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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黑之王     道长不坏txt下载     道长不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章,新的马甲,温柔的妖

    疑惑刚起,心念电转间便得到了答案,“嗯…寻常人没有我这般强大的演算之能,所以发现不了这其中的本质,甚至可能他们连黑气都看不见。”

    “这般恶劣至极的环境对其却是无比的正常,因为他们从出生乃至无数代之前便生存在其中。”

    “早已经与那种虫子融为一体,已经适应或者说和其形成了共生。”

    “虫子成了某种法则,仿佛呼吸一般的存在。”

    从这点却可以看出,虽然不知虫子会对人带来什么样的异常,但想来对于普通人的影响应该不大。

    不过要以此来说其是无关紧要的东西那绝对是瞎了心。

    这些虫子对于生灵,特别是对于感知和生命层次足够高的存在会造成何种负面影响,还需要慢慢的探查。

    只是刚从九州出来,来到这关外之地便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友好,感受到其对于生灵那不加掩饰的恶意,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不过有失便有得。

    这般的世界不知道能够孕育多少的妖魔鬼怪。

    张宝仁脸色不好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扭过身子看了一眼身后。

    数里之外的山河关下的那一处激烈的小冲突不知何时已然结束,妖怪们全都消失无踪,只在城墙下留了几具残尸。

    城墙上的那些神情坚毅,气血滚滚,仿佛雕塑一般站在那里,用敏锐的眼睛扫视着关外,不放过任何鬼祟的守城将士,似乎用姿态告知了谁是战斗中的胜者。

    超凡者之间的战斗除了造成的影响更大,战斗的过程更加的复杂而结果更加的残酷之外。

    和普通人之间的打斗厮杀基本也都是相同的。

    真正的战斗都是两三下就会分胜负,见生死。

    像那种大战多少回合,几天几夜…之类的,除非是机缘巧合,恰逢对手不然基本不可能。

    当然这仅限于张宝仁已知的情况,至于更高层次的争斗是如何进行的他暂且不清楚。

    本来还想着长长见识,但既然已经散场了也就算了,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最后的看了一眼那一座雄伟的仿佛隔绝着两界的城关,以及其所守卫在身后那浩瀚而又广阔的九州。

    然后转身,于世间隐身并飞天而起,迎着冷风又顺着玄天河往外飞了几里地。

    直到基本看不到山河关的影子了,这才在河边就近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蹲坐下来,思索着接下来的情况。

    “现在初步目标‘出关’已经完成。”

    “接下来就是熟悉关外的这片世界,小心的融入其中,同时也不能忘了自身的修行。”

    “一边琢磨着道法神通,一边在这恶劣而又繁盛的世界中搜寻着自己需要的超凡之物…”

    正想着呢,忽然便停下了转动的念头,扭过头看向了一旁。

    不过片刻就见一个人影踩着积雪从荒草中钻了过来。

    就见这人浑身黝黑,身形肥壮高大,顶着一个恰当的猪头,突起的猪嘴边交错着黄黑恶臭参差狰狞的獠牙。

    身后从头顶延展至后背的一缕长毛根根竖起,仿佛倒刺的钢针。

    看着丑陋而又狰狞。

    这却是一只妖,一只猪妖。

    还是张宝仁最早在山河关外的战场中所见到的那位,带头冲向河道上方城关的妖族小首领。

    现在的它看起来可没有不久前那么的凶悍。

    其身上不知什么皮革布料所制成的衣服已经变得稀碎。

    那肥硕的胸部有一个拳头大的血洞,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可以看到模糊的血肉中隐含的空隙。

    整个妖看着有些凄惨萎靡。

    当其穿过荒草直撞见蹲坐在一旁的张宝仁,先是一惊,然后便又一喜,有些狞笑的喊道,“那个细皮嫩肉的家伙给猪爷爬过来…”

    张宝仁微微一愣,接着左右看了看,确实是没有其他人,这才确定说的就是自己。

    于是便起身,拍了拍雪,一脸和善的朝唤自己的猪妖走去…

    刚还有点可惜,那么多妖怪一下就不见了踪影,却是没想到柳暗花明,守株待猪,直接就朝怀里来了。

    见张宝仁笑眯眯地,带着一种平静又不怀好意的笑容走来,猪妖心里顿时就是一凝,有些忐忑。

    打消了本来想要玩弄的心思,右手自然的背后,暗暗的握住了一柄宽身短刃的黑刀。

    当张宝仁刚走在其面前一丈远,以常理而言行为和思维应该正在凝迟而未发的一个节点之时。

    它的双腿一蹬,上半身骤然之间涨大,瞬间便扑至张宝仁身前。

    巨大的野猪头张开了桌子那么大的血盆大口,参差恶臭的牙齿仿佛铡刀锯齿一般咬下…

    接着就听砰…的一声。

    猪头便被打的倒退回去,变成了原本那个类人样子。

    半人半猪的妖怪手中提领着一把满是油光的杀猪刀,双脚昏昏沉沉像是喝醉了一般…

    和之前相比它的猪脸上多出了一个人的手印。

    晃了两下后,猪妖猛然便是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又恐又怒的看着张宝仁。

    一咬牙,又再次朝张宝仁撞去,这次是人形但威势却比刚才那般变化更加凶猛。

    最为恶毒的却是那一柄藏而不露,好似獠牙一般,凝聚着全身力量与威势的短刃…

    然后…

    “砰…”

    随着一声巨响,又再次的和前扑之势一般的倒飞了回去,这次直接砸坐在地上溅起一片飞雪。

    同时他的另一边脸上又多出了一个深深的巴掌印,两个对称的手印迅速的红肿胀大。

    猪妖有些抽痛的吸了一口冷气,唠唠…的叫了两声。

    然后有些忌惮的看着身前的张宝仁,“你是谁?这附近什么时候多出了你这么厉害的武者…”

    是的,武者。

    张宝仁现在无论是打扮还是手段都是一副武夫的做派。

    这是他之前在路上想到的,为自己临时准备的一个身份。

    至今为止,他的一身所学,杀伤力最为强大的就是刚进化完成的‘灭神钟’。

    同时在本来已经跟不上自身实力的‘照鬼神’丢失后,‘灭神钟’也算是他现在主要的对敌手段。

    只是因为离开了地府与九州,外表改头换面之后手段也要做出变化,不然所谓的隐藏岂不是笑话。

    ‘灭神钟’本质上是‘金钟’和‘落魄钟’的融合,其中的道理方真人地府都是了解的。

    要是随意使用很容易暴露。

    所以此神通从不便轻动,只能当做一个底牌。

    道果本身不能轻用,但是原本‘金钟’所代表的神通除了力量本质之外,还有武道大师这一运使力量的境界。

    这种武道手段却是无需隐藏,因为此界繁盛而又泛滥的武学也不怕扎眼。

    张宝仁想的就是着重体现于这一点,凭借着对于武功的理解伪装成一名武者。

    这是他所想到的最容易,而又非常稳妥的一个隐蔽自身之法。

    虽然此界道法万千,另学一套对敌手段也不是不行,但是新神通却不一定能够完美契合自身。

    而且太麻烦了,太浪费时间,他的根本修行在《大品成仙决》上,不能顾此失彼。

    反正这些对敌的杀伐手段都只是表皮,无论是法剑、金钟、武功…哪怕是新神通,无论换什么都差不太多。

    因为最主要的还是战斗体系、逻辑一直便是以元神为主的,以天机演算而选择未来。

    武者不行的话,再想办法重新换一层皮,也是没有丝毫问题。

    战斗体系的根本内核因为足够隐蔽无需改变,也难以改变。

    这一点不变别的都无所谓。

    而且作为一个武者可能还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毕竟谁能想到表面上是武道高手的家伙,实际上是一个道士。

    谁又能想到那看似只是劲力变化、招式变化的武功,内核却是以道士之中都稀少的天机演算为主的对于未来的选择。

    …

    “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号人物?”猪妖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不过片刻又不耐的摆了摆手。

    “算了,不管你是从南边来的还是从北边来的,不管是什么个来历,猪爷我都…”

    正说着呢,话音还未落下,身形一晃便从原地消失,以不符合自身体型的灵巧,飘向了张宝仁。

    肥硕的身形却仿佛春风一般的飘逸,同时其手中的短刃温柔的一挑,刀光好似一弦青月…

    此乃猪妖的天赋神通,“清风拂月”。

    事出反常即为妖,妖的本质就是对于规则的扭曲。

    每一只妖所存在的根本就是其的天赋神通。

    这是一种不讲逻辑,不讲常理的能力,有强有弱,千奇百怪。

    猪妖的天赋神通无论是威力还是变化都算是非常不错。

    而为了发挥出更强大的威力,它还将神通融入到了人族所创造的武学之中,以刀行使。

    只见天地好像陷入了沉寂。

    寂静之中一钩青月高照,丑陋的猪妖站在月下,温柔的挥洒着月光。

    清风染弦月,青月化春风,月光似刀,朝着张宝仁吹拂而去…

    这是猪妖最强的手段,是它能够成为一个妖将,成为一个妖族小统领的凭证。

    迄今为止,已经不知有多少敌人死在了这一招下。

    它能从刚那惨烈的战争中逃脱凭借的就是这一神通变化。

    猪妖似狰狞是温柔的笑着,它已经能够想象刀光之后,飞起的头颅上那茫然而又不解的眼神。

    那是它所见到的最美的画卷。

    …

    只是在猪妖所不知道的地方,张宝仁的眼中或者心里。

    此时有无数个它,驭驶着无数勾月清风,以无数种不同的角度与变化缓慢的攻来。

    然后张宝仁在其中选了一个最为合适的猪脸,抬起大手印了上去。

    啪…现实之中不知怎么的,猪妖就一脸撞上了一方铁手上,然后又倒飞了回去,砸在了地上。

    “啊…”

    猪妖暴躁的跳起,赤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变成了一个獠牙黑皮大野猪狂暴无比的冲向张宝仁。

    但是面对它的依旧是那简单无比却无法避过的一拍,砰…

    砰…

    砰…

    砰…

    砰……

    猪头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猪头,通红发亮的头颅比以前大了整整两圈,可爱了一分。

    特别是之上的那数十个血红掌印更是为之增添了几分滑稽。

    每一掌都打在脸上,绝对不是张宝仁的什么恶趣味。

    主要还是为了更好的伪装。

    正常武者要是什么招式劲力都是信手拈来,仿佛武道大师一般,那就实在是太罕见了,太扎眼了。

    所以他在空闲之余,便依照普通武者的招式套路为自己推衍出了这么一招,武学中的杀招掌法。

    经过了张宝仁一阵捶打之后,猪妖跪倒在地上,以两个大黑手小心的托着脸含糊不清的讨饶道,“爷爷…我错了,我错了,别再打了…”

    对于其那凄惨而又可怜的模样,张宝仁没有丝毫心软,依旧平静的笑着上前。

    砰…砰…砰……

    又是一番摔打,直到此起彼伏歇斯底里的惨叫声逐渐停歇,张宝仁这才停下。

    此时的猪妖平躺在地面上,浑身上下都涨大了两圈,从黑猪变成了红猪,通红的眼中泛着泪光,无神看着天空中。

    张宝仁拍了拍手,一脸平淡的蹲在猪妖的脑袋旁,轻笑着问道,“你是猪妖吗?”

    “啊…”

    猪妖一愣,然后立刻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妖?哦…对对对我就是妖,我是妖。”

    张宝仁继续问道:“给我说一说这边的具体情况吧。”

    猪妖拾起身来,更加肥胖的身体挺着一个更加肥胖的大头,舔着脸说道:“大人不是这里的人吗?且容老猪我…啊…”

    就见张宝仁拿起不知什么时候跌在地上的杀猪刀,一刀插在其身上仅剩的那根完好的腿上,将其疼得嗷嗷直叫。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猪脸扭曲着,可怜而又讨好的赶忙说道。

    张宝仁停了一会儿,这才拔出刀子平静的说道,“我问什么你说什么,不需要什么废话,明白吗?”

    “明白…明白…”

    “此地附近的具体情况是哪般,将你所熟悉了解的那些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下游那处死亡之关叫作山海关,里面就是人族的九州…您别动手…别动手…我这就说。”

    猪妖抹了一把鼻涕泪,带着些许哭腔说道,“在山海关之外的这片地方,我们称作神赐大地。”

    “我们圣族,不…我们这群妖族一直就在其中生活着。”

    “据说在遥远的彼岸还有妖国,小猪也不知道真假。”

    “从浑浑噩噩到觉醒成为一名…妖怪,小猪我一直就在神赐之地内从没去过别处。”

第8章,掌若翻天,「立正无影」

    妖族的觉醒是为天赋神通的觉醒,因为这种特殊的能力,一些原本不足已诞生智慧的存在也会骤然之间聪慧起来。

    而在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后,那些已经获得进化的觉醒者不由而便就脱离了原本的种族。

    就好像人不会认为猴子是自己的同类,猪成了猪妖之后也不会认为那些畜牲是自己的同类。

    它们只会认可和自己情况相似的觉醒者。

    猪妖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在觉醒之后我便被同族接引回圣城,在那里学会了武功,学会怎么当一只妖怪,什么又是妖怪。”

    “圣城是最美好的地方,但是等小妖们学成之后,便要离开圣城归于外面的各大统领管理。”

    “我便也从那里离开,被分到了一处统领麾下。”

    “如此过了几年,在前两年原有的统领出了事,我们一干子妖便归为了新统领。”

    “我现在的统领是为虎统领,虎统领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同时也非常的凶狠。”

    “虎统领带领我们四处征战。”

    “我们有时和那帮随处可见的神棍打一打,有时又会和那帮神棍一起对抗南边的那帮黑心的家伙。”

    “有时候运气不好了就会像刚才那样,进攻山河关…”

    猪妖说着便咽了一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与后怕。

    “虎统领…”

    张宝仁想到了刚才所见到的那只虎妖,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妖族在神赐之地的具体情况、数量、实力都是怎么样的?

    如虎统领那般的高手有多少?”

    猪妖说道:“神赐之地的圣…妖族大多是如我这般在神赐之地的觉醒的妖怪,还有从别处或者从九州之内逃出来的一些妖怪。”

    “大家以奉天老祖为尊,老祖之下便是虎统领那般的大将军,最多的就是我们和那些小妖崽子。”

    “老祖常年住在圣城,平时只有各大统领才有资格面见老祖,我至今为止只是当时在圣城的时候有幸见过老祖一面。”

    “从没见过它老人家出手,只知道其一定有滔天的能耐。”

    “虎将军那般的存在我能够知道的一共有七位,个个都是顶级高手。”

    “最后像我这般的小妖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可能圣城里专门计数的妖怪知道吧…”

    张宝仁又接着问道:“你刚才说的神棍和黑心的家伙具体又是怎么回事?”

    猪妖闻言皱起了肿脸,只剩下一缝的眼中闪过一丝浓郁的厌恶和不屑,咧着嘴角说道,“那是神赐之地中的别家势力。”

    “其中那帮神棍是一群非常惹人厌的家伙,他们的名字都是什么神教,什么神教的。”

    “平时不管见到什么人都要拉人信仰神灵,说什么神灵无所不能,这不是当别人是傻子吗?”

    猪妖冷哼了一声,反问着,“那些所谓的神灵能有传说中的圣者厉害?”

    “连圣者都打不过还怎么能让人诚心拜服,让人信仰…”

    “一般面对这种骗子,我一刀就把他的头颅给卸了。”

    “什么个东西…”

    “要我说,信他们还不如信我,实在不行的话让老祖牵头当一个神灵,我们也跟着被人拜一拜。”

    “但是我给统领出了这主意,没有得到奖励,反而被罚着拱水库去了。”

    “您说这是什么个理?”

    猪妖说着忍不住愤然的问向张宝仁,想是让他评理,但是见到张宝仁面无表情的脸瞬间便是一个抽搐,连忙转回了正题。

    “上面人说那些玩弄神教的都是疯子,不要和他们有所沾染。”

    “也不光是我们,基本上整个神赐之地没人喜欢他们,也没有人愿意招惹他们。”

    “一般我们遇见那帮神棍都是赶走,或者什么都不说直接清除。”

    “只是虽然和那些神棍不对付,但有时候我们还需要和他们一起对抗那边那帮黑心怪物。”

    说到这儿猪妖的话头又是一转,变得严肃了许多。

    “那些黑心的怪物是整个神赐之地中最讨厌,最邪恶,最恐怖的家伙。”

    “那帮怪物在神赐之地的南边成立了一个叫作商盟的势力,一直想要侵蚀我们的地盘。”

    “我们和他们都不知道打过多少次,就连老祖也动过几次手,但都奈何不了那帮家伙,反而还吃了不少亏。”

    “也不是说他们的力量有多强大,事实上那帮怪物看起来一个个弱不垃圾的,和最弱小的两脚羊没什么区别。”

    “但他们的身上却有一种非常…非常…诡异的怪异之处。”

    “我最早出了圣城之后跟随的是猫统领,它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大妖,就连现在的虎统领都远远不是它的对手。”

    “但就是那么厉害的一位大妖,却被一个看着和小猫小狗一般脆弱的…‘人’直接就给降服了。”

    “准确说是收买了…”

    猪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人就一脸和善的笑着走来,然后扔了几颗红色的带有一点酸臭气味的贝壳在统领的面前。”

    “统领…统领瞬间就变得和狗一样的趴在了地上…”

    猪妖的声音带着些颤抖,还有些疑惑,看得出来它至今还是茫然不可置信乃至于恐惧。

    它怎么都想不明白那般强大的大妖怎么一下就变得跟狗一样,就如他这般…不,要比他现在还要温顺舔食着那个笑的温和而又恐怖的怪物的脚底。

    然后甚至现出了原形,温顺的比家猫还要温顺的被那人提起来,慢慢的抚着后背,舒服的叫着,被其抱走。

    他想不明白…

    张宝仁却是明白,那是‘贝’的力量,扭曲一切心想事成般的力量。

    “有钱能使鬼推磨…”

    “真是可怕又可恶啊!”

    依靠着以前在地府中的一点了解和猪妖所言,张宝仁大概便明白了这关外蛮荒之地的基本情况。

    此时他所在的山海关外附近的这处地方名叫神赐之地。

    神赐之地中主要有三方势力,分别是怪异、妖族,还有一干子邪教。

    三方因为生存的理念与根本不同,各不对付,互有征伐。

    但其中‘贝’以及其麾下的贝奴因为本质太过邪恶与扭曲,是所有生灵讨伐的对象。

    因为这个大敌,邪教和妖族会进行一定程度的联合。

    总的来说这里一个人神混居,邪教遍地,妖魔丛生的地方。

    而这么一个鬼地方叫作神赐之地。

    一直平静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嘲讽,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又于猪妖问道:“你可知道在这关外哪里有‘蜮’这种东西的线索?”

    猪妖问道,“蜮?大人说的是那些阴暗歹毒的家伙吗?”

    “嗯…”

    张宝仁点了点头。

    猪妖想了一想,然后说道:“好像有人在玄天河的顶头受过那种小东西的暗算。”

    “大人可是需要这种东西?”

    “将一切都交给我吧,无论这种小畜生藏得有多深,我定然将之给您捉过来。”

    猪妖挺着一张脸,狗腿的说着,满脸的忠诚无害,仿佛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

    张宝仁见此,也是不由而笑了笑,“难得你有这个心思。”

    “不过…我只需要这种东西的位置就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有手有腿不用劳烦别人。”

    “至于你吗?”

    看着猪妖满脸的讨好与紧张站起身来,“还是再见吧。”

    说着体内筋骨碰撞绷紧,一股若有若无的劲力自脚底而勃发,随之衍生出无数变化。

    然后崩、翻、震、灭、空…种种不同的劲力又于右手融汇如一。

    劲力变化间右手自然张开,翻起,落下…

    白净的手掌自天上翻下,带着一种好似天地倾覆,不周山倒的庞然大势。

    只听轰…的一声爆响。

    无与伦比的力量重重的印在猪妖扬起的脸上,那狰狞而又恶毒的双眼之间。

    大地猛然一震,泥土夹杂着雪花好是浪涛一般以猪妖跪坐之地为中心一重重向外翻滚而去。

    同时猪妖那坚实好是铁块的身体猛然一炸,其体内的骨头筋肉便都成了烂泥一般。

    随着张宝仁的手掌移开,其身体便真正的软倒在了地上。

    之前那只是玩闹加活动筋骨,这才是张宝仁对自己新身份琢磨出来的武功招式的真正变化。

    大手一翻,不周山倒。

    张宝仁负手而立,悠闲而自在的静等了片刻,然后就见那一滩烂肉……还是一滩烂肉。

    没有任何的超凡精粹被析出。

    “嗯…”

    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出乎意料的看着脚下的那些一包烂肉。

    “竟然还给跑了?这关外还真不愧是妖魔乐土,随随便便遇见个妖怪都有这般手段。”

    “有意思,真有意思…”

    轻笑着感叹了两声,便蹲下身子,伸手于瘫软在地上的那堆残骸上一划,猪皮破裂。

    然后就好像灌汤包一样,其内的那一包黑红白三色肉汤瞬间就向外溢了出去。

    张宝仁手如电闪一般朝其内一探,便自其中捏了一点心脏碎片。

    然后绵袖一甩,劲力喷涌而出将流得满地的这一包血肉渣扫进了河水中。

    河水染红,无数的黑色怪鱼自河中不知名处钻了出来,朝着那些新鲜的血食扑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将之清扫了个干净。

    张宝仁则抓了一把雪,将那一点指甲盖大小的心脏碎片用雪球包裹住,收了起来。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什么乌七八糟的手段太多,不防着点还是不行。

    将这点手尾处理完后,便站在河边朝上游看去,“东西就在上边吗?”

    “玄天河内果然有‘蜮’,之前还真是没有算错,那就按照计划先把这东西获取了再说。”

    在离开地府重生之后,张宝仁便算好了接下来的行程。

    在出了关之后,同样也是有着计划的,一边稳步增长实力,一边处理关于‘贝’的事。

    因为怪异的危险,所以还是以修行为主。

    按照此界道士中的境界划分,真人之后便是的大真人。

    这一境界需要按照某种道理将相互关联的一整个序列神通修行完整,也就是修成所谓的大神通。

    张宝仁修行的《大品成仙决》作为神通矩阵,大神通自然也包容在其中,而且还不止一道。

    只是可能因为《大品成仙决》太过庞大复杂,距离某一道神通序列完整的出现还是遥遥无期。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修成。

    不过《大品成仙决》中所记载的神通和此界道法神通还有所差异,并不能直接的相提并论。

    因为其中的所有神通都可算一门无上神通的一部分。

    就好似虽然是属于体但对于神也有大的助益。

    所以可能有些神通之间虽然并不属于明显的同一道序列,但互相都是有所关连的。

    就好像最开始在没有一门神通圆满修成的情况下,凭借着数门大成神通的互相作用却是拥有了不逊色于真人的实力。

    虽然这种变化最终能否使得张宝仁在一道序列没有完整之前,就达到大真人的实力与境界还是未尝可知。

    但不管怎么样慢慢的修下去总是会有个结果,总是没有错。

    关于《大品成仙决》的修行…

    在大成之后,新的神通就已经出现了,到如今张宝仁都已经修行了一段时间了。

    新神通名叫。

    其属于“体”,从表现出的作用来看这是一门用于防御的神通。

    神通意如其名,习练修成之后的特点就是站立在阳光底下却不会有影子。

    听着是简单直白,但其中却也有地说道。

    首先能达到‘立正无影’这般结果的方法,基本上有着三种。

    最简单的就是对于光线,对于阳光作出一定的扭曲,光影相随,无遮便无影。

    第二种便是将身体从有具体存在的肉身变成某种虚无状态,也是可以‘立正无影’。

    这种变化和第一种方法的具体原理相同,只不过一者是扭曲变化光线,一者是改变身体。

    最后一种是空间上的变化。

    真身藏在须弥芥子之内,外界只是投影,或者身体同时存在现实于另一个空间之中,靠着空间的重叠从而达到既有又无的状态。

    如此‘立正无影’也是轻而易举。

    三种变化都能带来同样的效果,但是其所带来的防御力和神通所代表的根本含义却是截然不同。

第11章,含沙射影,三大神数

    首先是第一种变化…扭曲光线,因为不遮而无影,这门神通的小成就是于此。

    同时因为已经修成的神通,其所携带的数门法术中就有着‘隐身术’和‘玄光术’这两种道理相似的法术。

    所以在小成之后,两个神通之中相通的道理便进行了融合。

    最终使得‘隐身术’的能力变得更强。

    因为‘立正无影’在敛息方面的补充,现在的‘隐身术’除了视觉上的隐身之外,在感知之中也可以化身为无,对于一些不算太高的高手也有了些效果。

    除了这于旁处的增益,神通自身小成之后所带来的防御之能也有所加强。

    这防御并非是某种壁垒般的绝对防御,而是对自身所承受的攻击会有一定程度的递减。

    其本质和道韵、隐身是同样原理的不同变化。

    在神通小成之后,凭借着第一种变化虽然已经可以‘立正无影’,但是这第一种变化无论是具体表现还是本质都远远担不得神通之名。

    所以神通的大成必然要涉及到更为本质的领域。

    身体虚无和寄托虚空,这第二种和第三种变化都代表着一种足够高深,足以担的起神通,本质却又截然不同的根本道路。

    要论防御之能寄托虚空还要更加的强一点,立身于有无之间,可堪称是某种意义上的绝对防御了。

    身体化虚虽然也是无上防御,但更加倾向于身体上的变化。

    这门神通的属性是为‘体’,所以这门神通的本质道路以及接下来其修行的方向便是身体虚无了。

    不同于神通小成那么的容易,这种更加本质,更加复杂的变化就不是简单就能修成的。

    张宝仁因为身体有一定程度的灵光化,在神通刚小成之后最开始修着还算轻松。

    但是在有所进益,浅浅的入了门之后,修炼速度就变的缓慢了起来。

    想要快速的修行那也不是没有办法,最为简单有效的就是老方子,用药。

    张宝仁心里明白以自己那堪称绝世的天赋,将一门神通修至大成乃至于圆满都只是时间问题。

    用辅助之法只是缩短一点时间而已,不算是作弊。

    真的不算是作弊!

    关于神通的辅助之法,在神通小成之后自然也出现了。

    此法是一种药水。

    叫作:“无影水”

    需要的材料为:“蜮沙;玉髓,琉璃,云精,鲛珠……”

    此药的根本之力,其中超凡材料就是“蜮沙”。

    就是刚从猪妖嘴中得知的那种怪物‘蜮’的精粹。

    这是一种传说中在黑暗中害人的怪物,其外表像是一只狐,又像是一个鳖,有三只脚。

    其一般藏在水里,在有人经过的时候便会含着毒沙吐在人于水中的倒影中。

    中者状如伤寒,默默欲眠,但又目不得闭,卧起不安。

    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最后浑身恶臭溃烂而死。

    这种怪物所出没的地方通常是大江大河,或涧洞暗潭。

    这也是张宝仁之所以要从玄天河过关,且出关之后也不离开还在这附近的原因。

    “现在得了准信,那就先去把‘蜮沙’获取了,然后再前往神赐之地一边搜寻旁的材料准备着修行。

    一边慢慢的思量着关于此行的另一目标‘贝’的事…”

    张宝仁点了点头,心念定下之后,便隐去了自己的身形气息,然后绵袖一展。

    不被常人所查所视的身体纵然而起,顺着玄天河朝上游飞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说得果真是不差。

    之前看着那上游之地昆云山之所在仿佛就在眼前,但当真正的飞起来,这距离可是丝毫也不短。

    眼前又眼前…

    又近又是远…

    大河蜿蜒漫长,以张宝仁现在不被限制的速度,也是飞了近乎半炷香的时间,这才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玄天河的最上游,也可称为源头的地方。

    这里的河道比下游更窄,河水也更加急了些。

    顺着河水的尽头往源头看,可以看见流水从巍峨、厚重,直插天际仿佛神山一般的‘昆云山’流下。

    然后汇成了一股,向着下游而去,沿途又不断融汇各个溪流,最终化为滚滚荡荡的大江。

    那猪妖只是给出了这个大概的地方,‘蜮’所在的具体位置还得慢慢来找。

    哪怕关外的河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张宝仁又有帮助,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寻找到的。

    这就要说‘蜮’的特性了,天下真的怪物总是千奇百怪的。

    ‘蜮’这种怪物要说力量、实力有多强却是不至于,但是因为其能力本身的特性却是非常善于藏匿。

    如影若无,就算是近在咫尺也很难发掘其之所在。

    这也是其生存捕猎的手段。

    同时也是张宝仁需要其超凡灵粹的原因。

    不过张宝仁敢这么直接的就过来,自然也不是没有准备。

    他所依仗的具体方法就是通过天机演算来确定‘蜮’的具体位置。

    张宝仁现如今的三大道果元神、灭神钟、混沌庆云。

    本质上元神最为强大与核心,灭神钟力量最强,混沌庆云最为诡秘特殊。

    其中混沌庆云的特别位格无比的契合天机之道。

    同时又因为元神推演计算的本能是为天机根本。

    所以天机之法可以化为纽带连接起元神与庆云,将两大道果在某种程度上整合起来。

    这也是张宝仁现如今战斗系统中的核心之要。

    在此世的诸般道法无穷神通之中,相比于法宝‘落魄钟’天机神通能更根本的对他的实力做出影响。

    当时之所以最先选择的是‘落魄钟’而非是更好、更适合、更容易习炼的天机神通。

    也是因为其对自身太过重要,影响很大,所以不好抉择,不知该修行哪一种神通算术。

    所谓天机粗略的来说就是于因果命运上的博弈,天机之术便是一种对于因果的特殊解法。

    此界的道法体系中天机之道的神通有三种,分别是:“紫薇斗数”,“梅花易数”,“天演神数”。

    与外人而言三大神数都差不多,但对于精于此道者来说其中却是天差地别。

    “梅花易数”最开始就被张宝仁排除了。

    这门神数在灵觉上的要求太高,他虽然天赋号称绝世,但主要天赋没往这边点,或者说暂时还没有往这边点。

    让张宝仁难以抉择的是“紫薇斗数”和“天衍神数”。

    “天衍神数”是一种基本而又艰难的神通术算之法。

    艰难说的是这门神数对于习练者的要求非常之高,只有推演计算的算力达到一个很高的层次才有资格习练。

    同时在修习之后,于天机演算上的能力也与自身的算力深刻的关联着。

    而基本说的是,这门神数在道士之中非常泛滥,属于高手的基本配置。

    “基本上高手都会几分天机手段”,这话的根源就是这门神数。

    具体的因由关乎到这门神通所诞生的根源。

    天下间所有的神通都不是凭空出现,都是有根源的,每个神通都是由无数修行此道者穷心竭力的积累,直到最终完成了质变。

    ‘天衍神数’当然也不例外,这门神通诞生的缘由是道士们见识到了天机高手的恐怖、麻烦、恶心…

    然后其中的高手们对此便有了心思,有时都会抽空研究一二。

    就是那些高手的你一填,我一补就这么完成了神通的初始积累。

    根基成了之后,最后由当代天师进行捏合升华,神通便成了。

    其诞生的过程没有丝毫的波折,就如喝水一般轻松。

    因为这门神数所诞生的起因便是那些高手们对于天机之道上的需求而创造出来的。

    最终的结果也应合了这目的。

    从‘天衍神数’这个名字便能看出其与《大衍守一决》之间的联系。

    《大衍守一决》那推演计算的根本,和天机术算之道本身就是紧密相连的。

    但相比于其它天机神通,‘天衍神数’和其联系得更加紧密。

    这是创造此神通的所有存在的共同本质与倾向。

    越是高手境界越高,《大衍守一决》与‘天衍神数’的修为就越是厉害。

    但对于普通人非却常的不友好。

    所以这门神数放在天机之道中是三大神数中最为平庸的一个。

    对于天机高手而言它不够精深不够精妙,对于普通人而言,门槛比天高。

    但对张宝仁而言,在数门神通的作用下,他的推演计算之能要远远超出本身的境界。

    再加上混沌庆云的帮助,‘天衍神数’算是最适合他的天机神通。

    要是只有‘梅花易数’和‘天衍神数’这两门神数,那无需多言肯定就是‘天衍神数’。

    但怎奈‘紫薇斗数’实在是太强。

    占星术作为天机之道中一直以来的一大学派,张宝仁对此也有所了解,之前也试过占星卜算。

    “紫微斗数”就是占星术中的根本典籍,大道总纲。

    这门天机神数堪称是天下第一神数,号称修成之后万劫不染,天运加身,劫运由心。

    天机之道中的大佬,基本上都是此道中人。

    有志于此道的道士,没有人会将之忽略。

    一门最适合自己,一门同样适合并且还是道士中主流且最强大的一门天机数算。

    张宝仁之前一直在纠结到底是选哪个,一直担心选错了而下不定决心。

    现在却是不必再纠结了,离开了地府,还想占星?

    九天星河作为九州结界的三元之一,本身便是归由人族所有,一个黑户借助星辰演算不把自己算到沟里去绝对是命大。

    而且在关外这个九州结界没有笼罩的地方,紫薇斗数虽然还是厉害,但却没有了那种绝对强大。

    和其它两种神数比起来也强不了太多。

    在舍夺转生之后,张宝仁便确定了自己将要修行的天机神通,同时也开始了修行。

    因为自身那与天机之道上无与伦比的资质,大海一般的浩瀚积累,站在山尖一般的庞大优势。

    经过了一路行来,一个多月的修行,现在也是有所成就。

    张宝仁将元神运转开来,以无比复杂的公式,于天地众生的命运变化轨迹中计算着自己心中所念的那特殊一点。

    他的瞳孔变得茫然,似乎有一条无始无终而又包罗所有的的命运之河在其中流淌,散发着玄妙晦涩的波动。

    无数对于旁人而言不能理解的信息在心中快速的闪过,命运的迷雾渐渐被拨开。

    一道道无形的线最终连接到了一段有些阴暗偏僻,丝毫都不奇绝的普通河道上。

    就见那幽暗的河中似乎有几道无形的东西在游动…

    下一刻,画面变成现实,张宝仁在不自觉间面向了北边,眼中如镜如剑的光芒微微亮起,命运中所看到的画面与现实重叠在一起。

    嘴角微微一笑,元神轻轻地一转一动,便得知了眼中之地正在距离现在自身所在的不远处。

    确定了目标之后,张宝仁便先以收敛气息的能力掩盖住自身的本质,免得将那怪物给吓跑了。

    但是也不能太过分了,要是隐藏的太过,弄的跟没有个人似的将那怪物骗过了最终也会白给。

    经过了一番精细的调整,张宝仁就变成了一个无论怎么看都仿佛一个普通人一般的样子。

    便定在这个状态。

    接着身子飘然而起,不过几个呼吸就来到了刚才所算定的地方旁,然后步行过去…

    此处的河道刚好在一个小窄口,凸起的岸边正长着一颗粗大的歪脖柳树,树身向河中倒去,在河面上遮住了一方阴影。

    张宝仁就走在那树旁,顺势靠在树干上,如同赏景的人一般悠然的欣赏着水中。

    水面平整如镜,仿佛不动的身与心,人影与树影一同照在其上,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天地间只余下一人、一树、一影。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间,一道刺骨的微风吹来将河面皱起浅浅波纹,将水面上的投影扭曲。

    张宝仁也同样在寒风中清醒了过来,同时嘴角得逞的绽放…

    就见一只好似水狐,又像是一个鳖,有三只脚的黑色怪物从河底的泥沙中探了出来。

    其身体与河水融为一体,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隐晦力量笼罩在身上,非是常人不可看见。

    真是苦苦找寻的‘蜮’。

    只见那只‘蜮’面朝着张宝仁于水中的倒影身体,腹中微不可觉的鼓起…

    但就在瞬间,水中之影忽然消失不见。

    下一刻,一片枯黄的柳叶迅速而无声的刺入水中,正扎在那只正要遁走的‘蜮’的身上…

第12章,目标:神赐之城;‘人’与天地

    河底微微一震,淤积的泥沙被晕开,为黑色的河水附了一层朦胧。

    不多时便有一个灰扑扑的东西从河水之中浮起,此物有甲、有毛、有尾…形态怪异而丑陋。

    其头上插着一根枯黄柳叶,有仿佛流水一般的液体渗出,已然一动不动。

    死透的尸体在太阳之下变化不定,若隐若现,不知本身是为何种材料或者蕴含着什么力量,看着非常的神奇。

    张宝仁将这具‘蜮’的尸体从河里拾起放至一旁,等了一会儿,就见那尸体好似雪花黄油一般慢慢地化为清水,化为虚无。

    同时在原地析出了几粒似虚似实,若影若真,仿佛梦幻一般的沙砾悬浮在空。

    这就是此次所需的超凡之物,‘蜮’的灵粹‘蜮沙’了。

    此物获取的难点除了怪物本身难寻之外,还需要其将腹中那一口毒沙将要吐出但却还未吐出之时瞬间将之杀,如此才能获得。

    张宝仁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木瓶将这几粒‘蜮沙’收起。

    秘药“无影水”需要一份‘蜮沙’为超凡主药,一份为三十六粒。

    显然现在获得的这些‘蜮沙’还远远不够。

    所以张宝仁也就并未离开,就继续的在这附近钓着。

    经过无聊且漫长的等待与那一瞬间的释放,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张宝仁才将此处的那些阴险的家伙收拾了个干净。

    然后又经过天机测算在不远处又找了两个地方。

    依靠着同样的办法,将那里的‘蜮’从阴暗的角落中全都钓了出来,如此这才终于凑齐了一整份‘蜮沙’。

    也得亏这关外的妖魔鬼怪超凡之物比较泛滥,不然这一次的超凡主药还真不好弄。

    等一切结束之后第二天的太阳已经半挂东头,十几只‘蜮’总共耗费了半天加一夜的功夫。

    对于现在的张宝仁来说,绝对称得上是繁琐了。

    东西得到之后,收拾了自己留下的微小痕迹,然后便朝着神赐之地赶去。

    神赐之地的具体位置在山河关的东面,是一个三面环水的大型半岛。

    如果和九州比的话,具体的面积就只有一州的几分之一那么大。

    但对于个体,或者其它别的区域,这地方也算得上是广阔了。

    当然,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对于一个地方而言面积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之上的“人”。

    神赐之地中有两座相比于蛮荒算得上是繁华,相对于九州也称的上是大城的城池,这也是此地的核心所在。

    两座城南北相对,北边的那座城就是猪妖所说的“圣城”,此是为神赐之地内所有妖族的圣所。

    而在地府的卷宗则称其为“万妖城”,是一处有名的魔土。

    南边的那座城名叫商城。

    这是一座比之圣城还要更加繁华、更加庞大、更加有名的一座大城。

    基本上可算是两处核心之地中更加核心的地方。

    在神赐之地的人们私下相传里其还有一个名字,叫作“神赐之城”。

    那里是一些人眼中的圣土,神灵所赐予的天国。

    传说中那里拥有着一切,异域的女奴、九州的器物、海外的珍宝、还有种种超越凡俗的神奇之物。

    任何听过的,见过的,能想象到的东西那里都存在着。

    要是这些都不能满足的话。

    那么有一点足以让任何的无私者堕落,贪婪者疯狂…

    在传说中“神赐之城”拥有着让人梦想成真,心想事成的机会!

    但是这般圣所,对于另一些人却是一处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

    因为这是一座由怪异搭建起来的城池,无数的妖魔鬼怪已然与其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贝’是城池的血脉与灵魂,它让罪恶在其中流淌沉淀。

    不法之徒编织出法网,颠倒了真假,让绝望者更加的绝望。

    邪教徒唱着赞歌,赞美着一切神圣,妖魔们披上圣衣,在阳光下偷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荣光。

    张宝仁所要前往的就是这座让无数人向往,无数人恐惧,好似神国又好似地狱的地方。

    之所以前往商城而非圣城,具体的原因有三点。

    第一,商城足够的鱼龙混杂,足够的混乱。

    九州人族的势力、更加西面更为蛮荒的存在、妖族、邪教、还有那些被怪异所驱使的人…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混乱之都。

    张宝仁进去之后可以完美的隐藏自身。

    反正大家的来路都不正常,所以都正常了。

    而要是在圣城,随便碰上个什么东西就是妖,一个“人”不管是武者还是道士,在其中都太过突兀了。

    而且因为圣城被一个等级分明的势力完全掌控,某种程度上比起在九州内还要森严,无论做些什么都不太方便。

    还有就是“商城”是由数个庞大的商会共同掌控运转。

    其中的种种货物之繁盛连九州之内的那些大城都有些不如。

    也就只有人间道的库房的货物数量可以胜过,当然是要去除一些非法的买卖。

    在这里可以更轻松的,更方便的获取到自己所需要的修行物资。

    最后此行的另一目标“贝”,乃至不法之徒都在那里,如果同处一地也方便对其了解。

    在多方面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张宝仁自然是无可否决的将商城作为自己的目标所在。

    …

    张宝仁先是隐去身形,悄然无息的飞到商城外的一个偏远荒凉的小路上,在确定周围没有人后,这才显出身形来。

    将一身衣服整理工整,然后迈起大步朝着城中心走去。

    因为作为武者是不会飞的,所以需要步行前往,虽然有着隐身之术,但在这种不知根底的鬼地方难保不会被什么鬼域东西给察觉到。

    还是以稳妥为重的好。

    而且一路走过去,由浅而深慢慢递进也能对这地方多几分了解。

    虽说凭借着“地听”与“天眼”可以自身不动而遍观大千,但有些韵味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感受到。

    因为风俗,水土,文化这些东西的不同,每个地方所呈现出来的样貌也是截然不同。

    在商盟的引导下,神赐之地特别是商城的灵魂与气质是自由、无拘无束的。

    从外表来看,商城没有九州内每一座城池都必有的那些四四方方的厚重城墙。

    整座城就是坐落在平原上的一片开放式的建筑群落。

    张宝仁从东西方向向着城中心而行去,开始路边还是大片被厚雪盖住的田地。

    然后逐渐便出现了零星聚集在一起,看着有些破败的茅草石屋。

    再走一会儿就见周围路边的房屋越来越完整,越来越密集。

    那些房屋也不再是草与土石的随意堆砌,出现了瓦、檐、窗,还有种种具有某种特质,某种规制的样式。

    张宝仁看着有些熟悉,“这是…九州内的样式?”

    越往前走,那一股九州味就越是浓郁,一砖一瓦,一柱一檐,就好像还在长宁没有走出一般。

    张宝仁心里恍然复杂的同时,随着认真的观察,却也发现了一些细节上的不同。

    相比于九州的那种工整,规矩,成双成对,丝毫不差的风格。

    神赐之地的建筑要更加的随意,更加的大胆一些。

    虽然是同样的风格,但每一栋房屋建筑随着细节上的些许变化,都形成了一点自己的特色。

    比如有的房屋檐角缺了一截,有的大户人间门前那护宅石像,一方卧着狮子,另一边却是手持长矛**着身子的天女…

    荒诞怪异的同时却又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张宝仁刚开始觉得非常错愕别扭,还以为是没有学到家,但是习惯了之后,对此也有了些感悟。

    “这是强势文明对于周围的影响与辐射,又混合当地特色而诞生出来的独特风格…”

    慕强而嫌弱是人的天性,小民会想通过审美上的相同,从而获得体面人相同的体面。

    而体面人倾羡着豪门,豪门则向往着更加中心更加强大的存在…

    在周围乃至于已知的世界中九州是最强的,被学习也是正常。

    不光是建筑,行人的穿着打扮上也是和九州之内差不多的样式。

    除了最底层的那些以布料作出的只有御寒遮体之能的衣服外。

    有样式的都是以道袍和儒衫为主,然后做出了一些变种。

    此外,还有具体的人。

    神赐之地的人和九州之内的人从外表来看,只是因为气候水土而有的一点微小差异,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具体的身份地位,社会结构也都相差不大,豪横的还是照样的豪横,苦的还是照样的苦。

    从城外而内一步步走来,看着身边的一切从破落而精美,从杂乱而工整。

    虽然同处一地一城,却仿佛两个世界一般,这让张宝仁不由而感慨,“天下的人还都是一样,唉…”

    对这座神赐之城的状况大概有了了解之后。

    然后张宝仁便认真地看向了刚好于身旁走过的一个穿着红布大棉袄,头顶插着银簪,样貌有着几分姿色的妇女。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为了探明在不久前出关时看见这方天地的本质之后,所生出来的些许猜测。

    眼中不被常人所视的光芒亮起,如镜如剑,照破大千。

    同时元神也随之运转开来,心念电闪间,万物归于真实。

    空间仿佛破布一般被撕碎,世界现出了某种本质。

    只见眼前正在行走的人在眼中变成了一道螺旋状,无意识有规律地在那里游动的符文群落。

    那无数看似简单却又有些晦涩的符文上带着灵光,但是灵光却是不均,自螺旋的中心处向外逐渐的暗淡模糊。

    比较异常扎眼的是,有点点黑星非常突兀的在那符文群落中穿梭着。

    仔细一看那些黑点却是一个个狰狞的黑色虫子。

    随着虫子的游动撕咬,符文上的灵光微不可觉的浑浊、黯淡了一毫。

    张宝仁心里一叹,脸上皱眉。

    眼中那符文群落重新坍塌成了那个正在摇曳的红袄女人。

    只是这时她的姿态不再那么娇好。

    虽然鼻梁依旧挺立,眼睛还是清澈,嘴唇同样红润,耳朵依然晶莹,但是其中却不时有黑色的虫子在穿梭游走。

    美艳变得腐烂,变得可恶。

    “果然是这样…”

    张宝仁心里叹道。

    “已经仿佛化为规则一般的天地蛊毒,自然会与其中万物相融,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人与虫之间已然形成了共生,或者说本来就是为一体。”

    以刚才所见,因为那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蛊毒的消磨,神赐之地或者说关外生灵的灵魂、寿命、智慧、情灵等一切生命本质,相比于九州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减。

    好在看似影响还不是很大。

    当然,影响要是大了,可能人族早就玩完了,也不可能发展至此。

    “不知道此地生命等级足够高的那些存在对此有没有察觉…”

    “嗯…察觉应该是有的,我都能发觉到这一点别人自然也不会是废物,而且九州之内的情况,关内关外的对比就足以说明此界顶级高手对那种天地蛊毒的看法。”

    “九州人族选择的应对方法是九州结界,关外之人现在看着是放任自流,但是那些强大的个体不知道有没有如我这般的应对方法?”

    心念一动,眼中神光微微亮起,视觉瞬间就变得广阔了起来,小半城的人流都尽收眼底。

    张宝仁在其中快速的搜寻着。

    就见一个骨髓饱满,气血旺盛,身体强度应该达到了武者乃至武师的境界的人。

    仔细一看,这远胜旁人的存在和普通人相比也没有什么差别,依然是浑身腐烂与虫子融为一体。

    又见一位表面看着雄壮,本质实则是一只腹中暗含火狱浑身通红的大老鼠,这小妖也是一样浑身爬着虫子…

    张宝仁在男女老少,妖魔走兽,健康虚弱,种种不同的生灵间进行着对比。

    最终发现女人、老人、体弱多病的人在那虫子的噬咬下,本源损害要更大一点。

    生机旺盛的孩子与武者,特别是超凡者,抵抗力要更强一点。

    但也就是一丝一毫的差别,本质上都是与那虫子融为一体。

    绝大多数生灵都是如此,直到在一个看着身材干练,大冬天也穿着薄衫,被人群远远的避开且羡慕着的武者身上才出现了不同。

    这人体内孕育着一股纯粹而又庞然的力量,狰狞的小虫在那人身上就会被排开,有的甚至会被碾死。

    虽然比不上张宝仁将之隔绝在方寸之外,但因为不断的排斥,身上没有多少,体内更是没有,是这满城之中少有的正常的‘人’。

    “先天武者,‘亨’藏。”

    张宝仁心中下意识地念道,然后在那位似乎有所感觉,微微皱起眉头之时收回了目光…

    之后又对比的几个事例,基本上便对个体对天地蛊毒的变化应对有了了解。

    武道前两阶,武者、武师之时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

    只有开启武道神藏之后,才能将那些虫子排斥于外。

    虽然不见道士,但按照张宝仁的推演具体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在成为“道士”之时,因为灵光思维有一个质变,便可以以此抵抗住那些虫子的侵蚀。

    真人之后又有一个质变,便可以更进一步的独立,其它的超凡存在大抵也是如此…

第13章,语言,城东,惹事,踢馆

    “看什么看?登徒子…”

    忽然,一声娇叱打断了张宝仁的感慨。

    闻声而看去,就见因为自身不动而一直盯着的那位风韵犹存的红袄妇女正叉着腰看了过来。

    其不屑、鄙夷又带着些许得意的白了张宝仁一眼。

    暗呸了一声,挑其尖下巴,一摇一摆的快速逃开,好像张宝仁是什么不正经的人似的。

    张宝仁先是一愣,然后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是却说不出口。

    这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神赐之地的语言他还没弄明白。

    之所以能听懂别人的话,是因为神通直听本意,但是想要说却是不行了。

    此地语言和九州不相同也没什么好意外。

    在前世之时有的地方往往都是十里就不同音,关内关外可堪称是分割两界,语言自然是各有各的。

    之前在九州一直都没有遇见过语言方面的问题,那是因为地府人族足够的强大。

    已经凭借着遍布所有的触角与强大的行动力,将所有的方言全都消除了,所有人都说官话。

    关外还没有被九州覆盖,当然不可能说九州话了。

    对现在张宝仁来说,小小的一门语言也并不是什么难题。

    之前只是将这种小事忘了,现在注意到了,将之解决掉也是随手的事。

    耳朵微微的一动,张开,瞬间便有无数道混杂的声音仿佛蜂鸣一般传入耳中。

    走街串巷的叫卖声…

    一字一顿的读书声…

    此起彼伏的叫春声…

    轻声细语的交谈…

    扯着嗓子破口大骂……

    在元神的运转下,不同的音阶和其代表的意思都被清楚的分理,然后连同眼中所看见的口型与胸腔的震动,一同被记在心中。

    最后凭借着对身体的极致精细掌控,张开嘴说道,“啊…啊…啊…你…你好…你好,神赐之地。”

    片刻工夫就学会了一种语言,而且说的字正腔圆,任哪个本地人来都挑不出个错。

    不过这时刚那位大娘已经走远了,也无法再追上去解释。

    走马观花的将商城看了一遍,对此地的状况也大概有了了解。

    接下来便是融入其中,更深刻的了解并且见机行事,推行自己的目的。

    第一步先要找个住的地方。

    整个商城的区域大致被分成了内外两层。

    内城是商城最中心,最核心的地方,如果说商城是神土,净土,那么其所说的绝对就是内城。

    一些豪门大族,各大商会乃至于一些传说中的人都住在那里。

    剩下的普通人则都在外城。

    内城与外城之间没有城墙,但是却有一条宽大的护城河将两者隔开,非常自然的形成了隔离。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普通人、贱民在实际上是禁止居住乃至于是进入内城的。

    初来乍到的张宝仁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能进去他也不想住在那里,外城要更符合其的需求。

    拥有着九成以上人口的外城自然也不会是所有人混合乱住在一起,贱民之间也有自己那不可明说却又十分深刻的等级。

    在外城的区域内,越靠近内城的中心地方就越是好,住的也多是一些体面人,贱民、垃圾人则就要慢慢的往外排了…

    除了渐进辐射一般的分布规律,具体的区域间也有着不同,东西方向比南北方向要好一些。

    城东,张宝仁走在平整的青石地面上,打量着周围明显郑重工整了一截的墙院。

    他就打算暂时安顿在这里。

    城南、城北可算是普通人拥挤在一起的贫民窟,张宝仁早就不假于外相,当然不会在意,不会嫌弃,但此行必然要闹出动静,显露出不凡,待在那里不太适合。

    城西则更加偏重于商,多是市场街道,是整个神赐之地的玩乐场、销金窟。

    虽然修行需要的材料可以从那边购买,但也无需要住在那边。

    当然主要是因为囊中羞涩。

    城东的话,武行多一些,这边和张宝仁现在的身份比较契合,可以完美的融入其中,最重要的是在这边不用花钱。

    在一个青砖黑瓦,铜门高大,石狮威猛的院门前定住。

    抬头看了一眼门上“劈空掌”的牌匾,张宝仁稍稍的整理了衣服然后便走上前去。

    刚站在门前还未伸手呢,就听见有人道:“朋友,拜师学艺,寻朋访友的请从这边来…”

    一个穿着黑色大袄看着有些年岁的男人,一脸和善的盯着张宝仁并伸手请于一旁偏门。

    “不拜师,孤身一人…”

    看着其慢慢沉下的脸,张宝仁语气不变的说道:“只是听说贵门在商城武行中有着不俗的名头,所以特来讨教一二…”

    说着便抬手朝着身前的大门轻轻的一按,铛…

    厚重而又刺耳的嗡鸣声传遍四方,沉重的大铜门尖叫着缓缓磨开…

    张宝仁负手而踏步入内,于原地留下了一个宽大的掌印和一张铁青的脸…

    …

    天下无论做什么行当,什么生意,讲究的都是一个“名”。

    这不仅关乎着体面,还关乎着吃饭。

    有的行当中坏名声也比没名声强,声名狼藉也好过无人问津,但有的行当中却没有这个说法,实打实的能耐是玩不了虚的。

    特别是在武行之中。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是强是弱试一试就明白。

    拜师学武花的是真金白银,学的也要是真功夫。

    你说你够强,那就打吧,不然空口白牙谁不会说。

    赢了,拜师磕头身家奉上,不行,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但凡是开宗立派,开馆授徒的那些师傅,哪个不是踩碎了无数的牌匾与高手,才终于立起了旗子。

    所以这些终于拼出来的人,最害怕的也是自己如同倒在自己脚下的尸骨一般倒在别人的脚下,成为了踏脚石。

    因此这些过来人为了能活得稳一些,都会栽培两个亲传弟子,作为老弱时的依仗,结交同行,互相有些帮衬。

    同时提高门槛,警示来人。

    一般在武馆的大门旁常年都安排着做事稳妥,有实力有眼力的人看着。

    要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直接打断狗腿,看不出真浅的…慢慢说。

    有些事情私下里说,只要不撕破面皮,都有着说道。

    这都是这行当里的一些潜规则,基本上江湖中人心里都有数。

    只是今儿个却是来了个不知道规矩,也不想讲规矩的外乡人…

    …

    空旷的大院,四周零散地摆放着打磨力气的石锁、石球、拳脚木架,可以看出经常使用的痕迹。

    院子当间是一个露天的堂口。

    镜磨黑石地面两侧是两排兵器架,摆着长短不一的兵器,共有十八种之数。

    正中间老檀大椅上坐着一位须发花白,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老者。

    其穿一身白色武袍,寒风刺骨的天气穿着单薄也不觉得冷,尽显宗师气度。

    在其身后与两侧兵器架前,站满了数十位体魄浑厚,气血滚滚的精壮汉子。

    这些人围成一圈,死死的盯着当间一个站得松松垮垮,普普通通的男人。

    张宝仁套着一件竹布大棉袄,双手插在袖里,下半身是黑色的长裤,猪皮靴子。

    虽然穿着打扮有些臃肿,可一举一动却带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让人忍不住生有好感。

    但是这时在周围的这些人看来,其那笑眯眯的样子却是可恶的紧呢。

    不是说武馆的这些弟子有多么的团结,对于这个学艺之地又有多么的爱戴,主要还是利益。

    学拳之前希望找个好的师傅,拜师之后不管怎么样命运就连成一体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拳法的名头坏了,学拳的人哪个不受损失…

    要不是眼前这个看着不太着调的人,刚在门上留下的手段让人不敢妄动,早就上前将之撕碎了。

    阴晴不定的打量了张宝仁一会儿,坐上的白袍老者站起来说道,“不知朋友是哪的出身,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要挑了我这招牌。”

    张宝仁微笑着答道:“乡野之人不值一提,无非是博个前程富贵罢了…”

    “好,练武的前程富贵都得从手中找,得拿命来挣。”

    沉声说着便向前走去,张宝仁也随之而动,两人离开了黑石堂口来到了院子的正中间相对而立。

    周围那些年轻武者也自然的散开,留下了更宽敞的地方于当间的两人。

    “无名之辈请阁下指教。”

    张宝仁抱拳道。

    老者也是同样的回礼,“劈空手张雨生,请阁下指教。”

    说话的同时,其身上的气势猛然一变,从懒散的普通老人,变成了一只散发着危险气机的凶兽。

    只见张雨生脚下轻轻的一点,瞬间便好似瞬移一般就滑至张宝仁身前,同时手臂杨起,仿佛一根如意钢鞭猛然的劈下。

    一声炸响,劲力携裹着空气,仿佛神雷刀罡力劈而下。

    对于这能够撕金断铁的拳劲,张宝仁从极静中猛然一拳砸出,纯粹霸道的劲力便撕碎了空气罡风。

    同时一步踏出,右手张开携带着擎天之势猛然的拍下,掌落如天翻。

    轰…

    手印砸在了张雨生交错架起的双臂上,立时间青石地面以其双脚为中心碎的仿佛蛛网一般。

    张宝仁嘴角微微勾起,再次的杨手而拍下,轰…

    天翻地动,大地仿佛浪涛一般涌开,苦苦支撑着的张雨生身体一矮,其双腿已经完全被陷近地下。

    同时上半身半软在地,衣衫破碎鲜血横流,不知生死。

    “师傅…”

    “师傅…”

    三个人瞬间便扑了上来,挡在张宝仁身前着急而又小心的查看着张雨生的状况。

    张宝仁也没在动手,安慰了其一句:“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然后转过头对着周围下意识的围住自己,但却不敢上前的一帮小武者。

    无需多言,众人立刻刷刷的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

    第二天,一个挂着“无形指”的牌匾,长久不开的大门凄凌残破的半拉着。

    门外有几个闲散无事作武者打扮的家伙,守在那里,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昨天发生的事情在这片武林之中早就传遍了,一些消息灵通之人更是知道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猛人没有停手的架势。

    因而早就在各家门前候着了,这几位运气好碰了个正着。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不仅看着爽快还是一件谈资。

    特别是打起来的热闹,特别是以前眼中的大人物的打与被打…

    无论是看着还是说着都是再好不过了。

    院内…

    张宝仁裹着一身厚厚的大棉袄,双手插在袖里,温和的笑着,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憨厚的做派。

    周围站了一圈和昨天的那帮人相比精气神大差不差,穿着同样款式,只是颜色和细节有所不同的此间武馆弟子。

    而在正当前摆着三个红木椅子,上面坐着三个老家伙。

    最右边是一个头发雪白如霜,褶皱的脸上生着几点晦气的斑,已然垂垂老矣的老头子。

    他和张宝仁一般裹着棉袄,不同的是其上面有着貂绒,看着要华丽许多。

    正中间是一个须发乌黑坚韧的中年汉子,他的脸色异常郑重,双目好像鹰隼一般,一眨不眨的盯着张宝仁。

    左边是一位半躺在软背靠榻的…的老人,其浑身被白棉布紧紧的包着,特别是双腿双臂,裹得跟粽子似的。

    他和身旁人一样,同样死死地看着张宝仁。

    只是眼神却纷外的复杂,杀意、愤怒、羞愧…还有一丝微不可觉的庆幸与感激。

    正是昨天那位张雨生,虽然看着惨了点,但还是能看出精神来,说话也是中气十足。

    “武功就两个字一输一赢。”

    “这位兄弟你昨天在我的场子折了我的旗,老夫我输得心服口服,那招牌你随时就可以取走。”

    “不过今天你又来王兄这里,又是怎么个说法?”

    “一块牌子还不够吗?”

    “不够…”

    张宝仁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年轻人…要知道武功重要,德行也重要,不讲规矩,路可是走不长的。”

    那个缩在貂绒大袄中的老头子忽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缓慢又虚弱,正如其外表一般。

    张宝仁笑道:“瞧您说的,我这不正是讲规矩来了。”

    “武林中的规矩就是手中的功夫,而手上的功夫则只有试过才知真假。”

    “老前辈你当年为了站稳脚跟,在这商城武林中,一共打死了六个,废了十三个武道高手。”

    “之后果然是生意兴隆。”

    “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你在徒子徒孙的奉承下,安享着晚年,可不能忘了当年被你打死的人…”

第14章,武行规矩,翻天手,宗师

    “咳…咳……”

    中间坐着的刚那位老头子的徒弟连忙轻咳了一声,打断张宝仁的话。

    然后这位现如今“无形指”这门招牌下的头面人物,嗡声说道,“在江湖之中,不管是要开门立派,还是称宗作祖最重要的就是个‘真’字。”

    “心要真,功夫更要真,学的人要有真心,教的人要有真本事…”

    “为了防止有人坑蒙拐骗,坏了这个行当的名声。”

    “本地的江湖武林定下了规矩,必须得到武行之中有名有姓的三十七家武馆中的七家认可,这才可以在此地立下旗子。”

    说了一番江湖中的规矩,接着朝张宝仁问道,“阁下打的应该就是这个主意吧?”

    “少说废话,打吧!”

    张宝仁只撂下一句话,转身就朝一旁走去。

    平整的青石练武场,张宝仁与“无形指”中的最强者相对而立。

    张宝仁平静的抱拳道:“无名小辈请赐教…”

    对面精壮的中年男人同样认真的回礼,“‘无行指’王天请指教…”

    礼毕之后,‘王天’抢先出手,一指向前点去。

    他的动作轻柔平缓,比梳妆的少女还要温柔,没有丝毫的声势显化,就好像只是想要拂去半空中的一点浮尘,为情人点上一点朱砂。

    天下的武功中,比起拳、掌、腿…各种兵器,指法在其中是极为罕见的。

    不过但凡能够出头的却无一不是厉害非常。

    要将全身的力量以渺小而又纤弱的手指施展出来,需要精、细、柔、暗…

    ‘王天’的这一指有的人看来云淡风轻甚至是装模作样,但在有的人看来却是暗藏无穷杀机。

    张宝仁可以真切的感受到随着其一指点出,便有道道细若如弦,仿佛暗雷一般的劲力舒展而开。

    同时随着他的手指微微一颤,迅速而微不可觉的连点三次,暗劲便于虚空中纠缠成网,于无形间席卷而来。

    面对这无穷的杀机,张宝仁却只是微微一笑,就见他手掌一翻,猛然的拍下…

    大手中好像蕴含着复杂无比包罗万象的变化,又好像只是纯粹至极的力量。

    手掌落下,只听一连串弓弦被撕裂崩断之声响起。

    下一刻,张宝仁已经在电光火石间来到了‘王天’的面前,右手顺势不停的再次拍下…

    ‘王天’的瞳孔猛然收缩,双手瞬时间着急的好似拨弦,一道到无影无形但却爆裂异常的劲力从破裂滴血的指尖迸射而出。

    但面对那一只手掌,坚韧如刀劲力却彷佛发丝一般层层崩裂。

    更加无力的却是,那一掌中所蕴含的那一股庞然浩瀚,让人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的的大势。

    ‘王天’的眼中仿佛看见了一根支撑天地的神柱忽然断裂,九天苍穹直接塌陷,朝着自己砸来!

    “轰…”

    随着咔咔咔…连响的骨折声,鲜血迸溅,不知死活的人比师傅早一步半截身子没入土中。

    张宝仁正着身子朝旁人笑了笑,然后一甩绵袖转身而走…

    …

    第三天。

    两个浑身被棉布紧紧裹着,好似两个白粽子一般的人半躺在软椅上。

    在两人的中间是一位瘦的跟麻杆似的,同时也同样的高挑,没有多少肉的下巴留着一撅山羊胡子,身上儒衫一丝不苟的男人。

    三人对面正站着一位笑的温和,看着亲切,但却丝毫不惹人欢喜的年轻人。

    张宝仁轻笑着说道:“也无需再多言,直接打吧。”

    “好…”

    麻杆老者干脆的点头应是。

    然后又开口说道:“在下的拳脚功夫只是稀疏平常,三脚猫而已,唯有一手剑法勉强上得了台面。”

    “身怀利刃要多占三分势,阁下也选一样东西吧…”

    说着便伸手指向一旁罗列着十八般武器的兵器架。

    “不必了…”

    张宝仁摇头道:“我从小就手笨,没敢学其它东西,只是一记掌印练得纯熟。”

    “就这么一板斧,不管是千军万马还是长枪短矛都是这么一招。”

    麻杆剑客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闭目了片刻后便伸手拿起靠在身旁的那柄旧剑。

    此剑的剑鞘与剑柄都被麻布缠绕着,看着普通但握在手中应该非常舒适。

    此时被老剑客拿着,给人的感觉是再也合适不过了。

    同时围在一旁的闲杂人等立刻移开,为两人留下了大片空所。

    老剑客仿佛睡着一般,闭目凝神,站的却是笔直,而当其伸手将那一只修长而又干净的手握在剑柄上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双眼睁开的同时,长剑无声的出鞘,随着一抹划过虚空的剑光,整个人便来到了张宝仁身前,锋芒直指其眉心。

    年老的剑客与那一柄看似普通的长剑融为了一体,没有丝毫的破绽与迟凝。

    剑招简单、精确而又不破…

    见此张宝仁也不由而暗赞了一声,这要是修道,绝对是一个剑仙种子。

    “只是道爷我可是差点成为剑仙的人…”

    秉持着心中的赞赏,张宝仁不躲不避,直接上前一步迎锋而上。

    手掌好像一封坚实厚重无比的大印,直接按在了剑锋之上。

    叮…叮…叮……

    剑刃自剑尖而始一寸寸的支离破碎,最后连带着让其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然后张宝仁转身离开,任由身后的那一片或是惊恐,或是恨意,或是慌乱…的目光与吵杂。

    如同来时一般,闲庭信步的踏出了“十八子剑”武馆那两扇有些残破并随意洞开的大门。

    大门外围着的十几个武者瞬间从激动中闭嘴,本来还有些吵杂的窃窃私语随着张宝仁的身影逐渐清晰而一点点地消失。

    众人在鸦雀无声中用热切、向往的目光盯着从武馆走出的这个外表好似邻家好人,但是武功与行为却都霸道无比的男人。

    那一副微笑温和的模样,让人不由而心颤小心,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对于这些武功粗糙,修为低廉的江湖人张宝仁也没有丝毫看不起的样子。

    朝众人平静点了点头,然后便从人群自发让开的通道中穿过。

    不过短短的几日功夫,横空出世的张宝仁,成为了此时商城江湖中最大的谈资,引得无数人关注。

    每一天挑翻一个武馆,同时声势也随之而涨,一点点涟涤逐渐化为海浪,将整个江湖都席卷于内。

    让人不由而期待他明天该找上谁了?

    他还能够走多远?

    好多的正规与不正规的赌场都以此纷纷开了盘子,赌他能够活多久?能够打多久?能不能就这么一直无敌下去?

    …

    ‘翻天手’一手而败“无山拳”…

    …

    ‘翻天手’对上“破心掌”,三掌翻天,使之血洒当场…

    …

    随着这样的消息传出,赌场赔率也在不断的变化着。

    “翻天手”说的便是张宝仁。

    江湖上有点实力与名声的人都有好事之人起的绰号,一般都代表着其的特点与风格。

    有言道,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只是张宝仁的这名头可并不是因为旁人见他掌势如同翻天,所以起来的绰号。

    事实上这一名号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

    因为天机的修为和战斗体系的核心理念而形成的习惯,让他想要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最主要的还是这年头不自己将一切都准备好,鬼知道会冒出什么名字来,什么大巴掌…破地掌…浑圆掌…都是说不准的。

    不想头上顶一个难听的名号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至于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绰号名声这种东西在张宝仁看来其实就是一种显化人设。

    经过了无数熏陶的他,不敢说经验丰富却也明白,这种东西谁立的无所谓,主要是能够立得住。

    只要不崩,假的也是真的。

    要是崩了,再怎么漂亮话也是一个笑话。

    至于怎么做的?初来乍到的他当然没有人帮着引导舆论造势,也不是花钱雇人,他没那个钱。

    他只是凭借着道韵和一些小手段引导了一二,然后就成了。

    更加主要的原因,张宝仁认为是自己起的名字也确实足够应景。

    就算他不自己不取,很大的概率旁人也是会叫这个名字,他只是提前一步出手消除了不确定,将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确定下来。

    不然这名号也不会广为流传,并被人如此信服。

    又一次的上门踢馆,在越来越多的目光下一掌拍飞了一大高手,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下悠然离去。

    轻易的摆脱了身后那些不知目的的尾随者,张宝仁左拐右拐之后便来到了偏城外的一处荒凉之地。

    一个已然废弃的破石桥下。

    这些日子在武林之中掀起莫大声势的神秘高手,这几天暂时就在这里歇脚。

    没办法,钱还没到手总不能就去偷、去抢、去骗…

    张宝仁还不至于那般,反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荒郊野外和神宫宝殿都只是凡尘外相,都不会让心灵有所波动。

    要不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何苦去劳心劳神的计算什么。

    只要在这片鸟不拉屎的荒野多待一段时间,这地方也能被转化为一方福地净土。

    张宝仁坐定于桥洞之中,仿佛泥胎一般沉眠,心里则在思考着神通变化天机修行。

    有时被烦醒了便起身去解决几个有意无意的在附近转悠的人,活动活动筋骨。

    在这种动静结合的交替下,本来就短的天色不自觉间便黑了…

    “踏…踏…踏……”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于心中响起。

    张宝仁瞬间变从入定中醒来,睁眼看去。

    就见一个身形壮硕高大,浑身肌肉盘结好似磐石,须发如同钢针一般爆起的精壮汉子正朝着自己缓步走来。

    见此,张宝仁不由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自己的踪迹能被人找到是自然的,无论再怎么小心行踪,最多只能躲过那些闲散的江湖人士。

    对于那些在此地盘根错节不知多少年,织下因缘大网的存在,除非是动用神通,不然根本不可能瞒的过。

    这些日子里一直在周围窥视的人就是那些存在的手脚。

    经过了一番试探后,真正隐藏在暗中的人也必然会现身,这是必然的事情。

    事实上能够主事的人张宝仁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时候之所以意外,主要是这位来人的实力。

    张宝仁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庞大无匹并无穷无尽的力量在其渺小的身体中翻滚着。

    就好像是一座活火山一样,时刻准备喷涌而出。

    虽然来者停在了石桥洞外,满脸和善的站在那里,看着十分的亲切。

    但是在张宝仁的感知中其却仿佛一只慵懒的趴在那里,厮磨着爪牙,蠢蠢欲动的插翅白虎。

    这位却是一位正儿八经的武道宗师。

    要说真正实力,一位武道宗师对于张宝仁而言虽然不会小觑,但也算不得什么麻烦。

    但碍于此时的身份,要是不使用灭神钟本身,而只单凭武功,还真不太好说。

    张宝仁的武道修为源于,在其大成之时,凭借着“龙虎金刚身”打破了人体界限。

    在力量方面要远远弱于开启神藏的先天武者,其它方面却有所超出,如果加上武道大师的境界,可算是一个另类的先天武者。

    而在神通圆满之后,灵与力之间的界限被贯通,哪怕不动用道果金钟只是武道修为也超出了只开启一门神藏的武者。

    但是面对两门体之神藏被联通的武道宗师,却还是有些不敢言胜。

    当然,要是加上元神之力的话那就另有的说道。

    两人一站一坐,一里一外,无声中互相打量了一阵子。

    然后这位武道宗师开口说道:“不知兄弟是哪里人?”

    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见外与陌生,熟稔的仿佛老朋友一般。

    张宝仁微笑道:“无名人士,不值一提。”

    “精妙无缺的招式,磅礴浩大的气势,这可不是普通地方、普通人能够养出来的…”

    武道宗师摇头不信,不过却也没有刨根问底。

    “你不说也没什么,反正这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们都只在乎现在如何…”

    “就说这现在,不知兄弟你对于现在这城东,对于这片地方的武林怎么看?”

    张宝仁点头道:“当然是好啊,井然有序,武风昌盛,不然我也不会来此…”

    …

第15章,手上的本事,胜负如何

    武道宗师点头又摇头,“现在确实是好,但这好日子可没多长时间,以前可不是这样子。”

    “哦…愿闻其详。”

    武道宗师顿了顿,然后开口说道:“在以前商城的四方地界中,东边算是最乱的。”

    “因为这边多是武林中人厮混,阁下作为武中好手应该明白,武者打磨身体,练精固体,精力足了气血旺盛就容易与人摩擦生事。”

    “遇见事了又总想着凭功夫来解决,所以武风昌盛却也多生事端。”

    “还有最重要的,大家都是混江湖的,都想着扬名立万,都想着开馆收徒,挣大把的钱来花。”

    “但是想学武的,有钱学武的人数却是有数的,都不讲究了那都吃不好。”

    “为了挣那点苦命钱,打来打去的,最后哪个钱不染血?哪家门前不埋尸?”

    有些悲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却是一转,裂着嘴显露出些许狰狞。

    “因为我在这方地界中还有几分脸面,便有好些人求到我头上,说这么下去迟早都得疯了,得拿出个办法来。”

    “我也实在不忍心看见这种惨事,于是便挺着一张老脸,一个个的去找寻那些能够说得上话,立得了旗的大师傅。”

    “想让他们都一起坐下来谈一谈,大家都是武人又不是野人,何苦弄得那么的糟乱。”

    “但那些都是高手哪能听人言,而且都是吃饱喝足的家伙哪能管他人去死。”

    “只是事关无数人的性命与生死,我当然也不敢轻言放弃,谈不下去也要硬谈。”

    “这么一家家的走过来也不知多少次命悬一线,最后经过了半年多的努力,才终于说服了大家。”

    “三十七家的武行一起达成了协议,定下了规矩,还这片地界与武林一方清静。”

    说完之后便定了定神,微微的眯着眼睛,微笑着看向张宝仁。

    “现在小兄弟你好似过江龙一般搅来,又弄得大家都不太安生。”

    “输赢有时候还就罢了,重要的是规矩不能散,你说是吧?”

    “确实。”

    张宝仁点头道。

    武道宗师接着笑道:“兄弟你是个明白人,我也就明说了。”

    “这次我上门就是想说点掏心肺腑的话…是时候该停手了。”

    话落,天地猛然间就是一静。

    两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无形的凝重让这座石桥周围化作死寂。

    不知多少在夜间活动的小虫子忽然间窸窸窣窣的作响,争先恐后的逃离这个好似绝地一般的地方。

    直到张宝仁展颜一笑,这才让方天地重新活了过来。

    “老兄的行为我是佩服的,只是当初你找上那些人,现在又找上我,凭的可不能是空口白牙吧?”

    武道宗师也跟着微笑道:“当初和那些老兄弟只说了两件事,手上的本事,还有一片富贵…”

    “老弟我手上的本事不比人差。”

    “那么别的也是一样…”

    …

    一个庄严高大的武馆外这时挤满了闲散的江湖人士和无聊想看热闹的百姓。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兴奋的看着里面。

    门口,墙上乃至于外面的大树上和一切缝隙小孔都爬满了人。

    这是此次风波最后的结尾与高潮,所有人都不想错过。

    他们或是希望有人能够撕碎已经笼罩在头顶几十年的那一重名曰规矩的枷锁。

    或是幻想着曾经可望不可及的大人们被掀翻在地上,被撕碎体面,从而获得满足…

    他们各怀心思的期待着。

    武馆里面,宽广平整的练武场上,上百位武者整齐的排列在那里。

    这些人穿着款式大致相同,只是颜色细节不一,袖口都以九州的字写着各个武馆名称的武士袍。

    一个个气血滚滚,目光清明有神,随便哪个拉到外面都是好手。

    但此刻这些常人眼中的高手们却是沉着脸,忐忑不安地盯着中心那关系到自己的脸面与利益的人。

    当间,一个外露的高台上靠墙摆放着三十八个靠背大椅,椅子上正坐着年龄形貌气质都各不相同,气势却同样凝沉宛若深渊的人…

    嗯,除了有六个裹成粽子的家伙。

    这些人便是商城武林中的头面人物,每一位都是已经打开武道神藏踏入真正武道大门的高手。

    寻常时候,寻常地方,哪怕只是一位其中高手都不容易见,哪有可能这般成堆的出现。

    但就是这般高手一同出现,却也不在应有的焦点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凝聚之处是一个穿着竹布棉袄,看着温和,但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那凶残本质的男人。

    被各种或是期待,或恨意的目光所注视的张宝仁没有丝毫焦躁不安,依然自在得仿佛没事人一样。

    他朝着高台之上坐着的那三十八个人轻松的笑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开始吧,早点结束也别耽误旁人的时间与功夫。”

    台上那些仿佛朽木泥塑一般的人闻言微微的动了起来,互相看了看,暗暗的点了点头。

    然后一个剃着光头,身高两米有余,胸膛好似坚墙,胳膊能跑马的壮汉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他上前两步,朝着张宝仁认真的说道:“阁下的功夫我们也是见识过了,掌落如翻天,看似只有一招实则包罗万象,包容无穷变化。”

    “更重要的是那气吞山河心比天高的气势,实在让人不由而心折…”

    张宝仁爽朗的笑道,“诸位各个身怀绝技,我这几天也是见识过了,虽然侥幸胜过半招却是不敢丝毫大意。”

    高台上的诸位闻言有的尴尬,有的皱眉,有的微笑着点头…

    高大的壮汉接着道:“只是…我们虽然都已经认可阁下的武功与实力,但是规矩却是不能乱了。”

    “想要在商城插旗,还得将这最后这一关过了才行。”

    张宝仁点了点头,抱拳道:“这次就有请阁下赐教了…”

    壮汉同样的郑重抱拳,“还请多多指教。”

    说完便纵身一跃,一拳重重地砸向张宝仁,拳势如同大锤,纯粹的力量撕扯着空气呜呜作响…

    张宝仁照样是势如翻天的一掌拍向了来者。

    铛…

    拳与手碰在一起,竟发出金铁交击一般的声音,并有一股气浪自张宝仁的脚下滚开,卷的青石地面破碎爆起。

    两人对视冷哼了一声,拳掌立时分离,下一刻又再度碰撞在了一起,铛…

    铛…

    铛…

    铛…

    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如同雨打芭蕉一般急促的响起。

    壮汉的力量暴力无双,仿佛一个披着人皮的暴龙,但同时又有着一种不符合其身形的精巧变化。

    张宝仁的招法大巧若拙,任由万般变化只是一掌一印。

    同样的是对于招式变化的时机都有着最为精确的掌握。

    两人以演武场为棋盘战场在其中纵横博弈,羚羊挂角一般的招式信手拈来。

    瞬间便折服了围观的群众,刷新了无数人对于武者的认知。

    唯一让人觉得有点可惜的是两人的速度都太快了,快的只能看见残影,让普通人乃至于一些普通武者都有些应接不暇。

    除了那代表着剧烈战斗的交锋碰撞之声,只有在一触即分的那一触之时,在那瞬间的碰撞,才可以隐约看见其人与招式的精妙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焦灼的战斗慢慢的激烈了起来。

    两人不停的在空旷的演武场中四处闪现,携带着劲风肆意,空气被扭曲的肉眼可见,好似浪涛一样汹涌的翻滚,向着周围拍打。

    周围的那些弟子一个个咬着牙挣红了脸,一边认真的看着场中的交手,一边艰难的撑着。

    甚至就连远处围观的那些闲杂人都感觉到了庞大而有实质的压力,一个个不由而心惊胆颤。

    大战了数十个回合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于支离破碎坑坑洼洼的演武场两侧相对而立,凝起了势。

    一方霸烈无双,好似一言能杀天下,旁人不过尔尔,天下唯我独尊的绝世霸主。

    一方仿佛从幻想中走出来的天上人,抬手而天擎,覆手而天倾,有一种更加浩大的威严霸道。

    无形的势好像化为了实质,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无形的轰鸣声在心中炸起,围观的众人呼吸都不由而静止。

    然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将演武场分割成两半,众人的心灵随着两股气势的纠缠、胶着、厮磨…而剧烈起伏着。

    越来越强的气势最终被催发到极致,众人的心跳也随之骤然间而停下。

    同时,静立于旁的两人瞬间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便于正中间碰到了一起,轰…

    然后人与势一般胶着在了一起,拳掌交错如同雨点一般攻向对方…

    轰…轰…轰……

    雷鸣一般的炸响在天地间轰鸣着,除了高台上的那些高手与零星几人外,剩下的所有人都不由而捂住了耳朵。

    只觉得天翻地转根本看不清战场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切平静之后,随着一阵嗡鸣声慢慢的舒缓着心跳。

    就见演武场上漫天的尘土逐渐散开,慢慢的露出了其中变得异常惨烈两人。

    此时的二人衣衫崩碎,嘴角溢血,软倒在战场两侧。

    可以看出浑身的无力,但还是挣扎着,很勉强的撑起身体,看着不远处的对手。

    四目之中充斥着无力,坚韧,愤怒,还有一丝敬佩与惺惺相惜。

    壮汉铁青着一张脸,朝着张宝仁说道,“你赢了…不周山倒,势如翻天,不愧是翻天手,果然霸道,我输的是心服口服。”

    “师傅…”

    演武场边缘一众穿着同等服饰的武馆弟子朝着壮汉声嘶力竭的喊着,悲痛的样子让人不由而共鸣。

    壮汉伸手止住了弟子们的喊叫以及扑上来的举动,并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都给老子闭嘴。”

    “我们三十六路混元锤门下的人都是输不起吗?一个个的是在做什么?”

    “还哭哭啼啼的,跟个女人似的,当心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见弟子都笔直的站好,这才止住了喝骂,然后站起身拍了身上的泥沙,于张宝仁抱拳道:

    “我门上的牌子阁下随时就能摘走,阁下立旗开馆的时候我必定携家小前去,让众人都知道翻天手是要胜过三十六路混元锤的。”

    “以后无论是我还是门下弟子,见到阁下都一定退避三舍…”

    “咳咳…”

    张宝仁捂着嘴咳了两声,然后勉强的从地上拾起,脸色苍白而又气弱的朝着壮汉叹道。

    “何苦如此,赢的人明明是你…”

    “啊…”

    这般反转让围观的所有人都不由惊呼出声,或是惊喜,或是意外,或是崩溃地看着张宝仁。

    “我虽然很想赢这一场,但确实是输了…”张宝仁对着壮汉以及周围所有人那不解的目光说道。

    “我现在已然无力,但你还有着力气,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众人一看果然,虽然两人这时都是伤痕累累。

    但三十六路混元锤的壮汉站得更稳,气色明显没什么大碍,而翻天手不管是脸色还是脚下都要虚浮许多。

    壮汉皱着眉头说道:“在战斗结束之前明明是你占尽了优势…”

    张宝仁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也说那是之前的战斗中。

    而且战斗什么时候结束了?真正的打斗哪有什么结束与否?”

    “我们这些练武的哪能不知道真正的输赢就是生死。”

    张宝仁虚弱但是豪爽至极的说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天地之间自有一番公道,谁也做不了假。

    为了自己的一番私欲而丢了一颗武道之心,这样的名头我不屑至极。”

    “好…说得好!”

    忽然一道声音好似雷鸣一般滚遍四方,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闻声而看去,只见高台上三十八张座椅的正中间那个位置上,堪称这片武林的武道魁首‘武宗’在那抚掌笑道。

    “所谓武者正当顶天立地,不光是无匹的力量和精妙的武技招法。

    更重要的还是光明磊落一往无前的气势、心气,不然也不过是苍蝇狗苟的小人罢了…”

    说着便面朝着张宝仁两人。

    “二位为诸位同道带来了一场精彩的战斗,同时也让人见识到了两位超凡脱俗的心气。”

    “都不愧是商城武林中的梁柱,都是顶顶的大好儿郎,现在又何须如此,既然你赢我赢的我看就算平了吧?”

第16章,差一点?黑白双“贝”

    “好…”

    “武宗大人说的在理…”

    “正当如此…”

    “打平…打平……”

    看着热闹的百姓和诸位武馆弟子们得闻武宗之言,纷纷兴奋的叫喊了起来。

    一时间群情澎湃,满院喧哗。

    ‘武宗’抬起手压下了周围喧嚣吵杂声,然后便起身一步踏出。

    下一步便来到了张宝仁的身前不远处,这位昨天晚上刚找上张宝仁的武道宗师,此时却仿佛只是初次见面一样。

    对张宝仁带着些许欣赏的安慰道:“你虽然没有连赢七场,但你的实力却是有目共睹的,不管哪方面都是最为出类拔萃的武中豪杰…”

    说着便转过头看向台上的那三十六人,“我们一起成立武士会是为了让武林更加的繁荣,可不是排除异己强压旁人。”

    台上之人全都微微的点头。

    武宗继续道:“虽然碍于规矩,没有连赢七场不能开门收徒,但如此的高手我却是不想将其跑了。”

    “我想设立荣誉长老一职,顺当请这位小兄弟充当我们的长老顾问,不知诸位有什么意见?”

    台上的众位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摇头晃脑互相间交错对视了一会儿,这才点头道:“我等没有任何异意。”

    “这…”张宝仁的神色不由得变化不定,脸上带着些惭愧又有一些惊喜,“实在是惭愧,惭愧…”

    一番推辞最后在‘武宗’鼓励般的劝说下,这才无奈同意。

    然后他走到高台前于那六位被他打成粽子一般的高手,有些歉意的说道:“当前实在是无理了。”

    劈空手张雨生抽搐着脸,干笑道,“哪里…哪里…我们这还要感谢你的手下留情才对。”

    张宝仁连忙摇头,“只是胜了一招半式哪有什么留情不留情的。”

    跟上来的武宗笑道:“行了…行了…你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对对对…打不相识…”

    “哈哈哈…”

    台上人笑语纷纷的吹捧着,场面说不出的和谐,怎么都看不出刚才那生死相搏的样子。

    同时周围那些武馆弟子们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并且关门送客。

    随着一场大戏落幕,观众纷纷离场,但是事情的影响却是没有随着比斗的结束而结束。

    余韵才刚刚开始…

    关于这一战的种种情况随着围观者的离去,瞬间便传遍了与武林相关或对此有意者的人耳中。

    对于这一战的讨论更是在无数的地方响起…

    “这就是武道中的顶级高手吗?”

    “真是恐怖如斯…”

    “是啊…简直是让人不由而想要以身而替之。”

    “来,吃我一记翻天印。”

    “滚滚滚…”

    “就你那软弱无力的小手就别在这儿丢人了。”

    “唉…可惜就差了一点,我可是在‘翻天手’的身上压了不少的钱,这下全都赔了进去。”

    “那是你太过贪心了。”

    “什么叫太贪心?你不是也在那里买注了吗?哎…我记得你压的是输,当初的走势那么好你小子是怎么想的?莫不是狗屎运吧?”

    “什么叫运气?”

    “这可是我辛苦算出的结果。”

    “你看那三十七家的武功拳法有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厮杀锤打出来的,又有哪个是轻与之辈。

    这么多年了过江龙来的不少,可有几个出头了,剩下的又有谁?只有那三十七家还是三十七家。”

    “那之前怎么说?之前怎么和翻天印打起来输得那么惨?”

    “之前啊…”

    “之前那几家也是不弱的,翻天手都承认了只是赢得一招。”

    “赢了一招就被打的那么惨?”

    “这就是你不懂武功了,有时候差上一招就是生死,还活着就不错了,而且武功重要人也重要。”

    “那不管怎么说,打过这些人的翻天手,肯定也是丝毫不弱。”

    “那是自然的,只是可惜…”

    “是啊,可惜就差了一点…”

    …

    就在别人都在为之而兴奋,为之而吵闹,为之而可惜的时候…

    差一点的当事人张宝仁换了一身精美的,带着貂绒的棉衣,脸色红润有光不见丝毫虚弱的样子。

    他双手背在身后,悠闲的跟在一个二八年岁的小丫鬟身后,进入了一座七进的高门大院。

    院中宽敞非常,有亭、有树、石桌石椅…还有打磨功夫的种种器具和一个小型演武场。

    种种装饰摆设简单却又暗含着精致,一砖一瓦,门缝窗缝无一处不见功夫。

    只是一看便可以轻松的想象到,此中住的人应该是表面随意却又暗含着讲究,骨子里有几分清傲的习武之人。

    或者说是为如此一个人所准备所打造的。

    张宝仁带着几分考究的心思打量着院中的种种。

    那个领他进来的小丫鬟却是轻转脚步,从当前领路变成了稍稍错了其身一步,并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恭敬的呈给张宝仁。

    “大人,此是为屋里的钥匙,连同备用的都在这里。”

    “为了安全起见大人也可将锁头都换上一遍…”

    她的声音软绵合适,不影响人的情况下又刚好可以让人听见。

    “嗯…”

    张宝仁回过神来,取过那一大串钥匙,于手中叮铃当啷…的颠了颠。

    这院子修的绝对是满含着用心,送的也是同样如此。

    然后便对着丫鬟点了点头,温和的笑道,“实在是劳烦你了。”

    小丫鬟微笑道:“能为您做事是我的荣幸…”

    “不必如此,我就是一个臭烘烘的武夫,当不得什么恭敬的话。”

    张宝仁轻笑着摇头,然后在小丫鬟开口客套之前,先一步的开口客套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啊…”小丫头瞬间仿佛被戳破了什么心思,微红着脸,有些害羞的说道。

    “请允许我多嘴,这院子您屈尊住着虽然勉强,但是依您不以俗物所动的境界,也能凑合着。”

    “只是您这般顶天立地的人物如果让柴米油盐事,浮尘污秽,这些凡尘杂事所侵扰,岂不是平白惹了笑话。”

    “不瞒您说,我从小就在这片地界长大,这么多年没做了什么事,就混了个熟。

    别的不敢说,要是找个什么人办些什么杂事、俗事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小丫头有些气喘的说了一大堆,说完后期待的盯着张宝仁。

    在常人眼中娇好的面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中满含着真诚,忐忑以及不好意思。

    看的出来以前应该没做过这种…这种私活,脸皮还有待磨练。

    一般这种情况这种人,事情都会做得比较认真。

    只是张宝仁实在是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同时陌生人在身边也不方便他做些别的事情。

    所以便只能摇头拒绝了,“多谢你劳心了。”

    小丫鬟听出了言外之意,神色有些暗淡但依旧不改笑容,伸手施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九州福礼。

    “那您先歇息着,我退下了…”

    “嗯…”

    张宝仁点头道,“替我向‘武宗’问好,这次的事情我很满意,替我道上一声谢。”

    “是…”

    小丫鬟恭敬的答道,然后就要退开。

    但还没走两步,却又被张宝仁再次叫住。

    “先等一下…”

    小丫鬟抬起头疑惑道:“还有什么事情吗?大人。”

    “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可以叫我‘知秋’。”

    张宝仁点头道:“‘知秋’…片叶而知秋,真是个好名字。”

    知秋甜甜的一笑,“大人实在是盛赞了。”

    接着张宝仁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到:“知秋啊,我只知道你是武宗派来的人,是为其做事的,但不知道你具体是做什么的?”

    知秋微微一愣但还是开口说道:“我…我就是武府跑腿的一个小丫鬟,平时做些杂事。”

    说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亮连忙补充道,“我在武府没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普通的丫鬟,而且也并不是家生子…”

    张宝仁点头笑道,“那正好,我这里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还有些清闲,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儿做个管事?”

    知秋闻言脸上瞬间变仿佛花儿一般绽放,连忙说道:“我这就去那边辞了之前的活计,然后便去招几个人,将府里撑起来。”

    “别,咱这最多就是个小宅子,远远称不上是府,你先去忙你的私事,完了再说其它。”

    “是…”

    知秋又是恭敬的一礼,然后欢快的离开了。

    张宝仁之所以忽然转口,主要还是想到自己这是新的身份,却是不能如之前那般随意。

    至少不能与自己表现出来的这个比较向往荣华富贵的武者身份太过偏移,免得惹起旁人生疑。

    至于为什么找‘知秋’,一是看其做事挺称心的,能够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二来这位就在眼前,既然已经碰赶上了却也不必再过大费周折。

    反正张宝仁的这家里也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

    看着‘知秋’小心的出去并带好了大门,张宝仁便转过身径直的走向坐落在那里的大屋。

    推开八扇门,大堂当间是一个红木八仙桌上。

    桌上正摆着两个箱子,一大一小,好似行李箱与手饰盒。

    张宝仁笑了笑,然后上前两步将两个箱子并排放好依次打开。

    那个大箱子里整齐码放着一层层白色的…贝壳。

    这些贝壳每一个都是相等的样子,好像一个模具里打出来似的。

    其质地好像是晶莹白玉,又带着点瓷光,仔细看还泛着点彩色虹光,让人看不出个究竟。

    但是每一个都仿佛艺术品似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好像天下最美的事物不过如此。

    那种仿佛将整个人都忍不住埋进去,将灵魂都融进去的吸引力远远超过其外表其材质本身。

    旁边那个小盒子里面,也是同样模式的贝壳,只是颜色变成了纯粹的黑色,数量也少了许多。

    粗看没有这些黑色的贝壳没有白贝那么的精致靓丽。

    但是认真看去,越看就越是着迷,那黑色仿佛黑洞一般,能够吞噬一切色彩与欲望。

    好像纯粹的恶与纯粹的美交融在一起,有一种比之前还要强烈数十倍的吸引力。

    这两种贝壳就是神赐之地…更准确来说是商城内的‘钱’了。

    所谓“钱”就是为了方便物品交易而诞生的一般等价物。

    经过了长久的发展,“钱”这种东西,多以足够珍贵的,不易磨损的,并且可塑性强的金属来代替。

    大多都是铜、银、金…

    之所以商城的钱会回归原始,以贝壳而并非是铜钱或者金银。

    最浅显的原因就是“道士”。

    想一想丹鼎学派的手段就明白了,‘金丹’的本能就是点石成金,改变物质的本质。

    一个以商为本的自由城市,其货币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敌人可以随便创造出来的东西?

    想想都觉得刺激。

    这边敢用金银,那边就能动手,市场崩溃都是小事,被敌人控制了那才叫没了天理。

    不要小瞧任何人,特别是那帮思维经过超拔的“道士”,他们绝对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为什么九州内使用金属做为货币没有事?那是因为有着人间道一直在进行着调控。

    天机高手,丹鼎学派,布满九州的情报罗网,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在里面兴风作浪。

    而且对于金银,九州人族并没有将之当做财富本身,只将其当做是一个方便的物质,金属。

    简而言之,金银换成银票,换成树叶甚至直接换成某种信用点都是可以的。

    还有一点,在九州之内,超凡者之间的物品交换系统和凡俗之内可并不相同。

    虽然两者有所关联但是却并不对等,功勋能换‘银子’,但是‘银子’换不了功勋…

    而除了这种刀柄与敌手一般的关系外,商城之所以以贝壳作为钱,最重要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其本身存在的根基。

    商城由谁而建立?

    其是以‘贝奴’为主导而建立的一座神赐之城。

    张宝仁将黑白两片贝壳握在左右手中,感受着其内那深浅不一却同样让人沉醉的气息。

    感受着那一股仿佛人间的一切罪恶混杂在一起,经过沉淀,最终酿造而出的一种如渊一般的罪孽。

    他的脸色不由而变的凝重异常。

    白色的贝壳是商城中价值最小,数量最多,于日常中最为普遍的一种‘钱’,地位相当于铜钱。

    黑贝的价值则在其之上,十个白贝可以换一个黑贝,因此黑贝也被称作十贝。

    这两种“贝”就是商城中的一般人所使用的“钱”,也足够其使用。

    但是在传说中,在这两种钱之上,还有一种非常珍贵,非常有价值,非常值钱的红贝。

    据说一百枚黑贝才可以换取…

    …

第17章,金钱法网,比“贝”更加邪恶的‘贝奴’

    红贝在某一群人之中被称为“怪”,也被简称作“贝”。

    所谓的怪就是这方天地间最为扭曲、诡异,最为难以明其状的,每一种都是可能颠覆整个世界的存在或者现象。

    “贝”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因为人族的不断成长强大而诞生出来的一种,专门针对人族系统运行模式的特殊怪异。

    其具有极为强大的魔力,同时本身也携带有着更为强大的灾祸。

    “贝”的特点主要是无所不能。

    但是这无所不能却不能超过“贝”所拥有的价值本身。

    而又因为”贝”的价值会随着时间不断的消失,同时那所谓愿望价值也在时时波动着,所以以“贝”而行使的愿望也必然会扭曲。

    但是因为人心中那比“贝”还要深沉黑暗的贪欲,哪怕是扭曲也不能阻挡无数生灵对那无所不能的疯狂追逐。

    然后在追逐其的过程中,或是受到了侵染,或是主动投身其中,那些生灵自身也发生了扭曲。

    抛弃了一切,心灵被“贝”所填满,苦苦追寻着其的生灵,慢慢的变成了不死的、邪恶的、黑心的‘贝奴’。

    有“贝”的地方也必然会有着‘贝奴’出没。

    在成为‘贝奴’之后,这些存在或是凭借着自己的狡猾于经验,或是因为与“贝”相互之间的联系。

    它们可以比之普通人更加安全的使用“贝”,使用那种无所不能的力量。

    但也只是相对安全,愿望还是有非常大的概率扭曲,无数的‘贝奴’都折在了这上面。

    可是能够扭曲了自身也要追寻邪恶从而获取力量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被一点点的东西填饱,又怎么会甘心于此。

    从最早追逐“贝”的时候,那些怪物们就已然将贪婪的目光瞄向了其本身,无数年来挖空心思不知想了多少法子。

    ‘商城’就是‘贝奴’的一次试探,而且还是比较成功的一次试探。

    他们在这里所使用的方法是将“贝”这种针对交易而诞生的怪异再重新当作“钱”本身。

    首先,“贝”所出没之处物价必有波动,这种混乱的不可控的现象是九州人族将之视为灾祸,对其穷追猛打的一大主要原因。

    同时这也是‘贝奴’非常深痛恶绝,非常不喜的一点。

    但是这种不讲道理的混乱现象,在‘贝奴’将其本身和物价锚定在一起的时候自然便被消解了。

    其次,“贝”那种心想事成的愿望之力,不断波动着没有定数,且还会因为长久不使用而逐渐消失。

    这种变化同样契合了‘钱’这种东西的特质,两者相结合反而还形成了一种稳定。

    最后,本来因为‘贝’不可积攒,没有定数的原因导致愿望总是会被扭曲,就算侥幸成功一次,但在使用后其便会消失又需要不断追寻。

    从而使得‘贝奴’需要在刀尖上不断的追赶。

    现在因为‘钱’是需要不停的流通,不停的花的,因为一直在被使用,所以它反而被限定在了这片神赐之地。

    又因为其和这片地方的物质形成了等价关系,所以贝奴们无需即时掌控危险而又混乱的“贝”。

    只要控制着这片地方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就相当拥有“贝”本身。

    “如此一来自然便拥有了充足富余的愿望之力,随之而来的风险却被转移了,这…是谁想出来的这种天才般的主意。”

    “简直就是以毒攻毒……”

    张宝仁摩擦碰撞着手中的贝壳,不由而感叹道。

    将天生便带有混乱的“贝”化作可被普通人使用的“钱”,其中的过程涉及到的变化定然是无比复杂的,不是随口一说就能够理清。

    张宝仁能够看到的只是这些其无法掩盖的根本逻辑,和一些只鳞片角的细节,比如这黑白贝壳。

    按照张宝仁的一些浅见,这应该是那些‘贝奴’后天所铸造出来的。

    然后不知用什么办法让其与真正的“贝”形成了联通。

    将“红贝”的一些本质或者力量分离到这上面,从而便于流通,便于掌控。

    同时往坏了想,如此也可以将真正的“红贝”掌控在手中,将那些没用的东西与风险丢给被商城这套系统所携裹的所有普通人身上。

    “红贝”只在传说中流转,普通人少有见到、得到,这种情况便侧面的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这只是张宝仁的一些恶意揣测,但依照那帮‘贝奴’的本质与性格,如果有可能其绝对不会吝于这么做。

    那帮家伙从灵魂深处都渗透着最为纯粹深邃的邪恶与腐臭。

    从某种情况来说,其甚至比“贝”本身还要更加的让人觉得恐怖。

    形影不离的两者,或是‘贝奴’驱使着“贝”,或是“贝”驱使着‘贝奴’,或者它们本就是一体。

    难以分清谁才是“怪异”本身…

    ‘贝奴’们将金钱化作了法网,将一切都网罗于中,从而将怪异的本质被施展得淋漓尽致。

    使得“钱能通神”这句话不再是一种比喻,而变成了现实。

    这也就是为何城北如此多的武道高手互相算计就是为了打压旁人,就是为了那几个武馆。

    一个开启神藏的武道高手无论在哪处地界都能活的肆意潇洒,哪里都是座上宾。

    所谓的富贵,所谓的物资,轻易之间就能够拾取,哪还需要如此的劳心劳神。

    有一个异类也就罢了,毕竟事无绝对,但一群人跑来开武馆挣钱?

    特别还有一个武道宗师也舍下了面皮,做些苍蝇狗苟的事情?

    难道就是为了钱吗?

    普通意义上的“钱”对他们有价值吗?他们会在意其所代表的荣华富贵吗?

    还是说为了扬名立万?为了传承?

    那又何必在这片小地方倾轧?

    惹得那些人疯狂的是“贝”。

    准确的来说是这种仿佛被人驯服好的,被束缚在商城这个系统与程序中的红贝。

    无所不能啊…

    真是能够惹的所有“人”疯狂。

    同时这也是张宝仁在来到这座神赐之成后没有直捣黄龙,直接找向那帮怪物的原因。

    这里可并不是什么可以肆意妄为的欢乐场,一些寻常意义上的力量有时候并不绝对。

    想一想那位猫统领的下场,搞不好就会被折进去。

    在这片地界中最大的是‘钱’,没有钱也没有打破一切的实力,那么就盘着卧着吧。

    …

    一边在脑海中发散的想着,同时不由而转过头看向了城中方向,目光仿佛穿过了无穷的阻碍。

    仿佛看到了那些外表优雅高贵,灵魂中恶臭不堪的怪物,在那里一边狰狞的吞噬着血肉,一边轻描淡写间践踏着被享用者的一切…

    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回过神来,目光再次放到了面前,“先不要好高骛远,一点点的慢慢来…”

    眼前的两箱贝壳,大箱里面有着六百个白贝,小箱里面有着三十个黑贝。

    其连同所处的这座院子都是张宝仁这段时间的收获。

    这些东西也各有来历。

    价值最大的是这座院子,不提其中包含的心意,只按照市价至少也得值个千八百的贝。

    这是三十七家武馆的联盟,“武士会”所赠予的。

    明面上的说法是新晋长老的府宅,实际上地契也已经被张宝仁收入囊中。

    那一大箱白贝是商城的赌场共同所给予的一点心意,祝贺张宝仁成为武士会的长老。

    最后的那箱黑贝是最后一战的那个…那叫什么?三十六路混元锤法的那位高手给的。

    说法是作为旗鼓相当的对手的一点惺惺相惜,友谊的馈赠。

    理由一个个非常的堂皇正大,背地里是否有什么阴损勾当就不为常人所知了。

    反正张宝仁收的是心安理得。

    这些加到一起算来对于普通人而言几十上百年才能挣到的‘贝’,张保仁只用了七天时间,打了几个人就得到了。

    世界总是如此的不公,更加不公的却是对于旁人而言简直能让人疯狂的宝贝,对张宝仁却好像某种恶臭非常的东西。

    他一脸厌恶的看着手中这两枚被盘玩许久的贝壳。

    “经过仔细的感知,能够感觉到其中有一点浅浅的,‘贝’的意思。

    黑贝比起白贝大概浓郁了十倍左右,刚好也与面值等同。”

    “某种层面上这是最好的防伪标记,‘贝奴’可以以此将铸币权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但是在另一方面,这又是将所有人都推向深渊的一脚。”

    “因为那一丝韵味是一种能够勾起人心中的欲望的力量。

    如果时常与之相处就会受到侵染,从而越发的渴望,越发的离不开这种东西,‘贝’越多力量越强,侵染之力就越强。”

    “对我而言混沌庆云还能够抵挡得住,但是对于普通人…”

    “当然,这样也许更加符合那帮怪物的需求。”

    “唉…要不是有着需求,还真不想沾染这种东西。”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将两枚‘贝’扔回箱子里,将两个箱子及房契一起堆放在卧室的角落中。

    拍了拍手,出了主宅,在一旁的厨房内烧了半锅水,冲泡了半壶不知贵贱的散茶。

    连壶带杯一起坐在小型演武场旁的冰冷石桌上。

    还没等喝上一口,就见到气喘吁吁,额头挂着细汗的‘知秋’小步跑进门来。

    她转头一看,见到张宝仁身影后,便伸手整理了衣服发丝,一边擦着汗水,一边朝这边快步走来…

    “来了…”

    张宝仁轻笑道,端起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递给了迎面而来的喘着白起的‘知秋’。

    “先喝口水缓一缓吧。”

    “多谢大人。”

    ‘知秋’双手接过茶杯,轻轻的吹了一口,先是一抿,接着将温热的茶水全部灌下。

    借着干渴被浇灌的功夫,顺便借此平复了有些混乱的气息。

    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无声的放下空空的茶杯,有些期待的看着张宝仁。

    “大人,我已与那边了结了…”

    “嗯。”张宝仁点头笑道,“那我的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大串钥匙递给了知秋。

    这是他刚就准备好的除了私人房间外,大门、厨房、杂物房等一些地方的备用钥匙。

    知秋伸手接过之后,紧紧的握住这串不久前刚刚交出的钥匙,激动的同时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定了定神,便当即了当的开口说道:“老爷作为这城里一个响当当的体面人,家里自然也不能失了份。”

    “这宅子要撑起来单凭我一个肯定是不行的,还需要人手。”

    张宝仁点头问道:“以你的经验家里还需要招多少人。”

    知秋想也没想便说道,“内宅一个厨娘一个婆子,您身边还需要一个人伺候着。

    出行还需要一位车夫,为了安全和迎人送客还需要一个门房,就这五个人,再多了就浪费。”

    张口就来却是逻辑分明条条有理,显然是已经早就打好附稿了。

    张宝仁道作思量便摇头道,“身边人就不必了,我这独来独往惯了还不习惯被人紧跟着伺候。”

    “家里也不用车夫,我不习惯坐马车,那玩意儿不舒服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还没我走得快。

    至于体面之类的也不必在意,我能到如今靠的也不是这些表面功夫。”

    “同理,迎人送客的门房也不需要,至于其保家护宅的作用,还不如养条狗…”

    知秋点头表示明白,“那就一个厨娘,一个做杂活的婆子。”

    张宝仁伸手给自己到了一满杯茶,“找这两人得花多少钱…贝。”

    知秋道:“厨娘的月钱是两贝,作杂活的婆子的月钱是一贝。”

    张宝仁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涩涩的茶水,一年也就是几十贝,也不算是太贵。

    抬头看向知秋,“那你呢?”

    知秋微笑着说道:“按照行情小管家的月钱是三到五贝。”

    “我是因为老爷的赏识,才从一个小丫鬟猛然变成了管家,论本事还是远远不够的,老爷给我和厨娘一般的月钱就行了。”

    这里的人和九州因为风俗文化不同,并不忌讳谈钱,对其而言这是正儿八经的事情。

    张宝仁将茶杯放下,然后说道:“既然市场上自有行情,那就按照市价来吧。”

    “我选你可不是为了便宜,虽然我这不算什么豪门贵人,但也还不至于在这点钱上扣。”

    “嗯…这样,头三个月就三贝之后看情况再说。”

    “是,多谢老爷。”

    知秋惊喜而又激动的说道。

    “老爷要是没什么交代的话,我这就去找人,保证都是没问题的。”

    “不急…”

    张宝仁摇了摇头,手上又添了一杯茶,边喝边说道。

    “等下我也要去城西置办点东西,顺便一起走,也让你这本地人给我好好介绍一下…”

第18章,邪教,故人,城西行

    等将茶水喝完,知秋便抢在张宝仁前面将茶具给收拾了。

    之后稍作整理两人就一起出了门,朝向西边走去。

    因为无法从内城笔直穿过,从城东向城西需要从一旁绕行,于是两人便自城东下行,从城北绕过。

    开始在城东的区域时还好,但是随着不断的前行,明显的就能够看见房屋建筑逐渐变的密集破旧。

    路上所见的行人也从零星而又体面变得脏兮兮的成堆挤在一起,精气神比起城东差的不止一筹。

    随着逐渐往里,一身貂绒棉袍的张宝仁和穿着月白绸布棉衣的知秋两人。

    在一帮头发打结,袖口油光发亮,身上布满了被虫破窟窿可以看见其中棉心的贫民中。

    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风姿气度都是非常的格格不入。

    仿佛两个异类一般,吸引着别人的目光,被人偷偷的打量着。

    张宝仁还就罢了,那些或是嫉妒、或是羡慕、或是畏惧羞怯的目光于他而言就如同清风拂面。

    但对于知秋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身上便异常的难受。

    而且相比于张宝仁,于她身上的恶意要更加的浓重一些,更加的污秽与邪恶…

    那些直勾勾,赤裸裸的异样目光让知秋不由而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狠狠的瞪了那些人一眼,然后朝张宝仁又靠近了一点。

    城东、城西作为两处体面人较多的地界,互相间的联通交流当然不会少。

    虽然必须要从南北经过,但为了体面人的舒畅与安全,其实是有一条方便通行的路的。

    只是张宝仁想顺便亲身的了解一下南北之中情况,所以两人是深入其内,走的是那些原汁原味的,只有本地人来往的小路。

    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作死…

    两人在城北的路中走了大概小半炷香的功夫,经历了一路让人皱眉的污秽。

    忽然就听见一道道吟唱声伴随着一股香气从远处传来。

    “救苦救世天元神君…”

    “大慈大悲救人间…”

    “救苦救世天元神君…”

    “大慈大悲救人间…”

    “救苦救世……”

    脚步不停,继续往前没一会儿,就见一大队人马从前方的十字路口横穿而过。

    铛…铛…铛…

    领头的穿着古怪的黑色法袍,头插七彩长翎,脸上抹着锅底白灰造型夸张古怪能让小儿啼哭。

    它好像抽风一般跳着好似久远年代巫祝祭祀用的舞蹈,同时一边摇着手中道士做法的铃铛,一边嘴里念叨着不知名的经文。

    仿佛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中一般,紧闭着眼睛,无意识的一蹦一跳前行着。

    在其身后,有数个人打着长幡,白底黑字,最前面的两个幡上以特殊的铭文上写着“天元神君”。

    之后便是就是慈悲、无量、神通…等一些浩大的赞美话。

    在这几人之后是一帮面黄肌瘦,好像长久都没吃饱饭的难民。

    男女老少都有,都是普通人,身上披着同样颜色的麻布。

    这些人有的表情狂热,有的神色木然,但都手持着三根线香,嘴里虔诚的念叨着。

    “天元神君降人世,大慈大悲救人间……”

    “天元神君降人世,大慈大悲救人间……”

    清脆的铃声,诡异的动作,整齐的念诵,再配合那一股特殊的香味…

    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初看觉得恐惧,但是看得久了就好想要摆脱一切凡尘俗事投身其中。

    当感受到其中的异常之后,正避在一旁的张宝仁下意识的便看向身边的普通人知秋。

    却是发现其也在同样担心的看向他,心里一松,然后就听知秋小声的解释道:

    “这是天元神教,城北的一大教派,信奉着传说中的‘天元神君’。”

    “嗯,我知道了…”

    张宝仁点了点头,接着继续看向眼前。

    此时的附近除了天元神教的队伍,再也没有了其他人,原本拥挤的城北忽然变得冷清,附近的居民也都约定好了般关上了门窗。

    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自己与那一行诡异的信众。

    悠长的队伍大概有着上千人,仿佛游街一般走过。

    香气缭绕如雾,将那些同样的服饰,同样的动作,同样僵直而又诡异的身影笼罩在内,朦朦胧胧仿佛虚幻一般。

    “嗯…”

    眼尖的张宝仁在游行的信徒中发现了一个与旁者有些格格不入的身影。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穿着厚厚的竹布大棉袄。

    双目通红布满了血丝,其中满是混乱、茫然与绝望。

    他踉踉跄跄的跟在那些信众中,好像是被携裹着前行,其不时还转头四看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同时他的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着一些旁人听不懂,张宝仁听来却是熟悉的九州话。

    “娥儿…婷儿…娥儿…婷儿…”

    “这是‘任何’?他怎么也出了关?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张宝仁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

    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正是不久前在九州内一路同行,临别时张宝仁还获得其赠衣的书生“任何”。

    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这个情景下又遇见了,能够看出其此时的状况并不算太好。

    但是碍于那邪教,以及对于其具体经历的不了解,张宝仁还是暂且先按下了上前问询援手的心思。

    “还是等下再说吧…”

    看着那一行诡异的教众逐渐的走过,当其彻底没了踪影之后知秋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这才转过头与张宝仁小声的说道:“在城南和城北有许多神教,它们都非常的非常的邪门。”

    “就连那些帮派之人遇见了都会躲着其走,都不敢招惹。”

    “我曾经在武宗府的时候也被告诫过,不要和那些存在有所牵连。”

    张宝仁了然的点头,“我知道它们的邪门…任何沾上神啊…怪啊的东西都是如此。”

    然后张宝仁便带着真正安心下来的知秋继续前行。

    随着于城北更加的深入,周围的一切也更加的腐烂,破败而又随意堆砌的建筑与污水混杂在一起。

    路上年龄大的老人妇女逐渐的不见踪影,可见的都是一些成年男人与半大孩子。

    这些人每一个腰间都鼓鼓的,仿佛藏着什么东西。

    而且其比起之前那些人更加胆大,他们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路旁,盯着过路的两人,目光之中满是恶意与凶狠。

    张宝仁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的变化,知秋却是在那些赤裸裸的目光中不由而低下了头颅。

    她不安的四下看着,当眼神扫过路边横流的污水时,忽然看见了一个泡在污秽之中已经变的发白的成年男性的…右腿。

    啊…下意识的失声叫了一声。

    接着就像是打破了什么默契,路边的那些不知身份的男人伸手握向腰间的鼓囊处,然后不怀好意的笑着就要上前。

    同时张宝仁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他动手,从一旁的房屋中忽然冲出了一个体壮腰圆的汉子。

    他扑上了那几个不怀好意的混混,二话不说大手搂过去,几巴掌就将其抽倒在地。

    “妈的…畜生一般的玩意儿,什么个东西。”

    恶狠狠的地上的几人吐了一口浓痰,然后转过身讨好地朝张宝仁躬身抱拳。

    一般混迹于市井中的小混混小帮派最是明显而赤裸的坏。

    但只要能够立下脚的,对于任何双吹草动,任何小消息什么人能惹不能惹却也是门清。

    毕竟都是些人脏命也薄的混混,被打死了也不会有什么风波,只会引来一片叫好。

    这几天惹下那么大风波的‘翻天手’的名号谁不清楚。

    虽然其最后一次好像“输”了,但是他那狂暴的力量和表现出来的实力,一个小帮小派对其而言是随手可灭。

    不久前,甚至于从前两天开始张宝仁就已经被许多帮派视为不可招惹的存在。

    那个混混中的上层壮汉恭敬的弯着腰,脑袋微微昂起,面朝向着张宝仁两人,脸上挤出了平生最为善意最为恭敬的笑容。

    他认真的观察着两人的神色,时刻准备着,要是其露出丝毫的不满,就将地上那帮没眼色的家伙大卸八块,然后跪在地上…

    好在张宝仁对于这帮畜生一般的玩意儿的死活没有丝毫兴趣。

    见到事情已经解决之后,就带着知秋继续的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那个小插曲,在之后的路上是一片清静,很少能见到无聊的站在路边的闲散帮派之人。

    偶尔见到一个两个混混看着两人的目光也是恭敬恐惧无比。

    要是不知底细的人见到这副样子,可能还会以为哪个欺男霸女的恶少在横行于市呢。

    当穿过最终穿过城北之后,知秋不由得有些恍然若失的感慨道:

    “我还是头一次这么安心的从那种地狱一般的地方穿过,真像是在做梦一样…”

    张宝仁笑道:“如果你足够强大,哪怕就在真正的地狱中遇见的也只会是好鬼。”

    “是啊…力量,除了‘贝’之外这个世界中就只有这种东西靠得住,要么自身强大,要么靠着强大的人…”

    知秋朝着张宝仁笑了笑。

    张宝仁则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多言,然后两人便朝着目的地前去。

    在商城中,城南与城北除了居住着数量庞大的穷苦底层,还有无数邪教帮派在其中纵横,是此城最为污秽混乱的地方。

    城东本来也是一样,只是因为那一帮武馆的存在,逐渐被整合了秩序,这才慢慢的变成了一处体面人的居所,算是后来超拔之上。

    整个四方地界一直以来都是繁华昌盛的只有城西。

    这里才是外城的核心之处。

    商城是以贝奴为主而建立的一座城池,但是在外城中只有城西是在内城的真正掌控之内。

    这可不是其没有余力它顾,只是没有那个必要。

    依靠着流通的“贝”,在某种程度上‘贝奴’对于商城拥有着比人族于九州更加绝对的掌控。

    表面的放松,还可以让这里显得更加自由,更加有活力,从而吸引更多的人前来。

    在离开了混乱的城北之后,知秋便像是彻底摆脱了拘谨。

    她一边好奇而又羡慕的打量着周围,一边带着些兴奋的朝张宝仁介绍道。

    “这里便是商城…不,是整个世界上最美好,最繁华的地方。”

    “无论什么东西在这里都能够得到,当然前提是要有‘贝’…”

    张宝仁转头四顾,城西城北一线之差,却好似转天换地,穿越了时空一般。

    眼前所见或是金碧辉煌雕龙勾凤,或是古朴昂然磅礴大气…

    或是精致却又简约的种种建筑错落有致的点缀在一起,仿佛是将仙宫宝殿搬在了人世之中。

    特别是刚从之前那肮脏恶臭的地方出来就见到此种繁华,巨大的反差让人不由而恍惚。

    两人顺着工整的青石街道悠然前行,就见路上的行人比起城北要稀少一点,比城东却又要多一点。

    但行人脸上的那一股子自信,以及包罗万象的来历要远远超过其它任何的地方。

    除了数量最多的九州模样的本地人外。

    还有更加身形高大,基本都有着两米,只是皮肤细节要粗糙一点,气质也更加粗犷的北边蛮人。

    还有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在张宝仁的眼中那一双生涩别扭的腿其本质却是却是流着粘液,带着腥味的鱼尾,这是传说中的鲛人。

    有化为一个老头子的狼妖于地上摆了一个小摊,蹲在那里和人讨价还价…

    有浑身涌动着实质般的罪孽,仿佛人间之毒的魔头…

    有核心为一张复杂而又浩大的符箓,表面看似如常实则警惕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道士…

    一眼看去街道上嬉笑叫卖声不绝于耳,比起城东乃至于九州内的街道都还要热闹。

    但是在真实的感知中却是妖魔鬼怪肆意乱舞。

    张宝仁不由而点头道:“这里确实是挺特别的,特别是这么多妖…人,竟然丝毫都不显得混乱。”

    知秋没有张宝仁那般认知,只是自信道:“没有人敢在这边闹事,因为城西这边的管理者是四大商行,是真正的城里人。”

    张宝仁有些好奇,“商城内商行的名号我是早有耳闻,只是这四大又是怎么个说道?”

    知秋道:“四大商行是我们这些自小便在这里的人的说法,是四家最是庞大,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人能够离得开的商行。”

    说着语气便有些复杂凝重,“听说四大商行甚至与内城都有着很深的联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其代表着商城也不为过。”

    张宝仁的语气同样变得有些郑重,“这四大商行分别叫什么?”

    “赵、钱、孙、李。”

    “嗯…那这四家哪个更强?”

    “赵钱孙李这个说法本来就是按照实力高低来排的。”

    “赵家么…果然不愧是赵家。”

第19章,「立正无影」大成,被打破的界限

    一边说着,张宝仁一边在街道两旁的种种小摊上搜寻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玉髓,琉璃,云精,鲛珠…

    这些“无影水”所需要的辅助材料虽然都是普通之物,但都不是简单易得的,如果单凭着自己也要耗费上一番功夫。

    所以张宝仁是钱弄到了,然后才来购买,如此相比于慢慢搜寻还能更节省一点时间。

    为了稳妥起见,张宝仁并没有直接找一个宝贝齐全的大商铺一次买全。

    而是一路走着,闲逛的同时在那些小摊位、小商铺上买了琉璃,墨韵石,鲛珠…等一些常见之物。

    剩下玉髓和云精这两样在外面没有的珍宝,则在李家的一个名曰万通宝楼的商铺中买下了。

    将东西买完,刚来的那点‘贝’就已然丢失大半…

    这一路上知秋只是安静地跟随左右,帮忙提着货物,没有问张宝仁要买什么?想做什么?严格遵守着规矩,丝毫都不逾越。

    但当正事做完之后,两人之间的领路者自然便转化成了知秋。

    张宝仁跟随着她一起去了一个同样是由“李家”所主导,好似是前世人才市场的一个充斥着种种等待活计的手艺人的地方。

    经过了一番挑选,最终选中了两个形貌没有差错,手脚都还算麻利的婆子和厨师。

    厨娘是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女人,被旁人称呼为许姐。

    听说在大酒楼干过两年,虽然厨艺比不上真正的大厨,但在家常中也是绰绰有余,更重要的她还会烧九州样式的菜品。

    做杂活的婆子是一个看着便精明能干,满脸的亲切笑容,有些微微发胖的中年女人,叫做王姨。

    和这两位谈好了价钱,立好的契约,告知了两人家里的地址等明天自行上门。

    要知道张宝仁并非是将两人给买下了,他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主仆,而是如同前世打工那样属于契约关系,包括知秋也是一样。

    虽然以此世的风俗,哪怕是雇佣,主家在尊严和权利上都拥有着更大的优势,但本质而言双方都还是平等的。

    一般在市场中这样不卖身的自由人,哪怕条件更好,也不太占优势。

    因为买一个仆人直接就是自己的财产,而这种就算再是优秀也是外人,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

    但是张宝仁却更喜欢这样。

    至此此行一切都圆满完成,张宝仁也没有了闲心闲逛,于是就要打到回府了。

    在这时就发现了有一点之前没有考虑完善的问题。

    商城作为一个大城,面积是极广的,哪怕张宝仁的宅子与目的地的城西街道都属于核心地带,不至于真正的横穿整城。

    但之间也是不短的距离,而且在来之前,知秋来往武宅还不知跑了多远,来了之后又逛了一通。

    哪怕她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但再怎么皮实,一个普通女人总是有极限的。

    这时张宝仁已经能够看出其行走间脚步的艰难。

    虽然知秋咬着牙没有表露出来艰难,但张宝仁也不是什么不知趣冷血家伙。

    本来还是想从城北过来,买了东西之后从城南再转回去,刚好将整座城完整的走上一遍。

    这时却是不行了,再走下去恐怕人就要出事了。

    于是张宝仁便带着其走向东西两地的体面人来往的那条路,打算回去走这里。

    这条路其实就是那道分割城内城外的护城河。

    这河刚好联通着四方区域,又因为可以依靠着流水,能不费丝毫力气的来往于东西两地。

    两人来到了渡口,暂时还没有船只,借着等船的工夫张宝仁于一旁的瓷器店又买了一个九州的样式只是显得粗糙了一点的大瓷碗。

    而知秋便就地坐下歇息着…

    等不一会儿有船来,知秋便起身上前谈好了价钱,然后两人提着采买的那些包包裹裹坐上小船。

    船夫竹杆一称,小舟便顺流而下…

    在这一条路上,又是另一番风景,清澈平静的护城河上水波荡漾,几只天鹅在水面上嬉戏翱翔…

    两岸栽着垂柳,虽然因为时节的缘故现在光秃秃的,但依旧能够想象得到其嫩黄的样子。

    在柳树更里面的两侧都是琼楼玉宇,其中的人推开门就能看见内城外城,绿树清水戏大鹅。

    河中的人抬起头,窗台红翠罗衣人也是尽收眼底。

    同样的美不胜收。

    小船儿在河里悠悠然的飘荡着,一边欣赏着两侧之景,一边赶着路朝家中行去。

    时间一晃而逝…

    当张宝仁二人回到新得的那座府宅中时,天已然麻麻黑了。

    因为之前在城西吃过些点心零嘴,也不必吃饭,张宝仁便让已然分外疲倦的知秋先去歇息。

    而他自己则是没事儿人一般给自己煮了一壶茶,然后提着茶壶来到大卧室中。

    放下茶壶,将买来的种种材料和那一个大碗一同摆在八仙桌上。

    张宝仁端坐在红木圆凳,先从小檀木托盘上拿起了一小块拳头那么大,盈盈生烟的无瑕美玉。

    如果开启真实视角便能够看出其上还闪烁着灵光。

    此物便是“玉髓”,非得是大矿中才能生有一点,是绝对的稀世珍宝。

    当然…这说法是对于凡俗之中和普通人,之前在九州那边听说有人正在研究低成本练制的方法。

    将这玉髓放入大碗中,接着又从一旁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表面光滑如镜的石瓶。

    伸手拔开密封的塞子,当即就见其中多半瓶透明的液体瞬间变雾化成白气,从瓶口悠然飘起。

    张宝仁伸出手指一转,云朵一般的白雾便在指尖的引导下,在半空中绕了一圈后没入碗内。

    此物是绝峰之顶的云朵中最有灵性的那一缕,其名曰“云精”。

    这一缕“云精”取自不远处的昆云山。

    “玉髓”、“云精”,这两种铺药本身虽是凡物,但却是其中的珍品,隐约涉及到了些许超凡本性。

    两样东西算是铺药中的主料,同时是张宝仁此次花费的大头。

    随着云气入碗,一轻盈一厚重本性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却是非常和谐的结合在了一起。

    云精不再升起,好像被什么东西粘连束缚住了,又好像是本性变得沉重,如同流水一般沉在碗中将大碗填的满满当当。

    而在之中若隐若现的玉髓上则染上了些许晶莹露霜,随着其身上的流光,隐约间有霞光闪烁。

    一眼看去,仿佛云海中漂浮着一方仙石,实在是美艳至极。

    然后张宝仁丝毫不停,依次朝其中加入别的辅料,晶莹剔透的琉璃…流光溢彩照的卧室如同白昼的鲛珠……

    随着这些东西的加入,满满一碗的云海也是不断的收缩膨胀。

    当最后将一小堆似虚似实,若影若真,仿佛梦幻一般的沙粒也丢入沸腾的云海之中。

    碗内瞬间便发生了奇特的变化,由沸腾变成极静,翻滚的云海平的仿佛一碗鲜乳。

    接着变化不停,那将整个碗都填满的云雾又再次逐渐的消散,也可以说是沉淀。

    没有了云海遮盖,碗中便显露出来显露出来了一个…嗯,乍一看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碗。

    但是认真看来,却能看见碗中装着半下和泉水一般清澈,但在一种不知什么力量的作用下却没有光影折射的药水。

    一眼看去真就仿佛没有一般。

    至此,“无影水”便完成了。

    张宝仁微微松了一口气,伸手取过一旁的茶壶,刚好已然晾的温热的茶水咕嘟咕嘟的灌入口中。

    一壶茶水一口灌下,转过头将几片漏网的生涩茶叶吐掉。

    然后定了定神,伸手将面前的大碗端起,将其内大半碗看不见的液体也跟着送入嘴中。

    药液入口就仿佛其的样子一样没有什么明显的触觉,但当其全部落入腹中,化为一种若有若无的力量融入体内传遍全身之后。

    瞬间便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的巨痛从全身每一寸地方,每一个角落喷发而出,传入心中。

    那种无法躲避,无处可逃,比下油锅、上冰山,抽筋扒皮还要痛苦的痛苦。

    让张宝仁一下便跌倒在地,且浑身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来。

    空明之心勉强可以感受得到,整个身体好像裂开了,好像正在从某种严密紧密的状态中被分解,被消融。

    完美的肉身正在一点点的从极为微小细致的层面中崩坏消失…

    但是在同时,随着一道响彻身心的钟鸣,识海中宛若真实的元神依循着某种变化自行运转了开来。

    变得仿佛一颗死寂世界中的太阳一般,元神身上迸射出了一道道璀璨的灵光,神光。

    这光芒穿透了无穷的黑暗与死寂,仿佛透过了识海,照射到了一个未知的层面或世界之中。

    下一刻,现实之中张宝仁体内那一副仿佛莹莹美玉一般的骨架忽然灵光大盛,其本身逐渐变得更加通透,变的如同水晶一般。

    同时那灵光与变化以水晶骨架为核心还朝着周围辐射着。

    肉身也如同骨架一般一点点变得如玉,变得通透,但却不虚浮,有一种真实无虚的质感。

    灵光由虚而实,逐步地替代了消散的肉体,将溃散的形体重新支撑了起来。

    张宝仁的表情也随之逐渐平静,同时身体于地上升起,悬浮站立在虚空之中。

    如同灵石美玉一般微微发亮的身体逐渐变得耀眼,变得神圣。

    其身上的那件带着貂绒的棉衣一点点的被一件金色法衣所替代。

    同时那件仿佛能量铸就,金光璀璨的法衣,在逐渐真实的同时也在不断变化着。

    在更加细致、本质的层面中,无数层叠加勾连在一起的金色咒文快速的联通,融合…直至最后化为了一体。

    同时金色的法衣也彻底的显化于世,相比于以前,如不是其上闪烁的灵光已然分不出真实或虚幻。

    表面也从原本纯粹的金色,变成了金色为底,上面勾勒着数百个好是斑斓一般的暗金之色的符文。

    这些符文各不相同,但同样拥有着一种永恒不朽的韵味。

    且其互相之间还有所关联,共同作用下给人一种特别的韵味,望之会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除了本质与颜色之外,法衣的下摆又长了一截,从小腿至脚面,形制也更加的古拙,尊贵,仿佛神圣身上所披就的天衣。

    元神以另一种非是出窍却更加本质的方法一步步走向了现实。

    灵与体,身与神,融合为一,混元一体,再也分不清何是灵光,何是血肉,何是元神,何是肉身…

    张宝仁只感觉自身变得轻盈无比但却并不虚无,反而存在的更加真实了,就仿佛存在于有无之间。

    通体内外无垢无秽,超脱了凡尘,立身于一种无上玄妙之境。

    那深入灵魂的痛苦不是何时也已然消失,转而变成了一种飘飘欲仙般的舒适,对于身体的掌控自然也重新的归于心中。

    张宝仁定了定神,往外一走,一步之下便直接撞在了墙上,然后没有丝毫阻碍的没入其中,直接从后墙中穿过来到了院中。

    诡异的夜,清冷的月,月下的神人负手而立眺望着夜空…

    接着还没有等到张宝仁细细的感受此时的状态,瞬间便被打落凡尘,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嗯……”

    皱着眉头呻吟了一声。

    然后一边贪婪的回味着刚才那种超然的状态,一边根据神通上的记载与自己的体会对神通大成后的变化进行着总结。

    “这门神通表现在防御,是一门防御神通,练成之后可使身体灵光化,介于有无之间。

    从而可以对绝大多数物质,乃至神通的影响与伤害做出近乎于绝对的免疫。”

    “灵光化的程度可以自行掌控,灵光化越高于外界不同环境的适应性就越强,但同时能够坚持的时间就越短。”

    “像刚才那种极致的完整状态最多只能坚持几个呼吸就会被打落。”

    “反之则然…”

    张宝仁点了点头。

    “无上防御、增强自身状态与神通的威力…这些作用对于实力的增幅是可以显而易见地。”

    “对现在的我也是一个强有力的补充,但是这些都只是神通表现出来的作用与能力,都只是表象。”

    “这门神通真正的本质是打破虚与实,灵与肉之间的界限,是打破生命本质,超凡脱俗的一种基础的、根本的变化。”

    “灵肉合一么…”

    “果然是作用于体的神通。”

    …

第20章,圆满的神通,熟悉的大妖魔

    又一次地完成了阶段性的修习之后,来到商城最初的一个目的便已然完成。

    精神依旧充盈的张宝仁也没作休息,轻轻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看向了城北区域所在的方向。

    同时识海内更胜一筹的元神运转起来,清明的灵光荡漾间,难以计数的庞大信息流于心中涌动。

    随着复杂的公式运算,信息洪流被梳理、分解,变得清晰可明。

    一道道无形的线于眼中出现,其一头连接在自己身上,另一头伸入虚空中,连接在不知名处。

    张宝仁仔细地分辨着这些彷佛串联着因果与命运的无形之线。

    不知过了多久才挑中了一根看似和其它没什么不同,但是在计算与感知中却分外的特殊,并且有点熟悉的细线。

    随着心中定下,然后其余的线索便消失不见。

    张宝仁伸出食指,轻轻的粘在了那根无形中仿佛只存在概念中的线上,无形之线便轻轻的一颤。

    同时眼中的画面仿佛斗转星移天旋地转一般快速变化着。

    混沌变为清晰,最终真实的画面中现出了一圈狰狞古怪的房屋建筑胡乱的堆砌着,形成了一个鬼巢一般的模样。

    随着画面拉近,在这个鬼巢的正中心,显现出一个平整光洁,莹莹生光的广场。

    广场中心有一座方正的白玉高台,高台之上则站着一尊高大的将周围种种都俯视于眼中的神像。

    神像散发着道道璀璨的光芒,那些神光是如此的神圣,仿佛能够普渡众生拯救一切。

    在神光的映照下,神像的变得脸上模糊,让人看不出具体面貌,只能隐约想象到那是无比神圣浩大的样子。

    越是接触越能感受到一股慈悲之意,同时又含有一种威严,让人不由而想要皈依信仰。

    张宝仁冷哼了一声,头顶莫名所在的那朵幽幽暗暗的混沌庆云微微一颤,一切异常都被阻隔在外,整个人又恢复了清明。

    同时眼中的画面又是一转…

    神像周围的那些鬼巢中的某方向逐渐变大,现出了这鬼巢真形,却是一重重破败的房子仿佛鸽子笼一般堆砌在一起。

    一点点的亮光从鸽子笼中透射而出,借着这光可以看见其中形形色色的穷苦麻木的人在里面活动。

    再一看,这亮光却并非是从里照出的,而是从外面神像身上散发的无数神光,神光穿过那些窗子照在那一个个空间里,照在那些仿佛是猪猡一般的人身上。

    眼中的画面还在不断变大,无数光点般的窗口中的一个变得清晰真实。

    顺着窗口往里看,这个空间里面是一个身上盖着薄毯,蜷缩在冰冷的床上。

    神光洒在其背部将竹布棉袄照的温暖,但是其脸依旧埋在黑暗中,看不出具体的面貌,只能隐约看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在见到这个人之后,张宝仁眼中如镜如剑的光芒下意识的亮起。

    一重重空间被轻易地洞穿,分割,视觉跨过无穷阻碍。

    最终目光落在了一个蜷缩在冰冷黑暗中的颓废书生身上。

    虚幻与现实中的画面重叠在一起,下一刻…

    张宝仁化为一道金灿灿的,永恒不朽的,但却隐没于现实世界不被人所察觉到的金光纵身而起。

    在大成之后,肉身可以进行一定程度或是短时间的灵光化,存在于有无之中。

    除了力量的增幅和无上防御之外,在那种状态中这门神通便可真正的化为一道光。

    如此便打破了原本被限定,被恒定的速度,如同元神出窍化光一般,不再有任何的阻碍与限制。

    金光纵横,千里一瞬。

    从此之后影响速度的便只有灵光。

    之前因而更进一步的,这时再次有了更为本质的提升。

    至此圆满。

    商城北部区域的某一个地方。

    一个被无数柱子、木板勉强束缚固定住,不被倒塌的房屋内。

    汗臭味,口臭味,脚臭味,屎尿臭味和腥臭味夹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恶臭。

    还有几十个人在其中腌制着。

    两排靠着墙的大通铺,黑乎乎的被子,挤满了一条条仿佛蠕虫一般蜷缩在一起的人影。

    这些人有的在打呼,有的在打颤,有的变的僵直不知是死是活…

    在左边的通铺角落里,身上盖的单薄,但穿的还算厚实的‘任何’木然的躺在那里。

    他睁着赤红着眼睛无意识的盯着眼前的墙壁,眼中满是死寂与疯狂。

    忽然间一道金光于那双布满血丝的瞳孔中显现。

    璀璨而又神圣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某种希望,让那无神的双眼逐渐有了波动。

    ‘任何’微微的一愣,双眼下意识的眯起,伸出已然冻僵的右手,想要触摸什么。

    然后就在时空交错间,那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金色的光芒自眼前的墙中穿出,越过手臂…

    于半空中一转,化为了一位穿着金色不朽的铭文天衣,仿佛在神话中走出的道人,天人…

    见到这般变化的‘任何’瞳孔猛然收缩,伸出僵直的手臂,干裂的嘴巴微微张起,有些颤抖的说道:“你你…你是你是神吗?”

    下意识的就于心中说道:子不语…

    然后马上就将这句话丢在一旁,在离开家之后一路所见所遇,早就将原本的三观摧残了一遍。

    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掀开铺盖,翻身坐起,于半空中的神人激动的喊道:“神啊…请您一定帮帮我吧,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说着就要趴倒在地上叩拜。

    但是身体却被某一种力量定住不能倒下,同时又有一道如铜钟大吕一般的声音传来。

    “与超凡隐秘中万万不可许下这等诺言,不然最后的结果与代价恐怕会超出你的想象…”

    张宝仁说话间便于半空中落下,来到了任何面前,并显露出了之前被灵光所掩盖的真容。

    见到了张宝仁的模样,‘任何’的表情瞬间变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脑海中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

    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是你…”

    下一刻,连忙捂住了嘴巴。

    但是之前那半截沙哑而又刺耳的声音却已然回荡在了幽静之中。

    ‘任何’有些紧张的四下望去,只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可狭小的房间内,近在咫尺的旁人于此却是丝毫不觉。

    “不必担心被旁人所打搅。”

    张宝仁平和的笑道。

    ‘任何’闻言抬头一看,却是有一团幽幽暗暗浑浑沌沌的庆云仿佛天盖一般,将自己与其他人于一地中分为两界人。

    这才又是暗松一口气,又是有些悚然。

    经过这般大起大落后,‘任何’也恢复了几分平静,他长舒了一口气便站起身来,伸手作礼,

    朝着身前的张宝仁道:“请…请…还请阁下……”

    虽然相识并且一路同行,但是对于张宝仁这个不知姓名,不知来历的存在还不知道该如何称谓。

    张宝仁看出了他的窘境,便点头道,“你可以叫我…”

    却是忽然想到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以现如今的状况,自己的根底还是不能随意显露。

    于是心念电转间脱口而出,“可以叫我‘元’。”

    ‘任何’又施了一礼,“请‘元’神帮帮我,救我性命,帮我找回我的妻子与孩儿…”

    张宝仁点了点头,“具体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不要着急,慢慢的道来,我了解透彻了才好帮你。”

    ‘任何’感激的称是,皱着眉头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们当时在九州内和您分离之后,便一路向东行,一路上虽然劳累但却没出什么意外。”

    “但是就当我们即将到达与堂兄相约的地点之时,突然间现出了一个大妖魔。”

    “它大口一张便带着一股阴风将人全部都吃了,将我吹得昏迷。”

    “当我醒来之后就来到了这个无比陌生的野蛮人居所,我那妻儿都不见了踪影。”

    大妖魔?九州之内还有这般猖獗的东西?

    张宝仁心有疑惑便开口道:“你说的那个大妖魔是什么样子?”

    ‘任何’有些恐惧的说道:“它啊有着城门那么高,城门那么宽,一口张开有着城门那么大…”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张宝仁心里不由而无语,摇头叹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看吧。”

    说着便伸手一点,在‘任何’惊恐僵直的眼神之中点在了其眉心。

    “铛……”

    一道醇厚同时又蕴含着让人心神迷离的钟声在‘任何’心中响起,他的意识瞬间便被凝迟,定住。

    一口形制古朴,漆黑无光,身上烙印着上百枚晦涩诡秘的符文,仿佛能够吞噬灵魂的大钟在其识海中浮现。

    灭神钟轻轻一晃,又是一响。

    同时,‘任何’被凝迟的思维不由自主的运转看来,记忆朝着不久前翻阅也可以说倒退而去。

    随着修为的日渐深厚,特别是修习了“落魄钟”后,张宝仁便对于心神之变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现如今的他对于搜魂之法也是更加的得心应手,可以精细调控,不必如同以前那般的粗暴。

    …

    在‘任何’的记忆中,从双方分离之后开始,一路上也确实如其所说的那样,枯燥乏味没有丝毫变化。

    张宝仁快速地将之略过,很快便来到了他心中最为深刻,最为最为关键的那一节点。

    大雪纷飞,几辆马车在官道旁围成了一圈挡着寒风呼啸,伙计护卫们在寒风中生火做饭。

    ‘任何’则在一旁一手牵着瓷娃娃一般的小人,一手搂着娇妻美眷,在那里轻声说着关于未来的话。

    忽然间,其身前不远处的虚空一阵蠕动扭曲,顿时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然后在众人的惊慌嘈杂中,一只房屋那么大的野猪被挤了出来。

    这只野猪浑身黝黑浑圆,獠牙若象,背后有一缕如同钢针竖起一般的毛发从头至尾。

    大野猪从虚空中落下,摔在了地上,让就近的人便感到一震。

    然后就见它瞬间便是一个机灵的起身,有些惶恐的四望。

    像是遭受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惊吓与刺激,当其看见了‘任何’一行人后,四只短腿打着颤的后退。

    而与此同时,‘任何’的一大家子也是同样如此。

    双方就那么凭空互相惊恐了一阵,‘任何’一方越来越怕越来越弱,猪妖却是逐渐的回过神来了。

    它的身形一个扭曲,变化成了一个身形肥胖高大,头上顶着一个猪头的人形状态。

    相持的状态被打破,那些护卫伙计瞬间便好像被惊醒了似的,扯着嗓子四散而逃。

    猪妖见此狞笑了一声,然后猪头前突,变得比刚才还要庞大。

    血盆大口张开猛然一吸,仓皇逃窜的那几个护卫就尖叫着倒飞入它的口中。

    满嘴腥红的咀嚼了两下,好像是吃到了什么坏掉的爆浆草莓,不屑的吐了一口血沫,“呸…这跟猪肉没什么两样嘛。”

    说着便转过头看向了因为两个妇孺而未逃离的‘任何’一家三口。

    狰狞残忍的猪妖带着几分让人觉得恐惧的温柔慢吞吞的走来,‘任何’紧咬着牙,满头大汗,挡在妻儿面前。

    当其来到身前时,他的心灵也被压抑到极限,大嚎了一声然后君子剑出…

    但是这凝聚了全身所有力量与希望的最强一剑,却是被那猪妖一把杀猪刀拍的剑断人飞。

    “拍着还真是爽…”

    猪妖咧着嘴嘟囔了两句。

    下一刻,便看见了刚才被‘任何’遮挡在身后的妻儿。

    看见了将小任婷紧紧的搂在怀里的朱氏。

    看着那端庄的脸上那一股掩饰不住的惊恐,眉宇之间一种温和而又坚强的母性,无所畏惧的刚毅。

    修长的身姿,过厚的棉衣也无法掩饰其下若有若无的风韵,莫名的让人怜惜。

    猪妖一时间有些痴了…

    不由而伸手抚顺鬓毛,抹掉嘴角带着肉丝的粉红口水,郑重的立在那里,语气变得温柔无比。

    “你这个小娘子,还真是端庄、优雅、靓丽、蛮…蛮带劲的…不如舍了那软蛋,跟着猪爷我吧。”

    朱氏瞬间寒毛竖起,声音带着颤抖:“贫妇已然许作他人,此生不相离,大人还是另寻她好去吧。”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就喜欢这副坚贞不屈的样子。”猪妖头如捣蒜,激动的喘着粗气。

    忽然间一道清脆的童声响起…

第21章,缘由,忘记,梳理,杂事

    “你就是那个城门那么高,城门那么宽,张开大嘴有城门那么大的大妖魔吗?”

    却是朱氏怀中的小任婷正仰着头朝那猪妖喊道。

    她那小脸上可以看出害怕与惊恐,但却装作很有气势的样子,伸手将一个小泥人指着猪妖。

    “你这个大妖怪,我可不怕你,我有玄天圣尊…”

    猪妖先是一愣,接着一把将那个栩栩如生的小泥人抓了过来,上下瞧了瞧,然后将之捏成了稀碎,踩在了脚底。

    “什么狗屎玄天圣尊,还是让猪爷我来保护你吧。”

    说着便对双眼泪珠滚滚,被紧紧抱在朱氏怀里的小任婷,和发着颤的朱氏,还有一旁目赤欲裂的‘任何’微笑道。

    “你们都跟猪爷我回去吧…”

    随着猖狂的笑声,一股妖风忽然凭空乍现,猪妖大袖一展,便将一家三口卷起,消失不见。

    只于原地留下了几匹马车,几堆柴火,低头咀嚼着草料的马…

    …

    当‘任何’从黑暗中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孤身于荒野之中,身边不见了猪妖与妻儿的身影。

    经过了一阵发疯发狂之后,他便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神赐之地中游荡着。

    虽然因为有着一身不俗的武力,让其不至于死在荒野和旁人的暗算下,但由于语言不通又身无分“贝”,只能被旁人当作傻子疯子…

    事实上他也确实有点疯了。

    突如其来的打击近乎将其的人格击溃,心中唯一的一点牵挂,一丝温暖便是妻儿。

    这段时间他一直好似疯子一般在这神赐之地中游荡着,寻找自己那不知何处的妻子与女儿…

    至于为什么与邪教有了牵连?

    这还得从醒来之后说起…

    ‘任何’自从清醒过来后就在这神赐之地不知目的的走着。

    身为人的共居性让他下意识的跟随着旁人的脚步,最后兜兜转转便来到了这座吞噬了无数人的神赐之地核心之处,神赐之城。

    只是在这里因为自身的状况也只能在南北晃荡。

    城里不比城外可以打猎充饥,想要吃饭除了去偷、去抢、吃些别人倒掉的剩菜,那就只有在那些邪教的救济中混口吃的。

    然后也不知是血脉牵连还是机缘巧合,在前几天天元神教所举行的一次庞大的特殊法会中。

    ‘任何’跟随着那些天元神教信众混饭的时候,忽然见到了一个与自己女儿样子年龄相同的姑娘。

    或者就是自己女儿身着华丽,化着盛妆,盘坐在莲花神座上,接受着无数人朝拜。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上前,却又担心救不出人反而还被陷进去,于是便压住了心中的着急。

    因为女儿的原因,接下来他就留在了天元神教中,混口饭吃的同时,伺机等待着。

    但也不知是否运气在之前被用完了,在那一次之后,‘任何’就再也没有见到女儿的踪迹。

    有时候他甚至会有一种当时所见可能是妄想或者错觉的感觉。

    虽然很快便甩掉了这个荒诞的想法,但随着时间推移,那些胡思乱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了。

    要是没有张宝仁出现,他可能便会真正的变成疯子,然后在某一天悄无声息的消失…

    …

    张宝仁将手指从其眉心挪开,看着因为又经历了一遍被埋在心底深处的那段深刻而又痛苦的记忆而泪流满面的‘任何’。

    不由得暗叹了一声,“你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忽然横遭此祸也真是苦了你了。”

    “尊神,还请‘元’神帮我…”

    ‘任何’猛然跪倒在地上,眼泪鼻涕的说道。

    张宝仁摆了摆手,“我还当不起神灵之称,本身不过一个修行中的小道人而已。”

    “这次前来本来就是想要探知你到底遭受了何等劫难,现在一切已经了然,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尽自己所能帮你找到妻儿…”

    然后便在‘任何’面露激动,就要跪谢的时候,伸手又再次的按在他的头顶,止住了拜下。

    “但是现在,你还是先将一切都暂且放下,好好的睡一会儿吧…”

    随着话音落下,同时一道钟声于其心中响起。

    ‘任何’的双眼随着钟声变得迷离,心中与张宝仁有关的一切记忆全都一点点的模糊。

    与那猪妖,与妻儿有关的记忆慢慢的下沉,沉淀在心底。

    为了自身不被暴露,为了稳妥起见,一个于强者没有任何秘密的普通人,还是不要知道太多。

    虽然答应了力所能及的帮助,但可不是说直接就要带着一个拖油瓶,和一个普通人在一起不管张宝仁打算,如何行事都不方便。

    甚至可能还会耽搁自己,为了大家都好,其最好还是如同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一般慢慢的等着。

    接着张宝仁的手指又轻轻一点,钟声再次响起,铛…

    无数的声音、字符、语言、音节凭空而现,印入其心中。

    这些是张宝仁提炼过的神赐之地的语言,有了这种知识,当他醒来之后便会逐渐的学会说话,可以慢慢融入此间,不至于再如同一个傻子一样。

    看着‘任何’的眉宇间所缭绕的些许难受,些许茫然,还有一丝丝久违的心安。

    张宝仁点了点头,“当你醒过来之后会忘记那些纠结的过去,你的妻儿在老家等你,你在外闯荡…直到我再次到来。”

    大袖轻甩,昏睡过去的‘任何’便落入自己的床角,被子也紧紧的盖上。

    而张宝仁则化为一道金光,如同来时一般从这个酸爽不已的小屋中悄无声息的离去。

    …

    清冷的月光下,不显于世的金光一闪而逝,下一刻,张宝仁便已然在家宅中的院里显现。

    顺势不停的往前一步,便穿过了墙壁的阻碍,来到了卧室内,坐在了红木圆凳上。

    伸手放在八仙桌上,一点一点的敲击着,伴随着铛铛的节奏,于心中思索着刚才在‘任何’记忆中得到的种种信息。

    “首先是那个所谓的大妖魔,那个猪妖,真是无巧不成书,刚分开没多久就又再次碰上了。”

    致使‘任何’遭劫的那个大妖魔,就是张宝仁刚来神赐之地时最早遇见的那一只猪妖。

    从其口中盘问出了神赐之地的大概情况和‘蜮’的消息后,张宝仁本想着斩妖除魔,杀猪灭口。

    但却被其仗着神通从手中溜走了,当时还觉得有些遗憾,想着不知何时才能相遇,没想到经不起念叨,这就又再次来了。

    “只是它是怎么跑到九州去了?”

    根据‘任何’记忆中的时间以及猪妖的形态和样子。

    张宝仁估计着,他和猪妖相遇的时间,刚好与自己和猪妖相遇并且将之打‘死’的时间大致相同。

    “所以这是其假死脱身的那种神通的变化吗?”

    妖族的根本是天赋神通,和道士的神通法术相比,妖族的天赋是不讲道理不讲逻辑的扭曲变化。

    其能够闯入九州,然后带着三个人离开也不是说是不可能的。

    妖族中总有一些诡异的神通让人难以限制,这也是最早之时‘王山君’能够深入九州的一个原因。

    除了与这个自己有关的情报外还有问题的就是‘任何’的记忆本身。

    虽然张宝仁以搜魂之法将‘任何’关于此事的记忆都过了一遍,但也不是说这就是一切的真相了。

    普通人心中那实打实的记忆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毕竟张宝仁刚刚就做了手脚。

    判断记忆是否有问题,最为简单的一点就是看那逻辑。

    首先猪妖看上朱氏妻子这件事情是没有什么太违反逻辑的。

    猪妖是妖,它不会认为自己是猪,当然也不会认为自己是人。

    只是因为人与妖在第三纪的时候有一段亲密时期,双方的大佬为了融合,从消除外表形体上的差异开始,创造出来了化形诀,可以让妖物化为人形。

    之后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双方背驰而离了,但妖族那边为了将所有的妖凝聚起来,也是以原本所定下的人形作为共通的形体。

    再加上人族强势等原因,拥有相同的审美这点却是正常。

    朱氏当然算是个美女,猪妖又不懂什么完美道体,也没有什么强感知,能够看上也没什么特别。

    不太对的是猪妖看上了任妻,为什么要把一家三口全都搂走?

    正常情况不是斩草除根,断其念想,只抢一人吗?

    而将三人全都带离九州之后也没有发挥出‘任何’和女儿本应有的作用,比如威胁、胁迫、人质之类。

    哪怕再变态一点当众羞辱也是有道理的,但它什么都没做,反而直接将两人就那么丢了?

    猪妖虽然不是太聪明,但也绝对不是个傻子,除非是他的脑子被打坏了,但这可能吗?

    除了这般逻辑上的不对外,还让张宝仁觉得有些不妥的是巧合,猪妖怎么就那么巧的就和‘任何’一家直接撞上了。

    还顺便一见钟情收获了爱情。

    可以说是因缘巧合,但长久以来的经历和天机上的修为,都让张宝仁对于“巧”这个字非常的玩味。

    记忆的不协调,行为的反常,以及那值得玩味的机缘巧合…

    这些都让张宝仁将目光放在了这一次事件中除了猪妖外的另一个更加不可测的超凡变量上。

    那就是‘任何’的女儿“任婷”。

    张宝仁当初从九州腹地赶往边疆的时候,最开始之所以混上‘任何’家的队伍,最主要原因便是那个命运有些不协调的小姑娘。

    只是最终直到离开依然还是一无所获。

    但经过了那一段时间的同行,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其必然是有所异常的。

    这次事情不敢说和她有着直接关系,但却很大的概率不清白。

    这也是张宝仁刚在‘任何’那里的时候,答应力所能及的帮他找到妻女,但是没去找近在咫尺的那个小姑娘的一个原因。

    经过了一番梳理,张宝仁大概确定了这起事件的核心应该就在‘任何’的女儿“任婷”身上。

    但因为其有些太过琢磨不透,想要动手还得从猪妖那边入手…

    正想着呢,忽然就听见外面有动静传来。

    抬起头一看,偏房的门洞开着,知秋提着一盏油灯已然摸黑的起来。

    她惺忪着睡眼走进了一旁的厨房,然后然后锅中添水…

    这是已经开始起来干活了?

    张宝仁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就近还是黑洞洞的,但是远处依然有些泛明。

    因为冬天夜长的缘故,这时已经将近清晨,不知不觉间竟然忙活了一晚上。

    于是便将关于‘任何’的那些杂事暂且压下心底,起身悄悄的收拾了桌上昨晚炼药留下的一些杂物。

    现在不是孤身一人随时都可能与普通人接触,所以对于一些可能会引起怀疑的东西就要注意了。

    ‘任何’的事也不是一下就能完成的,不能因为这而将自己的生活节奏给打乱。

    将杂乱的桌面整理好,然后和衣靠在床铺上,闭着眼睛恬歇了一会儿。

    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当当当…的敲门。

    “老爷,热水已经烧好了…”

    “嗯…”

    张宝仁应了一声,然后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开门。

    已然梳妆过的知秋正端着毛巾和热水在门口等候着。

    “真是劳烦你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

    知秋说着便端起铜盆进了屋子,将之放在八仙桌上,就要帮张宝仁洗漱。

    张宝仁见状连忙将之拦住,双手伸进了温热的水中,“这还是我自己来吧。”

    知秋则笑着退至一旁,向张宝仁认真的说道:“今天上午许姐,王姨,会来认门,您得给她们讲讲规矩。”

    “之后万宝楼的掌柜要来,这还得请您提前准备着。”

    张宝仁快速的将自己本来就干净的脸蛋弄湿然后擦干,“咱家又不是什么大户,没有什么规矩可言。”

    “等人来了你和她们交代一声,然后就正常的干活就行。”

    知秋点了点头,“好的。”

    “至于李家掌柜,来了之后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是…”

    那万宝楼的人是来收‘贝’的。

    昨天去买药张宝仁只带了那一小箱子黑贝,白贝太多了实在不好带。

    在外面小摊贩上七七八八的一买“贝”就所剩不多了,得亏是前段时间打出了一点脸面所以那些大商铺不怕他使坏。

    就只给了一点定金,等今天其再来家里取“贝”。

    张宝仁将毛巾搭在盆沿上,“今天还有什么事情没?”

    知秋道:“按照规矩,您今天还需要去拜访武宗大人和武馆的诸位大人…”

第22章,交易会,城北的局势

    “拜访他们?这是什么个说法?”

    张宝仁一时间有些疑惑。

    知秋温和的解释,“那个…武宗大人是商城武士会的会长,武馆的诸位都是武士会的成员与长老,而您也是武士会的新晋长老。”

    “作为以后要一同共事的同僚,拜访也是应有之意。”

    张宝仁闻言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好吧,我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是一个长老呢。”

    本来以为钱货两清的买卖,现在看来还不是一锤子的事。

    知秋不作它言,伸手端起了铜盆毛巾,于张宝仁说道,“那我等会儿就去准备。”

    管家的职责是使得家宅有序地运转开来,包括管理帮佣下人,主人们的交际访友。

    有些家宅庞大,人员众多,关系也复杂的豪门,甚至要数个管家分门别类才能够有序的运转开来。

    张宝仁这小家小业的,所有的事情就都由知秋一手包办了。

    洗漱过后,张宝仁便在大厅里吃着知秋煮好的早饭,而在这时厨娘和杂工婆子便来报到了。

    知秋将之领来,又再次正式的认识了一下,张宝仁也不是什么难缠的角色,只是说了几句符合身份的本分话这一关也就过去了。

    然后知秋便一脸欢快的带着两个人下去,交代着种种细节,同时分配着活计。

    家里一下新添了两个人她最是开心,因为可以轻松许多,可以从做饭零活中解脱开来。

    当张宝仁吃过饭,碗筷被王姨拿过收拾了,然后又有人来。

    无论哪里办事,都讲究个早,都趁着早上赶着趟的前来。

    知秋这次领来这人是一个微微发胖的中年男人,面白无须,双眼闪烁着可见的精明。

    身上穿着表皮为黑绸的棉布大褂,见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眉宇间蕴含着说不出的和善。

    张宝仁起身迎上去,“李掌柜来了,赶快请进…”

    李掌柜点头笑着,从一旁随身的小厮手上取过一个包好的礼盒递给迎上来的张宝仁。

    “昨天事多人也乱,没有好好招待翻天手大人,特地前来赔罪,还请万万不要见怪。”

    张宝仁一手接过礼盒顺便递给知秋,同时不停的笑道:“我可担待不起‘大人’的称谓,在着商城只有你们赵钱孙李才是大人,旁人不知所谓可是要出事的。”

    李掌柜摇头苦笑:“大人…不,阁下何必如此挖苦,我虽然也是姓李,但本质和那些跑堂的扫地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咱们外人何必为难外人,况且真要论起来那赵家人才是大人。”

    “哈哈哈…这倒也是。”

    张宝仁拂手而大笑。

    也就两句话的功夫,几人就来到了一旁的偏堂,张宝仁正了正神色,“好了咱也不说笑了,‘贝’就在那儿呢,一共两百七十三枚,您再清点一下。”

    说着便伸手指向了墙边方桌上的箱子。

    “您说多少就是多少,我哪能不信您呢。”李掌柜笑着走向柜旁,伸手打开箱子,眼珠一转在那堆白花花的‘贝’上面快速的扫了一遍。

    然后取了三枚放在一旁,转过身来朝张宝仁笑了笑,“咱们凑一个整,小小的一点心意您可别嫌弃。”

    李掌柜一行就是来取‘贝’来了,双方之间就是昨天那点买卖,也没多大交情,也没多余的闲话。

    钱货两清之后自然就要走,只是在门口相送离别之时,李掌柜最后认真的说道。

    “这次我亲自前来也是想和您说点事情,您也是知道这个世界有一些东西非是普通人可以了解购买。”

    “您当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而咱们万宝楼的呢,不敢说实力有多么深厚,渠道有多么的厉害,但也能积累一点小玩意儿。”

    “每月初一或是十五,您要是闲着没事儿都可以来看一看。”

    “要是不能满意的话,有什么需要的您只要知会一声,一定帮您留意。”

    这是来拉客了吗?商城的超凡物品交易场所,拍卖会还是鬼市之类的?不管是什么倒还正是时候。

    张宝仁心中念头四起,嘴上却也不停,“有机会一定去长长见识。”

    “那就等着您大驾光临了…”

    李掌柜最后抱了抱拳,然后转身上了马车,随身的小厮一声鞭响马车便哒哒的远去…

    “老爷,您去拜访武士会的诸位大人需要备什么样的礼?我就去准备。”

    知秋那温和的声音惊醒了盯着马车远去背影的张宝仁。

    他挑了挑眉,“礼物?不用…不需要那些俗物,去武宗府上只要拿几个黑贝去就好了。”

    “还至于其他的…三十七家太多了,一家家的简直是浪费时间,只去被我打伤的那六家就好。”

    “这几家一家带一个烧鸡,给他们好好补一补身子,别一个个跟个小鸡崽子似的。”

    知秋…

    …

    经过两波拜访后,张宝仁也趁早出了门,一手提着一连串大烧鸡,另一手提着一串在知秋强烈要求下拿上的“好酒”。

    按照被打的顺序,一家家的上了那些伤员的门。

    在其丫鬟管家先是恐惧,然后愕然,最终不知所措的表情中,下了一鸡一酒。

    接着面见了依旧包扎的严严实实并扯着脸的本尊,友好的交流了几句,人家也都没有过多的挽留。

    很快一圈下来手中变得空空,张宝仁也来到了武宗府中。

    这家院子比张宝仁一圈下来乃至于此世见到的所有院子都要更加的庞大,足有着几十亩那么宽广。

    不光大而且还华丽,山水园林,亭台小桥,宫殿宝塔是应有尽有。

    从大门进来见到武宗的面时光那丫鬟都见了十几个,且一个个都是二九年岁,端庄靓丽。

    看得张宝仁实在是心…心疼送出的那几枚黑贝。

    当见到武宗面时,看见那个壮硕高大,浑身肌肉盘结好似磐石,外貌看着正是壮年,实则不知多少岁的老家伙,正披着一身简单的麻布衣服,端着粗陶碗品着茶。

    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装模作样。

    接着张宝仁伸手抱拳道,“老哥还真是淡泊啊…”

    武宗点了点头,“别人不清楚老弟你应该是懂的,荣华富贵对于我等而言不过只是俗物。

    要不是为了武道正途,我是真想把这些累赘给丢了。”

    “确实…确实…”

    张宝仁深以为然的点头。

    接着武宗伸手取出一个新碗,给张宝仁添了一碗茶,“老弟你的心气我是知道的,你没能忘了来看我,这心意我是领了。”

    “只是容我多一句嘴,别人也就算了,那几位受伤的兄弟你也应该去瞧一瞧,毕竟大家以后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

    张宝仁了然地说道:“来之前已经看过了,送了些好东西过去,大家也都很满意。”

    “嗯…那就好。”武宗轻轻的点了点头,接着笑问,“家里怎么样?”

    张宝仁端起茶碗,大喝了一口,“老哥的心意我很满意,实在是太适合不过了。”

    “满意就好,不行咱们也可以接着换,重要的是人要舒服了…”

    武宗轻抿了一点茶,然后顿了顿,“说起来,你来的还正是时候,其实要不是兄弟你前来,我等下就要去找你了。”

    张宝仁有些好奇,“是有什么事情吗?”

    武宗轻笑道:“也不是什么麻烦,就是一件小事想和兄弟你说道说道。”

    “老哥你尽管明言,咱们兄弟之间也不必扭捏。”

    张宝仁说着便端起了身子。

    武宗点了点头,然后满是笑意的脸色变得严肃了几分,“兄弟你应该知道咱们现在所处的城东这块地界之前是个什么样子。”

    张宝仁言道:“城东本来和南北一般,都是贫穷混乱不堪的地方。”

    “然后是您以理服人,整合了一帮武馆,创立了武士会,最终还得这片地界一方清静,使之慢慢的繁华了起来。”

    “咳咳…”武宗端了端身子,“我也就是挑了个头,更重要的还是武馆众兄弟们识大体,还有百姓们的多多支持…”

    “好了不说这些。”说着便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些许回忆。

    “其实当初整合了武林中人之后,城东这片地界中还有两个致使一切混乱的麻烦。”

    “一是那些趴在底层百姓身上吸血食腐,砸骨抽髓的小混混,小帮派,一是那些神神鬼鬼的古怪邪…神教。”

    “那些小混混小帮派倒是好说,虽然造成的危害很大,但是他们本身却十分的脆弱,不管是实力还是手段还是意志,都是渣渣。”

    “只要认真起来,几个老拳师再加上一杆子学徒就能将之完全的击溃清扫。”

    “真正麻烦的是那帮神教,兄弟你应该也知道那些家伙?”

    张宝仁点了点头,“嗯…略有所耳闻。”

    武宗接着道:“整个商城大大小小的神教共有几十个,是最大的混乱之源,只是为了一些信仰,它们之间往往会互相攻伐。”

    “当时盘踞在城北的神教因为一个矛盾,在一次所谓的圣战中,机缘巧合下弄得几败俱伤。”

    “然后我们才趁此机会将其赶出了城东地界,不然…咱们现在也没有坐下来一起喝茶的可能。”

    武宗一脸笑意的看着张宝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张宝仁曲指轻轻敲着面前茶碗的边缘,语气琢磨不定的说道,“武宗大人是想说些什么呢?”

    武宗放下茶碗,认真的说道:“就在不久之前,于城东盘踞的几个神教因为不知道的原因,又再次出现了几十年前的局面。”

    “所以呢?”

    “要是有人能够借这个机会将那一帮子神教赶出城北,然后扫清那片地方的一切污秽。

    那么不光能救得无数人脱离苦海,最后还能得到一个如同东西一般繁华的地方。”

    “同时城东、城北、城西这三处地方便可以真正的融合在一起,彼此之间都能更进一步,甚至还可以对最后的城南形成压迫。”

    “要是能够扫清最后的那点顽疾,还得世间一片清静,那可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武宗的声音低沉认真,同时又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武宗大人是想如同当初那般取得此功?”

    “不是我,而是我们…”

    张宝仁摇头道,“我只是一个挂名的荣誉长老,胳膊腿太细,可挡不住那帮邪神的牙口。”

    “兄弟你的实力有目共睹,不必妄自菲薄,咱们一向讲究亲兄弟明算账,也不会空口白牙的就让兄弟你拼死拼活。”

    张宝仁挑了挑眉,“拼死拼活?”

    “是这样,那边事出的突然,虽然对于我们是好事,但是计划需要弄清楚其内部究竟如何了,如此才能更好的应对。

    可是却没有恰当的人手,要么太弱,要么根底不干净,我这思来想去只有兄弟你最是合适。”

    张宝仁站起身来笑道,“我家里还有点事情,你在这里慢慢地品茶我就不多打扰了。”

    武宗连忙相劝,“我知道说的有点突兀,但条件你随便开,绝对能让你满意。”

    “告辞…”

    张宝仁伸手抱拳,转身就走。

    任何与神灵有关的东西,哪怕是邪神都是绝对的大麻烦。

    在地府之时这种任务只有天人道才有资格接取。

    张宝仁可不是什么楞头青,他深刻明白其中危险,想让他躺那种浑水?有多远滚多远去吧。

    …

    出去一趟,本来想着和同僚拉些关系,却没想到被人当傻子。

    白白浪费了几个黑贝,几份鸡酒,还有半天的功夫。

    下午,昏昏沉沉的阳光下,知秋三人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

    心情不是很好的张宝仁在阳光最足的演武场中坐在小马扎上,手中拿着一个方正的小木盒。

    自己这边的俗事已经忙完了,‘任何’的事也该提上时程了,不光是因为昨晚刚答应人了,他本身对这件事情也有点好奇。

    昨晚一番梳理后,最终定下线索应该在那只猪妖身上找寻。

    猪妖作为妖族的一员,自然是归属于“三圣门”,而像这种大势力的存在其命运都会受到其的庇护。

    为了避免被旁人所算计,针对其命运轨迹的测算会有一定程度的偏移与干扰。

    这是大势力的隐形福利,也是其存身的一大依仗。

    一般而言,除非是真正的天机高手,否则是很难算出其踪迹的。

    张宝仁虽然算不上真正的高手但是他却另有一番依凭。

    只见其将手中的那个方正的木盒打开,里面却是一团被枯黄树叶包裹着的,冻的发硬的雪球。

    伸手取出,用劲一握,冰渣如同碎屑一般落下,最后在手中剩下了一点还算是新鲜的心脏碎片。

第23章,痴情的小猪崽子,一切前因后果

    张宝仁认真的看着手中那片指甲盖大小的心脏碎片,感知着其中所蕴含的种种信息。

    天机诅咒之类的东西,重点则在于与目标有所关连的信息。

    除了姓名、生辰八字这些与命数有关的信息以外,还有气机血液这些身体信息。

    张宝仁当时和猪妖先是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交谈,最后把它拍成了肉泥,但是却发现其没死。

    为了保险起见便特别留下了一点心脏,这时候果然是用上了。

    猪妖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张宝仁此行只想找人,而不是下咒…

    随着元神运转,手中的这点黑红色碎片显露出来了本质的样子。

    于心中化作了几个残破的,暗淡的符文。

    符文变化不定,延伸出一道道无形的线,一根连接在张宝仁身上更多的伸向未知之处。

    以心脏这种与性命关联的东西作为引子,加上在天机数算之道上的碾压性优势。

    经过了一番测算,张宝仁最终还是在复杂的因果变化中找到了猪妖的命运轨迹。

    他伸手点在了一根于心中变得有些特殊的无形之线上,眼中的画面从混乱逐渐而清晰。

    眼前所见同样是熟悉的神赐之城,只是依照建筑的风格所示,不是南北,也不是城东…

    …

    眼中的茫然逐渐退去,重新恢复清明,张宝仁笑了笑,便收回了在眺望的目光。

    低下头将手中的心脏碎片重新放好,接着起身和知秋打了声招呼就再次出了门。

    城西,一座外表朴素,但其中一砖一瓦都异常精致的院子中。

    淡黄色的腊梅树下正站着一位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哀荣的女人。

    她身上披着一件雪白无杂的狐裘,之下是广袖流裙,刚好将其之风韵若隐若现的展现出来。

    此时这位比梅花还要娇艳的美人茫然的盯着远处,眼中复杂无比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其身后不远处的宅院门口,依门而立着一位穿着月白长袍,油光粉面头发油亮,除了那一丝丝不时而出现的猥亵有些碍眼之外,有几分英俊的小白脸。

    小白脸痴迷的看着女人,语气中有着说不尽的温柔,“娥娘,这段时间来你应该也明白了我的心意。”

    娥娘对这温柔却是满脸的嘲讽,“什么心思?使我亲人四散,背离故土的心思?还是心中那一股恶臭的邪念?”

    小白脸丝毫不怒,只是上前几步,伸手拂过周围这院子,“就这地方,还有你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哪个不是千金难求的宝贝?哪个不是多少人渴求而不能得?”

    “但我想说的是,这些东西对我而言还没有你的一根汗毛,一丝笑意重要。”

    娥娘摇了摇头,“我不想要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只要我的丈夫和孩子。”

    小白脸讨好的说道,“我不是正在为你找吗。”

    娥娘转过身来,郑重而又哀求的看着小白脸,“你要真想让我感谢你,就将他们还回来,让我们回去,然后咱们各安天命,如此我给你跪下都成。”

    小白脸面色惨然,“那我呢?”

    “我是人,你是妖。我们之间既没有缘分,也没有可能,还是不要强求…”

    “那是九州的规矩不是我们这边的规矩。”小白脸里冷冷的说道,第一次强硬打断了娥娘的话。

    但是他面前的娥娘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不满,反而是惊吓、疑惑、惊喜等神色一一闪过。

    还没等小白脸或者说猪妖搞明白,忽然就听到一道突兀而又熟悉的声音凭空响起。

    “那你们还真是好生霸道呀?”

    同时就感觉到感觉自己的肩膀上被拍了两下,“是好久不见了。”

    猪妖瞬间便是一颤,可以看见其头顶背后的那一道鬓毛根根竖起,好像要爆射而出似的。

    就那么静止的片刻,一脸忐忑的娥娘以为大战将要爆发的时候,就见那猪妖猛然间跪倒在地上,颤抖的说道,“大…大老爷我错了。”

    “你错了?你错在哪儿了?”

    “我…我错了,我不该逃走,不该滥杀无辜,不该欺男霸女,我简直就不是一个猪妖。”

    “但请您看在将我已经收拾了一次的份上,饶小猪我一条狗命吧。”

    张宝仁摇了摇头,有些揶揄的轻笑道:“饶命?你不用我饶,我可打不死你。”

    “不过虽然打不死你,但我却想试一试你那种能力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变化?”

    “比如有没有时间限制?如果短时间多次死亡会怎么样?”

    “又比如把你的全身骨头全部碾碎了,只剩下一口气就那么吊着,又会怎么样?”

    “亦或者以什么封印手段,将你封印在猪圈或是茅房里,不知道又能有什么变化?”

    猪妖一边听着,身上不由而抖的跟筛子似的,声音带着股哭腔,凄惨无比的喊道。

    “万万不敢,大老爷,大祖宗我是再也不敢跑了,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嘿…”

    张宝仁冷笑了一声,对这头猪的满口胡话可是一点都不敢信,不过这时能够乖乖的顺服也是好的。

    伸出右手,轻轻的捏在猪妖背后那不住发颤的脊椎上。

    若有若无的劲力自脚下勃发,于地而起最后经过万般变化,融合为一,在手中成熟,轻轻的压下…

    猪妖瞬时间便感受到一股纯粹的,浩大的,刚猛无比却又熟悉的劲力于周身压来。

    它不由而恐惧的就要避开,但是劲力从四面八方而来,没有丝毫缝隙,左右腾挪不过,就只能一点点的缩小。

    就这么一寸一寸的避让,衣服逐渐变成皮毛,手脚变成短蹄。

    最后从小白脸化为了一只四肢如指,黑底白花,小枕头那般大小的小香猪。

    张宝仁顺势捏着猪脖后的颈皮将之提起,然后走到一旁被貂绒裹着的香木躺椅旁,倒在了上面。

    一手摸着怀中发颤的小猪,平静的问道,“我问你答,明白吗?”

    小猪连忙点头,“是是是…”

    “你那神通变化是怎么回事?当初是如何逃跑的?”

    “那个…”

    小猪刚有所迟疑,张宝仁便捏在了其后腿上,咯叭一声,猪仔子嗷嗷的叫了起来。

    “那是的本命神通,叫做清风拂月,叫做清风拂月…嘶啊…”

    张宝仁点头道,“清风拂月?这名字不是你起的吧。”

    “老猪我当然没有这个本事,这是我当初在圣城的时候,由老祖它老人家给起的。”

    小猪抽痛的脸上带着些许自豪与得意,“意思是命若清风无所定,月是心中明。”

    “当我当我死亡之后,便会在月亮所照下的一处地方重生。”

    “那有什么限制?”

    稍一迟疑,另一只后腿咯叭…

    “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嗯…”

    张宝仁皱起了眉头,同时手搭在了其前腿上。

    小猪连忙喊道,“大人饶命,我真不是想隐瞒,只是我就死过两次,不知道有什么限制。”

    “两次?命还真是够大的。”

    张宝仁又问道,“那就说一说我把你打死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吧。”

    小猪回忆道,“当时被您收拾了之后,我便在九州之内重生了,也因此而见到了娥娘…”

    “瞬间我的心灵就不再归自己所有,她就是我心中的明月,一切。”

    一旁的娥娘恨恨地呸了一口。

    张宝仁轻轻的点了点小猪的脑袋,“少说废话。”

    “是是是…”

    小猪点头道,“我看上了她,想和她一起过日子,于是就将她们一家子带了过来。”

    然后张宝仁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想和朱氏过日子,为什么要将她们一家子都从九州带出来?”

    猪妖痴笑着,“我就想着如果带上丈夫和女儿两人,可以让娥娘记着我的好。”

    “就是因为这?”

    “千真万确。”

    猪妖认真的说着,在张宝仁的感知中也是没有丝毫变化。

    于是张宝仁继续道,“那你为什么又将两人给丢了?”

    “不是我故意的,在穿过了九州结界之后,我忽然遭到伏击,当我醒来之后,身边就只剩下了娥娘。”

    “是谁伏击的你?”

    “就是那帮惹人厌的神棍,我在虎统领的带领下和他们打过交道,记得其的气息。”

    “那帮邪教为什么要伏击你?”

    “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我在这边也是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同时帮娥娘找到她的家人。”

    “那你还真是够痴情的。”

    小猪仰起头看向一旁亭亭而立的娥娘,“此生唯有一人足矣…”

    娥娘一阵恶寒,然后连忙朝张宝仁说道,“大人你可别被它给骗了,我明明听说,它是担心…担心我被妖抢了才将我藏在这里。”

    “而且我来到这里之后发现,这个地方是早就被它置办下来的…”

    咯叭…

    然后便是一声嚎叫。

    “你一个妖族的妖,不在圣城置办家业,来到敌人大本营商城弄这一个院子是作甚?”

    “大人饶命啊…”

    小猪扯着嗓子说道,“不光是我包括虎统领在内许多妖都是这样。”

    “嗯?”

    “虽然我们和那帮黑心的家伙打生打死的,是生死大敌,但也不妨碍我们在这边享受。”

    “妖族有你们还真是…好福气。”

    “圣城是我们的圣地,但这边也真是快活,本分是本分,生活是生活,这是天道至理。”

    小猪义正言辞的说着。

    “我心疼娥娘,特地把她带到这个人间圣地来让她过得舒服。”

    “娥娘你说我有没有薄待你,有没有用心帮你找人…”

    朱氏别过头,没有说什么。

    …

    没管两人之间的吵闹,张宝仁这时则陷入到了沉默中,他思索着猪妖所说出来的情报,与之前得出的结论对比,不由而皱起了眉头。

    “难道说是我猜错了?”

    “‘任婷’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当然也不是说其就是清白的。

    只是本来按照推算,‘任何’那个不知根底的女儿应该就是这一系列变化的因由。

    但是现在看来其确并不是最核心的因果源头。

    心念电转的想着,忽然心中一动抓住了一点什么,伸手拍了拍猪妖脑袋让其变得重新乖巧。

    “说一说你遭受偷袭,和偷袭你的那帮邪教之人的具体情况。”

    小猪嚼了嚼嘴,“当时在九州的时候因为就在边关附近,所以我就以秘法联系了圣族。

    然后就带着娥娘他们一家子,从圣族探出来的一条安全通道中出了九州结界。”

    “但出来之后,当我朝着神赐之地走的时候,忽然遭到了伏击。”

    “记得有五个光人攻伐而来,我还没感觉到什么然后就死了。”

    “幸得又再次活了过来,而且还发现娥娘就在我不远的地方,您说这是不是缘分?”

    没等张宝仁动手,猪妖就连忙继续道:“那五个光人,经过我事后的对比,其气息正好和天元、如意、归一、圣莲、神香,这几个神教相同。”

    “作为某种程度上的盟友,竟然以大欺小,还暗中偷袭我老猪,实在是欺猪太甚,我一定要…”

    张宝仁没有在意猪妖后面的抱怨,他的思绪已经完全落在了其所说的几个神教的名字上了。

    “天元、如意、归一、圣莲、神香。”

    “按照这段时间对于商城的了解,这几个神教所盘踞的地方刚好就是城北。”

    然后不由而联想到上午在武宗府上所得到的消息,不久前城北神教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几败俱伤…

    又想到‘任何’记忆里天元神教的盛大法会上,端坐神台的‘任婷’。

    还真是碰巧了。

    张宝仁的嘴角慢慢的扯出了一丝了然的笑容。

    一切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整件事的基本脉络已然清晰。

    猪妖死于自身之手,然后因为天赋神通的变化重生于九州,碰见了‘任何’一家。

    接着对其妻朱氏一见钟情,并将他们一家三口带出了九州。

    然后在神赐之地遭到了几大邪教或者邪神的围攻,再次死亡。

    邪教是为了‘任婷’而来,得手之后内部经过了新一轮的争夺最后其落在了“天元神教”手上。

    这就是武宗想要得知的原因。

    而另一边,‘任何’和朱氏被那些神教所抛弃,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被放在眼中,因而逃过了一劫。

    朱氏被再次复活的猪妖找到,两人来到神赐之城,住在猪妖的非法别院里,同时寻找着她的家人。

    ‘任何’则兜兜转转的也来到了神赐之城,并且还进入了天元神教,最后遇见了张宝仁。

    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核心果然还是“任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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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不坏介绍:
斡旋造化;颠倒阴阳;钉头七箭;纵地金光……
这是一个穿越而来的小道士,降服黑暗,守卫光明的故事。
张宝仁说道:“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规矩…”
一切,从地府中的一位小无常开始…道长不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长不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长不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