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三章 岩魔
“瓦肯礼呢?”没想到洞窟里只剩可门陪着她,黑娜立刻害羞起来,尴尬地询问火精的下落。
“瓦肯礼去打猎了。”可门回道。
“可是我的干粮还够吃呀!”黑娜焦急的说。
严格说来,他们根本不知道还要走几天才能找到复活草,而且为了报答收留他们过夜的可门,替行动不便的他补充食物库存也很应当,黑娜一听他们今天大概不会出发还是焦躁无比。
老师等于又要多等一天,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复活草的事迟迟没有进展。黑娜虽然很在意这两人半夜窃窃私语,但看到可门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只好暂时按下不表。
“瓦肯礼说,如果你生病就更麻烦了。”可门转告火精的话。
“我很健康的。”黑娜着急地强调。
“凛古山脉这边的生物都具有魔力,如果黑娜没做好充足的身心准备,人类不是发疯就是生病中毒。”可门说。
黑娜只好照精灵巫师的建议乖乖休息,同时好奇观察可门在巢穴里从事鞣皮缝纫以及编织等等各种工作,听他描述凛古山脉的神话传说,时间飞快流逝,最后一丝阳光隐没时,瓦肯礼拖着一大堆猎物回来了。
尽管瓦肯礼表示他不必带着黑娜这个拖油瓶探路快多了,这样早出晚归的模式持续两天后,巫师学徒再笨也发现火精很有问题。
“瓦肯礼!”
“干嘛?”
“你到底是不是认真要帮老师找复活草?还是你早就被沙利德洗脑了?”
火精的态度简直就像是不希望老师得救似,阳奉阴违的举止一大堆。
“我确信自己够认真在执行白银贤者的任务了。”瓦肯礼回嘴。
“什么意思?”黑娜不顾可门在旁边看好戏,扠腰逼问他。
瓦肯礼露出厌烦的脸。
“能瞒这些天我都不知该佩服自己还是佩服你的迟钝了,本来是想等你存粮吃完放弃,再带你到其他秘密营地,既然夜妖精把我们引来可门这边,想走别条路大概也会被妖精干扰吧!接下来的时间你就好好待在这个洞窟等海奇亚斯的通知。”
黑娜完全傻了,瓦肯礼冷肃的语气一点都不像玩笑或讽刺。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找复活草了?”黑娜小心翼翼的确认。
“笨蛋!你还不懂吗?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复活草』,海奇亚斯只是随便画张植物图,目的是为了要说服你答应跟我前往凛古山脉。凛古山脉可以让我恢复力量,还有巫师无法从远处袭击被凛古山脉力量笼罩的目标,你只有在这里才安全,像可门没被沙利德和阿那拉塔找到一样。”瓦肯礼粗声粗气的解释。
“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骗她的人是海奇亚斯,瓦肯礼则是帮凶?
“跟你讲道理有用吗?『贤明聪颖的黑娜吾徒,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万一我斗不过沙利德,起码我要保护你们不被他支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怎么可以这样!我要陪在老师身边!跟他一起奋斗!”黑娜马上打断瓦肯礼的表演。
“然后,继续让他绊手绊脚?好满足你想看到那个英雄导师的愿望?”瓦肯礼嗤笑。
黑娜委屈地缩起脖子,瓦肯礼为何要用这么冷酷的话伤她?
“老师说过沙利德不敢动我,我是精灵儿。我只是想帮忙。”黑娜的想法很单纯,既然她本身的处境不像海奇亚斯和汉克那么危险,为何不能尽力做些她能做的事?
“愚蠢的,烦恼一堆的人类,”瓦肯礼骂道。“你既然不认识真正的海奇亚斯,也不认识真正的沙利德,倒不如遵守你自己许下的诺言,乖乖听老师的话!他要你学的东西,你到底是明白没有?”
火精的话让黑娜想起她成为白银贤者学徒的那一天,海奇亚斯只要求黑娜认他为师,发誓为了留在银霜城努力学习,那么海奇亚斯就认这个半路出家的乡下孤女为学徒。
过往多少贵族子弟与天赋超群的男女老少渴望从师于白银贤者,海奇亚斯从未应许,他仍是神秘而孤独地居住在银霜城附近,成为国王的顾问,暗中保护苏塔人民的权利与安危。
不知怎地,他为黑娜破例了。
“我很努力了!我拚命想要跟上了!我就是不懂别的巫师学徒能做到的事!”
瓦肯礼按住脸,用力地吐了一口气,可门则有点看不过去,还是开口补充:“我看你得跟她说得更仔细黑娜才能明白。”
瓦肯礼瞪了作壁上观的精灵巫师一眼,转而面对快崩溃的黑娜。
“海奇亚斯一开始就说过,他收你为徒是为了让你学会在银霜城生活,不是要你成为巫师!换句话说,你不会魔法根本没差!不介入巫师间的麻烦问题更好!他要你学的,就是好好利用他能给你的资源,然后保住这条小命。”
接下来那句话让她泪水决堤。
“你只要好端端活在某个地方,随便你要嫁人还是工作都好,别被我们的魔法烂账牵扯进去,那就是海奇亚斯的目的。”
瓦肯礼咬牙,他还是不小心说得太多了。
“亚侬语才是巫师的语言,但你不需要学,那是你的天赋礼物。我一听海奇亚斯教你苏尔达特语就知道了,那是凡人的语言,也是城市的语言,不是徘徊在荒野与森林的巫师与自然沟通的习惯用语。”可门揭开白银贤者对黑娜基础教育的真正用意。
“他希望你得到普通人的幸福,因为那是你本身渴望的生活。我有说错吗?黑娜。”
“不管我喜欢什么,老师的事都更重要,而且我也喜欢当巫师学徒,以前没学过不表示我没兴趣啊!”黑娜深呼吸。
“重要的人遇到危险时,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那种普通人的不幸我受够了!”
黑娜大声吼完,四周鸦雀无声。
“拜托你告诉我复活草在哪里!可门,我不想一辈子都不甘心,后悔当初没尽力战斗过!”
可门无色的长睫毛微微颤动,垂眸举起手指抚摸着喉头。
“你说得有道理。”
“我不是说过了!复活草是海奇亚斯骗你的!”瓦肯礼怒声强调,一波波你来我往的争执声浪连烛虫也吓得爬下蜡烛躲进岩缝里。
“也可能是真的!不叫复活草的复活草,不表示就不是复活草嘛!”这时黑娜的脑袋就灵通了。
“你给我说苏尔达特语!”
“才不要!”
黑娜索性躲到可门背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精灵巫师的灰白长发像雪一样冷。
“拜托你,如果有任何可以解除沙利德诅咒的草药,请告诉我在哪里,多危险都没关系,我要去找。如果你是老师的朋友,请不要让他落到沙利德手里!求求你!”
“黑娜……”
“如果老师输给坏人的话,我就要去找沙利德拚命!”
“人类少女,你还如此年轻,根据我和海奇亚斯上次见面的情况,他还是单身,而去年冬天他并未出现,大概正在处理你的事情,总归说来你与他相识不到一年,这是很重的奉献。”可门沉吟,不愿轻易回答。
“吾友若在此地,绝对会拒绝你为他牺牲,而我必须优先尊重他的想法,因他一直帮助我,我不能毁了他苦心保护的人类少女。”
“你刚刚才说我的想法有道理!”
“是的,不过跟放你去送死还是两回事。”
黑娜总算明白瓦肯礼说可门骨子里是巫师的意思,那张骗人的清纯又温柔的精灵脸蛋!
“哈!”见黑娜在可门那边重重踢到铁板,瓦肯礼舒心了。
黑娜原地踱步,脸颊发红,金绿色眼睛张得大大的,像只狂怒的猫咪,准备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尖叫。
“那就条件交换吧!我有妖精的力量,如果我能打开炉沙吠克的锁炼,你就告诉我复活草在哪里!”
黑娜气炸了。
黑娜已经不知道她在胡言乱语什么了,只是有股冲动让她非夸下海口不可。
她要弄坏传说中的矮人之王炉沙吠克用地母之炉火种打造的魔法锁链,证明她有能力找到复活草,带回去拯救海奇亚斯。
“办得到的话,我就答应你的条件。”可门应声回答。
“喂!那个自称海奇亚斯朋友的家伙,你是故意的吗?”瓦肯礼霍然站起,双手抱胸不以为然。
但火精也不相信黑娜天外飞来一笔的狂言能成真,毕竟瓦肯礼亲眼见过海奇亚斯屡次想解开可门的束缚却失败的场面。
“谁叫这次那位人类贤者提都不提会有两个客人突然来拜访我。”可门又拿起那罐苔藓食用。
“啧。”瓦肯礼原本千方百计想避开任何靠近可门洞窟的方向或可能被精灵巫师心灵力量探索到的路线,却被银鹿直直带往可门的巢穴。
“让海奇亚斯的徒弟挑战过,她就不会那么自责了,省得你我多费口舌。”可门冷不防用月精灵语对瓦肯礼说。
“我最不想听见你对我这么说。”瓦肯礼也以相同语言毫不领情的回敬。
可门让地火锁链显形拖曳在地上,好让黑娜以她的作法尽情尝试,精灵巫师甚至没放下零食,彷佛只是把一件玩具借给黑娜般的随性。
黑娜骑虎难下,只好壮胆凑近那条黑炼。黑炼长归长,却从来不曾打结或沉重到绊住可门,黑娜甚至看过可门施施然走出洞窟,在洞穴入口前的空地散步徘徊,晒晒日光,但超过一定距离他就无法再前进了。
“哇!”瓦肯礼忽然叫了一声。
“呜啊!”黑娜吓得马上窜开。
“哈哈哈哈……”火精抱着肚子狂笑。
“瓦肯礼!你太过分了!”黑娜气得直接抓起地火锁链,发现构成锁炼的奇异金属温热又轻盈。
“呃,有没有锯子之类的工具?”黑娜问。
可门只是看着她挑起眉毛。
“对不起,当我没说。”
黑娜专心观察地火锁链。
冷静下来,她要像老师说过的,控制内在的魔力河流,这样她就能更精确地使用自己的魔法了。
瓦肯礼不知何时转开脸,神色阴沉。
黑娜以左手手分别握住地火锁炼,开始专心祈祷,手心冒出凉意,锁炼则抵抗般变重了,黑娜张开眼睛偷瞄,发现手掌散发出之前曾在社交季打退恶灵和坏灵媒的翠绿光芒。
有效了!黑娜欣喜若狂,同时双手用力向外扯。
或许是她的错觉,地火锁炼好像松了一点。
翠绿光芒附着到黑色金属上,黑娜憋气憋得脸红脖子粗,认真想要扯断可门的束缚。
洞窟开始摇晃,地面微微隆起,火塘灰烬下隐隐散发红光,黑娜浑然未觉有某物将要从地下钻出来,大眼满是朦胧的喜悦。
原来她有这么多力量。黑娜渐渐忘记她为何要扯断这条锁炼,她只想看见手里的锁炼断成两截……她想破坏所有讨厌的东西。
翠绿光芒毫无预警中断,地火锁炼增生的重量强迫黑娜往下跪,同时灼烫无比,丝毫不见损坏。
“放开锁炼!”
黑娜强烈头痛起来,有只冰冷的手放在她头上,地火锁炼一溜烟被扯走了。
视野再度恢复清晰后,映入眼底的是满目疮痍,墙上悬挂物尽数掉落,地面裂开,蜡烛与矮柜倒得乱七八糟。
“发生什么事了?”少女惊魂未定。
“你差点要惊醒岩魔。”可门手里拿着黑炼,抢回地火锁炼的正是他,地火锁炼上还印着翠绿指痕,光痕逐渐被黑炼吸收,精灵巫师想了想,又将地火锁链收起来。
跟着地火锁炼一同被封印在洞窟下方的岩魔,既是可门的守护者,也是没有感情与意识的硬石牢头,遵循古老的指令,凡是企图破坏锁炼者杀无赦。
“我刚刚那样做锁炼有坏掉吗?”由于地火锁炼又隐形了,她不太有信心的向可门确认,哪怕只有一点点变松,多扯几次说不定可以成功。
“没有。”可门坦白说。
“可是我刚刚真的觉得锁链起变化了。”黑娜不服的辩解。
“黑娜,地火锁炼并非固定的长度和重量,炉沙吠克打造过好几把魔剑都能产生不可思议的变化,这条锁炼也是,没事先跟你说清楚是我不好。”可门有点无奈地为她解释。
“那从项圈的部分开锁有用吗?”黑娜忽然想到,她何必蠢到去挑战锁链本身,只要松开可门被锁住的地方不就好了吗?
“不,只要有生物或魔法力量碰触靠近我身体附近的锁炼,特别是锁头,岩魔马上就会出现,因为距离我的要害太近,炉沙吠克考虑若歹徒无知强行撬锁或想烧融锁炼会危及我的生命,就不会给你反悔时间了,再说这里也有一些喜欢趁动物睡着偷吸血的生物。”可门又说道。
“真的会这样吗?”黑娜记得可门说千年以来没人能找到他,那他怎能如此确定,难道矮人国王还写了一份地火锁炼的魔法作用笔记给可门?
“你的老师帮我测试过。”可门说完,瓦肯礼翻了个白眼,显然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
“喔。”黑娜呆呆的应声,接着还是忍不住问:“那当时还好吗?”
白银贤者会厉害的魔法,黑娜倒不是很担心。岩魔听起来大概比面包魔像硬,但老师一定有办法的。
“我立刻叫他有多远逃多远,还好岩魔与我束缚在一起,不会一直追下去。”可门看看四周,习以为常捡起散落物品,放眼看去找不出一块平坦地面,裂缝甚至冒出矿石碎块,今晚必须垫着意志力才能睡觉了。
“第一次亲眼看到岩魔真正苏醒时,还以为之后要露天过活了。”精灵巫师耸肩道。
“岩魔真的那么可怕?”黑娜无法想象。
“被锁在这儿一千多年还能活得好好的,都不是好打发的东西。另外,凛古山脉排斥外来种,所有巫师进到这里实力都要打折。”瓦肯礼看着可门说。
“海奇亚斯也帮我修复洞窟,经此一役倒是宜人多了。”可门抖掉地毯上的沙石说。
“一役?是足足三次!”瓦肯礼吼道。
“还要我当诱饵测试岩魔能被带开多远,他想试试趁岩魔走开时解开锁炼。顺带一提,幽河的黑娜,你想都别想命令我。”
“结果还是徒劳无功。”可门再度浇熄黑娜的希望。
黑娜知道,她不具备老师的勇气和能耐去实验那么恐怖的事,更没有火精当助手,连老师都无法成功,她真的想太美了。
“重点不在岩魔,仍然是地母之炉的火种,以及炉沙吠克使用的魔法和工具锻材,那是矮人之王代代相传的秘密。”精灵巫师对自动开始帮忙整理的黑娜说,然后温柔地拿过黑娜手里的木雕摆到一旁,检视她的手心,然后找出药膏。
虽然不是非常严重,但黑娜的手还是被烫出明显的红肿。
“我不要紧啦!”黑娜还沉浸在失败的惭愧懊恼中,一回神却被精灵巫师执住手,只好乖乖接受可门的治疗。
“你已经很努力了,黑娜,换成一般人恐怕整条手臂早就变成焦骨。”可门说。
第两百一十四章 闹鬼的废弃旅馆
瓦肯礼看着这两人的互动,仍然没有好脸色。
“我想让你自由,这样太不公平了。”黑娜激动的说。
原本以为精灵可门只是一个传说,结果可门不独独是亲切又睿智的鲜活生命,老师还先一步努力想要拯救这个不幸的精灵,黑娜认为她也必须要做些什么。
“好孩子,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吧!其实外面的世界早就没有我能回去的地方了,现在的我反而比较喜欢凛古山脉。”可门做了个手势,表示黑娜可以对地火锁炼死心了。
“我不想要留在这里,可门,不是这里不好,但是……”黑娜别扭地转开目光,下意识伸手去抓烛虫玩弄,发光透明小虫逃得比它们外表柔软的印象要快速许多,一下子就躲开少女的手指。
“我懂,你担心海奇亚斯。”可门点头。
“但很多时候命运却不由人作主,月精灵如此,矮人如此,人类亦同。我在被禁锢这段时间学到一切都有意义,即使我不能离开这里,我还能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黑娜迫切地问下去。
“我可以实现炉沙吠克的愿望,他希望我安全地活下去,我就留下这条生命。”可门淡淡的说。
黑娜飞快抽气,觉得鼻子又酸了起来。
“在他的愿望尽头是否藏有某种奥秘或奇迹呢?千年后的现在,我彷佛看到一线曙光。我在群山中得到崭新力量与知识,遇见海奇亚斯,现在还有你们,而沙利德再度活动,冥冥之中注定这场巫师间的战争要由海奇亚斯完成。”可门对心焦无比的女孩解释他的想法。
“《银鹿祷文》中有提到『两名战士交刃流血,两种光明融于毁灭』之语,或许是暗示千年后会有两个巫师互相决斗好了结这些腥风血雨的秘密。”可门背诵出黑娜熟悉的祈祷文。
“咦?《银鹿祷文》跟五巫竞赛有关系吗?老师是预言里的巫师?但沙利德那种人也配叫光明吗?可是老师说《银鹿祷文》是古代巫师给夜妖精的情书。”黑娜看着苏尔达特语的《银鹿祷文》翻译文时常常百思不得其解,为啥巫师的情书要写得这么神秘?但一想到对方是巫师又什么都不奇怪了。
“『光明』不见得是指善恶,力量本身总是熠熠生辉,然后才在使用它的对象上凋零暗淡或变质为邪恶,所有巫师从自然得来的魔力都能说是眠金巨龙埃尔赐给我们的光明,就像阳光并未避开猛兽或恶人,光明使这些存在强壮并非要他们到处破坏,这一点我们却可以自己选择。”
可门停了停,说出另一个又不在传说典籍中的秘辛。
“创作《银鹿祷文》的巫师正是参加五巫竞赛的达锡温,其实我在被炉沙吠克锁住后,他曾出现在我面前,表示按照约定要给我答应担任评审的礼物。虽然他没有恢复我的记忆,但似乎有阻挠阿那拉塔和沙利德找到我。”
黑娜很惊讶,原本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传说又解开一层,但就算知道写出《银鹿祷文》的巫师名字,但黑娜之前没听过也不认识达锡温,她只知道除了赢家的女巫师还不错,剩下的四个巫师不是很坏就是莫名其妙搞神秘,也没有出来负责,光是这点就让黑娜看不起。
“达锡温把《银鹿祷文》交给我,嘱咐我没事可多多吟诵,结果在这里的生活变得安全多了。”从可门的语气听来,《银鹿祷文》又变成达锡文送给可门的评审礼物,具有类似护身符的效果。
“什么都不做只是躲起来活下去,我会发疯的。”黑娜坐在岩块上,万分委屈的说。
“但如今你也回不去银霜城了不是吗?”可门指出明显的事实。
黑娜愤怒地看着若无其事翘脚打混,还不帮忙收拾的瓦肯礼。
“嘿!迁怒吗?真不愧是人类的绝活。”瓦肯礼打了个呵欠。
“也不想想有哪个落难者能够有吃有喝还有庇护处和聊天对象,另外,别以为闹性子我就会同情你,我可不像海奇亚斯。但实话说,要闹性子随便你,无法对这年纪的小鬼有多少期待。”
黑娜紧紧握拳。
瓦肯礼也觉得洞窟内的气氛待不下去,正欲起身暂离,小石头跳到他肩膀上。
“你说什么!?”火精听见黄麦子妖精国王传来的无声讯息,一把抓下小石头握在手心质问。
黑娜发现瓦肯礼出现不寻常的反应,立刻起身关切。
“黄麦子国王陛下怎么了?”
瓦肯礼顾不得回答黑娜,将小石头凑近眼前。
“你也要试看看破坏地火锁炼?为了黑娜和海奇亚斯?”火精抽了抽嘴角。
黑娜面露喜色,迫不及待走向瓦肯礼,瓦肯礼停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小石头丢回黑娜并拢张开的手心里。
“随便你们,我不管了。”
“可是要怎么做呢?”黑娜盯着乍看毫无反应的小石头。
少女期盼地看着火精,希望瓦肯礼再多翻译一些,但他冷淡地转头不应。
可恶!黑娜决定自己来,她学瓦肯礼把黄麦子国王陛下捧在手心凝视,倾听妖精的声音。
一开始静悄悄什么也没有,前额传来小小刺痛,接着黑娜听见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大地母亲是我祖先的祖先,我应该可以……解除地火锁炼的魔法……』
“真的吗?谢谢你,黄麦子国王陛下。”黑娜不知该如何表现感激之情,于是吻了小石头一下,她在过去也时常因为太喜欢药圃里的植物而去亲叶子或树皮。
瓦肯礼干脆举起手掌摀住脸,不忍见黑娜把问题愈滚愈大。
小石头迅速变烫,黑娜小心地拿妖精王的化身碰触地火锁炼,可门发出一声叹息,项圈及锁炼像黑色雪块般断裂崩落,残渣将地面烧蚀出焦痕后流进裂缝中,火种熄灭,洞窟瞬间恢复原本的寒冷低温。
精灵巫师仍静静站着不动,像是不相信困住他千年的锁炼就这样毁灭了。
“可门,你已经自由了。”黑娜深深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我自由了。”可门悄声重复黑娜的话。
“谢谢你们。”此地不再有母炉火种散发出的温热,他呼吸着冰冷的自然空气,黑娜能感受到可门明显的喜悦。
黑娜感动地看着可门尝试走出几步,再度停下,两人目光相接。
“那么,我必须实现自己的承诺。凛古山脉里的确有种药草,就在巨石窗内的世界。”
精灵巫师走到黑娜面前,那双金色眼睛简直和瓦肯礼一样藏着燃烧的光焰。
“解开我束缚的是黄麦子妖精国王,以巫师的规矩来说,我只要告诉你『复活草在巨石窗里面』,或者可以不回答,因为我和小妖精王没有约定。”可门说。
黑娜紧张地等待着精灵巫师的下文。
“但作为朋友,我将带你到巨石窗前,你的确超乎我的想象,黑娜。”
“对不起,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功劳,但是我真的不能放弃。”黑娜捧着小石头说。
“真是个像月亮般的朋友哪!”瓦肯礼嘲讽。
“在活了一千多年的我看来,海奇亚斯和黑娜并没有很悬殊的差别,再说人望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这是炉沙吠克告诉我的,既然海奇亚斯没有委托也没通知我,表示随我高兴不是吗?”可门说。
“我们可以先收拾行李。”
听可门这么一说,黑娜欢呼后开始找她的行李,幸好少女每天都迫不及待做好可以随时上路的准备。
黑娜拿起行李,忽然又放下,担心地看着瓦肯礼的方向。
虽然火精本来就很爱生气,但他这次真的对黑娜的任性失望了,照这样下去,或许就得在这里分道扬镳。
黑娜走到瓦肯礼面前,火精余怒未消。
“干嘛?”
巫师学徒猛然抱住他,瓦肯礼浑身僵硬。
“瓦肯礼,我知道都是自己不好,可是帮帮我吧!我们两个同心协力一定更能成功!”黑娜想到要和瓦肯礼分开也是心痛如绞,火精早已是家人了。
“你……真麻烦。”火精看上去想说什么,最后却只能垂下双手。
“然而我们还有其他麻烦要处理。”可门说完,地面又开始天摇地动,探出一只岩石巨掌,光是那枚手掌就几乎要塞满洞窟。
“炉沙吠克锻造出地火锁炼时的洞窟可以放进一座人类城堡,但是实在太大太冷了,海奇亚斯帮我修复时就调整得比较小,当时我们讨论过不要再唤醒岩魔是上上策,所以也没必要保持原来的洞窟空间。”精灵巫师看着即将崩塌的洞窟说。
从精灵巫师的描述可以推敲出另一个重点,海奇亚斯遇见可门前,可门被囚禁的洞窟其实相当庞大,但洞窟还是被苏醒的岩魔弄垮了,岩魔的狂暴可见一斑。
“岩魔有这么大?”黑娜完全傻了。
“我早就说过了──连海奇亚斯都是先跑再说,那时母炉火种还在,只有火塘附近安全,那颗石头居然没连岩魔一起分解或驱逐?”瓦肯礼不敢置信地扬高声音。
“契约已经消失了,现在岩魔也跟我一起获得自由,它不会再听任何人的命令,我们最好趁岩魔完全上到地面前先离开。”可门说。
“废话!”洞窟马上就要崩塌,瓦肯礼立刻抓起黑娜往外冲。
“啊!”黑娜发出惊呼,小石子跳离她的手掌。
“瓦肯礼!黄麦子国王掉下去了!”黑娜被瓦肯礼扛在肩膀上,努力伸长手臂想捞,小石头却转眼消失在碎石堆中。
“闭嘴!最不需要去担心的就是石头妖精!”
瓦肯礼无视可门径自快跑,精灵巫师却轻松地跟着他们避难。
过了好久黑娜还能听见远处传来岩石巨人肆虐的零星响声,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可门,你的家当都在里面。”黑娜回过神来,意识到可门好不容易累积的一切都被岩魔毁了。
“又有何妨?我已经自由了呀!”可门将背包交还给巫师学徒,他还记得把黑娜的行李带出来,但这也是他们唯一抢救出的物资。
黑娜惊魂稍定后才注意到他们人在一处无光山坳,狂风咬进斗篷,汗水很快干涸了,牙关不受控制喀喀作响。
“我们今天晚上该怎么办?帐篷没了,不知道黄麦子国王陛下现在到底怎样?”黑娜抱紧胸口还是冷得发痛。
她可能真的要生病了。
“我会盖冰屋,在我处理好以前,黑娜最好做点事情以免身体冻僵。”可门提议道。
“我不知道可以做什么?”黑娜束手无策,火精则早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拔出细刃剑插在雪地上,武器犹如光炬照亮三人周围地面,散发出的温暖却相当有限。
“最多就这样了,除非你想当活饵。”瓦肯礼一贯严格进止黑娜在凛古山脉外围区域弄出大声响、炊烟或亮光,以免吸引来危险饥饿的原生物种。
黑娜吸吸鼻子,温驯地点头,瓦肯礼现在还肯跟她说话,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像那个骑士说的,绕圈,跑!”火精指令一下,黑娜就抬腿开始小跑步,还好汉克大人已经教过她如何在无聊的热身动作中得到乐趣。
“沙利德是呆瓜、蠢蛋、大笨蛋、臭蛋……”黑娜一边调整脚步,配合呼吸开心地喊话起来。
可门用魔力拍实雪块,再用头发切割成大小不一的冰砖,同时留意着黑娜的举止。
“海奇亚斯都这样教育他的学徒?”精灵巫师兴致盎然的问。
“差不多。”瓦肯礼说。
※※※
苏塔王国东方边界村庄。
男孩坐在餐桌旁闷闷不乐,中年女人以为儿子又嫌弃菜色不好,质问他下午又不做事开溜到哪里跟同伴鬼混。
父亲是矿工,一下地井作业就三天两头无法回家吃饭,母亲则在他们家那块小田地里种植马铃薯和青菜豆类,还有一棵果实酸得要命的苹果树。
男孩最期待的是妈妈把又酸又小的苹果做成美味的苹果派和果酱,一家人可以打打牙祭,但今年春天苹果花忽然都枯萎了。
他看到厨师的儿子每天都炫耀好吃食物吃不完,忍不住向厨师儿子挑战去村庄外闹鬼的废弃旅馆探险,比赛谁比较强。
虽然是下午,旅馆每扇门窗却被村里的大人用好几层木板钉死,阴雨绵绵的天气更增添了幽暗恐怖的气氛,但是调皮孩子偷偷拆开爬满黄金葛的厨房窗户,私下流传不被大人发现的秘密入口。
废弃旅馆内伸手不见五指,幸亏同伴带来家里的油灯,一群有大有小的孩童紧张兴奋地探索着,不时有人发出耸动的嘘声。
“什么嘛!根本没有鬼!”顶多就是蝙蝠和蜘蛛吓得女孩子尖叫不止。
结束下午的探险后,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俨然英雄,男孩却喘不过气,结果母亲一喊吃晚饭,他立刻奔回窄小却能遮风避雨的家。
大口大口嚼着煮豆子,心脏却凭空剧烈地跳起来,彷佛有只巨大的血蝙蝠倒悬在天花板角落窥伺着他。
再也不要去那间传说中闹鬼的废弃旅馆,那太愚蠢,太无聊了。男孩这样对自己说。
火舟节时男孩到河边放流小木船,再也没有回家,村庄里传说他被春神带走了。
此后多年,苹果树不曾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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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旅馆内部到处结满蜘蛛网,厚重的灰尘上竟不见顽童们的探险足印,一切彷佛从被遗弃那一天起就不再改变,只是静静地颓败。
残破依旧的房间里,与旅馆格调不搭的豪华扶手椅上坐着红发男子,他悠哉地靠着这张不知是多久前被贵族旅客搁下的旧家具,凝视着冰墙中的苍老肉体。
老人的双眼只剩下黑洞,下半身被密密麻麻的蜘蛛丝包围,像是遭缠绕的猎物,也像是破茧途中的蛾虫。
沙利德玩味地看着他的老旧肉体,既不嫌恶也不恋栈,老人的心跳久久地才象征性跳动一次,早已没有呼吸,外观看起来与死尸无异。
他只是需要原本的肉体保留最低限度的生命,那样一来沙利德就不算死亡,他的灵魂可以自由自在操纵其他肉体,不用担心变成巫妖失去理性,大肆破坏暴露行踪,反而被其他巫师发现。
“为了脱离的时候方便些,可不能和上个徒儿的皮囊牵系过深。”所以沙利德才如此节制地使用他的魔法,魔力无法储存在不完全属于他的肉体,让沙利德自由取用,但为了招待未来的新娘,沙利德准备了许多临时容器与战术。
黑巫师摸了摸胸口,年轻男子的身体属于前一个迷恋魔法而自愿拜他为师的贵族子弟,沙利德还真的把他调教成不错的巫师,然后收获这颗果实。
“月精灵的生命……不错……可惜太纤弱了,夜闪部族看起来更强壮,若能得手则更好。”沙利德看着竟能延续千年的老迈肉体,欣慰之余语气透出一丝遗憾。
最大的遗憾就是他竟然不能寄宿在精灵身体里,有种无名力量在排斥他,选择躯壳的对象还是只能限于同类,但人类却如此弱小。
第两百一十五章 约定的证据
苏塔王国东方边界村庄。
男孩坐在餐桌旁闷闷不乐,中年女人以为儿子又嫌弃菜色不好,质问他下午又不做事开溜到哪里跟同伴鬼混。
父亲是矿工,一下地井作业就三天两头无法回家吃饭,母亲则在他们家那块小田地里种植马铃薯和青菜豆类,还有一棵果实酸得要命的苹果树。
男孩最期待的是妈妈把又酸又小的苹果做成美味的苹果派和果酱,一家人可以打打牙祭,但今年春天苹果花忽然都枯萎了。
他看到厨师的儿子每天都炫耀好吃食物吃不完,忍不住向厨师儿子挑战去村庄外闹鬼的废弃旅馆探险,比赛谁比较强。
虽然是下午,旅馆每扇门窗却被村里的大人用好几层木板钉死,阴雨绵绵的天气更增添了幽暗恐怖的气氛,但是调皮孩子偷偷拆开爬满黄金葛的厨房窗户,私下流传不被大人发现的秘密入口。
废弃旅馆内伸手不见五指,幸亏同伴带来家里的油灯,一群有大有小的孩童紧张兴奋地探索着,不时有人发出耸动的嘘声。
“什么嘛!根本没有鬼!”顶多就是蝙蝠和蜘蛛吓得女孩子尖叫不止。
结束下午的探险后,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俨然英雄,男孩却喘不过气,结果母亲一喊吃晚饭,他立刻奔回窄小却能遮风避雨的家。
大口大口嚼着煮豆子,心脏却凭空剧烈地跳起来,彷佛有只巨大的血蝙蝠倒悬在天花板角落窥伺着他。
再也不要去那间传说中闹鬼的废弃旅馆,那太愚蠢,太无聊了。男孩这样对自己说。
火舟节时男孩到河边放流小木船,再也没有回家,村庄里传说他被春神带走了。
此后多年,苹果树不曾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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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旅馆内部到处结满蜘蛛网,厚重的灰尘上竟不见顽童们的探险足印,一切彷佛从被遗弃那一天起就不再改变,只是静静地颓败。
残破依旧的房间里,与旅馆格调不搭的豪华扶手椅上坐着红发男子,他悠哉地靠着这张不知是多久前被贵族旅客搁下的旧家具,凝视着冰墙中的苍老肉体。
老人的双眼只剩下黑洞,下半身被密密麻麻的蜘蛛丝包围,像是遭缠绕的猎物,也像是破茧途中的蛾虫。
沙利德玩味地看着他的老旧肉体,既不嫌恶也不恋栈,老人的心跳久久地才象征性跳动一次,早已没有呼吸,外观看起来与死尸无异。
他只是需要原本的肉体保留最低限度的生命,那样一来沙利德就不算死亡,他的灵魂可以自由自在操纵其他肉体,不用担心变成巫妖失去理性,大肆破坏暴露行踪,反而被其他巫师发现。
“为了脱离的时候方便些,可不能和上个徒儿的皮囊牵系过深。”所以沙利德才如此节制地使用他的魔法,魔力无法储存在不完全属于他的肉体,让沙利德自由取用,但为了招待未来的新娘,沙利德准备了许多临时容器与战术。
黑巫师摸了摸胸口,年轻男子的身体属于前一个迷恋魔法而自愿拜他为师的贵族子弟,沙利德还真的把他调教成不错的巫师,然后收获这颗果实。
“月精灵的生命……不错……可惜太纤弱了,夜闪部族看起来更强壮,若能得手则更好。”沙利德看着竟能延续千年的老迈肉体,欣慰之余语气透出一丝遗憾。
最大的遗憾就是他竟然不能寄宿在精灵身体里,有种无名力量在排斥他,选择躯壳的对象还是只能限于同类,但人类却如此弱小。
这是当年可门逃过一劫的原因。
但如今拥有丰富转移经验的沙利德说不定能再一试,如能拥有完美的巫师身躯以及强大的子嗣,沙利德将无人能敌。
“海奇亚斯……”沙利德握住面前的一把空气。
敲门声陡然响起。
沙利德随意挥手,冰墙降下帷幕,转眼又恢复成脏污残旧的旅馆墙壁。
裹着血红长披风的娇小人影端着餐盘走入。
“老师,晚餐时间到了。”过大的兜帽几乎盖住沙利德的学徒全部脸孔,披风下襬拖在地上。
沙利德冷哼,学徒的兜帽自动后掀掉回肩膀上,露出真面目,竟是那名失踪的男孩。
“我说过不能在巢穴附近拿人畜做实验,平民迷信恶兆到处嚷嚷还好,但有些多心的巫师或骑士能分析出背后不寻常之处,他们会把所有可疑消息送进苏塔宫廷的情报网。”沙利德训斥道。
男孩吐了吐舌头。
“老师之前都亲力亲为,派我在王国各地牵制晨星学会和白银贤者的人,好不容易轮到我上场了。”
“你这副样子又是怎么回事?”沙利德问。
“我还是不太能抓到控制别人身体的诀窍,因为没有感觉嘛!一不留神身体就臭掉了,我需要更多练习。”现任学徒利纹倒是灵活地模仿起十岁男孩的表情动作。
“老师可以那么完美地操作爸爸和叔叔的身体,真是太厉害了!”利纹是真正的阿尔巴之侄,沙利德则使用利纹父亲身体与叔叔的魔力打造出阿尔巴这名低调皇家巫师。
“把亲人卖给我的你,真是有前途哪!”沙利德平静的说,把利纹绑架男孩抢夺身体的行径视为小小的调皮,就这样带过了。
“当然,老师与我有共同的理想,我最受不了无能的巫师,这种废物应该要判死刑。”竟然阻止年纪小小就觉醒,充满天分的他学习魔法!利纹想起过去的挫折仍然满腔愤恨。
利纹写信给所有听闻过的巫师请求收他为学徒,但总是没有回音,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些无能之辈包括父亲和叔叔担心他的成就超越他们!只会打压他,禁止他学习强力的魔法!
蠢蛋活该去死!竟敢浪费他的生命!
他和海奇亚斯年龄相当,要是当年有个巫师愿意收他为学徒,利纹绝对能在皇室间大放异彩,今天白银贤者应该是他才对!
“才花十五年就学会我的禁术,你的确有天分,我的利纹。”沙利德以那双紫色眼睛凝视狂热崇拜自己的学徒。
听见这句肯定,一股喜悦如电流般窜过利纹全身。
在这名年龄不详,古老而强大的巫师面前,年过而立的利纹总觉得他有如稚嫩无知的十岁男孩,并在沙利德的大方与宠溺下接受潮水般源源不绝的黑暗知识,他乐于向尊师撒娇,奉上孩子气的礼物讨好这个危险迷人的指导者。
利纹从斗篷里拿出一颗水晶球交给沙利德。
水晶球里,失踪男孩的灵魂走在雪地上,那儿有一棵高大的苹果树,男孩只能仰头等待苹果落下,捡拾苹果装入篮子里。
但只要他一拿起苹果,苹果就发出鬼魅嘲笑声腐烂成泥,男孩灵魂忍不住尖叫哭泣,最后还是麻木地捡着苹果,然后一次次希望落空。
“我告诉他只要捡满一篮苹果就放他回家,这是件多么可爱的玩具,您喜欢吗?”利纹期盼的问。
沙利德只是垂下目光,不太感兴趣。
“学生知道您现在一颗心都挂在海奇亚斯身上,这件玩具一定会让他有点悲伤,那会是您喜欢的表情。”利纹带着恶意的笑容说。
“利纹,你可以在接下来的任务中刁难那个人无妨,但记得,我需要的是完整的海奇亚斯,以及他那难得的光辉。”沙利德接过水晶球,随意搁在腿上。
“是的,我将会尊敬以及喜爱白银贤者──当那人成为您服从的妻子。”利纹就可以从旁欣赏海奇亚斯的堕落了。
“我始终不明白老师为何选他,我也乐于奉献自己给您,您可以任意使用我,当男人与当女人对我没有差别,我是真正的巫师,您值得我牺牲一切。”利纹问。
“利纹,传人和伴侣不同,我希望你独立自主。”沙利德道。
利纹敬畏地同意并因此更加开心。
“我将实现您的愿望,为您确认海奇亚斯再也没有伏兵诡计,把那位高傲的贤者带到您跟前。”利纹照例进行一道仪式,跪下来吻过沙利德的左右两手。
“请老师好好休息,我会让您看场好戏。”
“谢谢你的礼物,利纹。”
学徒愉快地出发了,等利纹远远离开废弃旅馆,沙利德厌烦地松手,任水晶球碰撞地板,一路滚进腐坏的衣柜深处。
“忠诚可以弥补愚蠢……?”沙利德决定丢开利纹的部分,随学徒去小打小闹,再度进入冥想,继续从梦中攻击海奇亚斯的意志。
再厚实的高墙总有缝隙,何况银发的高贵巫师如今已摇摇欲坠了。
寒冷旅途有重获自由的精灵巫师加入,不可否认黑娜的确愉快了一点。
她本来就喜欢跟精灵相处,精灵族总能让事情变得一点都不紧张的感觉,而且又喜欢送小礼物鼓励黑娜。被迫离开老师,瓦肯礼嘴巴又坏,现在有可门在身边指点,黑娜至少不那么紧张,精灵巫师向黑娜介绍凛古山脉的环境,并带他们愈走愈深。
“可门,你以前真的没来过这里吗?”他俨然在走自家的后花园,巧妙绕开许多危险的陷坑和雪崩地区,就算黑娜确定可门从很久以前就被锁在洞窟里,还是忍不住这样问他。
“我的精神来过无数次。”可门这样说。
三人来到一处悬崖底部,在距离岩壁还有一大段距离处,可门突然拉住黑娜不让她靠近观察。
“这里就是巨石窗?”黑娜东看西看,只有光秃秃的黑色岩墙。
那个巨石窗听说是异界出入口,黑娜担心是否还得画画魔法阵奉上祭品才能打开,但可门只让她等,连瓦肯礼也如临大敌。
半晌,风声中出现“喀嚓喀嚓”的怪声,彷佛有许多看不见又坚硬沉重的爪子爬抓岩石。
黑娜寒毛直竖,下意识抓住可门的袖子。
前方空气出现透明轮廓,现出一只足足有房子那么大的金色斑点蜘蛛,蜘蛛其实一直都在那里观察来人,可门只是阻止黑娜轻举妄动激怒这古老的巨虫。
金蛛攀在一块半透明的黑色巨岩上,调整姿势,十二颗浑圆的宝蓝色眼睛盯住黑娜,有如活生生的珠宝,美丽但更多是致命的危险。
『格雷终于来了,快实现当初的约定。』
丝绒般的嗫嚅声直接传入黑娜脑海,声音虽然轻柔,却满盛着愤怒不耐。
“咦?”谁在跟她说话?
黑娜一时反应不过来,金色巨蛛忽然飞快往前爬行数步准备袭击她,瓦肯理抽剑划出一排火焰,金蛛又退了回去,发出嘶嘶声威吓。
『准备毁约吗?可恶的人类!我要吃了你们!』
“请勿生气,只是一场误会。”可门走上前调停。
“格雷是谁?我好像有听过……”黑娜苦恼地搔着脑袋。
『我的丝,契约的证据,还想抵赖?』那奇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笨蛋!看看你的手。”瓦肯礼不耐烦的说。
“啊!格雷之戒,老师送我的礼物。”黑娜当然不会忘记,只是一时没联想到。
“我不是格雷呀?约定是什么?”
海奇亚斯提过格雷之戒的故事,是一个热爱采集魔法材料的巫师格雷打败了某种魔性蜘蛛后现场制作出来的宝物,在巫师族群不可或缺的工具中数一数二精致锋利的高档货,逼不得已时还可以当武器或陷阱使用。
但黑娜现场目睹魔性蜘蛛的本体后,总觉得那只金斑蜘蛛的感觉和岩魔比较接近,格雷如果能打败这种蜘蛛,那肯定得要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大巫师才行。
可门凝视金斑蜘蛛好一会儿,魔性蜘蛛稍微平静,仍然盘据在黑岩上蠢蠢欲动,精灵巫师则招来黑娜和瓦肯礼,凑在一起小组会议。
“老师怎么得到格雷之戒呢?”黑娜以前都不会在意这种事。
“他还没回到苏塔王国当首席皇家巫师前,到处冒险旅行,曾经救了个落魄巫师,就是那个格雷,格雷为了答谢海奇亚斯就把这枚戒指送他了。”瓦肯礼皱眉回想。
“那货色连杀几头魔狼都有问题,格雷自己也承认不是战斗的料,要从巫师改行当珠宝设计师,专门制作魔法珠宝,这一行有赚头。你不是看过斯图克皇子的血脉项链了?格雷好像靠这笔订单下半辈子不愁吃穿,隐居在那个山中小国家附近,还曾经写信邀请海奇亚斯去玩呢!”
难怪老师当时马上就能确定迦羽特芙恩的出身和海蓝宝石项链真伪,不过黑娜想起安达与迦羽特芙恩之间的恋爱故事还是不太高兴,那个隐姓埋名骗人感情的乐师皇子现在应该在远方努力夺回王位。
就算迦羽特芙恩成功了,安达也不想当皇后,哪怕皇子现在有心挽回,其实安达和黑娜都不相信他成为国王后还会保持单纯的热情;万一迦羽特芙恩失败或死了,黑娜知道她的朋友一定会每天以泪洗面。
太复杂了,还是先烦恼当前的难关再说。
“那样格雷是怎么从这只蜘蛛手里得到制作戒指的丝?”黑娜看过藏在格雷之戒里的金黄蛛丝,格雷之戒可以拆成两个小环,用手指勾住子母戒就能切割任何材料,价值就在于那条魔蜘蛛丝。
“……人类,不意外。”瓦肯礼用鼻子哼气。
已经观察这一带很久的精灵巫师则为黑娜释疑。
约莫十年前,格雷到凛古山脉附近寻找珍贵矿石,却迷路愈走愈深,最后误打误撞来到巨石窗,遇到看守出入口的金斑蜘蛛。
金斑蜘蛛抓住了格雷,却没吃掉她,逼她订下一个契约。
“咦?格雷是女生吗?”黑娜立刻修改脑海里的想象图。
“这不是重点。”瓦肯礼翻了个白眼,他们继续窃窃私语。
原来金斑蜘蛛和女儿在穿过巨石窗时失散了,需要有人进入巨石窗去确认女儿的安危,格雷答应金斑蜘蛛的要求,却推说她装备不足需要回去准备,金斑蜘蛛于是放她离开,以蛛丝为凭,等格雷准备好后再度回来凛古山脉。
由于太古生物的时间观念并没有人类那么紧迫,十年过去,蜘蛛只是有点起疑而已,格雷当然是不打算回来送死了。
“哇!这样好狡猾喔!但是蜘蛛妈妈也太强人所难了,她为何不亲自回去找女儿呢?”黑娜问。
“这只蜘蛛的力量与身体已经被巨石窗压缩过一次了,任何选择离开凛古山脉内部世界的生物都不能再回去,巨石窗本身就洋溢奇特的魔力,不只是一条甬道而已,就算金斑蜘蛛愿意折回去,也不见得能找到女儿。”瓦肯礼臭着脸说。
黑娜只好撢撢灰尘,正色对金斑蜘蛛道:“对不起,我不是格雷,我是海奇亚斯的学徒黑娜,你认错人了。”
『人类带着约定的证据,还敢辩解?』
“这种蜘蛛视力不好,虽然眼睛很多,只能分清楚明暗而已。黑娜,你有其他海奇亚斯的物品吗?他往年常来拜访我,蜘蛛应该知道有这一个人类巫师在附近活动。”可门说。
第两百一十六章 血脉的力量
太复杂了,还是先烦恼当前的难关再说。
“那样格雷是怎么从这只蜘蛛手里得到制作戒指的丝?”黑娜看过藏在格雷之戒里的金黄蛛丝,格雷之戒可以拆成两个小环,用手指勾住子母戒就能切割任何材料,价值就在于那条魔蜘蛛丝。
“……人类,不意外。”瓦肯礼用鼻子哼气。
已经观察这一带很久的精灵巫师则为黑娜释疑。
约莫十年前,格雷到凛古山脉附近寻找珍贵矿石,却迷路愈走愈深,最后误打误撞来到巨石窗,遇到看守出入口的金斑蜘蛛。
金斑蜘蛛抓住了格雷,却没吃掉她,逼她订下一个契约。
“咦?格雷是女生吗?”黑娜立刻修改脑海里的想象图。
“这不是重点。”瓦肯礼翻了个白眼,他们继续窃窃私语。
原来金斑蜘蛛和女儿在穿过巨石窗时失散了,需要有人进入巨石窗去确认女儿的安危,格雷答应金斑蜘蛛的要求,却推说她装备不足需要回去准备,金斑蜘蛛于是放她离开,以蛛丝为凭,等格雷准备好后再度回来凛古山脉。
由于太古生物的时间观念并没有人类那么紧迫,十年过去,蜘蛛只是有点起疑而已,格雷当然是不打算回来送死了。
“哇!这样好狡猾喔!但是蜘蛛妈妈也太强人所难了,她为何不亲自回去找女儿呢?”黑娜问。
“这只蜘蛛的力量与身体已经被巨石窗压缩过一次了,任何选择离开凛古山脉内部世界的生物都不能再回去,巨石窗本身就洋溢奇特的魔力,不只是一条甬道而已,就算金斑蜘蛛愿意折回去,也不见得能找到女儿。”瓦肯礼臭着脸说。
黑娜只好撢撢灰尘,正色对金斑蜘蛛道:“对不起,我不是格雷,我是海奇亚斯的学徒黑娜,你认错人了。”
『人类带着约定的证据,还敢辩解?』
“这种蜘蛛视力不好,虽然眼睛很多,只能分清楚明暗而已。黑娜,你有其他海奇亚斯的物品吗?他往年常来拜访我,蜘蛛应该知道有这一个人类巫师在附近活动。”可门说。
黑娜赶紧将手伸入口袋乱掏,拿出缠着银发的短铅笔看着可门求助,精灵巫师点头,黑娜鼓起勇气走上前,将白银贤者的头发放在金斑蜘蛛面前,蜘蛛伸出一只尖爪碰触。
『你不是原先那个人,但你继承了契约,你必须负责。』金斑蜘蛛说。
“咦?”黑娜立刻觉得不公平。
误会一场的话,顶多她把格雷之戒还给蜘蛛好了,虽然这是老师特地送她防身的礼物,但黑娜现在实在没时间跟金斑蜘蛛瞎搅和。
少女才想开口,又被可门阻止,看来这时候大人出面协商才有用。
“蜘蛛,你明明分辨得出来格雷与黑娜气味年纪都不同,却佯作不知,这名少女的母亲为了保护她而死,你难道连区区人类都不如?”可门道。
『精灵,难道你想介入?』蜘蛛眼睛变色,斑纹发亮。
“岩魔是大地母亲的数千个子女之一,也是我挚友的遗物,因此我不与其正面相冲,你却是黏在巨石窗入口的疙瘩。”精灵巫师用人畜无害的表情说。
挑衅?她没听错?精灵不是应该要用智能的语言与风度化解纷争吗?
“被关了那么久,他想试试身手了。好吧!等等我们趁乱冲进去。”瓦肯礼指着那块黑色晶岩理所当然地出馊主意。
“不能这样呀!”黑娜再度拉住可门的袖子。
“我不能保证把你的女儿带出来,我这么小,她一定很大,也不见得会听我说话。但我现在要进去巨石窗找药草,如果有你女儿的消息,我还能回来的话,我就顺便告诉你好不好?你不用再给我什么代价。”黑娜对金斑蜘蛛诚恳的说。
“我要做的事情很重要,真的自顾不暇了。”
“就只会当烂好人!”瓦肯礼拍了下黑娜的后脑勺。
“办不到的地方我有先说清楚,反正我们也是进去找东西嘛!”黑娜抱着头委屈的说。
金斑蜘蛛沉默良久。
『可以。』
既然约定作废,黑娜也不好意思占着格雷之戒,正要还给金斑蜘蛛,蜘蛛拒绝了。
『既然你替我办事,这戒指暂时让你使用,脆弱的人类。凛古山脉内部是危险的世界,带着我的一部份,如果遇到我的同类,牠们或许会对你客气些,我需要你活着带消息出来。』金斑蜘蛛说。
连恐怖的化身都说真正的凛古山脉世界危险,黑娜更难想象了。
反正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早就知道这次的旅行随时可能出事,穷紧张也没用,没找到复活草前黑娜说什么也不放弃。
于是黑娜对可门道过谢,就要和火精走向黑色晶岩。
“慢着。”可门叫住少女。
黑娜应声回首。
“不邀请我与你一同进入巨石窗吗?”
“不了,这是我跟老师还有瓦肯礼的事,既然巨石窗那么危险,怎么能要求可门为了我们冒险。”不用问黑娜也感觉得出来,如果可门与他们同行,他一定会像其他大人一样优先照顾黑娜,把自己的问题和需要搁置,那不是黑娜的本意。
其实……瓦肯礼何尝不是这样?
可门之所以会被炉沙吠克锁在洞窟里一千多年,就是为了要阻止他前往巨石窗,假使可门最后还是决意前往,黑娜希望他做好万全准备,尽最大的努力获得成功。
“若我说自己也想去呢?”可门又问。
“可门不是现在就要进去吧?我觉得你还有其他事情想做。”黑娜道。
“我一直考虑着恢复自由后,先和海奇亚斯见面,讨论完一些事情再进入巨石窗,当时我还不知道海奇亚斯后来会收学徒,就是你,黑娜。”毕竟在炉沙吠克的认知中,巨石窗是连灵魂都可能灰飞烟灭的危险地域,一去不回的可能性非常高。
“所以我们在这里分开吧!”黑娜不是故作坚强,只是觉得如果老师在这里也会这么做。
“而且,幸好可门没有跟我们一起去。”黑娜发自内心庆幸道。
“为什么?”可门原以为黑娜会欣喜多了个帮手。
“万一我们没办法回来,希望可门能帮老师对抗沙利德。之前我也想过万一全灭就没人回银霜城跟老师报告,有可门在安心多了。”总之黑娜认为她已经赚到了。
可门点头,他明白黑娜的想法。
“据说巨石窗和凛古山脉世界内的时间与现实不同,我在这里等你们三天,三天后我就直接前往银霜城,目前看来海奇亚斯的情况也不宜拖延太久。”
“谢谢!”黑娜激动得眼眶泛红抱了抱可门的腰。
“走了。”瓦肯礼不客气地拉开黑娜。
巫师学徒与火精走向黑色晶岩,黑娜本以为她会狠狠撞上,眼前一暗,却是闯入温暖的迷雾中,回首再也没有可门和金斑蜘蛛的身影。
他们在亘古的迷雾里。
黑娜由可门和炉沙吠克的故事衍生出对凛古山脉的兴趣,她想知道关于魔法源头的故事,白昼时在洞窟里相当无聊,精灵巫师于是彷佛吟诵诗篇般告诉黑娜那些不可思议的传说。
太古时代,法铎大陆并不存在,只有一片滔天魔海,眠金巨龙埃尔飞落突出海中的礁岩俯卧不动,巨龙魔力让周遭大海平缓如镜,岩层上升,尘沙与雨水堆积在埃尔的鳞甲上,渐渐变成了陆地。
有一说,凛古山脉正是眠金巨龙的脊椎。
传说中,眠金巨龙迄今仍沉睡在凛古山脉下方,力量则辐射到最初依附在巨龙身上的各种生命。
继承了兽之力的生命得到野兽的外表,往往是那些古老大虫与巨兽,长有凶猛坚硬的爪牙鳞片;继承眠金巨龙精神力量的生命,则成为没有实体或能自由变化的妖精,主宰元素与天气变化。
漫长的岁月过去,兽界与精界的生命开始产生各种混血,于是又出现具有人形或兽形的妖精,以及拥有智慧与魔力的幻兽。
这时有些妖精与幻兽选择通过巨石窗,到外面的大陆世界生活,再度演化与混血,出现了更多活跃在这片大陆的种族。
“我们崇拜月妖精,因族人相信月妖精是我们的直系祖先,矮人则崇拜地母,兽人崇拜各自部族的古兽神,这些都写在月精灵的历史里。”可门这样描述。
“古老种族普遍承认埃尔和巨石窗,以及妖精的历史,并保持相关研究记载,但人类太年轻短寿,同时用战争互相破坏可信的历史,也许从这从那都继承了一点血脉和力量吧?连纪录完整的精灵都搞不清楚人类从何时何地出现,但人类不相信我们的文化,甚至一开始还不知有其他种族,以他们自己的喜好与形象设计创世神。”
黑娜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活在一头巨龙背上,祖先还都是亲戚?
托此之福,现在黑娜已经对要前往的异界有最基础的神话概念了。
“这里就是巨石窗吗?怎么都是雾,又看不到前面,万一不小心摔跤怎么办?”黑娜与瓦肯礼并肩沉默的走了好一阵,少女开口说。
火精在警戒随时可能蹦出来的妖魔鬼怪,学徒担心的却是摔跤的风险,瓦肯礼一口火都要喷出来了。
“可门不像你说的危险还可能是邪恶巫师呀!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再不说些什么她会受不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幽河的黑娜,因为海奇亚斯不在身边,一个月精灵表现得跟白银贤者谈吐相似,你就傻傻的上钩?”瓦肯礼冷哼。
“才不是!他帮了我们!”
“可门知道怎么博取你的好感,而且他也这么做了,因为他想研究海奇亚斯的学徒,不是他本来就是那样。再来是,地火锁炼可能会烧焦你两条手,但他没拒绝你徒手去拿,因为你就算受重伤让他照顾,他也会觉得这样有趣。”瓦肯礼咄咄逼人挑出疑点。
“可是……就算我受伤也是活该自找,瓦肯礼你平常不都这样说?”
“没错,但我看可门不顺眼。”所以火精会发狠起来挑可门的小毛病。
“瓦肯礼!你这样会让老师丢脸!”反而是黑娜这边想争取可门的好感,既然是老师的朋友,她当然不希望对方讨厌自己。
“再一次,我得说谁理他的!我都已经帮海奇亚斯作牛作马了。”瓦肯礼这样表示。
黑娜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探路上,但迷雾简直像牛奶一样浓稠,黑娜还是摔倒了。
“唉唷!”像是和火精比速度般,瓦肯礼手才伸出来,黑娜已经往前扑了出去。
绊倒黑娜的物体又硬又滑,害她根本来不及弯下膝盖反应就失去平衡。
黑娜吃痛地坐在地上,一抬头居然就看不见瓦肯礼的身影。
“瓦肯礼!”黑娜慌了,巨石窗该不会用魔法分开他们?
“我在这里,别穷嚷嚷。”瓦肯礼站在黑娜背后,膝盖抵住她的背,黑娜心里总算踏实了一点,赶紧站起来。
“有没有哪里扭到?”
“没有。”汉克大人的体力训练还是很有用,包括突然跌倒的防御姿势,在这次旅程中黑娜必须竭力避免受伤生病,因为她不像海奇亚斯拥有自救的能力。
“在这里吗?没想到离出口这么近了。”瓦肯礼看着黑娜面前的硬物道。
“这个石头形状好奇怪。”细细长长地戳进头顶暗雾深处,乍看有如斜斜又不规则的细柱子。
“看仔细。”火精举起手,一群光晕朝上飘起,迷雾退让,让绊倒黑娜的尖端本体现出原形。
一只小山大的化石蜘蛛就停在黑娜旁边,样子像是千万年前就已经死透了。
黑娜好不容易才让怦怦乱跳的心脏稳定下来。
“这是那只母蜘蛛的祖先?”原来可门和金斑蜘蛛不是开玩笑,从凛古山脉内部出来的生物都远超过人类所能幻想的危险。
“不,就是那母蜘蛛拜托你找的女儿。”瓦肯礼很肯定。
“可是这只更大而且都变成化石了。”黑娜也在老师的工作间看过化石标本,光听那古老的年代推理就让她头晕目眩。
“因为在巨石窗里这只蜘蛛的时间被扭曲了,简单地说就是转化失败,这样的例子你往前搞不好会看到更多。”瓦肯礼没好气补充。
“瓦肯礼,你和老师来过这里?”黑娜之前只是模模糊糊怀疑过,觉得不太可能就没再想了,同样叫凛古山脉,老师可能只是在外部区域找到很有用的药草,就这样而已。
假使老师已经进入过巨石窗,还全身而退呢?等等?真的是全身而退吗?还是老师的头发眸色就是这样改变的?
“对……还有不管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俗气剧情都给我丢掉。”瓦肯礼真是太了解黑娜了。
但瓦肯礼又马上带开话题了,现在他不想和黑娜谈论这件事。
黑娜看着蜘蛛化石,百感交集。
“你早就知道蜘蛛的女儿变成这样,为什么不当面说出来呢?”
火精冷笑。
“你一个人类跟蜘蛛谈信用或同情?她会很难过女儿出不来,然后顺便把你吃掉。何况她还没保证不吃你,就算有人帮了她,你以为她会跟新鲜的肉开心说再见?”
黑娜害怕地退离蜘蛛化石。
“那老师怎么办到的呢?”进出巨石窗都可能遇到守在那里的金斑蜘蛛。
“别问了,你没这本事。”瓦肯礼说。
“那我该怎么对母蜘蛛交代?”黑娜苦恼。
火精懒得理她,径自走下去,黑娜赶紧跟上。
“瓦肯礼……”
“又怎么了?”
“我肚子饿。”
“……”
黑娜只是停下来啃几口干粮,结果瓦肯礼骂她的时间比她吃东西还长。
到底还要走多久呢?空气很新鲜,而且有雾,地方很宽敞,难以想象是在山壁里面。
黑娜把她的猜测告诉火精,瓦肯礼说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答案。
“走到巨石窗愿意放你出去或转化你为止。”
黑娜不敢再问,这种地方让人只能低头服从,顺其自然的前进。
终于,他们又遇到不一样的景色,巫师学徒与火精走着走着,忽然出现三扇并排的门扉,繁花之门在黑娜面前缓缓开启,绽放如梦似幻的光芒。
左边的门框是结实累累的苹果枝,门内呈现中年的黑娜与一名神秘男性恩爱幸福的家庭生活,黑娜看不见那名男性的五官,他巧妙地背转过身,以手扶着椅背倾身在妻子头发上簪花,身为妇人的黑娜抱着一个小女孩坐着,笑得很满足。
门扉内透出香甜温暖的秋日收获气味,无言邀人沉醉其中。
中间的门扉环绕着鲜红如火的玫瑰,黑娜却像透过海水做成的镜子,看见约二十几岁的女巫师独自站立在礁岩上,手持法杖面对海中怪兽,表情自信坚毅。
炽热海风迎面刮向门扉前的黑娜,带来风暴的不安气味,那个幻象里充满侵略性的她正处于无人能敌的巅峰状态,有可能吗?
第两百一十七章 灵魂碎片
黑娜看着蜘蛛化石,百感交集。
“你早就知道蜘蛛的女儿变成这样,为什么不当面说出来呢?”
火精冷笑。
“你一个人类跟蜘蛛谈信用或同情?她会很难过女儿出不来,然后顺便把你吃掉。何况她还没保证不吃你,就算有人帮了她,你以为她会跟新鲜的肉开心说再见?”
黑娜害怕地退离蜘蛛化石。
“那老师怎么办到的呢?”进出巨石窗都可能遇到守在那里的金斑蜘蛛。
“别问了,你没这本事。”瓦肯礼说。
“那我该怎么对母蜘蛛交代?”黑娜苦恼。
火精懒得理她,径自走下去,黑娜赶紧跟上。
“瓦肯礼……”
“又怎么了?”
“我肚子饿。”
“……”
黑娜只是停下来啃几口干粮,结果瓦肯礼骂她的时间比她吃东西还长。
到底还要走多久呢?空气很新鲜,而且有雾,地方很宽敞,难以想象是在山壁里面。
黑娜把她的猜测告诉火精,瓦肯礼说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答案。
“走到巨石窗愿意放你出去或转化你为止。”
黑娜不敢再问,这种地方让人只能低头服从,顺其自然的前进。
终于,他们又遇到不一样的景色,巫师学徒与火精走着走着,忽然出现三扇并排的门扉,繁花之门在黑娜面前缓缓开启,绽放如梦似幻的光芒。
左边的门框是结实累累的苹果枝,门内呈现中年的黑娜与一名神秘男性恩爱幸福的家庭生活,黑娜看不见那名男性的五官,他巧妙地背转过身,以手扶着椅背倾身在妻子头发上簪花,身为妇人的黑娜抱着一个小女孩坐着,笑得很满足。
门扉内透出香甜温暖的秋日收获气味,无言邀人沉醉其中。
中间的门扉环绕着鲜红如火的玫瑰,黑娜却像透过海水做成的镜子,看见约二十几岁的女巫师独自站立在礁岩上,手持法杖面对海中怪兽,表情自信坚毅。
炽热海风迎面刮向门扉前的黑娜,带来风暴的不安气味,那个幻象里充满侵略性的她正处于无人能敌的巅峰状态,有可能吗?
看完这两个不可思议的人生画面后,黑娜更加胆战心惊地检视右边开满粉红色石斛花朵的魔法门。
九岁的黑娜正跟父母在田地里工作,妹妹米雅则在田边跑来跑去,摘了许多野花编成花圈,野花香气轻柔地扑上黑娜的脸颊,那是春天的指尖。
黑娜渴望地走上前一步,这幅景象几乎让她潸然泪下。
这是迷惑她的幻觉!黑娜才不上当!
“黑娜,选一个你想要的世界。”没想到这么说的人竟然是瓦肯礼。
“瓦肯礼,你被催眠了吗?搞不好这里有那种让人专作美梦的梦魔,万一中计了就会躺着睡到死耶!”黑娜双手扠腰有模有样的教训火精。
瓦肯礼青筋隐隐跳动,忍下抓狂的冲动,他有正事对黑娜说。
“你以为凭埃尔的程度只会用幻象来对付入侵者?光是祂的眷族力量就足以改变时空,而巨石窗更是祂创造的门户,你可以在这里选择一个新的人生,眠金巨龙会把你送到门扉里的世界。”瓦肯礼说。
“什么意思?”黑娜还是搞不懂。
“是说我可以回到爸妈和米雅还没死的过去吗?”她眼底亮起光芒。
“不,是在那个世界,你的家人从来没遇到强盗,你就是幽河的黑娜。”
“那老师呢?这三扇门里我都没看到老师。”黑娜凝视门里的幻景时,强烈感觉到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成为孤儿后认识的人们都消失了。
“这三扇门通往的世界有个共同点,就是没有海奇亚斯的存在。”瓦肯礼无情的披露。
“可是,这样说不通呀!如果我住在幽河,长大以后我到银霜城去,不就可以见到老师了吗?”
“傻瓜,不会说苏尔达特语的亚侬女孩,你没事会想违抗家人到银霜城自取其辱吗?或许你会受不了幽河的困苦生活,想去大都市享受人生,你又怎么知道你要找谁?靠谁带你到苏塔王国的首都?而且,那个世界或许会有个地方叫银霜城,那里或许会刚好有个银发巫师,但他不会叫海奇亚斯这个名字,不会有这个人了。”
瓦肯礼每一句话都像棍子落在黑娜身上。
“也许像这一边,嫁个好人家也不错。或者中间这项,埃尔居然提供你成为大巫师的可能性,这也算不无聊的未来。”火精指着繁花门扉说。
“为什么不能有老师存在?”黑娜质问。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三个世界都是你个人的生活,跟我们没关系。你得到那些幸福的代价就是和这边切割干净。”火精沉沉地点明。
“瓦肯礼呢?你也有三扇门扉可以选吗?”黑娜看见瓦肯礼身边的雾气变浓了,他明明站着不动,却彷佛离黑娜愈来愈远。
“我不用选择,摆脱掉你跟海奇亚斯以后,我终于可以回到出生前的我了。海奇亚斯有可门和其他人帮忙,他也不是小鬼了。”瓦肯礼的眸子在迷雾中发亮。
黑娜听不懂他的话,但直觉瓦肯礼说的不是好事。
“快选吧!这是你唯一修正人生的机会,我会看着你安全到那边去再作决定。”
“我不要!我本来就没要选哪扇门!”黑娜冲过去抓住瓦肯礼的手腕,确定他还是有血有肉的人物,心下稍缓,刚刚的瓦肯礼看起来彷佛只剩下一个人形影子。
“不然你要怎么办?”瓦肯礼反问。
“我就走到巨石窗肯放我进去有复活草的地方!变成骷髅我也要走!”黑娜顽固地噘起嘴巴,拉住瓦肯礼就往魔法门扉冲刺,这次她瞄准门与门之间的空隙。
瓦肯礼只好任由她拖着,愈接近繁花门扉,前方散发的魔法浪潮就愈强烈,最后花朵简直就像是宝石般坚硬锋利,准备将人割成碎片。
“我真的很想要家人没死,普通的谈恋爱成家也不错──虽然花心坏男生好多,如果可以变得很厉害,就可以保护重要的人了。可是……可是……”黑娜抓着瓦肯礼,另一手遮在眼睛前,以免视线不明误入魔法门。
“妈妈说过不要逃避现实,穷就穷,笨就笨,要记得自己拥有的。我不想要忘记或抛弃那些曾经对我好的人。”黑娜干脆用额头撞过去,魔力浪潮与三扇魔法门扉瞬间消失,空气干净冰凉,花香与海水味道都没了。
“看吧!我就说是幻象。”黑娜松了口气。
“是巨石窗的主人取消魔法,不然你现在连根头发都不会剩下来。”瓦肯礼放弃改变黑娜认定的怪论,少女不知道她刚刚通过了对巫师而言最难抵抗的诱惑与考验……说是错失良机也可以。
远处亮起一点微光。
“那是出口吧?我们快过去!”不知何时起已经变成黑娜在带着瓦肯礼前进了。
就算通过巨石窗,困难的还在后头。
脚步越来愈重,最后迷雾“剥”一声把两个外来客分离出去,黑娜往后一看,除了银灰色山壁以外什么也没有。
“瓦肯礼,我们到真的凛古山脉了。”没遇到青面獠牙的怪物,黑娜的精神还不错,但她的确想不起来在巨石窗里走了多久。
触目仍是冰天雪地的风景,雪花镶在空气中,过了很久才缓缓飘落地面,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温暖,湿气很重,即使在这里席地而眠,黑娜也有把握她不会冻坏或生病。
黑娜以为是小树丛的植物细看竟然属于苔藓类,叶子呈现只会在阳光下出现的翠绿,覆着一层冰晶显得更加闪耀,有点像可门常吃的风干苔藓放大版。
看来凛古山脉的世界就连植物也跟着巨大化了。
天空还是充满泥浆云层,不管从哪个方向望去都只能看到层迭的陡峭细峰,山顶依旧藏在厚重乌云里。巫师学徒迫不及待催促瓦肯礼指点方向,火精不甘愿地带黑娜来到巨木森林,树根宛若蛇群抓着土壤,气根垂到地面,长成错纵复杂的新树干,黑娜眼中的山丘不过是其中一株巨木生长的土堆。
“复活草就在前面?”
“怎么可能,就说过我不知道复活草在哪里,所谓『不叫复活草的复活草』。”瓦肯礼引用黑娜的话堵回去。
“那你怎么知道要走这边?”黑娜质问。
“你要我带路,万一要休息或下雨,有掩蔽物比较方便。”结果瓦肯礼只是单纯从战略考虑挑选巨木森林的方向走。
早知道就挑自己喜欢的走法了。黑娜懊恼。但瓦肯礼想的也没错,就算凛古山脉现在看起来宁静舒适,万一刮起暴风雪或冰雨,起码他们还能躲进盘根错节的树根下,有些树头甚至是中空的。
黑娜和瓦肯礼在巨木森林中就像小虫子,不知何时才能走出一望无际的森林,黑娜有些茫然。
和黄麦子国王分散,在可门的洞窟崩塌时抢救出的干粮已经极端稀少,老师教过她不可食用妖精国的食物,凛古山脉的空气还比较接近妖精国,黑娜决定比照办理。
“快躲起来。”两人才在森林里找路前进没多久,瓦肯礼毫无预警把黑娜塞进树根缝隙,并催促她往内钻,黑娜躲在阴影中瑟瑟发抖。
奇怪,从树根缝隙看出去,森林里的巨木明显变密了。
黑娜揉揉眼睛,树木真的在动。
霎时天摇地动,无数巨爪刨抓着黑娜他们所在的树根,少女握着树须,与火精跌跌撞撞躲进更深处,曝露于空气中的坚硬树根纷纷断裂,最后终于无处可逃。
“没事了吗?”骚动突然停止,黑娜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生物在攻击他们。
黑娜鼓起勇气张开眼睛。
面前只剩两三层疏落的树根勉强充当障碍,熟悉的虫爪型态前不久才看过,金色斑点甚至跟黑娜一样大,两排虫眼冷不防出现在缝隙后,瞳孔倒映着少女惊惧的身影。
一群成年的巨型金斑蜘蛛包围两人。
即使黑娜与瓦肯礼小到不够塞牙缝,但金斑蜘蛛们仍然对山脉世界的闯入者充满敌意。
虫爪又窸窣地动起来,打算完全拆毁黑娜和瓦肯礼的藏身处。
“呀啊──”她完蛋了!
“黑娜!戒指!把信物拿出来!”瓦肯礼拔剑同时喝道。
黑娜脱下戒指打开,拉出一条金黄蜘蛛丝,金斑蜘蛛们停止攻击,却继续虎视眈眈。
“怎、怎么办?瓦肯礼……”效果似乎不大。
火精绞尽脑汁,明明是巫师的工作却要丢给他!
“声音!想办法让蜘蛛丝发出声音!那些蜘蛛眼睛不好!”
黑娜已经没手可用了,再说要怎么让一条蜘蛛丝说话?
巫师学徒情急之下,用牙齿叼住蛛丝一拉一弹,当的一声还没传出去,却先打进她脑海里,顿时有些记忆也跟着被勾出来,飞向那些古老的巨蛛。
她强忍头晕又弹了好几下,最后无力垂下双臂,蛛丝跟着松弛,黑娜则虚弱地靠着树根坐着,转眼这场奇妙的“对话”就结束了。
金斑蜘蛛们默默退去。
黑娜知道牠们并未远离,只是古木森林太庞大,她和瓦肯礼又如此渺小,一会儿就看不见金斑蜘蛛的去向,微风吹过黑娜还未收起的蛛丝,她就能清楚感觉到蛛群的存在,还有细碎模糊的思想交流。
山脉世界彷佛一切都是由魔法打造,就连呼吸和说话都格外不同了。
“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凛古山脉就算有日夜,也跟凡界的长度不一样。”瓦肯礼说。
一路走到巨石窗前,又通过巨石窗,沿途来到巨木森林其实也已经有太多奇迹了。
“嗯。”黑娜一放松下来,发现她已经累到动弹不得。
“这里的蜘蛛没有那么坏!可以沟通。”黑娜虽然疲倦,但还是很庆幸他们又逃过一劫。
“哼,光是兽界随便一只最低级的生物都比外面的巫师或妖精聪明,你是该佩服他们还听得懂人类的话,『香氛』说的话你懂吗?”香氛是白银贤者自由放牧的乳牛。
看见金斑蜘蛛后,黑娜对瓦肯礼的评论也有同感。
“瓦肯礼,其实老师真的在这里找到复活草过对吧?”因为火精从来没有正面否定过,按照黑娜对海奇亚斯和瓦肯礼的了解,他们可能说话很难懂,但决不会把黑说成白的。
“老师说我找得到我就一定找得到。”
“我的天!你就是不肯相信海奇亚斯骗你对不对?”原本都要闭目养神的火精又瞪她。
黑娜嘟起嘴,这种心思多少有一点啦!
虽然妈妈也会在黑娜生病的时候骗她明天就会好,但那又不是要害她,黑娜承认她偶尔是有点不乖。
“可门说凛古山脉里面又分成精界和兽界,兽界就是有金斑蜘蛛这些怪兽住的世界,精界是最最强大的妖精统治的世界,这样分对不对?精界又在哪边呢?”黑娜问。
瓦肯礼默默指向云层中的黑色山峰,那些顶峰不管从他们原本的世界或这里望去都一样遥不可及。
黑娜愕然,五官皱了起来。
“别妄想了,人类和其他外界种族进到兽界已经是极限,精界绝对不允许外人踏入,连兽界生物想要入侵都办不到,你有强过这里一只普通的蜘蛛?”火精说。
“瓦肯礼为什么讨厌可门?老师为什么要进巨石窗?”
“睡觉吧!”
“万一我们等等就死掉,我永远都不知道了。”黑娜执挠问。
火精又沉默许久。
“听完就闭嘴睡觉。”
“好!”
“海奇亚斯九死一生把我从凛古山脉里带出来,结果可门一见面就问海奇亚斯可不可以把我给他当使魔。”
“噢!这不好。”黑娜忍不住应道。
“海奇亚斯回答他已经跟我订下契约,无法转让,那个莫名奇妙的精灵巫师才放弃。”瓦肯礼想起可门讨玩具似的口吻还是相当不悦。
“原来瓦肯礼以前是这里的生物!那你应该很熟兽界呀!”黑娜宛若看到明灯,并怀疑瓦肯礼又在配合白银贤者拖延黑娜找到复活草的时间。
“我不是!我是被另一个巫师带进来的!这些混账人类!”瓦肯礼终于爆发了。
“可门那家伙懂什么?五巫竞赛我目睹全程!我还在凛古山脉住了整整一千年!所以我不想跟人类的麻烦扯上关系。到头来,谁也不会留下,不是变成尸体,就是连尸体也找不到!”
“瓦肯礼,到底怎么回事?”火精看样子真的知道那些秘辛。
“沙利德创造黑爪诅咒,西尔创造幽河生机,阿那拉塔创造不灭的晨星,夏飞创造繁花之门,剩下一个巫师达锡温──他创造出『我』。”
瓦肯礼吼出真相。
“我不过是一个得到巫师的灵魂碎片,提升了力量和形态的火精,五巫竞赛的失败品罢了。”
※※※
在凛古山脉外部群山某处高地栖息的野生火精,原本只有手掌大。火精类似岩魔,是火神孕育的力量微核,宛若婴儿般喜怒无常,不懂思考,火精们彼此互撞或在高地上游荡,本能烧毁任何靠近的东西。
第两百一十八章 新自我
某天,一个人类巫师忽然出现,随手挑中某团火精,火精无法奈何他,巫师冰凉的手伸进炽热核心,它要被毁灭了。
那巫师不知被抓住的火精还是有最低限度的感觉,破坏与群聚的喜悦,还有对消灭与冰冷的恐惧。
“试着把灵魂放进这种存在里面,看能不能变成有趣的生物,当然不能太多,否则我也会有麻烦……尽量选快被遗忘的稚嫩灵魂部份好了,不过我倒觉得是很有威力呢!毕竟是我的一部份嘛!好了,我的小火精,快点苏醒吧!我可得帮你取个名字,好让你服从我以及本人的血脉。”那名巫师兴致盎然的自言自语。
“『瓦肯礼』,我命令你张开眼睛,开口说话。”
那些蕴含强大魔力的字句像芬芳食物落入火精烈焰中,连同巫师放进它体内的某种跳动之物与温热的血液造成强烈改变,它第一次“看见”云朵和同类的颜色,发出“哇”的一声哭吼。
“我知道你想说自己的名字,慢慢来吧!先回答,要不要听我的话?”达锡温问。
他讨厌服从任何人!讨厌束缚!
“那么就把我给你的东西还回来啰!你可以跟原本一样,或者让我带你离开。”
巫师让那团被选中的火精选择接受或放弃,但“选择”本身难道不是最可怕的诱惑?所有火精都是一样的,不会有其中一个特别与众不同,毫无选择余地存在,某天顺其自然消失。
“拥有我的灵魂,你就能『思考』和使用『魔法』,我的血还让你得到人类的感官能力,你难道不想碰碰看别的生物,尝尝他们的味道?”达锡温笑着说。
“你不想成长吗?不好奇这个世界有多广大?”
此时蜕变后的火精像个光焰雕塑的小人儿,瓦肯礼伸出手指,迟疑地搭上巫师自信满满的掌心。
那时硬岩高地外的瑰丽世界彷佛都被那个叫达锡温的人类巫师握在掌中,伸手就能碰触。
瓦肯礼想知道一切。
达锡温将瓦肯礼带到南方幽河荒原,作为他和其他四名神秘巫师比拚巫艺的表演项目──然后输得落花流水。
白袍巫师倒也没生气,只是摸摸只有四五岁男孩大小的火精。
“没办法,是我操之过急,如果你会说笑话,说不定我们还有点胜算呢!”
瓦肯礼的回答是用力咬住达锡温的手腕,巫师还是笑嘻嘻地拖着轻盈的火精前进。
五巫竞赛结束了,比起胜负,达锡温似乎对其他巫师的动态更有兴趣,他带着瓦肯礼尾随沙利德,发现不服竞赛判决的黑巫师开始逐个袭击评审们。
沙利德用黑爪诅咒侵袭居住幽河两岸的草原矮人铁匠,因矮人最先起身谴责沙利德用幽河生物展现诅咒威力,朝沙利德吐口水并发誓绝不投票给他。
诅咒很快感染了铁匠一家,然后是整个草原矮人部族。
接着,沙利德挑上那个崇拜力量的兽人,没想到应该会投给沙利德的兽人评审却选择西尔的药草奇迹,理由是极为感动。
中了诅咒的兽人求古兽神帮助,变成野兽逃回深山,不知去向。
妖精评审哈哈大笑地消失了,沙利德无法也不敢动复仇心和恶毒程度都没有底线的妖精,但被邀请来见证五巫竞赛的古代隐士鬼魂被沙利德抓回去当侍灵奴役。
最后剩下毫无防备的月精灵,独自傻傻地走在返家路途上,不知即将落入陷阱,这时可门已经离幽河流域有一段距离了。
“这件教训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多管闲事还有相信巫师。”达锡温表情沉重,语气却充满戏谑,他就是那个邀请月精灵当评审的巫师。
瓦肯礼很讨厌这个人,不知为何,愈来愈讨厌。
达锡温又回到事件的起点幽河,夜火阿那拉塔倒是平静地接受败北的事实,也和其他参赛者处得不错,正忙着采集植物携回研究,随后他也注意到沙利德的偏激恶行,但阿那拉塔只是默默看着然后离开。
达锡温和瓦肯礼跟踪阿那拉塔回到晨星学会,褪下伪装成年轻巫师的魔法,原来阿那拉塔就是名满天下的缄默者穹河,但达锡温对瓦肯礼说他早就知道阿那拉塔的真面目了。
梦眠者夏飞,只有这个巫师追踪不了,达锡温猜测此人搞不好是妖精变的,不过后来因缘际会还是让达锡温发现夏飞的秘密。
达锡温发现西尔还留在幽河治疗中了黑爪诅咒的动物,于是也加入帮忙,虽然诅咒无法根治,但透过两名巫师合力压制,至少被放置在受害者脸上的符文封印住了。
“这下中了沙利德诅咒的倒霉鬼都留下记号,他没办法随便就控制一大群受诅咒的生物互相残杀了。”青年巫师自信满满。
“事情不会这样就结束。”西尔沉沉说道。
戏影者西尔得到五巫竞赛的胜利,但达锡温想得到赢家。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西尔在幽河之畔垂钓,达锡温厚着脸皮来讨晚餐,瓦肯礼被他丢在篝火旁。
“那个火精会愈来愈像人类,你赋予他生命,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西尔问。
“呃……”
男人这个声音充分说明了许多事。
“聪明的西尔,我想听听你的见解。”达锡温狡猾地转移方向。
“我认为,你应该成为瓦肯礼的父亲,教导他自处之道。”西尔说。
“哦,不!”达锡温抱着头试图想象,那景象让他发毛。
大概是被瞪了,男巫师露出潇洒不羁的笑容。
“我认为父亲是一种愚蠢邪恶又暴力的生物,再说,瓦肯礼又不是人类,我勉强他遵循人类的法则公平吗?到头来他会发现人类生活格格不入。”
西尔没有响应,达锡温的话某方面来说也有道理。
“总之都是你的错。”西尔干脆的说。
“你若不能一直照顾瓦肯礼,也不能随便抛弃他,对他自身及其他大陆种族都可能酿成灾难。真后悔参加五巫竞赛。”
“好好好,我会妥善处理。”达锡温随口回答,又无声无息朝她凑近了一点。
“本来希望『我们的』女儿从小就有个温顺强大的保护者,真可惜。”
“我应该跟你见不到三次面,巫师先生。”
“先前有位高贵的女士已经践踏过这名优秀巫师的心,此刻达锡温不堪一击,可怜我吧!亲爱的。”
“我看那位高贵女士是践踏了你的头。”
“你怎么知道?原来你以前就在关心我了吗?真是在下的疏失!我可以保证,因为双方差距太大,我已经放弃上一位了。”达锡温对没好气的女巫认真澄清。
“……”
正当达锡温巧妙地挪近到可以一举亲吻的角度,忽见西尔的半月型蓝色金属耳环闪了闪,下一秒西尔便消失无踪,一只夜鹭振翼飞向河面。
达锡温不甘示弱,变成黑色海燕追上去,两只鸟儿在幽河上盘旋追逐,洒落魔幻碎光。
瓦肯礼看也不看他们,凝视着篝火。
巫师也和其他人类没两样,总以为瓦肯礼无知如易操控的孩童,也许达锡温的魔力实在太强烈,连带他的经验记忆也转印在火精身上,得到人形的那一瞬起,他就不再天真了。
瓦肯礼总算知道讨厌达锡温的原因了,因为那个巫师将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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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锡温将他的左手手骨炼成这把剑,说是跟他订定契约的火精才能使用的武器。”瓦肯礼碰了碰腰间的细刃剑。
“你摸过的那颗石球就是契约化身,上面写着『瓦肯礼必须无条件服从达锡温及其血脉号令,作为酬劳,契约对象必须与火精分享生命。』”
“噢……”黑娜完全专注在瓦肯礼的遭遇上,没留意到火精的话里还藏了某个暗示。
“然后达锡温把我带到这里,理由是尊重我的自由意志,还说就连他的后代也不能任意奴役我了,凛古山脉不是阿猫阿狗的巫师能随便混进来的地方。”瓦肯礼不屑地低哼。“这男人完全只想摆脱我这个麻烦还有讨西尔欢心,不过我也算解脱了。”
“瓦肯礼,然后呢?”
“我已经是个完整的生命,就算没有巫师的魔力也能活下去,但如果没有在世契约者的生命连结,我不能离石球太远,而且只要待在石球里我就能恢复基础力量,也很方便打发时间。”瓦肯礼经常一睡就是好几年。
“什么命令都要听,如果达锡温命令你把全部星星摘下来怎么办?”黑娜担心的问。
“契约者对我下的命令,一定得由我跟他的共同力量去实现,万一对方真的白痴到乱许愿,契约就会崩溃,我只是变回原来那个没大脑的火精,巫师则必须损失那些创造我的部分,如果是后代,则必须损失缔约时的同等代价。”瓦肯礼直白得近乎残忍。
但是,单凭火精自身实力,又不如他和巫师迭加的力量复杂强大,巫师总有办法天天让麻烦接着麻烦滚过来,达锡温对契约的设计虽然霸道,却也不是没给甜头,再说一旦契约者出现他也无法抗命,瓦肯礼才老爱臭骂巫师卑鄙。
“海奇亚斯没有强过五巫竞赛任何一个巫师,和达锡温根本不能比,他要是敢对我提出过分的要求,那等于是要他自己的命!血脉魔法就是这么回事。但沙利德若能控制海奇亚斯,就可以间接控制我,而且代价让海奇亚斯去付。”
巫师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沙利德太不要脸了!”
“哼,对某些巫师来说,这才是节省魔力又安全的做法,他们称这叫做有头脑。”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普通的生活不行吗?”
“五巫竞赛还在继续,从千年到现在,没有评审,留到最后的人与魔法就算赢。那是遇到海奇亚斯前我存在的理由和过程,其他古兽也懒得理我,我一个人也能在这里活得好好的,就这样。”
“我懂了!老师进巨石窗是为了找到你,一定是他的祖先托梦说要把你从兽界救出来!”
瓦肯礼已经没有力气发火,巫师学徒有把一切朝她喜好合理化的天才。
她还不懂瓦肯礼带着武器被放入兽界的真正意义,为何巨石窗对五巫竞赛有渊源的人物特别宽大?但瓦肯礼已经不爽说下去了。
“给我睡觉!”
※※※
金斑蜘蛛群还在监视入侵者,黑娜尽可能保持平常心走路。
她不断回想瓦肯礼说的故事,可门的遭遇,巫师们的竞争与彼此追逐,最后是白银贤者的存在,浑然未觉一波冰雾从山上悄悄降下,眨眼间就进入巨木森林。
“咦?起雾了,好冷。”周围白茫茫。
饱蕴魔法的冰雪不冷,但冰雾却让黑娜骨髓冻结,突然间有股力量托起她,黑娜只知道她正飞快移动,却不知会被搬到哪里。
那是一只冰冷又巨大的手。
“瓦肯礼!”黑娜慌张地嚷嚷。
她被怪物抓走了?
金斑蜘蛛们跟这个存在相比也只是小虫,大小已经失去意义,黑娜甚至连害怕的能力都麻痹了。
黑娜被送到一处静谧的山谷,那股力量又消失了,巫师学徒只好一头雾水拍拍膝盖站起来,发现瓦肯礼倒在不远处,赶紧跑过去叫醒他。
“好重,别赖在我身上。”瓦肯礼头痛欲裂。
“太好了,瓦肯礼!我还以为你死了。”火精一动也不动,没有温度,黑娜吓死了,像是瓦肯礼的所有生命都已经静止,还好随着他张开眼睛又渐渐恢复体温。
“少乌鸦嘴。”瓦肯礼立刻站起来警戒四周。
“这里是哪里?”黑娜习惯性的把问题丢给火精,冰天雪地里幸好至少还有个说话对象,否则她会发疯。
“我怎么知道?”瓦肯礼忽然看向黑娜。
“你饿了没?”火精忽然问巫师学徒。
黑娜受宠若惊,平常瓦肯礼都是念她动不动要吃喝拉撒制造麻烦,可人类就是这样呀!
“奇怪,到现在为止都不会饿和口渴耶!”黑娜自从进入凛古山脉后就没再吃喝过了,却一点都不会不舒服。
“我们最好快点离开凛古山脉,愈快愈好。”瓦肯礼的语气大有连复活草不找也要逃走的味道。
黑娜知道再和火精争找不找复活草没有意义,不如从住过这里的瓦肯礼嘴里套出更多情报。
“瓦肯礼,复活草真的这么难找吗?老师不就找到过?”黑娜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以为在凛古山脉里,药草还只会是你印象中的『草』而已?”瓦肯礼没好气说。
“呃,难不成还会说话?”
“只要那些草有心情开口的话。”瓦肯礼这样回她。
“简单地说,这里的药草比你高、级、多、了。”
黑娜鼓起脸颊,以为瓦肯礼故意逗她,岂料火精却一脸严肃。
“凛古山脉里有吃草的生物和吃肉的生物,跟我们的世界一样,而它们都拥有强大的魔力,跟这些存在相比,人类巫师?哼哼。”瓦肯礼说。
“换句话说,吃草的生物用魔力寻找食物,药草则拥有保护自己不被发现的魔力和智慧,搞不好复活草现在就在你脚下。”
听火精这样说,黑娜立刻注意鞋子周围,可惜那里只有雪堆。
“可是老师就找到了啊!”
“那是他运气好!海奇亚斯当时受了重伤,刚好有棵复活草就长在当时我栖息的石球旁边,他徒手摸到也不管有没有毒碰碰运气就吃了!”瓦肯礼吼出事实。
黑娜哑然。
“这下你知道不可能……黑娜,你在干什么?”瓦肯礼话才说到一半,看见黑娜立刻跪在雪地里胡乱摸索。
“既然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复活草,就只能学老师摸摸看了。”黑娜听完瓦肯礼的话只抓到这个重点。
“随便你。”瓦肯礼臭着脸说。
反正现在他们也无计可施。
黑娜盲目尝试一阵,渐渐接近小山谷的出口,不明力量把他们送到的这处山谷非常狭窄,两侧是无法攀爬的垂直山壁,长满锐利如刀剑的冰冻杂草。
“回来,那边地形好像有问题。”山谷缺口被雪和树枝挡住了,瓦肯礼喊住黑娜。
难道她真的相信光凭大海捞针的愚蠢手法可以找到复活草?
“嗯嗯,等一下。”黑娜根本没仔细听火精的警告。
理智虽然知道这样找很蠢,只是在赌气,但内在却有道声音催促她往这边找,她一直避免去意识那个小小的妖精黑娜,以免她愈来愈清晰,但现在妖精的黑娜却不肯放弃。
──你也不希望老师输吗?
──当然。
黑娜笑了,她头一次不讨厌那个诡异又暴躁的新自我。
少女愈走愈外侧,精神却陷入似睡非睡的茫然状态,这种完全平衡的宁静就是老师说的冥想吗?黑娜喜欢这种感觉,平常现实却有太多事情需要关心。
黑娜一脚踩入软绵绵的雪堆,惊觉踏不着地面,少女挥舞着手掌,勉强抓住树枝,脚下的积雪开始大块崩落,原来这处山谷是早已干涸的冰瀑上游,积雪和树枝落叶形成精巧的堵塞陷阱,不知不觉黑娜已经走出悬崖了。
第两百一十九章 张狂的手法
“该死!不要乱动!别再往下看!”
瓦肯礼焦急的声音响起,不敢贸然靠近。
“我没办法变身,现在去找树藤。闭上眼睛想点开心的事!”
“好的,我没事,瓦肯礼。”黑娜回得一本正经。
“笨蛋。”
其实黑娜很害怕,但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黑娜挂在雪块和几根交错缠绕的树枝上,不敢测试这些脆弱构造能支撑多久。
开心的事情太多了,光想到其中一件就会想哭,结果黑娜还是张开眼睛观察身边的细节,她想起还没和老师相遇前,汉克大人带着她去找收养人家的往事。
完全听不懂苏尔达特语的幽河少女,唯一会的事就是保持无助讨好的尴尬笑容,让骑士去解释情况,黑娜只能盯着手指头或裙子布纹,就这样度过一两个小时或更久。
现在黑娜便把注意力全移到离她最近的雪团上,渐渐地,黑娜发现雪团内有道淡淡的绿光。
──抓住它!抓住它!
小小的妖精黑娜不停喊叫着。
不行呀!她得等瓦肯礼回来救自己,不小心乱动掉下去会粉身碎骨。
背上烧伤灼痛起来,那个妖精的黑娜又生气了。
──它要逃走了!快点!
黑娜也着急起来,决定只伸出右手轻轻拨开雪团看清楚。
“黑娜!你在干什么!”瓦肯礼怒吼!
只见卡在枯枝网中摇摇欲坠的少女伸手去抓旁边一根同样不牢固的树枝,不,她是要去抓黏附在树枝上的雪团,底下是万丈深渊!
“瓦肯礼……我可能知道复活草在哪里了。”那股神秘力量或许正是来帮助他们,把黑娜和瓦肯礼送到复活草旁边。
黑娜转头欣喜又茫然地看着瓦肯礼。
“闭嘴,把手缩回来!你拔不到复活草就会先摔死!”瓦肯礼骂道。
黑娜低头望,脚底下是白茫茫的云雾。
兽界地形亦是崎岖不平,黑娜与瓦肯礼此刻正在一处巨大盆地边缘,某串冰冻瀑布上端。
万一那雪团掉下去,或绿光消失,黑娜很清楚,她就永远找不到复活草了。
她要赌一把。
“你这家伙──”火精气得声音发抖,巫师学徒竟然还是伸手去掏,枯枝与雪层纷纷散落,黑娜惊喘一声还是摔下去,瓦肯礼咬牙疾奔及时抓住黑娜,但火精扶着的树干腐脆不堪,一阵狂风又在这时从背后冲击瓦肯礼。
两人失足跌落冰瀑,却被大风吹上半空。
凛古山脉的太阳竟然是蓝色的,一群金翼小龙飞过蔚蓝太阳边缘,黑娜又被风吹得翻身,盆地中央有座被石块包围的巨大蓝井,纯蓝水面澄澈得惊人,井水旁有许多像龙又像蜥蜴的鳞片巨兽懒懒栖息,黑娜想,那座井对她来说应该比湖泊还大。
眠金巨龙会不会就是用那座井喝水?
蓝井与太阳被不断转动的光柱连接起来,黑娜和瓦肯礼则被狂风送向光柱。
“瓦肯礼……”黑娜试着开口,狂风立刻害她呼吸困难。
火精只是无奈地看她一眼,示意黑娜安静等待接下来的遭遇。
瓦肯礼还紧紧握着黑娜的左手腕,虽然有点痛,黑娜却也因此不害怕了。
少女右手抓着一棵绿色植物,黑娜和火精最后仍被狂风送入光柱。
光柱由浓厚的含水空气构成,阳光化成雾雨,积蓄成充满狂野魔力的蓝井,少女被垂直于天地中的雾河往下送,额心碰触到明亮蓝色水面瞬间,黑娜失去了意识。
※※※
黑娜在松针铺成的芬芳床垫上醒来,听见篝火燃烧的劈啪声。
她回到现实世界了?
“黑娜醒了。”月精灵可门的声音。
好冷又好累,下巴僵硬,舌头不听使唤,黑娜咿咿呜呜数声才能吐出勉强让人听懂的句子。
“瓦肯礼呢?”黑娜看东西还模模糊糊的。
“我在这里。”火精很用力地拍了下巫师学徒的头,见黑娜痛得皱起小脸才稍微解气。
“为什么我们会离开凛古山脉?”黑娜发现已经回到巨石窗前,立刻慌张起来。
费尽千辛万苦才进去那个世界,都还没确定找到复活草,万一不是怎么办?
“被丢出来很意外吗?没死就该谢天谢地了。”瓦肯礼骂她。
黑娜赶紧检查她拔到的植物,好在那棵植物一直被她紧紧握在手里。
“黑娜连昏迷时都没有放开手,你在凛古山脉里找到复活草了吗?”可门趋近关怀。
“我不知道。”黑娜哭丧着脸老实报告。
不过黑娜到底还是拔到一棵凛古山脉里的植物了,当时被狂风卷到半空后无暇看清楚就昏迷,现在少女立刻正襟危坐观察神秘的绿光主角。
“这不是矮人之心嘛!”黑娜揉揉眼睛,那墨绿色的卵型叶,照光时出现的叶面金丝纹路,都是黑娜熟悉的常见药草特征。
“我看看……的确很像矮人之心。”可门瞇着眼睛仔细观察。
“为什么凛古山脉里会长这种常见的草药!”黑娜有点生气了。
“法铎大陆的生命出自凛古山脉,植物的先祖自然也在里面。”可门说。
“可是──”既然这样就不要长在会令人误会的位置还发光!
等等,这棵矮人之心的确发光过,但又不像瓦肯礼说的会隐形,可门也看得到呀!但可门说凛古山脉里的生命通过巨石窗都会发生变异,他们已经回到外界,巨石窗的魔力应该也已经影响过这株绿色植物。
这样要辨识黑娜拔到的植物到底是不是复活草又更复杂了。
“瓦肯礼,有没有可能复活草刚好长得跟矮人之心很像?”黑娜期盼地看着火精。
“我怎么知道?大概吧!”瓦肯礼含糊应道。
“老师有没有提过其他关于复活草的特征?”曾在皇宫做过巨量植物观察作业,查图鉴查到刻骨铭心的黑娜利用她学到的植物辨识技巧追问。
既然黑娜人好端端在凛古山脉之外,甚至还拔到一棵不明原生植物,瓦肯礼也正色回想。
“海奇亚斯说过,在雪地里复活草摸起来非常温暖。”
“的确是很暖和。”黑娜兴奋的报告。
她还没摸过有植物是这样温热,但黑娜刚这样想,那股暖意又消失了。
“变冷了。”黑娜沮丧地垂下眉毛。
一直专心观察黑娜手上植物的可门蓦然开口。
“这是魔法药草没错。”
“真的吗?”
“普通的矮人之心不会被拔下来那么久还如此翠绿,叶片也很坚挺,而且矮人之心是南方植物,在永冬之境离土一段时间还如此生机盎然,更加不可能。”可门说完,叶子马上萎软。
三人面面相觑,这棵复活草似乎满好理解的。
“可是我觉得这棵植物真的『很普通』,也许只是凛古山脉里的『杂草』而已,凛古山脉里面的植物『都比它大棵』,搞不好对老师健康有害,唉,可能我真的拔错了吧!”黑娜故意摇晃手里的植物表示失望。
复活草立刻表达不满般发热起来,蓬地冒出温暖的翠绿火焰,证明它是如何卓尔不凡。
黑娜吓了一大跳,但火焰并未烫伤她,反而驱散寒意,使原本浑身冰冷的黑娜舒适多了。
“哇!好厉害!”这句赞叹倒不是假装。
“黑娜,正因为是魔法药草,它能治愈也能害死一位巫师,这棵植物的药性不是我们能轻易掌握。”可门道。
“没错!尤其这株植物长得和矮人之心一模一样,若是有毒正好骗人上当。”瓦肯礼凉凉的说。
“但是,复活草可能就跟矮人之心一样,是伟大无私的草药,如果它能跟我们回银霜城,说不定还可以当那些普通的矮人之心药草的『王』呢!治好白银贤者的神奇药草,拿赫特国王一定会封它为药草之王,女孩子会把复活草别在头发上跳舞。”黑娜开始天马行空胡诌起来。
出乎意料,复活草似乎很吃这一套。
复活草抖抖叶子,叶面金丝闪烁数次,又恢复安静状态,彷佛愿意被携带也不会分泌毒素,毕竟它是一株神圣的药草。
这应该可以解释为成功了吧?黑娜抓抓头发,总之神秘力量和另一个自己都认为这棵植物就是复活草,这株药草看起来也相当富含治愈属性的魔力。
“那我们快点回银霜城找老师!”黑娜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件事。
可是,距离瓦肯礼和她放下补给篮筐的位置有好几天路程,黑娜也不知道怎么联络翼龙他们要回家了。
“当初海奇亚斯就没跟翼龙敲定回程时间,要回去只能靠我们自己。”瓦肯礼直接浇熄黑娜的希望。
毕竟白银贤者的目的就是尽量把黑娜隔绝在遥远的凛古山脉外部区域,好让沙利德找不到她,同时考虑到黑娜一定会不择手段赶回来,又给她寻找药草的任务与困难的交通条件。
“海奇亚斯怎么可以对他的学徒如此冷漠呢?我听说巫师师徒都是生死相随,你都帮他找到复活草了,翼龙就由我来说服看看。”可门完全不理会火精的不悦,抚摸黑娜的柔细灰发说。
“谢谢你!”黑娜由衷感激,不忘替白银贤者辩解。“老师只是担心我,可是,我也很担心老师呀!”
“可门,你现在是想对海奇亚斯恩将仇报?”瓦肯礼瞪他,这个月精灵居然助长黑娜的气焰。
如果是担心海奇亚斯被诅咒侵袭,也可以由瓦肯礼把药草送回去,将黑娜留在这里让可门保护,起码现在确定可门正式承诺支持海奇亚斯,就算精灵巫师有邪恶的一面,也是沙利德那边合该倒霉。
“这么说吧,瓦肯礼,我也不是白活这些时间,体会过沙利德的袭击之后,同胞与异族对待我这种人的方式,我不希望海奇亚斯遭受我的命运,你懂我的意思。”
听了可门的话,瓦肯礼忿忿别开脸。
精灵巫师挑起黑娜的下巴,以金眸凝视她。
“如果你出于本心想这么做,就竭尽所能,耗尽生命支持那个人吧!如同他保护你一般,我并不认为那是错误的,黑娜。但是,就像炉沙吠克为了保护而锁住我,我虽不恨他,仍想挣脱锁链,不只是为了我自己,还有亲手调查昔日好友的下落与真相。”
黑娜眼眶泛泪,第一次有个强大的长辈认同她的固执,鼓励她勇敢向前。
“好……好的。”黑娜感动得颤声应答。
“那么我们还是快点前往瓦肯礼放置补给品的地方,即使有翼龙的速度,你们还是要耗费时间才能回到银霜城。”精灵巫师说。
“我可能得再休息一下。”黑娜现在才发现她饿得浑身发软,不过还是先混合冰雪和泥土放入小布袋,然后把复活草种进去,牢牢地绑在腰上。
“关于这一点,我请砂丽帮忙更快,另外这三天来我也准备了一点粮食。”
“已经过了三天!?”恰巧是黑娜和可门约定的期限。
“我想,这一切不只是偶然,谜题已经来到眼前了。”可门道。
“砂丽又是谁?”
“这是我帮她取的名字,考虑到可能得独自前往银霜城以及对付沙利德需要助手,等待你们的同时我和砂丽订下契约,幸好你们成功了。”
金斑蜘蛛悄悄浮现在黑娜上方,垂下蛛丝与树枝编织成的丝囊,像是一个水滴型的小帐篷。
“关于女儿的事,瓦肯礼已经跟她说明,砂丽同意接受你们的调查结果。”可门三言两语带过巨石窗外发生的驯服事件,仔细一看周遭还能发现剧烈战斗的痕迹,但黑娜一听能回银霜城,高兴得无暇注意其他。
火精看着精灵巫师的表情又加厌恶。
结果不用一天时间就回到当初翼龙放下他们的地方,砂丽的移动速度十分惊人,黑娜在柔软的丝囊里吃完可门给的食物然后继续昏睡,再次醒来时翼龙和箩筐都准备好接送她回去了。
一切异常幸运外,黑娜隐约感受到一股火焰般的未知力量在推动她前进,预言的巫师决斗已经迫在眉睫,为了守护重要的希望,每个人多少都舍弃了部份旧日的自己。
“黄麦子国王和可门打算怎么办?”箩筐只能载黑娜与瓦肯礼,可门看来也不打算与他们同行。
“不必担心黄麦子陛下与我,我们会用各自的方法回去,听说夜闪部族在协助海奇亚斯,假使他们不排斥我这个不洁的月精灵,我倒是想与夜闪精灵谈谈。”
“蒙达希克殿下他们非常同情你的遭遇!”黑娜冲口而出保证。
精灵巫师扬起虚幻的微笑,黑娜看不懂,但里面一定有要她不必太担心的意思。
“辛苦你了,瓦肯礼。”可门不忘跟火精告别。
“你骗黑娜还可以,休想唬我,可门,你还有什么目的?”瓦肯礼用月精灵语质问。
“那是我的真心话,火焰之子,但是我也好奇海奇亚斯和你能不能突破更多极限。”
瓦肯礼骂了个无人知道意思的字眼,估计是某种失落古语。
“一路顺风,黑娜。”
不知为何,那单调洁净的寒冷世界竟令人有些眷恋。
刚越过苏塔王国的北方国境,黑娜总算松口气,以墨蓝翼龙的速度很快就能回到白银贤者的巫师塔了。
黑娜忍不住再次捧起系在腰上的小布袋检查,确定复活草还好好种在里面,这趟寻找复活草的挑战已经过去大半个月,期间黑娜完全不知道白银贤者和骑士的情况发展。
要是能再飞快点就好了!
即使高空的风相当寒冷,返回夏天还是让黑娜有些头晕,她才刚从永冬之境撤退。
“瓦肯礼,前面有一团黑黑的是乌云吗?”黑娜瞇着眼睛往前看,火精跟着看去,立刻皱起眉头。
“快降低高度!”瓦肯礼对翼龙喊道。
黑娜赶紧抓紧篮筐适应陡降的飞行,那团漆黑物体也跟着追来,唰啦一声张开长翼,看起来像龙又不是龙。
“好像是枯叶还是蛾……拼成龙的样子?”黑娜努力看清楚。
黑团几乎跟他们这头翼龙一样大了,虽然不是真的龙还是相当可怕。
“能避过吗?我们没必要在这里停下来!”瓦肯礼摆出备战姿势。
“瓦肯礼,那是什么?”巫师学徒问。
“你看不出来?那是诅咒!”瓦肯礼瞪着黑娜。
千变万化的魔法中,也有特别阴鸷邪恶的一支,巫师创造诅咒,犹如纵火者使用火种,最大的目的就是造成破坏。
有的诅咒无形无影,有的却会以恐怖外表出现,难以捉摸的诅咒为了入侵目标的心灵,可以化身千万种无从防备的型态。
“沙利德发现我们了?”才刚踏进苏塔王国边境,这边都还很荒凉的说。
“不知道,这么明目张狂的手法,也可能是其他巫师。”火精说。
“瓦肯礼,要怎么对付诅咒?”黑娜焦急的问。
“诅咒通常有『媒介』,海奇亚斯就是吃下媒介加上没有第一时间自救才会被影响那么多!不被诅咒碰到身体的话,就是比谁魔力强,别被控制就好。”瓦肯礼尽量用黑娜听得懂的话快速说明,实际上对付连形体都有的诅咒当然没这么简单。
第两百二十章 幻觉也会当成真?
“别被碰到……”黑娜喃喃重复重点,人在空中身不由己,只能祈祷翼龙能顺利闪避诅咒,她也不想被污秽又恐怖的诅咒碰到哇!
翼龙必须衔着篮筐飞行,动作明显不够灵活,黑娜尽可能丢弃重物,但这样一来少了平衡的重量却换成她随时快被甩出去。
风声忽然静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铁链磨擦声,翼龙僵了僵,鬼魅般的龙形暗影趁机抢到前方,从肚子裂成四块露出藏在其中的内容物──具有成年男子高度的锻铁鸟笼,上头插着七支黑色长针。
诅咒维持裂开的姿态飘浮在半空,黑娜却感到一股火热的愤怒朝她冲来,垂死、虚弱、在绝望与恐惧中剧烈挣扎的滔天愤怒。
龙之怒几乎要让她血液燃烧,下一秒,翼龙松开篮筐衔木冲向铁笼,不顾装载巫师学徒的篮筐往地面摔落,一心只想撞碎撕毁那套刑具。
“该死!那是龙贩用来囚禁幼龙的工具!这个诅咒的目标是翼龙不是我们!”瓦肯礼一手环抱住黑娜肩膀,坠落瞬间同时将细剑掷向铁笼。
“以达锡温之名!”瓦肯礼怒吼一声,细剑发出刺眼白光,有如离弦的箭赶在翼龙接触铁笼之前刺中诅咒,铁笼霎时因高温而变红扭曲,周围密密麻麻的飞蛾与枯叶组合成一群黑鸦冲来。
“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不要呼吸!”瓦肯礼急道,黑娜立刻照做,感觉一团温暖火焰将他们紧紧包覆,还有鸟类翅膀打在衣服上的触感。
瓦肯礼将黑娜护在怀里,自己承受落地的冲击。
“我受够这些狗屎麻烦了。”瓦肯礼松开头晕眼花的黑娜,坐在地上低声咒道。
没有海奇亚斯的力量,火精就无法变身,战斗方式也受到限制。
“瓦肯礼!你受伤了吗?”就算被保护着,落地的冲击让她还是很想吐,黑娜想瓦肯礼一定更严重,从那种高度摔下来普通人不死也会重伤。
“我不是人类,不会受伤。”瓦肯礼恶声恶气的回答。
黑娜飞快打量火精全身,他还坐在地上,金色眼睛张得大大的。
“可是瓦肯礼说过你有人类的感官能力,你还会挑剔人家咖啡煮得太苦,很痛对不对?都是我太弱……”黑娜跪下来抓住火精的袖口,泪眼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
“爱哭鬼!给我看重点!那诅咒还在天上!海奇亚斯的学徒全身都是空隙!你是专门来陷害我的吧!”瓦肯礼直接伸手抓住黑娜头顶,强迫她往上看。
黑娜看见白光还在与铁笼抗衡,鸦群在他们头顶盘旋,被瓦肯礼怒目瞪视后不敢近身,也无法靠近被白光包围的铁笼,于是继续围攻失常的翼龙。
“我不保证达锡温的剑有用,那个巫师不会留什么神兵给人!”瓦肯礼站起来按按额头,再放下手掌时已恢复平常的模样。
“注意一下身上,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瓦肯礼命令道。
黑娜连忙自我检查,生恐已经感染诅咒。
“啊!”黑娜惨叫。
“又怎样?”
“复活草不见了!”黑娜原本绑在腰间的小袋子里装着比她生命还贵重的解咒草药。
“原来如此,与其阻止海奇亚斯的人帮忙,不如等关键材料到手再抢,这样一来还可以浪费对手的时间力气。”火精望着鸦群说。
“瓦肯礼!你怎么不紧张,我们得快点把复活草抢回来啊!”黑娜疯狂张望四周,仍然不知复活草怎么被抢走的。
难道没可能是刚刚摔落时不小心让复活草掉到附近?
“也许他们看不见复活草,复活草不是会躲人吗?”黑娜抱着一丝希望问瓦肯礼。
“复活草离开凛古山脉已经变异了,再说你还把它装在袋子里。”瓦肯礼弯腰捡起一枚小石子。
“在那里,被拿走了,飞龙左边那只体型特别大的独眼乌鸦叼在嘴上。”
黑娜知道瓦肯礼想把独眼乌鸦打下来,立刻闭嘴不打扰他。
火精活动肩膀,快速将石子丢向空中,小石子出奇神准飞向独眼乌鸦,却有数只黑鸦主动上前作为盾牌,被石子打散为腐叶飘落,独眼乌鸦依旧恶毒地躲在同伴庇护中俯瞰狼狈的两人。
“啧,果然没用。”瓦肯礼本来就不期待能靠这点招数夺回复活草。
“那头龙快撑不下去了,帮手再不来的话,我们还是先跑再说。”
“有援军吗?”黑娜惊喜地反问。
“当初本来是想就这样不回来,但如果说哪里最可能被沙利德或他的党羽攻击,就是边境附近,去程时有安排帮手在这一带戒护,现在都快一个月了,不确定还有没有我们的人留下来。”瓦肯礼放弃再用石子攻击乌鸦,那也不是血肉之躯的真鸟。
黑娜看着在空中痛苦翻滚躲避鸦群的翼龙,实在无法利用龙当诱饵趁机逃跑,而且她非得把复活草抢回来不可!
一支鸣镝异军突起射向翼龙的方向,黑娜只能尽力观察空中战况。
尖锐的哨音顿时驱赶鸦群,独眼乌鸦混在鸦群中衔着装有复活草的小袋子飞走了。
“等等!把复活草还来!”黑娜怒吼到嗓子沙哑,仍然徒劳无功。
墨蓝翼龙发出长长的哀鸣无力坠落,达锡温交付给瓦肯礼的剑也届临强弩之末,白光减弱后带着熔剩铁条残余掉进不远处的森林。
“先拿回我的剑然后到龙那边看看,你还能走吗?”瓦肯礼不能把黑娜一个人留下。
“可以!”黑娜忍住疼痛决然道。
“很好。”
细剑好端端插在地面上,周遭散落着扭曲焦铁,瓦肯礼嘱咐黑娜站在原地,大步跨过铁笼和长针残余拿起细剑收入鞘中,接着他们又赶往翼龙坠落的地点。
原本茂密的森林被翼龙扫出一小块空地,钻过折断倒塌的林木,黑娜看见蹲伏不动的翼龙,没有肉眼可见的外伤,但翼龙的翅膀软弱地摊开垂放在地面上。
一发现他们靠近,翼龙立刻抬头露出利齿威吓,只要少女再往前就要拦腰咬她。
“牠不认得我们了吗?”黑娜不敢再靠近。
“只是气疯了,现在在那头龙眼中你不是『黑娜』,而是虐待过牠的『人类』。”瓦肯礼说完同样与龙保持安全距离。
黑娜不放过任何关于老师的丰功伟业记录,自然也听说过他年少壮游时救过不少含翼龙在内的濒危幻兽,这也是海奇亚斯被封为白银贤者的缘由,他从事勇敢更多是危险的善举。
但是老师从来不对黑娜说关于龙类的故事,黑娜只好问朋友,然后得知不管对矮人或人类而言,龙类都是非常神秘的传说生物,生态习性与能力多属未知。
黑娜想起之前瓦肯礼提到人类巫师特别可能违规拿龙骨使用在魔法上,那藏在下水道装着鲜血与心脏的骨匣,不禁遍体发寒。
巫师学徒面对失去理智的翼龙只能束手无策。
老师一定知道怎么安抚翼龙的方法……黑娜甩甩头,她不能老是沉浸在这些没用的想法里。
翼龙身躯后方冷不防走出拿着长弓的淡色精灵,黑娜猛一看还以为是蒙达希克,但他比精灵首领还高,穿着打扮更像战士。
“是夜闪族吗?”瓦肯礼询问。
其实这名精灵战士特征相当明显,但蒙达希克保护同族隐私,因此瓦肯礼和黑娜还没见过蒙达希克与芦笛以外的夜闪精灵。
只是夜闪精灵在精灵种族中也相当与众不同,十分好认,就在于那近乎透明的眼睛与头发,不分男女都拥有猎人的战斗生存能力。
“我没想到是精灵留在这里。”方才散发净化力量的鸣镝大概就是这名精灵射的。
“白银贤者召唤了孤独之龙参加任务,这样的召唤可能不只一次,龙在人类王国内活动不安全,因此我决定留在你们和孤独之龙最可能再度经过的路线上观察。”精灵战士答道。
黑娜听可门说过精灵对龙类和其他幻兽非常尊重爱护,自诩为保护者的习俗,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孤独之龙?龙都是孤独的吗?”黑娜看着翼龙。
“龙类通常是群居性,幼雏时期遭带离窝巢,被迫只能和异族建立亲密联系的孤儿,无法回到原生族群独自生存者,我们称呼其为孤独。”精灵战士俯瞰着黑娜,巫师学徒立刻紧张起来。
“这种关系对龙来说既不自然又危险。”
“你是说我的老师和这头龙当朋友不好吗?”黑娜急忙追问。
“并非如此,但人类对许多种族来说都是危险的朋友。”看起来这名陌生的精灵并不像蒙达希克与芦笛对人类自发性的亲切。
即便精灵本来就重视隐私,搞不好里面也有些最初就不想跟人类接触的精灵,眼前的战士就属于这种。黑娜绷紧全身想着,对方虽然不曾故意凶她,但黑娜本来就害怕没有笑容说话又冷漠的高大男性。
“那头龙还好吗?哪里受伤了?瓦肯礼说刚刚出现的是诅咒。”
“的确被影响,幸好不严重,多亏瓦肯礼及时阻止。”精灵战士朝火精点点头。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不自报姓名让我们认识吗?”瓦肯礼狡猾的追问,记住名字才方便向精灵首领打小报告。
“你们可称呼我为蓝弦。”精灵战士倒也干脆,只是他们给的都是外出活动用的代号。
“诅咒怎么影响翼龙呢?我们要如何帮助牠?”黑娜只知道如果翼龙不能飞了,大家都会被困在边境森林,而且不知道下一波攻击何时会来。
“白银贤者的学徒平常都这样?”蓝弦问瓦肯礼。
“对,所以你快点跟她讲重点不然会很烦。”瓦肯礼毫不给黑娜留面子。
精灵战士盯着黑娜看,这次她鼓起勇气凝视回去。
黑娜永远都觉得夜闪精灵的眼睛非常不可思议,从蒙达希克和芦笛,还有蓝弦的眼瞳里,黑娜总是看不到自己的倒影,没办法捕捉对方的心情,反而快被看穿似,难怪老师说夜闪精灵拥有可怕的眼力,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事物。
精灵战士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黑娜以为他要向她讨东西,蓝弦又说了“手”,黑娜才知道他想借自己的手,战战兢兢答应。
“黑娜可以想象我手里拿着一支手指粗的长针吗?”蓝弦右手托着黑娜的小手,左手则做了个握针的动作。
“我想象了。”
“现在我要用这支针刺穿你的手。”蓝弦做了个假动作,往黑娜的手臂一刺,她本能后退缩手挣扎。
“我手里并没有拿真的刑具,为何黑娜要避开?”
“因为感觉很痛啊!”黑娜从看到铁笼里的长针就已经在害怕了,她只被缝衣针刺过手指。
“即使没有伤口,诅咒还是可以使龙全身被烧红铁针刺穿,这是龙贩让幼龙乖乖待在笼子里唯一的方法。懂了吗?黑娜。”蓝弦说。
黑娜脸色苍白的点头。
“中了诅咒的人,就算是幻觉也会当成真的吗?”黑娜只中过妖精的尾巴诅咒,但那并不是幻觉,而且当时黑娜真的感觉那不自然的部位变成身体一部份。
“对当事者来说栩栩如生,明知是幻觉,痛苦仍不会减少。”精灵战士说完看了看翼龙。
黑娜觉得蓝弦指的不只是墨蓝翼龙而已,还包括那些被邪恶巫师诅咒的精灵与人类。
为什么总是要经历这么多以后,黑娜才懂当初海奇亚斯如何滴水不漏地保护她?并且承受着黑娜不了解的诅咒伤害。她只知道诅咒很严重,却不知道诅咒会有多痛,老师的诅咒会让他难以呼吸吗?
“那样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复活草也被抢走了!”黑娜一想到最后的希望轻易就失去,恼恨她无法守住这么重要的材料。
“我希望你们赶回去和贤者会合,附近有处瀑布,我的营地在那里,转告蒙达希克,白银贤者的龙受到诅咒波及,由蓝弦负责照顾,请他近期勿再派任务给我,我得专心安抚孤独之龙。”精灵战士清楚交代后,黑娜也松了口气。
“但我们徒步走回去又要浪费时间了。”瓦肯礼不紧张,因为他本来就想拖延黑娜的时间,巫师学徒呆呆站着发愁。
“关于这一点,我的伙伴可以送你们回去。”蓝弦握住胸口的水晶项坠举到额心碰了碰,不一会儿,空中又飞下一头淡黑翼龙,大小只有墨蓝翼龙的一半,背上穿戴着鞍具。
难怪蒙达希克能得到许多远方消息,还有他的同伴们为何不能曝光,黑娜完全明白了,这真的是不能随便被看到的秘密。
“真的可以吗?”可门对黑娜说过的神话中,龙类也是凛古山脉兽界出来的魔法生物,比人类要古老且聪慧,和孤独之龙相处过,更让黑娜感觉龙这种生物其实很骄傲又忠诚。
被伙伴以外的陌生人还是人类骑在背上,一定不太愉快。
“听说敌人里有使用龙骨的巫师,我们认识的龙类都相当愤怒,这点力气我的伙伴愿意为你们付出。再说,不同种类的龙也不宜同处。”蓝弦解释。
黑娜忙不迭地道谢,让精灵战士协助她登上龙鞍。
“咦?是我负责驾驶吗?”瓦肯礼爬上来坐在黑娜后面时,她才惊觉这个事实。
“我累了,要睡一会儿。”瓦肯礼白她一眼。
就算问瓦肯礼哪里不舒服或痛苦他也决不回答,听见火精主动要求休息黑娜反而安心,又因为瓦肯礼的情况恶劣到他不得不示弱而难过,火精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不须出力指挥,握住缰绳坐稳别摔下去就好,我的伙伴会把你们送回白银贤者的塔。”蓝弦道。
“我尽力而为。”黑娜硬着头皮答应,蓝弦又抚着淡黑翼龙的口部说了些精灵语,然后退开数步方便淡黑翼龙起飞。
黑娜内心挣扎后还是努力探出去用指尖碰了碰淡黑翼龙背鳞,这头体型较娇小的龙立刻举头回望黑娜,红宝石眼睛令人屏息。
“真的很抱歉,拜托你了。”黑娜毕恭毕敬的说。
淡黑翼龙又平静地转头,随即张开双翼,狂风自动聚集,黑娜赶紧握紧结实的缰绳。
要怎么跟老师说他们失败了?黑娜甚至觉得从龙背上掉下去摔死还比较轻松。
这次顺利回到巫师的白塔,黑娜在空中已经看见海奇亚斯和汉克走出来迎接她,既高兴又惶恐,淡黑翼龙盘旋了好几圈,最后决定跟孤独之龙同样选在塔顶降落,外表看来沉重的龙类似乎都拥有使姿态轻盈的魔力,而且不喜欢踏坏东西。
瓦肯礼抱着黑娜跳下地面,黑娜抬起头怔怔望着海奇亚斯,他与黑娜出发前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老师,对不起,复活草被抢走了。”黑娜以为会很困难,但一看见海奇亚斯的脸孔,忍不住就冲口而出。
“没关系,你辛苦了,瓦肯礼也是。”海奇亚斯说。
“少一副大人的口气,臭小子。”火精第一次当众人的面顶撞海奇亚斯,与白银贤者擦身而过径自上塔。
第两百二十一章 晨星学会
黑娜猛然想起,以前她问瓦肯礼几岁,他总是不回答,现在确定火精是和可门还有那五个大巫师同期的存在,也更接近蒙达希克那些精灵。
瓦肯礼不只是累坏了,黑娜有点懂他在气什么。
一样的……无能为力吧?
巫师学徒垂下肩膀,直到汉克靠近她慰问,黑娜才惊觉还有许多事情得报告。
“老师,我们被偷袭的时候,有个叫蓝弦的夜闪精灵守在附近出现帮忙,还让我们骑他的龙回来。”黑娜回头,塔顶空空如也,墨黑翼龙在她一下鞍就无声无息飞走了。
黑娜只好把在边境森林遭遇以及蓝弦的嘱咐先对海奇亚斯重复一次。
“我明白了,先进来再说。”
但是黑娜半刻也无法等待,胸口堵塞着许多话语,再不倾吐她会爆炸!
“我们还遇到可门……”黑娜回忆一路上的冒险,嘴唇颤抖,忽然无以为继,扑进海奇亚斯怀中。
平常的她早已嚎啕大哭,此刻黑娜却只能将脸埋在老师的衣服里颤抖哽咽。
她恨死沙利德!还有讨厌的五巫竞赛!为什么要夺走这么多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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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克也发现黑娜一碰到海奇亚斯反应就特别激烈,最后是由他把黑娜牵上去,白银贤者殿后确认外面的防御暂时没问题才拾步跟上。
到底巫师师徒间的羁绊果真如此特异,或者纯粹因为那两人是海奇亚斯与黑娜呢?汉克握着少女粗糙不少的手掌默思,黑娜也紧紧回握,低着头努力克制情绪。
海奇亚斯还是使出老方法,先叫黑娜去净身沐浴,利用这段时间准备食物,汉克虽然有点看不过去。
白银贤者不知从哪里学到对待受伤的动物,丰盛食物和宁静温和的态度永远是最有效的招式。
接下来黑娜边吃边哭,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海奇亚斯和汉克也赖此清楚火精与巫师学徒这趟旅程的大小细节。
“海奇亚斯,你跟我保证过黑娜去找复活草比她待在我们身边安全!”从她口述的内容看来哪里安全了!发疯的精灵巫师、岩魔、大蜘蛛,最后连巨石窗都进去了!回程还遇到诅咒攻击!
“确定黑娜在连我也无法探知的远方,并且受限交通只能困在当地,瓦肯礼会照顾她的基本需求,总比把她放在附近,结果出乎意料乱跑到沙利德的人可以轻易捕获她的地方来得好。”海奇亚斯认为麦田妖精国大概还不足以关住黑娜。
当时汉克还数度质问海奇亚斯这么做是否太过分,现在骑士深刻感受到最了解黑娜的人果然还是白银贤者。
“对不起,黑娜,我没预料到这么多,让你遭遇危险了。”海奇亚斯接过黑娜交还给他的复活草图样。
“是我任性非要找到复活草,瓦肯礼已经骂过我好多次,可是我不相信老师骗我,我真的找到复活草了!都是沙利德不要脸,抢走人家的药草。”黑娜委屈的说。
“黑娜,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好,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在乎有无找到复活草,因为我已经将『复活草』交给你了。”海奇亚斯又将那张辨识图放到黑娜手上,少女一头雾水看着羊皮纸上的图案。
“老师的意思是这张图就是『复活草』?”黑娜脑筋马上打结。
“是的。”
“所以老师才说我一定可以找到?”因为黑娜就小心地将图随身携带,当然不会找不到。
“重要的是你和瓦肯礼平安无事。”海奇亚斯抚摸黑娜的头发说。
黑娜紧紧捏着羊皮纸。
“我竟然看不出老师的用心良苦……可是请老师以后别再这样做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听!真的!不过还好老师让我去了凛古山脉,跟我们一起走的黄麦子国王才能打开可门的束缚,可门他说要帮我们呢!说不定过几天他就赶到了。这就是芦笛姊姊说的『钓不到鱼却抓到兔子』吧!”黑娜初时有些困惑,但很快就感动地接受了。
汉克把海奇亚斯拽进工作室。
“你这样哄小孩不可耻吗?”汉克知道黑娜耳朵很灵,压低声音说。
“对于黑娜,我已经没办法了。”白银贤者说。
汉克本想继续数落,结果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黑娜在一旁心焦如焚探头探脑的举动,连汉克都跟着焦虑起来,难怪学徒一出发,海奇亚斯就老实不客气地把杂务丢给他和蒙达希克,确保巫师塔的最低防御有效后就没日没夜地研究解咒方法。
身为传令兵,汉克比谁都清楚牵挂太多的困难,但就常识来说会把学徒丢到一个更危险的地方吗?
“原来这些年我们冬季在银霜城总是错过,你就是跑去凛古山脉结识可门,尽干些出人意表的事!”知道白银贤者的寒假远行之谜,又是另一个令汉克无力的点。
大概因为熟悉当地环境,海奇亚斯认为以他的标准还算得上安全。
“幸好他们平安无事,丢了复活草再想其他办法吧!反正你本来也没计算黑娜会带药草回来。”不如说海奇亚斯根本希望人别再回来。
白银贤者垂眸看着桌上试管,这副模样教人如何生气?当时局势恶劣,换成汉克也会想把黑娜送得愈远愈好。
“瓦肯礼在石球里休息吗?”汉克不自在地放柔语气,这段日子只要是在巫师塔里他下意识就会粗着嗓子说话。
僵持猜疑的虚假平静中,不像海奇亚斯有明确繁重的工作挑战,汉克度日如年,骑士在魔法的阴谋角力中无用武之地。
如他没有猜错,沙利德对海奇亚斯的攻击一直未曾停止,只是转入旁人更难察觉的形式,那是只有巫师能明白的领域,汉克无计可施,仅能自我警惕别被沙利德操控来伤害海奇亚斯。
“我不能要求瓦肯礼更多了。”海奇亚斯抚摸着石球上的纹路,听上去似乎也有些内疚。
※※※
红发巫师在废弃旅馆中闭着眼睛笑了。
“在梦境里还是竭力保持男人外表,真是可爱,真有些舍不得放弃目前的游戏了,什么时候你会梦见我们的未来呢?”
沙利德不是没窃据过女巫的身体,一千多年的漫长旅途,男女美丑都失去意义,他在乎的只有适合魔力发挥的肉体,沙利德甚至实验过他能否用女人身体亲自生下后代,结果失败了。
“造物法则还是那么有趣,女人必须拥有自己的灵魂才能怀孕生子,强大的魔法之子往往取决母系血统。”到头来,为了得到海奇亚斯,沙利德还是只能为自己选择男人躯壳。
肉体特质原本不再使沙利德挂心,他没想到魔法与外表完美结合的巫师会在千年后诞生,让他重新激动起来。
“一切早已命中注定,明白吗?海奇亚斯,或许你正因为明白才抗拒我,聪明的孩子,我花了这么多时间与你交流,你的表现总是如此羞怯。”
设计示威只是为了展现实力,沙利德看得愈多,只是愈不耐地发现海奇亚斯深深着迷凡人的道德迷信,弱者打造奴隶式的荣誉规则,魔法天才却不懂拒绝愚蠢凡人的贪婪依赖。
千年才一见,真正天赋难测的年轻巫师,需要一个好导师,好伴侣,现在修正海奇亚斯的人生还不嫌晚,男女只是最不需要在意的问题,倒是顽固的个性很棘手,这么好的素材,可不能意外损伤。
“利纹会为你示范我的魔法和信念,他也许不懂我对你的爱赏之心,至少同意魔法的不朽之美,只配得上菁英。”
五巫竞赛结束后,沙利德不懂达锡温为何会去追求西尔,巫师尊严比不上男人天生下贱的欲望吗?但两个强大巫师的结合的确造就一支隐密不凡的新血脉,直到肉体老迈不堪使用,沙利德发现他也渴望新生命,才从不同角度审视达锡温和西尔的成果。
这两个巫师的确把他们的魔力和法术传承下来,然后傲慢地消失无踪,连要再度挑战的机会也没有,他非证明不可,最后只有沙利德的魔法临驾众生之上。
沙利德从不嫉妒达锡温,因为他打从心底讨厌西尔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在其他种族的躯壳实验上失败,最后也不会走回人类的老路上,错过海奇亚斯的母亲是他唯一可惜的事。
……或许没有那么可惜。
那个无名女子没有杰出到让沙利德发现,因此就算得多此一举转变海奇亚斯的性别,沙利德还是相当满意。
他要培育出最适合的巫师身体不断转生,直到永远。
黑娜回到巫师塔的第二天,晨星学会的使者就登门造访。
“老师!为什么他们会找过来?”黑娜惊慌的问。
可门的故事让黑娜知道,晨星学会可能有问题,海奇亚斯也不相信这个中立魔法组织。
“我住在这里的事不是秘密,虽然拿赫特陛下允许我不必公开露面,但皇家巫师现在内部冲突太多,千里迢迢过来调查沙利德活动迹象以及协助苏塔王国的晨星学会使者们需要苏塔巫师代表出面斡旋,说明皇室和一连串魔法灾难的来龙去脉。”海奇亚斯喝着黑娜泡的奶茶说。
香氛现在正在庭院里嚼着农夫阿杜特意不辞辛劳载上山的牧草,汉克把这头乳牛牵回来后,最大的挑战是防御香氛攻击药圃,总之他们早就做好死守白塔的准备了。
“对喔!老师是首席皇家巫师呢!”黑娜骄傲的说。
白银贤者的名号太独立响亮,黑娜早就习惯用独一无二的角度将老师从皇家巫师中切割,连学徒自己都有这种心态,可想见海奇亚斯与皇家巫师团体的紧密程度之低。
别落井下石就够好了,汉克和海奇亚斯都相信皇家巫师里还是有忠于苏塔的实力派人士,这是他们争取国王认同并且活跃表现的好机会,海奇亚斯何必自找麻烦。
“那就叫其他巫师去当代表嘛!”黑娜也这么说。
“拿赫特陛下终归更相信亲旧,他愿意让海奇亚斯休息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别的不说,现在英灵问题只是悬而未决,这又是沙利德最初趁隙而入的症结点。”就算海奇亚斯失去魔力又被魔法变成女性,国王还是只依赖白银贤者,不敢期待那位麻烦陛下会一直安分相挺。
黑娜当时一心只想找到复活草,都忘了皇宫也被搅得一团糟。
“该不会……亚洛斯国王还被锁在下水道?”黑娜汗涔涔问。
“事关贝洛夫的家族秘密和荣誉,虽然陛下一心想要解决,但还是不能让外人插手,目前只由少数被钦点的皇家巫师处理中。”汉克道。
“总之皇宫那边没有现在的我能出手的地方,蒙达希克帮了不少忙。”海奇亚斯说。
黑娜坐立不安看着窗外。
“我去叫那个学会使者离开吧!就说老师病得很重。”
海奇亚斯看了看学徒,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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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学会代表是一位如带刺玫瑰的女巫师,看起来好像很厉害。
黑娜完全说不过她,三言两语间虚弱的白银贤者就被学会使者描绘成畏畏缩缩又名过其实的胆小鬼。
“若是白银贤者无力起身,更该让晨星学会诊视问题所在,请务必让我与他见面。”女使者又往前跨了一步。
黑娜支支吾吾,死守海奇亚斯和汉克的嘱咐,绝不踏出结界保护范围,因此只是站在迷宫庭园入口内侧,努力拒绝咄咄逼人的女巫师。
末了黑娜干脆连珠炮说起亚侬语,女巫师僵了僵,无法沟通的情况下,她终于转身离开。
巫师学徒安心没几秒,女巫师却忽然转身大步朝黑娜走来,跨过入口时脚步明显停滞,女巫师脚上像是悬了好几斤铁块,但过了一会儿后她还是成功进入庭院。
老师的结界被突破了?黑娜愕然看着正若有似无得意微笑的女巫师,内心一慌转头就跑,奔出几步猛然停止。
差点帮学会使者带路了,家里还有灌木迷宫当屏障!黑娜第一次到巫师塔时也走得有些头晕,之后才正式踏入塔前的小庭院。
黑娜鼓起勇气,抱胸抿唇挺直腰板站着,严厉地瞪视女巫师不发一语,希望这样就能吓退她。
事与愿违,女巫师径自朝向迷宫庭园施法,黑娜又气又急,大声叫骂只是让对方看笑话,她不能让老师丢脸。
女巫师嘀嘀咕咕又左右走动,树丛竟开始移动起来,约莫一小时后,树丛已被移开,让出一条直通塔前的道路。
“看来白银贤者只是想考验客人的能力。”女巫师说完继续往前走。
糟了!
女巫师不等黑娜跟上,愈走愈快,正在吃草的香氛从院子角落抬起头。
塔门咿呀一声开了。
白金少年施施然走出来,表情平静,黑娜还以为瓦肯礼会大怒赶人。
“今天还不行。晨星学会的使者。”瓦肯礼的细剑并非佩在腰上,而是连鞘握在手里,彷佛某种暗示。
没有寒暄,没有理由,只有直接了当的宣告。
“那么,希望明日能获得接见。”对方背水一战的紧张态度似乎让她很满意,女巫师随意欠欠身,看也不看黑娜就走了,留下变调的迷宫庭园。
“瓦肯礼……”黑娜握紧拳头。
“我知道,令人不爽。”火精喃喃道。
※※※
当天海奇亚斯便派火精至皇宫找精灵首领,蒙达希克这段时间常驻于皇宫观察各路人马动向,几场动荡间这名异族领袖表现得可圈可点,加上风度翩翩的外表,渐渐被众人认同为“白银贤者的好友”,更在矮人刺客事件引起的种族猜忌中,成为客居银霜城的异族与苏塔政权间的润滑剂。
蒙达希克立刻与瓦肯礼同行回巫师塔,最让黑娜高兴的是,芦笛也一起出现了,当初就是这名女精灵单枪匹马向晨星学会求援。
“晨星学会的使者态度强硬?啊,大概是罗莎琳,她对年轻的男巫师不分种族都
怀抱竞争意识。”芦笛总是畅所欲言。
“请你再多说说罗莎琳的事情,芦笛姊姊,你是晨星学会的人,对里面的情况比较熟悉。”黑娜央求道。
芦笛转头打量径自安然品茶的蒙达希克,搔搔耳尖,面对黑娜的热切期待,一反常态有些为难。
“并不是我猜忌你们,我是四处歌游的森林行者,本来就很少停留在晨星学会,自愿隶属于晨星学会以及通过考验的成员也分很多种,以我来说,和人类或部落势力接触时,以晨星学会成员的身分保持中立很方便,但内部情况对我来说变化太快了。”芦笛吐吐舌头。
“当然,我可以使用晨星学会的资源,学会有难时也会出一份力,有时候在不妨碍个人原则或夜闪族义务时也会接学会的任务,前提是他们联络得上我,但不像一些始终居住在总部的人那么有影响力。”
“芦笛有最高阶成员的证明。”精灵首领将嘴唇稍稍移开杯缘飘出一句。
第两百二十二章 单恋对象
晨星学会代表是一位如带刺玫瑰的女巫师,看起来好像很厉害。
黑娜完全说不过她,三言两语间虚弱的白银贤者就被学会使者描绘成畏畏缩缩又名过其实的胆小鬼。
“若是白银贤者无力起身,更该让晨星学会诊视问题所在,请务必让我与他见面。”女使者又往前跨了一步。
黑娜支支吾吾,死守海奇亚斯和汉克的嘱咐,绝不踏出结界保护范围,因此只是站在迷宫庭园入口内侧,努力拒绝咄咄逼人的女巫师。
末了黑娜干脆连珠炮说起亚侬语,女巫师僵了僵,无法沟通的情况下,她终于转身离开。
巫师学徒安心没几秒,女巫师却忽然转身大步朝黑娜走来,跨过入口时脚步明显停滞,女巫师脚上像是悬了好几斤铁块,但过了一会儿后她还是成功进入庭院。
老师的结界被突破了?黑娜愕然看着正若有似无得意微笑的女巫师,内心一慌转头就跑,奔出几步猛然停止。
差点帮学会使者带路了,家里还有灌木迷宫当屏障!黑娜第一次到巫师塔时也走得有些头晕,之后才正式踏入塔前的小庭院。
黑娜鼓起勇气,抱胸抿唇挺直腰板站着,严厉地瞪视女巫师不发一语,希望这样就能吓退她。
事与愿违,女巫师径自朝向迷宫庭园施法,黑娜又气又急,大声叫骂只是让对方看笑话,她不能让老师丢脸。
女巫师嘀嘀咕咕又左右走动,树丛竟开始移动起来,约莫一小时后,树丛已被移开,让出一条直通塔前的道路。
“看来白银贤者只是想考验客人的能力。”女巫师说完继续往前走。
糟了!
女巫师不等黑娜跟上,愈走愈快,正在吃草的香氛从院子角落抬起头。
塔门咿呀一声开了。
白金少年施施然走出来,表情平静,黑娜还以为瓦肯礼会大怒赶人。
“今天还不行。晨星学会的使者。”瓦肯礼的细剑并非佩在腰上,而是连鞘握在手里,彷佛某种暗示。
没有寒暄,没有理由,只有直接了当的宣告。
“那么,希望明日能获得接见。”对方背水一战的紧张态度似乎让她很满意,女巫师随意欠欠身,看也不看黑娜就走了,留下变调的迷宫庭园。
“瓦肯礼……”黑娜握紧拳头。
“我知道,令人不爽。”火精喃喃道。
※※※
当天海奇亚斯便派火精至皇宫找精灵首领,蒙达希克这段时间常驻于皇宫观察各路人马动向,几场动荡间这名异族领袖表现得可圈可点,加上风度翩翩的外表,渐渐被众人认同为“白银贤者的好友”,更在矮人刺客事件引起的种族猜忌中,成为客居银霜城的异族与苏塔政权间的润滑剂。
蒙达希克立刻与瓦肯礼同行回巫师塔,最让黑娜高兴的是,芦笛也一起出现了,当初就是这名女精灵单枪匹马向晨星学会求援。
“晨星学会的使者态度强硬?啊,大概是罗莎琳,她对年轻的男巫师不分种族都
怀抱竞争意识。”芦笛总是畅所欲言。
“请你再多说说罗莎琳的事情,芦笛姊姊,你是晨星学会的人,对里面的情况比较熟悉。”黑娜央求道。
芦笛转头打量径自安然品茶的蒙达希克,搔搔耳尖,面对黑娜的热切期待,一反常态有些为难。
“并不是我猜忌你们,我是四处歌游的森林行者,本来就很少停留在晨星学会,自愿隶属于晨星学会以及通过考验的成员也分很多种,以我来说,和人类或部落势力接触时,以晨星学会成员的身分保持中立很方便,但内部情况对我来说变化太快了。”芦笛吐吐舌头。
“当然,我可以使用晨星学会的资源,学会有难时也会出一份力,有时候在不妨碍个人原则或夜闪族义务时也会接学会的任务,前提是他们联络得上我,但不像一些始终居住在总部的人那么有影响力。”
“芦笛有最高阶成员的证明。”精灵首领将嘴唇稍稍移开杯缘飘出一句。
“噢,蒙达希克,有时候我真讨厌你。”芦笛笑骂。“那是我每次回去探望朋友时顺便参加考试还有被推举升级,精灵没别的优点,就是活得比较久,名字常被提起而已。”
“才二十七岁,罗莎琳的学会阶级却只低我两阶,可见这名人类女性非常优秀,跟海奇亚斯相比并不逊色哦!”
“欸?”黑娜惊噫。
“罗莎琳是上一代传奇大巫师墨提的关门弟子,本来墨提不收徒弟,尤其是女孩,他后来还是破例认了罗莎琳,但对她非常严格,罗莎琳也从不以女性身分要求优待,非常刻苦认真地学习。”芦笛托腮说。
“这次我回到总部求援,学会立刻组织一支针对沙利德的调查队,罗莎琳自愿参加,墨提不太愿意,但还是没有阻止。墨提跟我说他老了,懒得管学徒的事情。”
“她为什么要积极参加呢?该不会是故意来找老师麻烦吧?”
黑娜听着罗莎琳的事迹,忍不住想到她在繁花之门内看见的未来幻影,但比起呼风唤雨的女巫师,她宁愿当老师的学徒,一辈子跟他学习各种知识。
“因为罗莎琳想加入『星影小组』,这是学会高阶的小圈圈,顾名思义就是忠实追随缄默者穹河的核心势力,想加入星影小组至少必须具有最高阶成员资格,但罗莎琳目前往上升级的难题是得拥有在历史上留名的成就,赖此取得所有高阶成员的认同,这一点她无法依靠老师,因为墨提不怎么欣赏星影小组。”芦笛干脆一口气说完。
“听起来哪儿都有政治问题。”汉克靠着墙说。
“是这样没错。”芦笛微笑。
“我猜测罗莎琳的举动也非难以理解,她想掂掂海奇亚斯的斤两,若确定他无法主事就立刻挑起大梁,现在各方势力同在银霜城,的确相当混乱,拿赫特国王的防备态度于事无补。”
“既然这样不能好好说清楚吗?”黑娜还是不满。
“这个嘛,我换个说法回答,星影小组里尚未有女性成员加入过,而且这个纯人类小组是家族传统居多。”芦笛环伺众人。
“因为老师是男生,她觉得老师一定轻视她?”黑娜愈想愈生气。
她的老师才不是那种死抓着权力不放的人呢!
“但海奇亚斯的确不打算跟任何晨星学会使者接洽,也难怪罗莎琳会这么想,等超过一个月也算给白银贤者面子。”芦笛用说故事的口气评论。
“芦笛姊姊不能当这个代表吗?”黑娜本来以为会是女精灵引领晨星学会的援兵,岂料芦笛只有通报消息,晨星学会也不如黑娜想象的单纯正义。
“魔法和政治都不是我的专长,也不喜欢对人发号施令,我这边还有夜闪族的使命。”芦笛带着歉意解释。
“对不起,芦笛姊姊,我怎么可能怪你,谢谢你一直帮我们。”黑娜赶紧补充。
“只是晨星学会真的会认真对付沙利德吗?”两位精灵还不知道可门的真相以及缄默者穹河的秘密,晨星学会的创立者某方面而言和沙利德疑似同伙。
“当然会认真追讨他呀!冻蓝之眼是学会公认的黑名单之一。”芦笛好奇地看着黑娜,玩味黑娜的疑虑从何而起。
有芦笛的保证,黑娜稍稍安心,毕竟夜火阿那拉塔也是千年前的历史人物,早就入土为安了,没人提过晨星学会的创立者现在还活着,那就不会有纪念雕像供学员膜拜啦!
剩下来的人自然因为沙利德是坏巫师才想对付他,是这样没错吧?黑娜不安的想。如果父母或尊敬的师长做错事该怎么办呢?换成黑娜,她或许也会帮忙掩饰秘密,因为不忍心目睹重要的存在蒙羞。
所以喜欢完美的老师轻松多了,她好自私。
“我们很乐意留在这里,如此一来罗莎琳就不敢太放肆。”芦笛眼神发亮,不只是亲切地对待黑娜那么简单,女精灵的口吻像是海奇亚斯的塔里有堆积如山的宝贝等待她发掘。
“瓦肯礼来得正是时候,谢谢你们通知我蓝弦的事。”蒙达希克坐在汉克钉的大木椅上打了个呵欠。
“海奇亚斯再没消息过来我就要走了。”
“为什么?”黑娜问。
“经过这段时间后,我尊敬拿赫特这位人王,但我实在不想跟他交朋友。”蒙达希克正色说。
精灵首领绝对被拜托了不合理的工作量吧?众人默默想。
“皇宫现在还好吗?”汉克无法不担忧。
“晨星学会的人有对皇宫及银霜城做魔法方面的协防,每位其实都是独当一面的优秀法师,就战力来说并不需要太担心,汉克。”精灵首领简单提及现况。
“芦笛和我觉得至少要再增加两位巫医,他们也派信使向学会要求增援,但现阶段就是这样。”
“到底沙利德的党羽有多少人?”黑娜每次问起这件事总是没有确定答案,总是一晃眼伤害就已经出现,虽然黑娜也知道能被查出来的坏人就不会这么危险了。
“这也是我们想厘清的重要问题,他在苏塔皇室中潜伏太久了,恐怕对许多人都有或轻或重的影响或操控,并利用这些空隙达到目的,冻蓝之眼不依赖固定团体这点也更加难以调查他的势力。”
明天如果罗莎琳再来,黑娜发誓一定要想出对付她的办法。
“海奇亚斯,你叫我到工作室有什么事?”骑士走进薄纱帷幕问。
现在海奇亚斯基本上等于睡在工作室,汉克由衷希望他在研究解咒方法和新净化仪式上有所进展,即使汉克不懂魔法也知道研发新系统或治疗方式并非短期就能成功,海奇亚斯甚至只有一个人。
“沙利德的实力在我之上,毕竟他的灵魂或肉体已经存在千年,法力深不可测,为了增幅能力搜集的巫具更不知有多少。”海奇亚斯开门见山说。
“我以为你不会亲口承认。”汉克干涩地回应。
海奇亚斯坐在书桌前的纤细背影有种随时会破碎的感觉。
“那不是没办法了?”汉克真希望那是他能以剑诛杀的敌人。
“但是,我会变得更强。”海奇亚斯望着窗外的漆黑风景淡然道。“因为我有要保护的对象,还有许多帮助我的人。”
“你这人竟然也会说这种好话呀!”汉克感动的说。
过往总觉得他刻意将自己隔离在群众边缘,却又对名利毫无兴趣,汉克相信海奇亚斯选择帮助苏塔王国人民的原因,应该是他天生有种奇特的善良,才会博得贤者的封号。
但这个男人还是充满难以理解的谜题与寒冷,直到现在汉克才感觉海奇亚斯也拥有某种大多数人都有的“温度”。
汉克移神片刻才发现海奇亚斯已起身朝他走来。
“我又要拜托你一个新任务了,比留斯,照例有些风险。”
“你知道我恨不得有些事可做,尽管吩咐。”汉克诚心说道。
“请你戴上这个护身符到某个地方,途中见机行事。”海奇亚斯拉高长袖,露出缠在手臂上的银色细炼,上头有三个椭圆形琥珀饰物。
“这是你的专属护身符?不能任意离身吧?”汉克问,他至少有护身符不能与人共享的常识,高级护身符甚至得量身打造并且不能随便显露。
白银贤者灵巧地卸下精致银炼,握在手心。
“没有细节吗?”汉克确认海奇亚斯要他从事的行动。
“总之先往东边。”海奇亚斯说完亲手替汉克戴上银炼。
指尖拂过肌肤,汉克起了一股颤栗。
“我曾经想过,海奇亚斯,若你生为女性……”汉克别开头,难以启齿。
他曾经漫长地倾慕着一个幻影,即使早就明白事实,但在战场上负伤生病或潜伏在冰冷暗影中,舍弃重伤同伴贯彻使命的孤独时刻,他无法不放纵自己偷偷而罪恶地幻想。
所以别让他看见真人,听见那人的声音,真实的友谊很快就会驱散暧昧虚假的幻影,那种若有似无的渴望甚至让汉克觉得自己很丑恶。
“那又如何?比留斯,你是否能设想,若我生为女性,接受某人的爱,却因魔法而变成男人,一生无法复原,之后的发展?”海奇亚斯温和的看着他,并未因汉克的告白动怒。
“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呀!但是我难道就不是我了吗?在我看来,你的烦恼太过奢侈,两个人类即使无法结为夫妻,却还是可能心灵相通。不过也有可能从头到尾都没办法。”
“你好像在教训我,你有单恋对象还更麻烦似。”汉克走到窗边,避开白银贤者的视线看向夜空。
“该不会跟写出《银鹿祷文》的巫师一样,都是非人类?”
海奇亚斯只是回以沉默。
“总之,只是想说我很抱歉,曾经把你当成幻想对象,即使最近这阵子我们都遇到尴尬的意外,我或许还是用过不敬的眼神看你。”当幻想变成实体时,汉克才知道那远远超过期待,但比起他曾有的念头,活生生的幻想型态出现在眼前对汉克却是噩梦。
他喜欢海奇亚斯,自然也十分尊敬他,或许白银贤者不常流露出男人常见的欲望特征,但不表示他像女人,事实上,海奇亚斯也完全不像女人,即便他现在有着女人的外表,反倒因为举止没有改变,感觉更加男性化了。
“你的工作特性使你太寂寞了,几乎不相信任何人,比留斯,我可以体谅。”
海奇亚斯毫无预警走近汉克,在骑士脸颊上印上一吻。
汉克惊愕地望着他,一时无法反应。
“我也相信你,朋友。”
还是那个海奇亚斯,永远都知道如何拒绝最为有力,也知道汉克真正需要的,绝非扭曲的感情或别扭的歉意。
骑士会选择告白,并不是担心海奇亚斯很快会变回男人,而是他害怕失去巫师的信任也失去这个特别的朋友,但深陷危机中的海奇亚斯却不吝给予他保证。
“现在应该不是那个……怎么说?上战场前的贿赂之类?”汉克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他只是不想藏着一个老旧疙瘩去执行海奇亚斯所谓前途未卜的任务。
“你知道我是谁。”在汉克眼前的是一个奇妙又熟悉的形体,但不容他逃避的深红双眸始终不变。
“但我总是搞不懂你。”骑士叹了口气。
海奇亚斯的亲吻中包含的友善和坚定,让汉克彻底感受到白银贤者始终就站在身边支持他,为他驱散怀疑,汉克的余生将不再被少年时代创造的幻影困扰。
“不必烦恼,陌生外表总是容易使人迷惑,但是你,苏塔的燕子,却有清澈的双眼。”海奇亚斯拍拍汉克肩膀。
“而且我承认这段日子偶尔也曾用不敬的眼神看你,尤其只有我们两人独处时。”
“你在开玩笑吧!”这一点都不好笑啊!骑士这才发现他背后是石墙,而海奇亚斯靠得很近。再怎么样汉克很清楚他始终是男人,并没有因为外表变形,就在精神上也产生女性的感觉。
第两百二十三章 小鬼指挥
海奇亚斯只是回以沉默。
“总之,只是想说我很抱歉,曾经把你当成幻想对象,即使最近这阵子我们都遇到尴尬的意外,我或许还是用过不敬的眼神看你。”当幻想变成实体时,汉克才知道那远远超过期待,但比起他曾有的念头,活生生的幻想型态出现在眼前对汉克却是噩梦。
他喜欢海奇亚斯,自然也十分尊敬他,或许白银贤者不常流露出男人常见的欲望特征,但不表示他像女人,事实上,海奇亚斯也完全不像女人,即便他现在有着女人的外表,反倒因为举止没有改变,感觉更加男性化了。
“你的工作特性使你太寂寞了,几乎不相信任何人,比留斯,我可以体谅。”
海奇亚斯毫无预警走近汉克,在骑士脸颊上印上一吻。
汉克惊愕地望着他,一时无法反应。
“我也相信你,朋友。”
还是那个海奇亚斯,永远都知道如何拒绝最为有力,也知道汉克真正需要的,绝非扭曲的感情或别扭的歉意。
骑士会选择告白,并不是担心海奇亚斯很快会变回男人,而是他害怕失去巫师的信任也失去这个特别的朋友,但深陷危机中的海奇亚斯却不吝给予他保证。
“现在应该不是那个……怎么说?上战场前的贿赂之类?”汉克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他只是不想藏着一个老旧疙瘩去执行海奇亚斯所谓前途未卜的任务。
“你知道我是谁。”在汉克眼前的是一个奇妙又熟悉的形体,但不容他逃避的深红双眸始终不变。
“但我总是搞不懂你。”骑士叹了口气。
海奇亚斯的亲吻中包含的友善和坚定,让汉克彻底感受到白银贤者始终就站在身边支持他,为他驱散怀疑,汉克的余生将不再被少年时代创造的幻影困扰。
“不必烦恼,陌生外表总是容易使人迷惑,但是你,苏塔的燕子,却有清澈的双眼。”海奇亚斯拍拍汉克肩膀。
“而且我承认这段日子偶尔也曾用不敬的眼神看你,尤其只有我们两人独处时。”
“你在开玩笑吧!”这一点都不好笑啊!骑士这才发现他背后是石墙,而海奇亚斯靠得很近。再怎么样汉克很清楚他始终是男人,并没有因为外表变形,就在精神上也产生女性的感觉。
自从少年时代那次可耻失误后,这是第二次汉克觉得海奇亚斯的微笑让他起鸡皮疙瘩。
“我从来都未曾有这类想法,直到和最近的你相处,有时候也会觉得倘若有这样的妹妹不错。我想我懂得一点你那种惋惜的感觉了。”海奇亚斯继续若无其事说下去。
“……”马上就开始报复了,汉克就知道真正的海奇亚斯只会教人幻灭!
离开工作室时,骑士还是若有所思地抚着颊侧,脚步略显虚浮。
“汉克,你的脸有点红,生病了吗?”精灵首领走过来问,蒙达希克的视力优异得很。
“只是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海奇亚斯绝对当不了贤妻良母!”
“嗯,我也这么觉得。”精灵首领很认真地附和。
※※※
大清早黑娜就全副武装,随时等候罗莎琳上门讨教,却惊讶的发现骑士已经不见踪影,黑娜还以为沙利德这次改绑架汉克,吓得跑去找老师确认。
白银贤者侧躺在三张椅子并成的克难窄床上枕臂而眠,却像天生的鸟类保持着绝妙平衡,黑娜一看就知道她来睡铁定非常痛苦,但老师却能安之若素,真不愧是老师!
“比留斯去执行他的任务了,我也差不多该起身准备。”海奇亚斯说完前去盥洗,黑娜则目不转睛盯着白银贤者用来当枕头的睡前读物。
回家后黑娜发现连自己的房间也堆满矮人夫妇的文书档案,大概是白银贤者向国王以调查之名要求代管拜米尔所有私人财产,其他位置已经不够放了,黑娜非但不以为苦,甚至很开心能被拜米尔和芬妮的书物包围,芦笛和黑娜同房,同样以躺在书海中为乐,精灵人人都是爱书家。
等矮人夫妇回来,他们的东西都在,黑娜可以帮他们整理家园,大家一定能像过去那样开开心心在一起。
黑娜不自觉伸手拂过封面。
放置巫师学徒房间的数据自然是已经被挑剩淘汰的种类,但黑娜一眼就发现那些书是从她的房间拿出来,问题是,老师看那些书要干什么?
※※※
白银贤者索性放着被破坏的迷宫庭园不动,午后罗莎琳再度出现,残破不堪的塔外结界即将失效,突兀的直线道路仍在那儿,这次罗莎琳如愿登堂入室。
“白银贤者呢?”罗莎琳看见客厅居然有两名夜闪精灵,其中一名还是她的学会前辈,表情不太自在。
众人将家具搬到平常作为施法场所闲置的一楼,就在那里招待晨星学会的使者。
黑娜深呼吸──然后朝罗莎琳深深一鞠躬。
“对不起,老师前几天就出去办事情了,昨天因为家里很乱,没整理好不敢见人,我怕老师回来会骂我。”
罗莎琳瞪大眼睛。
昨天那场示威活动被轻巧地扭转成家里没大人,学会使者欺负小孩的情境,毕竟学徒资历尚浅的黑娜是出了名的对魔法还不上手。
“不过刚好芦笛姊姊来了,说我这样做不对,她会教我怎么接待客人。”黑娜有些放空的说。
“不可能!我确定白银贤者一直都在塔里!”罗莎琳生硬反驳。
“放轻松,罗莎琳,坐下来说话,我和你的师尊墨提是老朋友了,还是你不认得我?”芦笛露出吟游歌者典型既淘气又极富魅力的笑容。
女巫师只好讷讷入座。
“我去泡茶!”黑娜彷佛要弥补过错般积极提议。
这时楼上走下一名高雅的白衣仕女,及地长裙缓缓滑过梯道地毯,银发熠熠。
罗莎琳抬头,原本轻视的眼神转为愕然,从腰部开始打褶的设计恰到好处强调了曲线,裙襬如玫瑰花瓣般层层迭迭却不显繁重,清明端正的表情毫无一丝狼狈羞愧,彷佛她日日都穿着这类家居礼服在如诗如画的庄园招待宾客。
身为在场唯一的男性,蒙达希克立即起身走到楼梯口迎接,银发仕女也自然地将手交付给精灵首领,两人交换生疏的礼貌微笑。
“容我介绍,这位是海奇亚斯──”蒙达希克理所当然的介绍。“──的远亲璇雅小姐。”
罗莎琳无言,黑娜仔细观察,她很快又恢复谨慎的态度,目光更加冷酷。
“这是怎么回事呢?白银贤者不在此地,却有一位与他如此相似的女性。”罗莎琳刻意上下扫描璇雅小姐全身。
结果银发仕女却保持无懈可击的礼仪,端庄地等候介绍和带领,彷佛她真是来作客的外地贵族女子。
“你好,罗莎琳小姐……”那是养在深闺的贵族女子特有的亲切从容,璇雅小姐甚至主动向罗莎琳前进一步,反而是学会使者无意识将鞋跟往后移了好几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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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时间,海奇亚斯忽然拿出一本书交给众人传阅。
──《真假公主》,描写落难公主在投靠邻国亲戚途中遭到杀害,为了保命,侍女只好佯装成公主,进入大贵族的乡间庄园中发生一连串阴谋危机的爱情喜剧,出自皇家学者拜米尔的收藏。
男主角就是正巧在庄园作客的白银贤者。
黑娜好喜欢这本小说,甚至还掉了几滴眼泪在书页上,现在她觉得超级丢脸!
“老……老师,忽然拿这本《真假公主》要做什么?”巫师学徒脸红得要滴血,结结巴巴问。
“参考。”
“这本我看过不错推荐给海奇亚斯!”芦笛很高兴地举手招认。
黑娜隐隐约约想起,半夜听到奇怪的窸窣声,才刚坐起来就听到女精灵温柔地说她在看书,请黑娜不必在意,黑娜迷迷糊糊又睡着了,那时候以为只是在作梦,因为芦笛根本没点灯。
“我还没能拜读。”蒙达希克说。
“那就快点看。”芦笛把爱情小说塞进同伴手里。
黑娜还晕头转向中,早餐吃完,老师和两位精灵就顺便决定好新身分和剧本了,而且海奇亚斯还把女主角的说话方式模仿得维妙维肖。
事到临头,不知为何,黑娜反而不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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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相信白银贤者与我有某种关系,虽然家人都认为我太会幻想,但要如何解释我们容貌如此相像这点呢?听说他之前被巫师偷袭负伤,我情急之下终于忍不住偷溜来苏塔王国见他了。”璇雅小姐直视罗莎琳说。
“璇雅小姐不是本国人。”芦笛说。
“虽然目前内忧外患,但璇雅小姐的事也不能不管,这时若让她四处旅行可能变成沙利德或其他巫师的目标,白银贤者将璇雅小姐藏在塔里,嘱咐学徒别让任何人进塔看见她,是这样没错吧?黑娜。”精灵首领说明。
“嗯啊!没错,就是这样!”黑娜斩钉截铁说。
“我听说白银贤者魔力尽失,伤势未愈,因此无法出面主持大局,民间现在议论纷纷,巫师可以将自己变形,或许我可以问璇雅小姐真有其人吗?难道这不是诡计的一种?”罗莎琳端起黑娜的茶,看了看后还是放下去。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的过往经历只是幻觉,也许我早已是死人,谁能证明我为真?”璇雅小姐温柔地说。
“我相信白银贤者能帮助我,哪怕告诉我一切只是我的幻想,或他会为我指示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罗莎琳说不出话了,黑娜暗暗叫好。
“我可以检查你是否具有巫师血统。”罗莎琳说着伸手就按向璇雅小姐额头。
“慢着,这应该先确认白银贤者的意见,至少这不是可以任意对平民做的测试。”芦笛拦住罗莎琳的手,罗莎琳也飞快抽回手,彷佛不乐意被精灵碰到似。
“晨星学会也可以调查这件事,让她继续藏在这里似乎不妥。”
“目前晨星学会来到这里的人数有限,每个都忙得不可开交,我怎会不清楚呢?罗莎琳,毕竟我就是那个通知者呀!”芦笛说。
“我想这桩疑案让目前无法战斗的白银贤者自己处理恰恰好呢!假使璇雅小姐真是他从未谋面的亲戚,他一定希望自己找出答案。”
“倘若如此,让她继续待在这个防卫性不足的据点也不够安全。”罗莎琳的意思是璇雅小姐应该待在她可以掌握的的地方。
“如果调查队非要插手不可,必须先有内部开会共识并且由我旁听认同,毕竟身为最高阶成员,我有了解情况的义务,同时也必须得到白银贤者的同意,苏塔人民此刻不相信外来者,更该小心举止以免损坏学会的名誉。”芦笛拿起无酵面包啃起来。
“移送也该由我指定的成员与我本人亲自护送璇雅小姐到安全地点接受保护。罗莎琳,我们明白人类非常脆弱,更应当慎重才是。”
罗莎琳客气地告辞,然后拂袖而去。
首都原本流窜着千奇百怪的小道消息,白银贤者被魔法变成女人并且手无缚鸡之力的猜测却异常猛烈燃烧起来。
汉克独自走在乡间泥土路上,经过一天赶路,巫师塔所在的山岭已经被遥遥抛在身后。
海奇亚斯没指定目的地,汉克只好凭灵感挑选往东的路线,骑士用斗篷裹住身体防晒,同时也避免路人留意他的铠甲,身上只带着简单的行囊与精灵短刀。
起风时汉克想拉上兜帽,这才发现兜帽里被人用别针别了个小袋子,还好上头有白银贤者的徽记,汉克不至于怀疑是敌人对他下咒。
骑士打开小袋子检查,里面只有一握份量的麦子。
“海奇亚斯该不会是怕我迷路,给我做记号的麦子?”汉克拎着小袋子端详片刻后收妥,白银贤者做事不会没有道理。
骑士继续转入更荒凉无人的路径。
记得前方有处废弃矿区,小镇没落后居民几乎都撤走了,说不定还有些人留下,起码有水源和空屋方便过夜。
不见明显迹象,但汉克确定他被跟踪了。
汉克走进曾经是市集的荒凉街道,暗蓝色天空与灰黑建筑将水洼切成两半,再被长靴鞋底踩成一滩破碎暗色。
年代久远的银霜城吸尽了周遭地带的天然资源,离首都并不远的地方出现如此破落的景象,汉克并不意外,反过来说,贝洛夫家族的国王们也已经开拓更大的远方资源,再利用交通运入首都。
这种地方倒很适合作为恶徒的巢穴。汉克想。
又经过一片水洼,眼角余光瞄到头顶有道人影靠得很近,汉克一惊,立刻抽刀往上刺去,黑影竟直接垂直飘高避开他的攻击。
“谁!”
黑影同样披着长斗篷,但斗篷尾端却是雾气。
“不在意落单遇险,因为打不过还能跑,但有人质被挟持就走不了?”黑影开口,竟是儿童的稚嫩嗓音。
汉克几乎本能停手,又想起他不能对异类松懈戒心,黑影的话听起来却有些刺耳,迈向险路是汉克的原则之一,他宁愿亲自料理敌人,也不想平民因他的缘故受到伤害,被对手掌握习性令人不愉快。
黑影降落在汉克胸前,骑士又赶紧退开。
“别紧张,小姑娘,你都戴着我走一天了。”黑影嘿嘿笑。
“说出你的来历!”汉克讨厌跟魔法扯上关系的麻烦,每一次都超出他的理解与应付范围,就连现在这身被调侃的柔弱外表也是!
“我是海奇亚斯的侍灵,你胸口那条银炼就是我与他的契约,别弄丢了。玩笑就到此为止,汉克‧比留斯,接下来你必须聚精会神配合我,否则我们都有危险。”侍灵用那不搭嘎的柔嫩嗓音命令道。
“为何?”汉克怎可能乖乖就范。
他知道有些巫师会使役灵魂,最常见的是动物灵魂,有时甚至是人类灵魂,但亡灵巫术几乎都属于黑魔法范畴,在战场上若遇到巫师最好尽快杀掉。沙利德伪装成的皇家巫师阿尔巴标榜专长就是亡灵巫术,更让汉克对死人和魔法扯上关系一想到就作恶。
汉克知道海奇亚斯有侍灵,在梦魔攻击首都时见识过一次,分身乏术的海奇亚斯派侍灵去追踪黑娜的情况,但极罕见白银贤者使唤侍灵,连与沙利德对峙的危机场面也没召唤,他以为随着海奇亚斯魔力被封锁,侍灵也不能用了。
“因为有个巫师假冒成晨星学会使者正在塔里准备绑架海奇亚斯,而我们则要去偷那个巫师的身体。”侍灵语不惊人死不休。
汉克留意到侍灵直呼海奇亚斯的名字,语调中还蕴含着感情,这太奇怪了,除了却黑影的确是鬼魂外,他几乎在跟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孩对话。
“就算你是海奇亚斯的侍灵,我岂能听一个小鬼指挥!”汉克也有他的骄傲,只有效忠的对象能差遣他。
第两百二十四章 你也会有今天
汉克独自走在乡间泥土路上,经过一天赶路,巫师塔所在的山岭已经被遥遥抛在身后。
海奇亚斯没指定目的地,汉克只好凭灵感挑选往东的路线,骑士用斗篷裹住身体防晒,同时也避免路人留意他的铠甲,身上只带着简单的行囊与精灵短刀。
起风时汉克想拉上兜帽,这才发现兜帽里被人用别针别了个小袋子,还好上头有白银贤者的徽记,汉克不至于怀疑是敌人对他下咒。
骑士打开小袋子检查,里面只有一握份量的麦子。
“海奇亚斯该不会是怕我迷路,给我做记号的麦子?”汉克拎着小袋子端详片刻后收妥,白银贤者做事不会没有道理。
骑士继续转入更荒凉无人的路径。
记得前方有处废弃矿区,小镇没落后居民几乎都撤走了,说不定还有些人留下,起码有水源和空屋方便过夜。
不见明显迹象,但汉克确定他被跟踪了。
汉克走进曾经是市集的荒凉街道,暗蓝色天空与灰黑建筑将水洼切成两半,再被长靴鞋底踩成一滩破碎暗色。
年代久远的银霜城吸尽了周遭地带的天然资源,离首都并不远的地方出现如此破落的景象,汉克并不意外,反过来说,贝洛夫家族的国王们也已经开拓更大的远方资源,再利用交通运入首都。
这种地方倒很适合作为恶徒的巢穴。汉克想。
又经过一片水洼,眼角余光瞄到头顶有道人影靠得很近,汉克一惊,立刻抽刀往上刺去,黑影竟直接垂直飘高避开他的攻击。
“谁!”
黑影同样披着长斗篷,但斗篷尾端却是雾气。
“不在意落单遇险,因为打不过还能跑,但有人质被挟持就走不了?”黑影开口,竟是儿童的稚嫩嗓音。
汉克几乎本能停手,又想起他不能对异类松懈戒心,黑影的话听起来却有些刺耳,迈向险路是汉克的原则之一,他宁愿亲自料理敌人,也不想平民因他的缘故受到伤害,被对手掌握习性令人不愉快。
黑影降落在汉克胸前,骑士又赶紧退开。
“别紧张,小姑娘,你都戴着我走一天了。”黑影嘿嘿笑。
“说出你的来历!”汉克讨厌跟魔法扯上关系的麻烦,每一次都超出他的理解与应付范围,就连现在这身被调侃的柔弱外表也是!
“我是海奇亚斯的侍灵,你胸口那条银炼就是我与他的契约,别弄丢了。玩笑就到此为止,汉克‧比留斯,接下来你必须聚精会神配合我,否则我们都有危险。”侍灵用那不搭嘎的柔嫩嗓音命令道。
“为何?”汉克怎可能乖乖就范。
他知道有些巫师会使役灵魂,最常见的是动物灵魂,有时甚至是人类灵魂,但亡灵巫术几乎都属于黑魔法范畴,在战场上若遇到巫师最好尽快杀掉。沙利德伪装成的皇家巫师阿尔巴标榜专长就是亡灵巫术,更让汉克对死人和魔法扯上关系一想到就作恶。
汉克知道海奇亚斯有侍灵,在梦魔攻击首都时见识过一次,分身乏术的海奇亚斯派侍灵去追踪黑娜的情况,但极罕见白银贤者使唤侍灵,连与沙利德对峙的危机场面也没召唤,他以为随着海奇亚斯魔力被封锁,侍灵也不能用了。
“因为有个巫师假冒成晨星学会使者正在塔里准备绑架海奇亚斯,而我们则要去偷那个巫师的身体。”侍灵语不惊人死不休。
汉克留意到侍灵直呼海奇亚斯的名字,语调中还蕴含着感情,这太奇怪了,除了却黑影的确是鬼魂外,他几乎在跟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孩对话。
“就算你是海奇亚斯的侍灵,我岂能听一个小鬼指挥!”汉克也有他的骄傲,只有效忠的对象能差遣他。
“我活过的年纪可是你的两倍半,这样吧!我们打个赌,若你能安然无恙完成任务,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分。透露一点甜头让你有干劲,连海奇亚斯也得听我的话,汉克,意下如何?”侍灵好整以暇问。
天色更暗了,周遭空屋却出现一些摇摇晃晃的人影。
汉克以眼角余光飞快打量四周,心知不妙。
“好,暂时相信你。”
墓地里还未完全腐化的尸体全被搬进空屋里,随着天黑开始活动,汉克以精灵短刀砍断第一只尸手,接触银光刀刃的部分全数化为粉屑。
“数量太多!”汉克怒道。
“我没叫你硬打啰!”汉克都快被活尸包围,侍灵才温吞地吐出这句话。
整座废弃小镇就是一个大陷阱。
“我们中计了!”汉克这才知道走进来的荒静只是假象,但他侦查能力再好也无法提防利用死人的巫师。
“这个愚蠢的陷阱没差,你必须抵达小镇中央广场的水井,垂降进去,那口井下方有个出入口可以通往地下矿区,得用游的,沿途有换气口,是以前矿工走私珍贵宝石的方法。”侍灵说得好像很简单。
“难怪海奇亚斯不先提任务细节。”有哪个神智清醒的骑士会答应这种玩命任务?
“这么说可不厚道,海奇亚斯也不知道目标到底藏在哪里,他占卜出大概方向后,就只能靠你跟我沿途探测了。”侍灵道。“我刚刚决定,这是唯一可能在时限内成功的快捷方式。”
“还有时限?”汉克开路同时还得分神倾听侍灵的荒谬策略,脑袋开始发热,有点想把这个得意洋洋的黑影小鬼抓下来痛扁。
“体积愈小的温血动物愈无法忍耐饥渴,我们已经迟了三天。”侍灵谜样的提示对汉克来说于事无补。
骑士费尽千辛万苦抵达广场中心,抓住井绳,深吸一口气往下跳。
※※※
银霜城因为皇室内部灾难事件不断,各种异象与白银贤者称病不出导致民心惶惶,开始流行购买护身符、法术加持卷轴与悲观预言,不少大户人家干脆提早到乡间避难。
走不了或不想走的民众则频繁互换消息,揣测一切与魔法有关的话题,尤其是每次都会出面稳定大局,协助皇室稳定治安的白银贤者,如今极度低调的原因。
白银贤者变成女性的传闻加上低俗戏院闻到商机趁隙推出相关戏码,使银霜城人民针对传言真假分成两派激烈辩驳。
记者维渥夫抱着一堆报纸传单摔在新锐画家的阁楼地板上,宣布他暂时主动停职,要打赢这场笔战。
画家迪迪早就知道维渥夫是白银贤者的狂热支持者,两人则是经历一番困境后终于得以在事业上携手合作的好友。
银霜城的两大老报《城讯》与《先锋报》当然不放过探讨白银贤者当前性别的好机会,但专题文章才出来,就被怒火狂暴的维渥夫具名投稿在第三家报纸上痛批一顿,旗下记者居然反咬一口,《先锋报》主编刚要发作却只找到叛徒的请假单一张。
然而报社上下都知道维渥夫对白银贤者的崇拜,而且他每次乱搞总是能意外刺激销量,倒也没有真的出力打压这个少根筋的年轻记者,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跟进炒热话题。
独立小报纷纷来对维渥夫邀稿,只因维渥夫文笔优美,对白银贤者的支持分析真挚动人,而且坦白说有许多描述挺煽情的,切中读者口味。
“上头那些人乱搞又隐瞒消息,老百姓也只能看报纸问人呗!听说最近还有晨星学会的巫师进城了,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灾难?”迪迪打着呵欠说。
“再也没有白银贤者那样威风凛凛的男子汉了!尾巴诅咒那时帅劲逼人的金色龙尾,跟那些只会长出老鼠公鸡兔子尾巴之类的人简直是云泥之别!我要战死那些色欲熏心的杂碎!”记者气得边吼边喷口水。
眼前就有一个长出老鼠尾巴的友人,迪迪自动拉开卫生距离。
“贤者的确比女人还美,被这样怀疑并非没根据,维渥夫你到底基于何种标准那么强调他的男子气慨?要说银霜城第一男子汉也该是带领暗鳞军团的达利斯龙爵嘛!”迪迪好奇问。
“男人看的不是脸蛋,是肩膀!你有见过比他还有担当的男人吗?将军总帅那些靠一群属下把战场变皇宫的人有什么可比的!”
这倒也是。
“还有,你自己就留着长头发还有一天到晚没吃饱的单薄身子,我也从来没把你当女人看哪!”维渥夫一时得意忘形,把话锋指到阴沉的画家身上。
“你的手掌没被我用画刀钉在木板上,我果然是好人呢!维渥夫。”迪迪微笑地收回钱包。
“对不起,我需要周转金,这次笔战不是几天能赢的,我没关系,老婆孩子又要陪我吃苦了。”记者毫无节操地示弱。
“好吧,如果你没在巷子里被人暗算记得还我钱。这是为了我们的贤者大人,还有伊雷娜和爱蜜莉。”迪迪把钱包抛给记者。
“谢谢!迪迪,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不客气,你只有面包跟水。”画家收起果酱蜂蜜与培根肉。
“魔鬼!”
黑娜努力搅拌着加入香草粉的布丁液,为什么她得要烤布丁给罗莎琳吃呢?
不过高傲的女巫师从来不碰白银贤者家的饮料食物,待客餐点最后还是只有精灵和黑娜还有不屑下楼的瓦肯礼会吃,所以她其实是做给喜欢的人们吃的嘛!
想通以后,黑娜又开心地哼歌制作点心。
原来这阵子的食材都是农夫阿杜不辞辛劳替他们运上山,阿杜甚至还为他们到银霜城的街头巷尾打听消息,只是一点小小恩惠却换到对方如此热情的回报,黑娜开心又不好意思,但这的确是雪中送炭。老师说过,所有补给品中只有阿杜的货物才安全,其他各方赠品都被藏到山上眼不见为净了。
瞟了一眼放在木箱上的报纸,黑娜又皱起小脸。
那些传闻太过分!而且有些细节还真猜中了,难道有人把他们的秘密偷偷泄漏给记者?
幸好也有站在白银贤者这边的正面报导,目前银霜城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糟糕,但对现在的他们的确不安全,还是待在塔里就好。
黑娜抹抹额头上的汗水。
老师在想什么呢?罗莎琳既然是学会使节,怎不做正经事比如说调查沙利德的下落或帮忙之前被魔法残害到的人们,却连续三天来骚扰他们。
罗莎琳该不会从以前就爱慕老师,想用这种方法引起白银贤者注意,趁机逼他出来一起作战?
想起以前有个墨尔狼爵也是这种弯弯曲曲的类型,黑娜立刻融会贯通。
“很有可能耶!我之前怎么没想到?”那个女巫师一看到璇雅小姐的脸就呆了,而且璇雅小姐本来就是老师变的,不用说还是很像白银贤者原本的容貌。
“嗯……”搅拌速度变快了。
“不管怎样,我不允许她欺负老师!现在老师才没空管这些呢!”
黑娜在自言自语中烤好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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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指挥夜闪精灵的首领蒙达希克仍是大忙人,黑娜刚搞定厨房工作回来,他已经离开了。
目前剩下海奇亚斯和芦笛还在客厅看书,不一会儿罗莎琳又出现了。
仍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有芦笛在场,罗莎琳总是不敢太激进。
“一个月前有许多人看到冻蓝之眼现在的模样,他亲口承认目前的躯体来自学徒,听起来沙利德似乎时常更换学徒,不知已经有几个误信沙利德的无名学徒生命被夺走了,还真是令人同情。”芦笛托腮说。
“吃布丁吗?”黑娜捧着点心询问,岂料布丁盘却被女巫师挥手打翻。
“够了,没想到你还能找到精灵帮忙,海奇亚斯,但区区一个森林行者能起什么作用?”罗莎琳扬起披风,影子下飞出许多血色剧毒蝙蝠。
芦笛立刻起身拔出双刀护在海奇亚斯与黑娜前方。
“终于露出真面目啦!”芦笛慵懒地扬起微笑。
黑娜一头雾水,但知道不能坐以待毙,连忙抓起扫把准备对付看来不好惹的红蝙蝠。
“你何时抓住我们的罗莎琳?”芦笛问。
“黑娜,她不是真正的学会使者。”海奇亚斯直接道破重点。
“咦?”黑娜完全看不出来。
“一个小小陷阱,让她以为发现吾师的巢穴,这个女人好大喜功,独自前来调查,真是漂亮的温室花朵,要摘下来不怎么困难呢!”“罗莎琳”摸了摸胸口,邪恶的说。
“你是沙利德的学徒?报上名吧!起码留个纪念。”芦笛还是毫无惧意。
“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是利纹,好好记着,我想听你们对这个名字哭泣。”女巫师发出兴奋的低笑声。
“连我也被看上啦?话说你们人类真喜欢写囚禁女精灵的题材。”芦笛没好气地用夜闪族语对海奇亚斯抱怨。
“抱歉,恐怕蒙达希克同样被当成次要目标了。”海奇亚斯回答,女精灵耸耸肩,做出一个想昏倒的幽默表情。
“你又是何时发现我不是罗莎琳?”利纹阴狠地瞪着这群胆敢演出猴戏耽误他时间的猎物,原本应该是他玩弄好整以暇玩弄目标。
师尊提过夜闪精灵拥有不可思议的瞳力,也是难得的素材,加上没预期碰上身兼学会成员的夜闪精灵,女精灵甚至还认识这具女体的身分,迄今利纹仍不认为被识破是他的错。
“虽然我很想说是罗莎琳如此野心勃勃,讨好拉拢白银贤者都来不及,不会表现得像个充满嫉妒的笨蛋,实际上我一眼就看出第三次出现在皇宫的罗莎琳只剩身体了。”芦迪耸耸肩。
“亲爱的,别小看成年精灵,我不需要会打打杀杀的魔法也能晋升最高阶学会成员,当然有我的专长。”
“哼!是否如此还得试看看。”利纹一声令下,血色蝙蝠立刻飞向三人,芦笛飞快砍碎了头几只小蝙蝠,但完全不影响这群可憎生物前仆后继企图将利齿刺进海奇亚斯等人身上。
利纹忽然震了一下,喃喃自语:“好的……对不起……不可伤她……”
接着血色蝙蝠的攻击明显针对芦笛和黑娜,黑娜用力打落一只血色蝙蝠,恶心的尖牙嗜血小怪物在地面扑腾着,发出吱吱叫声,仍然想叮咬黑娜的脚踝,她连忙以鞋跟斩草除根。
芦笛负责挡下大部份蝙蝠攻击,寡不敌众之下手臂上出现两道血痕,但精灵体质比利纹想象得要强健,并未立即毒发软倒。
“躲在女人背后,你也会有今天,海奇亚斯,到底你哪里比我强?”利纹咬牙嘶声说。
“全部啊!废话!”黑娜想也不想怒吼回去。
“小丫头给我闭嘴!”利纹从袖子里拿出一支血红长针冲向黑娜,被芦笛挡下,黑娜则被海奇亚斯及时拉开。
“还没好吗?”海奇亚斯问。
“蒙达希克作事总喜欢慎重,我待会一定要念念他。”芦笛说。
“嘀咕个不停,交换遗言吗?别担心,乖乖听话就能保命。”利纹听不懂夜闪族语。
一支短矛从门口射来,将利纹的袍角钉在地板上,精灵首领一进来,塔门立刻被倒流的火焰封住,原来蒙达希克的离开只是做个样子。
第两百二十五章 不能随便强吻别人啊!
“禁锢灵魂的古币已经放置好了,瓦肯礼的魔力大概只能撑一个小时。”蒙达希克说。
“老师!家里发生火灾了吗?”不过看起来好像是瓦肯礼的火焰。
“蒙达希克刚刚去布置一个魔法圈,我们要把罗莎琳的身体拿回来,也不能让利纹的灵魂逃掉。”海奇亚斯终于开口。
“你以为这么幼稚的法阵对我有效?逃不掉的人是你们。”利纹最忌惮的是一直保留实力与个人情报的精灵首领,因此蒙达希克假装离开后,他便不在乎发动攻击。
“从前,我喜欢在休息地点藏钱币当作纪念,这次回晨星学会求援途中我去挖了不少出来,经过近千年的自然元素浸润,虽然对我没什么用处,但那些古币都可算是梦幻等级的施法材料啰!加上夜闪一族的意志和瓦肯礼的火焰,总会有点效果。”芦笛拢拢散乱的发丝说。
利纹脸色一变,暗中测试结界强度,见鬼!
“不是幼稚,是原始。”海奇亚斯说。
“交出罗莎琳的身体。”
“不,还是要我剜出她的肠子给你们看看?”利纹不怀好意地将红针指向自己的腹部。
“你失败了,利纹,沙利德不会饶恕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海奇亚斯沉沉凝视着学会使者体内另一个疯狂的学徒灵魂。
“现在换成策反?这招对我没用,海奇亚斯,我把一切都献给那个人了,不必他来惩罚我,我就不会饶恕我自己!你什么都不懂!天生什么都有的你!”利纹喃喃念诵咒语,塔内狂风大作,黑娜被吹到墙边,椅子重重砸下来。
黑娜闭眼忍痛,没想到椅子却砸在抱住她的白银贤者背上。
“老师!对不起,很痛吗?”黑娜慌了。
黑娜正巧望进海奇亚斯的眸子,霎时彷佛看见一片鲜血大海,海中有无数巨大脸孔浮沉着互相吞噬,发出濒死的尖叫声。
幻象一瞬就消褪了,黑娜却已满身冷汗。
老师眼睛的颜色似乎有点不一样……
巫师学徒还想再看得更仔细,海奇亚斯却侧开脸。
“黑娜,还好吗?”
“我没事!”
黑娜立刻重新站稳,赶上精灵首领欺近利纹注射麻醉药的瞬间,女巫师僵立数秒后软倒,一枚小圆镜从怀里滚出来。
“黑娜,去把那枚镜子踩碎。”海奇亚斯道。
“好!”黑娜立刻加速助跑用力踏在小圆镜上,明亮却没有倒影的小圆镜应声碎裂,变成普通的玻璃碎片。
“现在沙利德看不见我们了,利纹还醒着,只是不能摆弄目前这具身体,透过他人身体使用魔法没这么容易,罗莎琳的身体也会排斥外来灵魂。”白银贤者说。
“在灵魂之牢效力消失前,得把沙利德的学徒灵魂固定起来,提防他随时脱逃。”
“我讨厌扯入这种仪式,罗莎琳这小女孩要是不那么鲁莽就好了。”芦笛抱起无法动弹的女巫师身体,其他人合力移开家具,重新布置驱魔的内部法阵。
“汉克那边能及时成功吗?”女精灵叹气。
“汉克大人去做什么任务了?”黑娜紧张地问。
“利纹的灵魂占据罗莎琳的身体,表示罗莎琳的灵魂还在对方手里,灵魂若离开肉体太久,那个人就会真的死了,即使巫师也有限度,哪怕强抢别的肉体都要有个躯壳可用。”芦笛解释利害关系给黑娜听。
“这次必须分成两边同时行动,比留斯不容易引起敌人注意,能趁机绕到利纹藏匿身体和俘虏灵魂的巢穴。希望利纹和沙利德的巢穴不是同一个,利纹的巢穴比较近,因为他操控附身对象的能力还不稳定。”白银贤者说。
黑娜咬着嘴唇,只能相信骑士的本领了。
※※※
矿道里,汉克只能用湿答答的身体感觉判断又过了一天。
处处积水的矿道多亏有侍灵以鬼火引路,汉克还是走得筋疲力竭,空气阴冷,不时得游过水坑,铠甲因负重也早就丢弃。
“我想可能真的赶不上了。”侍灵歪着头说。
“都到这里了,没有成果也得有。”汉克怀疑他已经有去无回,索性继续前进。
“巢穴选在这么深的地方,沙利德的学徒还真是个疯子,他难道不怕困住自己吗?”汉克质疑。
“不仅如此,他还把对外通路都封死了,确保没有敌人干涉他的仪式。最初就做好你死我亡的心理准备吧?大部分巫师都是如此。”侍灵道。
“你怎么知道井里的走私秘道?”
“这就是身为亡灵的好处,你和同类沟通比较方便。”言下之意侍灵直接问挖那些密道的老矿工灵魂了。
就算对身分神秘兮兮,侍灵其他部分的回答倒还有条有理,汉克只得按捺好奇心,专注即将短兵相接的沙利德之徒。
他们来到一处天然洞穴,到处都是挖出弃用的矿石堆,汉克一眼就发现利纹,青年巫师躺在无数蜡烛包围的繁复法阵中,怀里抱着一个鸟笼,鸟笼里关着奄奄一息的白鸽。
巫师彷佛死了般动也不动,汉克于是壮胆靠近观察对方。
沙利德的学徒蓄着黑色长发,肤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眶深陷,看得出曾经是张文静俊秀的脸,但如今充满自虐疲劳的痕迹,睫毛很长,有点孩子气,全身包着血红色的斗篷。
直觉对方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意识到这一点让骑士有点不自在。
白鸽张开眼睛,惊恐地看向汉克,眼神充满哀求。
与洞窟相连的矿道开始走出留守的活尸,拼装过的外型更加可怖。
“照我说的顺序一一捻熄蜡烛,不必全熄。”
汉克照做,发现最靠近他们的活尸一具具倒地瓦解,但每捻熄一朵火焰,他的力量与勇气就被抽走一部分,只是稍微接触,魔法居然就会吸取他这么多精力。
“够了。”成功进入法阵中心后,侍灵举起枯骨手指比向白鸽。
“那就是罗莎琳,你还是快把她放出来。”
人的灵魂被关在一只鸟身上?汉克骇然,连忙尽可能轻柔地把白鸽从笼里拿出来,发现利纹用来喂鸟的食物竟然是──
“巧克力?这人是白痴吗?”传令兵当然受过照顾信鸽的训练,看到这名巫师居然拿对鸟类而言不啻剧毒的人类甜食当饲料,一时哑然。
仔细一看附近还散着酒瓶和破碎的点心包装纸,恐怕是利纹担心白鸽太快饿死妨碍仪式成功随手掰了点自己的食物丢进去。
白鸽没碰那些巧克力碎块才幸存迄今,但也完全瘫软无力,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感应到罗莎琳的灵魂即将离开白鸽身体,利纹才急躁起来,沙利德的徒弟万万没想到,精心布置的仪式会因错误鸟食而缩短有效时间。
汉克连忙拿出那一小袋麦子喂给白鸽吃,白鸽喝着骑士发梢滴下的水珠,鸟眼中忍不住涌出泪水。
“没事了,你很聪明又勇敢,我们会离开这里。”汉克见状不忍,轻轻抚摸鸽子的背羽安慰。
也许海奇亚斯的麦子有特殊功效,白鸽不再岌岌可危,
不管学会使者犯了何种失误,被夺走身体还差点活活饿死都是极端恐怖的遭遇。
“接着要怎么做?”汉克问目前一直无所不知的侍灵。
“借我一只手。”侍灵停了停,又说道:“公平起见先解释清楚,我需要透过血肉之躯才能解除这个巫师的法术,换句话说,我要用你的手施法。”
汉克几乎肯定侍灵生前也是一名巫师。骑士虽不乐意,骑虎难下还是应允了。
先是感到男孩趴上肩膀的重量,接着冰冷小手没入他的身体,下一秒汉克的右手完全失去感觉,并自动拔出精灵短刀。
刀尖在利纹额头划出直达眉心的垂直伤痕,鲜血涌出,至此巫师仍然恍若未觉。
“都做到这种程度还没被干扰,看来海奇亚斯那边也成功了。”侍灵的声音直接在汉克脑海响起。
──不管怎样都好快点结束!汉克只能拚命传达这种意念。
侍灵以手指抹过伤口沾起鲜血,停了一停,端详利纹憔悴的睡容感慨道:“小伙子,你这可是魔药中毒哪!”
利纹似乎以大量药物压抑练习禁忌魔法过程中必有的肉体疼痛与精神压力,按照侍灵的判断注定短寿。
“我要切断身体与灵魂的联系,虽然这样做很残忍,但也不用同情造孽在先的巫师,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魔力就由我接收了。”
侍灵将血印上利纹心口,唱诵一段咒语的同时以血抹销部分魔法阵线条,加入新的不明文字,巫师身体猛然痉挛,张口尖叫。
汉克险些以为利纹就要醒了,结果他却像断线木偶般倒回去,密密麻麻的魔法阵痕迹瞬间消失,控制活尸的烛火也渐次熄灭。
侍灵飘在宛若尸体的利纹上方,一眨眼消失无踪,汉克的右手重回掌控,利纹坐起来张开眼睛。
汉克立刻捡回精灵短刀戒备。
“是我,苏塔的燕子。”侍灵的口吻。
“你附在这个巫师身上?”汉克一脸嫌恶。
“想想,也没别的法子把所有人都运出去了不是吗?”侍灵耸耸肩。
目前不可能由来时路撤退,汉克正思考着,矿穴开始崩塌。
“该死!”骑士咒骂一声。打败沙利德的学徒救出人质灵魂后,汉克一放松竟忘了他们还在无处可逃的地底矿坑深处,巫师总有连环陷阱。
侍灵按向地面,组合出一只两人长的矿石蜥蜴,率先骑上去后示意汉克加入,骑士看着血迹斑斑的右手,飞快割下衣角擦掉利纹的血,强忍不悦爬上坚硬冰冷但的确会动的石兽。
他永远搞不懂巫师为何能对眼前这种事情习以为常,汉克一定要禁止海奇亚斯教黑娜这类型魔法!
石蜥蜴踏过毫无生气的旧尸体,飞快移动脚爪避开落石,钻入其中一条矿道,无数致命落石紧跟在后,汉克索性不往后看,只是保护好怀里的虚弱白鸽。
“快点!”骑士出声催促。
错综复杂的矿道连老矿工亡灵都会迷路,果不其然,侍灵在面对叉路时迟疑的时间变长了,到头来他们只是有路就冲狂乱地躲避落石。
正当汉克以为他们得葬身此地,视野阴暗角落浮现模糊金色人影。
“走那边!”汉克不知哪来的强烈冲动一指。
矿石蜥蜴立刻调头,汉克持续追踪那鬼魅般若即若离的淡光背影,莫名其妙赶在矿区大规模崩塌前逃上地面,骑士四处寻找,金色人影早已凭空消失。
是海奇亚斯显灵吗?感觉不像。问侍灵的回答却是没看见汉克指称的金色之人,难道真是他在体力透支和闷热的地底中产生的幻觉?但及时逃出复杂矿穴却不是巧合能解释的。
“现在要怎么处理这个巫师的身体?带回海奇亚斯家?”
侍灵目前还是用利纹身体动作说话,汉克只想眼不见为净。
“沙利德的目标就是海奇亚斯,估计海奇亚斯已经捉住沙利德学徒的灵魂,不宜让身体同处一地,否则等沙利德亲自上门,当场唤醒他的学徒岂不方便许多?”
“我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夜风一吹,汉克忍不住溜出几声咳嗽。
“把此人的身体送到晨星学会调查队据点,请他们比照昏迷病患照料即可,再说,也得把罗莎琳的灵魂送回去,一样顺路。”侍灵道。
汉克点点头,这个安排倒也不坏。
“对了,还没说你到底是谁?”汉克可不会放过这个疑点。
除了国王,汉克还不知道海奇亚斯会乖乖听谁的话,何况是个亡灵!
“吾名为图拉。”
白银贤者的老师!汉克少年时还跟这位隐居皇家巫师有过一面之缘。
见骑士张口结舌,图拉似乎有点想笑,继续支配利纹的身体并驾驭矿石蜥蜴赶路。
为何海奇亚斯会拿他的老师当侍灵?汉克在《秘法破析》这本巫师通识书籍中也看过,不管什么样的巫师师徒之间总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汉克更加七上八下。
海奇亚斯难道真的控制了他的老师?但图拉却说到现在海奇亚斯仍对他敬爱有加,到底怎么回事?
侍灵的确告知真实身分,但只承认名字反而让汉克更介意了。
汉克在半路遇到带着罗莎琳身体的芦笛,并与她一起进入晨星学会调查队的据点,学会巫师接手治疗罗莎琳的身体与灵魂,请汉克参与罗莎琳的苏生仪式,汉克一头雾水,但听说只要呼唤女巫师的名字也不用做其他事情,助人为乐也答应了。
仪式没花费多少时间,大概这种灵魂与肉体异常分离状态愈快解决愈好,有最高阶成员芦笛盯着,学会也没敢为难汉克,让他以卢那王国女骑士希尔维特的身分离开。
回到巫师塔,看见众人仍好端端的迎接他,汉克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利纹被俘虏后,沙利德震怒之下会一口气攻来呢!
“这下反而可以确定沙利德会给我们一段时间,因为他不想让大家觉得他跟利纹同一个层次。”芦笛从调查队那边搜刮了不少药物,满载而归。
汉克亲眼看见那些人被芦笛洗劫还备感荣耀的反应,正佩服精灵是天生的非凡种族时,芦笛又说她几十年才回学会一次,那是魔法爱好者和书呆子恨不得趁机卖人情给森林行者。
黑娜一马当先冲出来抱住汉克,确定他只是疲累而已并未受伤,于是又急着拉他进塔躲避夜风。
“这么说来,真正的罗莎琳已经苏醒了,而且她不会找老师的麻烦了吧?”黑娜这边也忙得天昏地暗,利纹的灵魂又坏又残暴,无法沟通的情况下只好先让他睡在玻璃瓶里。
“岂止醒了,还满脸泪水吻了汉克呢!没想到罗莎琳也有这么动人的表现。”芦笛遮着嘴呵呵笑。
众人看向汉克,骑士一脸尴尬。
“怎么可以这样!是女孩子也不能随便强吻别人啊!”黑娜心里有点酸酸的,但汉克大人表现的确很英勇,他不会魔法也没有妖精帮忙,完全靠自己克服困难。
“我想她是吓坏了。”汉克干咳数声看向海奇亚斯。
“我遇到图拉大人的灵魂了,他要我转告你,关于沙利德的问题他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由于夜闪精灵和黑娜都在场,汉克终究还是没问他为何会拿自己的老师当侍灵这件事。
“老师的老师也来了吗?他怎么没跟汉克大人一起回来呢?”黑娜眼睛一亮。
“黑娜,我想图拉大人不适合参加对抗沙利德的行动,麻烦他出手已让我十分愧疚。”海奇亚斯说。
黑娜只好乖乖不问了,她又提起另一个迟迟没出现的救兵。
“可门也说会来帮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走到哪里了?”骑蜘蛛毕竟没有乘龙快,黑娜还能谅解,但这次利纹企图混进来偷袭,要不是蒙达希克和芦笛都在,他们就惨了。
海奇亚斯微笑,黑娜于是知道这个话题老师也没打算讨论。
第两百二十六章 有心人利用
汉克在半路遇到带着罗莎琳身体的芦笛,并与她一起进入晨星学会调查队的据点,学会巫师接手治疗罗莎琳的身体与灵魂,请汉克参与罗莎琳的苏生仪式,汉克一头雾水,但听说只要呼唤女巫师的名字也不用做其他事情,助人为乐也答应了。
仪式没花费多少时间,大概这种灵魂与肉体异常分离状态愈快解决愈好,有最高阶成员芦笛盯着,学会也没敢为难汉克,让他以卢那王国女骑士希尔维特的身分离开。
回到巫师塔,看见众人仍好端端的迎接他,汉克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利纹被俘虏后,沙利德震怒之下会一口气攻来呢!
“这下反而可以确定沙利德会给我们一段时间,因为他不想让大家觉得他跟利纹同一个层次。”芦笛从调查队那边搜刮了不少药物,满载而归。
汉克亲眼看见那些人被芦笛洗劫还备感荣耀的反应,正佩服精灵是天生的非凡种族时,芦笛又说她几十年才回学会一次,那是魔法爱好者和书呆子恨不得趁机卖人情给森林行者。
黑娜一马当先冲出来抱住汉克,确定他只是疲累而已并未受伤,于是又急着拉他进塔躲避夜风。
“这么说来,真正的罗莎琳已经苏醒了,而且她不会找老师的麻烦了吧?”黑娜这边也忙得天昏地暗,利纹的灵魂又坏又残暴,无法沟通的情况下只好先让他睡在玻璃瓶里。
“岂止醒了,还满脸泪水吻了汉克呢!没想到罗莎琳也有这么动人的表现。”芦笛遮着嘴呵呵笑。
众人看向汉克,骑士一脸尴尬。
“怎么可以这样!是女孩子也不能随便强吻别人啊!”黑娜心里有点酸酸的,但汉克大人表现的确很英勇,他不会魔法也没有妖精帮忙,完全靠自己克服困难。
“我想她是吓坏了。”汉克干咳数声看向海奇亚斯。
“我遇到图拉大人的灵魂了,他要我转告你,关于沙利德的问题他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由于夜闪精灵和黑娜都在场,汉克终究还是没问他为何会拿自己的老师当侍灵这件事。
“老师的老师也来了吗?他怎么没跟汉克大人一起回来呢?”黑娜眼睛一亮。
“黑娜,我想图拉大人不适合参加对抗沙利德的行动,麻烦他出手已让我十分愧疚。”海奇亚斯说。
黑娜只好乖乖不问了,她又提起另一个迟迟没出现的救兵。
“可门也说会来帮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走到哪里了?”骑蜘蛛毕竟没有乘龙快,黑娜还能谅解,但这次利纹企图混进来偷袭,要不是蒙达希克和芦笛都在,他们就惨了。
海奇亚斯微笑,黑娜于是知道这个话题老师也没打算讨论。
“虽然已经半夜了,还是麻烦你准备一些比留斯爱吃的热食好好犒赏他吧!”海奇亚斯看来又准备挑灯夜战。
“好的!老师!蒙达希克殿下和芦笛姊姊想吃什么?反正都要生火。”黑娜立刻高兴地答应。
“我也做些夜闪料理给大家尝尝。”芦笛立刻和乐融融牵着黑娜的手下楼。
“结界被利纹破坏过,我再去附近巡逻看看。”蒙达希克说。
汉克也的确疲累不堪,但骑士不愿倒头大睡,徐徐的放松并保持基本警戒较为妥当,正如精灵首领所言,巫师塔的防御性又更差了。
白银贤者也打算进工作室继续奋斗,一会儿客厅里的众人又散了。
“怎么了?”汉克抬头看以指尖轻点他肩膀的白银贤者。
“关于侍灵的事。”海奇亚斯欲言又止。
“你要现在说吗?”汉克知道这不是很好的时间点。
“之后如果没事的话,我会请老师再与你们见面。”言下之意海奇亚斯只打算先安抚汉克的疑虑。
“我相信你,而且图拉大人感觉起来也不错,虽然这件事让我吓一跳。”汉克猜拿老师当侍灵应该不是巫师的传统。
“总之,和你带黑娜来时的情况有点类似。”海奇亚斯不太情愿的承认。
“先约好,解决沙利德后就拿这个秘密佐酒。”汉克体谅的回答。
“谢谢你。”
※※※
众人提心吊胆过了风平浪静的数天,沙利德果然给足双方备战的时间,但海奇亚斯一天比一天憔悴,最后连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
黑娜苦劝老师休息也没用,汉克终于忍不住找了个独处的空档逼问他。
“老实说,沙利德是不是透过我们不清楚的方式攻击你,比如说梦境?只针对你。”汉克在最后一句加重语气。跟海奇亚斯一起进入梦境对付过梦魔的汉克很清楚,以魔法影响梦境可以缔造影响人至深的慰藉或痛苦。
如果海奇亚斯可以透过梦境安抚被梦魔荼毒过的汉克心灵,那么沙利德当然可以利用梦境摧残海奇亚斯的意志,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为何没早点看出来!
海奇亚斯不是专心研究解咒方法,而是根本不能睡!他在梦里已经没有能抵御沙利德的力量了。
“偏偏我们帮不上忙……”见海奇亚斯算是默认,汉克咬牙说。
“如果我累死了,沙利德的野心也会落空,因此最后的对决会在近日发生。”
“你是故意的?”汉克瞪着拿生命当筹码的好友。
“晨星学会和通过考验的皇家巫师已经可以接手保护银霜城,沙利德也把我逼到绝境了,再跟他打消耗战于我更不利。”海奇亚斯索性豁出去使计捉住利纹,又大胆往油尽灯枯的悬崖跨进一步。
“你到底在想什么?海奇亚斯。”既然永远猜不出来,汉克决定跟黑娜一样开门见山问了。
“这次我不要看你微笑或转身走开,我不是黑娜,汉克‧比留斯有许多责任在身,你总得给我下判断的参考答案!”汉克不自觉有些动气。
白银贤者叹气,忽然倾身凑近汉克。
“干、干什么?”汉克被对方神鬼莫测的举动吓得不轻。
海奇亚斯拨了拨汉克的头发,骑士掉了好几缕金棕色的乱发在脸上一直没去动它。
“你还蓬头垢面的,看来我真是把你逼得太紧了。”在海奇亚斯的印象中,汉克一直把自己打理得很好,就像时刻不忘理毛的野生动物,游刃有余随时可以出击,他会像个疲惫士兵用焦躁的眼神瞪人这点,的确让白银贤者惊讶。
“我会去洗把脸,别转移话题。”汉克警告。
有一瞬他竟觉得白银贤者的动作很像女孩子,这不是好现象,难道海奇亚斯真的被潜移默化了?
“即使不能解开诅咒,我还是要击溃沙利德,这一点终无可议。”
“等等,你是说自己的诅咒解不开也没关系?”
“当然不是,但确保冻蓝之眼不能再为恶才是最重要的。”白银贤者说。
汉克总觉得这两件事情听起来不完全一样。
他知道战争终究会获胜,任务可以成功,但牺牲也在所难免,谁都不希望自己是那个必须牺牲的对象。
海奇亚斯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他不介意牺牲似的,仔细想想,这个人一路的表现都有点自我毁灭的意味,换个角度的确高贵无私,但也非常寂寞。
“听说那个很厉害的精灵巫师会加入我方阵营,是可门的参战改变你的计划吗?”如果按照黑娜的描述,精灵巫师的实战能力搞不好还在海奇亚斯之上,因为可门从沙利德的摧残中站起来了,无牵无挂,反过来说复仇的意志也更坚决,于情于理可门都有资格与沙利德决斗。
倘若海奇亚斯认为可门更适合担当重任,他会成为替可门引路的火炬,然后燃烧殆尽?汉克相信海奇亚斯做得出来。
“我不能说。”
“好吧!假设我们合力打败沙利德,但诅咒还是解不开,你要怎么办?你会接受其他巫师帮你解除诅咒吗?”想象无法担任白银贤者,甚至连当一个巫师生存都有困难的海奇亚斯?汉克敏锐地怀疑,最后那点正是海奇亚斯绝不会让人跨过的高墙。
“我会离开银霜城,想办法独自过着平静的生活。”海奇亚斯果然不愿被人调查身上的秘密。
“作为无法使用魔法的巫师?甚至作为女人?该死的!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还有哪些事会比这样更糟?”
情况开始明显了,海奇亚斯打算处理好一切问题后离开所有人。若非他要托付汉克的人事物太多,现在绝不会这么配合让骑士发问。
“比留斯,你知道我在远游中寻找什么吗?”海奇亚斯突兀地反问。
汉克充满愠怒挺胸直视回去。
“我的祖先传下来的谜题有两个,第一个较简单,第二个极端困难,全大陆的巫师无人能解,我回到苏塔时也仅解开了第一道谜,就是瓦肯礼的存在,他是当时千年前五个大巫师在幽河比赛时的产物。”
“我知道有些人跟五巫竞赛有点渊源,但过去的事不归我管,瓦肯礼怎么诞生我也不在乎。”汉克干脆挑明他的立场。
“但在我得到瓦肯礼后,他的存在却暗示第二个谜题始终在等待,最困难的是我得先发现谜题在哪里。这件事直到你将黑娜带来我身边才有所领会,就是『银鹿祷文』,目前为止我还无法解开银鹿祷文之谜,但我已经察觉这道谜题非常危险,同时是个预言。”
“银鹿祷文?”旁观黑娜练习,汉克早就会背了,在他看来这篇诗歌有许多似是而非的句子,祈祷文都是长这样,海奇亚斯一进入巫师的说话模式就让人吃不消。
“事情的确飞快往坏处走。”海奇亚斯认真下了个阶段性的结论,汉克也不得不信,即使他不知道海奇亚斯到底在警戒何物。
“最糟的情况是,如果我输给这道谜题,跟过去的许多巫师一样被谜题中的魔法吞噬,希望你能带着黑娜及时逃跑,不止逃离沙利德,还有逃离我。”
“你会发疯?”这的确就有点严重了。
“我不确定。只是到那时候,一切将不是现在的我可以控制。”海奇亚斯沉思说。
“我归纳一下,你希望苗头不对我就带着黑娜逃跑,哪怕抛下骑士的荣誉吗?”汉克问。
“是。”
“这是不是指那个时候苏塔王室也差不多灭亡了?我做任何努力都无法帮助吾王?不如苟全性命?”
“可能。”
汉克良久没有回答,最后用力推了海奇亚斯肩膀,转身大步走开。
“我的确该好好想一想。”汉克真的生气了。
很久以后,黑娜回想和沙利德对决的往事,那一天有着非常平淡的开始。
小雨淅沥,众人保持警戒在塔里从事各自事务。
不知何时雨丝变为漆黑,声音也消失了,白塔周围的世界全数染上阴影暗色。
芦笛将双刀擦拭雪亮,忽然张口唱起一支哀歌,黑娜听不懂,因为那是以草原矮人古语歌唱,蒙达希克稍后加入,将芦笛的歌词改成亚侬语,黑娜才发现她唱的是幽河古代矮人部族灭亡的内容。
地板上突然多出几点水渍,蒙达希克飞快举刀砍去,空气幻象粉碎,凭空跃出陌生的矮人刺客,脸上有着鲜红图腾,眼神空洞,但泪水不受控制淌落。
刀刃再一次接触,撞击出火星,芦笛没加入战斗,目光却更加戒慎,沙利德控制的矮人刺客不会只有一名。
“可悲的生灵,黑爪诅咒就算夺走矮人的心,但他们的乡愁和痛苦已经刻印在骨血里,只有死亡才能解脱。”芦笛肃穆地低语。
“让他们在大地母亲掌心里安息吧!”
即使海奇亚斯一度镇住芬妮身上的黑爪诅咒,但现在的他也爱莫能助了。
精灵首领的刀穿透第一名矮人刺客胸膛。
黑娜发出抽气声,但仍勇敢直视眼前的一切,矮人刺客尸体竟在瞬间腐烂,变成霉菌般的半流动物质飞快在地板上蔓延腐蚀。
“刺客身上不只被下一种诅咒,你们先上楼去!”蒙达希克掩护众人避难,忽然跳开,腐脓险些缠上他的脚。
瓦肯礼跃到蒙达希克旁边,举剑往地上一划,攻击性相当强的腐脓略微后退,火精回头吼道:“精灵也不能碰这种秽物,你们都上去,这里留给我!”
“可是……”
“『黑爪』对『瓦肯礼』,这只是五巫竞赛没了结的愚蠢巫师游戏罢了。”火精眼神一冷道。
“但我不会让也不会逃,不让沙利德好看我就不痛快。提防上面也有黑爪。”
蒙达希克只好跟着退上二楼,梯道入口再度被火焰封闭。
汉克立刻检查二楼各处安全,发现一个刺客卡在窗口,手脚都被石化,中毒失去意识,另一个矮人刺客潜进白银贤者的工作间,想要夺取火精栖息的石球,却被冻结在桌边。
“别靠近他们。”海奇亚斯说。
中了黑爪诅咒的矮人有一个明显特征,对攻击魔法免疫,并且能穿过巫师的防御法术,这是专门用来刺杀巫师的工具,然而只要知道自己可能被黑爪攻击,事先设下陷阱也可逮住黑爪矮人,因此黑爪诅咒并没有真的在全大陆掀起恐怖,却仍被少数有心人利用繁衍。
楼下猛然一晃,火精正激烈战斗。
“希望瓦肯礼不会把这座塔给拆了。”蒙达希克说。
黑娜紧张地注意四周,强忍伸手去抓老师衣袖的冲动。
大家都很专心,黑娜却觉得哪里还不够,好像有一双黑色大手已经把他们连整座塔都包了起来。
“小心脚下!”黑娜才说完,众人立刻跳开,但地板上仍冒出细长坚硬的细枝将人团团捆绕,只留下海奇亚斯仍能自由行动。
精灵首领猛力挣动测试枝网强度,树枝尖端划破他的脸,流下一丝黑血。
“别胡乱挣扎,特别是汉克跟黑娜,这种毒对人类可以致命。”
“可恶!”汉克咒骂一声,无奈地放松身体保持平衡,以免不小心被尖端刺伤,黑娜也慌得不敢乱动。
“真是始料未及的困境。”芦笛小声说。没想到夜闪精灵和沙利德的实力差距如此悬殊,连放手一搏的机会也被拦截。
空气蠕动,出现一道薄幕,紫眼的红发巫师缓步走出,仍是黑娜最后印象中商队领袖的外表。
“真有趣,没想到你还能抓住利纹。”但沙利德看起来似乎不意外。
“我这个学徒总是太自大了,需要被挫挫锐气,不过利纹仍有他的优点。”沙利德挥挥长袖,枝网长得更加繁密,紧紧缠绕住海奇亚斯以外的四人,并长出更多有毒长刺。
沙利德走到海奇亚斯面前,白银贤者仍然没有退缩,直到沙利德伸手想抬起海奇亚斯下巴,银发巫师才巧妙地移开一步。
“瞧,我随时可以结束比赛,但那有何意义?海奇亚斯,我可以用能力与知识保护你,解除你那不为人所知的困境……只要你答应跟我走。”沙利德觉得事到如今海奇亚斯仍旧不变的冷静也相当令人喜爱。
“我相信我们很合得来。”
第两百二十七章 变成女性的诅咒
“放你的狗臭屁!”黑娜大叫。
沙利德只是看了她一眼,黑娜立刻觉得周遭空气变得稀薄,她必须大口呼吸才有办法换气。
接着他很快将视线移回海奇亚斯脸上,好像要藉此催眠白银贤者,海奇亚斯也未闪躲,抬起暗红的眼直视沙利德。
“仍然这么美丽……不,是远超乎我的想象,作为男人实在是错误……”连沙利德也无法不感动,不只是外表,那从内而外散发的罕见精神更加让人狂热。
“老师不要输给他!”黑娜准备不顾一切冲撞尖刺。
“别动,黑娜。”海奇亚斯一发声,黑娜只好委屈地停在原地。
“只要你希望,我自然会饶过他们的性命,亲爱的海奇亚斯。”沙利德完全把白银贤者当成女人劝服。
“只是让我们生不如死或变成可门那样?”芦笛插话,尖刺刺进肌肤,女精灵闷哼一声。
“芦笛姊姊!”黑娜又气又急。
“别担心,我还不会死。倒是海奇亚斯不能这样下去了。”芦笛看看其他人。
“对我宣示忠诚。”沙利德伸出右手命令道。
汉克迟迟未出声,也不像黑娜那么激动,但这时候骑士开口了。
“我没别的好说,你敢答应我就自杀,起码少一个你要顾忌的累赘。”汉克目光紧锁着沙利德与海奇亚斯。
“我跟汉克大人一样!”黑娜立刻跟进!
“你们这是何苦?”海奇亚斯说。
“如果你对沙利德宣誓效忠,苏塔就真的完了,那还不如我们都死掉,就在这里缩小风险。”骑士平静地说。
“天真的骑士,死亡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沙利德轻笑。
一个枯槁鬼影从卡了石化刺客的窗口飘入,跪在沙利德脚边,身上只裹着一条缠腰布,处处可见饱受折磨的痕迹。
“我的侍灵使用了一千年已经愚钝不堪,但因为它很有纪念价值,我总是舍不得销毁,备用人手多多益善。”
“隐士沙鲁特?”海奇亚斯问。
“不错,看来你比我期待的要更熟悉历史,但有瓦肯礼在身边,知道这点小事也不足为奇。”同样是五巫竞赛的评审,人类隐士就没这么幸运了。
汉克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原来最糟的可能海奇亚斯都考虑过了,才会如此被动。
“我对亡灵巫术的研究远不止假阿尔巴的程度,但谈起这方面的话题,在场只有海奇亚斯稍具鉴赏能力吧!无妨,我可以对海奇亚斯保证不杀你们,但你们要寻死我可不负责任。”沙利德更加温柔地看着海奇亚斯。
海奇亚斯伸出左手,捧住沙利德的手腕,仍然迟疑,但这个举动无疑离屈服又更接近一大步。
“现在你很生气,我并不意外,但这些都将是过往云烟。”沙利德愉快地等待着。
海奇亚斯突然用力握紧沙利德左腕,右手抽出绑在腿上的短剑朝他一刺,沙利德迅速推开对方闪避,只有下颚被划出一道浅伤。
红发巫师抹抹伤口,邪气地舔掉自己的血。
“只能动武也不屈服吗?但你这样纤细的人可不适合舞剑,还是一把毫不适合巫师的粗制短剑,太长又过于沉重,在魔力传递上迟钝低劣的金属材质。如果想赌上最后一招对我施法,起码也该选择专业轻巧的仪式武器?怎么了?海奇亚斯,最后反而不想用巫师的方式吗?还是以为侥幸能取我要害?”沙利德一派轻松的评论和反问在众人听来每个字都是对海奇亚斯的羞辱,黑娜眼泪溃堤。
海奇亚斯的动作虽然非常灵巧,但连汉克都看出他只有学生时代基础剑术的程度,沙利德也始终没卸下防备,好不容易等到机会的近距离攻击落空了。
白银贤者跌坐在地上,长发盖住脸庞,但仍紧紧握着汉克年少时送他的老旧短剑。
※※※
月精灵鬓上簪着雪白的苹果花,手里捧着一艘火舟节小木船,无视金斑蜘蛛造成的骚动垂眸沉思。
若隐若现的巨大金斑蜘蛛与乘坐在蜘蛛上的精灵经过村落边缘,部分村民目击后奔走相告怪物要来吃人,一阵恐慌过后,发现巨型蜘蛛只是经过村庄旁边,众人又从门窗缝隙偷看,发现诡异的精灵与蜘蛛往废弃旅馆的方向去了。
原来在凛古山脉外部分别后,脚程较慢的可门持了几天才知道孤独之龙被偷袭,复活草遭劫的事情,可门决定不直接赶至银霜城,而是通过苏塔王国边境迂回前进,想替白银贤者找回复活草。
正当可门在深山溪流旁稍作休息时,看见一艘小火舟伴随着苹果花瓣逆流而上,停在月精灵脚边,上头却没有任何灵魂活动迹象,显然可门并非偶然遇见一缕流浪的幽灵,而是货真价实收到其他存在的指示。
可门沿途调查复活草和河流的神秘讯息,他想起海奇亚斯提过的苏塔习俗,小火舟与不凋的苹果花,这个捎来讯息的存在很可能就是春神。
为何应该远去的春神要在深山中拦住可门?精灵巫师玩味,直到他遵循苹果花香气的暗示,在乡间村落调查到邻村有男孩被春神绑架的传闻。
火舟节的传说是春神倘若太过寂寞,便会绑架小孩子的灵魂一同旅行,所以才要点亮无数小火舟陪伴春神,河流则是这些四季之神移动的路径,春神绑架一说多少有点吓唬顽皮儿童的味道。
倘若男孩的失踪不是妖精作弄或魔法生物导致,而是人为呢?
可门经过失踪男孩的家门前,微笑了。
复活草失窃现场的魔力与这户可悲人家残留的魔法迹象重迭了,另一个惊喜的收获是,可门千年前丢失的部分生命,在他以巫师之身觉醒后,竟还能用余烬般的一丝热力呼唤自己。
沙利德就在附近。
可门不受阻碍进入废弃旅馆,同时发现复活草像是最普通的矮人之心被判断无用变成药渣倒在杂草堆里。
精灵巫师解开层层法术陷阱,包括三个黑爪刺客,从魔法帘幕中目睹冻蓝之眼的真身。
可门凝视那具老朽丑陋的巫师躯体。
“我来讨债了,沙利德。”精灵巫师说。
月光凝聚般的透明火焰席卷帷幕与冰墙,再度净化遭窃的生命,精灵巫师走入火焰中,取回他的名字与回忆等诸多力量,火焰转深,沙利德的真身开始扭曲碳化,火舌舔舐着旅馆内部,腐朽建筑物发出即将倒塌的呜咽。
发色恢复淡金的月精灵正要离开,沉吟片刻走向坏损衣柜,从里面捡出一颗水晶球。
男孩的尸体埋在杂草丛下,已经严重腐败。
“等一切结束,我再替你想想办法,只能这样了,小小的不幸灵魂。”可门将水晶球放入怀中,乘上金斑蜘蛛离去。
废弃旅馆在精灵巫师背后轰然塌毁,无名火持续了整夜,翌日该处只剩一片平坦焦土,有几个胆大的农夫凑近观察,炽热炭灰中竟已有青草探出头来。
金丝在叶面上闪闪发亮,翠绿可喜的矮人之心。
※※※
“老师!”黑娜宁愿全身的血液都流光,她也不要这样无助地哭泣。
“沙利德,我恨你!恨你!我要毁灭你!”最后一句话听起来竟像是风吼声,黑娜的眼泪掉在剧毒枝网上,闪耀碧绿光芒,竟让枝网开始软腐,地面更生出细茎绿蔓,钻入困住两个精灵与骑士的刺枝中,强硬拉开了原本媲美金属硬度的枝网。
“该死的精灵儿!”沙利德见情况略有失控,立刻从魔法阵中召唤出半身长的白色骨剑。
仪式武器可以让巫师免除施法步骤,让魔力迅速集中发出,但一把专用的法杖或魔法剑往往必须由巫师亲手制作,并耗费数十年时间与身体同调,龙骨雕刻成的长型仪式剑,无疑是沙利德的长生中不可或缺的秘密武器。
蒙达希克和芦笛立刻看出那把剑的材质,纷纷以夜闪族语谴责。
海奇亚斯退到壁炉旁,黑娜则努力松开众人束缚。
再一点,再一些些大家就可以参战了。
炉火不知何时熊熊燃烧,海奇亚斯将短剑连同锋尖的沙利德血液一并送入炉火中,再猛然抽出插入地板。
“以奠基者之名,召唤在此沉眠的元素们,束缚并净化此人。”
语音方落,无数细细火线从壁炉中涌出,铺天盖地席卷塔里的一切表面,烙印上发亮的火红符文,却避开黑娜等人,沙利德不耐地挥剑斩断缠上来的火线,空气中弥漫着干净的水雾味道。
“黑娜,克制妖精的力量,别被拖着跑,起码现在我们的魔力不能互相冲突。”海奇亚斯指示。
“好!”黑娜努力照做,虽然另一个黑娜看见老师被欺负快气疯了。
发光的细茎藤蔓消失后,火网迅速形成完整的魔法阵,将沙利德与众人都包围其中。
“你解开诅咒了?”沙利德看着表情与气势都与前一刻截然不同的白银贤者。
“你是指限制魔力的诅咒?是的。”海奇亚斯说。
“如何办到?”沙利德立刻追问。
“我为何要告诉你?”海奇亚斯理所当然地送了铁板给对方,并举起练习短剑。
“这是我的仪式剑没错,当年外出旅行,身边刚好有工具就凑合使用,久而久之也变成习惯。”
汉克见状哑然,他知道海奇亚斯对身边的物品一来惜旧,二来真的有点过于随兴,但没想到白银贤者竟然就这样把一把普通的破烂练习短剑用到变成专属巫具。
“随处可见的物质一样接近万物根源,却没有强夺而来的力量干扰,这才是适合巫师度量自己的工具。”海奇亚斯站在原地说。
“我接受你的理论,然后呢?”沙利德站在魔法阵中轻蔑地反问。
“你必须为这些岁月的所作所为负责。”海奇亚斯说。
“那就让我见识你们的本事吧!”沙利德冷笑。
“束缚法阵?难不成还怕我逃跑?不如我再给你转换攻击魔法的机会如何?”
“不用了。”海奇亚斯出奇坚持。
“亲爱的海奇亚斯,有谁教导过你何谓服从吗?”沙利德举起龙骨剑,原本清凉的空气渐渐渗出腐臭。
白金火鹰窜上二楼,猛然降落在海奇亚斯身前,再度融化为一团光焰,火焰中出现瓦肯礼经常作为武器的细剑。
“我同意你使用这把剑,快点把这王八蛋剁成肉屑,海奇亚斯!”瓦肯礼的声音响起。
海奇亚斯握住靠近护手的剑锋部位,鲜血沿着细窄剑身蜿蜒,火焰忽然全被吸进细剑中,取而代之的是火红的剑身。
白银贤者举起巫师达锡温遗赠瓦肯礼的细剑,吸取了鲜血与火精的剑并不像沙利德的龙骨剑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怨怒气息,在海奇亚斯手中安静地等待着。
仪式剑原本不作击刺用途,但海奇亚斯再度举起火红细剑朝沙利德挥砍,沙利德只得以龙骨剑格挡下来。
龙骨剑身开始被高温烧蚀,细剑才刚陷入一点就被沙利德逼出去。
“这是什么?”沙利德问的是那把剑。
“不怎么高级的素材。”海奇亚斯回应。
沙利德喃喃念咒,整座塔剧烈摇晃,束缚法阵出现裂痕,海奇亚斯不让其他人插手,但他就算能运用原本的魔力,目前还是没有明确胜算。
海奇亚斯最早惊觉不对,立刻挥手要同伴后退,蓬地一声,沙利德全身被透明火焰包围,怪火继续朝四周扩散,淡如月光的火焰却有着真实烈火的灼热,众人连发尾都焦了。
但火焰却没有烧伤眼前这个青年模样的沙利德,只是真实到令人退避的幻象,沙利德却像实际被烈焰灼身般嘶吼起来。
海奇亚斯见机不可失,独自踏进月火幻象中,火焰竟为亮红细剑让路了,白银贤者这次顺利朝无法防备的沙利德挥出一击,黑娜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不是仁慈的时候!”汉克失望地目睹海奇亚斯明确果断地将细剑刺进沙利德的大腿,他一开始就没瞄准沙利德的要害。
海奇亚斯在这时重整束缚法阵,火线织成的图腾一层层包覆沙利德,直到他全身都看不见了。
“方才有人烧了沙利德的本体,他逼不得已和目前这具躯壳缔结完全联系,因此接着一切魔法都能直接作用在沙利德身上,不怕他抛弃抢来的身体逃跑。大概是可门下的手。”海奇亚斯说。
“换句话说,现在诛杀冻蓝之眼,沙利德就会得到真正的死亡?”蒙达希克立刻提出确认。
“是,但我想他大概会立刻变成巫妖,因此最好让他的灵魂被束缚在某具肉体里,以特殊形式活着,再接受监控。起码精灵可门比我们有资格决定沙利德的下场。”海奇亚斯说完,将剑尖点在火色符文茧之上。
“我同意你的决定,但你真的完全制伏沙利德了吗?海奇亚斯。”蒙达希克又问。
“你们不妨亲眼确认。”
符文图腾再度移动,沙利德却消失了,黑娜揉揉眼睛,若她没有看错,地上趴着一只左腿受伤的老鼠,正死命挣扎着。
海奇亚斯将细剑插在老鼠旁边,束缚法阵顿时缩小回只有三十公分的圆环,将老鼠圈在里面,火精困难地从细剑中分离出来,恢复白金少年人形。
疲惫的瓦肯礼一看到沙利德的现况不禁睁圆眼睛。
“老鼠?”
“母老鼠。”海奇亚斯施施然回答。
有一本关于巫师的书是这么说的,千万不要得罪能在历史上留名的大巫师。
“老师什么时候恢复功力了?”黑娜帮海奇亚斯包扎右手伤口,忍不住想问清楚。
不过老师和汉克大人变成女性的诅咒还没解开。黑娜回想一路上的经历,立刻头昏脑胀。
“你和瓦肯礼出发到凛古山脉的数日后。”危机告一段落,海奇亚斯终于不吝吐实。
“可是没有复活草──”
“我以前就种了一棵,在皇宫的大温室。”
“喔。”
仔细想想,海奇亚斯当然可能继续持有他当初发现的复活草,直到在这次的意外袭击中派上用场。
黑娜知道海奇亚斯当初只是把她哄去凛古山脉,并不是要她真的拔一棵复活草回来,加上本来就有秘密库存,难怪白银贤者不担心黑娜的任务失败。
“咦咦?就在大温室?我经过那么多次都没发现。”黑娜抓了抓头就是想不起来哪株药草特别可疑。
海奇亚斯从怀中拿出一根装着透明液体的试管晃了晃,液体慢慢亮起银光。
“连沙利德也没发现,这复活草也太可怕了!”汉克推算海奇亚斯回国,以及更早沙利德就伪装成阿尔巴潜入,第一株复活草起码在皇宫存在十年了。
“正确的使用方式,只是商请复活草给与我解咒需要的力量而已,并不用粗暴地采摘研磨,这部份就看交情了。”海奇亚斯说。
“老师,大温室为什么种得活?复活草不是生长在冰天雪地的地方?”黑娜立刻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