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夏雨大
康清珏会听陆少言的劝告吗？
当然不会。
先不说两个人立场不同的问题，如果她会被陆少言的这么几句话劝住，那她也就不是那个康清珏了。
她之所以会说出“我要出去”那句话，并不是要跟陆少言商量什么，而是单纯的一种通知。
“我要出去了，你自己自求多福。”这就是她要传达给陆少言的意思。
至于陆少言提到的外面可能潜藏的危险，她当然也想到了。
但那并不是能够阻止她出去的理由。
“嘎吱——”
随着一道刺耳的开门声响起，康清珏在陆少言那无语的眼神中拉开了地下室的大门。
然后就在大门敞开的那一刻，一副堪称怪异的图景映入到康清珏和陆少言的眼帘之中。
——那是一个身穿白袍，发髻高挽的男子背影，伫立在地下室的门前。
虽然看不到他的正脸，但从他那极富古韵的衣着来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眼下时兴的情景古装剧。
而在这个男子的对面，也就是在地下室出口的位置，一个手中持枪的少女正瞄准着男子的胸口。
因为搞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包括还在地下室里的陆少言在内，在场的四个人一同陷入了沉默之中。
“咳，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们……借个光？”
半晌之后，陆少言假意咳嗽了一声，提出了一个建议。
在他所处的那个位置，虽然同样能够瞥见那个持枪少女的身影，但在他和少女之间，还有着康清珏以及白袍男子两个人作为“缓冲”。
所以陆少言虽然对少女心存警戒，但却不多。
再加上白袍男子和持枪少女一开始就处在敌对的立场上，所以陆少言猜测他们两个多半也不希望他和康清珏搅局，因此他才敢开这个口。
而以陆少言的这句话为开头，白袍男子也开口对那名少女说道：“陈婉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切已经结束了，你该去的应该是吴胜男的身边。”
“……”
被白袍男子点破身份的陈婉月没有搭话，只是悄然瞥了一眼男子身后的康清珏。
“她的伤势已经好了，你从肿胀之女那里拿到的子弹已经无法对她产生作用了。”
感受到陈婉月的目光偏移之后，白袍男子补充了一句。
然而就在他这句话落下的同时，康清珏和陈婉月两个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康清珏之所以皱眉，是因为这个神秘的白袍男子直接看破了她当下的状态。
而陈婉月皱眉，则是因为白袍男子点明了她和“肿胀之女”之间的交易，以及这桩交易出现了失败的可能。
——“肿胀之女”这个名字虽然听起来比较陌生，但说起她的另一个称谓“混沌原核之信使，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之一”，就比较为人熟知了。
之前夏雨梦杀死五名神降者时，并没有找到这位克苏鲁神系神明的分身。
但这并不是祂潜藏得有多好，只是因为在完成和陈婉月的交易之后，祂就从现世离开了。
理论上来讲，这桩交易应该只有陈婉月和肿胀之女知道。
即便是吴胜男，也不知道陈婉月曾经和肿胀之女接触过。
所以陈婉月十分不解，这个白袍男子又是怎么知道她和肿胀之女之间的交易的？
更不要说他还了解到了交易的具体内容——那颗能够对康清珏造成致命伤害的特殊子弹。
“你又是谁？”陈婉月挑了挑眉向白袍男子问道。
“他叫夏雨君。”
在白袍男子，也就是名为“夏雨君”的男人开口之前，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突兀地在这个狭小的地下室中出现。
而与这个声音同时显现的，还有一个穿着纯黑色晚礼服的身影——正是夏雨梦！
“她……她她她……”
地下室的角落里，陆少言哆哆嗦嗦地“她”了半天，但直到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全。
从刚刚夏雨君提起“肿胀之女”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就找了个地方把自己藏了起来。
因为从夏雨君和陈婉月的对话中他便感觉出来，这两个人关注的焦点应该在康清珏的身上。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事情一跟康清珏挂钩，陆少言自然就赶紧“退避三舍”。
不过他这一退终究还是慢了一点，也太近了一点。
“不用担心，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一道幻影，没有什么实际的杀伤力。
所以你们没必要那么紧张。”
夏雨梦自光线昏暗的甬道中走过，来到陈婉月身边。
随后只见她的手在陈婉月手中的枪上抹过，那把枪便化作一捧沙砾，散落于地。
“聪明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对自己太过自信。
虽然你的确是那个最先捋清整件事脉络的人，很了不起。
但你又是从哪来的自信，敢站在和‘神’对等的位置上，和祂‘交易’的？
你觉得你配吗？”
当夏雨梦的身影完全与陈婉月错身而过，一道狰狞的怪物虚影突兀地从陈婉月的身体中浮现，并立刻崩碎开来。
而陈婉月则是满头大汗地扶着旁边的墙壁瘫倒下来。
“这一次算你运气好，祂卖了你老板一个人情。
所以感恩然后铭记吧，神明不可直视。”
从陈婉月身边走过之后，夏雨梦便来到夏雨君的面前。
而还不待夏雨梦开口说些什么，夏雨君已然半跪于地。
“礼数倒是还知道一些。”
夏雨梦似乎对夏雨君的“知情识趣”十分满意，赞赏般地点了点头。
但紧接着她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特意过来这边一趟，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这个名字。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改名为夏雪大吧。
不需要刻意向其他人说明什么，因为他们叫你的名字时会自动被世界规则修正。
不管是在现世还是其他小世界中，这条规则都会适用。”
说罢，夏雨梦既没有理会一边的康清珏，也没有关注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陆少言，就那么和她出现时那样，突兀地从地下室中消失了。
而当“死里逃生”的陆少言从地下室的角落里摸出来，看向仍然半跪在地上的夏雨……大时，脑海中便只剩下三个字——夏雨大。
第一百零七章 开个玩笑而已
“你真的跟阿晨说过了，让他完事了以后抽空来这边一趟吗？”
宽广的议事大厅里，路晓雨百无聊赖地单手托腮，斜靠在椅子上。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向身边的圣女问起这个问题。
而圣女则是仍旧保持着之前那副浑身包裹着灰雾的样子，以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回答道：“说过了。”
“哈——”
路晓雨似是无语地叹了口气，“你不是说那边的架都已经掐完了吗？怎么还要这么久啊啊啊啊啊……”
圣女说道：“可能是在做一些‘收尾’的事情吧。”
“呜呜呜……肯定是阿晨他不爱我了。他的心被那些狐狸精给拐走了……”
对于圣女的解释，路晓雨置若罔闻。
她双手掩面，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同时在这个时候，站在她另一边的一个OL装扮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包剩下一半的纸巾，摆在她的手边。
“阿晨……呜呜……我的阿晨……呜呜……”
对于路晓雨这种“间歇性发病”的情况，圣女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连同那个OL装扮的女人一起，两个人一起眼观鼻鼻观心，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不行！我得再买一些COS服和水乳！”
抽了几张纸巾，擦掉“不存在的眼泪”之后，路晓雨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娴熟地打开了“某鱼”的界面。
“呜哇，这个‘晓美焰’的校服真不错！”
“就是稍微贵了点……”
“但下个月省一点的话——呃，不行，不行，下个月还得留下口红的预算……”
“能不能讲讲价呢……”
一边嘟囔着，路晓雨打开了店铺聊天窗口，“亲亲，在吗？你家那个‘晓美焰’的校服可以稍微便宜一点吗？”
……
“某鱼”上那家店铺的老板并不知道跟自己讲价的人现在正身处禹舟岛上。
而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更不知道，这是眼下禹舟岛上唯一能够与外界连通的讯号。
于是这桩在他看来十分“普通”的生意最终以1488东夏币的价格成交。
路晓雨成功砍价666。
但刨除掉买入价和邮杂费，老板含泪“小赚”1200……
“搞定！”
路晓雨眉飞色舞地关掉了手机屏幕，打了一个响指。
不过一想到下个月即将到来的那种节衣缩食的日子，她的脸色又是一苦。
“你是不是忘了一点什么东西？”
就在路晓雨发愁着的时候，一个略显无奈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既不是圣女的，也不是那个OL装扮的女人的，同样也不是莱拉的。
而能够在眼下这种情况出现在她身后的，应该就只有一个人——
“阿晨！”
路晓雨欢呼一声，站起身来，然后直接转身扑向那个声音的来源。
“你终于来啦！”
她一把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夏雨梦扑倒在地上，埋头在夏雨梦的胸前蹭了蹭，随后又直接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夏雨梦的脸上。
“我一直都想再找一个妹妹来着，现在我的人生已经圆满啦！
来，让姐姐亲亲！
mu——”
“你忘了留下回现世的机票钱！”
在路晓雨即将“得手”时，夏雨梦赶忙伸出一只手抵在了路晓雨的脸上。
并且她毫不掩饰自己对路晓雨的抵触情绪，就差直接在脸上写上“嫌弃”两个大字。
“木关系，只要再去找阿晨要就好了……
嘶哈……嘶哈……”
此时的路晓雨理性已经完全蒸发。
她完全忘记了路晨之前告诫她的“再乱花钱就做好饿死在禹舟岛上的觉悟”的那句话。
只是红着眼睛，鼻孔冒着粗气，想要“一亲”夏雨梦的“芳泽”。
“真是……”
眼看语言劝说和伸手抵制都没能阻止路晓雨，夏雨梦翻了个白眼，然后选择了——空间移动。
并且这一动就直接从路晓雨身边跑到了议事厅的大门口。
“如果你叫我来禹舟岛就是为了这事，那我就先走了。”
在来这边的路上，夏雨梦就预料到了眼下这种情景。
只不过她还是秉持着“路晓雨找她可能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这种无谓的希望，赶了过来。
“最重要的事的确是这个来着……”
听到夏雨梦的话，路晓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站起身来，“你看，咱们两个见面不就是顶重要的一件事嘛？”
“那次要的事又都是什么？”夏雨梦无奈地问道。
“这个嘛……”路晓雨顿了顿，然后转过头，伸手指向议事厅里那张长桌的方向，“在说那些之前，你能不能先帮我把这些人——呃，不对，是这些东西杀了？”
在这间议事厅里，并不是只有路晓雨她们几个人。
更多的，还是聚集在长桌旁的那些“家伙”。
祂们有的背生双翅，有的蛇首人身，有的漂浮在空中，只剩灵体，有的甚至不成人形，只是一滩淤泥。
路晓雨之所以改称他们为“东西”，而不是人，就是因为他们已经超脱了人以及超凡者的范畴，达到了“神明”的领域。
和之前被夏雨梦吸收的那五名神降者一样，祂们都是神明的投影。
而在听到路晓雨的话之后，所有聚集在议事厅里的神降者同时身体一僵。
祂们之所以会聚集在这里，就是受到了路晓雨的“邀请”，来禹舟岛上商量和“路晨”有关的诸多事宜。
只是祂们没想到的是，路晓雨竟是打着“一网打尽”的主意？
而且路晓雨的“画风”着实是转化得太快了一些。明明前一秒还像一个“少女”一样追着夏雨梦“贴贴”，下一秒就向夏雨梦下达了屠杀的命令？
难不成她之前的那些天真烂漫的表现只是为了麻痹祂们而装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路晓雨命令的那个人是夏雨梦。
如果只是圣女或者莱拉的话，祂们可能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但夏雨梦的话……
“好啊。”
听到路晓雨的询问之后，夏雨梦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抬起了手，遥遥指向那些神降者——虽然现在的她的确只是一只幻影，实力与之前相差很大，但只是杀掉这些神降者的话，还是绰绰有余……
“啊，要不还是算了？”
在夏雨梦催动灵力之前，路晓雨突然又歪了歪头说道，“我其实就是想开个玩笑而已。”
第一百零八章 恶婆婆
这个玩笑开得属实有点大。
就算是普通人，在听到别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时，感觉都不会太好，更不要说这些神降者。
平日里，他们才应该是那个端坐霜天之上，一言以决他人生死的“老天爷”，没想到今天却反了过来。
只是……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提出什么“异议”。
当然，作为能够凭一己之力登上空明境的天之骄子，他们也都曾有过堪称“辉煌”的履历。
每个人的心性即便称不上“坚如磐石”，却也当得起“坚韧”一说。
换做其他情景，哪怕是被同级别的神祇如此戏耍，也断然无法容忍。
碰上一些脾气比较大的，说不好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可是面对路晓雨和夏雨梦，祂们却无法升起什么“拼命”的想法——因为夏雨梦是祂们的“天敌”。
就好像老鼠与猫一样，猫抓到老鼠以后进行戏耍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老鼠可以进行反抗，但这种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夏雨梦不会在乎祂们的信念，信仰，亦或是什么尊严之类的东西，一如祂们不会在乎普通人那样。
如果有一个人不满就杀一个，两个人不满就杀两个，所有人都不满就杀掉所有人，仅此而已。
“换个地方聊吧，开会这种事儿实在是太麻烦了，还是交给圣女和梅梅她们好了。”
路晓雨无视了那些神降者们神色上的变化，小跑着来到夏雨梦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往议事厅外走去。
“话说你有给自己取名字吗？虽然就叫阿晨也挺好，不过总归是个男孩子的名字诶。
或者我帮你取一个？”
“你叫我夏雨梦好了，我告诉哥哥的就是这个名字。”夏雨梦回答道。
“夏雨梦……夏雨梦……那我就叫你小梦好了！”
议事厅的大门在路晓雨和夏雨梦走出来之后缓缓关闭。
路晓雨先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在伸完懒腰之后，注意到了蹲坐在不远处的白狐，花花。
“诶？花花怎么也过来了？是你带她来的？”
路晓雨走上前去，一把将花花从地上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然后她又腾出一只手，握住花花那嘴巴，轻轻拧转，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花花你可不许跟那些坏女人学哦！
你这个级别对阿晨来说还太早了，会把他教坏的！
听到了没？”
“呜——”
花花的嘴被握住，出不了声，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
“乖！你这次拦住夏雨雪和莱拉打架，算是大功一件！
还有平时看家护院的工作也做得很好，没有让那些蚊子骚扰到阿晨。
嗯……等我回了Z市给你带肉干吃！”
“……”
路晓雨的一番话不仅让花花有些无语，就连一旁的夏雨梦都神色复杂。
堂堂九尾狐，山海经宇宙中知名的神兽，被你当成宠物养也就算了，但带肉干是什么鬼？
真以为人家是家养的宠物狐狸，一顿肉干就打发了？
而且花花应该不喜欢吃肉干吧？每天在路晨身边装普通狐狸已经很辛苦了，咋还硬给人家增加难度呢？
“说起来，你既然这么讨厌夏雨雪，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杀掉呢？
反正替代品也不少，时间上也完全来得及。”
看着眼前的花花，夏雨梦就不由得想起这个问题。
别的人不知道花花名字的来历，但她却十分清楚。
连带着刚刚在大厅里那个OL装扮的女人在内，两个人一个全名“路春花”，一个全名“路冬梅”，都是路晓雨刻意针对夏雨雪而想出来的名字。
如果不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大概还会有一个“路秋菊”。
而路晓雨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大概就是把夏雨雪贬低到“跟班”那个档次……
就跟先前夏雨梦给夏雨君改名为夏雨大一样，路晓雨也是在“恶心人”。
只不过夏雨梦给夏雨君改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夏雨君一旦在人前现身，他和夏雨雪之间的兄妹关系就不会再是什么秘密。
也许会有人针对这一点而对夏雨君展开一些行动。
通过改名这件事，夏雨梦就是在告诉那些在暗中打主意的人，夏雨君已经处在她的视线当中了，不要再做一些多余的事。
“嘛，我讨厌的其实不是夏雨雪，而是包括她在内的所有改造人。
‘生来就是为了限制路晨’的那种东西，不管怎样我都喜欢不起来啊。
而且她们和我‘监护人’的角色可是撞车了。
不过我们又确实需要‘夏雨雪’这么一号人，如果没有她们的话，你想出来放风的难度就太高了。
我固然可以一个一个地杀下去，直到找到一个我看着比较顺眼的‘限制器’，但结果不过是从一个十分讨厌的人换成了一个九分讨厌的。
为了这么一点感官上的差别就大开杀戒，将来被阿晨知道的话可能会被他讨厌也说不定。
另外我是真担心自己一个收不住手，把那些神祇都给顺路咔嚓了。”
总有那么一天，路晨会觉醒成真正的终焉之主，而以他的性格来说，如果被他知道他的姐姐其实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魔，那他又会怎么想呢？
路晓雨一直都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刚刚在议事厅里的时候，她是真的打算把那些神降者都杀掉，或者随机杀掉一半，来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神祇的。
只不过最后她改主意了。
因为今天她的心情不错，而且这种可做可不做，对大局又没什么影响的事可以往后放一放。
“绝对绝对不是因为她打着抢走阿晨的主意，让我嫉妒了，所以我才想办法恶心她的奥！
小梦你一定要相信我！”
“……”
看着路晓雨那满是“诚挚”的目光，夏雨梦不由得一阵头痛。
在她看来，路晓雨前面说的那么多话，怎么听都不如最后这几句有力。
如果不是路晓雨是以“姐姐”的身份收养的路晨，那么眼下夏雨梦就已经将路晓雨划归到“恶婆婆”的行列里了。
但即便如此，夏雨梦还是不由得为夏雨雪的“弟妹”之路感到担忧……
第一百零九章 真正的聪明人
“那么那个杨若思的事，也是你刻意安排的？”
夏雨梦沉默了半晌后问道。
“嗯……怎么说呢？一开始我是没有那个打算的。
只不过有人想拿她做文章，所以我就顺水推舟了。”
路晓雨歪了歪头说道，“你看，阿晨毕竟那么帅，打他主意的坏女人肯定不少。
与其放着她们不管，倒不如找个能把她们分辨出来，并把她们从阿晨身边赶走的人。
这件事虽然夏雨雪也能做到，但是她吧，又有点太‘自私’了。
她不愿意在阿晨身边嚼舌根，不想破坏她在阿晨那边的好印象。
而且她太过自信，甚至到了自负的程度，觉得除了康清珏，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所以她根本不会去管那些主动靠近阿晨的那些坏女人。”
“不过她的自信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夏雨梦若有所思地说道，“除了我之外，她大概是最了解哥哥的人。
会看不起其他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除了有关超凡者的训练课程之外，夏雨雪在训练基地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观看路晨每日经历的“录影”。
会有专精幻术的超凡者根据周文汇报的情报，以及他们本身搜集到的的情报，制造路晨平日里经历的幻境。
在那些幻境之中，夏雨雪会一遍又一遍地经历路晨所经历过的那些事。
包括和路晓雨之间的互动，和周文之间的谈话，以及每天进入到教室之后，就不由自主地做出看向教室前方的那个背影的动作……
这种“沉浸式”的体验和夏雨梦在路晨体内的视角感受几乎没有区别，并且在长期的体验幻境之后，甚至让夏雨雪对本身的认知产生了一定的障碍。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认为自己是“路晨”，而不是“夏雨雪”。
所谓的“感同身受”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在超凡者和周文所提供的情报支持下，研究所的人将这个略显虚假的词转变成了现实。
“我是不看原因只看结果的。”路晓雨微微眯起了眼说道，“不管有什么理由，这件事她做不好，我自然就要找其他人来做。”
“她和哥哥在棚户区调查的时候，接到的那个电话也是你打的？”夏雨梦挑了挑眉问道。
“对呀。”路晓雨十分坦诚地点了点头，“算她聪明，没有强行带着阿晨离开棚户区，要不然耽误了阿晨第一次吸血，她现在就已经死了。
我是看在她还算聪明的份上，才让花花去拉了个偏架的。”
不光是在棚户区那边表现出来的“知情识趣”，还有在路晨问起有关路晓雨“知不知道我的身份”的问题的时候，夏雨雪给出的回答是“路晓雨收养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这个答案并没有说谎，因为路晓雨的确是在收养了路晨之后才知道路晨的真实身份的。
但同时夏雨雪又帮着路晓雨遮掩了一手，让路晨误以为路晓雨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真要让杨若思成为哥哥的第一个眷族？”夏雨梦双手环抱问道。
“NONONO，这怎么可能嘛。”路晓雨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坏女人就是坏女人，就算她有利用价值，也不能让她那么轻易就占到阿晨的便宜嘛。”
“但现在她已经拿到哥哥的原初之血了。”
夏雨梦挥了挥手，天空中的云雾便在翻腾中转变成一副如同电子显示屏一般的画面。
在这副画面之中，杨若思正坐在一张办公桌面前。
而这张桌子的桌面上放着的，正是林恩使用朗基努斯之枪从路晨那里拿到的“贤者之石”。
当时林恩一共拿到了两颗贤者之石，其中一颗被他用来晋升到空明境，并唤醒他的“母亲”，而另一颗竟是辗转轮到了杨若思的手里——或者说带着杨若思离开Z市的岳青手里。
“拿到了并不代表她就会用，她会用也不代表她就能用。”
路晓雨微微一笑，似乎对眼前的景象丝毫不感到意外，“我之所以会挑中杨若思，就是因为我觉得她是一个聪明人。
真正的聪明人通常都有自己的主见，也不会被眼前的利益所驱使，他们更擅长从层层迷雾之中寻找到那个唯一正确的答案。
你看……”
随着路晓雨的话声落下，画面中的杨若思有新的动作。
只见她将摆在她面前的贤者之石推回到岳青的手边，然后竟是直接站起身来离开了！
随着房间的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面色铁青的岳青一个人。
他重重地一拳砸在办公桌的桌面上，无数破碎的木屑溅射开来。
而后那枚贤者之石被他收入怀中……
“乖孩子，乖孩子～”
路晓雨笑眯眯地拍了拍手，随后转头对夏雨梦说道，“那些人对思思的‘培养’很成功，让她成为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但是却又太成功了。
因为他们在培养了她的心性的同时，也培养了她的眼界。
这也就导致，当他们把贤者之石拿给她的时候，她却有了自己的主见。
——既然这些人费尽心思地要帮助她成为阿晨的第一眷属，那么也就是说，阿晨的身上埋藏着令这些人觊觎的秘密。
而她已经获得了阿晨的‘印记’，成为了阿晨‘八字有了一撇’的预备眷属，那么那些人也就不会轻易地放弃她。
所以在安全无虞的情况下，她自然而然也就有了‘单干’的想法。”
“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将获得的利益最大化……吗？”夏雨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滴。”路晓雨同样点了点头说道，“岳青他们行事太过小心谨慎了，阿晨他们还没去找林恩，岳青就带着杨若思逃离Z市了。
虽然这样能够让杨若思感受到他们强大的情报能力，但也让杨若思看到了他们强大外壳下隐藏的那种对阿晨的畏惧。
而具备着直接和阿晨进行接触的条件的她，自然不愿意被岳青他们那样的‘中间商’收取‘中介费’。
同时她也担忧和岳青之间的合作会招徕阿晨的不满……”
“如果刚刚杨若思没能拒绝贤者之石的诱惑……”
“那她现在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第一百一十章 模糊不清
“说起这件事来，还真多亏了你来着，没有就那么直接杀掉林恩。
我那会儿还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把你给拦下来。”
路晓雨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云雾之中。
此时她和夏雨雪所在的地方既是禹舟岛的最高处，也是禹舟岛的最边缘。
因此当路晓雨停步，再轻轻跃起时，就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一般，向着岛外缓缓坠下。
“因为林恩只使用了一枚贤者之石。”
夏雨梦玉手轻抬，路晓雨下坠的趋势戛然而止。
然后路晓雨就被仿佛被一只看不到的大手托着一般，重新回到了禹舟岛上。
“林恩想要使用贤者之石唤醒他‘母亲’的想法我猜到了，但是我不知道他打算怎样让他的‘母亲’也活下来。
所以我才留了他一条命，改用了那种惩戒的方式。
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和他有‘交易’的那个人是你。”
理论上来说，林恩如果想要全力唤醒他的“母亲”，就应该不计后果地吞食两颗贤者之石。
而从他表现出的那种觉悟来看，他也应该这么做。
可是最终他却只使用了其中的一颗。
那也就是说，另外的那颗贤者之石应该是另有用处的——夏雨梦最先想到的，就是那颗贤者之石应该是林恩留下的筹码，是用来换取他那位“母亲”活路的关键所在。
以一颗贤者之石晋升到空明境，并且完成“唤醒”过程，然后将另一颗贤者之石存放在“母亲”那里，让和自己交易的那人将“母亲”救出困境。
这大概就是林恩的整个计划。
“呐，能不能再来一次？”
路晓雨坐在禹舟岛的边缘上，回身向夏雨梦伸出了双手，似乎是在向夏雨梦求一个拥抱。
“别闹。”
夏雨梦摆了摆手，直白地拒绝了路晓雨的请求。
“切，小气。”
路晓雨撇了撇嘴说道，“准确地说，和林恩进行交易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他的朗努基斯之枪是从另一个人手里拿到的，而和他交易的也是同一个人。
从阿晨诞生在这世界上开始，那个人就开始了布局。
林恩，何许国，吴胜男，陈婉月，康清珏，周文，那个反超凡者组织……甚至包括制造夏雨雪的那些研究所，可能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可是到头来，占到便宜的似乎是我们。”夏雨梦语气平淡地说道。
“的确。”
路晓雨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岳青他们辛苦经营半晌，最后却让杨若思逃脱了掌控。
那个反超凡者组织把能用的家底全都给用上了，结果被圣女顺藤摸瓜，连家都给抄了。
1000多名超凡者，5名神降者成为了你的养料。跑了的两个神降者和奈亚拉托提普的那尊分身各有损伤。
夏雨……大也被肿胀之女反手钓了出来。
除了何许国的事，好像我们完全没有任何损失。”
“那是不是可以初步认为，那个人最终的目的就落在了何许国身上？”夏雨梦挑了挑眉问道。
她并不相信天上掉馅饼那样的好事。
如果其他的方面都没有问题，那么出问题的就只能是何许国这边了。
“也许吧。”
路晓雨蜷起膝盖，将自己的侧脸枕了上去，“何许国和林恩就像磁铁的两极一样，代表着两个极端的理念。
何许国舍己为众，为了救普通人宁愿自己去死。他甚至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幸福，没有和那个叶娉婷结婚，而是执意留在国安部。
林恩却是为了救自己所爱的那个人肆意屠戮普通人，即使手染鲜血，身负杀孽，也要一步一步将他的‘母亲’唤醒。
同样是献身，但目的截然相反。
对于阿晨来说，同时接触这两种极端的理念可能会有很大的触动。”
“所以说，那个人是想……影响哥哥的想法？”夏雨梦皱了皱眉问道。
“除了这个可能，我想不到什么别的答案。”
路晓雨摊了摊手说道，“就跟杨若思所经历的那样，那个人不是刻意搞个老师之类的角色来给阿晨灌输他的思想，而是通过策划事件来引导阿晨得出相应的结论。
在这场‘演出’中，不管是我还是阿晨都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算是用来引爆阿晨情绪的康清珏，最后也活得好好的。
所以如果不仔细思考的话，甚至可能把他认为是某个向阿晨谄媚的普通神祇。
或者……一条猎犬。”
“真是好大的胆子。”夏雨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如果她和路晓雨的猜测正确，那么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最终的目的，可能就是——教路晨做人，或者说做终焉之主。
无论路晨最终受何许国的影响大，还是受林恩的影响大，可能那个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应对方案。
如果继续按照他的计划走下去，可能终有一天，路晨会成长为他所期望的那个样子。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样也不错。”
路晓雨伸出手，任由丝丝缕缕的云雾从她的指尖飘过，“不管他想做什么，也不管他最后要把阿晨变成一个怎样的人，对我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阿晨永远是我的阿晨，这样就足够了。
每个轮回之中都会有一些不自量力，妄图阻止终焉降临的顽固之人。
作为英雄，作为勇士，作为‘正义’的代言人。
就随他去好了。
只要往后他也能停在红线之前，不去伤害阿晨在乎的那些人，那我也懒得理会他。
毕竟我还挺期待他能够阻止这次宇宙的重启的来着。
阖家团圆的happyend也不错——虽然我觉得他做不到。”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夏雨梦接着问道。
“嗯——”
路晓雨沉吟了一下，说道，“先想想办法从阿晨那里再预支一点回现世的机票钱吧。
然后找一个合适的‘白月光’来当阿晨的第一眷属。
还有阿晨他比较喜欢女仆来着，可以安排一下……”
“……”
夏雨梦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果然期待这个人能靠谱本身就是一种愚蠢的想法。
“啊对了，小梦啊。”
就在夏雨梦打算转身离开时，路晓雨又突然出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跟阿晨都说了什么，不过既然现在何许国已经死了，那我希望你不要再给阿晨太大的压力。”
“……我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法回头的路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夏雨梦走后，路晓雨独自一人唱起了那首耳熟的儿歌。
这首歌是她收养路晨之后，教会路晨的第一首歌，也是她哄路晨睡觉时最常唱的一首歌。
因为觉得十分有纪念意义，她就录制成了手机铃声，存在了路晨的手机上——当然，这的确令路晨很困扰，经常出现让路晨社死的情况，但好在路晨的朋友比较少，给他打电话的人并不多，才没有造成太大的不便。
顺带一提的是，路晓雨的手机铃声是路晨叫她姐姐的录音……
“阿晨，阿晨……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跟我的阿晨说过话了啊。
禹舟岛这边可以解禁了，不过还得过几天才能回去，真是麻烦啊……”
如果要继续向路晨隐瞒她的身份，那么就不能在禹舟岛与外界联系上的第一天回家。
因为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师不可能拥有那种“特权”。
所以跟着学校派来禹舟岛上的观摩团一起行动才是最佳选择。
“还有小梦说的机票的钱，也得想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如同思考着什么世纪难题一般，她打开手机，对着小小的手机屏幕皱着眉发起了呆。
……
……
痛，太痛了。
如同被轧路机碾过一样，路晨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碎裂了，散发出锥心般的疼痛。
然而相比起那种由内心深处蔓延而出的痛楚，这种感觉却又算不上什么了……
“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路晨背后响起，听起来距离很近。
“夏雨……雪？”
路晨回过头去，发现自己正躺在夏雨雪的腿上。
她的头发丝丝缕缕垂落下来，飘荡在自己的鼻尖、胸口。
而路晨之所以能确认眼前的人是夏雨雪，不是夏雨梦，则是因为夏雨雪的头发和瞳色都变回了原来的黑色。
夏雨梦曾经存在过的特征已经完全从她身上消失了。
“是我。”
夏雨雪伸手抚过路晨的额头，帮他捋顺头发，“现在感觉怎么样？”
“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路晨呢喃着说道，“她……做了什么吗？”
虽然路晨没有提到夏雨梦的名字，但是他有一种预感，夏雨雪应该知道他所说的那个“她”是谁。
“结结实实地大闹了一场呢。”夏雨雪轻声说道，“给别人添了不少麻烦，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不过一切但还在掌控之中。
就是有一个一根筋的倒霉蛋死了。”
“倒霉蛋是指……”
“何许国。”
夏雨雪回答道，“你能够在这个时候醒来，多亏了他。”
“这样啊。”路晨的神色黯淡下来。
虽然夏雨雪说得很轻松，但路晨却能够想象得出来事情的经过了。
因为他放出了夏雨梦，导致了夏雨梦的肆意妄为。
然后何许国为了阻止夏雨梦，才最终死去。
所以导致何许国死亡的原因应该是他……
“不是你的错。”
似乎是看清了路晨的心中所想一般，夏雨雪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在这件事里你没有犯任何错。如果非要追究出一个责任人的话，应该是我的错。
身为你的‘监护人’，我没能提前发现那些人的布局，才导致了这一系列的事的发生。”
从头至尾，路晨作为一个刚刚接触超凡界的普通人，一直在被南瓜头等人牵着鼻子走。
以比较挑剔的角度来看的话，他在进入到那个巨茧中之后，表现得有些冲动，也有些盲目。
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犯下什么其他的错误。
夏雨梦的确是他放出来的，但夏雨雪觉得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保持冷静。
所以夏雨雪不想路晨因此而太过苛责他自己。
“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对于夏雨雪的安慰，路晨并没有给予什么回应，反而是缓缓讲述起夏雨梦走后他所经历的一场梦境。
“我梦到一个交警在站岗的时候晕倒了，然后十字路口的那些人纷纷停了下来，用各自的车辆将他围了起来。
有人帮忙急救，有人维持秩序，有人帮忙拨打急救电话……”
“然后呢？”
见路晨停顿下来，夏雨雪轻声问道。
“然后我往前走了一步，想要上去帮忙。
可是就在我迈步的同时，那些人同时转头看向了我。
就连躺在地上的那个交警也是，每个人的目光中都是疏离和……警戒。”
“……”
夏雨雪沉默了一下，然后向路晨问道：“你答应了那个人什么事吗？”
虽然夏雨雪之前对路晨说过，他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中的一员了，但仅凭那种程度的刺激，还不足以让他营造出这样的梦境。
也就是说，很可能是“那个人”又对他说了什么。
“我和她做了一场交易，只要我亲手杀死2000个普通人，她就帮我把清珏救回来。”
一边说着，路晨转头看向远处的方向，“清珏她……”
“她还活着。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死。”夏雨雪的双手不由得握紧。
“还活着……这样啊……”
路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真蠢。”
夏雨梦之前的那些话只撒了一个谎，也就是康清珏是普通人的那个谎。
只不过在经历两次反转之后，却引导他确认了康清珏已经死亡的“事实”。
也就是说，他被夏雨梦玩转于鼓掌之间了。
“但总归是好事。”夏雨雪说道，“康清珏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嗯。”
路晨点了点头。
随后他和夏雨雪两人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氛围中。
路晨不说话，夏雨雪也就那么沉默着注视着他的侧脸。
直到半晌之后，路晨突然又向夏雨雪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已经回不去了？”
将2000个普通人作为筹码，当成了换回康清珏的牺牲品，那么这2000人都会是谁呢？
小区楼下的保洁大妈？梦境中的那个交警？亦或者是小区里的某户邻居？
已经决定了要杀死他们之后，他在再次见到他们时，又该用怎样的态度，怎样的表情和他们相处？
梦中那些人表现出的疏离与警戒，已经清晰地告诉了他，他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他和“他们”之间已经是敌人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来一次也是如此
“我们是一直往前走的，所以也没必要再回头。”
夏雨雪看向路晨的眼神中隐隐透出一种疼惜，“普通人的世界虽然很美好，但终归不是我们的容身之处。
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不过是来得快了一些。”
“我知道……”
路晨抬起了一只胳膊，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只不过就算是知道，却也……不想接受。
从刚刚开始，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假如之后真的出现了清珏她们遇到危险的情况，那个人又跑出来要和我进行交易，我该怎么办。”
“你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是吗？”夏雨雪轻声问道。
“嗯。”
路晨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不想再看到清珏死在我面前了，那种体验有上这么一次就够了。
不管之后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死，不管有多少人的家庭支离破碎，不管我会背负上多少罪责，我都要救她。”
“嗯。”夏雨雪轻声应了一声，但却没有再说话。
“你不骂我几句吗？骂我自私……之类的。”路晨问道。
此时比起安慰之类的话，路晨更想夏雨雪能够骂自己几句。
不过这倒不是他的心理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如果夏雨雪能够骂他几句的话，相当于一种变相的“惩罚”。
这种惩罚施加在他的身上，能够稍微减轻一些他的负罪感。
“我不会骂你，因为我觉得你并没有错。
因为换做我是你，我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或者说假如身陷危险的是你，我也会不管不顾地去救你，无论要因此而伤害多少人。”
“……”
路晨沉默下来。
他无法理解。
他对康清珏的感情是从小时候开始延续至今的，有迹可循且合乎情理。
但夏雨雪却让他琢磨不透。
明明才相处了这么几天时间，换做旁人来说恐怕只不过是“点头之交”的程度，为什么夏雨雪却表现出对他如此强的执念呢？
“路晨，你记住，你是不会犯错的。
不管遇到任何人，任何事，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思考，去做你想做的每一件事。
如果这种时候有人跳出来说你错了，那错的那个人肯定是他。
如果有一群人跳出来说你错了，那错的就是那一群人。
如果所有人都说你错了，那错的就是所有人。”
夏雨雪的话语中透出一种不可动摇的坚定感，“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帮你扫清那些碍眼的人。”
“你……”
路晨微微愣了愣。
如果说夏雨雪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还算隐晦的话，那么刚刚这些话已经同“表白”无异了。
而且这种程度还并非那种“我喜欢你”的青涩告白，更像是一种“生死与共”的承诺……
“夏雨雪。”
就在路晨迷茫着不知该怎么回应夏雨雪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路晨身后响起。
路晨和夏雨雪同时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个人竟是——康清珏！
“有什么事吗？”
夏雨雪微微眯起了眼，昂首看向一步一步向她和路晨走来的康清珏。
虽然路晨有心要站起身来，但却被夏雨雪死死按住了肩膀。
浑身疼痛的路晨根本无法再有什么动作，只能那么保持着躺在夏雨雪腿上的姿势。
“从路晨家里搬出来。”
康清珏仍旧是从前那种轻轻冷冷的性格，即便看到了路晨和夏雨雪之间这种略显亲密的姿势，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只是这么淡淡地留下一句话之后，她就和夏雨雪错身而过，消失在路晨和夏雨雪的视野当中。
路晨没有说话。
他既没有询问夏雨雪刚刚为什么要按住他的肩膀，也没有去挽留康清珏，只是一如既往那样，静静地看着康清珏离去。
夏雨雪则是小声呢喃了一句：“你让我搬出来，我就搬出来，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
……
在距离路晨和夏雨雪所在的位置稍远一些的地方，吴胜男艰难地爬行了一段距离，靠在了一块巨石上。
此时她的情况准时有些狼狈，不仅右手和右腿的机械义肢已经齐根断去，就连右半张脸和右下腹的位置都损坏得极为严重。
许多齿轮一样的构造暴露在外，还时不时迸射出一些电火花来。
“嘶——真倒霉啊，真倒霉。
不过还好我运气好……”
倒霉是因为稀里糊涂地被卷进了这桩令人头皮发麻的事件里，运气好则是她受伤的地方都在右半身。
否则如果同样的伤势转到左半身，她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子这么着都能活下来，后边肯定大富大贵！
啧……”
一边嘀咕着，她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支已经皱巴巴的烟卷。
因为右手装备的那个“打火机”已经没了，她随身也没有携带其他的打火机，所以当她习惯性地想用右手点烟时，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没了。
“真该多装几个……不过婉月应该不会答应吧。”
随口吐槽了一句，吴胜男将手中的烟卷凑到了自己义肢的断口处。
从断口处迸射出的火星加上残留下来的高温将烟卷点燃，吴胜男叼住烟卷深吸了一口。
“呼——
咳咳……咳咳……”
她右半边的机械肺已经停止了工作，只剩左肺还在工作，不过这次她咳嗽的原因并不是被呛到了，而是她看到了陈婉月。
“你怎么……咳咳……你怎么过来了？
这边这么危险，你……”
吴胜男一边劝着陈婉月离开这里，一边有些慌乱地将手中的烟掐灭。
不过陈婉月似乎并没有因为她抽烟的举动而生气，甚至还主动走到吴胜男身边，掏出一个打火机帮她把那支烟重新点燃。
“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走了。”
陈婉月咬着那支烟浅浅地吸了一口，让那支烟不至于熄灭，然后转手将烟塞到了吴胜男嘴里。
“仅限今天，你可以多抽几支，我不会多说什么。”
一边说着，她坐到了吴胜男的左手边，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条还未开封的“莲花”。
“呃……这还不会是……断头饭？”吴胜男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陈婉月没说话，只是在吴胜男手中的那支烟燃尽之后又帮她点上一支新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过去的故事
“何许国就是一头倔驴。”
狭窄的楼道里，吴胜男和陈婉月依偎着坐在一起。
此时距离那场“变故”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吴胜男右半侧的义肢已经基本修复完毕。
虽然功能比起之前的时候有所欠缺，但已经是当下能够做到的极限。
要想恢复成来Z市之前的状态，就只能等到她们返回陈婉月的工坊了。
吴胜男着重请求陈婉月修复了她右手那个“打火机”的功能，所以她现在一边一支又一支地点着烟，一边同陈婉月讲述着有关何许国过往的故事。
“我们都是孤儿出身，被从孤儿院里挑选出来之后，就一起进到了军队里面，接受了各种培训。
然后在圣殒之日后被编入到肃清组里。
我不知道我们是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还是到了肃清组才被盯上的，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陈婉月听着吴胜男的讲述，一言不发，只是双手环抱着吴胜男的胳膊。
“他和叶娉婷是在医院里认识的。
那个时候我们因伤退到二线，又到医院休整，叶娉婷就是那个医院里的一个护士。
我当时是什么德性你也清楚，看见妹子就忍不住撩了两句。
叶娉婷只当我是个女的也没怎么在意，后来何许国跟她讲了，她才开始躲着我。
然后我们一群人就开始起哄，说何许国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搁那儿刷好感呢。
而且我们专挑叶娉婷在的时候说，给他俩整得挺尴尬。
但也就是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个人竟然真的好上了。
具体是谁先点出来的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叶娉婷先提的可能性大一点。
毕竟何许国是个愣头青，指望他跟叶娉婷告白估计也不怎么现实。
然后……然后就是差不多四五年的‘长跑’。
叶娉婷从二十二三岁，一直等何许国等到二十七八岁。
你也知道，普通人对年龄这个东西看得很重嘛，她家里的人就有些着急了。
我们从肃清组里活下来那几个人一直劝何许国赶紧‘退休’，和叶娉婷一起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何许国不愿意。
他离开了肃清组之后又去了国安部，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肯主动离职。
而叶娉婷那边也就耽误下来——你也知道嘛，国安部那群人干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说不准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何许国自然也就不敢和叶娉婷结婚。
然后就这么拖着拖着……叶娉婷家里看不下去了。
她老妈喝了半瓶洗衣液，嘴里吐着泡沫送进了医院ICU，她爸也在一边劝，她弟弟也在一边说。
偏偏何许国那个时候又在出任务……
叶娉婷就被逼着去相亲了。
再然后……叶娉婷就跟这个男的结婚了。”
吴胜男和陈婉月此时所在的地方，正是叶娉婷家那栋楼的楼道。
从那场变故结束的第二天开始，她们两个人就一直守在这里。
而截止到现在，已经有四波超凡者被她们“打发”走了。
至于躲藏在暗处窥视着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叶娉婷的丈夫是心内科的一名主治医师，资历还比较浅，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时期。”
陈婉月将自己调查来的消息告诉了吴胜男，“两个人有一个女儿，目前是她婆婆在帮忙照顾，婆媳关系算不上太好。
她婆婆一直想让她再生个儿子。”
“普通人就是这样嘛，柴米油盐，家长里短。”
吴胜男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超凡者有超凡者的难处，普通人有普通人的难处。
普通人觉得超凡者的生活很美好，无忧无虑。
但超凡者又羡慕普通人可以活在超管局的保护之下，没有生死之忧。”
“你厌烦了这种生活了吗？”陈婉月轻声问道。
“说厌烦了倒也不至于……”吴胜男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就是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在追逐着什么。”
人生三大疑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从离开肃清组开始，吴胜男就一直在为了“活下去”这个目标而奔走。
赚钱，升级、维护更换的义肢，再赚钱，再升级维护义肢，一直重复这个过程。
她和陈婉月的相遇，只不过是让她“一个人活下去”的目标转变成了“两个人一起活下去”。
而在目睹了何许国的死之后，她忽然陷入了一个难题之中——她活着是为了什么？
“叶娉婷和她的丈夫之所以能过上现在这种生活，仰赖的正是何许国他们那些人。”
陈婉月握住吴胜男的手说道，“有人付出，才有人能够获得。
何许国爱着叶娉婷，同时也心系着东夏的所有普通人，而且叶娉婷就是那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员。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何许国是为了保护他所在乎的那些人才死的。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的话，那就为了我活下去吧。
像何许国那样，把一切都奉献给我，让我成为你活下去的意义。
而我也将同你一样。
我们去路晓雨那里修复你的身体，然后一起活到下一个轮回，甚至下下个轮回。
直到筋疲力尽，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为止。”
“你之前应该有做什么事吧？关于康清珏那边？”吴胜男缓缓地闭上了眼，将自己的头靠在陈婉月头上。
“你知道了啊。”陈婉月抿了抿嘴。
吴胜男笑了笑说道：“怎么说呢，其实没有发现啦，就是一种单纯的直觉而已。
我觉得那件事那么复杂，你应该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你应该会想尽办法去寻找一条出路，为了你也为了我。”
“所以最后才失败了啊。”
陈婉月呢喃道，“连你都能猜到我会怎么做，被其他人猜到我的想法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那个人说得果然没错，是我太过自负了，没能站在更高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不过或许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被路晓雨扯进这件事里来……”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吴胜男突然伸手将陈婉月揽入怀中，“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虽然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就这么答应……
下次如果遇到什么事，我希望你能够把你想做的事提前告诉我，不要对我有什么隐瞒，也不要想着牺牲你自己……之类的。”
“好。”陈婉月点了点头。
番外 故人来访
Z市香格里拉小区，3号楼4单元502室。
“喂，妈，我刚进门，你继续说，呼——”
叶娉婷顺手将门带上，长舒了一口气。
楼里的两部电梯同时罢工，她自己爬了10层楼上来。
“你那边干什么呢？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叶娉婷不由得将手机拿的远了些。
“没事儿，爬了几层楼——对了，你刚说小丫的奶粉找不到了？”她径直走到沙发旁躺下，将手中拎着的东西随手扔到了茶几上。
“对啊！你说你们把孩子送过来也不知道把奶粉一起送过来？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要不是我出去又买了一罐，孩子不得饿坏了？
怎么你们两个总是一起加班儿啊？就不能找人替……”
“妈，小丫的奶粉应该在我送过去的那个书包里，就在侧边的那个兜里，你找找看。”
“是吗？我看看……
哎！好像真的在……
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不能老让我们给你们带孩子……孩子长大了跟你们不亲……”
电话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唠叨的声音，叶娉婷却已经将手机放到了一旁，闭上了眼。
“听着没啊？”
“听着呢妈！我这边开着外放呢！”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需要回应的语句，及时做出了回答。
“我看你啊，还是把工作先辞了吧！你看看现在孩子孩子带不好，乐言值班儿连一口热饭都没人给送……”
“……”叶娉婷睁开眼看了手机一眼，挂掉了电话。
陈乐言是她的丈夫，是市第一医院的医生，为人憨厚耿直，唯一的缺点大概就这他这个妈。
“23643”——这是她今天的运动步数。
作为Z市第一医院心内科的一名护士，20000步是她每天要走的基础步数，只多不少。
她和陈乐言虽然都在市第一医院工作，但两个人并不在同一个科室。
陈乐言目前是心内科的主治医师，处于事业上升期，经常加班上手术，因此加班对两个人来说属于家常便饭。
“啊……做饭。”
将气息喘匀之后，她爬起来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
西红柿炒鸡蛋是她比较喜欢的一道菜，营养之类的问题撇开不谈，最让她中意的就是这道菜做起来十分简单。
主食是她从楼下超市捎回来的馒头，用微波炉打一下就可以上桌了。
从准备食材到烹饪到上桌，整个过程仅仅花费了13分钟。
“开动！”
吃饭的是叶娉婷感觉最幸福的时候。因为吃饭的时候可以让她忘掉工作上的烦恼，忘掉婆婆的唠叨，忘掉明天的困扰……
“叮咚——”
将她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破坏掉的，是一道突兀的门铃声。
“呼——”
她花了3秒钟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然后放下刚刚拿起的筷子去开门。
然而当她看到猫眼中的人的时候，心中的不快、烦闷、怨愤，全部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不知所措。
现在是BJ时间20:55，她是一个有夫之妇，她的家庭很美满，她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她觉得她不该打开眼前的这扇门。
但她还是打开了。
“你怎么来了？”她以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
“不欢迎？”男人笑了笑，反问道。
“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
“那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
“……”
两个人在门口僵持了许久，最终叶娉婷还是让开了门。
“进来喝口水吧。”她径直走向餐桌。
“谢谢。”男人笑了笑。
喝口水的意思就是喝完水就赶紧滚，他懂。
“吃饭了吗？”
“没有。”男人摇了摇头。
“自己热。”叶娉婷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起了饭。
“好嘞。”男人开心地点了点头，走到微波炉前，塞了两个馒头进去。
按下加热的按钮后，他开始打量起房子内部的陈设。
“你们买的？”他指了指天花板。
“贷款，他家掏的首付。”叶娉婷简短地回答道。
“奥。”男人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叮！”
30秒后，微波炉的提示音及时地打破了这份尴尬。
“咳。”男人从橱柜里翻出一个碗，坐到了叶娉婷对面。
“看完了就走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叶娉婷一边吃着饭，一边下了逐客令。
“呃……”
男人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尝了尝，然后说道：“进步了不少啊……”
“啪！”叶娉婷突然将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呃……”男人身体不由得后倾。
“何许国！你少跟我套近乎！你今天过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叶娉婷直视着男人发问。
“嗯……”面对叶娉婷那犹如针刺般的视线，何许国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来这边出个任务……”
“然后呢？”
“任务还有些时间开始，所以顺便过来看看你。”
“任务，任务，任务，呵！”叶娉婷站起身来，将自己的碗连同桌上的西红柿炒鸡蛋一起端走。
“哗啦哗啦！”没过多久，厨房里传来碗筷撞击的声音。
晚饭没了。
“……”
何许国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馒头，摇了摇头。
然后他起身走到厨房门口。
“对不起……”
“你跟我道个屁的歉！跟你老娘道去！”
叶娉婷背对着何许国，水池子里碗筷撞击的声音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
“我这不是没妈么……”何许国小声嘀咕道，“而且我也跟她道过歉了……”
他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父母在哪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所以每次出危险的任务之前，他都会去找个寺庙上柱香。
叶娉婷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嘀咕，只是自顾自地将碗洗得哗啦作响。然而毕竟只有一双碗筷、一个盘子，终究还是洗完了。
“呜……呜呜……”
隐隐的抽泣声从厨房里传来。
何许国的身体僵了僵。
“对不……”
“何许国你就是个混蛋！呜呜……”叶娉婷缓缓地蹲下身，终于大声地哭了出来。
“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啊？”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出任务我都担心的要死？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你知不知道我跟我妈吵了多少架？你知不知道陈乐言他妈有多刻薄？你知不知道我过得有多难？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那次差点饿死……呜呜……”
“……”
何许国站在厨房门口，伸出了手，然而最终还是虚握了一下，放下了。
“陈乐言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我查过他这个人……”
叶娉婷的话如连珠炮一般，何许国想插嘴却完全没有机会。
“你查个屁你查！你是天王老子吗？什么都管？”
“你要去死就去死好了！为什么要来跟我说啊！？我已经结婚了！我已经有家了！我已经有孩子了！你凭什么来找我啊！？”
“你知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伟大！？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知道爱国！可是你为什么要那么拼啊？”
“我知道国家养大了你！但是够了啊！你还的已经够多了啊！你非要死在这上面吗！？”
“呜呜……”
一通发泄似的哭喊之后，叶娉婷坐在了地上，低声地抽泣。
何许国走回客厅，从茶几上拿来了纸抽，放到叶娉婷身边。
“这边凉……”
“滚！”
“奥……”
何许国走到对面，坐了下来。
挠着头想了半天，他说道:“这次的任务比较麻烦，不过肯定是我最后一次过来找你了。”
叶娉婷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擦眼泪。
等到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之后，才又出声向何许国问道：“很麻烦吗？为什么……说是最后一个任务了？”
得嘞，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糊弄，何许国暗暗笑了笑。
“要说麻烦的话，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跟一个目前还是普通高中生的孩子有关，差不多可以看作是一个带孩子的任务……只不过上面说了，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我就可以退役了。
但如果完不成的话……”~
何许国摸了摸鼻子，没有把话说完。
“我们组里来了几个小孩子，挺有意思的。他们不让我说退役之类的话，说是会立什么flag……”
“佛……”
“flag，英文，就是旗帜的意思。”
“立flag会怎么样？”
“他们说，电视里很多说过‘打完这场仗就结婚’的人都死了……”
“噗嗤——”叶娉婷没忍住，笑出声来。
“哈哈，你终于笑了。”
看到叶娉婷笑了，何许国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是他进门之后叶娉婷第一次对他露出笑脸。
“滚！”叶娉婷拿起纸抽扔向何许国。
“照顾好自己。”何许国伸手接住纸巾，说道。
做饭是何许国教叶娉婷的，只不过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叶娉婷从没动过手，从来都是何许国做饭，叶娉婷进厨房最多只是帮厨。
“我又不傻。”叶娉婷回道。
她之所以会晚上八点多开火做饭，正是受何许国的影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何许国从来不让她吃外卖。
习惯有的时候是一种很伤人的东西。
它们总会在你觉得你已经放下了的时候跳出来提醒你，提醒你还没有完全忘掉那个人。
“我走了。”
何许国将纸抽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告别。
“我不送你了。”叶娉婷没有起身，目光也看向了别处。
“好。”何许国点了点头，微笑。
“好好活着。”叶娉婷道。
“会的。”何许国依旧点头。
……
听着何许国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听着他开门，听着他关门。
“对不起。”叶娉婷低声呢喃。
……
“嘭。”
防盗门被合上，何许国看着防盗门沉默了许久。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他就在黑暗里沉默。
他知道叶娉婷不会再来开门，即便是他再敲门，她也不会再开了。
但是他还是舍不得走。
“嘭！”
不知道几楼的关门声震亮了这层楼的声控灯，重新出现在灯光下的何许国脸上没了那些坚毅，没了那些笑容，剩下的只有落寞、歉疚，以及不舍。
……
“叮咚！”
一个满脸疲惫的男人摁响了门铃。
叶娉婷打开了门，他打了声招呼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电梯怎么坏了？”
“鬼知道它怎么坏的……今天怎么这么晚？”
“加了一台心脏支架的手术……”
“嘭！”
关门声响起。
门内和门外被隔绝成两个世界。
何许国站从门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点了一支烟。
“呼——”
白色的烟雾缓缓地从他口中喷出，飘散在逼仄的楼道里。
很快，一支烟便抽完了。
何许国再次看了那扇防盗门一眼，身影幻化成一道虚影……
番外篇 花花的一天
清晨，从睡梦中苏醒——又是在夏雨雪怀里醒来的一天。
花花从夏雨雪的手臂中挣脱出来，跳到床下，迎着初升的太阳伸了一个懒腰。
它雪白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浮现出一种迷蒙的色彩，只是可惜的是，这副景色并没有其他人看到。
床上的夏雨雪仍旧在熟睡，她咂吧了一下嘴，翻了个身，然后就没了动静。
理论上来讲，夏雨雪和路晓雨一样，都要等到路晨过来叫一声才会起床。
而路晨的生物钟又精准到分那个级别，所以花花能够十分准确地在夏雨雪醒过来之前再跳回到床上去。
至于它为什么不能让夏雨雪发现它从床上跳下去了，是因为在这些天的相处中，夏雨雪已经习惯了抱着它吃早饭。
如果夏雨雪起床之后发现它不在身边，那夏雨雪会满屋子找它，一直到找到它，抱着它上桌吃饭为止。
与其被夏雨雪追得狼狈地满屋乱窜，倒不如省点力气，让夏雨雪一开始就遂了心愿。
你好我好大家好，和谐美满大家庭。
而且花花总有一种感觉，它觉得夏雨雪好像已经发现它的真实身份了。
不知道是那次出手“劝架”让夏雨雪察觉了猫腻，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它总感觉夏雨雪在试探它。
比如那天晚上夏雨雪和路晨一回家，夏雨雪就一直冲着它喊“给我变”之类的……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在夏雨梦出现之前，也就是夏雨雪还认为路晨只是血族真祖的时候，可能夏雨雪对它还不会起疑，只当它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但夏雨梦一出现，路晨作为终焉之主的身份曝光出来，夏雨雪不怀疑它就怪了。
——首先，路晓雨不可能不在路晨身边安排“安保人员”。
不管夏雨梦的实力有多强，在她能够自由行动之前，路晨都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想要让路晨平静的生活不受干扰，一个强力的“保安”就是必不可少的。
而花花作为九尾狐，山海经宇宙中的异种神兽，是极为特殊的一种存在。
它的本体位于山海经宇宙残留下来的小世界里，但是又有一个特殊的分身，能够承载着它的大部分力量穿行在现世。
之所以在许多神话宇宙当中都能看到它的身影，正是因为它的这项特殊天赋。
之前它所说的那句“空明之下我无敌，空明之上一换一”，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它的确有这个实力。
所以路晓雨才挑中了它来担当那个陪侍路晨左右的那个“保安”。
其次就是路晓雨不会无缘无故带一只狐狸回家。
血族真祖的姐姐可以喜欢一只普通的狐狸，但终焉之主的姐姐不行。
因此夏雨雪会察觉它的异常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而夏雨雪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点破这一点，花花觉得应该是“派系”的问题。
从之前它听到的路晓雨和夏雨梦的对话来看，不管是路晓雨还是夏雨梦，对夏雨雪的观感似乎都不怎么好。
夏雨梦对夏雨雪的“无能”似乎颇有怨言，路晓雨干脆直接塞给路晨一个杨若思，并且好像还在物色其他跟夏雨雪“分庭抗礼”的人。
它花花作为路晓雨手下的头号“狗腿子”，被夏雨雪忌惮倒也十分正常。
毕竟“婆媳关系”嘛，涉及到世界上最无解的那个“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的问题，勾心斗角总是免不了的。
而且明面上夏雨雪还得表现出对路晓雨的尊重……
“啧啧……”
花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超凡者也绕不过人情世故啊。”
“夏雨雪，起床了。”
“嗯？嗯——”
伴随着一阵敲门声，路晨的声音响起。
而后夏雨雪应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此时的花花已经乖巧地跳回到床上，靠在了夏雨雪的枕边。
之后就是一如既往的那些日常。
路晨负责做早饭，夏雨雪顶着鸡窝头在卫生间洗漱。
等到他们一起吃完饭，出门去学校，花花才从那盆为它准备的“早餐”里抬起了头。
“当啷。”
环珮相撞的声音响起，宫装女子的身影在客厅中出现。
而在那盆“早餐”边上，还有一只与“花花”几乎完全相同的白狐在继续“干饭”。
——路晨给她准备的“早餐”必须是要吃完的，不能在路晨面前显露出异常是路晓雨给她定下来的规矩。
因此在这种路晨出门了的情况下，她可以找其他的狐狸来替她完成这项任务，但如果路晨和路晓雨休息日在家，那就得她自己来。
“今天要做些什么呢？”
因为夏雨梦之前的出手，让花花的“工作负担”减轻了不少。
往前的时候，一天里即便没有十个八个超凡者偷偷摸到附近，也得有上那么三四个。
但经过前些天那场变故之后，Z市就突然“安静”下来了。
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样，不管是超凡者还是超管局，所有人在同一时间沉默下来。
路晨所居住的这个小区附近，方圆一公里内连一个超凡者都找不到……
“那就……训练一下我的‘小弟’吧！”
随着花花的话声落下，一“坨”好像果冻一样的东西从她的袖口钻了出来，掉落在地上。
——这是之前路晨和夏雨雪去到酒吧里找过何许国之后，酒吧里的那只史莱姆留给路晨的一个“小礼物”。
当时那只史莱姆拿走了路晨手中的垃圾，同时也在路晨的身上留下了一些“孢子”。
虽然夏雨雪也没有察觉到，但是在他们两人进门的时候，花花便动手将那些“孢子”搜集起来了。
如今闲来无事，她就正好教育一下这个“小弟”家里的“规矩”。
“记住了奥，这个人是你绝对不能惹的。”
花花挥了挥手，一张路晓雨的照片便出现在史莱姆的面前，“如果把她惹生气了，那你也别告诉我，也别在她面前提到我的名字，自己老老实实找个坑躺好就行。”
接着，花花又绘制出路晨的影像，说道：“这个人是你以后的主人。不过在他发现你之前，你要偷偷搜集他的黑历史，然后去告诉……告诉我就可以，我会再去跟路晓雨汇报。”
再然后是夏雨雪的照片：“这个人的话，你要离她远一点，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可能被雷劈死……”
番外篇 采访
“咳，大家好，这里是咱们‘终末’节目组策划的一次街头采访，主打一个‘以真心换真心’，言语无忌。
受访人所说的任何话都不会被其他人知晓，只有各位‘异世界’的观众老爷能够看到，所以大家可以放心地畅所欲言。
那么今天的第一位受访人是我们的夏雨雪小姐——请问你对本书中登场的其他女性角色都有什么看法？”
“要一个一个都说一遍吗？”夏雨雪叹了口气，显然是觉得这个问题很麻烦。
“对滴。”
“好吧。”
夏雨雪顿了顿，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思绪，“跟我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个修女了，不过以她那种等级来说，最多也不过是个路晨的小迷妹。
见到路晨之后连话都说不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憧憬是距离了解最遥远的距离。
所以她对我基本没什么威胁。
“路晓雨的话……实话实说我惹不起。
那女人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年她认错了路，从南天门一直砍到蓬莱东，又从蓬莱东砍到兜率宫……
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可禁不起她折腾。
而且以她在路晨心里的位置，我让她砍一刀怕不是都是白砍。
她喜欢康清珏就支持康清珏，喜欢杨若思就支持杨若思，就算是那个圣女也无所谓，我不拦着就是了。
只要她劝得动路晨。”
“那个圣女，虽然最近没有直接接触过，但我们以前碰过面。
怎么说呢……她好像知道不少事，而且比较受路晓雨信赖。
但她太老啦，路晨虽然比较喜欢年上，不过差的太多就还是算了吧。”
“至于花花……如果她就是那个穿宫装的女人的话，那的确是个劲敌。
狐狸精，狐狸精，不只是说说而已。
她的身材就足够大多数女人仰望了，更不要说她还待在路晨身边这么久。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什么时候她能在路晨面前显露真身，再来说其他的吧。
在那之前，只要有我在，她就进不了路晨卧室一步。”
“杨若思么……心思太重，一般这种人都比较喜欢捞偏门。
但路晨最不吃的就是各种偏门的套路，直球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进攻方式。
所以杨若思肯定成不了大器。”
“还有夏雨梦……这个人比较迷，我对她了解不多，就暂时不多说什么了。”
眼看夏雨雪有想要结束采访的意思，采访者连忙提醒她道：“那个，您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就是那个……让你从路晨家里搬出来的那个？”
“你说康清珏？”
夏雨雪挑了挑眉说道，“她有什么好说的？
初恋还是暗恋，你觉得有几个能成的？
青梅不敌天降，这不是常识吗？”
“咳，关于她让你搬家的事……”
“她让我搬我就搬，那我多没面子？”
“如果她跟你动手……的话？”
“我又没说我不搬。”夏雨雪翻了个白眼，“只不过我得挑个日子搬不是？
搬家的时候挑个黄道吉日有问题吗？”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采访者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切换镜头给下一位受访者。
“莱拉小姐，请问你对本书中登场的其他女性角色都有什么看法？”
“你是说夏雨雪她们那些人？”莱拉微微一笑，握住了胸口的十字架。
“是的。”采访者点了点头，“最好是全部谈一谈……”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除了圣洁的天母之外，所有人都不过是污秽的渎神者！”
“呃……天母是指？”
“路晓雨大人。”
“那么也就是说，圣女在你看来……”
“一个又老又喜欢讲资历的渎神者而已。
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对她动手，一方面是‘她’对我的压制，另一方面是圣女本身的实力也让我琢磨不透。
如今‘她’被我暂时压制下来，接下来我就可以着手对教廷内部进行肃清了。
圣女会是最后的目标。”
“关于夏雨梦，也就是那个占据了夏雨雪身体的那个存在，你的想法还是没有变吗？”
“所有的渎神者都该死。”莱拉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好，让我们把镜头给到下一位受访者。”
继莱拉之后，下一个接受采访的是路晨的姐姐，路晓雨。
“就是要点评一下那些孩子是吗？”
听完采访者的说明之后，路晓雨反问道。
“说是点评可能不大恰当，就是谈一谈……”
“没什么区别啦。”路晓雨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让我想想哈……夏雨雪的话，虽然比较惹人厌，但是还算比较乖。
一直换人的话可能会让阿晨讨厌，所以暂时就让她待在阿晨身边也可以。
莱拉酱不是很听话，但我很喜欢她那种病态的性格，所以也算‘合格’。
圣女呢，确实有些老了，不过跟花花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但她好像对阿晨的兴趣不大……
可能她觉得阿晨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吧，就暂时随她去吧。
花花……花花那个级别对阿晨来说还太早了，打个比方来说的话，她就是关底大‘Boss’那种存在。
等到阿晨什么时候迈入到大人的世界了，她才能登场。
至于清珏……在小梦出现之前，我一直把她当我的妹妹看来着。
不过现在既然有小梦了，那清珏转变一下身份也不错。
小思的话，目前看来还没有出过什么错，如果她能继续保持下去，那么以后我不会拦着她。
能不能搞定阿晨全看她自己。
就是在那之前，她得先从莱拉酱手里活下来。”
“OK，那么让我们联系下一名受访者……康清珏同学！”
“……”
“……”
画面切换到康清珏那边，但是氛围却诡异的沉默下来。
甚至采访者一度以为信号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夏雨雪不是好人。”
半晌之后，好像线路重新连通了一样，康清珏的声音响起。
“然后呢？”采访者接着问道。
“嗯？”康清珏不解地歪了歪头，似乎不理解采访者在说什么。
“呃……就是，你对那个修女是怎么看的？”
“一般。”
“实力一般，是么……路晓雨呢？”
“姐姐。”
“像姐姐一样……杨若思呢？”
“不熟。”
“……”
这种挤牙膏式的采访不仅对受访者是一种折磨，对采访者同样也是一种折磨。
因此问完了最后这个问题之后，采访者便转过头来，面对着镜头说道：“好了，我们的采访节目暂时到此为止，后续会为大家带来更加精彩的报道，敬请期待！”
番外篇 尘封的回忆
“呀！”
随着一声尖叫声响起，路晓雨慌乱地从卫生间里跑了出来。
从那半开的卫生间大门看去，地上的淋浴喷头还在喷水，路晨的头上湿漉漉的，神色呆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他只有9岁，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只能茫然无措地擦干了身体，走回自己的卧室。
“你现在有时间吗？”
“能不能过来一趟？”
“麻烦你了……”
“真的很着急，但麻烦你不要告诉别人……”
……
听着隔壁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路晨抓过了那只他从孤儿院带过来的黑色兔子玩偶，抱在怀里。
他很想为路晓雨做些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路晓雨尖叫的原因就在他身上，所以他没有再采取什么行动……
“叮咚。”
过了大概十分钟之后，有人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路晨从卧室里走出去开门，恰好看到路晓雨将门打开。
然后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身材高挑，四肢修长，剑眉星目。
路晨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好看的人。不管是在孤儿院也好，还是在被路晓雨收养之后，这个人都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
只是路晨从前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知道这个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于是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男人抬手和路晓雨打了个招呼之后，蹲到了路晨身边，向他打招呼道：“你好，小朋友，我叫高清文，是你姐姐的同事。”
“你……你好……”
路晨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在路晓雨身后，然后小声回应道：“我……我叫路晨。”
“乖。”
高清文亲昵地摸了摸路晨的头，然后抬起头向路晓雨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叫我过来？”
“你……你过来一下。”
路晓雨领着高清文走向厨房。
“……”
看着厨房半开的门，路晨的心中突然一紧。
那种感觉对这个时候的他来说十分陌生。
怎么说呢？
他突然想到，那天康清珏的妈妈说要和自己单独聊聊的时候，康清珏应该就是这样的的感觉吧？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快回自己的房间吧，他在心中催促道。
但当他的身体动起来时，却是做出了与想法完全相反的动作——他轻手轻脚地趴到了厨房的门边。
“男孩子一般到了十二三岁才会那样，你应该是看错了。”低沉的男声说道。
“可是我明明看到了……看到了……”这是路晓雨的声音。
“你当时应该收养一个女孩儿的，这样就方便多了。
嗯……这样吧，如果你不好意思跟他讲的话，也可以买点科普的书之类的……”
十二三岁，应该收养一个女孩，买书，科普……
听着里面传出来对话，路晨面色茫然地转身走回自己的卧室。
他不知道男孩在十二三岁会发生什么改变，女孩又比男孩好在哪里。
更不知道路晓雨为什么要和这个叫高清文的男人商量这些事。
于是在这天晚上，被惶恐与忧虑包裹的他没有睡着。
他很担心路晓雨会因为他是一个男孩儿而把他送回孤儿院，然后再去领养一个女孩儿。
他也很担心那个名叫高清文的男人会把路晓雨带走，然后把他赶回孤儿院。
他更担心第二天路晓雨会告诉他，“我不想再当你的家人了”，就此离开。
第二天，他去找康清珏，问她有没有让男孩儿变成女孩儿的办法。
康清珏问他是不是傻瓜……
……
……
一个月之后的雨夜。
路晨的卧室里一片黑暗，只有偶尔闪过的雷光才会将屋子照亮。
他蜷缩在被子里，将全身遮住，一动不动。
这一天是高清文死后的第三天，路晓雨喝了很多酒才回家。
高清文具体是怎么死的路晨并不清楚，路晓雨对此只字未提。
他只知道高清文的死让路晓雨很失落。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酗酒之后的路晓雨。
当他打开门后，路晓雨的身体便瘫软到他身上。
浓烈的酒气将他包围，耳边是路晓雨模糊不清的呢喃呓语，还有那令他难以承受的体重。
最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才堪堪将路晓雨拖到她自己的床上。
等到帮路晓雨擦过了脸，又守了她一个多小时之后，他才躺回到自己的床上。
然后就在他熬不住，刚刚阖上眼的时候，路晓雨突然撞开了他的房门，一把把他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是你害死了他！
是你害死了他！
都是你！都是你！”
她双手掐着他的肩膀，状若疯癫地嘶吼。
然后她又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抱在怀里，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面对宛如精神错乱的路晓雨，路晨强忍着双肩传来的疼痛感，瑟瑟发抖，不敢说哪怕一句话。
哪怕等到路晓雨精力耗尽，瘫倒在床上睡着之后，他也不敢将她推开。
于是他就这么在她怀中度过了这个无眠的雨夜……
第二天酒醒之后，路晓雨整个人就变得十分颓废。
她似乎忘记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里，对路晨不闻不问。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路晨接管了家里全部的家务。
早先在刚到这个家里的时候，路晨就提出由他来干家务活儿，但路晓雨却以路晨太小而拒绝了。
所以路晨就一直在帮路晓雨打下手。
到了路晓雨彻底甩手的这天，路晨便转过来开始照顾她。
买食材，做饭，打扫卫生。凭借在孤儿院中锻炼出来的技能，路晨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每到吃饭的时候，他就会将做好的饭菜端到路晓雨床头。然后等到下一顿饭做好之后，再把新的饭菜送进去，把上一顿饭留下的碗筷拿出来洗好。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之后，有一天路晓雨突然走出了房间，对正在踩着凳子洗碗的路晨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路晨便扔下所有的东西，冲进了她的怀里……
番外 与神祇的交易
“不能再等下去了。”
随着别墅区上方那巨大的圣堂坠落、消散，陈婉月暗暗下定了决心。
如果继续按照眼下的节奏进行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她和吴胜男就再无脱身的机会了。
等待她们的结局，要么是成为某个人壮大的养料，要么是成为某个节点上的牺牲品。
“我和胜男是作为一个整体入局的。
她是行动者，相当于一个人的四肢，而我是决策者，相当于一个人的大脑。
并且她和夏雨雪认识，这一点是我们被选中的关键。
如果我们中的一个死去，那么这个整体就会变得残缺不全，进而宕机。
运气好的话，另一个人会因此而逃脱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她抬起手啃起自己大拇指的指甲——这是她全力思考时的一种习惯。
“这是最简单，也是风险最小的一个办法。
但也要考虑计划失败后的‘反扑’。
那些人没能达成目的，说不定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除了这种方法之外，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出一些那些人意料之外的举动。
制造变数，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也许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局面越是混乱，那么手中掌握情报越多的人就越有优势。
作为最早察觉到局势诡异的人，陈婉月相当于掌握了一部分的“主导权”。
只是在这场谋划之中，最容易出现“意外”的地方在哪呢？
思考着这个问题，陈婉月披上外衣，走出了宾馆的大门。
行走在Z市那行人稀疏的街道上，她的目光不时在两旁店铺的招牌上扫过。
这里同她故乡那种机械朋克的风格不同，金属元素并不浓烈，同时人们的精神风貌也轻松许多。
人们不必为了水源或者义肢零件之类的理由而争斗，即便是虚假的，大多数人的脸上也浮现着笑容。
陈婉月所期望的，或者说她和吴胜男一同期望着的，就是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只不过吴胜男觉得，她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就不错。
拆除掉功能复杂的义肢，只留下能够维持正常生活所需的义肢，对应的花费也会下降许多。
以她们两个这么多年以来的努力所积攒下来的积蓄，支付这笔费用也算绰绰有余。
只是……
陈婉月要更贪心一些。
即便吴胜男现在的怀抱已经足够温暖了，可是她还是期盼着，期盼能有那么一天，她能够拥抱到“完好”的那个吴胜男。
感受那个人的温度，体会她的温情，拥有她的全部……
或许眼下这种困境就是对她贪心的惩罚吧，惩罚她贪心不足，接下了那个名为“路晓雨”的人的委托。
如今不仅帮吴胜男修复肢体变成得遥遥无期，就连她们两个人要活下去似乎都变成了奢望。
“也许你会怪我，但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行走到一处酒吧门口时，陈婉月停了下来。
她转身走进酒吧里，然后径自走到吧台旁坐了下来。
这家酒吧正是之前吴胜男和何许国碰面的那家，一如既往那样，酒吧里飘荡着令陈婉月厌恶的烟雾。
“请问您喝点什么？”
在她坐下不久之后，酒侍走到她面前询问她的需求。
“尊敬的混沌原核之信使，伏行之混沌，千面之神，百万蒙宠者之父，我于此呼唤您的名讳，奈亚拉托提普，希望您能够回应我的呼唤，现身于此。”陈婉月轻声说道。
“女士，我听不懂您在说些什么？”
酒侍表现出十分疑惑的样子，似乎因为理解不了陈婉月的话而困扰。
“作为司掌欺骗与阴谋的神祇，相信您已经察觉到了如今局势的复杂。”
陈婉月没有理会酒侍的话，而是继续说道，“他们将您的分身摆上了牺牲品的位置，与之相伴的还有七名真名不明的神降者。”
“女士，如果您继续这样的话，那么我只好通知保安带您离开这里了。”
酒侍皱了皱眉说道，“或者您应该不想我打电话通知超管局吧？”
这个酒吧并非是那种单纯向普通人开放的酒吧，而是和路晨与夏雨雪所去的那个酒吧一样，会接待一些超凡者。
只不过这家酒吧并不像那家酒吧那么“专业”。
他们只是偶尔接待超凡者，并且双方之间并不会点破这一层。
因此酒侍从听到陈婉月所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意识到陈婉月超凡者的身份了。
但为了维持酒吧的“正常”运转，他才没有采取什么过激的手段进行处理。
然而眼看陈婉月越说越多，酒侍也感觉到了不妙。
联想到不久前城西发生的那起召唤案，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采取强制手段来对陈婉月进行驱逐。
“我同样是身在局中之人，正在谋求那一线生机。
我知道一具分身对您而言算不上什么，即便损失了，也造不成任何影响。
但您会甘心就这么被人算计吗？”
“女士……”
酒侍皱紧了眉头，伸手摸向了腰间的对讲机。
可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对讲机的那一刻，他的眼神突兀地变得呆滞下来。
与此同时，喧闹的酒吧在这一刻定格，所有的声音同时消失，酒吧里人们的身体同时僵住！
然后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所有的人同时转头，看向吧台旁的陈婉月！
这些人的眼神与酒侍的眼神如出一辙，呆滞无神，并且每个人都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表现出一种诡异的僵硬感。
陈婉月并没有被这种诡异的场景吓到，而是继续语气平淡地说道：“克苏鲁系神话基于‘未知的恐惧’而构建，在如今的时代原本就处于劣势。
普通人对超凡者了解得越多，对于克苏鲁系神明的敬畏就越少。
再加上克苏鲁系神明原本就不看重人类信徒的收拢，导致您在现世中可以动用资源十分之少。
所以我觉得您眼下需要我这样一位‘合作者’。”
随着陈婉月的话声落下，一个身穿旗袍，以折扇遮面的“女人”从酒吧的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陈婉月身旁坐了下来。
她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陈婉月的面前放下一枚造型奇特的子弹……
第一章 雨中的孩子
雨夜。
路晨在自己的卧室里心不在焉地做着高考模拟卷，夏雨雪在客厅里玩儿着游戏机。
按照夏雨雪的说法，即便路晨高考考了零分，禹舟岛那边也会有学院会对他破格录取。
所以理论上来讲，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在题海中沉浮。
可是因为已经习惯了那种“充实”生活，陡然清闲下来，路晨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就算只是把那些模拟卷摆在书桌上，光看不写，也能让他安心不少。
于是他最近一直都在这么“做样子”。
现在已经是“那件事”过后一个多月，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一中照常开学，中心医院换了一批人进驻，那桩连环失踪案也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个来路不明的超凡者，就那么稀里糊涂地结了案。
除了夏雨雪还“赖”在他家，以及路晓雨仍旧困在禹舟岛上，其他的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叫武泽伟的倒霉蛋办理了转学手续，并且因为他隐瞒自己觉醒成超凡者的事，受到了超管局的惩戒，禁闭6个月。
他的哥哥武泽文受到牵连，被免去Z市超管局行动组组长的职务，调往别市。
周文全身多处骨折，一直住院到现在。
康清珏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第二天就一如既往地去到学校上学。
她对待路晨的态度和之前相比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仍旧是那种“不咸不淡”的感觉。
并没有过分亲近，也没有太过疏远。
和从前一样，维持着那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而且她并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对夏雨雪的敌意。
那天她虽然警告过夏雨雪，让夏雨雪搬出路晨家，但因为没有规定具体的期限，所以夏雨雪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不知道夏雨雪是打算“负隅顽抗”，还是她根本没有把康清珏的话放在心上，总之她和康清珏还维持着表面上的融洽，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学校外，双方都没有爆发什么冲突。
康清珏又住回了舅舅舅妈家。
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两进两出的一家人，仍旧以从前那种态度对待着康清珏。
甚至康清珏的舅妈已经“清算”完康清珏母亲留给她的那笔钱，只等康清珏高考结束，就直接送她去禹舟岛……
“路晨，我突然想吃冰淇淋，怎么办？”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夏雨雪抱着花花探头进来，一人一狐以相同的频率眨巴着眼睛。
“要什么口味的？”
路晨飘飞的思绪被拽了回来，然后他本能地向夏雨雪询问道——之所以说是本能，是因为路晓雨就经常向他提出这种“不合理”的要求。
比如三更半夜突然告诉路晨说她饿了，想吃路晨炒的蛋炒饭。
比如早上不想起床，拜托路晨帮她请假。
比如路过美妆店，就硬要拖着路晨一起进去。
路晓雨同样喜欢吃冰淇淋，而且她特别喜欢在冬天的时候吃……
“草莓味的！Thankyou~”
在路晨发现自己的“口误”之前，夏雨雪已经说明了自己想要的口味，然后抱着花花继续回去打游戏了。
路晨无奈地摇了摇头，穿上外衣，换上雨靴准备出门。
“正好买点面包和酸奶当明天的早餐了。”
在拿上雨伞，打开大门之后，路晨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向客厅里的夏雨雪问道：“我就这么自己出去，没问题吗？”
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路晨已经充分意识到自己“不幸”体质的麻烦之处。
先前还需要夏雨雪提醒他不要距离她太远，现在已经反过来，轮到他提醒夏雨雪了。
“没问题，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夏雨雪一边狂摁着手中的游戏手柄，一边回答道，“那些人就算要搞事情，也不会太过明目张胆。”
从上一次的事件来看，那些人布局讲究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突然跑过来，搞个“大动作”之类的概率还是比较低的。
“而且你现在不是已经有自保之力了么？
一般的超凡者也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
就算来了什么麻烦的人，我也会及时赶到哒！”
夏雨梦的沉寂虽然带走了路晨绝大部分的力量，但是那种能够焚尽一切的火焰却是留了下来。
不管是夏雨梦无法拿回那份力量也好，还是夏雨梦刻意将那份力量赠与了路晨也好，总之现在的路晨已经有了能够杀死天枢境超凡者的能力。
虽然他在战斗经验和有关超凡者的知识这两方面还有所欠缺，但在天枢境即是巅峰的现世，他的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而且正如夏雨雪所说的那样，她能够通过“感官共享”的契约锁定路晨所在的位置，就算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她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路晨身边。
“……好吧。”
虽然对夏雨雪这种“撒手掌柜”的态度还有些不适应，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路晨也就没再多做坚持。
毕竟只是去超市一趟而已，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出门之后，路晨撑伞漫步雨中。
这个时节的雨下得并不算大，因此路上的行人神色都比较从容，甚至有一些人连伞都没打，就那么直接穿梭在雨幕里。
超市就在小区门口的斜对面，距离非常近，因此没过多久路晨就买好了夏雨雪要的冰淇淋和明天的早饭。
只不过等到他从超市中走出来之后，外面的雨似乎变得大了一些，而且还起风了。
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碰上了天气变天。
然后撑起那把伞之后，他就逆着风向，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受雨势和风势的影响，来时路上的行人全都消失不见。
人们或是加紧赶路，或是找个地方避雨，因此没过多久，路上的行人就只剩路晨一人。
而等到他顶着风雨赶回到自家楼下，刚刚掏出钥匙时，他的目光突然被楼道口一侧的纸箱吸引过去。
——那是一个全身被雨水打湿的小女孩，蜷缩着身体，躺在纸箱里。
就好像被人遗弃掉的小猫小狗一样，被随意地搁置在那里……
第二章 杀了你哦
“所以这就是你捡她回来的理由？
就因为你觉得她很可怜？”
路晨进门之后，同夏雨雪说明了他见到小女孩儿的经过。
并且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他这么做的理由——虽然外面的雨势并不大，但任由一个小女孩长时间待在那样的环境里，会很容易生病，甚至遇到什么危险。
因此他才把小女孩儿带回了家。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路晨挠了挠头说道，“但是，就是，那个……能不能例外一次？”
有了上一次事件的经验，路晨在看到小女孩的瞬间，就明白这件事背后肯定有猫腻。
可是要让他就这么留下那个小女孩儿不管……他又实在于心不忍。
毕竟如果说这个女孩儿是被当做一个“道具”送到了他身边，那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个女孩儿就是因为他而遭遇了不幸。
如果没有他的话，她现在应该正待在她父母的身边才对。
“说不对倒是有些过了。”
夏雨雪一如既往地没有责怪路晨，“看到有人遇到困难而去提供帮助，从来都不该受到指责。
所以你没做错什么。
只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你的身份很特殊，不管做什么决定之前，都需要考虑一下相应的后果。”
“……”
关于自己究竟能引发多大规模的事件这种事，路晨已经有所体会了。
所以当听到夏雨雪的提醒之后，他自然也就明白了夏雨雪的意思。
换做普通人家，在这样的雨夜捡到一个小女孩儿，最终的结果多半是把她送到警察局，等待她亲人的认领。
但路晨这边，送警察局固然同样可以送，但后面会发生什么状况，就不得而知了。
比如路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可能之后会源源不断地有孩子被送到他的家门口。
他所表现出来的对小女孩儿的怜悯，在有心人眼中就是一个十分显眼的“弱点”。
利用这个弱点，那些人就可以把更多的孩子送到他身边。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路晨既不能狠下心来将她们全部抛弃，又无法阻止那些人的这种行动。
可能直到他留下一个孩子在家里，这种事件才会结束。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就算他留下一个孩子，这种事件也不会终止。
因为想在他身边安插人的势力可能不止一个……
而如果事情真的演变成那种样子，那么基本上可以说是他的一时心软导致了那样的结果。
最终会有多少无辜的孩子遭遇不幸，同样是一个未知数。
“还有一件事。”
夏雨雪将小女孩儿从路晨身后拉了出来，然后带着她走向卫生间，“这孩子还太小了，你可不能动什么歪心思昂！
拒绝幼态审美，从你他做起。”
“你他……？”
听到夏雨雪的话，路晨微微愣了一下。
从你他做起，那“我”呢？
“女孩子和女孩子贴贴是世界上最纯洁也最美好的事，所以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昂。”
夏雨雪示威似的瞥了路晨一眼，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我帮她洗个澡先，你去翻翻路晓雨的衣服，看有没有她能穿的。
对了，冰淇淋帮我先放冰箱！”
“……哦。”
无语地摇了摇头之后，路晨按照夏雨雪的吩咐，放好了冰淇淋，走进了路晓雨的卧室。
……
……
“哗啦。”
随着一盆热水浇下，小女孩儿头上、脸上的泡沫被冲掉大半。
夏雨雪接着取下淋浴的喷头，将她身上剩余的泡沫冲洗干净。
而从进到卫生间里开始，小女孩儿就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一般，任由夏雨雪摆弄她的身体。
就连那盆水浇下来的时候她也没有闪避，甚至她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夏雨雪能够明显地感觉出来，这个小女孩儿的眼睛一直盯着卫生间门的方向——或者说盯着可能在门外某个位置的路晨的方向。
“我不管你是怎么被送到这里来的，也不管你之前有过什么遭遇，甚至我连你有什么目的都懒得过问。”
夏雨雪蹲下身来，一边用梳子帮小女孩儿梳着头发，一边轻声向她说道，“但有一点，我要提前告诉你。
如果你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或者你打算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那么麻烦你最好隐藏得好一些，不要让我发现。
要不然我可不会像他那么好说话。
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在我这里一视同仁。
你听明白了吗？”
“……”
听到夏雨雪这毫不掩饰的威胁的话，小女孩儿好像有所触动似的微微愣了一下。
但马上她便转过头来，看向蹲在她面前的夏雨雪。
“你没听错。”
夏雨雪笑眯眯地说道，“只要被我发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我就会杀了你哦。”
“咚咚。”
就在夏雨雪和小女孩儿对视着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
与此同时，路晨的声音也从门外传来，“我找了一些我姐的T恤过来，放在门外了。
然后我就先回我卧室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你们直接叫我就好。”
“OK。”夏雨雪应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继续帮小女孩儿梳理头发。
而小女孩儿也低下了头，看向自己脚下的地板砖。
……
……
半个小时之后，夏雨雪带着小女孩儿推开了路晨卧室的房门。
“锵锵！”
如同向路晨展示什么宝物一般，夏雨雪半跪在地上，将小女孩儿轻轻推向路晨。
“你的小公主已经梳洗打扮完毕。
不过我建议你先帮她取个名字。
因为我刚刚问了她半天，她也不肯把名字告诉我。
所以可能你直接给她取个新名字会方便一些。”
“新名字……”
看着眼前洗漱完好像变了一个人的小女孩儿，路晨略一沉思，然后把视线转向夏雨雪帮她扎起的丸子头。
“取名这种事其实我也不太擅长。
不过既然你不想告诉我们你的名字，那我们就先暂时称呼你‘团团’好了。
等到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我们再改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
小女孩儿无声地瞥了路晨一眼，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