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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黑之王     道长不坏txt下载     道长不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章,同往

    “‘五彩神牛泪’因为其特殊的作用,一般被用来洗练双眼。

    三大瞳术之一的‘洞真之眼’,就需要此物来帮助祭练。”

    阴老说着便看向张宝仁,“你也知道能见鬼神对于无常们代表着什么。”

    张宝仁想着这个诡异的世界中“鬼”这种东西那种扭曲的本质,以及自己能进入地府的主要原因,了然的点了点头。

    见此阴老又接着道:“所以此物虽然品级不高,但往往是供不应求,有价无市的。

    就算拿着超出此物本身所拥有的价格,往往也得不到,因为大多都被内部消化掉了。”

    “拿你认识的雷明春来说吧,当初他为了修行‘洞真之眼’,费了好几年的功夫最终才得到一份‘五彩神牛泪’。”

    听得张宝仁心越来越沉,都有些绝望了。

    然后忽然又见阴老带着一些异样之色,问道:“不过你知道雷鸣春又是怎么得到‘五彩神牛泪’的吗?”

    张宝仁茫然的摇了摇头。

    阴老指着脚下说道:“那你知道这里,这座城叫做什么?”

    “八百里城……”

    “对了,八百里就是传说中一头神牛的名字。”

    “世界上出产五彩神牛类的地方寥寥无几,但我们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雷鸣春是毕业于道院的优秀弟子,道院之中但凡毕业的道士,要么进入道录司,要么进入地府。

    雷鸣春之所以来到八百里城,在这座小城任职,至少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里的‘五彩神牛泪’。”

    猛然间,张宝仁的心里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由低沉变的惊喜。

    而阴老说到这里,语气中也不由得带着一些调侃之意,“不得不说你小子的运气真好。”

    “要是在别处,你基本上就可以换一个愿望了。”

    “嘿嘿…”

    张宝仁只是傻笑了两声,就静待他的下言。

    接着阴老顿了顿,皱着眉头迟疑的说道:“至于‘空心杨柳叶’……”

    说着便用一手敲着额头,眼神中带着不解,语气非常的无奈,“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选的这两种东西?”

    “‘空心杨柳叶’和‘五彩神牛泪’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相比于后者的供不应求,需要用到这种材料的人寥寥无几。”

    “而且这个世界上的“空心杨柳”数量十分稀少。”

    “所以对于‘空心杨柳叶’,府里确实是没有存货…”

    …

    沉默了一会儿,见没有反转,张宝仁这才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的问道:“真就没有?”

    阴老摇了摇头,表情无奈中带有歉意,十分的真诚。

    “那好吧……没有东西也不要紧,那关于其的消息……”

    说着便一脸期待的看向阴老…

    “额…消息嘛,因为有需求的人不多,基本上没有人在意,所以我暂时还不了解关于‘空心杨柳’的消息…”

    阴老有些尴尬的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这东西还存在于九洲境内,就定然能够找到。”

    说着两人便离开了这处“泰山府君”真正的庙宇。

    阴老急冲冲的去打探关于“空心杨柳”的消息。

    留下张宝仁一个人在休息厅候着。

    凭借着地府扎根于人间无数年,在九州之上编织的严密罗网,张宝仁相信以其的情报能力定然能够得到关于“空心杨柳”的消息。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这件超凡物品作为“清明液”的主料,对自己而言实在太过重要了,关乎着自己的修行进度,实力进度。

    所以他不由得还是有些忐忑。

    也得亏“斩三尸”大成之后,便恒定着神清气明,恬淡无欲的状态。

    这才使他还能够坐得住。

    还能一边等着万分在意的消息,一边看似悠闲地品着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清茶。

    轻轻地吹开漂浮的茶叶,咽下一口淡黄色的茶水,任由苦涩与茶香在口中回味…

    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感慨自己的运气确实不错。

    “清明液”所需要的两种超凡材料,和“驱邪化滞紫龙香”和主料“死灰”相比。

    不说其他,单论获得的难度,简直就不在一个次元。

    要不是这一次借着地府的势,单凭着自己来找……张宝仁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那还不如慢慢苦修呢。

    再一想还有至少三十几次至少也是同等层次的考验,心中既是无力,又有着向往……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过去。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茶,只记得上了三次厕所之后,才见阴老才风风火火的回来。

    在张宝仁期待的目光中一把夺过他手中提着的茶壶,对着嘴巴咕咚咕咚…不一会儿一壶茶水就被嘬了个干净。

    然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为了你这点事,可没把我这把老骨头给累散了。”

    “好不容易才打探到了‘空心杨柳’的消息,这种怪树显没之处倒有是有几处地方……”

    ……

    出了门,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张宝仁便借着夕阳朝家走去。

    刚刚阴老的一番言语,确实是找到了“空心杨柳”的下落,但这东西却并非是在八百里里城中就可以获得,想要得到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就这么边想边走,忽然一阵急促的狗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原来这时已经走到了赵家巷口,几条黑影在路上乱窜,细看正是赵家公子的两条宝贝儿子在追逐的一条黑猫。

    张宝仁脸色就是一沉。

    冷冷的瞪过去…

    那两条正在撒欢的畜生很是突兀的就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看向张宝仁的方向,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

    不由自主的就僵在地上,两股颤颤,打着摆子。

    正在逃窜的“一口”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着身后两条凶恶的身影。

    似是在疑惑它们怎么了?

    忽然又顺着熟悉的气息,看向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人”。

    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改刚才的狼狈,反身朝着那两条大黑狗恶狠狠的叫了一声,“喵呜……”

    接着迅速的向着张宝仁蹿了过来。

    张宝仁哑然一笑,弯腰捉起这只狐假虎威的小黑猫,然后不顾它的摇头,在它的背上撸了几把。

    抱着猫,对那几条恶犬唾骂了一句,“滚…”

    看着那两条恶犬灰溜溜的钻进赵家的宅院里,不由得就对其的厌恶更甚。

    “我呸…什么玩意儿!”

    然后一脸不屑的抱着猫朝家走去。

    但没走几步他却又停下了脚步。

    那“空心杨柳叶”的所在之地距离八百里城可并不算近,此去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波折,不知道要耗时多久。

    他现在可并非是了无牵挂,还有这一只好似是宠物,又有点像邻居的小猫呢。

    既然叫了“一口”这个名字,就要给它一口吃的。

    人啊…就是矫情。

    本来不相熟的时候,一人一猫都能活的好好的,都还挺孤傲、洒脱的。

    现在有了关系之后,还有点放不下了。

    尤其是经过了刚才的险情之后,张宝仁心里就更加放心不下了。

    皱这眉头想了想…

    这小家伙肯定是不能带在身上,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带上它,不成胡闹了。

    还得是把它安顿下。

    至于怎么安顿呢?

    张宝仁最先想到了地府之中的同事,然后又迅速将这个选择排除掉了。

    地府众人都没有一个轻松的,忙的还都是关乎性命的事情,而且又是隐秘单位。

    让他们帮忙照看一只猫?

    这确实是有些不妥。

    至于其他的人…

    两个仅有的邻居都死光了,剩下的要不就不熟,要不就有仇。

    张宝仁想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厚着脸皮,将其暂时寄宿在赵铁匠那里。

    就是他曾经讨过镇宅古战剑的那位赵老头,这是他仅有的,自觉比较熟悉,且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

    刚好赵老头的铁匠铺子就在赵家宅地的临街对面,就在这跟前。

    张宝仁下了决定,便转身,不到几步就来到了铁匠铺前。

    都这时候了,铁匠铺门前炉火依旧没有熄灭。

    越过了热浪,随着敲打声,来到了摆满锄头、镰刀、菜刀还有锅碗瓢盆等…家用铁器的铺面里。

    不出意外,头须花白杂乱,但身体看着却还依旧壮实的赵老头这时候就在店里,正悠闲的躺在椅子上看着一本旧书。

    见到来人,赵老头连忙把手中的书放下,起身道:“稀客啊…不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张宝仁跨入店中笑道:“没事儿我就不能来看看吗?”

    “嘿…”赵老头嗤笑了一声,“以张道长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这回又是瞄上了我哪件宝贝!”

    “额…”张宝仁先是一滞,然后尬笑道,“不就是拿了你一把剑吗,至于这么记着……再说这次,我可不是想要拿走什么,而是要给你留下些什么…”

    “一把剑?现在说的倒是轻巧,当时可不是这样…”

    小老头虽然语气有点骂骂列列的,但依旧还是接过了张宝仁手中的小猫。

    “一口”挣扎了两下,但在两人的淫威下只得放弃,最终只能任由赵老头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抚摸。

    “这次是要我给你看猫?”

    张宝仁尴尬的一笑也不回答,只是解释道:“这小猫叫作‘一口’,也算是被我收养的,别看这小东西长的瘦弱,可是伶俐的很。

    以它的聪明劲儿,你也不需要多么的照顾,只要给它准备上一些吃食就可以。”

    “也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赵老头冷哼了一声,但还是应承了下来,“这小家伙放在这里没有问题,不过这一次咱们可得好好谈一谈我那把……唉…你往哪儿走…”

    说着便抱着猫对着张宝仁远去的背影喊道:“我告诉你,就算没有你,老子也迟早会练出一把绝世好剑出来……”

    “哼…”

    对着门口轻哼了一声,然后把“一口”放下,让它自行在店铺中玩耍。

    重新走到柜台处拿起那本旧书,眼神变得决绝、坚定,幽然道:“我一定能成的,一定…”

    “喵呜…”

    …

    …

    …

    独身一人回到道观的张宝仁,随便弄了点儿东西,随口应付了。

    然后就早早的睡下。

    月升月落,星出星没…

    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来到地府中,阴老已经在早早等着了。

    昨天告知了“空心杨柳”等下落之后,阴老便决定和他一同前去获取“空心杨柳叶”。

    虽然他嘴上说这是地府的福利,但到底为何张宝仁心里明白。

    不过现在,也只能先把这情暂且记下。

    两人收拾罢,便像云游四方的师徒一样,朝着城外走去。

    从地府驻地出发,出了香烛纸钱一条街,沿着太平街道向东到底部,再朝北拐…

    就到了东大门的墙垛所在。

    说来这还是张宝仁第一次出城。

    虽然对这座城市已经非常熟悉了解了,但对于城外,对于城墙这里还是头一次来。

    八百里城的城墙有十米高,底部有十米宽,顶部略微窄了一点但也有八米多宽。

    城墙看着四四方方的,由整齐的青砖垒成,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那么的平整,那么的规矩。

    在城墙下看来十分的巍峨,丝毫没有一点小城该有的样子。

    城门处有四个府兵分分别立在左右,无精打采地打量着进出的百姓。

    其实大清早的也没几个人来往,张宝仁二人顺着稀薄的人流,在辅兵的注视下出了城。

    出了城后往回望。

    从外面看更加的让人震撼,平整的砖墙一望无际,不知道通向了哪里。

    眼前有两尊与城墙等高的人像耸立在门洞两侧,人像作将军打扮,一手持剑,一手握拳,双眼目视着前方。

    不知具体材质,看着好像是石头雕刻而成,又有着陶俑的质感。

    五官虽然不是十分精细,但却有一股神意在其中。

    只是一细瞧,张宝仁那敏锐的感知就不由的升起了警觉,自两尊巨大的人像中传来的一种光明浩大的气机。

    心中立即就是一禀,连忙收束了感知,移开目光。

    门洞之上刻着两个古纂,其意为——“东门”。

    两个字之下有着一面灰扑扑的,毫不显眼的镜子,和地府门前挂着的那面镜子有些相似。

    …

第31章,争吵不休是为何?

    身在城中还看不太清楚,但始一出城,顿时就察觉到了一些不甚平常的地方。

    不说身后平整规矩,犹如山岳一般巍峨厚重的城墙;也不说那两尊威严不凡,与城墙一般等高的门神。

    出了城门之后,心灵就好像褪去了某种束缚,来到了一个更加广阔无限,更加自由的世界之中。

    但是同时,张宝仁那敏锐的感知中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城墙外的世界中好像透露着一股深沉的,难以根除的恶意。

    腐烂的、罪恶的、扭曲的…各种难以想象的邪恶本质根植在世界之中,向着自己侵袭而来。

    就好像这个世界曾经浸泡在垃圾桶中,已经被沁入了味,身上的那一股恶臭再也难以清除。

    不知是感知的问题,还是心理的作用,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好像和那个所谓的真实的世界多出了几分相似……

    扭头看过,就见阴老点头道:“看来你也感受到了…”

    张宝仁沉声道:“在这样的…世界之中,应该更容易孕育出一些邪祟吧!”

    “没错,在城外更容易撞到妖魔鬼怪等一些超凡事件。”

    “那在生活外面的人……”

    “城外的人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而且地府中的真正力量,‘六道’中人多数都活跃在城外那些阴邪丛生的地方。”

    张宝仁点了点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再问这什么,但张口却是无言…

    经历过两次超凡任务,观看过一些任务卷宗的他心里明白,超凡诡秘的诞生几率大上一些,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最终所诞生出来的世界究竟是何!

    地府的主力所在之处,这可不能完全看作是好事。

    城里的有些人生活在泥堆里,猪狗都不如,但那却也有可能是一些人梦寐以求的境遇了。

    这是一个比烂的世界!

    两人沉默的朝东走去。

    本来就稀疏的人流随着速度不同,目的地不同,已经渐渐的分散了,宽广的官道上只余下两人迎着朝阳一步步朝着远方行去。

    阴老得到的‘空心杨柳’的下落倒是有那么几处,其中距离他们最近的就在“玉马城”南边的一处古战场内,有人那里看见过这种怪树的踪迹。

    这也就是两人此行的目的地。

    “玉马城”在八百里城的东边,两城相邻。

    距离不远也不近。

    要是驾车可能半天就能赶到,要是靠走的话也就大半天。

    这说的当然不是寻常人的速度,两人都是修行之人,身体素质各方面和普通人相比当然不同。

    不说阴老,单就张宝仁,他虽然不善于使用身体,但经过了“斩三尸”大成之后的调整。

    以神养体,他的各方面素质,特别是恢复力要远远超出普通人。

    因而两人说是走,但其实就相当于普通人的小跑,走起来虎虎生风,比起驾着牛车驴车之类的也慢不了多少。

    反而还更显得自在!

    当然…之所以有车不坐非要走的原因,最重要的还是阴老说,要他一步步的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

    好好的感受这个真实的世界。

    本来张宝仁还是抱着欣赏之意的,准备慢慢欣赏沿途的田园风光,但刚出城之后那当头一棒却给他泼了一大盆冷水。

    让他不由得变得沉默、沉重…

    一路无言。

    静静地看着官道两旁的郁郁生机,微风拂来深绿色的麦田随风摆动,本来是美好的景致。

    可是麦穗之间互相碰撞,沙沙沙…的声音传来,却让人感到别扭恶心。

    田里歪歪斜斜的稻草人看着好像挺可爱的,但是细看,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是如此的美好,又是如此的扭曲…

    只有在太阳升起之后,在阳光的炙烤下,天地间的恶意才好像是消散了一般,在张宝仁的感知之中,世界仿佛又恢复了干净。

    太阳在沉默中升起,挂在天际,让人不可直视,挥洒着无量光明,照彻着世间…

    举目望去,万物都是金灿灿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神圣美好。

    张保仁的心情也不由得有些回暖,感叹道:“这下好多了…”

    “是啊…”

    阴老点头道:“也就只有太阳高悬之时,才能享有这片刻的安宁…”

    说着便转头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张宝仁闻言面色发苦的摇了摇头,语气无力的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想要做些什么,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安守岗位,做好份内的事就行了。”

    阴老的语气坚决,脸上带着一抹神圣之色,“我们这个世界自古以来就不缺舍身取义的人,不缺敢于奉献的人,也不缺大智大勇,才绝惊艳的人。

    正是由他们一个个燃烧自己,才使得光明升起,黑暗退却,才使得人类发展至此。”

    “我辈自当继承先辈们的遗愿,坚守生与死的界限,驱逐黑暗,守卫光明。

    总有一天太阳会升起,永远不落…”

    张宝仁郑重地点头,“嗯…”

    …

    …

    太阳照射着大地,强烈的温度使得鸟儿虫儿都失了精神,却有两个道人从远处被炙烤的好像有些扭曲的官道上走来。

    两人穿着同等颜色,同等料子的道袍,气质也都有着出尘之意。

    看上去就像一个老神仙带着道童出游一般。

    但实际上两人却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么惬意。

    到底只是道士而非武者,顶着太阳走了半天,体力倒还罢了,确实是感到了炙热口渴。

    口干舌燥的张宝仁无聊的左右看着,忽然神色一动。

    前方不远处在路边,有一片青翠之地,草地里露出一颗颗泛着亮光的圆润之物。

    当即快速的向前赶去…

    到了近前一看,果然是一片瓜田。

    一颗颗硕大的,青亮色,染着着条纹的大西瓜躺在绿藤之间。

    瓜地前面还竖着一根木牌,上面有几个不规范的字,“口渴了就吃个瓜吧,管饱!”

    张宝仁见了,心里不由得暗笑了一声,起步越过木牌,自瓜地里挑起了西瓜。

    很快就凭借眼力摘下了一个圆润、条顺的大瓜,外表看着漂亮,里面也熟透了。

    一般在农村的瓜田是可以免费摘着吃,但是不能带走,带走就是贼了,吃不完浪费了得补钱。

    这主要还是附近住的都是十里八乡的,来往的大多都认识,互相都有往来,也不差这个瓜钱。

    就算也有陌生人来往,一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也就讨个情分。

    走南闯北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虽然有这个理,也挂了这个牌,但张宝仁两人却也不会真就不给钱。

    要实在是没钱也就算了,可以两人的身份,也不至于占瓜农的便宜。

    左右一望,见前方瓜地里正站着两个人影,于是张宝仁便抱着挑好的西瓜朝那两人的方向走去。

    等稍微离得近了就听见争吵声传来…

    一个穿着黑色布衣的人扯着嗓子喊道:“…吃不起瓜就不要吃了,你这是怎么回事,还要不要脸了?”

    他的旁边另一个稍显富态的人,抱着一个西瓜,满脸的怒气,“我怎么不要脸了?”

    “…你说你怎么了,请你吃瓜是情分,不给你吃是本分。你吃就吃呗,你怎么还连吃带拿呢?”

    “我什么时候连吃带拿了,我就只摘了一个瓜。”

    “你为什么要带走呢?”

    “热瓜吃了肚子痛,我准备拿回去吃。”

    “那全村都口渴了,你要不要把这片地的瓜全都拉回去?”

    “你有病啊……这关你什么事?”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什么便宜都想占的人。”

    “你看清楚了,是那边写了免费吃瓜,不要钱。”

    “那边说的是免费吃,可没让你免费拿。”

    “我就只摘了一个瓜,我就准备把它放凉后吃…”

    “瓜农纯朴立了那么一个牌,你就搁这儿来占便宜来了…”

    “就是因为田里的那个牌子我才来摘的瓜,要是他没说,我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来摘别家的西瓜。”

    “人家说是给路人解渴的意思,你这是回家给全家解渴…”

    “热瓜吃了会生病的,而且他也没说不可以拿回家吃…”

    “我现在跟你说了,你该知道了吧。”

    “你又是谁?你是这家瓜田的主人?你可以代表他作出决定?”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胡搅蛮缠……”

    “是谁在胡搅蛮缠?这家瓜田立了一个牌子说可以免费摘瓜,我来摘了,现在你这人却突然出现……”

    ……

    两人就在这瓜田边上拉拉扯扯,争吵个不休。

    张宝仁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两人矛盾的因果,就要上前阻劝…

    但阴老却忽然一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止住了他的行动。

    张宝仁有些疑惑的扭头望去,就见一个小孩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的磁珠忽然浮现在阴老的另一个手掌之上。

    寒毛骤然之间升起。

    只听噼里啪啦…的爆响声,蓝色的雷光闪电忽然浮现,在珠子周围跳跃,流转…

    这枚珠子也在雷光涌动的同时,变成幽蓝色。

    接着就在瞬间,这枚蓝色的雷球就激射了出去…

    同时,只觉得肩膀处微微一痛,身体就飘了起来。阴老就捏住张宝仁的肩膀,提着他就窜了出去。

    张宝仁下意识的回头,就见雷球已经击打在了那争吵的两人身上。

    两人胸前被穿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接着着雷光涌动,雷球飞快的在那片区域之中跳动,噼里啪啦…幽蓝色的闪电把两人所站之处淹没。

    接着着阴老向后伸出那一只空着的手,接过拖着一尾闪电飞来的雷球。

    远处那片地方只余下漫天的灰尘。

    “嗯…?”

    心里一跳,瞳孔猛然收缩,就见那漫天的灰尘飞舞,朝着中心汇聚…

    眼中如镜如剑的光芒一闪而逝,空间被拉近…可以清晰地看见,絮状的,颗粒的灰尘正重新朝着一个地方凝聚。

    两个黑色的人影被凝聚了出来,接着是皮肤、头发、衣服……

    不过片刻工夫,那原本化为飞灰的两人又再次出现在世间,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两人停止了争吵,并同时愤怒的看向了张宝仁所在的方向。

    张宝仁可以清晰的看见两人那通红充满血丝的眼睛,看见两人脸上明显至极的愤怒,可以看见他们伸出手指向自己,嘴里说道:“你…”

    接着就从后颈处传来一阵酥麻刺痛,在昏睡下去之前,隐约从耳边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雷鸣之声。

第32章,“怪”——不法

    “嗯……额…”

    一道轻微的呻吟过后,艰难的睁开双眼,世界从满是重影的模糊状态逐渐变得清晰……

    一张满是褶皱的,带有关心之意的阴沉老脸映入眼中。

    张宝仁撑着坐起身子,一手摸着还有些刺痛的后脑,看了看天色,昏沉沉的,天空中的太阳已然不在。

    显然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回想起昏睡前最后的记忆,阴老的突然出手,果断、凌厉,还带着一股受到了威胁,被人追赶一般的紧迫感。

    这是他与阴老相识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张宝仁这时候并没有对自己受到袭击而心生不满,他相信对方的行为必然有着原因。

    但是对于其行为的疑惑却是十分的浓郁。

    于是强忍着昏沉之意,轻声说道:“老头…你下手太重了吧?

    还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哼…下手太重?”

    阴老冷哼了一声,“要不是我察觉到了不对,出手足够及时,恐怕你现在已经被感染了。”

    “什么?”

    张宝仁赶忙坐直了身子。

    在这个世界中,污染、感染…绝对算是非常严重的说辞。

    “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对于任何不了解的异常都不要多看,不要多想。

    对于一切不了解的事物,都要抱着万分谨慎的心态来审视,你是怎么做的?”

    阴老冷冷地训斥道:“仗着会几分瞳术什么都敢看。”

    “您是说那两个…家伙有什么问题?”

    “那两个怪物的问题大了…”

    阴老一脸郑重的沉声问道,“你知道‘怪’吗?”

    “怪…”

    张宝仁惊呼道,声音都不由得提高了一个分贝。

    阴老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他的脑中,让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整个人变得严肃认真。

    “怪”也被称之为“怪异”。

    这种东西或者是说存在到底为何,他其实并不了解多少。

    只是在刚进入地府之时从雷鸣春口中得知了一点。

    “这是妖、魔、鬼、怪,四种人族之敌之中,最为扭曲、诡异,最为难以明其状的,每一种都是可能颠覆整个世界的存在或者现象。”

    就算从阴老那里学习世界的真实历史与隐秘之后,对于妖、魔、鬼,这三者都有了最基本的了解。

    但唯独“怪”对这种存在的了解就还是只有以上那一些。

    不管是在上课之时还是在平日里的交流中,但凡涉及到有关怪异的话题都会被言语不详的略去。

    好像这就是一种禁忌般的存在一样。

    这和神灵还有所不同。

    有关于神灵的一些事情,大家虽然也不是不谈论,可就算偶然提起,更多的是严肃,慎言。

    但是对于“怪异”,要么如他一般是茫然,一无所知。可但凡知晓的,无不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

    张宝仁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而出的恐惧。

    也就是这种下意识露出的恐惧一点点的根植在张宝仁心中,让他对于怪异这种不了解,不清楚的存在有了一种深深的畏惧。

    现在这种恐惧被转移到了刚才所见到的那两个诡异的怪物身上,让他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浓郁至极的后怕。

    张宝仁脸上暗含着惊惧,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您是说刚才那两个…怪物就是传说中的怪异?”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看着张宝仁面色不解,阴老叹道:“算了…关于这些事情,我本来打算在这一次行动后告知你,但没想到这一次路上就真就遇上了。

    那还不如就提前对你说了吧。”

    张宝仁闻言连忙坐直了身体,摒气凝神,认真地听着…

    阴老看着远方,缓缓的说道:“所谓的‘怪’是指世界上最为诡异,最为扭曲的存在的称谓。

    它并非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东西,亦或者某一件物品…

    它是某一种现象,是种种难以描述的事物。”

    “绝大部分‘怪’都有着极高的保密等级,属于不可探查,不可知道…我也远远没有资格知道。”

    “但是有几种较为‘安全’的,和人类关联较深,比较特殊的怪异。因为其特性,大多数修行者都会被告知,以作警示!”

    “我们刚刚碰到的那种就是其中之一。”

    “它被称作‘不法’。”

    “这是一种专门针对人族而诞生出的,多见类具有普世性的怪异。

    是少有的能突破九州法网,不被人们现有的手段所限制,具备强大活跃性的怪异。

    在一切灵智生物的聚集地都有其活动的痕迹,因为人族的数量,所以‘不法’出现的地点大多以人族聚集处为主。”

    “它的影响主要是作用于智慧生物,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感染智慧生物,壮大其心中的种种恶意和欲望。

    随着感染的逐步深入,生灵就会慢慢的堕落,最终心灵归于极乐之境。”

    “那所谓的极乐之境据说是一个可以随心所欲,心想事成,可以让人永享极乐的世界。

    这可能就是‘不法’最根源的秘密。

    但经过我们这些年的实验与探查,却没有找到丝毫其真实存在的证据。

    不知是真是假,不知存在与否。

    有人认为极乐之境是骗局,也有人对其深信不疑,觉得它其实是隐藏在人类所不能探知的某一个层面中。”

    “不管是到底如何,唯一可以得知的就是,任何堕入极乐之境的智慧生物,都会失去灵魂。

    心智、意识、认知…所有的一切都异化了,从一个‘人’变成了怪物。”

    “不知道其是被不法抽出了灵魂,换了一个意识,还是受到了污染扭曲……总之原来的那人已经死去,最后诞生的这个怪物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我们将这些怪物称之为‘不法之徒’!”

    “真正的‘不法’没有形体,无法被触摸,也无法被看见。

    它影响世界的依仗,主要就是这些不法之徒。

    而我们和它的对抗就是打击所有的不法之徒。”

    沉默许久的张宝仁问道:“就是我们刚刚碰到的那两个怪物?”

    “没错!”

    阴老点了点头,“所有的不法之徒既可以看作是‘不法’的傀儡,也可以看作是它的一部分。”

    “不法之徒也有着不同,其中细分有…无面者,这种存在可以变成任何生灵的模样,同时它们还有着极为强大的伪装力。

    无面者通常隐藏在人群之中,十分难以找出,这是最麻烦,最难以对付的不法之徒。”

    “挑唆者——它们的语言具有强大的蛊惑之力,它们的天性就是把一切矛盾放大,它们是混乱之源。

    人越多它们的能力就越是强大,而有挑唆者存在的地方又必然会有混乱存在。”

    “反对者——它们所存在的根本就是‘反对’,任何不符合它们认知的存在都会被其反对。

    这种反对或者否认会带有一种无形的扭曲之力,与他们对立的人就会被这股力量所抑制,一切超凡超之力都会随着那股抑制力的增强,而被减弱甚至是消除。

    同时又因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每个人又都是反对者,人越多,思维越是混乱,反对的力量就越是强大,甚至有可能形成一片禁法之地。”

    “批判者——它们是也最容易对付,同时又最厉害的一种不法之徒。

    它们单纯就只会诅咒,这种诅咒基本无法被防御,同时诅咒的力量会随着批判者的增加而叠加。”

    “同时所有的不法之徒都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同时他们神出鬼没,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又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哪里。”

    “以上就是关于我们刚才遇到的,‘不法’这种怪异的全部信息。”

    阴老说完之后长舒了一口气,自一旁取出水袋,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吞咽,浸润干渴的喉咙。

    而一旁的张宝仁这时候只是沉默,一种庞大的压力压在他的心中,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伴随着压力的,同时还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无形无迹,无影无踪代表着难以琢磨,难以防备。

    不死不灭,神出鬼没代表着难以被清除。

    极乐之镜的特性表明了任何了无生趣,对现实不再心存幻想的人都有可能堕落。

    堕落就会产生不法之徒。

    挑唆者带来混乱,无面者加剧恐慌,反对者破坏强权,最后批判者带来绝杀。

    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

    同时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下,会使不法的力量进一步被放大,这又会带来更多的堕落者,更多的不法之徒。

    不法之徒的增加又会进一步增加其的力量,带来进一步的循环…

    最终带着所有人一起坠入深渊……或者也可以说是归于极乐!

    这种专门好似针对于人类族群本质而存在的“怪异”,让张宝仁觉得有些恐惧骇然。

    更让人心里绝望的还是这种仿佛随时可以灭绝人类的存在,甚至还是比较“安全”的“怪异”之一。

    难怪关于“怪异”的种种信息都会被视为禁忌,都会被当作绝密。

    张宝仁自认为也是见多识广的,可就算是他在得知了一些只鳞片爪之后,都会觉得胆寒,觉得绝望。

    这些事情要是被普通人知晓了,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恐慌。

    同时又不由得对带领着人类从黑暗之中走出,在这样的世界之中一步步建立起如此繁盛文明的先贤们感到由衷的敬佩。

    对自己身上“无常”这一身份又有了更深的认同。

    “驱逐黑暗,守卫光明。

    无数前辈前仆后继,我亦当如此!”

    看见了张宝仁脸上的畏惧与重重变化,阴老欣慰的笑了笑,说道:“经过这么多年的对抗,‘不法’算是我们了解较多的怪异了。

    它看似危险,但只要在最开始遏制住它蔓延的速度,快速的打击不法之徒。

    虽然无法彻底根除它,但也不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那咱们…”

    张宝仁回头望去,想起了自己两人遇到的,并未被彻底处理的那两个不法之徒。

    “一般而言,那些不法之徒如果是在城池之中,大量的人群聚集之地,那么肯定要提高注意。

    必须得要专业人士对付才行。

    但要是咱们刚刚遇到的那样,荒郊野岭里孤零零的两个不法之徒,确实不需要太过在意。

    它们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就算是一般的普通人遇见了它们也能够对付得了。”

    张宝仁疑惑的问道,“那咱们当时为什么要跑啊?”

    “我那时候之所以不想与其纠缠,是因为‘不法’虽然没有什么灵智,但它对于一些感知强大之辈却更为偏爱…”

    “感知强大的人…”张宝仁摸了摸自己,连忙问道:“那我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阴老道:“对于不法之徒,雷法具有更加强力的作用。

    甚至有一些受到侵染,但并未堕落的人被雷法惊醒。”

    张宝仁闻言松了一口气,然后摸着还有些刺痛的后脑勺,“就是我刚才那样?”

    “恩…”阴老笑着点了点头,“一般而言受到侵染越浅越容易惊醒……”

    忽然,正在交流的两人停止了说话,脸色都是微微一变,看向了东边…

第33章,老江湖了

    此时太阳已经逐渐落下,虽然还有些许亮光,但也只是余韵。

    隐约间可以看到远处绵延的官道之上,有一行黑影自远方缓缓行近。

    张宝仁定睛看去,眼中光芒一闪,如镜如剑……一行车马呈一字型前进,队伍排的很长。

    这是一个车队。

    当前是一个骑着黑马的干瘦老者,警惕地四处望着,这老头看着瘦弱但双眼泛着精芒,身体密度远胜常人,显然是一个武者。

    之后是一行货车,木板车,上面磊满了麻袋,最上面还用好像蓑衣一样的草席紧紧的包着,车上装的是……粮食!

    拉车的牲畜有牛,有马,胖瘦不一,架车的都是穿着同样服饰的精壮汉子。

    车队中间有一辆马车,由两头毛光油亮大马拉着,马车通体黑色,看着结实却不张扬。

    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不停用手绢扇风,作丫鬟还打扮的少女;一个是穿着亮蓝色道袍,端庄的坐着,气息平缓悠长,女作男装的小姐。

    显然一个行商走货的商队。

    而且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商队,这一行十几人,包括两位女眷个个都有着功夫在身。

    看清了来人的底细,张宝仁便放下心,收回了目光。

    对着一旁的阴老说道:“一个凡人商队,领头的是一个武道高手,一个女东家练的也是上层功夫,就这两人值得在意。”

    “嗯…”阴老点了点头,笑道:“真是好眼力啊!”

    “你要‘五彩神牛泪’,就是为了这门瞳术吧?”

    “神牛泪是专门用于祭练瞳术的上品灵药,可要加上‘空心杨柳叶’……这我就不知道是哪门瞳术会有此需求…”

    阴老想了一阵子,然后皱着眉头,对着张宝仁轻笑道:“看来你的传承还真不一般……”

    “还行,还行……”

    张宝仁尴尬一笑,打了个哈哈。

    传承确实是不一般…

    可却没法说!

    阴老倒也没有深究,见张宝仁不想说,就略过了这一话题。

    “本来打算着一天内就赶到目的地,顺便探究清楚那妖树所在的情况,第二天动手,争取当天就能回去…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半路上遭受了意外,原有的计划被打乱,也就没办法了。

    看这天色,现在也不可能在赶路了,咱们就先在这里歇息一晚…”

    张宝仁看了看天,也点头说道:“看来也就只能如此了……”

    然后两人便在附近找了一些干柴,堆当放在路边。

    这个时节的夜晚就算不用生火也能度过,但野外的火焰可不单单只是为了取暖,还有着其它作用。

    忙完之后两人就重新坐下,张宝仁自行囊中取出了两张大饼,递给了阴老一张。

    本来温软的面饼经过了一天暴晒,早已失去了所有水分,硬的跟树皮一样,非得就着水才能咽下。

    味道自然不必多说。

    要不是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饿的不行,张宝仁是实在吃不下这种东西的。

    见张宝仁那满脸的难受,阴老咧开皱脸说道,“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嘴尖,爱讲究的人…”

    “哪有…我一个穷苦出身的小道士有什么…”

    张宝仁正反驳着,就见阴老起身,在一旁的树下背荫处的草垛中包出来一个圆亮的大西瓜…

    正是他中午在瓜田中摘的那颗。

    阴老道:“都昏迷了还把这瓜死死的抱住,怎么也不松开,你说你好不好嘴?

    而且有哪个穷苦出身敢喝那几百文的百花酿?你还敢说你不讲究……”

    “您别提这茬行吗!”

    张宝仁咽了一口唾沫,无奈的说道。

    他和江锋的黑历史在上一次任务结束后,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八百里城地府,每次别人的调侃都会引起他强烈的不适。

    倒不是开不起玩笑,而是真的恶心。

    阴老嘿嘿地轻笑了一声,然后端着瓜坐下。

    只见他轻伸手在瓜上轻轻的一拍,西瓜就被完整的分成了两半。

    一半放在地上,另一半被他用同样的手法分成了四块。

    张宝仁伸手取过一瓣,哪怕是昏暗中,西瓜的样子依旧在他眼中清晰可见。

    通红的西瓤沙中带一点硬度,饱满的瓜子点缀其中。

    显然是熟的恰到好处。

    咬上一口……果肉有点温热,汁水在口中爆开,甘甜的味道充斥味蕾…

    虽然比不上井水冰镇过的,但比起干馒头,却是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已经饥渴了一天的张宝仁两手端着瓜,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也就是两瓣瓜的功夫,那一行商队已经靠近了过来。

    商队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停下,然后在一阵人声马叫的吵杂中慢慢的改变着队形。

    他们把车背靠背堆在一起,把牲畜解开拴在路旁的树上。

    有的人跑去找柴火,有的人从车取下厚布铺在地上当做床铺。

    一行人杂而不乱各有各的活计,显然都是熟手。而且这是准备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天色也就在一行人的忙碌之中从刚才还能看见白光,慢慢变得幽暗了下来。

    张宝仁二人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在那里随意的吃着瓜,丝毫都没有在意及一旁的车队,好似完全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事实也确实如此。

    凡俗的归凡俗,超凡的归超凡。

    只要不涉及超凡,就不是一路人;不是与妖魔鬼怪有关的事物,就不会被他们所在意。

    不过他们没有在意对方,别人却并没有忽略他们。

    在那边商队收拾好营地之后,便有一人从中走出,向着两人所在之处而来。

    待其走近一瞧,是那位领头的干瘦老者。

    干瘦老者面带和善的笑容走来,在距离两人三步处的位置停下,朝着两人抱拳道。

    “两位道长安好。”

    “我等乃是王家商会之人,因为天色已晚,就欲在此歇息,还望两位海涵。”

    “居士言过了,我等也是因为天色在此歇息的过客,在这官道上谁走谁停,也轮不到他人说道。”

    阴老笑着摆了摆手,“而且在外行走入夜而止,以火而聚,乃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

    什么都能破就是规矩不能破。”

    在这个世界中流传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不管是行商赶路,还是有什么急事,但凡在荒郊野外之中,只要太阳落下了,那就不能再走了。

    而且要是在夜幕降临时,几个不认识的人互相看见了,也必须驻扎在一起,点起火,彼此依靠,度过黑暗。

    否则必生劫祸。

    这也是商队一行为什么在他们不远处扎营的原因。

    常年在外的人都讲究这个。

    那个干瘦老头闻言笑容变得更加和善了,“有事儿您二位多担待点!”

    阴老也同样亲切的笑道,“相逢即是有缘,咱们互相扶持…”

    “那个……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干瘦老者欲言又止,有些为难的看向在两人旁的那半个西瓜,“刚见两位在此吃的香甜…我们此行有着女眷…所以…”

    说完又连忙补充到,“肯定不会白白占您二位便宜,我们做生意的最明白什么叫做珍贵。

    这个时间的西瓜……一颗怎么能值两百文。”

    “瓜给你了。”

    张宝仁果断的开口。

    干瘦老人有些诧异的看了张宝仁一眼,脸上笑容不减,再次抱拳道:“多谢二位。”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铜钱,扔给了张宝仁。

    然后弯腰伸手抄起半个西瓜,转身离开。

    看着其离开的背影,阴老转身对着正数着铜钱的张宝仁笑道:“你把瓜这么就给卖了?”

    张宝仁掂了掂手中的铜钱,“一个西瓜平时可能连两文钱都不值,现在却能卖两百文,半个就是一百文,不卖是傻子。”

    “而且那瓜咱们没花一文钱,现在白吃半个瓜,人还能分五十文钱,怎么算都是赚的。”

    “那人家就是傻子吗?”

    阴老笑道,“那么大的商队的主事,做了一辈子生意,连睫毛都是空心的人,为什么会花一百倍的价钱来买你的瓜?”

    张宝仁先是一愣,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有些奇特的笑道:“刚才那位虽然看着苍老,好像弱不禁风,却是整个商队中最厉害的人。”

    “他一个人前来是在……试探!”

    “他虽然满脸的和气,但一直都站在我们大概三步远的地方,距离不远也不近,不生分又有所防备,能打能跑。

    就算他最后取西瓜的时候也是万分防备着,自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我们,同时一只手始终垂着没有动。

    我虽然不懂什么武功套路,但我却能看见他紧绷的筋肉。”

    “还有他之所以花一百文买西瓜可不是心疼女眷,这既是漏财,又是漏色,也是在钓鱼…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认真观看着我们,同时在这个时候他浑身的筋肉绷得最紧。”

    把自己所观察到的一一说完,然后便看向阴老。

    阴老则拿起水袋抿了一口,笑着补充道:“还有一点,离的这么远,天又这么黑,他都能看见咱们这里有西瓜,这是在暗中敲打,同时显露牙口呢!”

    张宝仁闻言先是一愣,转过头看向商队那边,刚才那老头手里端着的西瓜清晰可见…

    想到了自己与常人早已有了不同,却下意识的把这就当做平常。

    明白了阴老是在提点自己,不要犯了见知障。

    然后又不由得心中感慨:“不过几句话就这么多意思,这些老江湖真是……”

    …

    …

    那个干瘦老头托着西瓜回到商队营地之中,小丫头满脸喜色的赶忙上前接过,然后抱着西瓜在一旁冲洗,分切,处理去了…

    道袍小姐向着老人迎上来:“墨叔,怎么样?”

    “看着就只是两个普通的道士,没有任何武学的痕迹在身,也不似凶人。”

    干瘦老头沉声说道,这时他脸上的和善通通消失不见,满脸的严肃,“虽然看不出任何的异常,但我总觉得这两人不是那么简单……”

    道袍小姐轻声道:“墨叔可知道行走江湖什么人不能惹?”

    干瘦老者微微一愣,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幼稚,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行走江湖最不能招惹的是和尚、道士之类的出家人,还有老人、孩子、女人…之类的弱势人群。

    前者远离俗世,传承深远;后者必有所依仗。”

    但对于这江湖中广为流传的真理,道袍少女却是摇了摇头,“您说的不对,或者说不全对。

    我曾经听老师说过,在这个世上最不能惹的是真正的‘道士’。”

    “你是说那两人…”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两个人就敢在荒郊野外中过夜,还心平气和的,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老头闻言微微的一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带有惊惧之色,扭过头看向了刚才走来的方向,眼中变化莫测……

    接过丫鬟递来的,盛在小碗中被切成小块儿的西瓜,道袍小姐用竹签插起一块西瓜放入嘴中。

    然后看了看天色,吩咐道:“生火吧。”

    身边的小丫头擦了擦汗水,有些可怜兮兮的说道,“现在还这么热,要不等到凉快一点在生火…”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一旁的干瘦老头冷哼了一声,说道:“晚上点火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什么都能破,就是规矩不能破!”

    小丫头被吓得一抖,小脸变得苍白…

    道袍小姐依旧吃着瓜,看着天,姿态优雅,默然无语…

第34章,钱、钱、钱、钱

    随着夜色逐渐浓郁,天地间的那一抹深沉的恶意与扭曲也逐渐深沉了起来。

    深邃邪恶的意志在黑暗深处孕育蔓延,在自己的感知上触摸,低语。

    这个本来熟悉的世界在张宝仁的“眼”中又揭露了另一幅样子。

    和白天相比,晚上的天地中那抹恶意除了更加的活跃浓郁之外,真正值得注意的却是黑暗本身。

    笼罩在天地间的黑暗夜幕在他的心中也好像活了起来,

    黑暗是那么的浓郁、邪恶,其中好像孕育着种种罪恶阴秽之物。

    丝毫没有在城中那么的宁静安详。

    张宝仁脸色十分难看的道:“这就是真正的黑暗吗?”

    “真正的原始黑暗可比这恐怖多了,九州之中的黑暗已经被我们封印驱逐。

    只是在城中驯服的更为彻底,而在野外还有一点原始黑暗的气息烙印罢了。”

    阴老沉声解释道:“你眼中所看到的世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

    “因为你那超乎寻常的感知,你看到的世界与他们,甚至和我所见到的都有所不同。

    你可以更敏锐的感受到天地之间的种种细微气息,很多在他人看来平常之物的事情在你眼中就格外的清晰。

    而那些普通人,在他们的视界中,这个世界或者说黑暗要更为的平静安详。

    所以那些普通人有时候和我们相比还要更安全许多。”

    “因为可以接触,所以可以被接触…”张宝仁心里暗叹了一声,没想到自己本来颇为得意的感知竟也为自己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无知者无畏!

    有些羡慕,又有些怜悯的看向了那边商会的方向。

    一点红星在黑暗中升起,很快变成了一朵橘黄色的、飘逸的、微弱的火光。

    张宝仁忽然一定,连忙细细的感应着,黑夜在他的感知中和以前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那黑暗中的这火光也同样如此。

    在深邃的黑暗之中,火光带来了一抹微弱却又绝连绵不断的光明与希望。

    虽然这一点火光和整个黑暗相比,是那么的微弱,那么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熄灭。

    张宝仁惊呼出声,“这火怎么…”

    “这火怎么如此的神奇?怎么如此的不凡?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阴老顺着他的话替他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接着又回答道:“火焰其实从来都是如此。”

    然后又向张宝仁问道:“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人族诞生之初第一纪的历史吗?”

    “人族诞生于无穷的黑暗之中。

    那时候的人类非常脆弱,被无数同样隐藏在黑暗中的鬼祟视为食物,视为杂草。

    直到一个叫做‘燧’的人出世。

    他发现了火,在人类还没有灭绝之前,从黑暗中捡起了一点星火,为人类带来了光明,带来了生存的火种……”

    “这就是人类历第一纪星火之年的起源。”

    阴老说着搓出一点星火落在搭好的柴堆上。

    一点微弱的火焰诞生在黑暗中,逐渐壮大…点点火星冲天而起,然后逐渐变成尘埃。

    通红的火光照亮了方寸之地,

    张宝仁清晰的感觉到了黑暗与恶意被火光驱逐。

    火光中孕含着一股温暖亲切,连绵无尽的意志。

    “火从来都是这样,在光明中它只会默默的燃烧,在黑暗中它必然会带来光明…”

    阴老平静的说道。

    而张宝仁沉默的看着眼前的这堆火焰,长久不语…

    …

    …阴老拿过一根柴扔入火中,火星溅开,随之便燃烧的更加旺盛。

    “这会儿无事,我就顺着刚才的话,给你说一下有关怪异的知识吧。”

    张宝仁闻言忙打起了精神,事关怪异这种与他利益相关,威胁着他生命安全的恐怖存在的消息,当然要仔细的听着。

    阴老缓慢沉重的说道:“这世间怪异并非是永恒不变的。”

    “有很多怪异是随着时间而逐渐出现的。”

    “特别是一些和人族密切相关的怪异,它们的出现往往是随着人族文明的发展。”

    “像我们刚说到的不法,就是这一纪才出现的一种新型怪异。”

    “但以前也出现过这种仿佛因为人而出现,专门针对人族文明的怪异。”

    “有一个古老的怪异叫做‘贝’。”

    “其的存在之久近乎可以和人族文明等身。”

    “这是一种罕见的,特殊型怪异。它并不像不法那般虚无缥缈,它是有着实体的。”

    “实体?”

    张宝仁皱着眉头疑惑道,好像是在想象怪异会像是什么样。

    阴老点了点头,继续道:“它的样子是大小不一的红色贝壳。

    没有具体的形状,就是每一个‘贝’看着都好像是被血与盐腌过一样,闻着还有一股轻微的酸臭味。”

    “‘贝’之所以被视为因为人族而成诞生出的怪异,就是因为在没有人的地方,它就如同一般的贝壳。

    并没有多少特殊神异之处。

    但如果是在人的身边,它就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力量,诱使人心中的贪欲。”

    “但凡只要看见的它的人,就会对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贪欲,得到的越多,使用的越多,这种贪欲就越发强大。

    最终直至把自己的灵魂吞噬。”

    “使用?”

    “勾起人贪欲的可并非只是它本身的诱惑之力,还有它的功效。”

    说到这里阴老的脸上出现了动容,有一种莫名之色,“你知道有一句话叫作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张宝仁不确定的说道:“这是形容钱的力量很强大?”

    阴老摇了摇头,“错了,这不是夸张,而是陈述。”

    “你拿着一个红贝对鬼说,让它推磨,它就会给你推磨。”

    “您说的是那种扭曲的怪物?”

    “就是我们捉的那种鬼!”

    阴老道:“贝这种东西唯一的能力就是无所不能。”

    “那它有什么副作用?”

    张宝仁果断的问道。

    他绝不会相信所谓的‘贝’使用起来没有什么副作用,要是没有副作用,‘贝’简直就天下无敌了,哪里还有可能被称之为“安全”。

    阴老点头道,“‘贝’所使用之处,物价必有波动。”

    …

    同一时刻,另一边。

    商队驻扎之处,离火堆稍远一点,光暗之间的地方,放着一张毛毡,之上坐着三个人。

    小脸通红的丫鬟拿着扇子给小姐扇着风。

    干瘦老者笑道:“…我们明天就能赶到八百里城,东拼西凑弄了这么多粮食,紧赶慢赶的,希望那里真如我们所料。”

    “赵姑父家有十几个铺子,做的全都是粮食生意,他的话定然不会有假。

    南城郊区的农田遭了荒,新粮收不上,粮价必然会有波动。”

    虽然说的是灾,但小姐温柔的小脸上却有着盈盈笑意,“就算其它地方有着余粮,但运过来总是需要时间。”

    “我们趁着新粮不够,旧粮不足,而远粮又未至,这个人心不稳的时机赚上一笔也是成的。”

    …

    张宝仁继续问道:“对于所使用‘贝’的人,会有什么副作用?

    而且所谓的无所不能也必然有着限制吧?”

    阴老对他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是肯定的,不然其也不会被称之为怪了。”

    “‘贝’这种东西必须由智慧生物使用,而且使用它所许下的愿望不能超出所有‘贝’的限度,不然愿望的结果就会是扭曲的。”

    “每一个‘贝’所拥有的价值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一个愿望之间的价值也在时时变动着,让人根本无法衡量…”

    “理论上如果积攒更多的‘贝’,通过溢价,就可以得到完整的心愿。”

    “但是得到‘贝’之后却要尽快的使用,不然它的价值,也就是能够完成愿望的愿望之力就会逐渐减少。

    甚至一定的时间不使用,它就会突然不见,就是那种不知不觉就不见了…”

    “也就是说,基本上所有所谓的那些愿望都会被扭曲。”

    “至于扭曲的结果…嗯…很惨。”

    张宝仁道:“就算是这样,应该有很多人追求它吧?”

    每个人的本质都是贪婪的,甚少有人能够不被‘无所不能’、‘愿望’,这样的词汇所诱惑。

    哪怕是张宝仁在听到阴老的诉说也有一丝心动。

    至于那扭曲的结果,所以有贪念缠身的人都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都会觉得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这是人族天性的必然。

    阴老点了点头唏嘘的说道:“是啊!有很多知道‘贝’所存在的人…甚至是修士,疯狂的追逐它。”

    然后转过头对张宝仁慎重的说道:“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我们得知了‘贝’这种怪异所带来的更为深层次的负作用。”

    “只要使用一次,不管是否完美使用,只要人还活着就会上瘾,再也戒不到掉。”

    “只能在满世界追寻‘贝’的下落。”

    “如果使用的次数足够多,整个人就会逐渐失去自我,失去灵魂,不知道是‘贝’的扭曲,还是人在这个过程中自发的改变。

    反正意识就会逐渐被‘贝’所填满,心灵中充斥着最为浓重深沉的贪欲。”

    “这种‘人’就和不法之徒一般和‘贝’融为了一体,变成了‘贝’这种怪异的一部分。”

    “这种东西,我们将其称之为‘贝奴’!”

    张宝仁问道:“‘贝奴’有什么特征?和不法之徒有什么不同?”

    阴老道:“不法之徒中除了无面者之外的具体特征便是脸色苍白,身体瘦弱,眼中有着红丝,好像是丢失了整个灵魂。

    在清楚知道他们存在的人眼中非常明显。”

    “但是贝奴则隐藏的更深,他们一般生活在普通人之中,看着就和普通人一般,没有丝毫特殊的地方。”

    “唯一能够把他们和普通人区分开来的办法就是刨开他们的胸膛。”

    “贝奴的心脏是黑的!”

    …

    八百里城,临太平街道的一个铁匠铺中。

    一个身材壮硕的老人正在灯下认真虔诚的翻着一本旧书。

    “喵呜…”

    一道尖锐的猫叫声响起。

    老人抬头一看就见一道黑影自眼前飞过,冲进了黑暗之中,接着又倒飞了回来。

    黑影在地上打了一个转,然后迅速拾起,朝着黑暗方向凶狠地叫着,“喵…呜…”

    黑暗中一个穿着锦服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出现,他捂着手腕,狠狠的瞪了炸毛的黑猫一眼。

    又转过头对着老人笑道:“赵铁匠,你想好了没有?”

    “是你!”

    赵铁匠朝着这人惊喝道。

    他好像是认识突然出现的这个人,见到此人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惊喜交杂阴晴不定。

    “东西还要不要了?”

    那锦衣男人又说道。

    赵铁匠低头看了一眼黄色的旧书,“这上面确实记载着铸剑的秘法…”

    “只要有了剩下的那一部分,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炼出一把绝世好剑!”

    那锦衣男人见此轻笑道:“只要有‘钱’…没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和赵老头手中的旧书样子相同的黄皮旧书,向赵老头递了过去。

    在他拿书的手腕上有着三道黑色划痕…

    …

    荒山野岭中,阴老继续的说着:“这个世界中的‘贝’不知道有着多少,虽然我们地府用特殊手段封印着一批。

    但因为其不可推演,不可预知的特性,确实无法将其尽数找到。”

    “说来反天机反推演的特性是所有怪异都有的,但‘不法’和‘贝’这种因为人类而存在的怪异,在这方面却更加的难以捉摸。”

    “这是两者至今还能够活跃,并不被九州结界所束缚的原因。”

    “这两者共同因人类而诞生的怪异,并非是只能单独存在,它们有时候还会脔和。

    而当此两者同时出现之时,就会带来信息黑幕,使某一片区域的天机变的混乱,变得难以测算…”

    …

    八百里城,地府驻地。

    雷鸣春的办公室中。

    雷鸣春和不常出现的宋通判面色严肃的站在一起。

    他们的对面是两个穿着无常服饰,全身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的两位无常。

    一道不知男女不知真假的声音从兜帽之下传出:“天机忽然变得混乱,算不到‘王山君’的踪迹…”

    “怀疑是‘三圣门’的阴谋……”

第35章,野狗

    一夜过去。

    天还蒙蒙亮,沿途共居的双方便都已经醒来。

    相视无言,一起收拾了昨晚留下的痕迹。

    然后便交错而行,背道而驰,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出发…

    …

    因为距离情报显示的那处荒废了的古战场已经不太远了。

    所以张宝仁两人也就没作休整停顿的打算,直接前往目的地。

    两人顺着无人的官道向东走,准确的来说是朝东偏南一点的方向。

    一晚上的修养养好了精神,早上的天气也算是清爽,因而两人的速度也不算慢。

    一路不停…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就到了一个好似“y”形的路口。

    在宽广的官道旁连接着一条两人宽的小道。

    站在这里向东看,已经隐约已经可以看见,官道的远处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池。

    向南看可以看见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山头。

    两人在此停下,掏出详细的地图认真的对比了,然后就进入这条小道,朝着更为东南的方向前进。

    顺着这条路直走了一会儿,就见前面有一个大拐弯,两人这时却没有顺着路向左拐。

    而是直走,在拐弯之处直直的没入了杂草丛生的荒地之中。

    这条连接在官道上的小路其实便是通向南边山里的小道。

    供人上山砍柴打猎,或是山下的村民出来采买生活用品。

    那一片两人的目的地古战场便发生在山下,就在原本上山路的路边。

    后来因为那一片古战场,为了避开危险邪秽,原有的山路便被荒废了一节,就有了那个大拐弯。

    两人这是要前往古战场,却是要顺着以前的“路”直走。

    其实世上本没有路…

    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因而要是原本的路没人走了,路也就没了。

    自从那片古战场诞生之后,原本途经此处的人就开始绕行,那一片区域变成了此处人心中的一片禁忌。

    经过了几十上百年的荒废,这条原有的小道早就不见了,被不知名的藤蔓杂草完全覆盖,已经见不到一点曾经的痕迹。

    那些长了不知多少年的藤蔓植物一层又一层,肆无忌惮地生长着,胡乱的纠缠在一起。

    让人根本理不清,扯不断。

    而且大多数这种植物上还有着小细刺,脚下又是凹凸不平,让人无法下脚…

    真是抓也不是,趟也不是。

    要是哪个娇贵一点的人在这里估计要被逼疯。

    还好张宝仁二人不是普通人。

    沙…沙…沙……

    复杂粘稠的绿色草藤在无风晃动,传出沙沙的声响。

    哗…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道士分开了一片草帘,走到了一处有着几颗灌木、歪脖树的空旷之处。

    好不容易难得的空旷,他刚松了一口气…

    忽然,一道劲风自其背后袭来,又急又快。

    面对这突然而来的袭击,年轻的道人愣住了,忘记了闪避,任由一道闪烁着寒光的利爪向着后腰捅来。

    利爪带着罡风轻而易举地没入其体内…

    那一道突然袭击的黑影这时也显现了出来,这是一个全身被草叶裹住的人型生物。

    他好像感觉到了不对,不由的看向手爪与腰部连接之处。

    手爪齐根没入…

    但却没有半点血水流出。

    而在同一时刻那一个受到袭击的年轻道人,嘴角却忽然勾起了一丝笑容。

    贪婪又真诚的笑容。

    在无声无息之间,他的身体就从哪一道黑影插入的地方自行分开。

    一半身体拉长…化作了一条灰白色,烟雾状的黑锁,趁着那个浑身沾满树叶的偷袭者忽然顿住的这一刻,沿着他的手腕朝其身上卷去。

    另一半身体却像吹了一气一样胀大,变成一个有三米多高,完整的人形。

    同时他抬起砂锅大的拳头,朝着忽然僵直住的偷袭者狠狠的砸下。

    “砰…”

    拳头落在其脑袋上。

    但那个全身沾满树叶的身影只是被打的愣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预料之中的伤害。

    接下来变得高大的尸神便抡圆了拳头,疯狂的朝着那人头部泄去。

    那位浑身沾满杂草的袭击者,好像感觉到了痛意袭来,就听他呜…呜……的尖叫了起来。

    同时身体不停的胡乱甩动,四肢乱抓…

    不一会儿,只见砰…的一下,其身上散开了一道灰白色的烟雾,附身尸神已经被其震散。

    终于恢复了行动之后,疯狂的扑向了那尊不断打击其头部的尸神。

    他虽然没有什么招式,但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力量也是极大,每一爪就都能抓爆一大片烟雾…

    连扑带咬,双手乱刨,瞬间尸神便被其撕扯的破碎不堪。

    最后血盆大口张开,狠狠咬在了残存的头颅之上,砰…第二尊尸神也同样被其打散,化作了烟雾。

    然后因为浑身沾满草叶的袭击者四肢落地,狠狠的嗅了两口。

    然后呜…的嚎叫了一声。

    朝着那一条刚被人趟出来的小道中扑去。

    他的速度好像风一样,瞬间就越出了几十米远,来到了一个躲藏在草垛背后,愈要逃开的黑影身边,张开大口狠狠的向其撕咬而去…

    “故伎重施啊!”

    一道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

    那个扑到半空的袭击者闻言,忽然又是身体一僵,牙齿碰在了一起,咬了个空。

    然后就见那一个逃跑的黑影又…再一次化作了一条灰百色绳索,顺着其的嘴部缠绕而上。

    然后一道劲风袭来,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张宝仁把‘广元拂尘三型’向上一甩,搭在了臂腕上,对摔倒在地上的尸体轻笑道:

    “对于所有智慧生物来说,脑袋就是最…最脆弱的地方。

    可惜有些‘人’就是不长脑子。”

    对于张宝仁而言,这样的路当然不可能由自己先走,顺便探路、顺便躺雷,这不就是尸神本该有的功效吗?

    而且自从练就“隔垣洞见”之后,被偷袭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荫蔽的地方,当然要看过之后才能走。

    这个偷袭者虽然藏的足够隐秘,但他有怎么可能瞒过张宝仁的眼睛。

    早就被看了个底儿朝天。

    就等着守株待兔呢。

    随后三道灰白烟雾飞回他的身边,在其身周转了一圈之后,没入脑中。

    阴老也自一旁走出,对张宝仁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地面。

    浑身沾满杂草的袭击者一动不动躺在地上,黑色腐臭的血液从他身下流出。

    阴老伸手将其翻过,张宝仁扫除了其身上的树叶与灰土。

    袭击者的样子就真实完整的浮现在两人眼中。

    它有着人形的躯体,上身赤着身子,浑身都长着粗硬的黑毛。

    下身穿着一个不知从哪扒来,或者是本来就有,现在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只能勉强遮住要害的裤子。

    身体因为蜷缩在一起所以看着有点矮小,如果摊开了应该有两米多。

    咋一看好像一只黑猩猩,但是仔细看却能看出,它的身体轮框更加相似于人。

    唯一异化的是他的双手和头颅。

    双手长着锋锐呈钩型的指甲,油光发亮,有着寒光。

    头颅长满了粗短的毛发,黑底褐斑,脑袋一次有一个拳头大的凹痕,正往外流淌着黑色不明液体。

    正是张宝仁留下的痕迹。

    嘴巴前凸,可以看见其内参差不齐的尖牙,毛茸茸的耳朵在头顶两侧。

    绿油油的小眼睛邪恶又疯狂。

    这却是一个狗头。

    人形的躯体上长着一个花斑狗头。

    阴老点头道:“果然是野狗!”

    地府之中的魔物图鉴中有着记载。

    人身狗头,名曰野狗。

    这是一种常见型的魔物。

    多生于战场之后,其秉承着怨气死气而生,以腐尸枯骨为食。

    最好食人脑!

    其行动迅疾如同鬼魅,且力大无穷。

    特性好似疯狗一般,一点就燃,而且十分的记仇,一旦与人对上了,那就不死不休。

    …

    阴老蹲下钳住疯狗的下巴。

    让它的嘴巴张开。

    露出上下两排参差不齐,并且散发着腥臭的长牙。

    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砰砰砰…

    把满嘴的狗牙全都拔了下来,狗牙大小不齐,形状不一,除了四颗虎牙之外,都有着小指长。

    上下共有四十多个。

    等到狗牙全部拔完之后,这只野狗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张宝仁击出的那个豁口处迅速的溃烂。

    很快整个身体就全都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渗入了土中。

    最后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人形!

    一般超凡怪物都会有着力量核心,有的是其最强之处,有的是它的要害所在,这是它们存在的本源本质。

    就算是在死后,这种核心本源依旧能够存留下来。

    而这些东西对于道士来言,一直是炼丹、炼器、施法、修行的好材料。

    同时也是道士们对付怪物的一大驱动力。

    张宝仁所需要的超凡材料也都是因此而得。

    野狗的核心就是那一嘴牙齿。

    这是制作狼牙箭头最好的材料。

    这说的当然不是普通的箭头,而是如‘广元拂尘三型’一般的符器。

    那些牙齿在狗嘴里之时腥臭难闻,还附着着一些黄黑色的污渍。

    但自从取下来之后,经过了一段时间沉淀,原本的脏牙逐渐变得瓷白通透,竟然还诞生出了玉质的光泽。

    看着就像一堆有些弯曲的小玉锥,拿起两个碰了碰,声音清脆悦耳。

    “这些东西你收起来吧。”

    阴老对张宝仁说道。

    “也好…”张宝仁点了点头,“咱们回去再分。”

    “东西都归你了,这只野狗是你除掉的这战利品自然也是归你所有。”

    “这不合规矩啊!”

    张宝仁道:“按照地府的规矩,无常小组行动所得收获,应该平均分配。

    而且这一次也是因为我的事,你才陪我……”

    阴老伸手打断了张宝仁的话,“东西你就拿着吧,不管是自用,还是回府里换成银两都好…”

    “你应该挺缺钱的吧!”

    张宝仁闻言一僵,最终还是默默的把这堆“玉锥”收好。

    …

    打扫了战场之后,两人便继续照着刚才确定的道路,披荆斩棘继续前行。

    经过了这次袭击之后,接下来的路便好走了许多。

    首先没走几步那些烦人的藤蔓植物就逐渐消失不见,剩下的路虽然依旧充斥着杂草,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让人发疯。

    走了一会儿就连杂草也逐渐稀疏,视线慢慢变得空阔开朗,最后竟然逐渐出现了一条长着零星几个杂草的小路。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顺着小路继续前行。

    没有了那些杂物阻拦,速度骤然变快了许多,没过多长时间就见小路变的光秃秃的,路上的杂草全部消失。

    而本来黄褐色的土地也变得漆黑。

    从这里开始越往前走草木就越是稀少,张宝仁本来能够自天地间感应到的恶意就越发的浓重。

    最后绿色彻底不见,两人走到了一片荒芜的地面上。

    这是一片漆黑的空地,地面上荒凉没有任何生机。

    站在这里张宝仁二边隐约甚至可以听见汉子怒吼的喊杀声,刀剑相击,人吼马啸的厮杀声。

    这应该便是古战场了。

    此时两人正站在古战场的最北边,往南边看去,迎面便是一个幽深的山峡。

    山峡被一层轻薄的迷雾笼罩,但却给了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黑漆漆的仿佛隐藏着一个深渊。

    看来果真有些异处。

    张宝仁摇了摇头,把那些幻听自脑海中驱逐出去。

    然后凝神聚气,朝着南边看去,眼中光芒一闪,如镜如剑。

    空间被折叠,距离被拉近…

    …凌乱的白骨,黑色的土堆,满地的残骸。

    竟然还有些烟雾自地面上升起,仿佛是当年战场上未燃尽的残骸。

    越往战场深处,战争的痕迹就越发的完整。

    好像时间在这里定格,变缓。

    最后越过了几具磊在一起的古老腐尸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马赛克?

    …………………………………

    “野狗这一怪物出自《太平广记》,并非是“狗头人”,解释一下,希望不会引起大家串戏。”

第36章,空心杨柳与试探(4300)

    “恩…”

    张宝仁皱起了眉头,觉得有些惊奇。

    竟然一点也看不出其中的情况,这还是自从“隔垣洞见”有成以来从未出现过的事。

    然后便收束了杂念,再一次认真地朝那处模糊的地方看去…

    灵光疯狂的消耗,空间被一重重破开,但眼前仍然没有出现任何特异的、值得在意的一景象。

    依旧是一团如同马赛克一般的迷雾。

    无论他眼中的空间如何变化,那一团迷雾却是永恒不变,始终如一。

    最终,在脑袋有些昏沉之后,张宝仁终于收回了目光。

    转过头对阴老摇了摇头道:“山谷内被一团迷雾笼罩着,看不清里面的状态。”

    “看来就只能靠近去看一看了。”

    接着两人便在认真的检查准备之后,向南,朝着战场深处,山谷的方向前进。

    刚才张宝仁虽然没有看到此地的核心之处,但其余的地方却被他尽收眼底,看了个通彻。

    因而也不必小心翼翼,担心受到埋伏。

    快速前行,不过片刻功夫,就越过了堆砌白骨与残尸得惨烈战场,穿过了不断冒起烟雾,充斥着硝烟气味的地带。

    来到了张宝仁眼中那一团迷雾的边缘之处。

    在这里了停下来。

    此处已经到了峡谷口。

    两人站在山缘处一个大石头上,朝着山涧中望去。

    说来也怪,张宝仁以“隔垣洞见”视之,里面就是一团雾蒙蒙的马赛克,什么也看不清。

    但现在到近前来以肉眼来瞧,山谷内虽然被散不开的雾气瘴气所笼罩,看起来阴暗朦胧。

    但透过雾气,依稀还可以看见,谷中立着一棵高大巍峨的树影。

    此树影隐藏在雾气之中,飘摇的枝条随风摆动,在朦胧的白雾中若隐若现,哪怕身处战场之中,也给人一种遗世独立,飘逸若仙的感觉。

    让人忍不住向往,想要穿过这重重的迷障,揭开开神秘的面纱,见其真容……

    “当心,不叫被其魅惑…”

    阴老转过头朝着张宝仁低声喝到。

    见张宝仁双目清明,没有丝毫被影响的样子,才哑然笑道:“我只想着你的感知敏锐,却是忘了你还是关于情绪欲望方面的高手呢!”

    然后顿了顿,说道:“‘空心杨柳’是一种极为稀少的妖树,其多生于怨气沸腾和空间薄弱之处。

    此妖树因怨气而生,以空间为食。

    随着生长,它会异化方圆一片地域,让其的生态环境更加利于它自身和一些鬼祟邪物的诞生。

    在它成长到一定年份之后,更会诞生出一种类似于领域的能力,将自身完全笼罩在其中…”

    “现在看来此处确实长有一棵‘空心杨柳’…”

    两人此行就是专门针对“空心杨柳”而来。

    当然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准备。

    虽然情报中说此地可能有着空心杨柳存在的痕迹,但也只是可能。

    直到此时,通过卷宗与妖魔图鉴中记载的信息,和此地的情况一一对照之后,这时才完全确定了。

    “空心杨柳”虽然罕见,但地府这些年来也并非是没有除过,关于其的具体信息也自然有着记载。

    确定了妖树真实存在,张宝仁暗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根据记载,此树共有三种能力。

    一便是改造地域,让某一片地方的生态更适应于自身和一些怪物的诞生和成长。

    二是一种诱惑人心,操控心智的能力,此种能力可以使其控制领地内诞生的怪物。

    将之化作傀儡,化作共生者,护道者,用于保护自身。

    同时这种能力还可以诱惑外界的人畜生灵,将其当作猎物,用来供养麾下的怪物与自身。

    从而达到一个完整的生态循环。”

    “它的第三种能力,也是最后的手段,就是它本身所有的树枝。

    它的柳条并非如同一般死物,而是如同触手一样灵敏,而且每一根柳条都锋锐无比,仿佛铰刀,软刀。

    这也是其唯一的自主手段。”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它还并不算难以对付。

    真正麻烦的是这种妖树成长到一定地步之后,它的三种能力成长到一定峰值,就会进行互补融合。

    从而形成一种类似于领域的能力,只要进入到其一定范围内,就会阴阳颠倒、真幻不知、四方难分…

    很不幸我们就到了这种情况。”

    …

    面对种种怪物,地府中人或者说道士们往往可以做到以弱胜强。

    除了道士们拥有着完善的修行体系,各种手段更加全面之外,真正让他们占尽优势的是信息情报能力。

    这种能力无可谓不强大,就拿张宝仁来说吧。

    他在刚才能够轻易的解决掉那只“野狗”,凭借的就是情报方面的绝对压制。

    不然要是实打实的单挑,以攻击、防御、速度…各方面的素质来比拼的话,十个张宝仁也要被那个野狗撕碎。

    经过了无数年的发展,只要但凡出现过的怪物的具体信息,全都被记录了下来。

    哪怕是新诞生的拥有奇特手段的妖物,只要与人有所接触,就会将其的手段记录。

    以方便后来者。

    这让人类面对异类之时总是占尽优势。

    而怪物们面对人类,却不知道其到底掌握有什么道术神通。

    这种信息的不对等,也是人类能够扫除一切妖、魔、鬼、怪,将其压制的原因之一。

    说回这颗“空心杨柳树”,在一般情况下,无论它的能力有多么的完善,把自己保护得多么严密,叠再厚的甲。

    只要它还有着植物类不能移动的特性。

    那么它就永远只是一个死靶子,一个待砍的树罢了。

    有的是办法对付它。

    可要是其如现在一般,生出了领域。

    那么在那一重迷雾领域,它就可以破除一部分信息压制,也就是不知道迷雾中的它到底控制着多少怪物?有什么怪物?

    反而反向制造了一部分全方面的压制。

    在受到幻觉、感知、信息的攻击下,还要面对不知根底,不知多少的怪物袭击。

    甚至还要再加上那仿佛天刀一样的柳条…

    那么其的危险等级就直线上升。

    不过张宝仁二人前来,早早便做足了准备,已经提前准备了好几套方案。

    包括最好的情况“空心杨柳”还很稚嫩;最坏的情况,此地的“空心杨柳”是一个假消息。

    现如今的情况他们也不是没有设想,也不是没有准备。

    原本希望凭借张宝仁的双眼,看是否可以窥破其领域,不过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张宝仁道:“现在看来只能使用第三套应对方案了。”

    “只能如此了…”

    阴老也点头道。

    张宝仁手中‘广元拂尘三型’一甩,扫出一片清静之地,顺势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一道灰白烟气自他头顶升起,又自半空中化为三道,然后冲向了迷雾领域之中。

    所谓的第三套方案,就是在最麻烦的情况下,由三尊尸神一点一点地把迷雾中的情况扣出来。

    这是最笨的办法,也是最有用的办法。

    虽然里面危机重重,但尸神也是不生不灭。

    三道灰白烟气刚冲入迷雾之中,就感觉到了微微的波动,有一道道很细微,但同时也很清晰的力量融入到尸神体内。

    仔细感应之下,发现那是无数情绪之力,愤恨的、贪婪的、美好的、各种思绪、各种怨毒……

    这种在外界随处可见但却非常稀薄的欲念之力,在这里十分的浓郁,在此种环境下智慧生物的心灵十分容易受到影响。

    张宝仁暗笑了一声,心里明白这是领域中针对于智慧生物的情绪幻觉影响,是“空心杨柳”魅惑生灵的那一种能力的体现。

    这种能力对于尸神却是无效的,除了让祂们更加活跃更加欣喜之外。

    然后张宝仁便操控着更加有活力的尸神,以其的视觉仔细观看着领域中的一切。

    尸神自从有了实体,可以在真实中显现之后,祂的眼中便可以看见两个世界。

    一种便是所谓的更真实,更本质,存在着恶鬼的世界,另一种便是真实的世界。

    在普通的视界中,领域之中云雾朦胧的,看不出多远。

    中心的那个树影好像看着比外界清晰了一点,可是前进了十几米,几十米,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尸神继续向着中心处前进,可在心里估算的距离,足足跑了上百米,树影依旧是那么不远不近,吊着你的胃口。

    要知道,从外界来看,领域笼罩的范围也就是方圆一百多米,而张宝仁与尸神的间隔最多也不能超过五十米。

    现在沿着直线跑了上百多米还能继续跑下去,而且也不出领域?

    而在另一个视界中看来,领域内的世界比任何地方都要“扭曲”,在别处的这个视界之中,更多的是感觉上的扭曲,世界被无穷的恶意填满的那种疯狂变态感。

    而在这里却是实质的,真正意义上的扭曲,好像是透明,又好像是玻璃一样的空间被凝成了一串麻花。

    被编织成了一个好似扭曲的树形,又好似无尽的环形,尸神此时就待在其中。

    一眼望去,分不清上下左右,看不到尽头。

    张宝仁心中暗道:“空间么…”

    “果真是如此…想来这就是此处领域存在的根基。

    依靠空间的变化把方寸之地延展开,使其仿佛无穷的大。

    所以只要弄清楚了防御之内的空间被分成了多少块,互相有多少种变化,又是以什么样的规律运行的。

    基本就可以破除领域的这一根本变化。”

    听上去好像很难,但这是对其他人而言。

    要知道张宝仁在习得“隔垣洞见”之时,可并非只是单纯的只是学会使用这一门神通。

    更关键的是他还掌握了关于空间,关于气机变化,关于修行的种种知识。

    对于玄妙莫测的空间他不敢说是大师,但也绝对称得上是有所研究。

    将三尸分开,使其各自沿着某一种轨迹穿行着,不时还停下进入另一个世界之中观看其所在的位置变化,同时在心中不断的测算。

    三尸的速度有时快,有时慢;方向有时忽而上下,忽而左右;一会儿交错,一会儿并行。

    仿佛是在进行着无意义的运动。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

    砰…一位尸神被撕碎,化作灰白烟雾散开。

    张宝仁心中一禀,从计算中被惊醒,心道:“终于来了…”

    这是迷雾中的杀手。

    妖树所豢养的守护者。

    从刚刚来时的遭遇,可以得知这妖树所豢养的共生者是野狗,此时试探的一个目的就是想要知道领域内到底藏有几只野狗?

    是否还有别的魔物?

    刚开始妖树不知是想等进入领域的尸神陷入恐慌,陷入绝望之中…还是已经看出了尸神的本质并非生灵。

    总之并没有立即出手。

    让张宝仁先对其作出了一阵剖析。

    直到此时它才开始动手,或者说是才开始第一次试探。

    随着第一尊尸神被打爆,剩下的两尊也在同时遭到了攻击。

    一道黑影,仿若疾风一般,以人类不可能反应的速度袭来,尸神的身体却在袭击来临之前化作了一条灰白烟线。

    恰之又好的躲过了攻击。

    然后迅速的前冲…

    但是前方却忽然地出现了一张血盆大口,挡在了其前进路线,咬了过来。

    咔…的一声,牙齿撞在了一起,咬了个空。

    已至嘴边的尸神却忽然消失不见。

    忽然其在不远处又再次现身。

    野狗们见此便用更加疯狂的姿态冲了上去,围追堵截,到处都是狗影,到处都是血盆大口。

    每一步都是杀机。

    但在这凶险的情况下,两尊尸神依旧腾挪跳跃着,在大多数危机来临前祂们都会提前避开,避之不过了也会忽然消失,进入另一重世界中。

    …‘滋味’尸神一进入真实世界过了两条恶狗扑食,但还没等松口气,就见一道亮银色的天刀神锁自天际缠绕而来。

    没有任何反抗,便被搅成了一团灰白烟气。

    张宝仁却是心中一喜,“这是最后一种手段,竟然连那个世界都能影响得到…”

    自从那一道攻击之后,妖树就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攻击越发的急促了,野狗的攻击节奏快了一倍,在真实世界中同样也要面临着绞杀。

    同时外界的张宝仁身上的气质徒然变得道韵悠然,超凡若仙…

    进入了真我之境之中,他的思维运转快了无数倍,尸神在他的操纵下,或虚或实,变化万千。

    而且尸神也和那群野狗一样在空间中捉起了迷藏,领域之中到处可见其的身影,就像有着分身一样到处闪现。

    就这样,尸神在他高超的操纵下,硬生生的在绝境中钻出了一条活路。

    其过程也绝对称得上是在刀锋之上跳舞。

    但他越是逃跑,越是灵巧,妖树就越是疯狂。

    空间毕竟是有限的,最终尸神被逼入另一个世界中,同时九条亮银色的天刀神锁,封堵住了所有生机,向祂绞杀而来。

    砰…尸神化作了灰白烟雾。

    自此三尊尸神全部覆灭,外界张宝仁身上的气质也在同时变回了亲和淡然。

    他睁开眼睛,看着山谷内疯狂乱舞的树影,轻笑道,“已经太迟了。”

第37章,夜叉

    张宝仁虽然因为灵光心力消耗巨大,而导致脸色有些发虚。

    但他却笑得十分的轻松肆意。

    看了一眼山谷中疯狂乱舞的妖树,转过身对着阴老说道:“其中的根底已经明了。”

    “这株‘空心杨柳’奴役的怪物,除了野狗之外并无其他,其中野狗共有十三头…”

    “其本体所有的,可自主攻击的柳枝,共有九道。

    这些柳枝一个个锋锐无比,并且攻击时所触及到的本质十分高,需要在意…”

    “领域内的空间变化也已经都弄清了,‘空心杨柳树’周围的空间共被分成了五十四块。

    并且时时变化着,形成了一个空间迷锁。让领域哪怕只有方寸之大,却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其中变化规律是这样……”

    依次说明了领域内的种种情况…

    然后张宝仁换了一口气,又接着补充道:“需要在意的是,妖树可以对空间变化做出一定程度的调整,但当其作出调整之后,领域内原本不停变化的空间会有一个短暂停滞期……”

    “至于领域之中对于智慧生灵心智的影响,无非便是通过一定手段对情绪进行刺激,再配以视觉上感觉上的神秘感,诡秘感。

    从而击溃人格心智,最终进行操控,并没有多少新意。”

    阴老一边听着一边不时地点头,同时眯着双眼,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

    等张宝仁说完了里面的情报之后。

    他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沉声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那就动手吧!

    早点做完,早点回家。”

    张宝仁抬头看了看天,这时候正是午时刚过,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此地虽然已被妖树异化,但是在太阳的照耀下,也要受到影响。

    明显能够感受到,此时和上午相比,周围遍布的阴沉怨气要轻微一些。

    “现在也确实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张宝仁点头说着,然后凝神看向峡谷深处妖树所耸立的地方。

    同时三道灰白烟气再次从其身后飞出,化作了三个尸神的样子。

    刚刚烟消云散的尸神又再一次重新出现。

    尸神非是生灵,而是欲望之神,是欲望实质化的体现,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而且自从“斩三尸”这门神通大成之后,其便能从虚空之中吞噬一些从莫名之处而来的欲念之气,用以补益自身。

    从而使得不只是张宝仁驱使其不在有所消耗。尸神消散之后重新凝结的速度也变得更快…

    三尊形色各异的尸神飘身向前,冲向山谷方向,然后在领域边缘之处停住。

    身体悬浮在半空,头颅一点点变大,变的有一半身子大小,接着占据整个头颅一小半的大嘴朝着领域内猛然一吸。

    瞬时间领域之中便有着什么东西被引动,朝着尸神的大嘴飞去…

    一簇簇,一缕缕,灰黑色实质般的雾气,望之便能引起心绪烦躁,能感觉到恶意的欲念之力从领域中飞出,没入尸神口中。

    虚无的概念竟然引起了风起云涌,实质的心念雾气化作了三道雾气龙卷,被尸神疯狂的吞噬着。

    此即是为了先行清场。

    先废掉它的一种手段再说。

    山谷中浓郁的雾气一点点减少,慢慢变得稀薄,但没有了雾气的阻碍,山谷之内也并未变得清晰。

    山谷中央,被一团看着幽幽暗暗,仿佛流动的水晶一般的东西覆盖着。

    其中妖树的样子依旧不能看见,只能看见越发狰狞的树影…

    随着欲念之气抽空,其中的妖树更加的狂燥了。

    柳枝仿佛黑蛇,仿佛触手一般,在幽暗之中扭动。

    还有一道似有非有,微不可觉的嚎叫声从其中传出…

    唰…忽然三道黑影从山谷内冲出,直扑向了大石头之上的两人!

    张宝仁没有,也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变化。

    眼中便出现了一个越来越大的血盆巨口……

    “呜…”

    那个狰狞大口离张宝仁的脸只有一公分,他可以闻到浓重的腥臭,可以清晰地看见其牙缝中的腐肉,狗脸上的根根毛发和伤痕…

    这并非是因为临近死亡而导致时间感变慢,而是那张狗脸就直接定在了他面前一公分处,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张宝仁把缰住的脸微微翩移了一点,眼睛朝一旁撇去。

    只见阴老不知何时已经向前一步,双手张开,两侧有两只急速如风,力大无穷的野狗被他捏住后脖,捏在手中,如同小鸡一般。

    同时在不远处有一只野狗四肢着地,并在颤抖中微微的退后,满脸恐惧谨慎地看着这边。

    然后便听见一声轻哼…

    瞬间面前紧贴着的狗脸就被拉开,只见阴老双手往中间一碰,咚…两只黑狗便被撞的身体扭曲,瘫软在地上。

    张宝仁只感觉到了一阵微风拂面。

    接着阴老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再出现时,他的手中已经提起了一只狰狞的野狗。

    一个看着瘦弱病怏怏的老者,一手举起一个两米多高的狰狞魔物,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诡异…变态。

    但没等他多想,就听“轰…”的一声。

    野狗被重重地按在地上,张宝仁只觉得地面微微一震,就见那狗头悬挂在身体上无意识的晃动,显然脖子已经断了。

    “嗯…干净利落。”

    张宝仁咽下口中分泌处的唾液,然后就见解决了三只魔物的阴老扭头看向了山谷之中。

    同时他本来佝偻的背变得挺直,干蔫的身体变得饱满,并且还在更进一步的变高变大着。

    皮肤上泛起了幽蓝,头发变硬竖起,带有赤芒…

    不过片刻的功夫,本来看着病殃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头,就变成了一个有三米多高,肌肉盘结,蓝身赤发,巨口獠牙的巨人。

    接着其脚下轻轻一震,身体便瞬间消失不见。

    张宝仁心中瞬间便闪过一个名字,“夜叉!”

    “夜叉”之名张宝仁早就有所耳闻。

    但直到后来加入地府之后,这才了解到,“夜叉”是一种十分强大,十分危险的妖魔。

    但阴老却显然不可能是妖魔。

    “那么这副样子所代表的含义…”

    张宝仁眼中一闪,结合自己了解到的一些知识隐秘,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以前在未加入地府的时候,道经传说中有说‘夜叉’是吃鬼的神,也有说其是恶鬼。

    如此截然相反的情况,再加上‘夜叉’妖魔的本质和眼前所见。”

    “所以,这就是妖鬼学派的意思么?”

    “唉…根据道册上记载,我好像也是妖鬼学派修士…”张宝仁皱着眉头想到,然后又摇了摇头。

    暗想自己应该哪一派都不是。

    …

    自从阴老进入了领域之中后,山谷中的那一团幽幽暗暗,便更加疯狂的涌动了起来。

    张宝仁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却也能感受到其中剧烈的变化。

    心里焦急,可也无能奈何。

    该做的已经做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好自身,不要添乱。

    唤回了三个更加凝实的尸神。

    让“华饰”站在他的位置,然后带着其余的两尊尸神远远地避开。

    说实话,刚刚野狗贴面真给他带来了一点心理阴影。

    现在没了阴老在身边,离这么近,心中还真有点怵的慌。

    本体藏起来之后,“华饰”变更加一本正经的坐在哪里,看着领域内的情况。

    …那一团幽幽暗暗,好似水晶一般的领域,不停的大幅度变化着,如同橡皮泥面团一样被揉搓扭动…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变化蹂躏,最终在一声无形的震荡中,那一团幽幽暗暗的空间终于破碎了…

    里面装着的东西被立刻摊开了出来,蓝皮赤发满口獠牙的夜叉,人身狗头遍地疯狂的野狗…

    还有那一颗耸立在最中心处,此时终于显露出真面目的“空心杨柳”。

    此妖树的树干很是粗壮,有两人合抱那么粗。

    但是通体都是光秃秃地,好像是骨头又或者被剥了树皮,看着光滑惨白,非常的渗人。

    树干有三米多高,其上并没有像一般的树木那样长着许多细密繁杂的树杈。

    ‘空心杨柳’树的主干上分出了三股叉,但都被自根部斩断,不知道是本来如此还是后来所致。

    留下了三个黑乎乎的空洞,好像其中联通着未知之处。

    三个粗短的树叉上长了九条柳条,灵活如同触手一般,此时正在肆意舞动,朝着蓝皮红发三米多高的夜叉抽打着。

    三根柳条在周围半空中扭动环绕,断其后路。

    六根泛着银光的“铰刀”朝着夜叉缠绕而去,同时一旁还有几只野狗伏在同伴的尸体边司机而动。

    张宝仁看着,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但被危机环绕的阴老(夜叉)那张可止小儿啼哭的的脸上,却扯出了一丝好似是嘲讽一般的狞笑。

    接着就见他手掌一翻,狰狞的蓝色大手上浮现出了一枚幽蓝色的光球,雷霆涌动。

    雷球自手中弹射而出,带着一串闪电朝着妖树本体跳转而去。

    妖树树干之上的三截黑色空洞中,突然发出了一道刺耳的,惨烈的嚎叫。

    距离离雷球运动路径较近的几条柳枝讯速回防,缠绕、抽打、编织成网,竭尽全力的守护着本体…

    雷球与柳枝碰撞,雷霆与亮银色的光泽交击,啪…啪…啪…炸出连续不断的巨响。

    与此同时,地上的那几只剩下的野狗们像疯了一样,赤着眼睛朝着阴老扑击撕咬而去。

    但阴老此刻虽然换了一个形态,身体变得高大了起来,却丝毫不减零活,且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不知道强了多少。

    举步轻移,在普通人的眼中,就好像是瞬移一样。

    他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疯狗围攻。

    然后伸出大手,就只是一抓,一只野狗就束手就擒。

    也看不出,可能也没有什么招式。

    只是几下,剩下的这几只已经失去理智的野狗就尽数被他解决掉了。

    …银光流转的滕网之中雷球嘶鸣着,挣扎着,但却不能挣脱。

    最终在越缩越紧的柳网中无力的撞击了几下,然后便逐渐暗淡,变成了一颗安静的黑色磁球。

    “噌……”

    束缚住雷球的柳条迅速的抽出,朝着本体方向刺去。

    柳条尖端流转着银光,如同一根根锋锐的神矛,刺向树干一旁所站的那个高大靛蓝色的身影。

    那一道身影却没有闪避,只是在神矛一般的柳枝刺来之前,抽出了刺入树干中的手。

    瞬间。

    银光流转的柳枝在距离其一寸的地方忽然定住,然后瘫软的垂落。

    ‘空心杨柳’…毙!

    …

    张宝仁面带喜色的从远方而来,来到“空心杨柳”的残骸旁。

    先对着阴老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这时阴老已经恢复了原有的那副散发着阴冷气息,病殃殃的样子。

    他摇头笑道:“你还是先关心你的东西吧。”

    张宝仁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带着些许激动之意看向了蔫软在地上的柳条。

    这九跟柳枝很长,其长度有几十米,也很粗,最细的地方也有手指那么粗,根部却和手臂相当。

    说是柳枝,但其实更加相似柳藤。

    此刻这九跟柳藤软软的垂在树上,其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看着就十分锋利的灰白树叶。

    随着‘空心杨柳树’死去,柳藤之上流转的那一道银光便朝着柳叶上流转凝聚。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等候,最后九片翠绿色,有银光流转的树叶自柳藤上落下,剩下残骸的和树干一同腐烂消散。

    张宝仁捡起一片柳叶细细看来,只见其柔软青翠,和阴沉诡异的本体柳树比起来,更有一种纯粹生命的气息。

    最为特殊的是其中的叶骨,柳叶的纤维之中有着银亮色的光芒流动。

    把九片青翠欲滴,银光流转的“空心杨柳叶”分别捡起,捧在手中,然后看向阴老。

    在他的手中抓着一团黑色的好像血管又好像骨节一样的东西,那些黑色的骨节血管絮在一起,还在微微的起伏,就如同一颗心脏一般。

    两人对视,点了点头,同时轻舒了一口气。

    此行的目的算是圆满完成了……

第38章,收获

    ‘空心杨柳’遗留有两件超凡之物。

    分别是张宝仁所需的“空心杨柳叶”和阴老握在手中的那一团,好似黑色的骨节血管絮在一起,如同心脏一样微微跳动的树心。

    这是张宝仁初次遇见,并且在地府的卷宗记录中也是少有的情况。

    足以说明其的不凡。

    “空心杨柳树”不管是从其能力的完善性,还是本质上来看,都绝对称得上是强大。

    如果只按照能力等级和能量等级来算的话,它是要远远强出张宝仁二人不少的。

    但怎奈道士的手段实在是太多,情报又实在是太完善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它是一颗不能移动的树类妖魔。

    一个自身情报全部泄露,生长在死敌(人类)腹地,且还不能移动的妖魔。

    其结果早已经注定。

    就是它再强上十倍一百倍,也是个死,还会死得更惨,更早。

    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

    之所以这颗妖树能在“玉马城”附近存留了这么些年,也是亏了它高不成低不就的手段。

    高级修士没有时间,没有欲望出手,附近的地府组织又觉得它的领域能力太过麻烦。

    还有最重要的,它也就是一颗生长在荒郊野岭,不能行动的树。

    并不能造成多大的麻烦。

    因而就将其放之任之了。

    再然后这棵“空心杨柳树”就碰到了对它有想法,并且对它能力非常克制的张宝仁。

    其实也不能说是碰,因为张宝仁是千方百计找来的。

    只能算是树在山中坐,祸从天上来。

    …

    “空心杨柳树”所留下来的这两件超凡之物,分别代表着它蛊惑控心和操纵空间之能。

    至于它的第三种能力,那种污染改造地域之能,张宝仁估计其根源可能也是因那两种能力的反应而诞生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树类妖魔自然所有的能力。

    但现在妖树的残骸已经随着两件超凡核心之物的析出,而快速的腐朽消散,化作了灰灰。

    只留下了这一片伤疤,一片狼藉。

    张宝仁四处看去,山谷两侧没有任何植物生长,裸露出来的山石也和地面上一样,呈深邃恶臭的黑色。

    整片古战场并没有随着“空心杨柳树”的消失而恢复,依旧是满地的黑土与死寂。

    嗯…唯一称得上变化就是那种纯粹的扭曲感,压迫感好了许多,张宝仁已经不会在不时就能听见人吼马啸的喊杀声。

    看着这片死亡之地,转过头向阴老问道:“这片地域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正常?”

    “啪…啪…啪……”

    阴老一边拔牙,一边随口回答道:“如果是在没有人干预的情况下,有个几十年就恢复正常了…”

    “几十年么…”

    张宝仁心中沉吟,不由得对此地所受到的伤害感到可惜。但马上又为自己的矫情感到好笑。

    比起这个世界上那些不可明其状的怪异们,这点情况真就什么都不是。

    摇了摇头,然后上前帮阴老处理这满地的死狗。

    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狗牙,就代表着一粒粒白花花的银子,这一、二、三……十三条野狗,可是要值不少钱呢。

    两人打扫完战场,得了一大堆玉锥一般的狗牙,足有几百颗,最后非得是把装口粮的袋子腾出,这才勉强的装下。

    最后又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疏漏。

    然后收获满满的人,才带着笑意,自原路返回。

    …

    回去不比来时,因为心里的轻松,两人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但再怎么快,小半天时间也不足以赶回八百里城。

    因而两人便在路上又歇息了一晚,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赶在太阳还未完全升高之前,和一些进城的人流一起回到城中。

    踏入城中之后,张宝仁的脸色明显放松了许多,说实话对于他这种灵觉异常敏锐的人来说,呆在外界实在是太难受了。

    每时每刻都是折磨。

    只有去了一趟城外才发现,原来平静也是一种奢侈。

    然后张宝仁一边享受着这平凡又难得的安逸,一边朝着地府赶去。

    …穿过烛纸店,跨过大门,来到了白无常们的办公室内。

    先对此行任务的经历、结果、包括沿途所遇见的种种情况进行报备。

    然后拿出了满满的一大袋狗牙,把些这东西登记入库。

    无常们获取的一些超凡之物,如果自身用不上的话,可以拿着在地府之中换取一些自身所需要的,要是暂时并没有所需要的。

    也可以将之记下,有需要之时再折算价值。

    “空心杨柳树”上得到的那两样东西,张宝仁取了九片叶子,那颗心则归于阴老。

    而野狗的牙唯一的作用便是制作狼牙箭,两人都不懂练器,而且也用不上这种东西。

    因此将其折算给官方,这样可以做到利益最大化。

    仔细的清点过后,一共有五百六十颗狗牙,这是在张宝仁的要求下把最开始遇到的那只野狗的牙齿也计算在内的。

    折算后的价值两人一人一半。

    然后张宝仁再以自己的那一半狗牙,取四枚,换取了二两银子。

    以作他用。

    …

    “…收获不错嘛。”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江锋走进来笑道:“看来今后要称你张老爷了…”

    张宝仁道:“运气好,端了一窝野狗。”

    “看着是不少,但这点钱可一点都不经不住花。”

    “这…说的也是。”

    江锋也苦笑着点点头,显然对此是深有体会。

    所谓修行就是烧钱,然后烧更多的钱……要是没有钱没有资源,单凭着苦修,那修行速度绝对是感人至极的。

    走到阴老身边,江锋收敛起了表情,低声交代了几句。

    然后阴老便匆匆的离开了。

    感受着江锋此时心中的阴沉,张宝仁皱着眉,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江锋看了一眼正在办公的白无常们,然后带着张宝仁来到休息厅,沉声说道:“…你不在的这两天里,有六道小组的人来过。”

    “怎么样?”

    张宝仁虽然在问,但看江锋的表情,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结果。

    “没有找到王山君的踪迹,他就像消失了一样。”

    “没有找到?”

    张宝仁疑问道。

    他是绝对相信地府实力的,特别是情报能力,现在专业人员以至竟然还奈何不了一个王山君。

    江锋语气凝重的说道:“因为天机隐没,无法锁定到王山君的下落。”

    “现在怀疑其中可能有‘三圣门’关系,阴老也是被老大他们叫去商量这事去了。”

    “天机混乱…三圣门…唉…”

    张宝仁长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清闲…”

    两人说了一些这两天地府之中所发生的事情,还有张宝仁一路的经历。

    时间便已经来到了中午。

    张宝仁在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便出了地府。

    所为一名无常,平时在非假时是需要呆在地府中待命的。

    但也并非不可通融,现在他虽然不在假期,却也没什么事。

    不管是王山君还是三圣门,他和江锋两人都没有插手的资格。

    心里着急却完全使不上劲。

    在这种情况下回去处理一会儿下自己的私事也是可以的。

    半路上先去了一趟铁匠铺,一是告诉老头一声人回来了,顺便接走‘一口’。

    太阳当空正是热的时候,铁匠铺前的雨棚中,炉火虽然还没有熄灭,但也没有人在此挥汗如雨了。

    张宝仁微微避开火炉,走入铁匠铺之中。

    满满当当的家用铁器之中,一只黑色的小猫咪慵懒的趴在柜桌上,一旁坐着一个年轻人。

    好像是以前在铁匠铺中,经常见到的一个小学徒。

    却是不见赵铁匠的踪影。

    见张宝仁进来,那小学徒便起身迎了上来,“是张道长,您需要点什么?”

    桌上的小猫似乎是察觉到了动静,颤了颤,然后扭头看向门口,“喵呜…”

    张宝仁一手抓住了跑过来的‘一口’,抱在怀中,捋了捋它背上的毛。

    见此,小学徒笑道:“原来这小家伙是张道长您养的。”

    “是住在一起。”

    张宝仁点头道,“怎么没见你师父?”

    “我师傅这两天正忙着炼剑呢。”说着便朝张宝仁挑了挑眉。

    张宝仁瞬间了然。

    “那行,回头你给他说一声我来过了。”

    “没问题…”

第39章,道院;谓灵

    一人一猫回到道观中,张宝仁就把猫在了地上,让它自己玩儿去。

    以这小家伙的机灵劲儿,这次去接,也更多是让其知道自己回来了。

    小猫在地上猛然的抖了抖身上的毛发,然后扭过头来叫了一声,“喵呜…”

    接着就渡步到小院中,光影交织之处,趴在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张宝仁笑着摇了摇头,又转身来到前堂,拂去了神像前供桌上的浮灰,取出了三根线,点上之后恭敬的三拜…

    “礼赞‘真武荡魔天尊’。”

    “礼赞‘北极玄天仁威上帝’。

    “礼赞‘佑胜真君玄天上帝’。”

    之后将香插在香炉内。

    青烟渺渺而上,张宝仁又转身里里外外,仔细的检查过家里的情况。

    所幸并没有遭贼,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就只是一些家具上面落了一层浅浅的灰。

    松了一口气,之后找了一块儿抹布,把家里的土灰都清扫了一遍。

    一番大汗过后,加之中午也没有顾得上吃饭,这会儿还真觉得腹里空空,饥肠辘辘。

    因为这两天家里没人,因此也没什么新鲜的食材和可即时充饥的东西。

    做饭来太慢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有些馋了。

    在外面这两天肚子里遭了不少的罪,这次恰逢又得了一笔横财,所以张宝仁想着应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从厢房里面,家里的密库之中取出自己的家当,共一两零几十文。

    再加上支出的二两银子和路上所得的五十文钱,一共三两多一点。

    把钱全部揣入怀中,然后便要出门。

    但是当他走在门口,却忽然想起什么来了似的,又反身把已经快睡着的‘一口’提起。

    “喵…呜…”

    小猫虽然反抗,但却揪不过张宝仁的淫威。

    只能被迫缩在其的怀中,愤怒的喵叫着,又被他强行虏走。

    “道爷我吃好的不忘了你,你还不高兴?”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喵呜…”

    ……

    张宝仁边训斥着小一口,就来到了太平街上,在街道上找了一个有口碑,味道也不错的饭馆,走了进去。

    这时候刚过了饭点,人不多,店里的桌子上摆着一些吃过用过的碗筷剩菜,还没来得及收拾。

    张宝仁找了一个干净的桌子坐下,然后就有一个长的富态一点不知是伙计还是老板的男人前来招呼,“道长您想来点什么?”

    “嗯…来一盘你家的招牌,秘制排骨,再要上一碟五香花生,一碟腌萝卜…”

    张宝仁想了想说道,“最后再来一壶……一壶茶吧。”

    因为人少,点的也都是早有准备的东西,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

    单看卖相还真不错,萝卜洁白,切成小方片,上面还渗着水;花生也粒粒饱满,配着萝卜芹菜丁。

    尝了尝,萝卜脆甜,花生香脆,两盘凉菜吃着都是脆的,滋味各不相同,但都都非常的爽口。

    在这个时节吃着真是不错。

    主菜“秘制酱香排骨”当然也不能忘了。

    排骨色泽暗红,香味醇厚,最重要的是它炖的非常的烂,夹起来轻轻的一抖,肉就从骨节上滑开。

    骨肉分离。

    张宝仁将骨头放在一旁,把肉放在一个要来的小碟中,放在一口跟前。

    肉这种东西,无论它是什么肉,只要一烂就香了。

    再加上秘制的香料,味道就更不用说了,小猫咪斯条慢理的吃着肉丝。

    而张宝仁则粗爆了许多,直接用手抓上一根排骨,用嘴轻轻的一捋,咬起来满口生油,满口肉香。

    软、烂、香,再加上醇厚的肉感。

    一口肉,再吸一口清茶…

    真是好滋味啊。

    …

    …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人一猫有些虚浮的从酒店中走出来。

    张宝仁将其放在自家门前小巷的路口,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说道:“这次带你吃了一顿好的,接下来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喵呜…”

    一口摇了摇头,抖开了脑袋上张宝仁的手,然后挺着一个肥大了一圈的肚子,朝着小巷中慢慢地跑去。

    见其跑远之后,张宝仁才起身抻了个腰,然后摸着浑圆的肚皮,懒洋洋的沿着街道朝西走。

    一边遛食,一边回味。

    “排骨弄的还真不错…”

    “肉烂,味香,分量也足…”

    “嗯,什么时候再来一次。”

    走着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药香浓郁的百草堂。

    里面学徒正在柜台旁打着瞌睡,但见到张宝仁来了之后,立马便迎了上来。

    “道长来了,您这次还是要香料吗?”

    “不了…”

    张宝仁摇了摇头道:“已经不玩香了…”

    “这次是想买一些别的药。”

    “您说…”

    “石斛、决明子、千里光、这几样东西每样给我取一钱,金银花、夏枯草、取两钱…”

    小学徒拿着算盘,张宝仁边说他边快速的拨动着,等张宝仁说完之后,他把手往算盘上一按。

    口齿伶俐的说道,“一共两千八百三十文,您是熟客,我就给您凑个整,就算二两八吧。”

    “行…”

    张宝仁从怀中掏出银子,认真的数好,然后放在柜台上,“这些药还是打成粉,分别装好。”

    “没问题。”

    小学徒说着,然后便利索的将张宝仁所需药物称好,研磨成粉,打包装好……

    接着张宝仁便提着药包,离开开了药铺。

    最难得的‘空心杨柳叶’已经取得,配料也已经买好,现在就只剩下最后的“五彩神牛泪”了。

    事实上张宝仁今天下午的主要任务就是取‘五彩神牛泪’。

    …

    “五彩神牛泪”顾名思义便是“五彩神牛”的眼泪。

    “五彩神牛”是一种传说中的灵兽,其力大无穷,远胜于虎豹狮熊。身有五彩,有着祥瑞之意。

    最重要的是它的眼泪,更是一种举世难得的超凡灵药。

    这种神牛在世上所存不多,极为罕见。但是恰巧,在八百里城中就养着一尊。

    这座城市叫做“八百里城”,是一个古代神牛的名字。

    而那个古代神牛传说就身披五彩!

    …

    在从“玉马城”回来的路上,张宝仁就听阴老说过,八百里城所有的那头“五彩神牛”的消息。

    这头灵兽并没有养在地府。

    它所处的位置在“道院”。

    道院。

    是道士们学习修行的地方。

    在世界上选有拥有天赋的人,然后将其收入道院之中。

    学习了解关于超凡世界中的一些知识,隐秘。

    掌握道士们修行之法门。

    从而成为一名真正的道士。

    在其毕业之后,可以前往地府或者道录司,斩妖除魔,为人类的伟大事业所奋斗;也可以直接留在道院中任教,教导着下一代。

    这里是整个超凡世界的未来所在,对道士修行体系极为重要。

    负责为修行界和地府中提供新鲜血液,补充人才。

    简单的来说道院大概就是一个道士职业学院。

    江锋和雷鸣春甚至包括很大一部分无常都是道院弟子,雷鸣春更是其中的天才优秀学子。

    基本上每一座城市中都有道院,每一州都有一个总院,之上便是道录司了。

    正统道士们刚开始修行便是在每一个城市所有的分院之中。

    在一定的时间过后,优秀者便晋升到总院进修,普通者则直接毕业。

    此两者的代表性人物就是江锋和雷鸣春。

    总院之中毕业的必然是真正的“道士”。

    这也是道士这个职业所以被称为“道士”的一个原因。

    …

    八百里城的道院所在之处位于城北。

    八百里城被两条贯穿全城的街道分成了三大区域,城南居住的人最多,也最穷,这也是张宝仁的所在之处。

    城中多显赫,稍有身家的体面人大多在此,中心便是官府衙门所在。

    而城北则多清闲多景色,一些有名的寺庙道观还有书院、道院,这些公共设施基本上都在城北。

    张宝仁顺着赵家巷所在的那个十字路口直往南走。

    过了大狱门口,过了衙门,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最终穿过了一条比之太平街少了几分热闹,多了几分典雅的街道——“建安路”

    然后便仿佛来到了另一方世界之中,虽然是城里,但是有山,有水,山水之间还有一种特殊的韵味。

    风景秀美,地方幽静,来往的人也一个个华服绫罗,衣冠平整,气度不凡。

    张宝仁没管其他,直接来到了一个门上刻有阴阳八卦图,好似园林的院落前。

    这便是道院所在了。

    拿出道册,给一个看门的老头见过之后,便进入其中。

    道院之中与外面还有所不同,假山、小桥、流水、竹林、松木、亭台…一个个景物要说精致那也不至于此。

    但这些东西共同组合起来,却带有一种特殊的气场,让待在其中的人更加的舒服,心情更为舒畅。

    要是其他人来说可能只会感觉到心情轻松了一些,不会特别在意,但对感知异常敏锐的张宝仁来说,这院中与院外的气场分外的明显。

    这就是一些豪门大宅所求的格局风水吧!

    就算是普通人待在这种地方估计也会延年益寿。

    …

    院里地方不小,却没有见到几个人。

    张宝仁跟着领路的老头,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一个小亭前。

    小亭以竹制成,青翠欲滴,亭下坐着三五人,一人年长,被围坐在中间,别的都稚嫩年幼,皆身着道袍。

    似是在讲经说法。

    两人上前之后,那老子便悄然退下,只余下张宝仁一人面对众人的目光。

    对于众人的打量之色张宝仁毫不怯场,同时也向其看去。

    当中那个中年道人,面色微黄,脸上带有亲切笑意,给张宝仁一种圆润高深之觉。

    有一种阴老、雷鸣春等人身上所有的气质。

    心中当即了然,这位应当就是曾经被江峰劳烦过,给出了关于王山君三个线索,同时也是八百里城道院院长的李道长。

    一旁的几个小道士年纪都不大,十多岁的年龄,比起一般的孩子少了些许天真好动,多了几分清静。

    这时也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张宝仁。

    张宝仁笑着对这些未来的种子点了点头,然后取出道册,将之递给李道长。

    李道长接过道册一看,点头笑道:“听阴老头说刚收了一个好苗子,怎么怎么出色,现在看来果真是不俗。”

    声音温润如珠,清晰可明。

    同时用一种亲切和蔼的目光看着张宝仁。

    “阴老寥赞了…”

    张宝仁轻声道:“此次前来是有事劳烦前辈。”

    “你这次来的目的我知道,阴老头已经提前对我言明了,东西也已经备好,我这就带你去取。”

    李道长说着便起身,对着一旁的几位小道童吩咐道:“我有事要离开一趟,你们在此读一遍《手印全解——注解》。

    我等下回来会抽查。”

    “是…”

    几位小道童异口同声的答道。

    随之李道长便带着张宝仁离开了竹亭,朝着道院深处前行。

    最终来到了道院最深处的一个小院中。

    这小院里有着清泉,有着大树,还有着一片娇嫩欲滴的青草。

    说是城中小院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世外牧场。

    清脆娇嫩草坪上有一只长有五色锦毛,板角悠长透亮,眼睛灵动狡黠的灵牛低头舔食着。

    望之就让人觉得欣喜。

    这只灵兽的生活档次还真是不赖。

    …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神兽灵兽与着妖魔之间的分别了。

    这个世界上存在妖、魔、鬼、怪,四种人类不容妥协的敌人。

    其中鬼怪魔这三种存在比较容易界定,而妖物,单从外表来看很难将其和原有之物分开。

    但实质上它们却有本质的差别。

    九虎一彪,九犬一獒,这些寻常生物之中所诞生出来的天赋异禀者,可称之为兽王。

    所谓灵兽就是这些生物之中天赋异禀的兽王。

    之所以称之为“灵”是因为它相比于一般动物更有灵性,更容易与人沟通。

    灵兽虽然和普通兽类相比好似异种,但是它们的本质却未变,就像“五彩神牛”,虽然看着非常奇特不凡,但是它的本质还是一头牛。

    就和人类之中的天生神力,多智近妖的那些人相当。

    但是妖就不同了,虽然外形未变,但是其的本质已经异化,不能再称之为原有生物了。

    事出反常者即为妖。

    一头牛,如果它比一般牛力量更大,更聪明,更有耐力,那么它还是一头牛;可它要是能够喷水喷火,能够操风弄雷,那么它就是一头牛妖。

    对于妖人类往往除之而后快,但对于灵,人门则偏于喜爱。

    有很多道士往往喜欢寻得一灵兽充当护法坐骑,一些武将也同样以有一只灵兽坐骑为荣。

    眼前的这一头五彩神牛,据传闻便是古代某一位武将的坐骑的后代…

第40章,牛泪;妖踪;黄泉路

    正在悠闲进食的“五彩神牛”感觉到了有生人前来,抬起头瞥了两人一眼,接着便继续低头进食。

    那灵动狡黠的样子,充满智慧的眼神,真不像是一个动物所有。

    张宝仁心里暗叹了一声,然后对一旁的李道长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头神牛八百里的后代吗?”

    “没错…”

    李道长点头道:“它叫作一千里,是八百里的第三代子孙。”

    “一千里?那它的上一辈是不是叫做九百里?”张宝仁轻笑着问道。

    “不…它的父亲叫做四百里,是小八百里的意思,原本按照传统给它准备的名字是二百里。

    但它不喜欢,然后它自己给自己重起了一个名字,改成了一千里。意思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额…”张宝仁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自己改名字……这还真是灵性十足。”

    李道长接着道:“自八百里始,它这一脉便一直居住于此,真要算起来,在八百里城中这位才是最古老,最正统的土著…”

    “同时这一家一直生活在八百里城的‘五彩神牛’,也为这座小城带来了一种以为珍贵的灵材,那便是你这次所需求的‘五彩神牛泪’。”

    “‘五彩神牛’这种灵兽最为特异神奇的地方便是它的眼泪,这是祭练瞳术的天生灵液。

    甚至就算是普通人以五彩神牛泪抹在双眼之上,眼睛有时也会生出异能。”

    “当然这种珍贵的灵材也不是源源不断的,每一头‘五彩神牛’的眼泪都是有限的。

    只会在刚生出来的时候,在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那一瞬间,会流下一滴眼泪。

    然后每一年生日的时候,因时光逝去而流下一滴眼泪,最后在死亡之时流下最后一滴眼泪……”

    “…那今天就是这头五彩神牛的生日吗?”

    张宝仁皱起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可不觉得自己就来得这么巧,刚好就赶上了这头牛的生日。

    李道长摇头道,“当然不是…”

    “为你准备的五彩神牛类是以前所库存下的。”

    …

    “我的意思是,怎么它现在好像就要落泪了。”

    张宝仁指着远处的‘一千里’道。

    他的双眼有着神异,感知十分的敏锐,哪怕离着老远也可以清楚的看见。

    远处那头‘五彩神牛’本来皎洁灵动的眼神忽然变得哀伤,五色瞳孔有雾气弥漫,变得有些湿润。

    李道人依言看过去,惊呼出声,“什么!这怎么可能,这到底是…、”

    说着便满脸惊慌的朝着‘五彩神牛’奔去。

    张宝仁也跟上。

    到了近前便可以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这头五彩神牛神色的萎靡,同时可以看见在它的瞳孔中有一团晶莹剔透的液体涌动。

    有珍贵的灵材诞生,但李道森的脸色却看不出任何欣喜,他眉头紧锁满脸铁青,简直能够吓死个人。

    张宝仁知道了此时情形不对,但却不知具体的缘由,于是便小心问道:“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或者说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

    李道长缓缓的沉声道:“除了生日和生死之外,唯一能够使得五彩神牛流泪的,只能是它察觉到了死亡将至,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

    张宝仁认真的看向这头神牛,发现它毛发油亮,气血充盈,并没有任何伤病,扭头四看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李道人摇头道:“并非是它身体有什么异处,也并非是马上就会死亡。”

    “而是一种难解的,必然会导致自身死亡的危机,是一种预告。”

    “历史上出现过几次这种神牛落泪的情况,往往在不等等时间后,落泪的神牛就因种种意外而死。”

    “暂无例外…”

    “这在某一方面来看,同样也可以代表为,因生命的逝去而落泪。”

    “暂无例外……”张宝仁欲脱口而出的安慰又咽回肚中。

    只能默默的看着眼前,硕大的牛眼之中哀伤弥漫,泪水越聚越多,眼眶慢慢也盛不下了,最后从眼角慢慢的溢出…

    五彩的瞳孔将眼中凝结的泪水都染成了彩色。

    晶莹剔透的五彩泪珠在阳光的反射下绽放出璀璨的神光,好似最为美丽,最为高洁的珍宝。

    但张宝仁心中却只感觉到哀伤,死亡弥漫,生命逝去的哀伤。

    “哞……”

    一道低沉嘹亮的牛叫声将张宝仁从哀愁之中惊醒。

    李道人已经拿着一个小瓷瓶将五彩神牛泪接下,然后一只手轻轻的在“一千里”的脖子上抚顺着。

    被他安静的抚摸了两下之后,“一千里”就扭了扭身子,将他的手挣开,然后小跑到一旁去。

    继续悠闲地舔食着地上娇嫩可口的青草。

    李道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封好口的瓷瓶递给了张宝仁,“刚好这东西就给你吧,也不必再去密库之中去取库存的了。”

    “前辈…”

    张宝仁握着有些温热的瓷瓶,想要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这一切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但恰好赶上了,也不能奢求别人欢喜。

    于是便持着装有“五彩神牛泪”的小瓷瓶,作了一个揖。

    “无量天尊!

    要是接下来在关于‘一千里’的事情上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定然不敢推辞。”

    李道长也回礼道:“无量帝君…”

    …

    没有让李道长相送,张宝仁依着来时的路,又回到了大门处。

    将道碟再次递给看门老头,登记过后,然后便带着“五彩神牛泪”离开了道院。

    本来还想着,借此机会在道院中多转一转,或是旁听几节课,好从另一个方面补足自己的短板。

    但没想到却遇上了这样的事,现在再强留下来也不太适合。

    只能等下次有空再来。

    …这一次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虽然有些不合适,但是张宝仁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抹欣喜。

    走在园林重叠的小道,看着清静别致的景色,看着零星点缀的几位恣仪不凡与景色融为一体的人,心情也变得舒畅。

    “有了这‘五彩神牛泪’,这下终于可以……”

    “嗯…”

    眼角忽然瞥见了一个人影。

    前方有一个人,穿着蓝白儒衫,头带巾帽,身姿高大挺拔,做书生打扮却带有一种武人气概。

    城北作为八百里城精英汇聚的地方,有如此人物出没并没有什么突兀的,要是一般人看到也只会当其为书院中的儒生,学子。

    但是看着他的背影,却让张宝仁不由得生出了一抹熟悉感。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

    可这般风姿的人却没有在心中留下印象?

    心里有着疑惑,但张宝仁面上不显,只是默默的加快了脚步,与其并行,擦肩越过。

    同时余光扫过这人……衣服干净整洁一丝不苟,胸前衣领处别着一支桃花,往上…面貌阳光俊朗,眼睛明亮清澈。

    配合这身打扮,一个温润公子的形象豁然浮在心中。

    但张宝仁却对其陌生至极,这并非自己认识或见过的任何人。

    “咦…”

    “不对!”

    心中忽然有惊雷炸响,然后这人的样子再次清晰地浮现,不管其它,把注意力全部用在其胸前别着的那支花上。

    两朵桃花鲜红似血,娇艳欲滴,好像从哪里刚折下来似的,连上面的几片绿叶都还没有完全蔫下。

    一个大男人爱美,风流,别支花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问题是……这个时节还有桃花吗?

    还是这么新鲜娇嫩的桃花!

    “小道长可是认识我?”

    一道清澈,磁性的声音忽然自后方传来。

    张宝仁心中猛然一跳,瞬间便进入到了“真我之境”。

    思维运转变的高速…

    脚步停住,身子缓缓的转过,有些疑惑的说道:“公子可是在叫我?”

    在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神中带着带着一分被叫住的茫然,两分面对陌生人的谨慎,三分少年的腼腆,还有四分被人抓破行迹,想要掩饰却怎么也藏不住的羞愧。

    见到张宝仁的样子,儒衫男人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揶揄,轻笑着摇头,“是我看错了,刚还以为是谁在打量我呢?”

    张宝仁的身体微微地一僵,脸上浮现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尴尬,“可能是公子感觉错了吧。”

    语气飞快,好像想把事情尽快揭过去似的。

    说完就转身,快步小跑离开,甩开儒衫男人的距离。

    在整个过程中…

    一个害羞、敏感、认错人却不敢承认的小道士形象,被其拿捏的死死的,任谁也找不出错来。

    …

    建安路,热闹的街道旁一个无人的小巷内,张宝仁手撑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的他脸色苍白,额头密布细汗,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累的非得是扶着墙才能站稳。

    这副样子的原因是被吓的,刚才那人的身份他已经隐约有所猜测,与其这么突然,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实在有些挑战他的神经。

    在歇息了片刻,稍微的缓过气来后,张宝仁身体忽然一定,猛然回头…

    在身后无人的小巷中,忽然传出了一股有些熟悉的阴冷邪毒之意…

    三尊尸神自体内飞出,视觉被分成了两重,在另一个视界中,一位衣衫褴褛的男鬼站在灰白的小巷中,正满眼怨毒的望向他。

    见此,张宝仁却是有些后怕,又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在心里驱使着尸神上前撕碎那一个“鬼灵”。

    然后伸出手掌,将手中被汗水浸透的黑色灰烬抹在墙上。

    这是“神迹符”燃烧过的痕迹,所谓的“神迹符”就是无常们在遭到危险,或是遇见什么特殊情况,用来通知地府的一种灵符。

    也可以叫其信号符。

    一种传递紧急信号的东西。

    这种神符每个无常都带有,在张宝仁刚刚脱离危险之后便点燃了信号符。

    …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扭曲,世间万物都失去了色彩,一点昏黄自眼前浮现,化作了一条连绵无尽,不知通往何处的昏黄小路。

    张宝仁心中瞬间便浮现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其的信息…

    “黄泉路——由地府所掌握的空间战略系统。

    是地府对九州内的一切妖、魔、鬼、怪,进行空间压制的最强武器。

    同时其也是九州结界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位浑身照在黑袍之中,作无常打扮的人影自“黄泉路”上踏出,来到了现实世界。

    这人出现之后,周围的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张宝仁则立即站直了身体,说道:“我自道院之中取‘五彩神牛泪’……神牛忽然落泪……出来之后遇一人,其胸前别有一支桃花,作儒生打扮,怀疑其就是藏在八百里城中的妖将——‘王山君’……”

    将刚才所遇到的种种情况,以及自身的猜测,用简短的语言快速说了出来。

    接着这位不知姓名的无常瞬间就消失不见。

    这时候张宝仁才瘫软在墙上,汗水快速地从额头泌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真我之境’对于灵光的消耗实在是太快了,刚才的经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刻,看似只是普通如常。

    但实际上每一分每一秒,他在心力全开,对方和自己的任何细微表情动作,还有彼此之间的变化反应。

    无时不刻不在计算着。

    真是差点没把他榨干。

    刚才他心力全开可并非只想着逃生,或者说在刚确定那是‘王山君’时,有着保全自身的意思。

    但是在分开之后却一直在等着其追上来。

    “黄泉路”可以对出现在九州内的任何地方进行精确的武力传送,要是和严密至极的情报罗网,信息降维般的天机推演结合起来…

    那效果,自然谁对上谁知道。

    当然,作为真正的底蕴,“黄泉路”也不是任谁都可以调动,八百里城内的地府成员肯定都是没有资格。

    张宝仁也是得知了,有上层机构六道小组成员在八百里城寻找这王山君的下落,所以才想着能否借此机会将其一波带走。

    可惜的是对方却没有上钩。

    故而在见到那个鬼灵的时候才会失望。

    歇了一会儿,张宝仁便起身朝着城南地府的方向走去。

    在地府中将刚才所发生的情况从头到尾详细的报告上去。

    之后才离去…

第41章,“清明叶”

    天色此时已经变得暗淡,路的行人逐渐稀疏,但是当张宝仁走到回家的路口时。

    却忽然发现赵家粮店前却是人声鼎沸,长长的队伍竟然都延伸到街道上了。

    心里不由得有些好奇,于是便朝着一个排队的青年男人问道:“这边是怎么回事?怎么挤这么多人?”

    那人有些不耐的看向张宝仁,刚想要说些什么…但心情马上变得平和,话到嘴边就是一变。

    温和的解释道:“道长您有所不知,听说是城南的粮田遭了荒,粮食十不留一,今年的新粮收不上,旧粮也马上就要断了。

    现在整个八百里城的粮铺,基本上都没有了粮食,也就只有赵家现在还有着存粮。”

    说着话里便带了一些提点劝告的意味,“如果再不抢,等到赵家的粮食卖完了,可能到时候想买都买不到。”

    张宝仁谢过其的善意,然后笑着解释道:“我刚从‘玉马城’那边回来,那边的地还都好好的,粮有的是…”

    男人有些将信将疑的说道,“真的吗?”

    一边排队的其他人也纷纷竖起了耳朵,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张宝仁。

    张宝仁再三解释过后,这些人终于相信。

    都恨恨的看着粮店方向,嘴里不停咒骂着。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走开。

    “有备无患,宁可吃点小亏,也不愿在灾难真的来临时候饿着肚子。”

    张宝仁想明白了这些人的心理,然后叹了一声,一个人离去。

    背着双手,摇着拂尘,嘴里念叨的什么兴亡皆苦之类含糊不清的话,耳聪目明的他忽然听见,高门大院之中隐约间传出了熟悉的窃窃私语。

    下意识的朝里一看,院墙之内,山林亭台之间,一帮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人正在推杯换盏,笑语盈盈。

    其中就有一个干瘦老者和一位穿着蓝白道袍的姑娘。

    张宝仁冷笑了一声,“呸…不要脸的东西。”

    …

    回到道观之后已经是傍晚了,他先休息了一会儿,养足了精神之后,这才开始自己准备已久的正事。

    因为“清明液”并不像“驱邪化滞紫龙香”一样,需要阴阳时序交替之际而生的露珠,所以也不需要等待特定的时机。

    立刻便能调制。

    所以哪怕当他醒来之后夜色已经来临,但他依旧没有再等待。

    不过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先净手,洁面,端正衣冠,再依照传统给“真武大帝”上了三炷香…

    最后举着一盏烛台来到小院中,拂尘轻扫,扫出一片干净清静之地。

    然后在桌前盘膝坐下。

    把“空心杨柳叶”、“五彩神牛泪”两种超凡主料。

    以及石斛、决明子、金银花、夏枯草、千里光…等一系列辅料依次摆放在小桌上。

    取出‘一口’吃饭所用的破碗,将所有辅料按照特定的分量,依次放入碗中,再拿一根筷子将其搅拌均匀。

    便得到了一碗灰褐色不明所以的药粉。

    然后便是关键的一步…拿出装有“五彩神牛泪”的小瓷瓶,拔开塞口将之倾倒而下…

    五彩的泪水就如同水银珠一般滚出,不在瓷瓶内部有任何残留,不沾内壁。

    一份“五彩神牛泪”就是两滴,哪怕牛的眼睛眼泪比人要大上许多,但两滴泪水加在一起最多也就蚕豆一般大小。

    这点液体和半碗的干粉比起来,相差的实在是太远。

    眼泪滴入药粉之中,瞬间便没入其中,被吸收掉了。

    简直就像白给一样。

    但已经成功制过一次药的张宝仁却没有任何沮丧的情绪,他认真地看着碗中,不放过任何变化。

    果然,在等待了一刻钟之后,一点比灰褐色干粉更深一点的色泽出现在了碗中。

    然后一点点的扩散,很快半碗干药粉就变成了好像被什么液体浸润过的药渣…

    再过了一刻钟,这半碗潮湿的药渣,又逐渐变成了半碗好像是什么毒药一样,看着五彩缤纷,可流动性的药液。

    再沉淀了一刻钟,五彩缤纷的浓稠液体慢慢变得清澈如水,但细看又好像比水粘稠了一点,有五彩光芒在其中流转的透明药液。

    看着就如同仙液琼浆。

    张宝仁用手遮过烛火的光芒……

    哪怕是在黑暗之中,没有阳光的反射,也有五彩的光芒在碗中闪动,虽然比之单纯的“五彩神牛泪”的光芒要黯淡一些,但却多出了某种清明之意。

    望之就觉得此物超凡脱俗。

    半碗干粉被一滴泪水转换成了半碗带有一点粘稠性,散发着五彩光芒的透明液体。

    这让看到其中变化的人感到异常神奇,当然更让张宝仁觉得欣慰的还有一点……这“清明液”比之“驱邪化滞紫龙香”多出了一点视觉上的异象。

    这碗中的液体便是“清明液”,按照药方之上的记载,单以此液也可以洗练双目,增益“隔垣洞见”的修行速度。

    但却远远没有加上“空心杨柳叶”之后的效用强大。

    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拿出费了一大番功夫才得来的“空心杨柳叶”。

    虽然已经摘下两天,但看着依旧青翠欲滴,叶骨之上有着银光流转。

    张宝仁自一叠叶片中取出了一片,然后将剩余的八片全部放入到碗中。

    八片青翠欲滴,银光流转的柳叶,漂浮在透明的药液之上。

    不一会儿…碗里的药液变得更加通透清澈,药液中的五彩光芒也逐渐褪去。

    药液逐渐变得如水一般,而之上漂浮的那八片柳叶的边缘却染上了一丝彩意。

    至此,“清明液”或者更为准确的说法是“清明叶”,这一专门针对“隔垣洞见”这一神通的秘药便完成了。

    秘药调制的手法依旧是那么简单,简单到哪怕是无任何修为的人只要材料齐全也可以完成。

    至于具体的效果嘛…

    张宝仁自碗中取出两片“清明叶”,将之贴在眉毛上,然后闭目凝神…

    不过片刻便感觉有一股清凉之意淌入眼球之中,双眼感觉痒痒的,但痒意又被清凉淹没,使得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充斥在眼球中。

    同时伴随着这种舒适,还有一种玄妙的波动、力量,在眼中凝聚荡漾。

    心灵一定,瞬间便进入到了“真我之境”中,意识骤然间加快,感知被无限放大…

    眼部所发生的变化在心中更加的清晰了然,那一道清凉之意好像一股极为特殊的催化剂,在它的刺激下,双眼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双眼被软化、被活化、被异化…同时这种变化并非只是针对于眼球结构,就连更为本质的“灵”也有着影响。

    关于双眼的修行是十分艰难的,简直就如同针上雕花一样。

    眼睛作为观察世界的窗口容不得一点瑕疵与疏漏,不能发生任何一丁点错误。

    否则必然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哪怕张宝仁对于“隔垣洞见”这门神通的本质,已经有了极为深入的了解,但对于真正的修行,依旧还是要慎之又慎…

    但是现在,在这种状态下修行却是徒然之间变得十分的容易。

    和以前相比,就好像把一个玻璃捏成固定的形状,和把一块橡皮泥捏成固定的形状相比一样。

    张宝仁明白这主要是来源于“五彩神牛泪”的力量。

    如果对这种针对双眼的异化不管不顾,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不可预知的。

    可能在双眼中诞生出非常奇特的异能,也有可能没有太大改变。

    这就是有的人被“五彩神牛泪”滴入眼中之后,双眼生有神异,而有的人却无异常反应的原因。

    如果将这种异化,依靠知识加以引导加以调整,那便可以得到一个确定的结果。

    这便是“五彩神牛泪”作为祭练瞳术的天生灵药的原因。

    张宝仁这时的情况和一般人相比还有所不同。

    他的眼中还蕴含着一种极为玄妙的力量,好似是一种波动,又像是一种能量;其给人的感觉既包罗万象,仿佛能囊括万物,又是空空如也……

    这是“空心杨柳叶”中的力量被沁入眼中,这是“隔垣洞见”这门神通,最为本质的力量。

    同时这也是世间最为根源的力量之一,代表空间的力量。

    张宝仁依靠着“隔垣洞见”之中记载的知识,以‘真我之境’的超然意识而带来的精准至极的控制力,对双眼进行着非常复杂玄妙的改造。

    将眼中孕含的那一道空间之力,与双眼用一种极为精巧的结构融为一体。

    眼部的感觉又痒又凉,带着一种堕落般的舒适感。

    如果掰开他的眼皮,就可以发现他此时的瞳孔是彩色的,散发着五彩之芒。

    但如果将他眼球内部放大无数倍,就会发现其内部构造因为暂时可塑造性大大增加的缘故,正在发生着快速且复杂无比的改变。

    如果再继续更加的深入,甚至在另一个维度,另一个层面来看,就会发现其眼部的灵光时而大盛,时而微弱。

    内里有一道银光不停的游走,不停的跳跃…

    同时也在不停的衰落暗淡…

    眼部忽涨忽落的灵光也随着银光的逐渐暗淡而逐渐趋于稳定。

    最终一道如镜如剑的光芒一闪而逝,张宝仁也在同时睁开了双眼。

    两片柳叶自他的眉上落下,伸手接过一看,原本五彩斑斓,银光流转,娇嫩欲滴的柳叶这时变成了一片枯黄的,随手一搓就变成粉末的普通枯叶。

    其内部的力量已经被完全抽干。

    刚才的变化不知过了多久,现在已经不知是何时,一旁的烛灯已经燃尽,天地黑漆漆的一片,但黑暗却不能阻碍他的双眼。

    哪怕是不使用神通,仅凭一双“肉眼”,世界在其眼中依旧清晰可见,只是比起白天黯淡了一点。

    桌面上六片“清明叶”依旧漂浮在碗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虽然现在“隔垣洞见”还远远没有大成,但张宝仁却没有立即再次取用。

    这时双眼刚经过了一次深入地修行,不宜再继续下去。

    修行需要有张有弛,得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然后才能进行更为深入的改造。

    这适应的时间药方上同时也有着记载,大概一个日夜即可。

    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烛台,各种杂物,张宝仁将还盛有“清明叶”的破碗,放在了自己的厢房中一个隐蔽的角落。

    然后了解实验了刚刚修行的所有收获:

    首先,变化最大,最为明显便是肉眼。

    本来在他习得“隔垣洞见”之后,目力就变的超乎常人,现在却在此基础上有了更大的提升。

    黑暗中视物自是不必多说,视角变得更为广阔,同时对于动态事物的捕捉,对于微小事物的观察,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在开启使用“隔垣洞见”这门神通之后,也可以看得更远,更深,更为随心所欲…

    更为深层次的变化,却是在另一个所谓更真实的世界之中。

    张宝仁唤出尸神,以尸神的视角来观己身……邪恶扭曲的灰白世界中,一位年轻道人披着月光卓然独立。

    光芒皎洁柔和如水波一般荡漾,与其身体融为一体,唯一特殊之处在其眼部。

    一道璀璨至极却又好似根本不是光芒,似镜面,似剑光,仿佛能透彻万物剖析人心的“光芒”孕育在其眼中。

    “隔垣洞见”这门神通竟然在灵光之中也显现而出…

    这便是今夜所取得的成就。

    至于缺点…还是老样子,消耗太大,无法作为常规能力。

    “呼……”

    张宝仁长吐了一口气,心里放松高兴的同时,也期待着“隔垣洞见”这一神通大成时的表现。

    然后转身,在黑暗中不受任何影响的朝着卧房走去,又该补充刚刚消耗过甚的心力、灵光了。

    在睡下前,张宝仁忽然想到,“…现在把碗占着了,‘一口’这几天该怎么吃饭呢?”

第42章,赏剑大会

    早上来到地府驻地,衙门里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不知道是一直没睡,还是早早的就开始工作了。

    这段时间有的人忙的要死,有的人却无所事事。

    张宝仁和江锋两人就是后者。

    两人坐在休息厅内,一边吃着零嘴,一边聊着天…

    “就因为一个‘王山君’,我们整个地府都近乎被停滞了,很多行动都不能展开,真是让人难受啊!”

    江锋靠在椅子上无聊的抱怨道。

    因为天机隐没的原因,本来应该已经被抓捕解决的王山君,迟迟无法找到其踪迹,而且观其的行为好像还有着什么谋划。

    想要尽快找到它,就得用一些笨办法老办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慢慢筛选。

    因而整个地府高层乃至全部的情报力量,都用在了此妖身上,被其牵扯住了。

    为此,一些不太着急,不太重要的案件、行动,都被暂时压下。

    像两人这种,没有情报整理能力,实力面对妖将又不足以自保的无常,就显得有些清闲。

    “对了…”

    江锋忽然抬起头朝张宝仁问道:“听说你昨天下午就差点撞上了那只妖,是怎么回事?”

    “不是差点,是真的撞上了。”

    张宝仁有些后怕又有些失望的摇头道,“我昨天去取‘五彩神牛泪’,出了道院之后忽然发现了一个看着有些不对的人。

    仔细观察之后,更觉得不对。

    但就在这时,那人似乎也发现了什么…

    这时张宝仁的声音变得非常凝重,由深而浅,渐渐于无。

    一旁认真听着的江锋被他吓了一跳,然后轻咳了一声,催促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就……

    ……

    ……

    ……最后凭借着精湛的演技,与其虚与伪蛇了一番,接下来就假意离开。”

    说着便取过身前的茶水连喝三杯,然后继续道,“同时通报府中,通报还正在寻找此妖的上层机构人员,希望能将其借此机会收拾了。

    可惜那王山君实在是狡猾,派了一只鬼灵来窥探我,自身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说到这里,张宝仁表情也忽然变得凝重,眼睛更是阴晴不定,“…说实话,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当时是否看出了我的伪装。

    不知道他到底是被我瞒过了?还是故意如此,想借着我来扰乱视听。”

    听他说完,江锋皱着眉头问道,“五彩神牛落泪和王山君出现在道院外,或者说与王山君此行的谋划是否有什么联系?”

    “这点确实可疑,要说他只是单纯的转一转,只是在赏景赏花,怕是连鬼都不会相信。”

    张宝仁冷笑着说道:“我已经将这些疑惑,与之对此的猜测都上报过了。相信他们在关乎王山君的情报猜测上也不会露过这一点。

    至于接下来如何,我们就只能在心里祈祷了…”

    说到这里两人的情绪都变得有些低沉,气氛也随之变得默然…

    …

    静了一会儿,然后才听江锋说道,“昨天,六道小组的那位前辈最后也不知道是否找到了其踪迹?”

    “应该是没有的,不然今天…”

    张宝仁轻轻的指了指办公室中忙碌的白无常们,“…也不会那么忙了。”

    …江锋闻言长叹了一声,仰躺在椅子上,无奈的说道:“要是一直找不到王山君,难道我们一直就要这样吗?”

    “当然不会。”

    一道平静认真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要是一直找不到他,可能他的谋划就成功了,而不管他的谋划是什么,你都不可能再这么悠闲的躺下去…”

    “老大…”

    江锋猛然坐直了身子说道。

    来者正是雷鸣春。

    虽然此时雷鸣春的眉宇间有着化不去的疲倦,但穿的依旧是那么一丝不苟,口中依旧能够安抚人心。

    “这段时间大家被那‘王山君’扰得不得安宁,每个人都为此而努力着。

    你们两个现在虽然没什么事,但也不能太过放松,散漫……”

    “是…”

    “在外行走之时也要多注意,不能放过任何异常。”

    “是…”

    …

    走在街道上,路过瓷器店的时候,张宝仁忽然停了下来。

    想了想,转身进入其中,挑了一个白瓷画有小猫嬉戏图的小碟子。

    虽然不是什么大师名窑之作,但看着还是挺可爱精巧的。

    花了五文钱将其买下。

    这几天把‘一口’的饭碗给占住了,刚好就给它买一个新的。

    也省得麻烦。

    手上把玩着小碟,步伐轻快的朝道观走去…

    赵家巷中,张宝仁远远的便看见自家道观门前有一个人影在来回走动。

    仔细一看,却是昨日接‘一口’时在铁匠铺所见到的那位小学徒。

    同时自家的屋顶上还趴着一只懒洋洋的黑猫,正用黑水晶一般的双眼正偷偷的看着门前渡步的人影。

    张宝仁暗笑了一声,摇摇头,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就到了道观近前。

    “喵呜…”

    “一口”叫了一声,然后一下便蹿的没影。

    小学徒听见猫叫声愣了愣,然后便向走来的张宝仁迎了上去,“张道长您回来了…”

    张宝仁点头,“你在此等候,可是有事?”

    “我师傅想请您参加今晚的赏剑大会,这是给您的请柬…”

    小学徒说着便自怀中取出一封被捂的有些潮湿发软的信封,递给张宝仁。

    “请柬?”

    “这么正式吗?”

    “还有赏剑大会……是什么鬼?”

    张宝仁虽然心中无语,连连吐槽。

    但脸上却不露声色,伸手接过了请柬,对小学徒平和的说道,“你师傅是创出了什么好作品吗?还是说淘到了什么好东西?”

    小学徒通红的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这几天师傅一直在密室里闭关,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今天出了关,满脸的喜色,然后便写了信,让我给您送来。

    应该是做出了什么好东西吧!”

    “恩…”

    张宝仁点了点头,对晒得浑身发汗的小学徒说道,“这么热的天,辛苦你了,和我进去喝杯茶,歇一歇吧。”

    “不用了…我还赶着回去复命呢。”小学徒连忙摆手道。

    “好吧…”

    张宝仁见此也就不再劝说,对其扬了扬手中的信纸,“东西我已经收到了,请你告诉你师傅,今天晚上一定到。”

    然后小学徒便快速离去。

    等小学徒走后,张宝仁连忙看向手中的这张皱巴巴的请柬,想知道赵铁匠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所谓的“请柬”也并非像那些大户人家那么的正式、典雅,叫作请柬,但其实就是一封信。

    黄褐色的封面上写着一行黑色的字。

    “吾之好友保仁亲启…”

    背面封口被火漆封着。

    张宝仁撕开信封,里面有一张湿软的红格信纸,上面写道。

    “宝仁小道长:

    …相识两年,我俩虽年岁不一,但趣味相投,保仁的种种奇思妙想建议,也对我带来了很多启发。

    …你也知道,我毕生之执念无非炼出一绝世之刃,经过多年苦求,现在终有所得。

    如此兴事,当不能独自享乐。

    因而,我欲借此机会,办一场‘赏剑大会’。

    广邀知己,赏剑、赏酒、赏月…

    此等盛会,当不能少了宝仁你,望君在今夜戌时一定光寒。

    ——赵氏铸剑人”

    看完信的内容,张宝仁脸上忽然浮上了一丝惊喜,“这赵老头竟然还真练出了什么东西!”

    虽然时常听其说要练剑,也为之出过歪主意,但却从没想过他真能炼成一把神剑。

    加入地府后,因为事情的繁杂与忙碌,更是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现在收到这封信,还真是感觉又惊又喜…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我提到的猪肉铸剑法的帮助?”

    说完失笑的摇了摇头,把手中的这张文笔狗屁不通,但却情真意重的信,小心的叠好,重新放入到信封之中。

    然后打开道观门,进入其中。

    后院的小桌前,张宝仁将盛有“清明叶”的破碗和新买来的小瓷碟摆在桌上,自己随之坐下。

    就见一道黑影窜来,落在小桌上,化作一只小猫,好奇的看着桌上的两个碗。

    张宝仁指了指破碗,又指了指自己,“这个…现在归我了。”

    “喵呜…”

    “嗯…”

    张宝仁点了点头,然后将那个新买的小瓷碟推至小猫面前,指了指小瓷碟,“这个是给你的。”

    “喵呜…”

    ‘一口’奶奶的叫了一声,接着好奇的看着碗中正在嬉戏的两只黑猫图案,伸出肉乎乎的小爪子碰了碰,瞬间闪回,“喵…呜…”

    “哈哈……”

    张宝仁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将小猫和它的小瓷碗拿到一旁,去让它自己去解密、玩耍。

    而自身则平静了心绪,从桌上的破碗中,取出了两片“清明叶”。

    经过一天的调养恢复,双眼已经变得适应,已经可以再进行下一重的修炼了。

    青翠欲滴的柳叶边缘有着五彩毫光,叶骨银光流转,将之贴至眉上,一股清凉痒意在眼部浮现…

    …

    戌时。

    正是天地将黑未黑,昏暗朦胧的时候。

    张宝仁就是在这个时候出门,朝着铁匠铺行去,“也不知道赵老头到底练出了一把什么样的宝剑…”

    因为心里的好奇,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虽然这时天色昏暗,对他却无任何影响。

    加之道观距离铁匠铺也并不太远,不一会儿就到了赵家巷尾,十字路口处。

    白日里热闹的街道这时黑乎乎静悄悄的,只有一家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此便是铁匠铺所在。

    通红的灯笼下站着两人,好像是提早到来的,同样参加赏剑大会的客人。

    张宝仁定睛看去,这两人一个穿着素白儒衫,虽然看着经过了一番整理,但衣冠还是有些不正。

    衣领袖口都有着污渍,头发也泛着油光,脸上的青茬,脸颊的划痕,显示出了胡子是今天刚刮的。

    还有那化不开的哀怨之气。

    显然一个经受了什么打击的颓废老书生。

    另一个人穿着青白衲衣,千层底的布鞋,脑袋正光油亮,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愁苦,手里正拨着一串黝黑的串珠。

    一个老和尚。

    在张宝仁打量两人的时候,老和尚手中不停拨动的念珠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他所站的方向。

    之后张宝仁便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了两人身边。

    这两人站在一起,看着简直就是活脱脱的“苦大仇深”。

    不同的是,那老和尚虽然看着苍老,却给张宝仁一种磅礴稳重之意,脸上写满了愁苦,眼神中却是古井无波,深邃至极。

    而那个中年书生却是虚浮无力,弱不惊风,眼中充满了死寂。

    三人互相点了点头,都没有开口。

    这么沉默站了一会儿之后,又从张宝仁刚刚过来的相反的方向,走来了一个男人。

    这人穿着一身被浆洗的干硬发白的皂服。

    看着二三十岁的样子,面容坚毅硬朗,身材魁梧有力,腰上还配着一把长刀。

    看着是一个来不及换常服,或者根本没有得体常服的干练衙役。

    这人先是扫过门前的三人一眼,然后目光又在张宝仁和老和尚身上停顿了一会儿。

    然后走了过来,与三人站在了一起等候着。

    张宝仁心里微微皱了皱眉头,因为某些原因,他对这些在某一方面可以算作自己同僚的“朝廷鹰犬”并没有太大的好感。

    不过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赵铁匠的交友还真是广泛,什么牛鬼神蛇都有…

    随着这位衙役的到来,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就听嘎吱…一声。

    铁匠铺的大门被拉开,身材壮硕,须发花白的赵老头出现在门口,他的眉脸间带着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喜色。

    但是张宝仁的心中却忽然如巨浪一般炸开,本来渐开的嘴角突兀的凝固住,眼中的喜色变成了茫然与悲凉…

第43章,一道,一僧,一书生;一子,一侄,一剑灵

    赵铁匠脱掉了原有的那一身灰白粗布老汉衫,换了一身宽袖青罗服。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这衣服一穿,丝毫没有了以前那个仿佛随时可以拿锤砸铁的样子,看着就像一个老爷绅士。

    老爷打扮的赵铁匠对着四人满怀歉意的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几位久等了…”

    “没事…”

    “没关系。”

    “也没等多长时间。”

    刚刚一言不发的四人,这时纷纷笑着摇头摆手道。

    “几位能给我老赵面子,陪我胡闹,我本就应该悉心招待才是。”

    赵铁匠打开大门,一边将四人请入,一边解释道:“只是刚才因为关炉灭火,算错了时间,导致让您几位白白等了一会儿……”

    满脸愁苦的老和尚摇头笑道:“我等也都是刚来,称不上是白白多等。

    再说,大家都是朋友,哪有那么多规矩,一些小事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那干练的衙役也爽朗的开口,“…这次的赏剑大会怎么能够说是胡闹,谁不知道赵伯您的藏剑之丰富,冠绝整个八百里城,而且大多都是百般难得一见的宝贝。”

    说着脸上便带有了一些好奇,“再加上被你这个行家百般推崇的‘绝世名剑’,这次赏剑大会我可是期待的紧呢!”

    赵铁匠听的连忙摆手,只是脸上的得意却怎么都化不掉。

    几人就这么说笑着朝铁匠铺内走去。

    期间满面哀愁的书生一言不发。

    张宝仁也同样沉默的跟着众人,同时认真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越过摆满家用铁器,熟悉异常的店铺,来到了后堂,空间瞬间就宽敞了起来。

    几百平米的空旷屋内被屋顶十几个宣纸大灯笼照的明亮异常,如同白昼。

    这里本来是一个大工作间,烧着十几个火炉,有几十个精壮汉子在这里烧炉打铁。

    不过现在火炉全都被熄灭了,中间的两排炉火之上支起了两道宽大的长木板,上面还蒙着红布。

    当做了桌子和简易展示台。

    一侧用碟子盛放着西瓜、葡萄…等一些应时瓜果;和整齐码放在一起,还带着一些泥土的老酒。

    没有多么精致,但胜在量大新鲜。

    另一侧则以半米为间距,整齐排列了一排形态不一的长剑。

    粗糙,简单,却蕴含有一份心意。

    同时在这个赏剑大会举行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已经提前的在这里候着了。

    穿着和老铁匠有些相似的小学徒,这时正站在两排长桌间等候着,看其样子也多出了一丝华贵。

    见到一行人进来,小徒弟上前一步,对着几人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四人也都和善的点了点头。

    …

    “咳…”

    赵铁匠轻咳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之后,便转着头从几人身上依次看过。

    沉吟了一阵,说道:“我这一生无妻无子,无名无权,在旁人看来好似可怜。

    但对我来说,这辈子有‘剑’、有酒、还有有你们几位知己…就已经足够了。

    老天着实待我不薄。”

    话说的有点悲怆,特别是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上,几人闻言就欲开口,但却被赵铁匠伸手止住。

    然后他一脸高兴真诚的来到那位面色愁苦的老和尚身边,伸手朝其他人说道:“这是会根大师,菩提寺中的得道高僧。

    同时也是我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参禅,我炼剑,不挨着的两个行当,但这一辈子过去了,竟然也没断了交情。”

    说着便向慧根大师笑道:“算一算,我们兄弟相识至今也有不少年头了吧。”

    “有七十多年了…”

    会根老和尚点头道,愁苦的脸上竟也平和了许多。

    两位一生好友不知所以的会意一笑…

    然后赵铁匠又对着哀怨颓废的老书生说道:“这是王生。当初我为了炼剑,淘来了一些古本古法,但是却看怎么都弄不懂那些天书…”

    “最后还是他给我翻译的。

    两人也就此认识了。

    那时候你才多大?我记得才十来岁的样子吧。”

    王生这时也终于开口,“那时我十三岁…距离现在也有了近乎三十多年了。”

    他的声音非常的沙哑,像磨砂一样,像是长久都不说话嗓子都变得有些生锈了。

    赵铁匠对着其他人有些得意的说道,“十三岁…厉害吧,这小子你别看着他现在其貌不显,却是个实打实的天才…”

    然后转过头拍了拍王生的肩膀说道:“不要那么颓废,振作点…”

    …

    之后又对着那个壮硕的官府衙役介绍道:“这是我本家侄子,赵屯。

    虽然家里中落,没混上上什么好官…但无论武艺还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

    我受其父亲所托,答应照应他,但也没帮上什么忙,实在是有负信任…”

    赵屯连忙说道:“赵伯您可别这么说,这些年来您可帮了我不少忙,教了我不少东西。

    没有您,我估计连小时候都挨不过去,可不会有今天。”

    “好了,好了…不要再这么自卖自夸了。”赵铁匠笑着摆手,“你呀,什么都好,我对你也挺放心的。

    唯一就是,才二十多岁的人,怎么老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样子。”

    赵屯苦笑的应是。

    随后赵铁匠语气平和的对其说道:“人生一世,坦坦荡荡即可,不要在乎别的东西……”

    说着便在赵屯有些变化沉思之时,来到了小学徒身边。

    一双铁臂搂住有些害羞的小学徒,“这位呢…是我最小,也是最后的弟子。

    他是被我在街上捡来的,然后就这么在这个铁匠铺中把他一点点养大。

    说是弟子,其实和儿子也没有多大区别。”

    老铁匠有些慈爱的看了小学徒一眼,然后转过头对着几人笑道:“我是一个糙人,虽然把这小子没养废。但到底没有女人在一旁照应着。

    让这小家伙,在这个一群大老爷们儿都觉得难受的铁匠铺中爬了十几年,还真有些对不住他。

    要是我不在了,你们几位可要帮我照看点儿…”

    几人都连忙点头称是。

    …

    然后赵老头笑着指向了张宝仁,“最后这位是张宝仁,张道长。

    是我的一个忘年之交。

    我们两人相识时间最短,不过两三年的时间,但却最是投缘。”

    说着便有些可惜地叹道:“要是我能够年轻几岁,非得和和你斩鸡头饮血酒不可。”

    张宝仁默默地点了点头。

    …

    介绍完所有人之后,赵铁匠又自红布长桌内头的墙上,取下了一尊灵位…

    抱着它对众人说道:“这是我师父,是他交给了我一身本事,让我能有今天。”

    “你们几位,再加上他,就是我这一生的写照了…”

    到了这时,众人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对,都有些不安,但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都变得沉默。

    赵铁匠见此,连忙说道,“…今天是个欢乐的日子,我这激动之于回忆一下往昔,你们可不要乱想…”

    “我的废话说完了,你们几位也互相知道了姓名,那就开整吧!”

    “男人的交情就在这酒里。”

    “哈哈哈……”

    “喝酒,喝酒…”

    一排沾染着泥土的小酒壶被拨过,红布木塞拔开,一时间浓郁的酒香缭绕满屋…

    都是有故事的人,也不做小女儿姿态。

    一人举起一个酒壶,在空中碰了一下,喝了一声,“干了…”

    然后端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张宝仁虽然因为一些经历,对酒这种液体有些心悸,但这时也没有任何的推脱犹豫。

    一大股清澈的酒水顺着口中倒下,瞬时间,嘴里就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痛,好像刀子顺着喉咙往下躺一样。

    这酒就和这屋内的摆设,就和赵铁匠的这人一般,一样的豪迈,一样的烈。

    等过了难受,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火热自胃部冲起,热、辣、爽…

    烧刀子,果然不愧其名。

    一壶见底,几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通红,像小学徒和老书生这时都有些脚步发软了。

    提着酒壶,彼此互相看着,然后莫名其妙就笑了出来,“哈哈哈…”

    喝了这碗酒那便就认识了。

    无论是哀愁憔悴的老书生,满面愁苦的老和尚,还是羞涩腼腆的小学徒……就连一直面色阴沉,默然不语的张宝仁也肆意的大笑着。

    一个个仿佛忘掉了所有忧愁,笑得像是孩子。

    啪…啪…啪…

    酒壶碎了一地。

    “痛快,痛快…”

    “好久没有喝的这么痛快了…”

    赵铁匠擦了一把嘴,然后微醺醺地,借着酒意拉着几人来到了一旁,“让你们看一看我的这些好东西…”

    一排剑器排列在红布长桌上,这些剑器形态各异,长短不一,每一个都与众不同。

    有的只有前臂长,像一把长长的匕首…

    有的却有手掌宽,一米多长,轻易不能举起…

    有的软如皮带,又坚韧无比…

    有的细如断掌,不能一点弯曲…

    或是看着奇形怪状…

    或是正规无比…

    或是剑刃上印着整齐的花格…

    或好似是天然的纹路……

    每一把都是精品,都是名家所打造。

    几个人细观看着这些名家所打造的,华丽的艺术品。

    听着赵铁匠解说其中的故事与本质。

    感受着其的冰冷与美…

    …

    赵铁匠拿起一柄连着剑鞘,通体朴质无华的长剑。

    将之无声无息的拔开…

    剑刃有两指宽,一臂长,颜色是非常奇特的黑色。

    但看着却一点都不邪异,也没有一点杀气,反而还给人一种中正和平的气质。

    赵铁匠用手抚摸着黑色的剑刃,沉声说道:“这把剑是前朝的一位铸剑大师以乌金揉以五金所造的一把名剑。

    与其他名剑,神剑不同的是其无杀机,无杀念。

    故而名曰‘慈悲’。”

    无声的归鞘,然后将之送入会根和尚怀中,“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

    “我一个吃斋念佛的和尚,要它干什么?”会摇头笑道,“而且这是你辛苦寻来的宝贝,我又怎么能够夺人所爱。”

    “给你拿着就拿着吧,就当是我们七十多年友谊的见证,一辈子交情了还值不得一把剑。”

    说着不等会根和尚拒绝,就向前一步,看向了下一处…

    这是一把…刀。

    一把无数剑器中唯一的刀。

    这更加说明了它的特殊之处。

    “这把刀是我打的…”

    赵铁匠拿起这把刀回忆道:“我一生痴于剑,梦想着打造出一柄绝世好剑来。

    但是当我自觉技艺纯熟,想要动手之时,却不知该如何下手,为了不出差错,我就先试探性的打造了这柄刀。

    此刀算是我自身技艺的集大成者…”

    “铮…”

    一声清鸣,一道明晃晃,白森森的寒芒便从鞘中飞出。

    这把刀整刀长一米一,刃长九十公分,刀身较为平直,刀尖为略上翘的圆弧形,刀尖至刀背一尺处开有反刃,

    整个刀有着完美的弧度,看着像一只展开的雁翅。

    森白的刀刃望之就觉得悚然。

    无论是从其形、其色、其气、其意,任何方面都与刚才那柄慈悲相反,这是一柄专门杀人的利器。

    赵铁匠伸出另一只手,从赵托的腰间拔出了其配刀,两刀轻轻一碰,“铛…”

    赵托的那一把朝廷配置的精刚长刀被轻松的斩成两段。

    赵铁匠托着这把削铁如泥的雁翅刀,对着赵托道:“这把刀怎么样?”

    “好!”

    赵托重重地点头道。

    “宝刀配英雄!”

    然后将这柄宝刀连鞘绑在了赵托腰际。

    “不要推迟,这是我作为长辈,送给你的一份迟到的成年礼物。”

    看着赵托横跨宝刀英武不凡的样子,赵铁匠哈哈一笑。

    转过头对着众人说道,“其他人也不要着急,今天我为所有人都被下了礼物…”

    说完便伸手指向了长桌边缘处。

    那里放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破剑。

    此剑有一臂长,手掌宽,表面无纹路,剑刃上还有许多蹦出的豁口。

    称作剑其实更像是一个古董。

第44章,‘照鬼神’

    对于那柄剑,张宝仁看着有些眼熟,好像与自己前段时间从赵老头这里,顺来的那把镇宅古剑有些相同。

    刚想着就听赵老头说道,“那是一柄自古战场上淘来的战剑,它本来是一对。

    当初收藏此剑的目的,是因为其背后所带来的历史,背后那无人知晓的故事。”

    “但有人为了镇宅从我这里要去了一把,我也因此而知了此剑的另一个作用。”

    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了被哀愁缠绕,浑身死气沉沉的老书生王生。

    “那把剑归你了,放在家里镇宅驱鬼,再不济也能求个安慰…”

    王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蹦出来了两个字,“多谢…”

    “没事,只是一把对我没有多大用处的古物罢了…”

    赵铁匠道:“我要是你,我就会问另一把剑的下落,完整的一对剑放在一起功效应该更大…”

    “这个就不必了,人家应该也是要用的…”

    “那可说不定…”

    赵铁匠摇了摇头,看向了张宝仁,“也许…这破剑对他已经没有用了,你说是吧…宝仁?”

    张宝仁噗嗤笑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对着老书生王生说道:“你明天来我家一趟,把另一只古剑也带走吧…”

    “你…”王生神色变化不定的看向了张宝仁,然后又看了一眼赵铁匠,最后点了点头,“多谢了。”

    “没事…”

    因为我现在对你也挺感兴趣的……张宝仁心道。

    “哈哈…你们两个也不必这般你恩我谢的。”赵铁匠笑道,“同样作为我的好友,我当然也不会让宝仁吃亏…”

    对张宝仁朗声道,“对你拿出那把古剑的补偿,再加上今天送你的礼物…嗯…”

    看着刚刚一路走来,红布长桌上摆放的这一柄柄形态不一的好剑。他的眼神中复杂情绪一闪而逝,“剩下的这些‘剑’全都是你的了…”

    “什么…”

    众人闻言,都纷纷惊呼出声,虽然早就感受到了赵铁匠今天的不对,可在发现他将往年苦苦收集的宝贝一一送走,一个不留的时候。

    众人再也忍不住了。

    上前围在赵铁匠身边,纷纷嚷嚷道,“老友今天到底怎么了,往日里宝贝的不行的东西随手就送…”

    “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大家一起扛,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是啊,在咱们这些人里面,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师傅你……”

    ……

    “好了,好了…”

    赵铁匠伸出双手暂时安抚住众人担心愤怒的情绪,然后慢悠悠的解释道,“不要担心,我没出什么事。

    就算要说出事,出的也是喜事,是好事。”

    “一辈子的执念,好不容易在今天得偿所愿,将你们这些一路上相识相知的好友请来,一起庆祝,这是多大的好事。

    我的心里不知道能有多么的开心…”

    “至于这些以前收集来的藏品,本来就是我为了观习各家手法,为了增实底蕴而淘来的。

    现在我的剑已经练出来了,又何须其他!”

    “这些东西对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还不如送给你们,就当做一点心意。”

    “啪…”

    会根老和尚忽然把“慈悲”剑重重的按在长桌上,冷冷的说道,“对你没有价值了,不感兴趣了…然后就将之送给我们?”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你不想要,难道我就得要吗?

    我一个庙里养猪的,要这种凶器干什么?杀猪吗?”

    “这把剑还给你,我不要了…”

    会根老和尚语气非常的果决,一点都不给一边陪笑的赵铁匠面子。

    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彼此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对于赵铁匠刚才的解释,他是一点都不信。

    这时候的生气,其实更多的是假装,是担心。

    不只是老和尚,赵托也跟着说道,“伯父…虽然长者赐不可辞,可要是伯父不把话说清楚,那就只能恕我不敬了。”

    “这刀我虽然喜欢,但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就拿了。”

    王生虽然没有说话,但也将手上的那一柄古战剑放在了桌上,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同时和另外几人一样严肃的看向赵铁匠,希望逼他说出隐藏的事情。

    正如赵铁匠所说,几人算是他这一生中,在不同年龄段中所结识的重要关系,算是最亲近的人了。

    他视几人为知己,同样的几人对他也是异常熟悉的。

    刚开始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想着今天对其算是非常重要,是大喜的日子,也就按下了担心,没有说什么不符合气氛的话。

    本来想着事情过后私下再与之说道,但现在看来确实不能再等下去了。

    赵铁匠被逼的可怜兮兮的,满脸哀求,但众人却依旧不听他的解释,只是“胡搅蛮缠”。

    “我看,咱们还是先去看‘剑’吧。”

    一道清灵平和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众人之间的争吵。

    众人回头望去,却是一直站在一旁,谨言少语的小道士张宝仁。

    在所有人压迫的目光下,张宝仁依旧神情不变,笑语盈盈的道,“我们今天所来,就是为‘赏剑大会’,现在主菜还没有上呢,就争吵了起来。

    先不说对不对得起赵老头的一番苦心,一番期待,对于我们来说也确实少了一个长见识的机会。”

    “至于大家所担心的事情,我想也不差这点功夫吧…”

    然后就在众人沉默之际,一把拉过赵铁匠,朝着一旁走去,“而且说不定看完那把剑之后就弄明白了所有因果,你说是吧?老头…”

    赵铁匠满眼是杂的看向张宝仁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然后就认其拉走…

    而张宝仁感受到手上传来那一股熟悉的阴冷,笑容更甚了…

    …

    “老头子你练了一把什么样的剑…”

    “…一把真正的绝世好剑。”

    “有这么厉害?”

    “那当然了,你等下看一看就知道了…”

    “那我就要好好的看一看…这把绝世好剑,哈哈…”

    “哈哈哈……”

    见两人已经说笑着先行,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来。

    神色各不相同众人的来到了大堂旁的一个单独铸造室中。

    随着蜡烛点燃,房间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这里众人都来过,是赵铁匠的私人专属炼剑室。

    刚刚在外面见上的那些宝剑本来都挂在这里。

    这个房间不大,正当中立着一个造型别致的大火炉,本来永不熄灭的炉火这时也已经熄灭。

    但是室内的温度依旧比外面要高出很多。

    而且随着人的增多本来就闷热的房间更加的燥热了,才进来不久,小学徒和老书生就已经满头流汗。

    不过这时众人都没有管温度高不高,热不热的问题,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正中间那尊造型别致,好似一个丹炉一般的火炉。

    火炉之上有着透气所用的,火焰镂空纹,透过孔洞,依稀可以看见炉中插着一柄黑色的剑……

    张宝仁道:“这就是你倾尽一切所炼出的那把绝世好剑?”

    “没错…”

    赵铁匠郑重地点头道,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炉中剑影,眼中只有虔诚、痴迷、疯狂…

    张宝仁随意的说道,“不后悔吗?”

    赵铁匠身体一僵,从痴迷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后悔。”

    “嗯,那你就说一说这把剑特殊在哪里?好在哪里?

    虽然是赏剑大会,可没有你这个创作者来介绍,却也缺了一点意思。”

    “也好…”

    赵铁匠转过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向众人说道:

    “刚才我们也看过一些名剑,那些剑器确实不错,有几样在是世俗也称得上是顶尖上品。”

    “但那也只是世俗。”

    “而这把剑却超出了世俗。”

    说着变指向了火炉中,脸上带着一丝激动,“此剑乃是我以一块恶金为根基,经过数十年的焚烧锻打,去除其的凶厉。

    再加入了数十种珍惜矿料,以秘法揉和,增加了它的底蕴。

    让其性质变得更加的醇和。

    如此才将之化作了一把胚胎。”

    “之后便停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苦究法门,都无法让这一柄剑完美的出世。

    本来我都快绝望放弃了…

    但前段时间却忽然得到…得到了一篇秘策,经过了我的研究,然后以秘法洗炼、祭剑、注灵…最终才将这把剑真正铸出。”

    赵铁匠说的认真无比,语气中蕴含着真情,将把剑的来历徐徐道来,为几位听众描绘了一位铸剑人的证道之旅。

    让了解其经历的众人听的沉默不语。

    …不过很快张宝仁就打破了沉默,“祭剑,怎么祭的?”

    “是像我说的那样,往炉中扔一头猪进去吗?”

    “猪可不行!”

    “猪和人从本质上来说没有多大区别呀,怎么就不行…”

    “猪没有人的灵性强,比人缺了一股神。”

    “灵性,呵…这个世上有几个比猪聪明的人?”

    “都说了你买一头猪扔进去不就行了吗…MD…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乱搞…”

    张宝仁骂骂咧咧的走到黑炉跟前,这里的温度更加滚烫了起来,好像这炉火虽然熄了,但余温还未散尽。

    手上罩着一层层灰白烟气,好像带人一层手套,抓着炉盖,咣当一声将其揭开。

    眼中可以清晰地看见炉中尽是黑灰,但是在沉垫的灰底中,却有隐约有一双好似炭化的骨节紧紧地抓着黑色的剑刃…

    在空间仿佛都被扭曲的热浪中,将手伸入炉中,铛…

    一柄黑扑扑的,剑柄与剑刃一体铸就的长剑被他拔出。

    长剑看着黑乎乎的,好像一把破旧的铁条。

    但是在另一个视角中,这把剑确实散发有盈盈血光,望之就能感觉到锋芒。

    果真是一柄超凡脱俗的神剑。

    举着剑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一圈,然后手指在剑刃上轻弹铛…铛…铛…

    不时就有黑色的灰尘随声而落,不一会儿,一把流光四溢的神剑便逝去了尘埃,显露而出。

    此剑长一臂,刃宽二指有余,一体铸就,精致华美。

    较为奇特诡异的是,银白色的剑刃上有着一丝丝红色的细线纹路自剑脊处散开,好似树枝一样,没有任何规范的朝外延伸而去,遍布全身。

    就像毛细血管。

    看起来十分的妖异神秘。

    “这把剑叫什么?”

    张宝仁端着剑问道。

    “还没有来得及取呢…”

    “你觉得‘照鬼神’这个名字怎么样?”张宝仁说着便走到了赵老头面前。

    四目相对,赵老头道,“好名字…”

    张宝仁道:“也是把好剑…”

    噗…神剑‘照鬼神’没有丝毫阻碍的被送去赵老头的体内…

    赵老头的脸色瞬间变得扭曲阴暗,但他却咬着牙没有任何的动作…

    “走好…”

    “名剑照鬼神…剑就送给你了…”

    砰…他的身体慢慢的变淡,散开,化为黑色的灰尘…

    “该死,你在做些什么…”

    会根老和尚在怒喝的同时,怀中的‘慈悲’悄无声息的出鞘,一步就来到了张宝仁身边,手中长剑一点一拨。

    张宝仁手中的‘照鬼神’便不由自主的松开,飞了出去。

    下一刻‘慈悲’已点到心口,只感觉到一阵刺痛,整个人就向后滑去…

    “铮…”

    一道森寒的银光带着决绝之势扑面而来,叮…

    刀锋紧挨着脸颊险险的停住,张宝仁能够感觉到脸上肌肤传来的刺痛,以及面前持刀之人眼中那翻滚的愤怒与决绝的杀意。

    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恐慌。

    “你到底是什么人…”

    会跟和尚冷冷的说道,他不知何时已经再次来到了张宝仁的跟前,一手抓着黑色的灰尘,一手提着‘慈悲’。

    剑尖在微微晃动,眼睛盯这张宝仁胸前刚刚长剑刺中的地方,阴晴不定…

    张宝仁闻言,微微转头看向了身侧,脸前森白锋锐的雁翅刀上,镶嵌有一块儿黑色的铁牌。

    铁牌上迎面刻着“阴司”。

    朝着赵托的那一面刻着“地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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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3375/ 第一时间欣赏道长不坏最新章节! 作者:黄黑之王所写的《道长不坏》为转载作品,道长不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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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不坏介绍:
斡旋造化;颠倒阴阳;钉头七箭;纵地金光……
这是一个穿越而来的小道士,降服黑暗,守卫光明的故事。
张宝仁说道:“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规矩…”
一切,从地府中的一位小无常开始…道长不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长不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长不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