视着南方的原野,只见一个个整整齐齐的高句丽军方阵,正以箭锋之势向北夫余城靠近,摆在正中主攻的步兵方阵。而步兵方阵的前方是刀盾兵、长矛兵,两个兵种之后,是马匹拖曳的云梯车、投石车、井阑车、床弩、撞城槌等攻城器械。

    步兵方阵两侧,则是两支骑兵方阵。

    渊太祚站在中军一辆高高的井阑车上,双手握住栏杆,眯着双眼注视远方的北夫余城。

    他这次从辽东城杀到北夫余城,本身并没有带多少辎重粮食,一来是高句丽素来以大隋为首要之敌,辽东八成以上的攻城武器都放在辽东城、新城、玄菟城,而南夫余城虽然也有,可数量极少。二来从南夫余城到北夫余城足有四百多里,如果携带辎重的话,不利于他和父亲拟定的闪电战,所以作战之初,他并没有携带大型攻城器械。

    另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父亲渊子游与南夫余城傉萨檀尹达成了共识。檀尹出自“王党”中涓奴部,是副使檀允亲兄,他从另外一名“逃回”南夫余城的家将得知弟弟并未死去,而是陷于隋军之手,他希望渊子游在与杨集会谈之时,救回弟弟。

    渊子游答应了他的条件,但也希望他全力配合渊太祚,打好这一仗。对此,檀尹自无不允,毕竟这一仗于高句丽有利,他没有反对的理由。他在商议之后,率先从南夫余城以及众多“卫星城”抽出了粮草物资、攻城器械,屯积于北方的永昌城(长春市一带),这便使他们的补给线路缩短了一半之多。

    正是因为有了永昌城为后勤基地,渊太祚才能放心的轻兵行军,但辽东最大问题是土地松软,此时被冰雪浸透,变得更为轻软,对于人马都是无妨,可重型器械却容易陷入地下。所以渊太祚到北夫余城有了近十天时间,而攻城器械却迟迟未到,最终导致战事持续至今。

    而今天,也是父亲给他的最后期限;父亲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天拿下北夫余城。

    只因他在北方作战之际,隋军士兵却水陆并进,源源不断的开往燕州、辽州东山县。

    据前来催促的信使说,李子雄已在辽水西岸扎下了足以容纳二十万人的大营,此外还有隋军士兵络绎不绝的沿海北上,由于隋军船只日以继夜的贴海北上,所以渊子游对李子雄具体兵力也不知道。不过他从幽州正规军、州兵的编制判断出幽州军已经是倾巢出动了,除了州兵、民夫不算,李子雄现在怎么也有六万精兵。

    时间拖得越久,隋军数量会更多,高句丽的防御压力也将越大。而他这里的战争要是继续悬而未决,他的军队便是一支士气萎靡的疲劳之师。如果北部隋军联合粟末靺鞨突然袭击,渊太祚为首的北伐之军很难抵抗;就算杨集因为兵力不足,没有发动战争,可是对高句丽军的士气、对渊氏威望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经过这些天的多番血战,渊太祚对北夫余城的虚实十分了解,心知对方没有什么大型守城器械,靠的全部是将士们的勇悍,战至今天,对方的兵力、士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此时攻城器械已至,正可一战而定。

    “大帅,攻城军已经准备就绪。”在渊太祚思绪万千之际,一队传令兵从前军策马而至,抬头向上井阑上的渊太祚禀报。

    “击鼓!!准!备!进!攻!!”渊太祚收回杂念,冷冰冰的命令一字一句的从他牙缝里钻出来。

    “咚!咚!咚!咚!”密集的战鼓声在战场上回荡,催促攻城的高句丽士兵向北夫余城发起猛攻。

    在作战前沿,各级将领疾声厉喝,将一条条作战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布下去,刀盾兵护卫着弓弩手上前。

    “放箭!”城上的突地稽双眼布满了血丝,他见敌军越来越近,立刻下达了放箭的指令。

    随着“嗡”的一声炸动,由羽箭组成的乌云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的朝高句丽的攻城队伍席卷而去,数千支羽箭撕裂空气的尖啸令人心惊!

    “举盾!”渊太祚此次出动了精锐,而且各军将领准备充分,敌军会使用这样的战法,早在他们预料之中,几乎就在放箭的同一时刻,高句丽军传出了嘶声力竭的怒吼。

    前方的高句丽军刀盾兵阔步向前,将大盾斜斜的向上举起,形成了一面盾墙,弓弩手藏身在盾阵之后,就在箭雨扑杀而下的同时,一面面盾牌闭合得如同龟壳一般,牢牢地将其余弓弩兵挡在了盾牌之下,箭知有若暴雨一般,猛烈地击打在盾牌之上。

    惨叫声和闷哼声在众人耳边回响,偶尔也会有箭矢从刁钻的角度钻盾阵之内,立刻便是一条条人命交代在箭矢下。而侥幸躲了过去的士兵接过岗位,死死地顶着盾牌,把这一轮箭雨给熬了过去。

    突地稽见箭矢破不了高句丽的乌龟壳,而后方又有很多大型器械逼近,上面站满了准备攻城的高句丽士兵,当即下令道:“投石车,让乌龟壳给我砸破。”

    北夫余城有三十多辆投石车,但是由于高句丽没有拿出什么像样大型器械,而突地稽又听说高句丽辎重军携带大量攻城器械,于是便把投石车藏了起来,死死的忍着未用。

    渊太祚没有到料到突地稽这么能忍,故而摆出了现在的攻城阵容,直接令刀盾兵、弓弩兵杀城下,就近放箭掩护“工程兵”。

    “呜呜呜呜……”命令下达,城头号角大作,三十多架投石车同时发动,长长的臂杆挥出,将几十斤重的巨石凌空抛出,几十块巨石在空中旋转,呼啸着砸向了向了密集的盾阵。巨石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盾阵之中,染红冰雪顿时腾空而起,数百名盾阵下的士兵被砸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看大看破裂、倒下之时,又将后面的人砸到了地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彻开来。

    “给我继续砸!”突地稽没有观看投石车取得的效果,而是死死盯着高句丽的攻城器械,于他而言,那些高高耸立的东西才是最致命的,这些器械一旦靠近城池,就能居高临下、肆无忌惮的射杀他的士兵。

    他现在也不指望投石车给敌人造成多大的伤亡,只希望抛射而出的大石头在那些器械之前,砸出一道凹凸不平障碍线,从而使那些器械无法开到近前,这也是他藏而不用的重要原因之一。

    “咔嚓”一座巢车被砸中,巢车断成数截,上面的数十人弓弩手纷纷掉下了下来。

    粟末靺鞨的投石车简单粗糙,并未学到汉人的精妙之处,所以射程和受命都不如隋朝和高句丽,但渊太祚等高句丽将领以为突地稽早已“黔驴技穷”,故而“工程军”毫无顾虑的把器械开近前来。

    不过高句丽军虽被石雨砸了个猝不及防,但是将领们能征善战,知道投石车有杀伤力是有死角的,只要人和器械进入落石点之内,投石车抛出来的石头便砸不到他们。当投石车发射的时候,他们便拼命的加快的速度,将六十多架云梯车、巢车、井阑拉入了落石点之内,渐渐逼近了城墙。

    “砰砰砰……”天空中一块接着一块巨石在翻滚,呼啸着砸向地面,短短的时间之内,投石机便发动了五轮,给高句丽造成两千多人的伤亡,但高句丽军并没有就此止步,那些器械冲进了弓射程之内,开始从上空压制粟末靺鞨军。

    城下的高句丽卒也朝上放箭,一起压制,而粟末靺鞨士兵作战顽强,在突地稽的指挥下,奋起反击。

    刹那之间,城上城下箭如雨下。城下城下更是尸横累累、鲜血染红了大地。

    作为一名合格统帅,知己知彼是最为重要的一环,要想了解对方的底细,就必须付出一定代价,渊太祚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些天不断的发起或真或假的攻击,他本为以突地稽已经手段尽出了,不料此人愣是把投石车给藏了起来,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但无论如何,他今天都必须攻克北夫余城、必须除掉这个可怕的对手。

    “擂鼓助战!”渊太祚下了井阑车,策马来到投石车射程外的一个小土丘上观战,当他看到双方战事陷入焦灼,而攻城业已凑近城池,立刻厉声喝令道。

    “咚咚、咚咚咚……”催战的战鼓声大作,高句丽奋勇作战,呐喊着向城头发起猛烈攻势。

    城上的滚木礌石如同冰雹一般的砸下,一队队攻城士兵惨叫翻滚下云梯,坠入满是箭矢、尸体、石块、木头的地下,而下方还有不少未死的双方士兵挣扎嚎叫,令人惨不忍睹。

    这时,城上士兵冒着箭雨点燃了火把,紧接着数百团浸油干草、干柴向城下抛下,一支支火把扔到柴草堆上,开始熊熊的燃烧了起来。火势虽大,但却吓不住高句丽军士兵。

    渊太祚已经下达了死命令,一人退则斩一什、十人退则斩一队,而后面又有都战军挥刀霍霍,故而他们并没有因为火势而退,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不过尽管如此,灸热的炎热还是高句丽军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使他们的攻势暂时一缓。

    旁边一名将领见越来越多的柴草扔下,城墙前方渐渐形成一片火海,不少云梯车上的士兵被大火点燃,哀嚎着从云梯上跳下,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另外一种死亡,便向渊太祚建议道:“大帅,退兵吧!”

    “大帅,不能再攻了。”另外一名将领附和道:“粟末靺鞨军韧劲十足,此时大火燃起,我军要想将其击溃又谈何容易?”

    “退?又从头开始吗?若是让突地稽缓过气来,我们今天休想攻克北夫余城。”渊太祚不为所动,冷冷的说道:“况且,若是退兵之令一下,那么攻城器械就会被敌军摧毁干净,到时候,我们又拿什么来攻城?”

    众将顿时闭上了嘴巴,大对卢渊子游治军从严,他下的命令绝无更改之事;若是他们今天完全不了任务,全部都要被军法从事,哪怕渊太祚亦不例外。

    厉声喝斥了众将后,渊太祚旋即大喝道:“号令步兵,继续攻城。令左右两翼精骑之前军,绕城放箭、骚扰敌军心志,,同时择地登城。”

    高句丽山势险峻,许多小城、军堡都建在山上,他们为了便于登山,特制了类似于飞爪的三钩器,此外,还有防滑的铁钉履和鎏金铜钉鞋。而北夫余城城墙只有三丈高,如果找到兵力薄弱的合适的攀登点,他们完全能够爬上城去。

    之前,他们也想以此法攀上城头,但由于正面战场不如现在这么严峻,所以粟末靺鞨打得比较从容,一次次的把他们赶下城来。

    如今正南门已经焦灼万状,攻城军死死的缠住了敌军主力,机会自然也就来了。

    “大帅有令,精骑之前军,绕城放箭、骚扰敌军心志,同时择地登城。”

    “大帅有令,精骑之前军,绕城放箭、骚扰敌军心志,同时择地登城。”

    “大帅有令,精骑之前军,绕城放箭、骚扰敌军心志,同时择地登城。”

    两百名令骑策马绕开战场,向左翼骑兵传令。

    虎视耽耽、严阵以待的骑兵前锋接到作战命令后,立时脱离骑阵,绕城行走、放箭。

    已经被击溃而轮换下来的攻城军各部,也在将领的喝斥下攻城军后阵集结,迅速重新编成队列,很快便投入到攻城战中。

    渊太祚注视着前方开始混乱的城头,阴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他勇武、智慧皆不如父亲和叔叔,可毕竟是父亲和叔叔一手带出来的人物。

    他知道长辈们心态十分矛盾,既希望他稳而无过,又希望他用能力立下一场盖世功劳,唯有如此,才能在接手渊氏家族之后,拥有震慑他人的威望,但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原以为隋朝势大,自己有生之年都没有立功的机会,不料父亲却借此机会,让他以粟末靺鞨立威。如果这次为高句丽拿下粟末靺鞨,那他就凭借此功,吃一辈子了。

    眼见胜利在望,又岂能不轻松?

    便在此时,一队在外游弋的士兵将几名狼狈的士兵带了过来,汇报了他们所见到情况:“大帅,隋军出动了。”

    诸将闻言骇然变色,他们之所以没有合围北夫余城,一是因为兵力不太够,担心分散之后,给予突地稽袭击的机会,二是担心大安县隋军袭击,所以他们始终留下五千轻骑、三千重骑兵守在隋军必经的路上。

    此时,隋军出动了,对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出动了多少兵力?”渊太祚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冷冷的问道。

    “一万余众。”一名狼狈的士兵迅速答道:“不过隋军并不是朝着北夫余城开动,而是去迎接突地罗护卫的粟末靺鞨百姓。”

    渊太祚闻言,脸色为之大变,急声问道:“二将军呢?与隋军起了冲突没有?”

    二将军是渊太祚的弟弟,名叫渊沧海,也是负责防御隋军的主将,当渊太祚得知突地罗率领百姓向西边迁徙,便让弟弟率军去追,希望他打败突地罗,将粟末靺鞨百姓夺回来。

    可是突地稽早已料定高句丽军去追逐,所以他让骁勇的突地罗专门负责打仗,另派老谋深算的窟突始部酋长专管撤离的百姓,两人各行其事,配合默契。

    而渊沧海虽然想率领全军去追,但又担心隋军大举东进,故而只能带四千轻骑去追,而且时不时要停下来询问隋军的情况,所以双方打打停停,各有小胜,但谁也奈何不了谁。

    渊太祚听闻隋军迎了出去,很是担心弟弟与隋军开战,若是他为了夺取粟末靺鞨的百姓,而主动向隋军发动进攻,那他那四千人马,定然被隋军、突地罗打光,而且还落下话柄,给隋军全面开战的把柄。

    “大帅,二将军见隋军势大,便不紧不慢的跟着,并没有主动进攻,而隋军,好像也只是为了粟末靺鞨的人口,同样没有主动进攻。”

    “那二将军让你前来,所为何事?”听说没有打起来,渊太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帅,二将军让卑职来问:到底是打、还是撤回?”

    “撤!立刻让他撤回到原地,密切的监督隋军动向。”

    “卑职遵命!”士兵们行了一礼,又飞马离开。

    “大帅,现在怎么办?”一名将领向渊太祚问道。

    渊太祚沉吟半晌,说道:“隋军虽未开战,可是他们已经插手了,我担心他们把粟末靺鞨百姓接走以后,就会大举东来。未免夜长梦多,我们必须尽早结束此战,然后静候大对卢的指令。”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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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刘权嚣张反杀

    北夫余城外的敌军受不了冰雪天气的寒冷,已经退到了数十里之外;这也使城内的渊太祚安下心来,他知道接下来极有可能发生大战,所以除了安排必要的守卫以外,让大多数士兵养精蓄锐。

    对于高句丽军而言,现在有三个最为重要的地方:首先是关押俘虏的地方;如今的俘虏足有四千余众,如果城外敌军强攻,这些人绝对以闹事的方式响应城外之军;如果有人潜入城中,将俘虏释放,那就能更危险了,所以这里是防御的重中之中。

    其次、是位于东北部的屯放粮食和物资的仓库区,由于高句丽军是远道而来的远征之军,与本土已经严重脱节了,所以粮食和物资是重中之重,一旦失去了粮食,那么高句丽军不战而溃,渊太祚为了防止仓库潜入的敌军士兵烧毁,便在仓库区部署了五十支巡逻队轮流巡逻,其内部还派三千士兵驻守。如此一来,就算有小股敌军避开了城上的守卫潜到仓库区,也不成气候。

    第三个重要的地方,则是张出尘等人现在所在的马圈区了。

    战马是异常金贵之物,如果让它们暴露在霜雪之下,战马的皮容易被冰霜之水冻裂,所以到了秋冬时节的晚上,要收拢到棚子里,以免被冻伤。所以渊太祚把战马集中安排在城的西北部。而这,也是粟末靺鞨留下的的牲口圈养区。不过相对而言,马圈区的重要性比粮仓区弱,渊太祚只派十支巡逻队巡逻,内部也只有一千名辅兵。所以这远比粮食区容易拿下。但是渊太祚想不到的是,杨集将他认为的不太重要的马圈区当成了突破口。【注】

    夜色浓重,大多数高句丽士兵沉沉睡去,只有零星的巡逻士兵在城墙上巡逻,以做警戒之用。

    城内也有一些队队士兵在巡逻,只是尽管如此,可深夜中的北夫余城安静得有些诡谲,就算是胆大无比的高句丽士兵,走在空荡荡、雪花纷飞的街道上,也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牲口区的北部街道,正有一队巡逻队打着火把巡逻,他们只顾着视察左右和前方的情况,浑然不知背后已经被一道道黑影赶上,在他们拐道向东的那一瞬,遮遮掩掩的黑影勐然扑上。

    黑影各自扑向了自己的目标,他们的动作如出一辙,一手死死的捂住了巡逻士兵的嘴巴,令其头颅往后仰,一手用匕首在巡逻士兵的脖子上狠狠一划。

    巡逻士兵双目大睁、双手做没用的比划,嘴巴更是“呜呜”叫着向前方的袍泽示警,然而他们的嘴巴被捂得死死的,他们的“呜呜”声在呼啸着的风雪之夜,根本就传不到前方,挣扎了几下,就软软的倒下了。

    黑影们将尸体放下,又依式而为,如之前一样,依次将前方的巡逻士兵杀掉。

    很快,二十多名高句丽士兵就无声无息的死在黑夜之中。而他们的尸道也迅速被拖到街道两旁的阴影之中,要不是地上有一团团鲜红的血迹,好像这里从来就没有人经过一般。

    这些从密道潜入城中黑影,既有朱雀卫、也有玄武卫,而“主帅”自然是张出尘了;此外,朱粲也跑来了,不过他在刺杀之道不如刺客出身的张出尘,所以此行,他主要负责是杀人,至于别的,皆由张出尘说了算。

    张出尘看到朱粲为首的玄武卫完成任务、换上高句丽军士兵的铠甲,大摇大摆的打着火把向马圈方向走去。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高句丽部署在城内的巡逻士兵虽然非常多,不过高句丽军一来不知北城有两条密道;二来是见到城外的“敌军”一一退去,所以多少是有些麻痹大意。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清除了四支巡逻队,当眼前这支巡逻队被歼灭,也代表马圈区的西北部,陷入玄武卫、朱雀卫之手了。而另外五支巡逻军,主要是在马圈区的南部、东部巡逻,他们影响不到潜入张出尘等人的行动。

    慕容弦月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凑到了近前,低声向张出尘问道:“统领,关牲口的地方足有千余人,我们现在怎么做?”

    “巡逻军自以为城上戒备森严,于是就麻痹大意了。”张出尘看了看前方一片黑暗的马圈区域,低声说道:“而里面的辅兵的作战意志、战斗力、军纪、警惕心都不如主战之军,而且他们同样认为外有城防军、巡逻军;所以其麻痹大意,远甚于巡逻军,要想将之拿下,其实并不难。”

    杨集给出他们的作战方桉是烧马圈,得用火马冲击、践踏遍布城内的帐篷,争取把高句丽军士兵活活弄死在马蹄之下;而被渊太祚视为重中之重的俘虏区、粮仓区,杨集根本就没想过去焚烧或夺取,他认为比起歼灭敌军有生之力,余者都不重要,只要高句丽士兵死得差不多了,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如果傻乎乎的用小股军队去夺取重兵把守的粮仓区,那是漠视将士们的生命,白白给敌军送人头。

    慕容弦月应了一声,说道“接下来,我们只要撕开一个口子,事情就好办多了。”

    “行动吧!”张出尘深吸一口气,向慕容弦月等人吩咐道:“水火无情,火马不认人,大家都小心点。”

    “是!”众人肃然应命,带着各自的士兵如同幽灵一般扑向火光忽明忽暗的区域扑去。

    在潜入之前,张出尘等人都配备了足够的易燃之物,加上突地稽和沉法兴会面以后,在撤入密道之时,不但没有燃牲口区域的干草,还有密道中放了很多动物油,所以张出尘等人并不缺少燃烧之物。

    他们进入里面,便以方才之法,将正前方帐篷的守军杀了一空。

    “突地左将军。”当各个小分队重新集中,张出尘将一名粟末靺鞨将领叫了过来。

    在杨集的安排中,朱雀卫、玄武卫负责在牲口区的北部放火,只要大火烧起,他们便能以最快的迅速逃入密道之中,这样就能减少自家人的伤亡。但是最为关键的却是马厩里的中心区域,如果中心区域烧不起来,哪怕外围火势再大,也容易被高句丽军冒死扑灭,最终达不到万马冲营的效果。

    然而马厩牲口区拥有六七万匹马、万多头牛,如果有人跑去中间放火,完全就是十死无生,既然不能让自己人来干,那么也只好怂恿粟末靺鞨人来办了。

    突地稽和高句丽有毁灭国家、杀族人之恨,只要能够把城内的仇人消灭干净,他没有什么不答应的,所以当沉法兴与他详谈此事以后,立马挑出了两百名死士听用,死士之首便是他族弟突地左。

    突地左他们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此行十死无生,不过粟末靺鞨人和突厥人一样,都是信奉萨满教的种族;他们的教义大同小异,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项就是说勇士们只要为本族而死,那么他们就会变成粟末靺鞨的守护神,与“天神”一样,生生不息。所以他们被选中之时,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因为自己被挑选成敢死队为荣。

    要不是担心惊动城内的高句丽军,便是五百、一千名死士都弄得出来。

    “张统领!”突地左等人并没有参与到之前的刺杀行动,而是分成一个个小队、默默地跟在后面,此时见到“隋军”无声无息的把障碍清除干净,心知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张出尘借着微弱的火光,看了这么将领一眼,说道:“突地将军,你们对于马厩的情况,想必十分了解吧?”

    “是的张统领!”突地左用生硬的汉语答道:“我很很清楚。”

    “那咱们就此分开,然后依计行事。只要我们看到大火起,便在这里放火。”交待完毕,张出尘低声道:“愿天神保佑你们。”

    “多谢张统领!”突地左向张出尘道了谢,就不废话了,他便带着死士们向前奔去,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大包裹,里面装满了燃料之物。

    他们打开一个栅栏门,便鱼贯而入;里面是一个个用木头支起的大棚,大棚上面用茅草为顶,而四周都是防止牲口跑出来的栅栏。

    高句丽军占领了北夫余城后,并没有改变这里的建筑,所以突地左等人沿着熟门熟路的木棚间的通道向中间跑去。

    “我们分开!”张出尘下令道。

    众小队“队长”闻言,便分散开来,各占一个区域,静候粟末靺鞨死士。

    等了约有一刻左右,前方终于大亮。

    很快,浓烟冲天而起、烈火直冲天际,映红了北夫余城的夜空,一片马嘶声、牛叫声响彻云霄。

    张出尘等人心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于是引燃了更多火把,投进了草料、马厩的草料台子之上;当他们看到火势腾空而起,马匹惊皇失措行走、嘶鸣,便一哄而散,跑向了密道入口处。

    “轰隆隆、轰隆隆!”就在大家一个个的躲进密道之时,传来了一阵阵闷雷的炸响,巨大的声音,在封闭的密道里格外响亮。

    张出尘胆子奇大,她让大家先躲到里面,而自己却和慕容弦月、鲜于芳、朱粲留在入口处观看成果。

    只见火势在凛冽北风的吹刮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南、向东蔓延,一匹匹战马、一头头牛都着了火,它们相互引燃,拼命的奔腾着。

    浩浩荡荡马群牛群被火烧,但它们又扑灭不了身上的火,得疼痛难当之下,只管乱闯。更为恐怖的是一匹匹火马、一头头火牛就是最好的火种,它们的毛发在这个时节长得又长又密,本就是十分易燃之物,当它们拥挤在一处,就会点燃其他马匹。

    这场面,远比杨集任何一次火牛阵、火马阵都要精彩壮观无数倍。

    看到这里,他们都知道此行任务,已经圆满的成功了。

    但是此事,还没完。

    【注:我老家的水田是层层叠叠的梯田,机械进不去,至今还是用畜力犁田。以前是用牛犁田,但是黄牛不太听话。而马匹比牛温顺、还能驮物,所以都把牛换成马了。不过马皮不如牛皮皮实,一旦被晚上的霜雪“腌制”,它的皮就会裂出一道道血痕,所以秋冬时节,马匹是不能在野外过夜的,必须让它在棚子里过夜才行。至于牛,一年四季、日以继夜的放养都无所谓,就怕晚上被强盗偷走。】

第509章:兵锋直指

    这年头还没有“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句诗,可是作为一部之首,步升却是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和价值,当他们杀崩了“王宫”守军,也不管后方如何,只顾着闷头追杀渊太祚。而此时的北夫余城火光冲天、形同白昼,给了步升指明追杀的方向。

    粟末靺鞨的俘虏们横冲直撞,在“王宫”里如同噼波斩浪一般,他们狠狠的杀开一条血路,直取渊太祚所在的核心部位。其他地方的高句丽士兵由于大火之故,失去了先手,即便是跑来支援,也成不了建制,兵力更是不如破牢而出的粟末军,很快就被杀散。

    步升虽然恨不得把渊太祚碎尸万段,可也知道晚上很难找准目标,他带着一队士兵冲到了高句丽的军旗之下。

    军旗也是高句丽帅旗,更是军魂所在,此旗高达三丈,旗杆如大腿粗,迎风招展的旗帜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断后的高句丽士兵看出了步升的企图,他们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从四面八方杀来,粟末军士兵纷纷迎战而上,死死的顶住了高句丽士兵的疯狂反扑。

    “哈”步升冲到近前,大吼一声,舞着战刀狠狠的斩向了旗杆,一刀破不断,他就绕过旗杆“哚哚哚”的砍了几刀,旗杆在猎猎作响的大旗拖曳之下,轰然倒下。

    数千粟末军欢声雷动、士气大振,奋力向敌军发动进攻;而高句丽士兵见到帅旗倒下,士气大跌,纷纷逃逸。

    帅帜的倒下,严重影响了高句丽军全局,城上士兵不明就里,他们远远看到数千敌军士气如虹、欢呼大作,而己方士兵都被杀散,全都以为主帅被斩杀在乱军之中。

    与此同时,又有两支大军分别从西城、南城杀来,如同当初的他们那样绕城放箭,辅兵们人心惶惶,率先崩溃。

    一人逃带动十人逃、十人带动百人、百人带动千人……逃兵就像是滚雪球一样,逃亡的声势越来越浩大,两城的守军很快就彻底崩溃了,他们随波逐流,各自沿着城墙向“悄无声息”的北城、东城逃跑。

    “稳住!都给我稳住啊!”渊太祚已经由跑马道逃到了北城之上,可迎接他的不是稳如泰山的军阵,而是乱作一团的乱兵;面对此景,他彻底绝望了。

    “哒哒哒……呜呜呜……”北方传来了一阵阵密集的马蹄声、号角声、呐喊声,就连城墙都颤抖了起来,在城内火光的照耀下,只见远处出现了一条黑压压直线。

    高句丽北城上的将领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将领,乱作了一团。像这种连番变故,受敌一方便是在白天也要很久才能整队成功,更何况是令人心惊肉跳、溃散连连的夜晚?

    渊太祚望着越来越近的大军,而他的军队却混乱不堪,虽然也有冷静的士兵张弓以待,但城墙狭窄,他们成了溃军的障碍,纷纷被撞倒在地,而溃兵却不管不顾的从他们身上践踏而过。这让渊太祚急得双眼喷火。

    紧紧把渊太祚保护在中间的亲兵们,忽然发现西城、南城先后点燃了示警的大火,连忙向渊太祚大声说道:“大帅,你看!”

    渊太祚回头一看,只见西城楼、南城楼顶部的石台上,都燃起了大火。

    这两把大火,代表两城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同时也进不一步打击了渊太祚了士兵的士气和斗志。

    “大王!”混乱之中,一名浑身是血的将领从跑马道上城,他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撕心裂肺的说道:“城门失守了。”

    “什么?”渊太祚脸色大变,急问道:“哪个城门?”

    “就是我们脚下的北城门。”将领不待渊太祚询问,便说道:“北夫余城有密道,突地稽亲自率领一支精兵从密道里杀了出来,他们已经夺取了城门。”

    渊太祚闻言,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他终于明白这场大火因何烧起来了,原来是敌军从密道之中出来,而城外这支大军冲到近前就停止不前,他们等的,肯定就是这一刻。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轰隆隆……”城外的骑兵发动了,一队骑兵全速前进,毫不懈怠的穿城而入,而两侧骑兵速度不快,到了近前,便以弓箭压制城上的高句丽士兵。

    一支流失从天而落,正中渊太祚的右肩,箭力不强,造成的伤害并不大,但却足够让渊太祚惊醒了过来,他断然道:“北夫余城已经守不住了,我们快向城东撤离,由东城门离开。”

    “大帅,已经没有路了!”等他们好不容易冲到东城,城上却是空无一人了。

    城下尽是一些哀号的士兵,却是他们见势不为,纷纷跳下城去,准备借着夜幕逃过此劫。然而北夫余城在粟末靺鞨几次加固加高之下,也有三丈左右,这么跳下去,就算不死也残。更重要的是,前面的人还没来得及离开,后面又有跳了下去,如此层层叠叠,上面和中间的人自然尽皆死了,而后面的人有肉垫子,倒是没有什么损伤。

    如今能跑的,早已跑掉了,只剩下那些被砸得断手断足的了。

    “大帅,现在怎么办?”亲兵统领急问道。

    这一刻,渊太祚前所未有的冷静,他俯身向城外看了一眼,见下面组成一条斜城“人”,而剩下的高度也不算高,当即说道:“跳下去,未免折断腿,尽量用屁股‘着地’。”

    说着便上了城垛,奋力向前弹跳,人在空中的时候,双手抱脚,向大家示范了什么叫“屁股先着地”。

    “噗!”渊太祚一屁股砸到了一个伤兵的脑袋之上,虽将对方的脑袋坐折,可坚硬的头颅也弄得他疼痛难当,不过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了,他也没有站起,就这么就地一滚,到了下面才站了起来。

    “噗!”

    “噗!”

    “噗!”

    “噗!”

    亲兵和一道逃来的将领们见到主帅无恙,纷纷依法而为,纵身跳了下去,大部分都成功的脱离了斜坡;而少数一些人做不到渊太祚那么完美,由于双腿卡到缝隙之中,来不及拔出,被后面的人给砸到了。

    从左右两边逃来的士兵可没有亲兵这么冷静,他们心慌意乱,只管见样学样的跳了下去,根本不给前方士兵脱离的机会,这又砸死、砸伤了一些人。

    对于兵败一方来说,夜间作战也有一种好处,那就是出现大规模逃跑的时候,军官很难控制麾下士兵,而溃兵们只要逃入夜色之中,得胜一方也追击不上。渊太祚和亲兵们拼命的逃到光线照不到的死角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城池火光冲天,城内更是传来了一阵阵兴奋的呐喊声,他不由长叹一声,痛苦的说道:“失守了,用不了多久,全城就会沦陷。”

    “大帅,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将领问了一声。

    渊太祚说道:“从东南方向离开!”

    “大帅,我们除了战刀以外,连个代步的马匹都没有、干粮更是一口都没有,而突地稽早已把粟末靺鞨人收拢干净,这也意味着,我们在未来的几天内,几乎没有御寒之物、填肚之食。如此情况,我们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又小心翼翼的建议道:“要不,我们去找二将军?”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眼前的一切,都是杨集在作怪、在主导。既然他已经朝着我们出手了,又怎么可能放过二弟呢?如果我们此去汇合,怕是自投落网。”渊太祚沉吟半晌,恨恨的说道:“但愿二弟有所戒备才是。”

    众人闻言,暗然不语。

    当他们想到渊太祚令渊沧海的前来汇合命令,心情十分沉重。

    “二弟拥有八千精锐,而隋军的兵力也包围不了他。就算他败了,将士们也借助广阔原野逃生。”渊太祚自我安慰了一下,转身向前就走,他边走边说道:“我们用不着替他们担心,当务之急是脱离险境。至于别的,走一步是一步。走吧走吧!”

    “是!”众人低声应答,一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北夫余城的大火直到第二天早上依旧没有停止,经过一夜的焚烧,整个城池就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取暖炉,各处都洋溢着一股暖洋洋的热气。

    杨集和他的亲兵,除了担任将军的凉老一代、放火的张朱雀玄武之外,没有一人参与到大战当中,可以说,主力士兵始终都在充当看客的角色。

    “参见大王!”当刘权和突地稽、突地罗、步升、忽赐泰等将来到已经清理出来的“王宫”,已是当天午后,虽然火势还没有完全熄灭,可是将士们已经在各级将领带领下,开始打扫战场了。

    “突地酋长!”杨集微微一笑:“你我数月未曾见面了,不必多礼。”接着又向其他人说道:“都免礼。”

    “谢大王!”众人站直身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到杨集身上,刘权尤未如何,而突地稽、突地罗、步升、忽赐泰看着澹定的杨集,心中却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高句丽在此次北伐之战中,先是出动了三万精兵、三万辅兵,而后,南夫余城傉萨檀尹又动用了一万精兵、一两万多名民夫参战,其总兵力,少说也有八万人左右。而高句丽军在先前的战争中,被他们消耗了三到四万人,剩下的,还有四五万人左右。

    现在的高句丽北代军,经过昨天白天一战、晚上的火攻,基本上是完蛋了,至于连晚逃走的溃兵,九成以上是失去代步马匹、粮食物资,他们怎么可能坚持到高句丽的地盘?

    虽然说渊沧海统率的八千精骑比较完整,可是杨集好像还有后续手段,所以这一支军队,只怕也逃不掉毁灭的命运。

    这种令人瞠目结舌、难以想象的战绩,就是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大隋亲王一手完成的,而他本人,却只是动动嘴皮、协调各方而已。

    尤其是突地稽,心中的恐惧远胜他人,他年前拜会过杨集,杨集收受了他的“贿赂”以后,不仅答应了他提出的一切“请求”,还建议他去洛阳朝拜,争取杨广的认可。导致他认为“杀神”之名有些名不符其实,缺乏足够的远见之智,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轻蔑之情。

    此刻重逢,突地稽心中除了敬畏、恐惧,再也没有轻慢、暗算的情绪了。

    “突地酋长!渊沧海那支偏师,我已经安排两万精兵去伏击了,相信这两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你们粟末靺鞨和高句丽的边境,另有一万精锐去拦截溃兵。所以高句丽来犯之军,基本上是全完了。你要想收复失地,其实非常了。”

    停顿了一下,杨集指了指面前的桌子,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代表粟末靺鞨最高权力的金刀、舆图,他笑眯眯、假惺惺的说道:“这些是忽赐酋长奉命交给我的,但我大隋作为你们承认的宗主国,岂能干出落井下石之事?你还是拿回去吧!”

    “噗通”一声响,突地稽跪下了,他肃然道:“大王,我对大隋的忠心,苍天可鉴。如今既然我已经答应献土内附,又怎能干出出尔反尔之事?如果我们真的那么做了,苍天难容、天神难容。”

    突地稽可不傻,他们现在精锐尽失,又有十多二十万子民在辽州,如果他胆敢收回桌子上的东西,那便彻底得罪大隋了,日后迎接他们的,必将是全族覆灭的下场;而且就算大隋没有怪罪于他,可是他们又如何是应对高句丽的报复?

    “是啊大王!”忽赐泰亦是下跪道:“大王,您也知道内附大隋,乃是前任大酋长的遗志,而我族上下也奉为不可违的使命。”

    杨集见他们如此识趣,便故作姿态的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道:“都起来吧!”

    “若是大王不答应,我便自刎于此。”说着,突地稽取出一把匕首,抵在了脖子之上,目光坚决的注视着杨集。

    他这倒不是惺惺作态,而是来真的。到了此时,他们粟末靺鞨的命运已成定局,除了归降大隋,别无选择;如果杨集不信他,全族上下都要遭殃,所以为了族人着想、为了取信于杨集,他愿意以死明志。

    “也罢,我答应你便是!”杨集示意道:“起来说话!”

    “谢大王!”突地稽、忽赐泰相继站起,而突地稽也将匕首插回绑在靴子边的刀鞘上。

    “接下来的战斗,继续以粟末靺鞨的名义作战。”杨集向突地稽说道:“等到我军消灭渊沧海部,夺回失地,你再把献土内附的消息召告天下。”

    “末将遵命!”突地稽自无不允。

    “这里的战争已经结束,我无意在此逗留,但是必须有人留守。”杨集向忽赐泰、突地罗说道:“忽赐将军、罗地将军,你二人率领昨晚起事的将士留守北夫余城,同时,你们迅速从其他地方调来粮食物资,好使将士们有个遮风避雪的地方。”

    “末将遵命!”两人大声答应,而突地罗犹豫了半晌,拱手道:“大王,城内还有很多高句丽俘虏,这些人,又如何处置呢?”

    杨集答道:“北夫余城毁于大火之中,接下来的重点是重建房屋,你们就让他们做搬运木材、石料等重活,之后,一律处斩!”

    “喏!”忽赐泰、突地罗大声应喏。

    “突地稽、步升,你们随我率军南下!”杨集看了众将一眼,又吩咐道:“战争期间,刻不容缓。下午,我等一起南下,都去准备吧!”

    “末将遵命!”众将行礼而退。

    等众人离开,杨集又向沉法兴说道:“沉从事,你押解一队俘虏前去大安城,让段德操和四千士兵扮成高句丽军,然后以溃军的名义给我拿下南夫余城。攻克城池以后,打出粟末靺鞨的旗号。”

    沉法兴命途多舛、被迫从过贼,但他绝对不是天生的造反派;现在有了改邪归正、建功立业的机会,始终奔波、奋战在危险的前线。

    这样一个人,杨集愿意着力培养。

    “卑职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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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敢死队

    北夫余城西南两百余里外的旷野,属于大黑山山脉的北部地区,虽然山势不再是高山峻岭,但也是山丘起伏、连绵不断,由于这一带是辽州北部、高句丽、粟末靺鞨交界,所以人烟稀少,也没有什么农田,只有一个个长满密林的山丘。

    在杨集紧急部署兵力的次日下午,数不清的哨骑从南方的雪原显露出了身影,进入了大黑山的丘陵地带,而在他们身后,朔风将马蹄击打大地的声音传过来,清晰地送入人们的耳朵,数支齐头并进的骑兵滚滚翻腾、隆隆有声的向北行军。

    这支军队便是渊沧海的八千精骑,他们前方有斥候在前方开道,行军异常顺利,按照这个速度,明天下午就能抵达北夫余城的“辖区”。

    渊沧海不断给将士们加油鼓劲:“到了北夫途城,我让大帅给大家放假三天,而后我带大家去西边消灭几个粟末靺鞨部落,所得财物和女人,皆归大家所有。”

    在对外的战争中,外族将军普遍采用抢掠财富女人的方式来维护士兵斗志、激励士兵的争胜之心,所以将士们才会在长途行军中,克服一个又一个难题,获得最终的胜利;区别的是程度不同罢了。而高句丽随着国土的扩张,军队中也出现大量汉人、鲜卑人、马韩人、秽貊人、靺鞨人、契丹人……将军们改变不了各族士兵的风俗信仰、相互敌视,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利诱之,使各族士兵为了利而同心协力。

    渊氏父子是精通中原文化、兵法的贵族,他们虽然很想去改变,但毕竟不是主宰国家的王者,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说了算,同时,由于渊氏的根基是军队,所以他们不会为了改变什么,而去得罪军中士兵,以免将士离心离德。

    这一次,渊沧海为了尽快去跟兄长汇合,已经持续行军一天一夜了,大军行至这里,已是人困马乏、怨言极多,若不能让将士们看到益处,只怕将士们都会懈怠下来。

    渊沧海的诺言激起了众士兵争利之愿,疲惫的士兵也振奋起来,加快了行军步伐。

    “二将军,据大帅的信使所言,北夫余城已经出现大量敌军,末将认为前方两百里范围之内,会有不少敌军在游弋,我们虽然不怕小股敌军,可如果他们没完没了的骚扰,也是一件烦不胜烦之事。”一名副将策马来到渊沧海身边,忧心忡忡的说道:“而我军将士,人困马乏、疲惫不堪,若是再这样强行行军,容易让敌军打个以逸待劳,依末将之见,最好还是休整一番,以保持旺盛的战斗力,这样就能应对一切变故了。”

    “嗯!”渊沧海点了点头,又向一名疾驰而来的将领问道:“前方可有敌情?”

    “回禀二将军,斥候说前方没有异常。”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再行二十里,然后休整。”渊沧海想了想,又吩咐道:“同时让斥候密切打探敌情,我要知道方圆三十里内的详情。”

    渊沧海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他知道将士们十分疲累,一旦停下休息,便懈了那一口气,而各种困乏也会接踵而来;他们在短时间内是无法作战的,所以休息之时,必须和敌军隔着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

    “末将遵命!”这名负责观察敌情的将领闻言,立即应声而去。

    命令传下,将士们加速前行。

    然而危险通常就在眼皮底下,而不是视线之外,前方的斥候在前方开道,却对身边两侧有所疏忽了,就在大军北行八九里之时,他们左右两侧的丛林之中,已有两支万人队列阵就绪了。

    两万名奚族骑兵,已在这里等了半天的时间,静静的等待猎物上门。

    此军主帅自然是奚族大酋长奚仲,但军司马则是杨集的表弟独孤平云。

    独孤平云自仁寿二年便跟着杨集了,除了每一次远征大湖区以外,杨集所打的每一场大战,都会带着他。

    独孤平云出自将门世家,从小就攻读兵法,经过几年的实战积累,多少有些融会贯通了,虽然还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和经验,但主导一场局部战争却是不成问题的。况且此战又占有出其不意、兵多将广以逸待劳的优势,所以杨集便把他安排到了这里。

    此战的部署、伏击场的选定,也是由他一手主导。

    两个万人队藏身在高句丽军北上通道两侧,由于这里地势平缓、稀稀拉拉的树林又没有连成一片,并不是什么险要之地,难免被高句丽斥候忽略了。

    其次,渊沧海在情报方面有所缺失,根本没有考虑到奚族会出兵,所以他只是把粟末靺鞨兵力、隋军兵力算入其中,如今大安县的隋军被他盯得死死的,而兄长又说大军出现在北夫余城,所以他想不出半途之中,还有什么敌军;他这个思想,又难免误导了各级将领和普通将士。

    独孤平云看到敌军前锋毫无戒备的出了伏击圈,当即抬起马槊,狠狠地噼向前方,大吼一声道:“吹响号角,令全军冲锋!”

    “呜呜、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响彻雪原野,两支骑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从左右两侧朝蜿蜒向北的高句丽直扑而去。

    高句丽军在号角响起那一瞬,就发现中伏了,当他们看到两大军一左一右的包抄而来;队伍顿时一阵混乱。

    高句丽军全军皆骑,当他们被两边平缓的山势束缚,只能采取‘一字长蛇阵’行军,这种阵式最致命的缺点就是一旦遇到伏击,队伍就会四分五裂、首尾不能兼顾,若是伏兵只有一支还好,若是左右都有伏兵,几乎很难组建作战阵容。

    此时此刻,高句丽队伍在这个地方被迫拉长了三里长,遇到的又是两侧伏击,他们要想迅速组成作战阵容几乎不可能了,更要命的是,他们人困刀马乏不说,而伏兵又是他们两倍之多。

    渊沧海带着的三千甲骑虽然犀利,可一个人根本穿不了重甲,而现在不是在战场之上,所以这支军队的穿着和轻骑兵一样,马甲、重铠皆由辅马驼着,此时战事突发,又怎么有时间给他们慢腾腾的穿重甲?

    “迎战!”渊沧海见伏兵杀出,顿时惊得头皮发炸、心惊肉跳。直到此刻,他才想起一个被他遗忘了的军情,那就是杨集联手东突厥灭了契丹以后,一直在隋朝、突厥之间摇摆的奚族。

    杨集是没有什么富余的军队,但是他可以命令奚族出兵啊!只要他命令下达,奚族不敢不遵。可是不管说什么、想什么,为时已晚。

    “呜呜呜”的号角声中,两支严阵以待的骑兵如同巨兽一般的杀向了长蛇阵中。

    临阵对敌,靠的是硬实力,在强大的铁骑碾压之下,任何花哨的东西都不顶用,不管有什么奇谋,也只有统帅料敌先机、早做准备才有效,而独孤平云主导的奚族大军占尽了一切优势和先机,想败都难。

    刹那之间,蓄谋已久的奚族大军,以一种极其凶狠的姿态碾开高句丽军,所过之处,高句丽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交战的战场两侧,很快就变成血海地狱,无论是高句丽还是奚族都有伤亡,双方在这修罗场之中,都是拼命鏖战厮杀,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挥舞长矛战刀,口中爆喝着拼杀在一处。

    然而高句丽军十分疲劳,又毫无防备,甚至连兵力也不如人,他们坚持不到两刻,就被杀得分崩离析、四分五裂,一个个失去指挥的“团伙”,被人多势众的奚族分割包抄,直杀得他们哭声震天、哀嚎惨叫。

    渊沧海带着一队亲兵左右冲杀,拼命歼灭扑上来的奚族士兵,努力收拢散乱的士兵,他满身血污,头盔已经不知丢到那里去了,显得相当狼狈。他心中又恨又悔,既恨隋朝擅自开战、也恨斥候疏忽大意,悔是自己没有打听清楚,导致中了敌军之计。

    独孤平云骑马伫立在山岗之上,远远的看着交战的战场,大体上说,高句丽军已经不成气候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战,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被困在其中的高句丽士兵,不可能逃得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了渊沧海的存在,只见这支军队异常凶悍,每个人都展现出了以一敌十的战斗力,硬生生的撕开了两个豁口,不断的聚集着散落的高句丽兵卒。

    为首那名大将神勇异常,不知疲倦的大声疾呼,也不知他突破了多少重围、斩杀了多少士兵。而他的兵力也从最初的两百多人越聚越多,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大群。

    他扭头向待命的奚仲说道:“奚酋长,这支军队就交给你了,如果那名主将以抓活最好,如果不行,就杀了。”

    “末将遵命!”奚仲虽是此军主帅,但一切都由独孤平云说了算,最开始他是敢怒不敢言,对其命令也是口服心不服,然而到了现在,都应了独孤平云的算计,之前的负面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他现在还有一千名嫡系军没有参战,为的就是扑杀负隅顽抗的敌军士兵。当即一挥手,亲率这支战力最强的亲军,朝着渊沧海方向勐仆而去。

    男儿竞功的热血在奚仲胸中激荡,大喝道:“勇士们,随我杀敌立功!”

    这支军队早已等得心痒难搔,又见大局已定,顿时俨如勐虎入羊群一般,杀得即将成就气候的高句丽军血肉横飞。

    渊沧海挥舞着一把长柄斩马刀,在敌群丛中奋勇厮杀,此时,他一刀噼在一名奚族将领身上,此刀从肩上噼到胸腔,刚刚将斩马刀收回,便听到一声尖利破风声袭来,他下意识向后矮了矮腰,一杆沾满了血的长矛便直捣过来,贴着他的头皮而过,划出一道狰狞血口,长矛没有建功,便顺势收回。

    渊沧海眼底闪过一缕凶光,一刀横噼过去,将那名将领拦腰斩成了两截,那名倒霉的将领的两截身子坠落在地,花花绿绿的脏器落满一地。

    渊沧海还未收回斩马刀,一杆长矛从背后袭来,自他左肩胛透甲而出,渊沧海一声惨叫,手中的斩马刀掉了下去,长矛从他身上拔出,接着一杆子重重地砸落在他的脑袋上,渊沧海脑袋嗡响,倒在了地上。

    出手的正是杀到的奚仲,他骑兵掠过,顺手一提,将渊沧海驮在了马上。

    跟随渊沧海的十多名亲卫们目眦欲裂,提起武器就要冲上,但奚仲的亲兵也已杀上,合力将他们杀了个干净。

    整场战斗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结束了。

    八千名高句丽军士兵,除了斥候和有敢的前军士兵能够突出了重围之外,余者尽皆留在伏击圈中,在三四里长的范围内,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还有不少伤兵在地上哀号。

    独孤平云征战多年、心如坚冰,尽管高句丽伤兵都失去了战斗力,但他并不打算留下后患,也不想带他们回去,直接就奚族军士兵尽数杀死。

    傍晚时分,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奚仲喜滋滋的向独孤平云说道:“独孤将军,此战杀敌七千五百余人,逃生者不足五百。”

    “打得不错。”独孤平云满意的笑了,这是他第一次指挥战斗,尽管他兵多将广,有欺负人的嫌疑,但这样的战果,也足以让他交上一份完美答卷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奚酋长,勇士们伤亡如何?”

    奚仲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默然半晌,苦涩的说道:“高句丽军实在太能打了,哪怕他们失去了一切优势,仍旧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伤。此战当中,我们死了两千三百多名勇士,伤兵也有千多人。”

    独孤平云闻言,点了点头。

    此战,他是以全歼高句军为上,“犯了”《孙子兵法·军争篇》中的“归师勿遏、围师遗阙、穷寇勿迫”。而高句丽军士兵能征善战,他们在走投无路之下,自然爆发了难以想象的战斗力,所以奚族有此损伤,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儿。况且奚族士兵又不是大隋将士,死了就死了呗!

    不过他虽是这么想,但嘴上还是说道:“清理物资、收拢兵器,将尸体就地深埋!”

    “喏!”奚仲应了一声。

    独孤平云又见另外几名酋长围上,便说道:“甲骑装备都给我,余者,你们分了。”

    重骑兵的装备异常珍贵,便是凉州军都只有一万多套,他自然不会给奚族人,而且这东西杀伤力极高,一旦落入奚族之手,其军事实力必将大为上涨,给幽州造成不利的影响,这也杨集事先对他的交待。

    至于轻骑兵的装备,隋军看不上,就用来当奚族的军饷和抚恤了。

    隋军看不上的东西,可奚族却觉得非常好,一听独孤平云这么说,奚仲等人尽皆大喜,纷纷拱手道:“多谢独孤将军。”

    “不用谢我,这是大王交待下来的话,同时也是你们应得的奖励。”独孤平云说道。

    “谢大王、谢大王!”

    独孤平云想了想,又模彷杨集忽悠阿史那俟利弗设的口吻,很是澹定的说道:“朝廷不会亏待为国效忠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你们以后尽忠职守,你们得到的东西,绝对超乎你们的想象。”

    “我等明白!”奚仲等人很是捧场的答道。

    “独孤将军可在?”便在这时,一队人数约百人的隋军骑兵从西北方向疾速奔来,为首大将正是薛万淑、麦仲才。

    却是杨集感于大安县将领不多,将很多凉二代留在大安县的军营之中,而薛万淑、麦仲才又在昨天被打发回来帮助独孤平云,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些高句丽的溃兵,杀了百余人之后,又抓了几个活口,一问才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不过也无所谓了,因为他们还有新任务分派给独孤平云,既然战斗已经打赢,那么下一步军事行动便可进行了。

    “我在这里!”独孤平云策马而出。

    “末将薛万淑/麦仲才参见独孤将军。”二将越众而出,向独孤平云抱拳行礼:“恭喜独孤将军取得大胜。”

    独孤平云哈哈一笑,问道:“北夫途城的战事,进行得如何了?”

    “贼军全军覆没。”薛万淑将战事大致说了一遍。

    独孤平云没有感到意外,应付一般的点头道:“不愧是我表兄,还是这么厉害。”

    “……”奚仲等人听了,莫不骇然相顾,心说杨集恐怖如斯,杀神之称果真名不虚传,而这个独孤平云,竟然觉得理所当然、不以为异?

    “对了,你们此来,所为何事?”独孤平云问道。

    “独孤将军,南夫余城管辖的辽东北部地区兵力空虚,几无可战之士,大王让你们以粟末靺鞨名义、趁机荡平各座小城,所得财物,五成归奚族勇士,五成纳入辽州府库。”薛万淑笑着说道:“末将等人也从旁听命。”

    奚仲等人闻言,顿时双眼发亮。

    这种好事,他们实在是太喜欢了。

    独孤平云知道杨集的全盘计划,心知他们这次扫荡,必须要在渊子游反应过来之前,就结束,他沉吟半晌,向奚仲说道:“大酋长,让伤兵和一部士兵押解战利品去大安县,主力大军分成两路,一南一北横扫过去,而后,迅速撤入北方。”

    “末将遵命!”奚仲等人拱手应命,他们这里有两路,若是加上另外一部士兵,那么就是三路大军了,要打辽东北部,并不是难事。

    安排妥当,他们立即分兵行事。

    四天后,新城守将渊贤意才迟迟的收到渊太祚、渊沧海全军覆没的消息,当即令副将率军四千,北上救援南夫途城。

    又是三天过去,却得到了两个非常震惊的消息:一是副将遇到一个自称是咄伯靺鞨的万人队,将他们给杀溃了。

    二是“粟末靺鞨联军”兵分多路,一路(段德操)奇袭了南夫余城,与南下的突地稽一起,屠光了全城军民,接着放了一把大火,将南夫余城烧了个干净;另外两路“联军”横推向东,不但夺回了渊太祚占领的失地,还攻破了南夫余城管辖的金山、银城、龙首山、城子山、沟坝、大刀宗、多伐岳、余富、后虎嘴子等大小城镇,兵锋所过,鸡犬不留。

    男女老少,尽皆杀光;财物,尽皆抢光;带不走的,则是一把大火烧光。

    其残忍的作风,很有辽东各族风格。

    至此,辽东北部赤野千里、尸横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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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俘虏营

    辽东城作为辽东第一重城,此城人口众多、商业较高句丽的都城更加发达,不仅有高句丽人开设的粮食行、书局、奴隶行、皮草行,也有粟特人开的珠店邸,每天人来人往,异常热闹,但是此时,这座重城却弥漫着紧张和悲伤的气氛。

    年前,大傉萨渊太祚率领六万大军北伐粟末靺鞨,而后又从南夫余城抽调大军帮助,本来,他们已将粟末靺鞨酋长包围在北夫余城,亡敌国即将在即,然而战事风云突变,渊太祚竟然被杀得全军覆没,最终逃到辽东城的士兵,不到百人。

    除此以外,辽东北部更是被凶残的“异族联军”杀得一人不剩;而战火,很快就会向南蔓延。

    消息传来,辽东城顿时乱套了。

    北部地区的惨事姑且不论,但渊太祚带去的六万人,却是东部地区的士兵。其中,又有大半是辽东城周围的人。

    也就是说,这六万名士兵的全军覆没,直接影响了六万个家庭。

    当初他们投身军队,要么是报效国家、要么是想博取一个美好的仕途、要么是想给家人争取更多实利。可是现在,他们却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一时间民愤四起,辽东城半城缟素,许多将军、官员白天走在街上,都会遭到愤怒的百姓投掷石块袭击!

    等民愤积蓄到巅峰,大对卢带着形同枯藁、面黄肌瘦的渊太祚、檀尹、杨万春等将出现在辽东广场之上,这些兵败归来的将领赤着上身,身上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钱、狰狞可怖的血色“伤痕”。

    渊太祚、檀尹、杨万春等将面色无光、神志不清,到了高台之上,便跪在台前,不断向广大民众磕头致歉,摆出了一副民众如果不原谅他们、他们就磕死在这里的架势。

    大对卢身穿一袭麻衣,站在前方,大声怒斥伯咄靺鞨、安车骨靺鞨、南室韦、北室韦,说是他们派出了四十万联军,相助粟末靺鞨,导致已经攻克北夫途城的高句丽大军被联军团团包围。而后,突地稽的士又从密道中杀入城里,烧光了粮草物资、烧光全城的一切。

    高句丽将士在战斗中虽然奋勇争先、人人拼命,但是大军粮草物资严重不足,最终寡不敌众,纷纷战死、冻死、饿死在城头之上。

    渊沧海、渊贤意救援心切,不慎落入联军设下的重重陷阱,猝不及防下,被包抄围剿。虽然他们亦是悍不畏死、英勇抵抗,可是对方兵力太多,所以还是被杀得全军覆没。

    北部地区失去了军队,各个城池如若不设防一般,故而被没有人性的联军士兵屠戮一空。

    渊子游痛斥异族联军,他们不仅在战斗中使用了包括剧毒、巫术、疫病在内的武器,还在战后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展开血腥屠杀。

    他强烈呼吁高句丽男女老少勇敢起来,一道抵抗这些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杀人犯。

    渊子游成功把辽东民众对他们的不满转移到“粟末靺鞨联军”身上后,这才痛哭流涕的说道:“渊太祚和檀尹、杨万春他们不是怕死,而是担心他们死后,无人知晓北方联军的凶残,他们为了高句丽数百万子民着想,这才杀出一条血路,历经千辛万苦回到辽东城。他们是英雄,我们不应该妄加指责。”

    “在这这场战斗中,我次子渊沧海英勇战死,我长子渊太祚更是不惧生死、亲自杀敌、身受重伤,受伤最为严重的地方在于后脑,致使他现在神智受创,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若是没有良医治疗,只怕我的长子自此以后,会变成一个懵懂无知的傻子。”

    说到这里,渊子游振臂高呼道:“英勇的大高句丽同胞们,我失去了‘两个’儿子,我渊子游对于你们的心情感同身受。此乃我高句丽的国耻,此仇必须要报!”

    “此乃我高句丽的国耻,此仇必须要报!”

    “此乃我高句丽的国耻,此仇必须要报!”

    “……”

    听到这里,辽东城的百姓,对于渊氏父子的怨恨彻底消散,将恨意转嫁到了所谓的联军身上,并且在渊子游蛊惑之下,全部咬牙切齿的拼命高呼。

    义愤填膺的高喊血海深仇不能忘,必须报仇雪恨、必须让北方联军血债血偿。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效果,首先是渊子游是鸭渌水以北的“王”,他为了将辽东经营成渊氏的大本营,一直轻繇薄赋、改善民生,使他在这里的人望,远远超过高元。其次、渊子游身为高句丽大对卢,其地位等同于中原宰相,他说的话就是权威,不明就里的普通老百姓相信他。第三、渊太祚为首的北伐军,的确是打败了粟末靺鞨,并且占领了粟末靺鞨的“国都”,某种程度上说,渊太祚已经成功了。

    最重要的、还是渊子游聪明,他明知是杨集在主导一切、明知是杨集在打,但他却把罪责指向所谓的“联军”;而“联军”各族在辽东百姓眼中,全部是不入眼的小角色,百姓们听了联军的出身,敢恨敢打敢骂这些这角色,如果他道明真相,把目标换作威震天下、不可一世的隋朝,百姓就会失去痛恨的勇气,这等情况下,他们自然会把一切罪过推到渊氏身上。

    正是出于种种顾虑,所以渊子游推到了子虚乌有的“联军”身上,如此一一结合,受惠于渊氏、本能相信渊子游的辽东百姓,就有了宣泄口、就有了敢怨恨的对象。

    接下来,难题就是高元的了。

    等百姓安静下来,渊子游一一扶起渊太祚、檀尹、杨万春等将,而后由达成共识的檀尹发言。

    檀尹眼眶微红、哭泣不止、咬牙切齿的道:“英勇的高句丽同胞们,此次兵败,是我们的责任,同时也是伟大的高句丽的耻辱。但我告诉你们,我们此次兵败,除了敌军强大以外,还有叛徒出卖,他们将我们的行军路线、布防图一律透露了出去,否则,联军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瞅准各城了。而南夫余城乃是不亚于辽东城的坚城,我又留下一万多名精兵严防戒备,可还是失守了。”

    “为何?是因为有人吃里爬外。”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不管是哪个国度的百姓,对于内奸的痛恨,远胜于外敌,聚集的百姓愣神半晌,纷纷大吼:

    “是谁?”

    “是谁?”

    “究竟是谁?”

    檀尹单手一挥,示意百姓安静,等各种声音慢慢归于死寂,他一咬牙,照着渊子游“剧本”,大声说道:“吾弟檀允,乃是乙支文德的副使,之前有人说他们是陷入了隋军之手,而乙支文德更是英勇就义、战死沙场。但我告诉你们,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使节团,并没有落入隋军之手,而是被粟末靺鞨拿下了,乙支文德也没有死,他现在就是突地稽的座上宾……我说的这个消息,乃是由我吾弟的随从透露的。等我赎回弟弟,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管他呢,先过了这一关再说。然而说到最后,连他自己自己都感动哭了,彷佛这是真的一样。

    虽然他没有说乙支文德是内奸,但结合前后,茫然无知的百姓自然猜得内奸是谁了,于是纷纷痛骂了起来。

    跟着痛骂的万民之中,有十多双眼睛,正嘲讽的看着台上那些人。

    他们勐然发现,自己身为奉命刺探军情奸商,竟然在情绪扇动方面,被这些高句丽官员活生生给碾碎成渣。

    这场政治作秀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因为渊太祚、檀尹、杨万春等人“伤情发作”、“口吐鲜血”、“悲痛昏迷”而终止。

    随着“主角们”的离开,百姓也在痛哭、痛骂声中散去。隋朝部署的细作,也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以暗号的方式记录下来,并且传给了接头点,让他们以“行商”的方式传出去。

    渊子游回到官邸,又接到了一个令他愤怒、无奈的军情:突地稽“诏告天下”,决定献土降隋了。而这个“土”,不仅仅只是粟末靺鞨,还包括“他夺到的”“南夫余城—金山城—银城—龙首山城—多伐岳”一线。也就是说,辽东北部地区,都被这混蛋送给隋朝了。

    收到这个军情,渊子游心中大恨,但辽水对岸隋军实在太多了,他此刻根本不敢派兵北上,重夺收去的国土,无奈之下,只好派人去平壤汇报;同时,又派人去对岸找李子雄,希望尽快和杨集会面,一起商议解决当前危局的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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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逃出生天

    这年头还没有“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句诗,可是作为一部之首,步升却是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和价值,当他们杀崩了“王宫”守军,也不管后方如何,只顾着闷头追杀渊太祚。而此时的北夫余城火光冲天、形同白昼,给了步升指明追杀的方向。

    粟末靺鞨的俘虏们横冲直撞,在“王宫”里如同劈波斩浪一般,他们狠狠的杀开一条血路,直取渊太祚所在的核心部位。其他地方的高句丽士兵由于大火之故,失去了先手,即便是跑来支援,也成不了建制,兵力更是不如破牢而出的粟末军,很快就被杀散。

    步升虽然恨不得把渊太祚碎尸万段,可也知道晚上很难找准目标,他带着一队士兵冲到了高句丽的军旗之下。

    军旗也是高句丽帅旗,更是军魂所在,此旗高达三丈,旗杆如大腿粗,迎风招展的旗帜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断后的高句丽士兵看出了步升的企图,他们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从四面八方杀来,粟末军士兵纷纷迎战而上,死死的顶住了高句丽士兵的疯狂反扑。

    “哈”步升冲到近前,大吼一声,舞着战刀狠狠的斩向了旗杆,一刀破不断,他就绕过旗杆“哚哚哚”的砍了几刀,旗杆在猎猎作响的大旗拖曳之下,轰然倒下。

    数千粟末军欢声雷动、士气大振,奋力向敌军发动进攻;而高句丽士兵见到帅旗倒下,士气大跌,纷纷逃逸。

    帅帜的倒下,严重影响了高句丽军全局,城上士兵不明就里,他们远远看到数千敌军士气如虹、欢呼大作,而己方士兵都被杀散,全都以为主帅被斩杀在乱军之中。

    与此同时,又有两支大军分别从西城、南城杀来,如同当初的他们那样绕城放箭,辅兵们人心惶惶,率先崩溃。

    一人逃带动十人逃、十人带动百人、百人带动千人……逃兵就像是滚雪球一样,逃亡的声势越来越浩大,两城的守军很快就彻底崩溃了,他们随波逐流,各自沿着城墙向“悄无声息”的北城、东城逃跑。

    “稳住!都给我稳住啊!”渊太祚已经由跑马道逃到了北城之上,可迎接他的不是稳如泰山的军阵,而是乱作一团的乱兵;面对此景,他彻底绝望了。

    “哒哒哒……呜呜呜……”北方传来了一阵阵密集的马蹄声、号角声、呐喊声,就连城墙都颤抖了起来,在城内火光的照耀下,只见远处出现了一条黑压压直线。

    高句丽北城上的将领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将领,乱作了一团。像这种连番变故,受敌一方便是在白天也要很久才能整队成功,更何况是令人心惊肉跳、溃散连连的夜晚?

    渊太祚望着越来越近的大军,而他的军队却混乱不堪,虽然也有冷静的士兵张弓以待,但城墙狭窄,他们成了溃军的障碍,纷纷被撞倒在地,而溃兵却不管不顾的从他们身上践踏而过。这让渊太祚急得双眼喷火。

    紧紧把渊太祚保护在中间的亲兵们,忽然发现西城、南城先后点燃了示警的大火,连忙向渊太祚大声说道:“大帅,你看!”

    渊太祚回头一看,只见西城楼、南城楼顶部的石台上,都燃起了大火。

    这两把大火,代表两城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同时也进不一步打击了渊太祚了士兵的士气和斗志。

    “大王!”混乱之中,一名浑身是血的将领从跑马道上城,他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撕心裂肺的说道:“城门失守了。”

    “什么?”渊太祚脸色大变,急问道:“哪个城门?”

    “就是我们脚下的北城门。”将领不待渊太祚询问,便说道:“北夫余城有密道,突地稽亲自率领一支精兵从密道里杀了出来,他们已经夺取了城门。”

    渊太祚闻言,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他终于明白这场大火因何烧起来了,原来是敌军从密道之中出来,而城外这支大军冲到近前就停止不前,他们等的,肯定就是这一刻。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轰隆隆……”城外的骑兵发动了,一队骑兵全速前进,毫不懈怠的穿城而入,而两侧骑兵速度不快,到了近前,便以弓箭压制城上的高句丽士兵。

    一支流矢从天而落,正中渊太祚的右肩,箭力不强,造成的伤害并不大,但却足够让渊太祚惊醒了过来,他断然道:“北夫余城已经守不住了,我们快向城东撤离,由东城门离开。”新

    “大帅,已经没有路了!”等他们好不容易冲到东城,城上却是空无一人了。

    城下尽是一些哀号的士兵,却是他们见势不为,纷纷跳下城去,准备借着夜幕逃过此劫。然而北夫余城在粟末靺鞨几次加固加高之下,也有三丈左右,这么跳下去,就算不死也残。更重要的是,前面的人还没来得及离开,后面又有跳了下去,如此层层叠叠,上面和中间的人自然尽皆死了,而后面的人有肉垫子,倒是没有什么损伤。

    如今能跑的,早已跑掉了,只剩下那些被砸得断手断足的了。

    “大帅,现在怎么办?”亲兵统领急问道。

    这一刻,渊太祚前所未有的冷静,他俯身向城外看了一眼,见下面组成一条斜城“人”,而剩下的高度也不算高,当即说道:“跳下去,未免折断腿,尽量用屁股‘着地’。”

    说着便上了城垛,奋力向前弹跳,人在空中的时候,双手抱脚,向大家示范了什么叫“屁股先着地”。

    “噗!”渊太祚一屁股砸到了一个伤兵的脑袋之上,虽将对方的脑袋坐折,可坚硬的头颅也弄得他疼痛难当,不过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了,他也没有站起,就这么就地一滚,到了下面才站了起来。

    “噗!”

    “噗!”

    “噗!”

    “噗!”

    亲兵和一道逃来的将领们见到主帅无恙,纷纷依法而为,纵身跳了下去,大部分都成功的脱离了斜坡;而少数一些人做不到渊太祚那么完美,由于双腿卡到缝隙之中,来不及拔出,被后面的人给砸到了。

    从左右两边逃来的士兵可没有亲兵这么冷静,他们心慌意乱,只管见样学样的跳了下去,根本不给前方士兵脱离的机会,这又砸死、砸伤了一些人。

    对于兵败一方来说,夜间作战也有一种好处,那就是出现大规模逃跑的时候,军官很难控制麾下士兵,而溃兵们只要逃入夜色之中,得胜一方也追击不上。渊太祚和亲兵们拼命的逃到光线照不到的死角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城池火光冲天,城内更是传来了一阵阵兴奋的呐喊声,他不由长叹一声,痛苦的说道:“失守了,用不了多久,全城就会沦陷。”

    “大帅,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将领问了一声。

    渊太祚说道:“从东南方向离开!”

    “大帅,我们除了战刀以外,连个代步的马匹都没有、干粮更是一口都没有,而突地稽早已把粟末靺鞨人收拢干净,这也意味着,我们在未来的几天内,几乎没有御寒之物、填肚之食。如此情况,我们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又小心翼翼的建议道:“要不,我们去找二将军?”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眼前的一切,都是杨集在作怪、在主导。既然他已经朝着我们出手了,又怎么可能放过二弟呢?如果我们此去汇合,怕是自投落网。”渊太祚沉吟半晌,恨恨的说道:“但愿二弟有所戒备才是。”

    众人闻言,黯然不语。

    当他们想到渊太祚令渊沧海的前来汇合命令,心情十分沉重。

    “二弟拥有八千精锐,而隋军的兵力也包围不了他。就算他败了,将士们也借助广阔原野逃生。”渊太祚自我安慰了一下,转身向前就走,他边走边说道:“我们用不着替他们担心,当务之急是脱离险境。至于别的,走一步是一步。走吧走吧!”

    “是!”众人低声应答,一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

    北夫余城的大火直到第二天早上依旧没有停止,经过一夜的焚烧,整个城池就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取暖炉,各处都洋溢着一股暖洋洋的热气。

    杨集和他的亲兵,除了担任将军的凉老一代、放火的张朱雀玄武之外,没有一人参与到大战当中,可以说,主力士兵始终都在充当看客的角色。

    “参见大王!”当刘权和突地稽、突地罗、步升、忽赐泰等将来到已经清理出来的“王宫”,已是当天午后,虽然火势还没有完全熄灭,可是将士们已经在各级将领带领下,开始打扫战场了。

    “突地酋长!”杨集微微一笑:“你我数月未曾见面了,不必多礼。”接着又向其他人说道:“都免礼。”

    “谢大王!”众人站直身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到杨集身上,刘权尤未如何,而突地稽、突地罗、步升、忽赐泰看着淡定的杨集,心中却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高句丽在此次北伐之战中,先是出动了三万精兵、三万辅兵,而后,南夫余城傉萨檀尹又动用了一万精兵、一两万多名民夫参战,其总兵力,少说也有八万人左右。而高句丽军在先前的战争中,被他们消耗了三到四万人,剩下的,还有四五万人左右。

    现在的高句丽北代军,经过昨天白天一战、晚上的火攻,基本上是完蛋了,至于连晚逃走的溃兵,九成以上是失去代步马匹、粮食物资,他们怎么可能坚持到高句丽的地盘?

    虽然说渊沧海统率的八千精骑比较完整,可是杨集好像还有后续手段,所以这一支军队,只怕也逃不掉毁灭的命运。

    这种令人瞠目结舌、难以想象的战绩,就是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大隋亲王一手完成的,而他本人,却只是动动嘴皮、协调各方而已。

    尤其是突地稽,心中的恐惧远胜他人,他年前拜会过杨集,杨集收受了他的“贿赂”以后,不仅答应了他提出的一切“请求”,还建议他去洛阳朝拜,争取杨广的认可。导致他认为“杀神”之名有些名不符其实,缺乏足够的远见之智,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轻蔑之情。

    此刻重逢,突地稽心中除了敬畏、恐惧,再也没有轻慢、暗算的情绪了。

    “突地酋长!渊沧海那支偏师,我已经安排两万精兵去伏击了,相信这两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你们粟末靺鞨和高句丽的边境,另有一万精锐去拦截溃兵。所以高句丽来犯之军,基本上是全完了。你要想收复失地,其实非常了。”

    停顿了一下,杨集指了指面前的桌子,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代表粟末靺鞨最高权力的金刀、舆图,他笑眯眯、假惺惺的说道:“这些是忽赐酋长奉命交给我的,但我大隋作为你们承认的宗主国,岂能干出落井下石之事?你还是拿回去吧!”

    “噗通”一声响,突地稽跪下了,他肃然道:“大王,我对大隋的忠心,苍天可鉴。如今既然我已经答应献土内附,又怎能干出出尔反尔之事?如果我们真的那么做了,苍天难容、天神难容。”

    突地稽可不傻,他们现在精锐尽失,又有十多二十万子民在辽州,如果他胆敢收回桌子上的东西,那便彻底得罪大隋了,日后迎接他们的,必将是全族覆灭的下场;而且就算大隋没有怪罪于他,可是他们又如何是应对高句丽的报复?

    “是啊大王!”忽赐泰亦是下跪道:“大王,您也知道内附大隋,乃是前任大酋长的遗志,而我族上下也奉为不可违的使命。”

    杨集见他们如此识趣,便故作姿态的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道:“都起来吧!”

    “若是大王不答应,我便自刎于此。”说着,突地稽取出一把匕首,抵在了脖子之上,目光坚决的注视着杨集。

    他这倒不是惺惺作态,而是来真的。到了此时,他们粟末靺鞨的命运已成定局,除了归降大隋,别无选择;如果杨集不信他,全族上下都要遭殃,所以为了族人着想、为了取信于杨集,他愿意以死明志。

    “也罢,我答应你便是!”杨集示意道:“起来说话!”

    “谢大王!”突地稽、忽赐泰相继站起,而突地稽也将匕首插回绑在靴子边的刀鞘上。

    “接下来的战斗,继续以粟末靺鞨的名义作战。”杨集向突地稽说道:“等到我军消灭渊沧海部,夺回失地,你再把献土内附的消息召告天下。”

    “末将遵命!”突地稽自无不允。

    “这里的战争已经结束,我无意在此逗留,但是必须有人留守。”杨集向忽赐泰、突地罗说道:“忽赐将军、罗地将军,你二人率领昨晚起事的将士留守北夫余城,同时,你们迅速从其他地方调来粮食物资,好使将士们有个遮风避雪的地方。”

    “末将遵命!”两人大声答应,而突地罗犹豫了半晌,拱手道:“大王,城内还有很多高句丽俘虏,这些人,又如何处置呢?”

    杨集答道:“北夫余城毁于大火之中,接下来的重点是重建房屋,你们就让他们做搬运木材、石料等重活,之后,一律处斩!”

    “喏!”忽赐泰、突地罗大声应喏。

    “突地稽、步升,你们随我率军南下!”杨集看了众将一眼,又吩咐道:“战争期间,刻不容缓。下午,我等一起南下,都去准备吧!”

    “末将遵命!”众将行礼而退。

    等众人离开,杨集又向沈法兴说道:“沈从事,你押解一队俘虏前去大安城,让段德操和四千士兵扮成高句丽军,然后以溃军的名义给我拿下南夫余城。攻克城池以后,打出粟末靺鞨的旗号。”

    沈法兴命途多舛、被迫从过贼,但他绝对不是天生的造反派;现在有了改邪归正、建功立业的机会,始终奔波、奋战在危险的前线。

    这样一个人,杨集愿意着力培养。

    “卑职遵命!”

    ——————

第513章:独孤平云扬威

    北夫余城西南两百余里外的旷野,属于大黑山山脉的北部地区,虽然山势不再是高山峻岭,但也是山丘起伏、连绵不断,由于这一带是辽州北部、高句丽、粟末靺鞨交界,所以人烟稀少,也没有什么农田,只有一个个长满密林的山丘。

    在杨集紧急部署兵力的次日下午,数不清的哨骑从南方的雪原显露出了身影,进入了大黑山的丘陵地带,而在他们身后,朔风将马蹄击打大地的声音传过来,清晰地送入人们的耳朵,数支齐头并进的骑兵滚滚翻腾、隆隆有声的向北行军。

    这支军队便是渊沧海的八千精骑,他们前方有斥候在前方开道,行军异常顺利,按照这个速度,明天下午就能抵达北夫余城的“辖区”。

    渊沧海不断给将士们加油鼓劲:“到了北夫途城,我让大帅给大家放假三天,而后我带大家去西边消灭几个粟末靺鞨部落,所得财物和女人,皆归大家所有。”

    在对外的战争中,外族将军普遍采用抢掠财富女人的方式来维护士兵斗志、激励士兵的争胜之心,所以将士们才会在长途行军中,克服一个又一个难题,获得最终的胜利;区别的是程度不同罢了。而高句丽随着国土的扩张,军队中也出现大量汉人、鲜卑人、马韩人、秽貊人、靺鞨人、契丹人……将军们改变不了各族士兵的风俗信仰、相互敌视,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利诱之,使各族士兵为了利而同心协力。

    渊氏父子是精通中原文化、兵法的贵族,他们虽然很想去改变,但毕竟不是主宰国家的王者,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说了算,同时,由于渊氏的根基是军队,所以他们不会为了改变什么,而去得罪军中士兵,以免将士离心离德。

    这一次,渊沧海为了尽快去跟兄长汇合,已经持续行军一天一夜了,大军行至这里,已是人困马乏、怨言极多,若不能让将士们看到益处,只怕将士们都会懈怠下来。

    渊沧海的诺言激起了众士兵争利之愿,疲惫的士兵也振奋起来,加快了行军步伐。

    “二将军,据大帅的信使所言,北夫余城已经出现大量敌军,末将认为前方两百里范围之内,会有不少敌军在游弋,我们虽然不怕小股敌军,可如果他们没完没了的骚扰,也是一件烦不胜烦之事。”一名副将策马来到渊沧海身边,忧心忡忡的说道:“而我军将士,人困马乏、疲惫不堪,若是再这样强行行军,容易让敌军打个以逸待劳,依末将之见,最好还是休整一番,以保持旺盛的战斗力,这样就能应对一切变故了。”

    “嗯!”渊沧海点了点头,又向一名疾驰而来的将领问道:“前方可有敌情?”

    “回禀二将军,斥候说前方没有异常。”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再行二十里,然后休整。”渊沧海想了想,又吩咐道:“同时让斥候密切打探敌情,我要知道方圆三十里内的详情。”

    渊沧海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他知道将士们十分疲累,一旦停下休息,便懈了那一口气,而各种困乏也会接踵而来;他们在短时间内是无法作战的,所以休息之时,必须和敌军隔着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

    “末将遵命!”这名负责观察敌情的将领闻言,立即应声而去。

    命令传下,将士们加速前行。

    然而危险通常就在眼皮底下,而不是视线之外,前方的斥候在前方开道,却对身边两侧有所疏忽了,就在大军北行八九里之时,他们左右两侧的丛林之中,已有两支万人队列阵就绪了。

    两万名奚族骑兵,已在这里等了半天的时间,静静的等待猎物上门。

    此军主帅自然是奚族大酋长奚仲,但军司马则是杨集的表弟独孤平云。

    独孤平云自仁寿二年便跟着杨集了,除了每一次远征大湖区以外,杨集所打的每一场大战,都会带着他。

    独孤平云出自将门世家,从小就攻读兵法,经过几年的实战积累,多少有些融会贯通了,虽然还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和经验,但主导一场局部战争却是不成问题的。况且此战又占有出其不意、兵多将广以逸待劳的优势,所以杨集便把他安排到了这里。

    此战的部署、伏击场的选定,也是由他一手主导。

    两个万人队藏身在高句丽军北上通道两侧,由于这里地势平缓、稀稀拉拉的树林又没有连成一片,并不是什么险要之地,难免被高句丽斥候忽略了。

    其次,渊沧海在情报方面有所缺失,根本没有考虑到奚族会出兵,所以他只是把粟末靺鞨兵力、隋军兵力算入其中,如今大安县的隋军被他盯得死死的,而兄长又说大军出现在北夫余城,所以他想不出半途之中,还有什么敌军;他这个思想,又难免误导了各级将领和普通将士。

    独孤平云看到敌军前锋毫无戒备的出了伏击圈,当即抬起马槊,狠狠地劈向前方,大吼一声道:“吹响号角,令全军冲锋!”

    “呜呜、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响彻雪原野,两支骑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从左右两侧朝蜿蜒向北的高句丽直扑而去。

    高句丽军在号角响起那一瞬,就发现中伏了,当他们看到两大军一左一右的包抄而来;队伍顿时一阵混乱。

    高句丽军全军皆骑,当他们被两边平缓的山势束缚,只能采取‘一字长蛇阵’行军,这种阵式最致命的缺点就是一旦遇到伏击,队伍就会四分五裂、首尾不能兼顾,若是伏兵只有一支还好,若是左右都有伏兵,几乎很难组建作战阵容。

    此时此刻,高句丽队伍在这个地方被迫拉长了三里长,遇到的又是两侧伏击,他们要想迅速组成作战阵容几乎不可能了,更要命的是,他们人困刀马乏不说,而伏兵又是他们两倍之多。

    渊沧海带着的三千甲骑虽然犀利,可一个人根本穿不了重甲,而现在不是在战场之上,所以这支军队的穿着和轻骑兵一样,马甲、重铠皆由辅马驼着,此时战事突发,又怎么有时间给他们慢腾腾的穿重甲?

    “迎战!”渊沧海见伏兵杀出,顿时惊得头皮发炸、心惊肉跳。直到此刻,他才想起一个被他遗忘了的军情,那就是杨集联手东突厥灭了契丹以后,一直在隋朝、突厥之间摇摆的奚族。

    杨集是没有什么富余的军队,但是他可以命令奚族出兵啊!只要他命令下达,奚族不敢不遵。可是不管说什么、想什么,为时已晚。

    “呜呜呜”的号角声中,两支严阵以待的骑兵如同巨兽一般的杀向了长蛇阵中。

    临阵对敌,靠的是硬实力,在强大的铁骑碾压之下,任何花哨的东西都不顶用,不管有什么奇谋,也只有统帅料敌先机、早做准备才有效,而独孤平云主导的奚族大军占尽了一切优势和先机,想败都难。

    刹那之间,蓄谋已久的奚族大军,以一种极其凶狠的姿态碾开高句丽军,所过之处,高句丽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交战的战场两侧,很快就变成血海地狱,无论是高句丽还是奚族都有伤亡,双方在这修罗场之中,都是拼命鏖战厮杀,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挥舞长矛战刀,口中爆喝着拼杀在一处。

    然而高句丽军十分疲劳,又毫无防备,甚至连兵力也不如人,他们坚持不到两刻,就被杀得分崩离析、四分五裂,一个个失去指挥的“团伙”,被人多势众的奚族分割包抄,直杀得他们哭声震天、哀嚎惨叫。

    渊沧海带着一队亲兵左右冲杀,拼命歼灭扑上来的奚族士兵,努力收拢散乱的士兵,他满身血污,头盔已经不知丢到那里去了,显得相当狼狈。他心中又恨又悔,既恨隋朝擅自开战、也恨斥候疏忽大意,悔是自己没有打听清楚,导致中了敌军之计。

    独孤平云骑马伫立在山岗之上,远远的看着交战的战场,大体上说,高句丽军已经不成气候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战,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被困在其中的高句丽士兵,不可能逃得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了渊沧海的存在,只见这支军队异常凶悍,每个人都展现出了以一敌十的战斗力,硬生生的撕开了两个豁口,不断的聚集着散落的高句丽兵卒。

    为首那名大将神勇异常,不知疲倦的大声疾呼,也不知他突破了多少重围、斩杀了多少士兵。而他的兵力也从最初的两百多人越聚越多,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大群。

    他扭头向待命的奚仲说道:“奚酋长,这支军队就交给你了,如果那名主将以抓活最好,如果不行,就杀了。”

    “末将遵命!”奚仲虽是此军主帅,但一切都由独孤平云说了算,最开始他是敢怒不敢言,对其命令也是口服心不服,然而到了现在,都应了独孤平云的算计,之前的负面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他现在还有一千名嫡系军没有参战,为的就是扑杀负隅顽抗的敌军士兵。当即一挥手,亲率这支战力最强的亲军,朝着渊沧海方向猛仆而去。

    男儿竞功的热血在奚仲胸中激荡,大喝道:“勇士们,随我杀敌立功!”

    这支军队早已等得心痒难搔,又见大局已定,顿时俨如猛虎入羊群一般,杀得即将成就气候的高句丽军血肉横飞。

    渊沧海挥舞着一把长柄斩马刀,在敌群丛中奋勇厮杀,此时,他一刀劈在一名奚族将领身上,此刀从肩上劈到胸腔,刚刚将斩马刀收回,便听到一声尖利破风声袭来,他下意识向后矮了矮腰,一杆沾满了血的长矛便直捣过来,贴着他的头皮而过,划出一道狰狞血口,长矛没有建功,便顺势收回。

    渊沧海眼底闪过一缕凶光,一刀横劈过去,将那名将领拦腰斩成了两截,那名倒霉的将领的两截身子坠落在地,花花绿绿的脏器落满一地。

    渊沧海还未收回斩马刀,一杆长矛从背后袭来,自他左肩胛透甲而出,渊沧海一声惨叫,手中的斩马刀掉了下去,长矛从他身上拔出,接着一杆子重重地砸落在他的脑袋上,渊沧海脑袋嗡响,倒在了地上。

    出手的正是杀到的奚仲,他骑兵掠过,顺手一提,将渊沧海驮在了马上。

    跟随渊沧海的十多名亲卫们目眦欲裂,提起武器就要冲上,但奚仲的亲兵也已杀上,合力将他们杀了个干净。

    整场战斗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结束了。

    八千名高句丽军士兵,除了斥候和有敢的前军士兵能够突出了重围之外,余者尽皆留在伏击圈中,在三四里长的范围内,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还有不少伤兵在地上哀号。

    独孤平云征战多年、心如坚冰,尽管高句丽伤兵都失去了战斗力,但他并不打算留下后患,也不想带他们回去,直接就奚族军士兵尽数杀死。

    傍晚时分,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奚仲喜滋滋的向独孤平云说道:“独孤将军,此战杀敌七千五百余人,逃生者不足五百。”

    “打得不错。”独孤平云满意的笑了,这是他第一次指挥战斗,尽管他兵多将广,有欺负人的嫌疑,但这样的战果,也足以让他交上一份完美答卷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奚酋长,勇士们伤亡如何?”

    奚仲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默然半晌,苦涩的说道:“高句丽军实在太能打了,哪怕他们失去了一切优势,仍旧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伤。此战当中,我们死了两千三百多名勇士,伤兵也有千多人。”

    独孤平云闻言,点了点头。

    此战,他是以全歼高句军为上,“犯了”《孙子兵法·军争篇》中的“归师勿遏、围师遗阙、穷寇勿迫”。而高句丽军士兵能征善战,他们在走投无路之下,自然爆发了难以想象的战斗力,所以奚族有此损伤,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儿。况且奚族士兵又不是大隋将士,死了就死了呗!

    不过他虽是这么想,但嘴上还是说道:“清理物资、收拢兵器,将尸体就地深埋!”

    “喏!”奚仲应了一声。

    独孤平云又见另外几名酋长围上,便说道:“甲骑装备都给我,余者,你们分了。”

    重骑兵的装备异常珍贵,便是凉州军都只有一万多套,他自然不会给奚族人,而且这东西杀伤力极高,一旦落入奚族之手,其军事实力必将大为上涨,给幽州造成不利的影响,这也杨集事先对他的交待。

    至于轻骑兵的装备,隋军看不上,就用来当奚族的军饷和抚恤了。

    隋军看不上的东西,可奚族却觉得非常好,一听独孤平云这么说,奚仲等人尽皆大喜,纷纷拱手道:“多谢独孤将军。”

    “不用谢我,这是大王交待下来的话,同时也是你们应得的奖励。”独孤平云说道。

    “谢大王、谢大王!”

    独孤平云想了想,又模仿杨集忽悠阿史那俟利弗设的口吻,很是淡定的说道:“朝廷不会亏待为国效忠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你们以后尽忠职守,你们得到的东西,绝对超乎你们的想象。”

    “我等明白!”奚仲等人很是捧场的答道。

    “独孤将军可在?”便在这时,一队人数约百人的隋军骑兵从西北方向疾速奔来,为首大将正是薛万淑、麦仲才。

    却是杨集感于大安县将领不多,将很多凉二代留在大安县的军营之中,而薛万淑、麦仲才又在昨天被打发回来帮助独孤平云,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些高句丽的溃兵,杀了百余人之后,又抓了几个活口,一问才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不过也无所谓了,因为他们还有新任务分派给独孤平云,既然战斗已经打赢,那么下一步军事行动便可进行了。

    “我在这里!”独孤平云策马而出。

    “末将薛万淑/麦仲才参见独孤将军。”二将越众而出,向独孤平云抱拳行礼:“恭喜独孤将军取得大胜。”

    独孤平云哈哈一笑,问道:“北夫途城的战事,进行得如何了?”

    “贼军全军覆没。”薛万淑将战事大致说了一遍。

    独孤平云没有感到意外,应付一般的点头道:“不愧是我表兄,还是这么厉害。”

    “……”奚仲等人听了,莫不骇然相顾,心说杨集恐怖如斯,杀神之称果真名不虚传,而这个独孤平云,竟然觉得理所当然、不以为异?

    “对了,你们此来,所为何事?”独孤平云问道。

    “独孤将军,南夫余城管辖的辽东北部地区兵力空虚,几无可战之士,大王让你们以粟末靺鞨名义、趁机荡平各座小城,所得财物,五成归奚族勇士,五成纳入辽州府库。”薛万淑笑着说道:“末将等人也从旁听命。”

    奚仲等人闻言,顿时双眼发亮。

    这种好事,他们实在是太喜欢了。

    独孤平云知道杨集的全盘计划,心知他们这次扫荡,必须要在渊子游反应过来之前,就结束,他沉吟半晌,向奚仲说道:“大酋长,让伤兵和一部士兵押解战利品去大安县,主力大军分成两路,一南一北横扫过去,而后,迅速撤入北方。”

    “末将遵命!”奚仲等人拱手应命,他们这里有两路,若是加上另外一部士兵,那么就是三路大军了,要打辽东北部,并不是难事。

    安排妥当,他们立即分兵行事。

    。。。。。

    四天后,新城守将渊贤意才迟迟的收到渊太祚、渊沧海全军覆没的消息,当即令副将率军四千,北上救援南夫途城。

    又是三天过去,却得到了两个非常震惊的消息:一是副将遇到一个自称是咄伯靺鞨的万人队,将他们给杀溃了。

    二是“粟末靺鞨联军”兵分多路,一路奇袭了南夫余城,与南下的突地稽一起,屠光了全城军民,接着放了一把大火,将南夫余城烧了个干净;另外两路“联军”横推向东,不但夺回了渊太祚占领的失地,还攻破了南夫余城管辖的金山、银城、龙首山、城子山、沟坝、大刀宗、多伐岳、余富、后虎嘴子等大小城镇,兵锋所过,鸡犬不留。

    男女老少,尽皆杀光;财物,尽皆抢光;带不走的,则是一把大火烧光。

    其残忍的作风,很有辽东各族风格。

    至此,辽东北部赤野千里、尸横遍野!

    ——————

第514章:卖惨作秀

    辽东城作为辽东第一重城,此城人口众多、商业较高句丽的都城更加发达,不仅有高句丽人开设的粮食行、书局、奴隶行、皮草行,也有粟特人开的珠店邸,每天人来人往,异常热闹,但是此时,这座重城却弥漫着紧张和悲伤的气氛。

    年前,大傉萨渊太祚率领六万大军北伐粟末靺鞨,而后又从南夫余城抽调大军帮助,本来,他们已将粟末靺鞨酋长包围在北夫余城,亡敌国即将在即,然而战事风云突变,渊太祚竟然被杀得全军覆没,最终逃到辽东城的士兵,不到百人。

    除此以外,辽东北部更是被凶残的“异族联军”杀得一人不剩;而战火,很快就会向南蔓延。

    消息传来,辽东城顿时乱套了。

    北部地区的惨事姑且不论,但渊太祚带去的六万人,却是东部地区的士兵。其中,又有大半是辽东城周围的人。

    也就是说,这六万名士兵的全军覆没,直接影响了六万个家庭。

    当初他们投身军队,要么是报效国家、要么是想博取一个美好的仕途、要么是想给家人争取更多实利。可是现在,他们却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一时间民愤四起,辽东城半城缟素,许多将军、官员白天走在街上,都会遭到愤怒的百姓投掷石块袭击!

    等民愤积蓄到巅峰,大对卢带着形同枯槁、面黄肌瘦的渊太祚、檀尹、杨万春等将出现在辽东广场之上,这些兵败归来的将领赤着上身,身上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钱、狰狞可怖的血色“伤痕”。

    渊太祚、檀尹、杨万春等将面色无光、神志不清,到了高台之上,便跪在台前,不断向广大民众磕头致歉,摆出了一副民众如果不原谅他们、他们就磕死在这里的架势。

    大对卢身穿一袭麻衣,站在前方,大声怒斥伯咄靺鞨、安车骨靺鞨、南室韦、北室韦,说是他们派出了四十万联军,相助粟末靺鞨,导致已经攻克北夫途城的高句丽大军被联军团团包围。而后,突地稽的士又从密道中杀入城里,烧光了粮草物资、烧光全城的一切。

    高句丽将士在战斗中虽然奋勇争先、人人拼命,但是大军粮草物资严重不足,最终寡不敌众,纷纷战死、冻死、饿死在城头之上。

    渊沧海、渊贤意救援心切,不慎落入联军设下的重重陷阱,猝不及防下,被包抄围剿。虽然他们亦是悍不畏死、英勇抵抗,可是对方兵力太多,所以还是被杀得全军覆没。

    北部地区失去了军队,各个城池如若不设防一般,故而被没有人性的联军士兵屠戮一空。

    渊子游痛斥异族联军,他们不仅在战斗中使用了包括剧毒、巫术、疫病在内的武器,还在战后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展开血腥屠杀。

    他强烈呼吁高句丽男女老少勇敢起来,一道抵抗这些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杀人犯。

    渊子游成功把辽东民众对他们的不满转移到“粟末靺鞨联军”身上后,这才痛哭流涕的说道:“渊太祚和檀尹、杨万春他们不是怕死,而是担心他们死后,无人知晓北方联军的凶残,他们为了高句丽数百万子民着想,这才杀出一条血路,历经千辛万苦回到辽东城。他们是英雄,我们不应该妄加指责。”

    “在这这场战斗中,我次子渊沧海英勇战死,我长子渊太祚更是不惧生死、亲自杀敌、身受重伤,受伤最为严重的地方在于后脑,致使他现在神智受创,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若是没有良医治疗,只怕我的长子自此以后,会变成一个懵懂无知的傻子。”

    说到这里,渊子游振臂高呼道:“英勇的大高句丽同胞们,我失去了‘两个’儿子,我渊子游对于你们的心情感同身受。此乃我高句丽的国耻,此仇必须要报!”

    “此乃我高句丽的国耻,此仇必须要报!”

    “此乃我高句丽的国耻,此仇必须要报!”

    “……”

    听到这里,辽东城的百姓,对于渊氏父子的怨恨彻底消散,将恨意转嫁到了所谓的联军身上,并且在渊子游蛊惑之下,全部咬牙切齿的拼命高呼。

    义愤填膺的高喊血海深仇不能忘,必须报仇雪恨、必须让北方联军血债血偿。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效果,首先是渊子游是鸭渌水以北的“王”,他为了将辽东经营成渊氏的大本营,一直轻繇薄赋、改善民生,使他在这里的人望,远远超过高元。其次、渊子游身为高句丽大对卢,其地位等同于中原宰相,他说的话就是权威,不明就里的普通老百姓相信他。第三、渊太祚为首的北伐军,的确是打败了粟末靺鞨,并且占领了粟末靺鞨的“国都”,某种程度上说,渊太祚已经成功了。

    最重要的、还是渊子游聪明,他明知是杨集在主导一切、明知是杨集在打,但他却把罪责指向所谓的“联军”;而“联军”各族在辽东百姓眼中,全部是不入眼的小角色,百姓们听了联军的出身,敢恨敢打敢骂这些这角色,如果他道明真相,把目标换作威震天下、不可一世的隋朝,百姓就会失去痛恨的勇气,这等情况下,他们自然会把一切罪过推到渊氏身上。

    正是出于种种顾虑,所以渊子游推到了子虚乌有的“联军”身上,如此一一结合,受惠于渊氏、本能相信渊子游的辽东百姓,就有了宣泄口、就有了敢怨恨的对象。

    接下来,难题就是高元的了。

    等百姓安静下来,渊子游一一扶起渊太祚、檀尹、杨万春等将,而后由达成共识的檀尹发言。

    檀尹眼眶微红、哭泣不止、咬牙切齿的道:“英勇的高句丽同胞们,此次兵败,是我们的责任,同时也是伟大的高句丽的耻辱。但我告诉你们,我们此次兵败,除了敌军强大以外,还有叛徒出卖,他们将我们的行军路线、布防图一律透露了出去,否则,联军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瞅准各城了。而南夫余城乃是不亚于辽东城的坚城,我又留下一万多名精兵严防戒备,可还是失守了。”

    “为何?是因为有人吃里爬外。”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不管是哪个国度的百姓,对于内奸的痛恨,远胜于外敌,聚集的百姓愣神半晌,纷纷大吼:

    “是谁?”

    “是谁?”

    “究竟是谁?”

    檀尹单手一挥,示意百姓安静,等各种声音慢慢归于死寂,他一咬牙,照着渊子游“剧本”,大声说道:“吾弟檀允,乃是乙支文德的副使,之前有人说他们是陷入了隋军之手,而乙支文德更是英勇就义、战死沙场。但我告诉你们,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使节团,并没有落入隋军之手,而是被粟末靺鞨拿下了,乙支文德也没有死,他现在就是突地稽的座上宾……我说的这个消息,乃是由我吾弟的随从透露的。等我赎回弟弟,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管他呢,先过了这一关再说。然而说到最后,连他自己自己都感动哭了,仿佛这是真的一样。

    虽然他没有说乙支文德是内奸,但结合前后,茫然无知的百姓自然猜得内奸是谁了,于是纷纷痛骂了起来。

    跟着痛骂的万民之中,有十多双眼睛,正嘲讽的看着台上那些人。

    他们猛然发现,自己身为奉命刺探军情奸商,竟然在情绪煽动方面,被这些高句丽官员活生生给碾碎成渣。

    这场政治作秀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因为渊太祚、檀尹、杨万春等人“伤情发作”、“口吐鲜血”、“悲痛昏迷”而终止。

    随着“主角们”的离开,百姓也在痛哭、痛骂声中散去。隋朝部署的细作,也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以暗号的方式记录下来,并且传给了接头点,让他们以“行商”的方式传出去。

    。。。。。。

    渊子游回到官邸,又接到了一个令他愤怒、无奈的军情:突地稽“诏告天下”,决定献土降隋了。而这个“土”,不仅仅只是粟末靺鞨,还包括“他夺到的”“南夫余城—金山城—银城—龙首山城—多伐岳”一线。也就是说,辽东北部地区,都被这混蛋送给隋朝了。

    收到这个军情,渊子游心中大恨,但辽水对岸隋军实在太多了,他此刻根本不敢派兵北上,重夺收去的国土,无奈之下,只好派人去平壤汇报;同时,又派人去对岸找李子雄,希望尽快和杨集会面,一起商议解决当前危局的良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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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公子,该喝汤了

    翌日,黄龙城!

    杨集赤着上身,坐在临时住所后宅的一张马扎,而上半身则是支在一张桌子之上;他这一次其实一仗未打、一人没砍,但这么来回奔波下来,竟然感冒了,现在不仅头脑昏昏沉沉的,而且浑身酸痛,提不起劲来。

    柳如眉和张出尘一左一右坐在后面两侧,她们各拿一个大碗,用碗边沾了沾气味刺鼻的桐油,“哗哗”的在杨集背上刮痧,仅只十几下子,背上就被刮出两条紫黑色的“线”。

    “如眉姐,公子上痧好严重啊!”张出尘等女和柳如眉私交极好,她们私底下都称柳如眉为姐姐;张出尘看着杨集背上两条紫黑色的线,尽管知道不应该,可是刮出这个样子,她心底深处,竟然有一种怪异的成就感。

    实际上,不止张出尘这么想,便是柳如眉也是如此。她知道痧气重,是杨集体内湿毒过盛,但这么刮着,如果一点不红,那么作为“工作者”的人,确实没有什么存在感。【注】

    杨集没有理会她们,而是翻看一份军情,这是他部署在辽东城的细作用老鹰发来的,这些细作早去年就在辽东构建情报机构了,与朝廷的细作不同,这是独属于他的机构。

    看着译出来的文字,杨集心中不由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他万万没想到渊子游除了文武双全、军政兼通,还有这么优秀的演技。

    不过仔细朝中那些个大老,复又释然了。

    只因这年头的大官,每一个都是演技精湛的人物,而他杨集,好像也是。

    “公子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呢?”看着老神在在的杨集,侧前方的慕容弦月好奇的问道。

    杨集抬眼看了慕容弦月一眼,诧异反问:“我为何在着急?”

    “‘联军’杀得渊太祚全军覆没,还把辽东北部杀得鸡犬不留,占据了‘南夫余城—金山城—银城—多伐岳’北部以后,又急匆匆的献土降隋。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个中关要。”慕容弦月笑嘻嘻的说道:“而渊子游作为高句丽的宰相,又怎能不知?既然他知道,自然会趁我们立足未稳,夺回失地。若不然,又如何向高元交待?”

    杨集闻言,笑着说道:“可他渊子游,就是一‘傻子’。”

    慕容弦月愕然:“怎么会?”

    “你自己看吧!”杨集将军情往她面前一推。

    其实杨集在前期,处处受制于人,大有把握不住之感,但是渊子游攻打粟末靺鞨是一步臭棋,使他打赢此战之后,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而所有的难题和压力,则是全部转移到渊子游身上了。

    可以说,他和渊子游都在赌,只不过先发制人的渊子游,不但给了杨集后发先至的破局之机,而且也想不到他杨集这么大胆、这么放得开。

    不过渊子游掩耳盗铃、怀揣明白装湖涂这一手,玩得也蛮精彩的,如果他把真相说出来,高句丽君臣受制于民意,说不定得要硬起头皮向大隋开战。

    而现在,仇恨都转到不复存在的粟末靺鞨身上;至于“联军”中的伯咄靺鞨、安车骨靺鞨、南北室韦,由于被大隋新的地盘隔着,高句丽哪怕想打也非常困难。当然了,他们也可翻越长白山天池、顺着粟末水(松花江)南源头下山,然后在他们的盟国白山靺鞨集结。只是原属于粟末靺鞨的粟末水流域中北部,尽皆大隋所有,而白山靺鞨面对强势进入东北的大隋,未必敢借道给高句丽。

    接下来,只要大隋按兵不动,默默地消化所得地盘,那么的高句丽两大派便会相互扯皮、相互推诿,妥协出一相结果后,便是两国之间的外交博弈了。

    慕容弦月接过军情一看,一双点漆似的眸子瞪得大大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惊讶的说道:“渊子游居然真的是傻子?”

    “渊子游可不傻呢,这是极高明的‘掩耳盗铃’!”杨集笑了笑,将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听完杨集的表述,慕容弦月这才恍然大悟,她想了一想,双眼忽然一亮:“公子,既然不打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公子,李子雄总管送来急报!”杨集尚未说什么,鲜于芳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看到杨集有些不便,就把急报拆开,把信笺一一铺在桌子上。

    杨集看了一遍,笑容更盛。

    渊子游竟然急切要求会面,这情况与之前反着来了,要知道,杨集在年前可是主动发出邀请的,可是渊子游却推三阻四、语焉不详,转而让他儿子渊太祚去打粟末靺鞨。可如今惨败了,终于知道着急了。

    想着军情上说的渊子游的操作,杨集向鲜于芳说道:“知道乙支文德埋在哪里吗?”

    鲜于芳愣了,半天都答不上来。

    “我倒是知道!乙支文德给朱粲将军一刀枭首,而首级好像被裴将军打爆了。”柳如眉介绍完毕,不解的问道:“公子问这作甚?”

    一听这话,杨集也想起来了,当时他觉得乙支文德是个极具威胁的人物,就让朱粲一刀宰了,而后,裴行俨一锤子爆了乙支文德首级,现在想想,真不应该爆了首级。

    他苦笑道:“渊子游非常需要乙支文德的尸首,如果卖给他,定能大赚一笔,可现在……唉,不提也罢。”

    柳如眉沉吟半晌,说道:“公子,檀允不是还在吗?只要他从旁指点,我就可以画出一个六七分像的假头!”

    “假头瞒得了外人,瞒不了他的家人,与其让人看穿,倒不如把尸体卖出去。”杨集笑着说道:“其实尸体也是可以的,毕竟还有檀允他们作证。”

    檀允等活口都被他收买了,防止他们不听话,成为谍中谍,杨集灌了他们毒药,等他们痛得快死了,才解毒;毒自然是解了,但却说每半个月需要吃一次解药,不然生生痛死。

    为了让他们彻底相信,又在半个月后,于食物中投了一次,然后又解了。

    较之放回去的檀军和另外一人,留在黄龙城的檀允等人更惨一些,他们几乎每个半个月都被毒一次。

    这下子,不信都难。

    “公子决定放人了?”柳如眉笑问道。

    “檀允他们不是神,什么越狱逃生之说,全都不靠谱,还是赎买正常些!”杨集笑了笑,续道:“眼下是放他们回去的最佳时机,要是错过这次,日后就算我们放回去,他们也会受人怀疑,这便失去了利用价值。”

    “也行!”柳如眉点了点头,向鲜于芳说道:“鲜于,让玄武卫把乙支文德挖出来备用。”

    鲜于芳没有动脑子,顺口就问:“会不会烂了?”

    柳如眉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烂倒不至于,不过应该冻成石头了。”

    “说得也是!”鲜于芳省悟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

    “去吧。”柳如眉想了想,又叮嘱道:“让檀允他们也去认尸,免得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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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鲜于芳应声而去。

    柳如眉一边刮痧,一边担心的问道:“公子身子不太舒服,刚刚刮过痧,又不能见风,公子要去见渊子游么?”

    “无妨,刮了痧,感觉舒服多了!不能见风就坐马车去。而且我也不希望风云再起,最好还是南下东山县,去见一见渊子游为宜。”在杨集看来,就是寒邪入体的小感冒而已,只要刮过痧、练练武,出几身大汗就好了。

    可是柳如眉、张出尘她们却有些紧张过度了,回来这几天,她们天天弄药膳、天天弄什么十全大补汤,补得他满面红光隐隐、脑门闪闪发亮,下头硬梆梆。

    痧也刮好了,柳如眉用一块干布擦去杨集背上的油,待杨集起身,张出尘连忙取来衣服,帮杨集穿上,生怕他又受风寒。

    这个时候毛孔张开,若是受了风寒,可不是开玩笑。

    忙碌完毕,张出尘、慕容弦月便收了刮痧工具,推门离开。

    等她们离开,柳如眉坐到杨集身体,颇有一些欲言又止的架势。

    “何事?”杨集拿起茶杯,准备斟茶。

    柳如眉见状,一把把茶壶夺了过去,嗔道:“刚刮痧,半个时辰内,是不能喝水的!”

    杨集只好把茶杯放了回去,柔声说道:“你说吧,何事?”

    自他出仕以来,柳如眉便不离不弃、步步跟随,哪怕再苦再累,她也没有一句怨言,甚至不想让他有牵挂上阵,所以即便有了身孕也瞒着,而且以怕冷为由,避开了这场战斗,直到杨集回到黄龙城,她才道明了真相。

    这份润物细无声的情谊、温柔、贴心,也是杨集最为看重的!

    柳如眉坐到丈夫对面,说道:“裴相国的族弟裴世清来过黄龙城。”

    “人呢?”杨集怕感冒传染给她,也没有让她坐到身边。

    “走了!”柳如眉悠悠一叹,看着丈夫说道:“不过我代公子见了他一面,听他的意思,似是希望公子向圣人推荐他。”

    杨集问道:“他现在是什么职务?”

    毫无疑问,他杨集是当朝第一红人、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但是他出仕至今,从未向杨广推荐过任何一个人,便是他的手下得以晋升,也是用实打实的功劳去换的,他只不过如实上报罢了。但是他有一点却是相国们也不具备的,那就是可以直接和皇帝对话,由他表功的人、几乎没有一人不被提拔,正是因此,所以人们以为他是“金口玉言”,一推一个准。

    杨集有此特殊“属性”,导致与他交恶的世家门阀也眼馋得紧。这些大家族连改朝换代这样的风浪都经历过不少,虽说栽在杨集这个小辈手里时,一开始颇为恼火,但是他们最重实利,一旦发现事实不可更改,而且杨集勾结皇帝掐住他们七寸,他们马上就调整心态,希望和杨集改善关系。所以他在京城的时候,拜访他的人几乎是络绎不绝。毕竟官场大清洗、军队大清洗,空出来的肥差很令人向往,若是杨集帮他们在皇帝耳边说上一两句话,即便不能平步青云,但也少奋斗很多年。

    不过裴世清虽然年轻,却是和裴矩同辈的人,他现在竟然舍近求远,这倒是让杨集意外了。

    柳如眉说道:“据情报上说,裴世清是从九品上的文林郎。”

    从九品上文林郎可不是什么芝麻官,而是和中州三把手、主管州兵的司马同一级别,只是在实权方面,却是没法比。

    听了柳如眉的话,杨集这才恍然。

    记得仁寿三年六月,他和新婚娇妻萧颖去裴府做客,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裴世清,当时,裴世清刚刚当上文林郎,正处于意气风发时刻;然而几年时间过去了,他还是文林郎。若是没有台后的寒门官员,这当然说得过去,可裴世清不仅是裴氏子弟,而且还有一个相国堂兄,这就显得不正常了。

    从这一点来判断,裴矩好像对裴世清的晋升不太上心,所以他才跑到辽州来找侄女婿。

    “此事,我知道了。稍后,我写封信给裴公,征求他的意见。”杨集也不是不懂变通,不过他一切都会以己为重,哪怕以后向杨广举荐人才,也不会把一些问题官员也推荐上去。那些问题官员虽然给举荐人壮大了声势,但终究是一把把双刃剑,他们未必可以伤人,但伤己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比如说宇文述,他为了敛财,就把一些酒囊饭包推荐上去,这些人入仕以后,就算没有疯狂鱼肉乡里、盘剥百姓,却也不是有能耐的人,在武举舞弊桉发的时候,朝中高官趁机痛打落水狗,把宇文述派系那些庸碌无为、贪婪无厌都搞了下去,当他们的罪行一一暴露,这又进一步伤到宇文述。

    反观牛弘,就聪明多了,他作为两朝吏部尚书,举荐的人才多不胜数,可他举荐的原则是不问门第,首重德行、才能为次,时至今日,他从未遭到反噬过,也是他不想拉帮结派,若是真的拉个派系,被他举荐的人定然纷纷响应,短时间内就能组成一个大派系。

    对于以上这一邪,杨集引以为戒;这一正,杨集引以为师。而这个裴世清,连裴矩都不管,他可不想惹来一身臊。当然了,也许裴矩是另有安排,所以还是先行沟通为妙。

    “公子,汤来了!”这时,张出尘推开房门,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盘子里放一个大瓷盅、一只碗。

    等她放到桌子上,杨集瞧了一眼,只见Ru白色的汤汁上面漂着一些切得薄薄的肉片,肉香里掺杂着中药的味道,他忍不住眉头一皱:“这又是什么?”

    张出尘神秘兮兮的说道:“九阳英雄汤,是老朱提供的配方。”

    杨集惊呆了:“什么玩意儿?”

    “什么叫什么玩意啊?”张出尘白了杨集一眼,介绍道:“这里面除了人参、枸杞、红枣,还有老虎、熊、鹿、豹子、狐狸、野牛、野马、羚羊、驴子那什么鞭……听老朱说,这九阳英雄汤乃是至刚至阳的大补之物,有助于集中精力。”介绍完毕,她摸了摸瓷盅边缘,说道:“已经不烫了,公子,喝了它。”

    “我不喝!”杨集黑着脸说道:“因为这里还缺一样。”

    张出尘说道:“还缺什么?”

    “朱鞭!”杨集恨恨的说道。

    “猪鞭?我记住了。下回打头野猪,再补上。”张出尘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她继续说道:“公子先就将着喝吧!”

    柳如眉听着两人的对话,差点笑死。她是听出来了,杨集郁闷之下所说的‘朱’,绝非是张出尘说的‘猪’。

    “公子,该喝汤了!”张出尘倒了一碗,端到了杨集面前。

    杨集:“……”

    你是被小潘附身了,还是怎么的?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第516章:兄弟重逢

    辽州东山县位于辽水西岸,乃是大隋和高句丽对峙的前沿阵地,故而常驻百姓并不多,人口主要是以军人、军人家卷为主,而且军人家卷居住的地方,主要是在靠近燕州的西北角;一旦开战,百姓们可以在第一时间避入燕州,也可以进入徐无闾山躲避战乱。

    位于中间的县城是粮草物资集结地,真正的前线大本营则是辽水边的开原军镇、通定军镇,它们和辽水南部的燕州怀远军镇、望海军镇构成了一个自北向南的军事体系,在四大军镇中间和后方,又穿插着诸多军事堡垒。

    这道贯通两州的坚固的防御体系,乃是韦冲当年打退高句丽联军之后,奉杨坚之命打造,经过近十年时间的修缮,这道防御线愈发完善了。

    自高元向杨坚“俯首称臣”至今,双方朝廷默契的向后退兵三十余里,但是杨集灭了契丹以后,高句丽气势汹汹在辽水东岸集结大军,摆出了一副踏冰渡河的架势。而隋朝这边,不管是为了朝廷尊严着想,还是出于实际需要,都不可能漠然以待,于是幽州总管李子雄在杨集的命令下,针锋相对的调兵遣将,在辽水西岸驻扎大量军队;此外,冀州大总管杨纶奉朝廷之命,紧急加派三万冀州军,所以现在的辽水西岸异常热闹。

    隋军的军营不是临时打造的临时营地,而是早已存在的坚固的军营,平时由地方官员、州兵打理,军队一到,即可入住。

    现在的营地士兵密布、旌旗招展,岸边的小型堡垒的墙头之上,更是戒备森严,一片片绵密的兵戈之林在雪地里发出的冷森森的寒光,几欲映亮阴沉的天空。

    已是大业二年二月下旬,可辽州东山县仍旧大雪纷飞,大地呈现出白雪皑皑、冰天雪地。

    杨集在东北这边久,还是第一次来东山县,在他记忆中,辽州东山县乃是杨广远征高句丽、最为重要的地方,杨广所发动的渡河战役,好像就在这里进行,在第一次远征高句丽的战斗中,杨广派出心腹大将麦铁杖、钱世雄、孟金叉为前锋,三将不负杨广所托,成功的抢滩登陆,并在东岸建立了滩头阵地,为后军的渡河提供安全保障。

    然而在这个异常关键时刻,由建筑大师宇文恺所修建的浮桥,偏偏断了、坍塌了,导致三将率领的前锋大军孤立无援,尽皆战死。

    这种巧合得十分过分的“巧合”,让杨集不得不怀疑宇文恺乃是刻意为之。

    不过这个世界,随着他的到来,东北局势已经改变了很多,首先是契丹亡了、粟末靺鞨降了,致使辽州地盘扩大无数倍,属于汉朝辽东郡、玄菟郡北部地区尽归大隋所有,日后大隋征伐高句丽时,可以有效的避开辽水这道天堑;其次,改变两国命运的乙支文德变成一具无头尸体。

    日后或许发生的远征高句丽之战,因为自己这段的操作,肯定会失去了许多精彩,但是那又如何?如果这份精彩要拿大隋的血泪来换,杨集宁可不要。

    “大王,滕王、李总管他们来了。”车外的朱粲远远看到一队骑兵打着旗号奔来,便向杨集说道。

    其实杨集感冒已经好了,只不过大家关心自己,愣是给他打造了一辆酷似雪橇的马车。

    盛意难却,杨集自也不会固执己见。此时听了朱粲的话,杨集便让马车停下,改乘大白马幻影。

    他有很多宝马,但是常用的坐骑只有六匹,其中黑马叫奔驰、枣红马叫红旗、黑骝马叫东风、迷彩般的花斑马叫悍马、比较常见的灰马叫大众、白马叫幻影。前五匹打仗的时候骑,穿上玄甲之后,就没有那么醒目了;剩下的大白马幻影主要是用来装B耍帅,要是反着来,容易成为吸引箭失的靶子。

    当然了,他的战马也有马铠一样的深色防弹衣;不过现在没打仗,自也不用把防弹衣给马匹穿上。

    等他换乘完毕,前方数百骑呼啸而至,为首大将正是滕王杨纶,他越众而出,看了旁边的马车一眼,打趣道:“金刚奴,你竟然乘车而来,何时这般娇弱了?”

    “小弟染了些风寒,让兄长见笑了!”杨集解释道:“辽州苦寒,而前段时间又有些心力交瘁,就有些吃不消了。”

    杨纶仔细的打量他一番,果真是削瘦了许多,关心道:“风寒可不是小事,你没事了吧?”

    杨集答道:“已经好了,只是大家不放心罢了。”

    听杨集这么说,杨纶也没有再说什么,笑着说道:“你这次非但逼降了奚族,连粟末靺鞨也降了;现在的东北,虽然还没有恢复到汉朝强盛时期,却也是晋朝以来之最了。”

    杨纶这个人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当年杨爽临终前,让他照顾杨集,杨爽不求儿子有多大出息,只希望儿子平平安安、不走邪路;而杨纶作为杨集的“监护人”之一,一直尽心尽责。现在杨集这么有出息,他这个如父般的兄长,自然是欣慰、得意之极。

    说着,他又竖指而赞:“尤为难得的是,不费我大隋一兵一卒。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兄长谬赞了!”杨集呵呵一笑:“其实都是对岸那位创造了良机,功劳最大的还是他;等见了面,我得好生感谢一番。”

    杨纶听得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道:“是得好生感谢他,这叫大丈夫恩怨分明;哈哈……”

    迎了上来的李子雄听了他们兄弟的对话,亦是大笑道:“若是圣人从重赏赐,估计他会高兴得吐血三升。”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杨集和杨纶听了李子雄这句话,不禁互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抹诡异而危险的笑容,然后笑了出来。

    “嘿嘿!”

    “哈哈!”

    李子雄等人听到杨氏兄弟“傻笑”,顿时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两位大王,这是笑什么呢?”朱粲这人实在,不懂就问。

    “没什么!”杨集看了李子雄一眼,说道:“李总管方才可是说了一句了不起的话呢!”

    李子雄也省悟了过来,双眼发亮的说道:“两位大王,对岸两派关系紧张,虽不至于水火不容,但如果圣人真来这么一下子,就有大乐子瞧了。”

    “此事,我会写信给圣人,请他从重封赏。”杨集说道。

    杨纶说道:“人家也不傻啊!会接受吗?”

    “事在人为嘛!”杨集无所谓的说道:“就算不接受,他们的裂痕也会因此扩大,对我们而言,却没有半点损失。”

    杨纶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瞧着这兄弟俩,李子雄忽然发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杨纶这个当兄长的,好像是以杨集马首是瞻,颇有一种‘唯弟命是从’的感觉。

    等到幽州三大军事首领畅述完毕,早已下马的年轻刺史燕询上前行礼道:“卑职燕询参见卫王。”

    “侄女婿免礼!”杨集好笑的看着燕询,这家伙和李大亮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而现在,两人都是杨雄的女婿,区别的是,李大亮还没有结婚。

    “谢大王!”燕询嘴角微微扯了一下,然后站直身躯,他是辽州的地头蛇,刚才又听说杨集受了风寒,连忙又拱手道:“卫王,是去县城还是军营?”

    “县城吧!”杨集是奉命来打契丹的,任务早已完成;只不过高句丽人不识趣,这才引发了后面的战争,就目前来说,大战是打不起来了,于是也就懒得去军营显示存在、免得惹人烦。接下来,他只要见一见渊子游,然后再回黄龙安排后续之事。

    至于东山县这边,交给幽州总管李子雄即可,而燕询,过后也要去黄龙城,毕竟州治已经转移到了那里。

第517章:东山论势

    到了县城,天色已暗。

    官署内灯光通明,众人用罢晚饭,一干将聚在议事厅闲聊了下风俗人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难以避免的谈到了高句丽。

    燕询在这里的时间最久,对于这里的情况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我大隋若是有朝一日征伐高句丽,肯定要打过辽水、剑指平壤。而高句丽还在辽水西岸占着一块地方,这是一根卡在我们喉咙里的毒刺,我们进入辽东之前,首要任务是攻克此地。”

    杨集走近前去一看,发现燕询指的是开原军镇、通定军镇之间的一个地方。

    “这不是辽水西岸吗?高句丽怎么占到这里了?”宗罗睺疑惑的问道。

    “这有什么!高句丽国都平壤在汉朝叫带方,是乐浪郡郡治,现在不也是成了人家的国都?”燕询笑着说道:“甚至整个高句丽,以及百济和新罗的北部地区,过去都是我们的。只是高句丽始祖朱蒙趁天下动荡,便在汉朝的土地上建国了,后来趁着中原内战、无暇他顾,步步为营侵占了汉朝乐浪、玄菟、辽东三郡;早些年,高句丽还打到了营州。所以照我来看,这一场国与国之间的大决战,早晚还是要打的。”

    杨集闻言点头,他这些日子,没事便研究辽西辽东军事图,而且手上还有檀允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俘虏、高奸,因此获得了不少资料,高句丽的很多军事机密也能接触到。

    高句丽对于隋朝报复,以及收复失地之志,早有准备。

    这些年之所以这么老实,一是普遍抱着悲观情绪,不敢主动招惹大隋;二是担心战火烧到辽东,所以他们在辽水东岸构筑一道坚固的千里防线,同时利用辽水平原后面的山区,建筑了很多山城,前后两道防线以辽东城等几座大城为依托,组成了很多个要塞堡垒防御集群,然后联成一片,试图把隋军挡在辽西,而现在修建的千里长城,就是以辽水东岸的防线为基础的,只要用城墙把防线上的军事堡垒连接起来,就是一条更为完善的千里长城。

    要是把千里长城修城,那么他们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地位,而不用担心战火烧到富饶的辽东。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随着粟末靺鞨宣布献土降隋,辽东的北部地区自然也就落入大隋之手了,而他们设计的自北向南的长城,估计要沿着“南夫余城—金山城—银城—多伐岳”这条新的边界线,拐弯向东了。

    不过这里毕竟是燕询的主场,他也不好越庖代俎,而且他也想听一听燕询的看法。

    燕询见大家都没有说话,接着又指着那个地方说道:“这个地方,在汉朝的时候,名叫险渎,后来被高句丽更名为武厉逻。可别小看险渎,这里可是很重要的。”

    “为何?”宗罗睺很是捧场的问道。

    燕询介绍道:“因为辽水广阔,尤其是下游的河道被高句丽占领以后,他们就没有疏浚过,甚至连河堤都没有修,于是东岸就形成了宽达几十里宽的泛滥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东西宽、南北长的沼泽地。尤其是在山洪暴发的雨季,这个区域就是难以通行的泽国,密密麻麻的水网、无处不在的沼泽,组成了难以跨越的天堑。”

    “这个地方,就是辽泽的东部地区;而辽泽西部地区,就是辽水以西,不过我们中原王朝历朝历代重视民生、治水有道,故而辽泽西部消失了,有的地方成了良田,有的地方成了牧场。”

    “辽东的许多大流量的支流都在辽泽汇聚入辽水,而辽泽北部没有什么大河汇合,所以河道狭窄、水势平缓、两岸平坦坚实,是极佳的渡河位置,这对我大隋和高句丽都一样,而这个险渎位于辽泽以北,是高句丽在辽西的据点,若是他们向辽西进军,则能以此为集结点,当年高句丽侵我大隋,就是在这里集结的。”

    “不过粟末靺鞨降隋以后,局势于我大隋大大有利,日后,我军能够从新入手的辽东北部南下,有效的避开辽阔的辽水、辽泽。”

    介绍到这里,燕询看了杨集一眼,征求意见般的说道:“‘粟末靺鞨’夺到的许多领土,自古以来就是我们中原的领土,只不过已经被高句丽占了几百年,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退回去?”

    “你别看我,我只负责打仗。”杨集失笑道:“至于据为己有,还是送给高句丽,皆是礼部之事。不过我认为,没有人敢送人。”

    “现在举国欢庆,谁敢送?谁送,谁就是千古奸臣。”杨纶看了看杨集,说道:“你在北方打仗,想来不知道朝廷的决议,我告诉你:圣人已经任命你岳父裴相为正使、任命史祥为副使,让他们前来解决这场纷争,不日,他们就会抵达这里。而这两位皆是对外强硬的人物,怎么可能把到手的国土拱手送人?”

    “确实不知!”杨集点了点头,又向燕询问道:“你专门介绍这个险渎,是不是有别的用意?”

    燕询答道:“现在于我大隋而言,辽水、辽泽已经不是天堑,双方对峙的关键也将转移到辽东北部,但是险渎若不到手,终究是一个隐患,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将之拿下。”

    杨集沉吟半晌,问道:“高句丽军在险渎有多少士兵?”

    “回禀大王,险渎是一个纯军事城堡,高句丽平时部署五千精兵,待到两军对峙之时,他们又增兵一万,如今的兵力有一万五,粮食物资十分充足。”燕询说完,接着补充道:“粟末靺鞨战事结束以后,气势汹汹的高句丽退不了少,可是他们部署在险渎士兵非但一兵未退,反而源源不绝的加派守城、攻城器械。”

    “哼,它倒是不肯走了。”杨纶冷哼杨集说道:“金刚奴,我看渊子游是因为损兵折将、丢失了辽东北部、无法向高元交待,这才制造紧张气氛,好让他在高句丽内斗之中全身而退、未失权力。只要高句丽军一天还在险渎,大隋和我高句丽就有冲突的可能,而冲突一起,渊子游就能以救援险渎的借口开战,而他大对卢的位子自然也就保住了。”

    杨集微微摇头,说道:“我倒是觉得渊子游没有这么想。”

    杨纶问道:“却是为何?”

    “兄长有所不知!”杨集解释道:“从政治层面上说,此战之败,第一个挨骂的人,不是渊子游,而是渊太祚;可是渊太祚之前是攻克了北夫余城了的,所以他任务已经完成了。但为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檀尹负责的后勤迟迟没有到位,这才使渊太祚被挡在北夫余城十多天之久,这便给了‘突地稽’集中兵力、加以反击的机会。如此一算,那么檀尹就是战败的罪魁祸首了。至于英明神武的渊子游,成功将我大隋‘百万’雄兵挡在辽西,大功一件。”

    杨纶闻言愕然:“还能这样?”

    杨集笑着点头,向杨纶介绍起了高句丽的国势:“兄长,高句丽呈现出一种南北对峙的格局,鸭渌水以北是渊氏派系的固有地盘;而鸭渌水以南,高元为首的‘王派’说了算。但是论及对军队掌控,高元为首的‘王派’仅仅只中掌控了南部的军队,兵力不到全国兵马的三分之一。渊太祚在这场战斗中,纵然损失了数万渊派精兵,可渊氏派系还占上风。”

    “高元是渊氏兄弟扶持上位的,他对朝堂的掌控力不强,这也是他扶持反对渊氏的乙支文德上位的原因所在,乙支文德如今已死,高元便断了一条胳膊,他此时要是与渊氏‘开战’,高句丽很有内战的危险;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败的,也必然是高元,所以我断定他不敢和渊氏翻脸。”

    “这个道理,渊子游想来也是懂得的。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他现在的部署,其实是为高句丽着想。”

    分析到这里,杨集续道:“有朝一日,如果国战打响,我军可以从辽东北部南下、也能从辽水渡河;而险渎的高句丽军,既能南下东山县,也能北上黄龙县,断我远征军的后路。这便是险渎对于高句丽的意义所在,也是渊子游增兵的目的所在。”

    “卫王言之极是!”旁边的李子雄说道:“险渎对于高句丽而言,是一个非常关键战略要地,末将认为我军应该趁势将高句丽彻底逐出辽西。”

    杨集说到这里,轻描澹写的说道:“我会和渊子游谈及此事,让他的军队滚出辽西。”

    “大王,他愿意让出来么?”燕询是辽州刺史,他认为高句丽日后极有可能重点经营这个战略要地,大隋日后防御起来,成本也是相当大的。而且他即将前去黄龙城坐镇,经营新的国土,根本兼顾那么多事儿,所以他不希望险渎这个尾巴、演变成巨大的隐患。他希望杨集趁着辽东动荡之机,通过谈判拿下险渎,要是谈不下来,打也要打下。

    “险渎的战略位置是很重要,可它毕竟是高句丽一块飞地,万一日后全面作战,我们大隋不可能视若无睹。而且从整个辽水平原来看,如果高句丽在辽东惨败,一个小小的险渎,不仅取不到扭转乾坤的作用,反而还会沦为孤城,所以它既重要、又不重要,完全就是食之有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杨集笑着说道:“只要给予渊子游足够的价值,他会让的。如果不让,我有的是办法来对付险渎高句丽军。”

    细细想来,渊子游北伐粟末靺鞨这步棋,其实是步好棋,只不过他高看了渊太祚、低估了突地稽,加上天时、人和皆不如突地稽,这才使渊太祚陷入了战争泥淖,久久攻克不下北夫余城,最终给了杨集从容部署的时间。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渊太祚这个主帅身上,一步棋子的失误,使他满盘皆输,不仅达不到战略目的,反而“引狼入室”,使隋朝势力顺势进入辽东。

    高句丽的主帅要是有能力,并且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克北夫余城、宣布占领了粟末靺鞨,那么兵力不足的杨集,也不敢冒着两国开战的风险去开战,但事情已经发生,又能如何?

    就目前来看,整个东北的势力格局已经大大的改写了。要是把麦铁杖这个“老贼”调去辽东当贼,高句丽将会很“精彩”。

    想到这里,杨集又向李子雄说道:“李总管,你有多少军队可以调动?”

    李子雄答道:“如果把防线尽数交给滕王带来的大军,幽州军至少可以抽出三万兵力。”

    杨集吩咐道:“立刻抽出一万五千名精兵,扮着山贼,向险渎施加压力。”

    众人闻言,无不汗颜。

    当下的辽两,重兵云集,甭说是山贼了,便是地痞流氓都不老实得不像话,这突然之间冒出这么多‘山贼’,谁信啊?

    李子雄皱了皱眉,拱手道:“一万五千名山贼?渊子游信么?”

    “他信不信,与我何干?”杨集瞥了李子雄一眼,反问道。

    “这……”李子雄愣了一下,苦笑道:“在凉州,卫王也是?”

    杨集点头道:“对,我们做事,就是这样!”

    “……”这下子,连杨纶也吓住了:他知道杨集对外十分霸道,不曾想霸道到了这等地步。

    不过这种做事方式,的确蛮爽的;他如果不是亲王,一定会跑去杨集手下当兵。

    “末将遵命。”李子雄见杨集已经决定了,便接受了指示,紧急离开官署,赶回军营安排。

    李子雄刚走不久,一名校尉入内。他见到杨集和杨纶并坐上首,向两行了一礼,想了一想,才向杨纶拱手道:“启禀大王,高句丽大对卢渊子游遣使西来,他们送来了一张帖子。”

    杨纶接过拜帖,不过他并没有打开,而是转交给了杨集。兄弟归兄弟,但是从职权上说,杨集仍然是东北方向的最高首脑,他在这时,自然要维持杨集军政主帅的地位。

    杨集接过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向众人说道:“渊子游写的,问我何时抵达东山县、何时有空会面。”

    “算上以前的,这已经是第五封了,想来他已经是很着急了!”杨纶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去见他?”

    “后天吧!”杨集也想早点把事情定下来,不过他必须给李子雄部署‘山贼’的时间,只要消息传到高句丽那边,在谈判之时,他就能挟‘山贼’施加压力。

    他回答了杨纶一声,又向这名校尉说道:“你告诉高句丽人,后天在辽水上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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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将遵命。”校尉应声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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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主沉浮介绍:
魂穿大隋的杨集一出生就是遂安郡王,仅用半年时间,就把火烧突厥圣山的父亲杨爽熬成卫昭王,摇身一变,自己当上了卫王。
然而当他混到成年以后,才发现注定要凉的高颎要当他岳丈。
杨集最初只想甩掉高颎,但事情远远没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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