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可描述
当路晨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是自家客厅里那盏熟悉的吊灯，近在咫尺的茶几，以及茶几上摆放的一些水果。
不过花花这一次没有趴在他的胸口，因为它正被电视机前的夏雨雪搂在怀里。
“耗油跟！”
耳边传来铿锵有力的打击声，原来夏雨雪并没有在看电视，而是正在玩儿着联机格斗游戏。
可以看得出此时的战况十分焦灼，夏雨雪全神贯注，把手中的游戏手柄搓得咔咔作响。
——她手中的那个东西正是路晓雨的“宝贝”。
虽然现在盛行的是VR游戏，但路晓雨却只钟情于这种稍显落后的机器——说是情怀可能不大准确，因为路晨觉得，多半是每个月划拨给路晓雨的钱不够她买那种新式游戏机的。
她的钱大多都花在COS服和化妆品上了。
“又被她救了么……”
看着夏雨雪的背影，路晨微微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叹气的同时，一种钝痛的感觉忽然从他的后脑勺传来——就好像突然被人敲了一闷棍一样。
“嘶——”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捂着后脑勺蜷缩起来。
“恩？醒了？”
正在玩儿游戏的夏雨雪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随即她便丢下手中的手柄走了过来。
“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她俯下身伸手摸了摸路晨的额头，随后又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一下两者之间的差异之后说道：“烧倒是退了。”
退烧……原来刚刚他还发烧了啊。
路晨的精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微微睁开眼之后，他看到了落在枕头旁的冰袋。
等到那股钝痛感减轻了一些之后，他有些吃力地对夏雨雪说道：“我的……后脑勺不知道怎么了，疼得厉害。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后脑勺？疼得厉害？”夏雨雪眨巴着眼睛，一脸“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的样子，“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啊。”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经典不粘锅。
只要我不承认，那就不是我做的。
“是和我之前碰到的那个修女有关系么……”
路晨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转头向夏雨雪问道：“能告诉我一下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就在学校旁边的那个小巷呗。”
一听到路晨的这个问题，夏雨雪立马好像来了精神似的站起身来。
她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斜瞥着路晨说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倒是想问你都发生了什么事来着。
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地在学校门口等着我么，你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的？
等到我找到你的时候，咦惹——
啧啧啧啧……那个画面，简直是惨不忍睹，一片狼藉。”
“惨不忍睹……是指？”听夏雨雪这么说，路晨的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还能指什么？你裤衩子都被扔到墙头上去了，兄弟。
我都奇怪，得是有多激烈才能弄成那个样子……
《大卫》雕像见过没有？或者《创世纪》油画里的那个亚当，你就跟他们一模一样的。”
夏雨雪的脸上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一种嫌弃的神色，看着路晨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
虽然眼下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路晨觉得他的脸现在多半是处于红绿参半的状态。
红是因为他根据夏雨雪所描述的场景而自行脑补的画面过于不可描述，而绿则是因为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被人做了那种不可描述的事。
超凡界真就一点法律都不讲的吗？
就算他不是妇女，但“违背男人意愿”就可以不用承担责任了吗？
这种事，总得问过他同意的吧？
“你捂脸做什么？”夏雨雪凑上前来，似是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悲伤的事。”路晨闷声回答道。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下的感受。
但总不能说，“我不干净了”吧……
“噗——”
夏雨雪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不过她马上摆正了脸色，说道：“说说吧，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恩……就是我在等你的时候遇到了康清珏……”
事情和超凡者有关，路晨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在夏雨雪的注视下，他一五一十地把康清珏找他谈话的过程，康清珏套路他的过程，以及修女出现之后所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
“也就是说，那个修女一出现，就把你禁锢在那，然后要强吻你？”夏雨雪精准地挑出了其中的“重点”。
“恩……”路晨点了点头。
听夏雨雪说到“强吻”这个词，他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但一想到更“严重”的事都被做过了，好像接个吻这种程度已经不用介怀了。
于是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起来……
“行啦行啦，不用再‘黯然神伤’啦，我逗你玩儿的来着。”
眼看路晨好像要被自己给“玩坏”了，夏雨雪也就不再跟他开玩笑，告诉了他真相，“其实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我到的很及时，那个修女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开玩笑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路晨微微愣了一下，但马上他眼里的光重新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并没有被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那个修女也没有强吻过我？什么都没有发生？”
“嗯哼。”
夏雨雪被路晨所说的那个“不可描述”的说法逗笑了，“你也不想想我是谁啊？我可是你的‘监护人’！
有我罩着你，谁能动得了你啊？”
“……”
要说路晨现在的感受，大概就像是从地狱一下子跃升到了天堂。
不过在高兴之余，他看着夏雨雪的眼神却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幽怨”——哪有拿人家的“贞操”开玩笑的，人干事儿？
“格局小了不是？”一看路晨那个小眼神，夏雨雪立马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她笑眯眯地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说道：“我可提醒你昂，那个修女可还活着，我能保你一次，但下一次可就说不准了。
没准我因为点儿什么事耽搁一下，你就让人给吃干抹净了。”
“你这人……”路晨哭笑不得，怎么还带威胁人的？
“对不起！我错了行吧？我保证下次……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您老人家让我往东我就往东，您老人家让我往西我就往西，一个字儿都不带含糊的，这总可以了吧？”
第三十二章 这破路都能开车？
“这还差不多。”夏雨雪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儿上，我就暂时先原谅你好了。
不过你可要记住，以后不要再轻易离开我给你划定的‘安全区域’了。”
“不会了，肯定不会了。”路晨点了点头。
说起这件事来，他确实有一点后怕。
这次还好是夏雨雪及时赶到了，而且那个修女好像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否则这一次他遇到的，肯定就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贞操危机”了……
“说起来，你知道那个修女到底是什么来历吗？她找到我又是为了什么？”一想到那个修女，路晨就不由得有些头痛。
对方一上来就把他禁锢在那里，然后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还想对他做那种不可描述的事。
就算是胡来也该有个限度吧？
相比正常人而言，她所做的那些事简直完全没有逻辑可言，让人搞不懂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感觉很奇怪？对她表现出来的那种莫名其妙的狂热态度。”
“嗯。”路晨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那种程度的都太异常了。
就好像是什么“异种”一样，根本无法进行交流。
“那你听说过‘病娇’没有？”夏雨雪挑了挑眉，略显突兀地说道。
只不过在提到“病娇”这个词的时候，她的眉眼之间并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反而充斥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为什么会跟‘病娇’扯上关系？”
路晨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众所周知，喜欢上病娇可能只会是一个有些悲伤的“故事”，但如果被病娇喜欢上的话，可能就是某种意义上的“事故”了——当然，在另一种层面来说，也挺令人悲伤的。
加上夏雨雪说那个修女没有死，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就让他感觉更加不妙了。
“你昏迷过去之后，我跟她打了一架。看她那个样子，好像是觉得咱两之间是‘那种’关系。
所以下起手来……啧啧，那叫一个狠啊。
要不是我还有点儿绝活儿傍身，可能还真就撂那儿了。”
说着，夏雨雪笑呵呵地瞥了路晨一眼，“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但上来就打生打死的你见过吗？
你说她不是病娇，谁是病娇？
说不定她现在就蹲在哪个墙角画圈圈诅咒我呢，怪我坏了她的好事，没能把你绑走，关到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好好‘疼爱’。”
疼爱……
一听到这个词，路晨的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出现了那个修女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着皮鞭，发出“啊哈哈哈哈……”笑声的样子。
随即他打了个哆嗦，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不能吧？她可是修女啊，修女不是一辈子侍奉‘主’的么？
她怎么能干出……那种事？
你不会又在吓我吧？”
“呵，修女？修女又怎么了？是个人就得有七情六欲吧？”夏雨雪不屑地撇了撇嘴，“就跟瞎子的听觉会更灵敏一样，人如果过度压抑自己的欲望，只会让自己其他的方面出问题。
这个修女说不定就是在日复一日的祷告中憋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而且她都强吻你了，你觉得她还能是那种遵守戒律的正常修女？”
好像……说得也对？
路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或者说根本没得反驳。
这个修女的行为确实不能按照常理来揣度，就算她按照夏雨雪所说的那样，把他关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再者说了，你没听说过网上那个有关修女的段子么？”
“什么？”
“祷告，并不是修女跪下来之后唯一会做的事。”
“恩……恩？”
一开始路晨先是愣了一下，但马上他便反应过来。
这种破路都能开车的吗？
他直接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并且对自己能够听懂这句话而深以为耻——真希望下次秒懂的是数学……
“呦，这就顶不住了？”
看着路晨突然间变得满面通红，夏雨雪的脸上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所以说小男生就是小男生啊，虽然反应还挺快的，但这个脸皮还是太薄了。”
“不是，你真的没问题吗？”路晨忍不住捂脸。
对于能够面不改色说出这种段子，并且还调侃自己脸皮太薄的夏雨雪，路晨觉得“美少女”这种称呼已经跟她完全不搭边了。
这分明就是哪里来的咸湿大叔吧？
回想起来，他们两个第一次在异空间里的见面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样子。
夏雨雪嘴里说着什么“你也不想让你姐姐为难吧”、“第一次都是这样的”、“马上就不会痛了”……
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的话，对着他的脑门开了一枪。
然后还有她刚刚随口说出的“裤衩子”、“《大卫》”、“《创世纪》”……
这个人真就不会脸红的吗？
如果他俩性别互换，她怕不是已经因为X骚扰进局子了吧？
“淡定一点，咱这说正事呢。”
“讲段子也能算是正事的吗？”路晨情不自禁地反问道。
“咳，我只是举个能让你快一点接受的例子而已。”夏雨雪不自觉地把目光瞥向别处。
“你先让我缓一缓……”路晨深吸了一口气。
“哦。”
半晌之后，在夏雨雪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花花的尾巴时，路晨终于好像缓过劲儿来似的说道：“对了，你刚刚说你和那个修女交过手，她的实力强到什么程度？
还有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的实力在哪个境界？”
“那个修女是天枢境的超凡者。关于天枢境我想应该不用我给你多解释什么了吧？”
“嗯。”路晨点了点头。
关于天枢境和领域的问题，超凡通识课上进行过详细的说明，所以路晨并不感到陌生。
“不过感觉有点夸张啊，她那个年纪。”
从外表上来看，修女的年龄应该也就20岁左右。
天枢境不可怕，但一个20岁的天枢境，就着实是有点吓人了。
“她本身是人类和血族的混血种，所以你看到的年龄或许并不是她的真实年龄。”夏雨雪摊了摊手说道，“也许她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婆了也说不定。”
“‘混血种’？还是人类和血族的？”
这种存在路晨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人类和血族之间还能生孩子的吗？不是只能进行‘初拥’？
而且她不是教廷的人么，怎么还能跟混血种扯上关系的？”
第三十三章 混血种
众所周知，西方的教廷和血族之间一直都不怎么对付，在超凡者现世之前，他们就在明里暗里争斗不休。
圣陨之日以后，双方的冲突更是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直到现在还能时不时地听到一些有关交战的传闻。
在这种背景下，如果修女是人类和血族结合而诞生的混血种，那么她又是怎么进入教廷的呢？
还是说她只是穿了一件修女服，但其实并不是教廷的人？
“教廷里有一个叫做‘异端审判所’的机构。和其他那些基本由神职人员组成的常规机构不同，这个机构里的人员组成十分复杂。”
夏雨雪一边为怀里的的花花梳理着毛发，一边解释道，“不光是这种人类和血族的混血种，就连狼人、异能者、改造人……甚至是纯种的血族，都有可能活跃其中。
只不过作为教廷的‘暴力机构’，异端审判所几乎不被普通人所知而已。”
“这样啊……”
路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那种“驱虎吞狼”的意思？
最了解血族的当然是血族本身，驱使血族来对付血族，无疑是最简单且最省力的办法。
“至于混血种，这个东西说起来比较复杂。恩……”
夏雨雪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你还记得修女那个粉色的头发吗？”
“恩。”路晨点了点头。
除了那些晦涩难明的话，修女留给路晨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发色了。
毕竟生活里很少有人会把自己的头发染成那种过于鲜艳的颜色。
“混血种最鲜明的特点就是他们的发色。”夏雨雪接着说道，“咱们普通人一般是黑色、金色、棕色之类的这几种常见的发色，而混血种可以是包括粉色、绿色、紫色在内的任意一种颜色——除了五彩斑斓的黑。”
“那如果是她刻意染成了粉色呢？”路晨问道。
虽然几率比较小，但也不能排除修女崇尚“非主流”文化的可能……
“这就涉及到混血种的另一个特点了。”夏雨雪把怀里的花花放到茶几上，然后从茶几下拿出纸笔来。
接着她一边在纸上勾画，一边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普通血族繁衍后代的方式是进行‘初拥’。
通过将自己体内的‘原初之血’给予对方的形式，来将对方转变成自己的族裔。
这种方式繁衍出来的血族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随着‘原初之血’的稀释，下位血族所获得的力量会越来越稀薄。
直到最后，甚至会出现无法继续繁衍，只能制造出没有自主意识的‘血奴’的情况。”
在画完一张树状图之后，夏雨雪又抽出一张新的纸，“但混血种继承力量的方式和‘初拥’不同。
假如说‘初拥’是没有选择地全盘接收的话，那么混血种继承力量的的方式就是‘选择父辈的一项或者几项’能力来继承。
你也知道，血族在速度、力量、术式、眷属召唤、再生能力……等等的诸多方面都有着远超其他超凡种族的优势。
而混血种会从这些能力中随机获得一种或几种进行继承。
在舍弃了‘全方位强化’的优势之后，混血种所得到的就是极个别能力的‘集中强化’。
这种特殊的强化模式，甚至会让他们在那种能力上表现出远超父辈的强度。
这也是‘初拥’那种繁衍方式所无法比拟的。”
“那么那个修女所表现出来的是……”
“在‘术式’这个领域的超凡天赋。”
夏雨雪微微眯起了眼说道，“按照常理来说，血族这种生物亲近于‘黑暗’元素，在‘黑魔法’这种方向上，他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是那个修女所使用的却是蕴含‘光明’元素的神谕术……”
“那岂不是会爆体而亡……”
“没那么严重。”夏雨雪摆了摆手说道，“她是混血种，而非纯粹的血族。所以在接触光明元素之后虽然会感受到灼烧感，但却不会因为体内容纳了光明元素就爆体而亡。”
“那也很不妙吧……灼烧感什么的。”
路晨想象了一下自己小时候一次偶然间被烧伤的经历，默默地打了个寒颤。
得是对自己多狠的人，才能一直忍受着那种感觉？
“所以我才说教廷的人脑子多半都有点问题。”
夏雨雪摊了摊手说道，“对了，等到下次你再看到那个修女，如果她还纠缠你的话，你就告诉她，‘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儿’。”
“……”
路晨一整个无语。
您老人家是有恃无恐，见到那个修女，怕不是她不找你麻烦你也得朝她开两枪，顺便再吹个口哨耍一耍。
但他躲修女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当着人家的面开嘲讽的？
不要命了？
“咳，接着说混血种的事儿。”夏雨雪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正题，“理论上来说，她这种混血种修行神谕术，完全就是事倍功半的效果。
所以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达到天枢境，肯定和混血种所带给她的天赋有关。
另外从她的战斗方式来看，她的体能应该是非常差的，这也很符合混血种的特征。
明白了吗？”
“大概明白了。”路晨点了点头。
但马上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假如我被她堵到了呢？该怎么办？比如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你分身乏术，我自己面对她的时候要怎么做？”
夏雨雪毕竟只是一个人，如果遭遇了复数以上的敌人，可能就会出现她照应不过来的情况。
“一般来说，咱们两个人都要保持一起行动的状态，即便是遇到了袭击也不能分开。但你的担忧我也明白，毕竟世事无绝对嘛，谁也不敢说一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夏雨雪歪了歪头，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你只有一件事需要做。”
“什么事？”
路晨不由得有些疑惑。
难道夏雨雪还有什么“一招制敌”的手段吗？
“尽量找个没有人的地带，或者尽可能地把你身边的普通人赶走就好了。”
“这是……”
“还记得在异空间里发生的事吗？
当你遭遇生死层面的危机时，被封印起来的血族真祖的力量就会解放。
在上限只是天枢境的现世，那种能够瞬秒‘教皇’那个级别强者的力量就是外挂一般的存在。
你所需要注意的，只是尽量不要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及无辜就可以了。”
“那我岂不是变成了……一个炸弹？”路晨愣愣无言。
血族真祖的力量的确很强，正如夏雨雪所说的那样，几乎可以视作“外挂”一般的存在。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东西好像没有“友军识别”？
一旦启动，怕不是就方圆百米寸草不生的结果，到时候敌人怎么样不知道，但是溅射范围内的友军估计是无了。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你就是一个不可控的炸弹。谁看着都眼馋，但是谁也不敢碰。”
“我还以为你只是打个比方……”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也洗洗睡吧，毕竟明天还要上学。”夏雨雪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你也不要瞎琢磨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了，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享受完你最后两个月的高中生活吧。”
“哦。”路晨闷闷地应了一声。
路晨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小九九，夏雨雪其实一眼就看穿了。
在听她说了修女可能是个“病娇”的猜想之后，他马上就担心起自己身边的那两个人——一个是现在还在禹舟岛上的路晓雨，一个是他那位青梅竹马康清珏。
毕竟修女的精神状态异于常人，她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并不能排除她会找那两个人麻烦的可能。
因此路晨才会这么急于探究和修女有关的情报，以及询问夏雨雪，假如他“单独”遇到了修女应该怎么做。
在他的想法中，夏雨雪只是他的监护人，和路晓雨以及康清珏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他已经和夏雨雪混成了能够讲一些段子，开一些玩笑的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夏雨雪就会愿意出手帮忙保护路晓雨和康清珏。
不做无谓的奢望——这是路晨在六年的孤儿院生活中，也是他人生中所获得的第一个感悟。
但夏雨雪也不会点破这一点。
毕竟信任这种东西，不是嘴上说几句话，以及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来的。
现在的她，在路晨眼中的“信用度”肯定是不及和他一起长大的康清珏和周文的。
与其在这里空口白牙，告诉路晨说她会帮忙照应好路晓雨以及康清珏，倒不如在真的出了什么事的时候直接伸手帮忙。
只不过么……路晨今晚大概是睡不好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境界？”起身之后，路晨想起一个之前漏掉的问题。
“我啊？”
夏雨雪歪着头想了想，“恩……我其实是遇强则强的那种类型来着，上能吊打天枢境，下跟隐元五五开。”
“……”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路晨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等到他洗漱完毕，回自己卧室的时候，又好像回想起什么似的，扒在门框上向夏雨雪问道：“还有一件事，你中午的时候有在那个厕所里调查到什么吗？”
“除了一个魔法阵以外，一无所获。”
夏雨雪打开自己的手机，把那张魔法阵的照片遥遥给路晨瞅了一眼，“照片我已经找人去鉴定了，估计过上两天就能出结果。你对这个东西感兴趣吗？要不要我也发一份给你？”
“呃……没兴趣。”路晨只是远远地看了两眼，发现看不清也看不懂之后也就直接放弃了。
在转身进卧室之前，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同夏雨雪说了一句：“晚安。”
“晚安~”
夏雨雪笑着回应了一句，然后直接捞起脚下似乎正打算溜走的花花回了卧室……
第三十四章 嫌疑人小姐
白炽灯昏黄的灯光投射在小巷里，映照出斑驳的树影，随意堆放的垃圾，还有一栋栋老旧的砖瓦房。
与宽敞明亮的城区相比，这里杂乱而阴暗，也鲜有人烟。
——这就是Z市的棚户改造区，也是被称作拆迁区的地方。
原本住在这边的居民已经全部搬迁完毕，只等接下来动工改造，但好像是资金迟迟未能到账的原因，所以一应事宜便被搁置下来。
和一中旁边的那条无人巷可以称得上是“同病相怜”。
只不过两个地方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隔着整个Z市遥遥相望。
微风吹过小巷，树影摇曳中，有一位客人悄然到访。
她穿着一中那身标志性的校服，长发披肩。面无表情的同时，浑身上下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正是中午在无人巷中出现过的康清珏。
和路晨分别之后，她并没有回学校，而是随意找了一家饭店吃过了午饭，然后就在市区里漫无目的地晃悠起来。
直到华灯初上，她又匆匆吃过了晚饭，来到了这里。
“喵~”
一道细弱的猫叫声在小巷中响起，康清珏脸上的线条也随之变得柔和了一些。
而后就如同打开了“开关”一般，在那声猫叫之后，小巷内的猫叫声突然此起彼伏起来。
“喵~”
“喵~”
在宛如交响乐一般响起的猫叫声中，三只杂色的小猫跑到了康清珏的脚边。
康清珏随即蹲下身，然后从手中的塑料袋中掏出了一袋猫粮和一把剪刀。
“喵~”
“喵~”
随着她把猫粮倒在自己脚下，周围的猫叫声变得越发密集。
而直到她将手中的猫粮全部分发完毕，这些小家伙才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她伸出了手，想把那只最先靠过来的小猫抱起来，不过想了想可能会把衣服弄脏，就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虽然从她平日里那种清清冷冷的性格中很难看出来，但其实她很喜欢猫。
只是因为舅妈对动物的毛发过敏的原因，所以才一直没养。
——她的舅妈是一个很喜欢念叨的人。
总是跟她说着母亲留下来的钱已经不多了，之类的话。
大概供她上完大学，就需要她自己出去打工赚钱，自力更生了。
不过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却是真的。
舅舅年初又换了新车，舅妈衣柜里新近又添了些衣服，表妹的腕表今年好像也换了几块。
但康清珏其实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事。
她不懂车，也没兴趣去调查舅舅换过的那些车值多少钱。
舅妈的衣服大都是电视上能看到的明星同款，但康清珏只觉得并不怎么好看。
至于表妹的那些腕表……倒是总能听到她和来家里拜访的同学聊起价格来着，不过康清珏只是依稀记得应该是五位数左右，具体的数字已经记不清了。
就好像路晨说过的那句话一样，“不做无谓的奢望”。
舅妈一家待她好是情分，待她不好是本分。
只要不去期待能够从他们那里得到被称之为“亲情”的东西，也就不会有什么期望落空后的失望了。
而且母亲也说过，那些钱只是用来买舅舅一家良心的“买心钱”。但良心这种东西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有的人多一点，有的人少一点。
假如能买到，那就是她的幸运，假如买不到，那就是她的运气稍微差了那么一点。
就当是做母亲的欠了她一份温情。
如此而已。
更让康清珏在意的，是她那位一走了之的父亲。
虽然他留下了那么一笔钱给她们母女，但这种做法，反而让康清珏觉得，他把母亲当做了“娼妇”一样的……
“喵。”
距离她最近的那只小猫突然抬起了头，但四下张望了一下，却也没找到那股令它不安的气息源头。
“抱歉。”
康清珏轻轻摸了摸它的头，然后从地上拾起一点猫粮凑到了它的嘴边。
有了康清珏的安抚，小猫也就将不安抛到了脑后，专心舔食起她手中的猫粮来。
——说起康清珏喜欢猫的原因，还跟路晨家的那只花花有关。
在第一次见到那只毛色纯白的生物时，她便被牢牢地吸引住了目光，之后便在“吸猫”的路上越走越远。
她会把舅妈定期给她的零用钱偷偷存起来，然后等攒够一定数目之后，就买了猫粮来这里喂猫。
这也是为什么这里的猫并不怕生，一见到她就聚集过来的原因。
“路晨为什么要撒谎呢？”
先前在无人巷那边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但这却并不代表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
从小到大，路晨同她撒谎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几乎每次都是在他被什么人欺负了之后，敷衍她的时候才会撒谎。
周文说，那个夏雨雪很可疑，接近路晨应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康清珏觉得，路晨撒谎的原因可能跟夏雨雪没什么关系。
就算是有关系，应该也关系不大。
应该还是和以往一样，他只是不想把他们两个牵扯到什么麻烦事里去……
“喵。”
在周围那一片窸窸窣窣的咀嚼声中，突然传来一道并不怎么和谐的叫声。
那是代表着警惕与威慑的，并不怎么友好的预警声。
“呦，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爱猫人士？”
当康清珏抬起头时时，一个身穿黄色T恤，戴着黑框墨镜的年轻男人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虽然作为一名绅士来说，我该提醒各位女士，不要在深夜的时候来这种地方闲逛。”他悠然地摘下墨镜，看向康清珏道，“但是，你的话，应该就不用我提醒了吧？
嫌疑人小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小猫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它们纷纷放弃了康清珏带来的猫粮，向着巷子深处跑去。
而男人也并没有出手阻止，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它们从远离自己的墙根下跑过。
“你是超管局的人。”康清珏一边说着，站起身来。
并且她在说这句话的时用的并非是那种带着疑问的语气，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时所用的陈述句。
就好像她对男人的出现早有预料，并且对他的身份十分笃定一样。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想必也知道我为什么会找到你了吧？”
“我知道。”康清珏神情淡然地说道，“武泽伟的确是我绑架的。”
就这样毫无波澜且简单直白地，她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第三十五章 邻家有女初长成
“就算你不承认……嗯？”
男人明显地愣了一下。
他属实是没想到，康清珏竟然会这么简单地就承认了！
以至于他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辞完全没了用处。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在玩儿一个单机游戏，一路过关斩将，搜集装备，附魔强化，各种和系统斗智斗勇，但等到了最后的大BOSS面前，BOSS却扑通一下直接给你跪下了，搞了一手切腹自尽，游戏直接结束！
空有一身屠龙术，世上却无龙可屠。
缓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对金色的手镯扔给了康清珏：“行吧，你直接承认了也好，倒是省的我再跟你多费口舌了。
直接跟我回局里走一趟吧。
关于你隐瞒超凡者身份的事，袭击平民的事，还有有关你超凡者能力的事，你的作案动机，都需要……”
“咔。”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他扔给康清珏那副金色手镯便在一声脆响中失去了光芒。
随后断裂成四段的手镯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你这是什么意思？”男人的眉头不由得皱起。
康清珏承认自己绑架了普通人，但是却拒绝跟他回超管局接受进一步的审讯？
这又是什么路数？
然而康清珏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她只是左脚往前迈了半步，然后双手握拳，摆开了一副——好像是军体拳起手式一样的架势？
“你这是要……暴力拒捕？”
男人又愣了一下，但马上他就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不是吧？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要拿军训学来的军体拳跟我打？
我可是……”
“呜——”
刺耳的呼啸声凭空出现。
康清珏并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当笑容从男人的脸上绽放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欺身来到男人面前，对着他的面门轰出一拳！
这是一记毫无花里胡哨的的直拳，但和那些街头斗殴的普通人所打出的拳头不同的是，这一拳上带上了凛然罡风！
男人似乎并没有料到康清珏会这么悍然出手，亦或者是他料到了康清珏的出手，但却没想到康清珏的拳势竟然如此迅猛。
于是在这种近身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几乎是完全用自己的脸吃下了这一拳！
“嘭。”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他的身体直接被打飞出去！
在飞越了十余米的距离之后，他以后脑着地的姿势落在了地面上，并且在地上又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然而另一边，在捣实这一拳之后，康清珏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喜色，反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从刚刚的接触当中，她的确感觉到自己的拳头打在了实处，但那种触感却又有些不协调……
“轰。”
仿佛是在回应她的疑惑似的，躺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突然燃烧起来。
随后在他身体上冒出来的白烟中，他整个人竟是变幻成一张残缺的黄色符纸，飘落到地上。
康清珏瞥了一眼那张绘满不明纹路的符纸，转身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灵觉倒是挺灵敏的。”
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
他人先是夸赞了康清珏一句，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就是太冲动了一些……
听好了！”
“啪。”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一个巴掌大小的机器人摇摇晃晃地从他的身后飞了出来。
并且这个机器人一边飞，一边播放了一段由电子合成音录制而成的音频：
“站在你面前的是——”
“龙虎山第六十六代天师门下关门弟子。”
“龙虎山现世行走代言人。”
“超凡管理局华北地区巡查组组长。”
“超凡管理局Z市临时总代理。”
“年仅十八岁。”
“便已达到天璇境的道门小天师。”
“陆、少、言。”
如果是夏雨雪在这里，在听完这一段音频之后，她估计会鼓个掌捧个场，然后问一句“哪来的中二病少年？”
但遗憾的是，现在站在这位名叫“陆少言”的小天师面前的是康清珏。
康清珏不会捧场。
并且从这一堆毫无营养的名称与头衔之中，康清珏只得出了三个有用的信息：这人是个道士，这人是个超管局的官儿，以及，这个人好像不太聪明。
“咳。”眼看自己精心准备的亮相方式遭遇了冷场，陆少言假意咳嗽了一声。
“算了，跟你们这种初入超凡界的雏儿说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用。
一个个就知道迷信自己突然获得的力量，觉得天老大地老二你老三，谁都不放在眼里。”
随即他双手在胸前掐了个印诀，低声吟唱起来：“人道渺渺，仙道茫茫……”
而与此同时，那个飞舞在他身边的小机器人竟然也在同一时间开始播放起电子合成音来：“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一人一机器，竟是以分段的形式念诵起《第一欲界飞空之音》！
康清珏虽然不知道陆少言所吟诵的经文具体有什么效用，但她却知道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少言就这么完成术式。
于是趁着陆少言结印的间隙，她直接冲了上去，朝着陆少言打出当胸一拳！
“呜——”
康清珏的拳头虽然不大，但她的拳头所带起的罡风呼啸之声却足够骇人。
陆少言之前通过符咒替身体验过她拳头的威力，当下自然不敢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硬接这一拳。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他皱了皱眉头，后撤了一步，但在康清珏眼里，却是他的身体在原地晃了一下，然后分裂成了一模一样的三个“陆少言”。
——仙法·云体风身。
无法在第一时间分辨出哪个是正体的康清珏稍一犹豫，随后便只能出手将三个幻象全部打散。
不过这么一来终究是耽误了一些功夫。
当她拨开迷雾，陆少言已经带着那个小机器人退出了十米有余的距离。
并且在拉开距离之后，那个原本环绕在陆少言身边的机器人已经飞向了高空，只留下那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小巷中回荡。
等到康清珏再次准备追击时，陆少言在机器人的帮助下已经完成了最终的吟诵。
随着最后一句“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的咒文念出，无数绘制着特殊符咒的黄色符纸从小机器人的体内喷撒出来，让小巷中宛如下起了一场金色的大雨。
而后，道道雷光从天而降！
第三十六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刺目的雷光在小巷中一闪而逝，但它们所带来的影响却并不仅仅如此。
无数电弧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在地上、墙上的符箓之间跳转闪没。
尤其是处在符阵中央的康清珏身上，电弧最为密集。它们组成了如同锁链一般的东西，将她捆缚在原地。
这些带着高纯度灵力的雷光在她的身上肆虐，而她身上所穿的普通涤纶材质的衣物根本无法起到任何的保护作用。
因此几乎是雷光所到之处，那些衣物便化作焦炭掉落下来，飘散到空中。
而最让人惋惜的，还是她那一头漆黑的秀发。
原本已经快要达到及腰长度的柔顺青丝此时不但根根竖立，并且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变成了焦黄的颜色，蜷曲起来。
长短不一，参差不齐，就好像——被熊孩子用火燎过一样。
这也让她眼下的状态看起来分外狼狈。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站在符阵之外的陆少言好似惋惜一般的咂了咂舌，“动手之前，最好还是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要不然打赢了还好说，这打输了，岂不是很尴尬？
现在能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局里了不？
我可提前告诉你啊，趁我现在还没有生气，你最好是见好就收，要不然等我动真格的……”
“刺啦——”
面对陆少言的“劝降”，康清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予了回应——她在那由符箓构成的“雷池”当中前进了一步！
于是缠绕在她身上的电弧闪烁起更加耀眼的光芒，并且在她落脚的那一处，雷光冲天而起，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当雷光再次消散，她浑身上下所缠绕着的电弧比之前近乎浓郁了一倍！
她低下头瞥了一眼双手的手腕，发现那些电弧竟然组成了如同手铐一样的东西，强行吸扯着想让她的双手并拢在一处。
并且那些电弧似乎已经侵入了她的体内，让她手臂、小腿上的肌肉在电流的刺激下不自然地抽搐起来。
“好！头铁，有骨气，好样的！”陆少言抬手给康清珏竖了个大拇指，“你了不起，你清高！”
至此，他也放弃了让康清珏“认清现实”的打算——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也就别怪我让你横着进局子了。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
依旧是之前的分段式咏唱，身在符阵之前的陆少言和飞在半空中的小机器人几乎是在同时开口，只不过为了区分次序，小机器人的咏唱要慢上半拍。
区别于上次的术式，这一次在咏唱开始的同时，小机器人的体内便有符纸洒落下来。
但从符纸上仍旧新鲜的墨迹来看，这些符纸竟然不是提前准备好，而是由小机器人当场绘制而成的！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赦鬼万千。”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
在陆少言和小机器人那越来越高亢的咏唱声中，康清珏默默低下了头。
但她并不是选择了引颈待戮。
在那些电弧的包裹下，她做了一个略显奇怪的动作——伸手撕裂了自己那残缺的裙摆，而后半蹲在地上，摆出了一个短跑的起跑姿势！
既然每走一步都会受到脚下那些符纸的攻击，那她索性就一次将那些攻击全部承受下来！
只要她能够抗住，只要陆少言选择继续咏唱而不是逃走，那陆少言至少要挨上她一拳！
符阵外的陆少言自然也将康清珏的动作看在了眼中。
但他并不觉得，康清珏的身体能够支撑她以这种粗暴的方式冲出符阵。而且即便是冲出来了，康清珏应该也只会后继无力，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更不要说眼下他的新术式即将成型——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战斗应该要画上句号了。
“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急急如律令！”
随着陆少言最后的赦令出口，不管是天空中正在飘落的符纸，还是原本散落于地上的符纸，在这一刻都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召似的颤抖起来。
而后陆少言并指成剑，直指符阵中心的康清珏！
“诛邪。”
以小机器人那毫无感情的空洞音色作结，天空中飘落的符纸飞速聚集在陆少言的身前！
它们一张一张，层层叠叠，最后竟是在一片闪耀的雷光中幻化出一颗巨大的狰狞龙首！
以符作龙，驱雷策电！
“呜——”
一声长啸过后，龙首直奔康清珏而去！
然而面对着陆少言这足以称得上是慑人心魂的攻势，半跪在地上的康清珏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上的波动。
当那湛蓝色的龙首最终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时，她的四肢同时发力——起跑！
“轰！”
没有什么夸张的光影效果，也没有什么一听就玄之又玄的咒文。
她所做的，只是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音爆而已。
脚下的水泥地在这刺耳的轰鸣声中碎裂，符阵内所有的符纸在一瞬间被触发，由符纸构成的狰狞龙首在和她接触的瞬间直接爆炸。
而后——她的身上带着残留的火焰，青色的符纸，以及其后追随而来的电弧，出现在陆少言的面前。
随之而来的，自然还有她那只白皙娇小的拳头。
“咔嚓。”
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响起。
康清珏的拳头最终还是没能打在陆少言的脸上。
一道仿佛玻璃一样的屏障替他挡下了康清珏的这一拳。
——那是在他下山之前，身为老天师的他的师傅，传授给他的保命符箓，天渊。
是可以帮他格挡一次来自天枢境超凡者全力一击的，在整个超凡界中都可以称得上弥足珍贵的“保命法宝”。
“开玩笑的吧？”
看着眼前那化作丝丝灵气消散的屏障，陆少言的神色不由得陷入了呆滞。
既然天渊被启动了，那么也就是说，假如刚刚康清珏的这一拳打在了他的身上，那他现在应该就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而且这个“伤”还不是刮破点皮那种意义上的轻伤，而是缺胳膊断腿，或者失去行动能力的重伤！
就康清珏这么一个刚刚接触超凡界的新手？就为了这么一桩只有一个普通人作为受害者的绑架案？
他陆少言就这么丢了半条命？
第三十七章 接骨
击碎了“天渊”之后，康清珏也被那些紧随而至的电弧击中了。
虽然仅仅一道电弧可能对她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但她刚刚是跨越了整个符阵，激活了整座符阵内的符纸。
因此她所承受的是整座符阵的攻击。
而类似这种触发型的法阵，要么入阵的人小心躲闪，尽可能地避免触发阵中的陷阱，脱身而出。
要么基本是只要触发一个陷阱，就落得非死即伤的结果。
所以这些电弧给康清珏带来的伤害，甚至还要远在陆少言之后使用的那个化符为龙的狰狞龙首之上。
两者叠加在一起，即便是凶悍如康清珏也是直接倒地不起。
“不过这人倒也硬气，到了现在居然还是一声没吭。”陆少言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从两个人交手到现在，康清珏除了见面之后说得那几句话，后边基本一句话都没说过，更不要说在受伤之后发出什么痛哼了。
这着实让陆少言有些摸不准康清珏当下的状态。
因此虽然眼看着康清珏在一片电光爆闪中倒下，但他一时间竟也是不敢走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
“算了算了，浪费就浪费点吧，还是稳一点比较好。”
他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从怀中摸出一张藏青色的符纸——这是下山之前，一位师叔所赠予的特殊符箓。
在这张符纸之中，封印着那位师叔在下山历练时，意外获得的一具天枢境超凡者的骸骨。
虽然仅仅是一具骸骨，无法使用天枢境超凡者所特有的“领域”权能，但它作为天枢境超凡者的“遗蜕”，单论“肉体强度”的话，却是毋庸置疑的天枢境级别。
以它作为陆少言的护卫，只要不是碰到了货真价实的天枢境，那么基本可以确保陆少言安全无虞。
只是制作这张符箓的符纸实在是太过特殊，而且每次使用都会使骸骨体内的灵力流失，所以基本可以把它看作是有着使用次数限制的“消耗品”。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陆少言实在舍不得动用它。
不过眼下作为他“保命底牌”的“天渊”已经用掉，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也就由不得他再心疼什么了。
“符箓·冥火残躯！”
随着他的念诵声落下，青白色的火焰忽然自他身后燃起。
而后，一副高达三米的森白骨架缓缓从火焰中浮现！
“呜——”
当整具躯体从火焰中走出，森白骨架发出低沉的呜咽，低头俯瞰向它身前的陆少言。
也就在这时，它身上那青白色的火焰逐渐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带着斑驳锈迹的甲胄从它的腕部出现，然后又逐渐向上蔓延，包裹住了它的全身。
“辛苦了，辛苦了。”
虽然知道这具骸骨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秉持着对已逝长者的尊重，陆少言还是对着它抱了抱拳。
“呜——”
骸骨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随后绕过了陆少言，直接走向了不远处瘫倒在地上的康清珏。
大概是那副甲胄过于沉重的原因，骸骨一路走去，大地也随之轻颤。
等到它走到康清珏身边后，站在不远处的陆少言神情有些紧张地看着它俯下身去——只是就在它的指端即将触碰到康清珏的身体时，原本趴在地上的康清珏却突然身体抽动了一下。
然后就好像是残留着被符阵攻击后的后遗症一样，她身体上散发着微弱的电光，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目视到骸骨，以及骸骨之后的陆少言后，她的眼神从略微有些涣散的状态中重新聚焦起来。
随即便毫不犹豫地，抬臂，出拳。
“什……”
陆少言的瞳孔猛地一缩！
“停手！”
他本能地向那副骸骨大喊出声！
他找到康清珏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击杀她，而是为了带她回超管局审讯，并且找到那个被康清珏绑架的“武泽伟”。
就算康清珏毁掉了他护身的符箓天渊，但那也只是他和康清珏之间的“个人恩怨”。
作为超管局的官方人员，他必须将康清珏活着带回超管局！
眼下的康清珏在承受了符阵和龙首的双重攻击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假如她再跟这具天枢境超凡者的遗蜕硬碰一下，可能就要直接交代在这里。
这已经超出了陆少言想要的“让康清珏丧失反抗能力”的结果……
然而不幸的是，陆少言无法做到像普通的召唤师那样，如臂使指地驱使那具骸骨。
因为他和骸骨之间并没有如同召唤师和召唤物之间那样紧密的联系。
他使用冥火残躯召唤出来的骸骨只能最低限度地听从他的命令，在接到他的命令之前，骸骨更多的还是遵从着它的本能行动。
因此在感受到康清珏杀意的瞬间，它就直接动了——由白骨构成的拳头高高举起，带着沉重的甲胄，直接砸向康清珏的头顶！
然而康清珏却也并没有因此而动摇。
无论是陆少言的吼声也好，还是骸骨出拳的动作也好，在她眼中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反而是陆少言没有趁机出手更让她感觉奇怪一点。
不过不管陆少言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她所需要做的事都只有一件——那就是出拳而已。
“轰！”
在康清珏与骸骨拳头相撞的瞬间，强大的灵气旋涡形成！
肉眼可见的灵气被旋涡吸附、拉扯着汇集到他们身边，然后又在他们再次出拳对碰的时候搅碎，形成新的旋涡。
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一人一骸骨已经交手了不下数十次，灵气旋涡也跟着重现了数十次！
在骸骨的身后，陆少言的视线被那狂暴的灵气旋涡所扰乱。
就连他的灵觉也在这个时候失去了作用。
一片迷蒙之中，他只能依稀捕捉到康清珏和骸骨挺立的身影。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陆少言在近乎麻木的情况下听到了一道细微的脆响。
“咔吧。”
声音并不大，但在一片沉闷的撞击声中却显得很突兀。
而在这一道脆响声出现之后，康清珏和骸骨的“互殴”终于停了下来。
当灵气旋涡散去，陆少言看到了康清珏那略显瘦削的身影——她的身形微微佝偻着，右臂无力地垂落下来。
在她的嘴角、眼角，连带着双耳以及鼻子里都有殷红的鲜血流出。
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更是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呼……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一直担心着的陆少言终于松了口气。
他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副“金手镯”，向着好似已经油尽灯枯的康清珏走去。
然而就在他脚下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一幕令他目瞪口呆的景象出现在他面前——具有天枢境强者的肉体强度，他师叔赠予他的特殊符箓“冥火残躯”所召唤出来的巨大骸骨，裂开了！
从双拳开始，一道道裂纹逐渐蔓延到它的手腕、胳膊、肩膀，最后遍布全身！
当裂纹延伸到脚面上时，体型庞大的森白骷髅竟是直接崩裂解成了漫天的骨头碎片！
而那个已经遍体鳞伤的少女，在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抬起了她还可以活动的左手，扶上了自己右边的肩膀。
“咔吧！”
在一声关节活动的脆响声中，为自己接上了仅仅是脱臼了的右臂！
第三十八章 逃遁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陆少言在愣神了一瞬间之后马上清醒过来。
理论上来讲，一个此前未被超管局发现，登记在册的超凡者，一般都是刚刚觉醒成超凡者的那种人。
康清珏的年龄只有十八岁，也恰巧符合“刚刚觉醒”这个年龄段。
因此陆少言在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只当她是那种刚刚觉醒的“愣头青”。
但是眼下康清珏所表现出来的超乎寻常的战斗力，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超凡界中的确有那种比较极端的肉体强化型超凡者，比如说狼人，一部分血族，以及一些经过特化改造的改造人。
但康清珏相较于那些超凡者而言，依旧很特殊——狼人要变身后才能最大程度地强化自身的力量，血族通常会搭配使用血魔法或者黑魔法，改造人则需要一些特殊的药剂和高强度的金属部件。
而康清珏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变身，没有秘法，更没有什么特殊药剂！
一路打过来，她只是一拳，接着一拳……
就好像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超凡界的“新人”，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凭借着自己的本能，挥动拳头，向着眼前的敌人发起攻击。
然而最悲催的是，陆少言发现自己居然打不过她！
就好像一个科班出身，接受了各种顶尖学府教育的专业人才，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中，却输给了一个小学生？
“难不成这是针对龙虎山，针对我天师府的一个阴谋？”
陆少言的心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并且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便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中。
以“武泽伟”那个被绑架的普通人为引子，诱惑他现身，然后安排了康清珏这样一个深藏不漏的“高手”来和他“周旋”！
即使博闻强识如他，却也看不出康清珏的具体跟脚——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阴谋！大阴谋！
这绝对是个惊天大阴谋！
康清珏隐藏在Z市十余年，只为了等待这个机会，等着他代表天师府下山行走！
还有Z市最近频发的超凡事件，以及他突然接收到的支援Z市的调令……恐怕都是这桩阴谋中的一环！
绝对有哪个不知道势力盯上了天师府，只等着他露出什么破绽——对了！既然是阴谋，那康清珏肯定还有同党！
他们现在应该就潜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等待着他向师门求援，然后来一手“围点打援”！
想到这一点，陆少言的心中顿时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他机智，识破了康清珏和她背后那些人的谋划，恐怕天师府百年大劫，就在今日！
“不行！我得赶紧撤退！”
调查康清珏幕后势力的事情并不急在一时。
毕竟康清珏平日里的人际关系十分简单，除了她舅舅舅妈那一家人，也就路晨和周文这么两个学生跟她走得比较近。
只要他能活着把这个消息带回天师府，那么之后自然有人来把这几个人的身份背景调查个一清二楚！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算是底牌尽出，就算让他留下来和康清珏缠斗，他也没什么底气了……
“咳……咳咳……”
康清珏为自己接上脱臼的肩膀之后，原本打算继续追击陆少言。
但就在她踏前一步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等到咳嗽稍稍止歇，她摊开了自己刚刚捂着嘴的右手，发现掌心指间竟全是殷红的鲜血。
显然与那个骸骨的战斗并不只是让她右臂脱臼那么简单，接连承受了符阵、龙首，以及和骸骨战斗所带来的伤害之后，她的五脏六腑已经不堪重负了。
“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她神色淡漠地甩了甩手，将那些鲜血甩脱，然后重又攥紧了拳头。
“仙法·云体风身！”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逃走，陆少言自然不会再选择和康清珏硬碰硬。
他再次使出了之前的云体风身，幻化出三个分身，连同他自己的本体在内，四个“人”分别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逃去！
而这一次，康清珏没有再犹豫。
既然分辨不出哪个是正体，那她就认为四个都是正体。
只要把这四个人都锤爆就好了。
“一。”
随着心中的默念，她在刺耳的音爆声中追上了距离她最近的那个“陆少言”。
然后不出意外的，在她一拳捣在这个“陆少言”的后心后，这个“陆少言”便化作一团白色的烟雾爆散开来。
“二。”
一击不中，康清珏的身影一个急停。
但马上她就在第二声刺耳的音爆声中接近了第二个“陆少言”……
“这个家伙的速度是不是变快了？”
飞掠途中，陆少言稍稍分神观察了一下刚刚打散了第二个分身的康清珏。
之前在强闯符阵的时候，康清珏还需要采取那种助跑的姿势来达到眼下这种速度，但是现在好像已经不用了？
她这是强提一口气后的“回光返照”，还是说她在战斗的过程中又变强了？
“三。”
倏忽之间，就在陆少言心里还在犯嘀咕的时候，康清珏那带着呼啸罡风的拳头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我尼玛！我不应该是第四个么！？”
他的本体距离康清珏最远，所以按照康清珏之前由近及远的行动路线，原本应该是康清珏的最后一个目标。
可是不知道是康清珏发现了什么猫腻，亦或者是临时起意更改了目标，竟然直接将他的本体找了出来！
然而眼下再去深究其中的原因也已经没什么用，最主要的还是把康清珏的这一拳硬抗过去。
无奈之下，陆少言手掐印诀，低喝一声：“疾！”
“嘭！”
在康清珏的拳头打在陆少言的后心之前，原本遥遥飘在陆少言头顶上的那个小机器人突然穿越了空间，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它代替陆少言，吃下了康清珏这必杀的一拳！
而当康清珏的拳头砸在小机器人身上时，看似坚固的小机器人直接在空中爆裂开来！
不管是出拳的康清珏，还是小机器人所要保护的陆少言，都被这近在咫尺的爆炸裹挟在内！
等到烟尘散尽，陆少言已经撞破了一处墙壁，砸进了一栋老旧的砖瓦房内。
他刚刚从墙上滑落到地上，正瘫坐在那里，不停地喘着粗气。
从他胸腔右侧那不正常的凹陷来看，应该是在刚刚的爆炸和碰撞中折断了肋骨。
而康清珏——正站在陆少言所撞出的那个破洞前。
她手中捏着一片似乎是那个小机器人爆炸后遗留下来的锋利铁片，面无表情地看着房子里苟延残喘的陆少言。
“喂……”
就在陆少言强撑着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康清珏忽然抬起自己的左手，将自己脑后的青丝束起。
然后她用手中的那片铁片，将已经凌乱的长发齐根切断！
任由那些或长或短的发丝恣意飘落之后，她捏着那片铁片，一矮身进到了房间里，走向了瘫坐在地上的陆少言。
第三十九章 到此为止（求追读）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眼看着康清珏逐渐走近，陆少言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就算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但也不能差这么多吧？
他的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现在连喘气都费劲，可是同样被卷入爆炸的康清珏身上却连一点伤都没有。
要知道他之前可是一点伤都没受，反而是康清珏一直在咳血……
“慢着！杀我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当康清珏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陆少言艰难地抬起了一只手，“关于你绑架武泽伟的事……”
看他面色严肃的样子，似乎真的有什么重要的话要交代康清珏。
然而……康清珏会听吗？
当然不会。
会听的话，她也就不是康清珏了。
——几乎是毫无停滞地，她手中的铁片直接刺向陆少言的心脏！
“我尼玛……”
在康清珏动手的瞬间，陆少言心中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但无论他的心中如何翻腾，也无法改变康清珏已然出手的事实。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那片铁片刺进了他的身体的那一刻，陆少言甚至已经体会到那种尖锐的疼痛的时候，一道金光骤然从他的身体上亮起！
从被康清珏攻击的心口处开始，金光崩碎了那片被康清珏捏在手中的铁片，然后向着他的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那道金光便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并且托着他的身体从地上漂浮起来！
而在他的身下，一把金色的长剑缓缓勾勒成型！
“马的，你就不能听人说句话？咳咳咳咳……”
几乎是“死里逃生”的陆少言实在是绷不住了，直接爆了一句粗口出来。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挂在这个疯女人手里了！
他可以理解康清珏头铁，身板硬，脾气倔，但唯独想不通康清珏为什么连讲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只要康清珏有那么一丝停顿，他就能平安无事地启动这最后的逃生手段，但康清珏就硬是没给他这个机会！
“还好老子今天运气好……”
随着康清珏逐渐被金光逼退到房间的角落，陆少言身下的长剑逐渐转化成实体。
当长剑的剑柄和剑穗也具现出来，道道绳索般的灵气金线将陆少言的身体捆绑，固定在剑身上。
然后在一道清越的剑鸣声中，金光收束，那把长剑化作一道虹光带着陆少言破空而去！
房间角落的康清珏伸手抓向长剑的剑柄，可是还尚未触及，便被长剑上的金光烫伤了手掌。
等到她从屋里走出来，听到的只是陆少言划破夜空的一句话。
“我还会回来的——”
要怎么办呢？
望着漆黑的夜空，康清珏似乎陷入了沉思。
之后陆少言会怎么做呢？
应该是回到自己的师门——那个叫龙虎山的地方，哭诉自己的遭遇吧。
然后他师门中的那些人会来为他出头……或者不止他师门的人，还有超管局的人。
一起找到她兴师问罪。
只是对付一个陆少言就已经如此吃力了，再多一些人，尤其可能是比陆少言更强的人，她应该就没什么胜算了。
那么她要逃走吗？
假如她真的逃走了，找不到她的那些人又会怎么做？
就这么不了了之？
怎么可能呢……
应该会找上她身边的人吧。
她的舅舅，舅妈，她的表妹，她的同学……
还有帮助她绑架了武泽伟的周文。
亦或者是——路晨？
不行。
不行啊。
这怎么能行呢？
这个人……必须死在这里啊。
“轰——”
康清珏脚下的地面忽然寸寸碎裂开来！
周围那些已经残破的砖瓦房禁受不住冲击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一道道白色的闪电在康清珏的身上亮起，而她那已经削减到齐耳的短发竟是从发根开始变成了罕见的银白色！
“唔——”
一股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
在这种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又强行发力，让她的伤势比之前更严重了。
然而“之后会变成怎样”，这种问题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只是闭上了眼睛，放开了自己的灵觉去追逐那抹逐渐远去的金色光芒！
而就在灵觉触及到那把飞剑的那一刻，她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睁眼，深蹲。
接着，冲天而起！
“轰！”
白色的闪电在她身后爆炸！
散落的红砖，水泥制成的地面瞬间气化，只留下一个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巨大火坑！
凌冽的罡风吹过她的面庞、身体，带起道道红痕。
但她却对此不管不顾。
自始至终，她的眼睛始终都盯着那道近乎微不可见的金色光芒！
千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当陆少言躺在那把飞剑上，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康清珏时，只来得及留下一个错愕的表情。
然后——
“轰！”
刺耳的音爆声再次出现！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刺目的雷电光团，紧接着一道金色光芒如同出膛的炮弹般斜斜的扎入地面！
光芒过处，在大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无数熟睡中的人们，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里。
不论是超能者还是普通人，仅仅是遥遥地窥视一眼之后，便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嘭。”
康清珏从空中坠落下来。
在着陆时她尽量让自己双腿着地，但是没想到却是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
陆少言飞得太高了。
下坠的冲击力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些难以承受。
“咳——”
又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却被她强行咽下。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缓缓地向陆少言所在的那个深坑挪去。
她还要再看陆少言一眼。
尽管她认为陆少言已经必死无疑了，但她还要再亲眼确认一下。
——然而当她走到深坑旁边时，发现深坑里的陆少言虽然七窍流血，却还有一道金色的光芒在他身体表面缓缓流转。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他，或者是正在为他治疗。
“真难缠啊。”
康清珏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然后继续向陆少言走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显怪异的人突然出现在了陆少言身旁。
她穿着一身修女服，有着粉色的头发。
右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漆黑镰刀，但手臂却干瘪得如同木乃伊一样。
她的出现是如此的自然。
就好像她原本就在那个位置站着，而陆少言和康清珏才是突然出现的闯入者一样。
就连灵觉敏锐的康清珏也没能发现她的踪迹。
“到此为止了，康清珏。”
她拦在了康清珏的面前，说道，“你不能杀他。”
第四十章 反其道而行之
不能杀？
为什么不能杀呢？
因为他是龙虎山的人，因为他是大天师的关门弟子，亦或者因为他是超管局的官方人员？
康清珏歪了歪头，似乎在考虑修女所说的这句话的缘由。
但马上那白色的闪电便重新在她身上出现！
不能杀一个人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她没有那个闲心也没有那个余裕去一一进行确认。
她只要知道她有必须杀掉陆少言的理由就可以了。
至于这个拦在她面前的修女——认定成陆少言的同伴就没什么问题了。
就好像周文经常念叨的那句话一样，正义的人都是成群结队出现的，每个正义的人都不会缺少伙伴。
当她站在“邪恶”的那一方，那就只能和所有正义的人为敌了。
“呲啦——”
那些白色的闪电甫一出现便猛地向周围扩张开来，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将周围五米左右的范围笼罩在内！
如果陆少言的身前不是有着修女，而修女又用那柄镰刀抵御了白色闪电的扩张，恐怕只是这么一下的功夫，重伤的陆少言便要与世长辞了。
——先前陆少言的感觉并非是什么错觉，康清珏的实力确实在跟他的战斗当中在一点一点地提升。
在暴露自己“混血种”的身份之前，康清珏一直在克制着自己。
除了小时候第一次在母亲面前显露出能力的那一次，她只在周文面前展现过自己的特殊之处。
与陆少言的战斗对她而言既是受伤的过程，同样也是帮助她激活自己能力的过程。
和大部分刚刚觉醒能力的超凡者一样，虽然她天生就是超凡者，但眼下她还是个刚刚接触超凡界的“新生儿”。
这白色的闪电便是最好的证明——当它们扩张到极限，也就是以康清珏为中心半径十米的范围之后，便猛地回缩回来！
刺目的白光浓缩在康清珏的体表，让她变得仿佛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不可直视。
这并非是单纯的肉体方面的力量，而是由肉体为主导，引发灵力产生共鸣的特殊技巧。
亦或者采用更加“大众”一点的说法，就是“武技”。
在无人指导且从未接触的情况下，凭借着混血种特有的天赋，她“从无到有”地掌握了这一项技能！
“神说，要有光。”
面对着气势节节攀升的康清珏，修女的脸上毫无惧色。
她从容地吟诵了一句《圣经》中最为经典的语句，随即便有一道巨大的光环从天而降，将康清珏套入其中。
起初这个光环的直径足足有十米有余，但在“锁定”目标之后，它便马上缩小起来！
康清珏并不知道这个光环具体的作用，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接下来所要采取的行动。
在光环即将嵌套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抬起自己的右臂，挥出了第一拳！
“轰！”
刺耳的轰鸣声中，原本不断收缩的光环猛地膨胀开来！
白色的闪电从康清珏的身上传导到了这道光环之上，让光环变得更加耀眼夺目。
然而这足以让陆少言殒命的一击却并没有将光环击碎。
虽然一时间阻止了它缩小的趋势，但马上它便卷土重来！
“呲啦——”
康清珏又一拳轰击在光环上，然而和第一次一样，她的攻击无法使光环破碎，只是再次让光环膨胀开来。
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
“停手吧。”
当康清珏身上的白光稀薄到几近于无时，修女出声说道，“无论多少次，你都无法摧毁它的。”
这道光环是神谕术中专门针对肉体强化型的超凡者所设计的术式。
以施术者的境界为基准，只要被它捆缚住的人没有超过施术者的境界，那么光环便会源源不断地抽取被困者的灵力壮大自身，直到完全将被困者禁锢住。
陆少言那种专精术式性的超凡者或许还能撑得时间长一点，但康清珏这种主要靠引动外界灵力的肉体强化型的超凡者基本坚持不了多久。
这个术式虽然面对同等位阶的超凡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但面对境界低于自己的超凡者却是有着奇效。
而尽管修女的“圣域”已经被“路晨”掠夺走了，但她本身天枢境的境界还在。
所以康清珏在这道光环的镇压下康清珏基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最起码现在来说是这样。
想要破除这道光环，要么康清珏的境界直接跃升到天枢境，要么她获得一种更加“锋锐”的武技。
附着在她身上的雷光只是提升了她的爆发力，而她现在更需要一种能够将她所有的力量集结起来，达到“以点破面”效果的方法……
“睡吧。”
然而就在康清珏皱眉思索着的时候，修女那轻柔的嗓音突兀地在她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股难以抗拒的睡意从她的脑海深处涌现出来。
随即，她便失去了意识……
“呜哇，斯国一……”
在康清珏倒下的前一刻，修女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并接住了她。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之前出现在小巷中的“南瓜头”从修女的身后飘飞出来，凑到了康清珏的面前。
它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康清珏的肩膀，然后转头向修女问道：“她就这么睡着了？莱拉酱，你是怎么做到的？”
修女——也就是被南瓜头口中的莱拉回答道：“从跟陆少言的战斗开始到现在，她的体内积累了严重的伤势。
到了面对我的时候，她已经是全凭胸中的一口气吊着的状态了。
而我用圣光环绕汲取走了她为数不多的灵力，同时降低了她对各种术式的抵抗能力。
我使用神谕术帮她治愈了一部分体内的伤势，又给她附加了宁神术帮助她舒缓精神，最后以催眠术让她进入了睡眠状态。”
“哇哦，也就是说，你只是帮她……加增益buff？然后就让她倒下了？”南瓜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理大概就像跑步的时候不能走走停停一样。
如果康清珏一直处于那种精神紧绷的状态，可能她还会继续突破自己的上限，跟莱拉继续缠斗下去。
但莱拉反其道而行之，没有继续对康清珏进行攻击，反而是治愈了康清珏的一部分伤势，让她的身体放松下来。
紧接着又趁康清珏身周的灵力被“圣光环绕”侵蚀，对她使用了舒缓精神的宁神术。
最终让康清珏在身体和精神同时放松的情况下，被催眠术带入了梦乡。
“假如我面对的是状态完好的她，这种方法就无法起效了。
或者等到她能够自由使用属于她的那种力量的时候……大概我就不是她的对手了吧。”
第四十一章 共识
“嘛，虽然谦虚一点是好事，但是我觉得莱拉酱你也没必要这么——用东夏的话来说就是妄自菲薄吧？”南瓜头双手环抱说道，“康清珏真的有那么强么？居然到了让你‘自愧不如’的程度？”
对于莱拉的战力，南瓜头是再了解不过的。
之前夏雨雪所见到的莱拉，是在路晨面前“自裁”之后的她。
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处于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就连抬手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动作，都需要借助傀儡术那种禁术才能完成。
更不要说当时她体内的灵力逸散殆尽，和夏雨雪战斗所使用的那些灵力都是临时拼凑而成。
就连刚刚和康清珏战斗的时候，莱拉也只能算是“比较”完好的状态。
真正坐镇教廷异端审判所的莱拉，别的不说，就连开启那个名为“圣域”的领域的时候，都是无需吟诵那冗长的咒文的。
其他大大小小的术式更是不在话下，完全可以做到瞬发。
还有那近乎“无底洞”般的灵力储备……
这样的她，却说自己不是康清珏的对手？
“在血族之中，‘血统纯度’便是衡量个体间实力差异的最直接的标准。”
莱拉淡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初代种和二代种、三代种之间的差距，完全不是依靠术式、灵宝以及战斗经验之类的东西可以弥补的。”
拿康清珏和陆少言举例来说，陆少言在战斗中使用过的“法宝”就有护身符箓天渊，骸骨护卫冥火残躯，逃走时那把金色飞剑，最后的护体金光，以及和他一起进行分段式咏唱的那个小机器人。
但这些东西依旧无法弥补他和康清珏之间的差距。
之后莱拉虽然凭借着战斗经验，以最简单的办法让康清珏陷入了沉睡，但不要忘了她们两个人之间有着陆少言所无法比拟的境界差距。
所以“外物”虽然可以让持有者在短时间内获得实力上的拔升，但面对绝对的境界上的碾压，终究无法产生太大的作用。
——当然，如果持有的是“神器”那种级别存在，就另当别论。
据说真正的“神器”，是那种即便普通人持有之后，都能射杀神明的“超规格”的存在。
“同理，在混血种之中，我们的实力强弱就完全取决于我们的父辈。”莱拉接着说道，“假如父辈是二代种，那么混血种的实力就比肩二代种甚至初代种。假如父辈是三代种，那么实力就持平于三代种或者二代种。”
“那你的意思是，康清珏的父亲来历很不简单？”南瓜头愣了愣。
在它所获得的情报当中，关于康清珏的部分同样是语焉不详的。
虽然明确地说明了康清珏眼下的实力在天璇之上天枢之下，但对于她的父亲却只字未提。
南瓜头原本是将对方按照天枢境来对待的，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有些“保守”了。
“假如康清珏能够进入到天枢境，并且开启‘领域’，那么你应该就能够理解其中的恐怖之处了。”莱拉回答道。
虽然莱拉并没有直接点明康清珏父亲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但她所说的“恐怖”两个字，却已经将其中的意味传达给南瓜头了。
南瓜头的表情仍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咧嘴笑，不过它眼中跳跃的幽光却表明，它的心中正在评估这个“意外因素”所带来的影响……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莱拉并没有留给南瓜头太多的考虑时间。
“接下来的话……”
南瓜头略微沉吟了一下，但马上它“眼”中的火光一亮，说道：“莱拉酱，假如，我说假如，我们在这里杀掉康——”
就在南瓜头口中的“康”字说出的瞬间，莱拉手中的镰刀突然动了。
闪烁着幽光的镰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南瓜头的身体，将它头顶的南瓜，连同它火焰构成的身体一起切成了两半。
而直到那把镰刀归位，南瓜头才仿佛察觉到异常似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这个时候，它已经裂成了两半，掉落在地上。
“在你来到Z市之前，你背后的那人应该有警告过你什么吧？”
莱拉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被切成两半的南瓜，以及好像转化成液态的火焰说道，“尤其是有关康清珏的事。”
“……”
失去了形体的南瓜头自然无法回答莱拉的问题。
不过在莱拉的注视下，那些火焰竟缓缓地流动着聚集在一起，然后又如同“胶水”一般，牵扯着被切成两半的南瓜合并成完整的一个。
而直到恢复到被切开前的状态后，它才好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莱拉酱，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可能现在已经被夏雨雪先那啥再那啥了。
不至于为了这么一句玩笑话，就对我大动干戈吧？”
就如同莱拉所说的那样，南瓜头在接受这个“委托”之后，的确被“那个人”警告过。
“他”十分明确地告诉过它，Z市这片泥塘里的人，不管是谁都可以死。
周文、何许国、夏雨雪、陆少言、赏金猎人二人组，甚至就连它的这位搭档莱拉，都可以当做“弃子”来使用。
但唯独一个人，康清珏，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当然，康清珏的安全并不需要它来进行保障，它要做的只是不主动针对康清珏就可以了。
对于这个“警告”本身，南瓜头其实倒是无所谓，毕竟更加稀奇古怪的要求它都见过。
干它们这一行的，无非就是变着法地满足雇主的需求，在各种苛刻的条件下完成雇主的任务罢了。
“不能杀某个人”这种要求，对它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的那种程度。
让它感到好奇的是，莱拉是怎么知道它被警告过的？
尤其是莱拉竟然如此精准地猜到了它被警告的内容……这就十分引人联想了。
从莱拉说的“你背后的那人应该有警告过你”，而不是“你背后的那人应该也警告过你”这句话来看，她应该没有被自己的雇主警告过。
那么在这种情报并不共通的情况下，莱拉却知道了本该只有它和它的雇主才知道的讯息……
是不是暂时可以认为，“不能杀康清珏”或者“康清珏不能死”这件事，在某个“层面”中已经达成了共识了？
第四十二章 谁杀了知更鸟？
对于南瓜头的“顾左右而言他”，莱拉并没有接话。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南瓜头——似乎她正在从南瓜头那万年不变的表情中确认，它是不是还有想要杀掉康清珏的想法。
如果有的话，可能她还要再给南瓜头开个瓢。
“我保证我没有多余的想法了！”无奈之下，南瓜头只好举手投降，“莱拉酱，男人转移话题的时候一般就是‘认怂’了。
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懂的话，可是会被讨厌的哦。”
“我们接下来去哪？”莱拉旧话重提。
显然她并没有什么兴趣跟南瓜头讨论“怎么才不会被男人讨厌”这种话题。
“嗯……到目前为止，咱们抓了几个孩子了？”南瓜头摸了摸“下巴”问道。
“八个。”莱拉没有丝毫迟滞地回答道，“都是按照你的要求，跟在‘林恩’后面做的，而且人选也都是一中的学生，现场也刻意留下了使用术式的痕迹。”
“那也就是说，现在Z市失踪案的受害者人数已经到了十六个了。加上武泽伟还有康清珏的话，就是十八个……倒也差不多了。”
南瓜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直接去找‘林恩’好了，把陆少言和康清珏都交给他。
然后就可以等夏雨雪那边采取行动了——不过你眼下的状态没问题吧？后边还要再跟夏雨雪打一场，如果不行的的话，我可以尽早再找些人……”
“不必了。”莱拉摇了摇头说道，“除了我之外，现世中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杀掉她了。就算你找再多的人来，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你需要做的，就是确保能够将她与我‘主’分开就可以了。”
“奥奥，这个我知道！用东夏的话来说，你对于夏雨雪来说，就是‘苦手’，也就是‘克星’一样的存在，对吧？”
南瓜头以拳击掌说道，“就算你的‘领域’没有了，夏雨雪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不用试探什么，‘领域’这种东西对于夏雨雪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对于南瓜头这“试探”和“提醒”意味兼有的话，莱拉一眼便看穿了。
她转头瞥了南瓜头一眼说道，“甚至有的时候，‘领域’反而会成为和夏雨雪对战时的负累。
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这些话的话，大可以去找你背后的那人求证，或者你直接让他为你指派新的搭档也可以。”
“嘛~嘛~莱拉酱你在说什么啊？我对莱拉酱你可是从头至尾、发自肺腑地信任着的啊！居然说我试探你，不相信你，还让我去找新的搭档……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啊！”
说着，南瓜头的眼眶里便有两行由火焰组成的“眼泪”流了下来，那副“声泪俱下”的样子，倒颇有几分动了真感情的样子。
“不要再浪费时间进行无谓的表演了。”
莱拉一矮身将康清珏扛在了肩上，又走到坑里的陆少言身边，扯着他T恤的后衣领将他拽了出来，“我今天的晚课还没有做，没有多余的精力陪你在这里演戏。”
“哦。”
南瓜头的眼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听莱拉这么一说，它的眼泪立马就止住了。
与此同时，它的脚下出现了无人巷中出现过的那片阴影。
它原地蹦了一下，阴影便裂开了缝隙，将它和莱拉，以及康清珏和陆少言一起吞没进去……
……
当再次从那片阴影中出来的时候，莱拉已经来到了一处黑暗的所在。
这里没有任何光源，也没有任何声音，一片死寂之中，似乎只有莱拉和她带来的康清珏以及陆少言才是活物。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淡淡的咸腥味中夹杂着好像什么东西腐烂了的臭味，以及一种书本久置之后散发出来的淡淡霉味……
“沙沙——”
莱拉拖动着手中的陆少言走动起来。
陆少言被拖行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当下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分外刺耳。
只是即便莱拉制造出了声响，黑暗之中也并未传来任何回应。
就好像这片空间中真的什么也不存在一样。
不过莱拉也不着急，面对这片仿佛虚无一般的空间，她展现出了不同于面对南瓜头时的良好耐性。
她就那么拖着陆少言，在其中缓缓而行……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黑暗的空间中终于传来一道低沉的呼唤。
“莱拉。”——“他”直接叫出了莱拉的名字。
“告诉我，你带来的是枢机团的橄榄枝，还是异端审判所的绞刑架？”
“都不是。”
莱拉停下脚步，昂首目视着眼前的黑暗说道，“林恩，你应该也知道，异端审判所的审判者从来不会随身携带着橄榄枝。
并且假如我代表的是异端审判所，那从我现身的那一刻开始，这里便不会再有任何阴霾。”
“……”
被称为“林恩”的那人沉默了一下，随即又开口说道：“告诉我你的目的。”
“我为你带来了‘贤者之石’的线索。”
莱拉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将手中的陆少言丢向了自己的前方，然后将自己肩上的康清珏放在了地上。
“仅此而已。”
“……”
黑暗中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似乎是在考虑莱拉“真实的目的”，又似乎在猜测莱拉所带来的这两人的身份，亦或者是……要不要把莱拉留在这里。
半晌之后，他的思考似乎终于有了结果。
“我需要付出什么？”他问道。
“交还你从圣堂窃取的东西。”莱拉说道。
“杀了我，你同样可以取回那样东西。”
“我也很乐意那么做。”
只是她从南瓜头那里接到的任务并不包括这一项。
“……我明白了。”
在这短暂的交谈中，林恩已经明白，莱拉只是受命而来。
她背后的那人需要他在和有关“贤者之石”的事情里做一些什么，并且对方笃定，只要他接手了莱拉送来的这两人，就一定会按照既定的计划，毫无偏移地走下去。
——甚至可能莱拉向他透露这些消息这件事，都只是对方计划的一环。
“那么，答案呢？”莱拉问道。
“我接受。”林恩说。
……
……
阴影开合，莱拉的身影重新出现棚户区的那片废墟里。
“莱拉酱，回来啦！”
蹲在一旁的南瓜头朝她摆了摆手。
只是莱拉并没有理会南瓜头，而是自顾自地找了一间还算完好的砖瓦房，神情专注地跪坐在窗前，做起晚课来。
“诶，这么冷淡的么？”
南瓜头似是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不过既然莱拉什么话都没说，那就说明她找林恩的这一趟应该挺顺利的。
所以莱拉不理会它反而是个好消息。
“呜呼——”
南瓜头欢呼一声，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半晌之后，似乎是闹腾够了，它枕在一块砖头上，翘着二郎腿唱起了歌：
“WhokilledCockRobin?
（谁杀了知更鸟？）
I，saidtheSparrow，
（是我，麻雀说）
Withmybowandarrow，
（用我的弓和箭）
IkilledCockRobin
（我杀死了知更鸟）
Whosawhimdie?
（谁看见它死去？）
I，saidtheFly
（是我，苍蝇说）
Withmylittleeye，
（用我的小眼睛）
Isawhimdie
（我看着它死去）
Whocaughthisblood?
（谁取走它的血？）
I，saidtheFish，
（是我，鱼说）
Withmylittledish，
（用我的小碟子）
Icaughthisblood
（我取走了它的血）
Who'llmakehisshroud?
（谁为它做寿衣？）
……”
（童谣名：谁杀了知更鸟）
第四十三章 看不下去
“咚咚咚。”
“路……夏雨雪，起床了。”
“……哦，知道了。哈啊——”
清晨，路晨敲响了夏雨雪卧室的房门，然后一如往常地，开始洗漱、准备早餐。
而等到他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吃完，夏雨雪才刚刚洗漱完毕，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坐到餐桌前——同时她怀里还不忘抱着毛发凌乱，一看就没什么精神的花花。
“快点吃吧，要迟到了。”
路晨从夏雨雪手中把花花抱了过来，然后放到了给它准备的食盆前。
小家伙大概昨晚上被夏雨雪折腾得不轻，落地之后一副跌跌撞撞的样子，走路都不怎么稳当。
“真可怜。”路晨暗暗叹了口气。
估计和路晓雨一样，夏雨雪的睡相也不怎么雅观。
而偏偏这两个人又都喜欢把花花当成毛绒玩具一样，搂着睡觉。
其中的艰辛自然也就不足为外人道。
如果狐狸会说话的话，路晨觉得花花多半会让他帮忙找个律师之类的……
“不着急，这不还有半个多小时呢么。嗯——”
夏雨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衣下的曲线纤毫毕现，让路晨不由得稍稍移开了视线，“话说这个煎鸡蛋是不是有点咸了？”
要不下次你来做？
路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夏雨雪这毛病简直跟路晓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好吃懒做不干活也就算了，别人干活儿她还爱挑刺儿。
还有路晓雨也是起床困难户，也是这样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你这么盯着我干嘛？”夏雨雪一边吃，一边有些奇怪地问道。
原来不知不觉中，路晨的目光已经聚焦在了夏雨雪的脸上，并且盯了好一会儿。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种微妙的既视感。”路晨转头看向地上的花花。
如果把夏雨雪换成是路晓雨的话，眼下的情景就基本和他平时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叫路晓雨起床，洗漱，准备早餐，等路晓雨吃完饭，刷锅，等路晓雨化妆，然后和路晓雨一起出门。
完全一模一样的流程。
唯一欠缺的，可能就是路晨催促的时候，路晓雨回应的那句“每天多睡一分钟，上学路上练轻功”的口头禅。
“吆西！准备出发！”
等到夏雨雪换上校服，把一切都拾掇完毕，距离上课就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以路晨家和学校的距离，他们两个慢跑过去，可能才刚刚够卡着点进教室。
“今天的目标是，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天！”
“能不能拜托你不要立这么明显的flag啊？”路晨腹诽一句，然后跟着夏雨雪一起出了门。
学校依旧是往日的学校，人潮熙熙，欢声遍布。
走廊上有人做着值日，花坛里有人正在浇花，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在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路晨却突兀地感觉到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怎么了？”看到路晨突然停步，他身后的夏雨雪便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事，就是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路晨摇了摇头，跟着夏雨雪走到座位上，“但具体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出来。”
等到落座之后，他的目光在教室中扫过，寻找起那个让他感觉到不协调的根源来。
然后就在他的目光扫过康清珏的座位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那个让他感觉不协调的地方在哪——康清珏并没有在她的座位上。
因为往常也经常卡着点进教室的原因，路晨经常是最后进教室的那几个人。
而一般这种时候，不管是康清珏还是周文，都已经在自己的座位坐好等待上课了。
路晨已经习惯了看着那个背影走进教室，所以今天康清珏一不在，他便在走进教室的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协调。
“也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顺着路晨的视线看去，夏雨雪也发现了康清珏今天没来上课。
期间她的目光和周文有了一瞬间的交汇，但两个人随即便十分“默契”地错开了。
随后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
——在失踪案频发的当下，康清珏突然没来学校的确耐人寻味。
不过夏雨雪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认定康清珏被卷入了那一连串的失踪案里。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些绵延了接近一个月的失踪案，会不会是康清珏当下没来上学的一个“铺垫”？
有人想把她的失踪，归结到那些“普通”失踪案中去……
“不要着急，先等等看吧，也许过一会儿她就来了。”
她并没有在这个时候直接把自己联想到的那些东西告诉路晨，因为在还没搞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把这些只是“猜测”程度的东西告诉路晨，只会平白加重他的焦虑。
“恩。”
路晨神色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于是接下来就是令人煎熬的等待过程。
一分钟，两分钟，上课的铃声响过之后又是下课的铃声。
第二节课，第三节课……
直到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夏雨雪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走吧。”她伸手拽起路晨的手腕，拉着他走出教室。
“我们去哪？”
路晨回望了一下身后的教室，然后转过头来，面色迷茫地看向前方夏雨雪的背影。
“去找康清珏喽。”夏雨雪头也不回地说道。
虽然她现在也没什么线索，也不知道要去哪才能找到康清珏，但她已经等不到放学了。
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坐在她身边的路晨就像路边一棵被拔下来然后暴晒了的狗尾巴草一样，一点一点地蔫了下去。
夏雨雪十分清楚，对于康清珏现状的担忧，由于“我必须要帮她”这种想法产生的焦虑，对于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的迷茫，以及最关键的，“是不是我拖累了她”这种想法，已经让路晨不堪重负。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不做些什么，那么可能等不到中午放学，路晨的精神就要先一步在自我怀疑中垮掉了。
并且最关键的是，路晨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难看了。
她已经连一秒钟都看不下去了。
第四十四章 好人没好报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谁啊？”
在一连串急促的门铃声后，一个穿着睡衣的大妈满脸怒气地打开了大门，“催催催！搁这儿催魂儿呢你！？还是赶着去投胎啊！？”
“您好，请问是您康清珏同学的舅妈吧？我们是康清珏同学的同班同学。”
房间门口，夏雨雪满脸微笑的站在那里。
此时的她无论是风度还是仪态都称得上无懈可击，让人根本无法将她和刚刚那个快要把门铃摁出残影的人联系在一起。
在她身后，路晨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和康清珏的舅妈两个人，目光在她们之间来回切换着。
“今天康清珏同学没有来上学，班主任就让我们来问一下……”
“哦，你说她啊？”
夏雨雪的话还没说完，康清珏的舅妈脸上便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不过紧接着她就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哪知道她去哪了？”
一边说着，她伸手拉向防盗门的把手，似乎不准备再给夏雨雪说话的机会。
然而夏雨雪似乎对她的动作早有预料，在她拉动防盗门之前，夏雨雪已经先一步用脚将防盗门卡住。
“最近Z市的失踪案频发，我们班主任和班上的同学都很担心康清珏同学的安全。所以能不能麻烦您告诉我们一下，您知道的消息呢？”
她脸上仍旧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好像丝毫没有自己妨碍了主人家关门的自觉，“比如她昨晚是什么时候到的家，之后有没有出去，又或者今天早上什么时候出的门？”
“我——恩？力气还挺大……”
康清珏的舅妈手上加了些力道，但在这方面，她终究还是比不过身为超凡者的夏雨雪，所以最终还是没能顺利地把门关上。
小声嘟囔了一句之后，她抬起头来，面色不善地看向夏雨雪说道：“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敢跑到我们家门口来堵门？
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让你们进去吃牢饭？你们现在可都满十八岁了……”
“我们班的班长叫武泽伟，不知道您从康清珏同学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有？
他的哥哥就是咱们Z市超管局的行动组组长武泽文来着。
因为最近Z市和超凡者有关的案件频发，超管局那边腾不出人手，所以我们才在武组长的委托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来您这里了解情况。”
夏雨雪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了个谎，“如果您不配合的话，可能就要麻烦武组长派人来请您去超管局谈话了呢。”
尽管说的话很客气，但好像是为了故意气康清珏的舅妈似的，夏雨雪刻意在“了呢”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哪儿来的小婊……”康清珏的舅妈嘴角抽动了一下，用一种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咕哝了一句。
不过在身为超凡者的夏雨雪面前，这种音量却还是在可以分辨的范围之内。
所以夏雨雪的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
“我告诉你们哈！从昨天中午开始，那个小贱种就没有回过家了！所以她去哪了，干什么了我一概都不知道！
你们不要再来我们家问我们关于那个赔钱货的事了！听懂了没有？”
康清珏的舅妈吐沫横飞地指着夏雨雪和她身后的路晨说道，“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我就直接报警了！
别跟我扯什么超管局不超管局的！有本事你就让他们亲自过来找我！给你们脸了……”
“嘭！”
防盗门关上——既然已经知道了所需要的信息，也就没有必要再跟康清珏的这位舅妈耗下去了，所以夏雨雪收回了自己的脚，任由她关上了大门。
随后康清珏转过身来，看向自己背后的路晨说道：“这种老娘们就是这样，你越是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她就越以为你怕了她。
必须得拿出点能镇得住她的东西，她才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
“……”
路晨沉默了一下，随后向夏雨雪道谢道：“多亏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话，可能就算我来了这边，也问不出什么实质的东西。”
路晨小的时候是见过康清珏的舅妈的。
那个时候康清珏的母亲还没有去世，康清珏的舅妈也不像现在这样凶神恶煞。
偶尔在康清珏母亲的病房里碰到之后，她还会给自己和康清珏糖吃。
只不过从康清珏的母亲去世之后，这位舅妈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小的时候不懂事，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的性情能够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现在知道了却也没什么用了，因为不可能再让她变回去。
“我是你的监护人嘛，这种小事当然由我来摆平了。”夏雨雪往后倒退一步，靠在了台阶的护栏上。
随后她仰头看向天空，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还得是我这种脸皮厚一点的人才行。
这叫术业有专攻。”
“她没有报警……是因为她根本不想把清珏找回来吧？”路晨低下了头，看向脚下的砖缝。
康清珏舅舅一家现在住这个地方是Z市的别墅区，是在康清珏的母亲死后，他们才搬过来的。
这个小区里的物业很好，地上连一片垃圾都找不到。
“换成是你的话，你会把康清珏找回来吗？”夏雨雪幽幽地说道，“本来带这么个拖油瓶就挺麻烦的了，对方还有跟你抢财产的可能。
现如今有了能够甩掉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把握？
如果我是她的话，肯定巴不得康清珏就这么永远消失掉。
——当然，公安那边在失踪的二十四小时之后才立案也是原因之一。”
“如果昨天中午——不，就算是昨天晚上就去找的话，情况也应该比现在好很多。”路晨低声说道。
“恩。”夏雨雪接口道，“时间越早，肯定就越容易找到线索。”
“清珏的妈妈对他们已经够好的了。那么一大笔钱，二话不说就都给了他们。”
“所托非人了呗。”
“清珏也很好了，真的。我从来没见过她给他们添什么麻烦，也从来没有见她因为钱或者其他什么事跟他们吵过架。”
“嗯，康清珏的确没错。”
“他们太贪心了。那些钱是清珏的妈妈留给她的，就算他们想要独占，也不该眼看着清珏被卷进失踪案的事情里吧？”
“但贪这种事，哪有什么上限可言啊。”
“那是不是好人就一定没好报呢？”
路晨抬起头来看向夏雨雪，“我们这种人，就活该遭遇不幸，活该被人欺负，活该被算计。”
“是啊，路晨，好人是注定不会有好报的。”夏雨雪站起身来，回望向自己眼前的路晨。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有血色的雷霆酝酿。
而就在他头顶的天空上，夏雨雪之前一直注视着的地方，“圣域”中那巍峨的教堂已然成型！
第四十五章 超管局所面对的危机
“组长！不好了！”
Z市，超凡管理局。
行动组组长武泽文的办公室的大门被秘书一把推开。
一向以淡定、优雅闻名局内的她，此时却是花容失色，完全失去了方寸。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
“预警系统显示，在东河别墅区上空，有一座教堂凭空浮现！评估组的人初步判定，那可能是……是一座失控后的‘领域’！”
武泽文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秘书直接打断。
而在秘书的话说完之后，武泽文的脸色也是跟着变得煞白！
他噌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冲了出去。
并且一边跑着，他一边向身后跟上来的秘书确认道：“评估组告诉你他们有几成把握了吗？还有那座‘领域’出现多久了？巡防组那边采取什么措施没有？”
秘书回答道：“评估组说大概有七成的把握。从那座‘领域’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分零九秒。巡防组的人已经在别墅区外就位，但还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让巡防组的人就地待命！不准进入小区！”武泽文直接说道。
“可是还没有进行人员疏散……”
“来不及了。”武泽文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真的是领域失控，别墅区里一个人也跑不了……可能就连巡防组的人都要搭在那里。”
对于一个只能称得上三线城市的Z市来说，天枢境这种级别的超凡者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这里超管局的人虽然对“领域失控”这个概念有着一定程度的认知，但却十分有限。
不过武泽文不同，他是曾经亲眼见到过一次针对天枢境超凡者所展开的特殊行动的。
并且也“有幸”见到了那位天枢境的超凡者最终选择自爆之后，所带来的恶果——那是面积接近半个市区的毁灭性的爆炸！
所以假如秘书说得不错，并且评估组的评估正确，那么Z市接近半个市区的范围就都已经处在覆灭的边缘！
在这种情况下，疏散或者不疏散人员已经没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试着把能用的人集结起来，尝试一下看能不能阻止爆炸。
“我知道了。”秘书答应一声，随后便掏出手机联系身处前线的巡防组人员。
而也就在他们说话间的功夫，两个人已经来到了超管局的行动指挥中心。
“老武，你总算过来了！”
指挥中心内，超管局的局长一看武泽文到了，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放松了一些，“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还得靠你来拿主意！”
在超管局里，超管局局长的行政级别虽然最高，但是在境界上，还要数天璇境的武泽文最强。
所以在面对这种突发情况的时候，最终还得靠武泽文来主持大局。
“把所有在外执行任务的人员全部调集到别墅区附近！以别墅区为中心，向外张开结界！”
从超管局局长那里接过指挥权之后，武泽文没有客套什么，而是抓紧时间开始分配任务。
“四人为一小组，十六人为一大组，注意在尽可能注重质量的同时，以量取胜！”
“开放Z市的全部灵石库存，并且对民间超凡者组织的灵石库存进行暂时征用！”
“这……”
超管局局长身旁的书记员闻言愣了一下。开放Z市的全部灵石库存也就算了，毕竟面对这种非常事态，即便事后上面追究下来，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征用民间超凡者组织的灵石库存这种事——对超管局的名声影响都还在其次，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了这次“领域失控”的一些端倪，再散播一些不实的消息出去，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超管局局长自然也明白书记员的担忧，但他并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以眼神示意那位书记员“按照武泽文所说的去做”。
然后他又转头向武泽文说道：“我已经向上面请求援助了，临市的人大概十分钟之后能到，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说不好。”
武泽文来到显示屏前，看着那巍峨壮观的教堂摇了摇头，“目前来看这个东西的状态还比较稳定，但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作……
说起来陆少言呢？他去哪了？”
“没联系到。”局长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眼下这种人手最为紧张的状态下，陆少言却直接失联了。
即便是一向老好人的局长，这次也觉得对方过分了。
“马的……”武泽文低骂了一句。
以陆少言在符箓一道上的造诣，原本是最适合眼下这种“阵地战”的。
而且他和武泽文一样，是超管局内当下唯二的天璇境，加上天师府的传承，应该可以帮武泽文分担不少压力。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却玩儿起了失踪……
“武组长！局长！那座教堂动了！”
就在武泽文和局长一起腹诽陆少言的时候，一直监控着教堂状况的评估组发出了警告。
武泽文和局长受到提醒之后一起抬头看向显示屏，然后发现画面中那原本屹立于教堂最高处的十字架滑落了下来，砸向下方的别墅区。
“结界布置的进度如何了？”武泽文拿起手边的通讯器，向前线巡查组的人确认道。
“只有十组。”那边的人回复道。
“那应该差不多……”武泽文呢喃了一句，又转头看向大屏幕。
而在此时屏幕播放的影像当中，那座巨大的十字架已经接触到最外层的结界。
由灵气具现而来的十字架碰上了由灵气构成的结界，并没有产生什么崩落的石块之类的东西，而是引发了肉眼可见的灵气旋涡！
十字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磨平”了棱角，但却也很快就突破了第一层结界，向着下方的第二道结界撞去。
接着同样的景象出现在第二道，第三道结界上……
终于，就在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关注着大屏幕的时候，十字架止步在第八道结界之前。
尽管路径上无数的灵力旋涡扰乱了影像的传导，人们还是依稀看到了十字架的最后一部分湮灭的景象。
“呜呼——”
指挥中心内响起一片欢呼声。
虽然那座教堂还悬在别墅区的上空，可是武泽文已经用行动向他们证明，只要布置好数量足够的结界，就能将这次危机应对过去。
接下来只要搜集足够的灵石……
“等等！你们看！”
呼声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太协调的声音。
而在他的提醒下，人们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大屏幕上。
在几个镜头切换之后，他们发现，那座教堂又出现了异动。
只不过令人绝望的是，这一次坠落下来的并不是教堂的某一个部分，而是——那座教堂整体！
如摧金山，如倒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