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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忆之呓     墨染梨香txt下载     墨染梨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三章 王爷有话好商量

    墨梨躺在床上,心里有点儿郁闷,但还是很快便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午睡后墨梨照例喝了盎温水,梳了个妆,然后缓缓抻了一会儿筋,又蹦跶着锻炼了一会儿。

    不同的是,今天在一旁服侍的是厌年,茫茫这个重色轻友的,早晨伺候着吃完早饭就跑了,没良心的。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一点异动,动静不大,没有人说话,脚步声也很轻,但仍感觉是有人进来了,还不是一两个。

    墨梨出了屋子站在廊下,雨已经暂时停了,偶尔飘过几条雨丝,但看天的样子应该还会再下。

    院子里十来个小厮正往东偏厅里搬东西,最大的一件儿是张大罗汉床,看起来挺重的样子,七八个小厮一起抬着。

    不一会儿,那几个抬罗汉床的小厮便把东偏厅外间里原来的那张小睡榻给搬了出来,放到了院子里。

    指挥着小厮们干活儿的顾小洲,看到了站在卧墨池外廊下的墨梨,颠颠儿地小跑了过来,“王妃,殿下从府里的大库里搬来了一张罗汉床,把原来的小睡榻就换了出来,让我问问您这个小睡榻怎么处置。”

    “搬后面的库房里去吧,厌年,库房里还有地儿吗?”墨梨问道。

    “有。”厌年干脆利落地用一个字儿解决了问题。

    “行,那这个小睡榻就交给你了。”墨梨说道。

    她制定了一套繁琐的财务制度,就算要往库房里放件儿东西都挺麻烦的,尤其是价值高一些的物件儿,需要屠嬷嬷、厌年和烛风同时在场,还要记在帐本上。

    屠嬷嬷就在小厨房里和梵余聊天儿,烛风今天却不当值,还需要遣个小厮回去住所叫来,墨梨懒得盯着,便都交给了厌年,她也不想让残夜或是别的小丫头跟着,便一个人往东偏厅晃了过去。

    墨梨站在门口儿,伸了半个脑袋探头看进去。

    纯王正在里面悠闲地站着,指点江山一样,偶尔拿下巴点点,或是拿手指头点点,一旁的顾小洲就马上会意了,然后指挥着小厮们搬搬挪挪。

    这些小厮们干活儿都是干脆利落,轻拿轻放,极有规矩,全程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虽然可能是碍着主子就在边儿上,不敢造次,但面相上就可以看出来跟纯王打发到牡丹亭里的那些人不同,不说多忠厚老实、聪明乖巧,便至少是表面上看起来低眉顺眼。

    果然是把整个王府的刺头儿都给她划拉了过来。

    够狠的啊,纯王殿下。

    就算没有像纯王那么高的武功,一般人被盯上几分钟后也会有感觉,但纯王却偏偏装做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继续不紧不慢地站在那指点江山,一条余光都不带给墨梨的。

    直到把东西都归置好了,小厮们站在他跟前儿整整齐齐地排了一排施了一礼,等着主子的下一步指示,纯王只轻轻挥了挥手,确切地说是挥了挥两根手指,那一排人便又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墨梨,又慌忙站住施礼喊道:“见过王妃。”

    “嗯。”墨梨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下去,小厮们这才非常有秩序地退了出去,直到出了内院门队伍都没散,也没听到有人聊闲天儿,每个人都走得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的。

    这是按照军队的规格治家的吗?

    啧啧,这区别!

    墨梨再往东偏厅里看过去的时候,纯王已经拿了一个大木盆放在了地上,袖子也都挽起来了,顾小洲走出来,冲墨梨欠了欠身子,便叫了两个小厮去厨房提热水和凉水来。

    墨梨站在门口很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进屋,正犹豫着,纯王就从屋里走了出来,越过墨梨时也是一眼都没看她,却直奔了卧墨池。

    嘿~

    这人。

    墨梨倚在门边儿等着看纯王到底要做什么。

    哪知道却看到纯王把老黄给提了出来。

    老黄应该是睡得正香,忽然被提溜出来一脸懵,眼却还没完全睁开,根本没反应过来要挣扎。

    大木盆,热水……

    不会是要把老黄给宰了吧?!

    墨梨开始有点儿紧张了,身子都绷直了,后背蹭蹭冒着凉气。

    “王爷?!王爷!”

    纯王没有理她。

    墨梨追着纯王跟进了屋,这时大木盆里已经放好了水,冒着热气。

    大木盆的盆壁不是很高,水放得也不多,一多半儿吧。

    眼看着纯王就要把老黄放进热水里了,墨梨赶紧伸手去救老黄。

    “王爷有话好商量。”

    墨梨的手腕儿却被纯王给抓住了,“脏。”

    “啊?”

    “我就是想给老黄洗个澡,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杀了它?”纯王一边把老黄按进了大木盆里,一边说道,还是一眼都没看墨梨。

    确实第一反应就是这么想的。

    墨梨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伸了个手指要去试木盆里的水温。

    “别碰,脏。”纯王眼皮都没抬,却精准地及时制止了墨梨,“不烫,温热的。”

    “噢。”

    “听说老黄是你捡的野猫,身上太脏了,你身子弱,别传上了什么病。”纯王说,表情和语气都很正常,就是没有表情,语气很平稳。

    “我平时都不摸它。”墨梨说道,就算猫身上有什么细菌病毒的,也不是光靠洗洗就能除掉的,“你也别洗了吧,小心手上有什么伤口感染了。”

    “我手上没伤口。”纯王淡淡地说,手上没停,撩着水往老黄身上淋。

    老黄好像挺怕纯王的,或者是很怕洗澡,反正自从纯王把老黄按进水里,它就没动过,叫都不敢叫,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墨梨看着有点儿好笑。

    顾小洲走了进来,然后随手就把门关上了,手里拿着一块儿新的玫瑰胰子(注1),还有一个新的胰子盒(注2),放在了纯王的手边。

    胰子盒跟现代的香皂盒很相似,这个是木制的,也是两层,上面一层是横格儿状的,可以沥水,下面一层接水。也有陶瓷的或是金属的,样式很多。

    门关上了,墨梨才感觉到屋子里很暖和,比卧墨池还暖和,扫了一圈儿,果然见到点了五个炭盆,东偏厅比卧墨池小很多,居然点了五个炭盆。

    “今天下雨,太冷了,怕冻着它。”纯王像是能听到墨梨想什么一样,“明天我就开始要忙了,怕是腾不出时间。”

    “嗯。”

    纯王把老黄的毛淋透了之后,就给它打了一道玫瑰胰子,冲掉,然后让小厮换了一盆水,又打了一遍胰子,冲掉,又换了两次水冲了两遍,这才用一条毯子给老黄细细擦干净了,最后用另一条干毯子把老黄裹了放在一边。

    最后,居然还给老黄剪了指甲……

第一百零二章 又给气着了

    纯王平时没有歇午觉的习惯,但被墨梨念叨了一通睡午觉的好处后,也决定躺着眯一会儿。

    俗话说:三寒两倒七分饱。

    《黄帝内经》里说:阳气尽则卧,阴气尽则寤。

    人最重要的就是要睡好子午觉(注1)。

    睡午觉养心,对心脏好呢。

    但午觉也不能睡太长时间,睡时间长了反而会对身体不好。

    一说起养生经,墨梨的小嘴儿吧吧地就像是铺子里推销新品脂粉的老板娘。

    又像是个碎碎念的老学究。

    “医药养生懂得挺多的啊!”纯王不禁脱口而出一句,但其实他并没有探问的意思,只是纯粹的感叹。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她不说,他就不问。

    她只要不会伤害四哥,不会危害北陈的江山社稷,剩下的随便吧。

    就算是她要做什么不利于北陈和四哥的事,他也只是会尽力阻止,甚至不惜与她同归于尽。

    但他再也不会主动出手,针对她了。

    所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她会误会吧?

    站在她的立场,她是一定会误会的。

    刚刚抚摸她手腕内侧上那颗痣的时候,她都有所察觉了。

    唉……

    “我久病成医啊!”墨梨调皮地笑着说,神情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纯王一把揽过墨梨,把她拥在怀里盯着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墨梨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道:“没事啊。到时间了,我要午睡了。”

    “嗯。”

    纯王听话地放开墨梨,朝门口走去。

    “王爷。”墨梨喊道。

    纯王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墨梨。

    朱阁绮户,衬得身着白衣的纯王分外鲜明,窗纱透进来的微光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圈银光,仿若幻境中的神仙一般。

    “有些话,可以不说,但我希望,你说给我听的,都是真话;有些事,可以不做,但我希望,你做了的,都是发自真心的。”

    墨梨说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我不喜欢,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美好都破灭的感觉。”

    纯王愣在了当地,脑子里嗡嗡作响,眼泪特别不争气地又涌了上来,他狠狠憋着才不至于夺眶而出。

    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即使是因为白慕雪。

    “你什么意思?!”

    “墨梨,你什么意思?!”

    纯王的声音十分哽咽,身体也在微微发着抖。

    “你怎么了?别激动,睡前情绪波动,会影响睡眠的。”墨梨快走几步,拉住了纯王的手,摩擦着他的手臂安慰。

    这个人,居然还在想着午睡和睡眠质量!

    气死了!

    “墨梨!”

    纯王什么都说不出来,大吼了一声。

    吓了墨梨一跳,这是又踩到老虎尾巴了还是拔了老虎须子了?

    “你这是怎么了?”

    “你说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

    “好好说,我弄不明白,你突然犯的什么急。“墨梨语气依然平和,温柔地顺着老虎的毛,”哟哟哟,好了啊,不生气不生气。”

    墨梨像是安慰幼儿园小朋友似的语气和动作还是颇有效果的,纯王的情绪没有再继续往上走,慢慢平缓了一些,理智也恢复了一些。

    “你今天说的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之前,你说‘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结局如何’的话。你是不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是不是能够预测到结局?现在,你又说这些,是有什么所指吗?!你到底在筹划着什么?你要做什么?覆灭北陈?刺杀陛下?还是要怎么样?”

    墨梨听完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纯王这脑洞也是够大的啊,比她想的那些纯王要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交给研究机构进行研究之类的想象力好像更丰富些。

    “墨梨!”

    纯王见墨梨笑得憋都憋不住,火又腾地起了来,他都这样了,她怎能如此玩笑?!

    “别急,别急。你听我说。”墨梨见纯王误会了,忙拍抚着他顺气,“就是因为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结局会是如何,才会担心忧虑,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就像是很多热恋中的人,都希望瞬间白头到老一样,是因为他们害怕中途会发生变故,会走着走着就散了,所以想越过过程,直接到达终点。”

    墨梨垂眸片刻又道:“我说,希望你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发自真心,是因为,我不确定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我不确定你这几日对我说的话,做的事是发自真心,还是在演戏。”

    “我不喜欢破灭的感觉,宁愿,一开始就直面残忍的事实。”

    墨梨抬起眼,坦荡荡地直视着纯王道:“我们误会彼此,是因为,我们开始的立场是对立的,突然的转换,让我们自己都不敢确信。也是因为,我们都在怀疑对方,怀疑对方的目的和初衷。”

    “有怀疑,就必然会产生误会。虽然说,坦诚相待,是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可事实是,即便是关系再亲密的人,也会有不能直接说出的话。”

    “何况,我们也不过是刚刚开始。不如就轻松些,不要那么沉重。”

    “这个世界上,说到底,任何关系都不过是相识一场。谁都不是谁的唯一和全部,都不过是,相伴着走过一段路的人。比如曾经的白慕雪,和现在的我。”

    “所以,我不想要求那么多。只希望,你所有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发自真心就好。没有什么其他所指。”

    “至于结局,时间总是会给一个的。”

    “顺其自然吧。”

    “每天过得开心最重要啊!”

    纯王听完墨梨的长篇大论之后,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任何关系都不过是相识一场!顺其自然!哼!”纯王冷笑了一声,看着墨梨那双淡然的,毫无波澜的,还透着柔光的眸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晌,才说出了一句,“我没有演戏。”

    然后便决绝地哗地一声拉开了门走了出去,没有走穿廊,直接走进了雨里。

    顾小洲惊了一下,慌忙撑起靠在廊柱上的一柄伞追了上去。

    门大开着,冷气裹着雨星冲了进来,墨梨打了个冷颤。

    没有人再握住她的手,没有人再给她披上小毯子,没有人再拥她入怀。

    活该!

    墨梨揉了揉太阳穴,都知道“再亲密的人也会有不能直接说出的话”,还一定要说得这么直白彻底。

    果然是,就算知道所有的大道理,也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第二次了,少说一句会死啊?

    难怪老妈总是说她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唉……

    好在,纯王并没有负气而走,还是进了东偏厅。

第一百零四章 其实是在说我对你动了真心

    “哎,你别剪到它血线了,疼。”墨梨看着纯王说道,后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会。”墨梨却生怕他不够专业,伤了老黄。

    但看了会儿,加上之前纯王给老黄洗澡的手法,觉得他还是挺靠谱的,虽然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但却是个会干活儿的人,动手能力不错,也有生活经验。

    而纯王手里的那个指甲钳看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儿。

    墨梨这才稍稍安下了心。

    老黄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因着平时一贯柔顺的性子,任由纯王捏着它的爪子剪指甲。

    照说老黄几乎未曾见过纯王,上次墨玉墨允过来送花灯,纯王作陪一起在卧墨池吃饭,印象中老黄应该是跑出去玩了,并未在,这次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纯王又不像墨允,是个暖男吸猫体质,整日里一副生人勿近,神鬼退避的样子,老黄怎么可能跟他这么自来熟呢?

    墨梨心中一阵纳罕。

    “你这院子里住着的女子多,听说新招的厨子和帮厨都是女子,日后也要搬到后院居住。我偶尔留宿于此,恐多有不便。所以把外间的小睡榻换成了罗汉床,方便顾小洲晚间服侍歇息,也可避些嫌疑。”

    纯王一边埋头给老黄剪着指甲,一边说道,像是寻常夫妻间闲话家常。

    墨梨看着蹲在地上,捋胳膊挽袖子,悠然做活儿的纯王,倒是生出一股亲近之感。

    纯王虽不是皇帝,毕竟也是从小长于宫中,骨子里的高高在上是天生的,总是让人有距离感,如今瞧着似是从天上落到了人间。

    “我把一些常用的衣物,常看的书籍也拿了些过来,另外这东偏厅里没有书案,我又添置了一张。”

    “嗯,纯王府里,王爷要怎样都是可以的。”墨梨说道,她蹲在地上,头伏在膝上说道。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纯王说着,面上却无波澜,并没有显得不高兴,又换了只爪子捏着继续剪起来。

    “王爷思虑周全,处事妥当。”墨梨又说。

    “我还是不喜欢。”

    “王爷的心意,我看到了。”墨梨笑了笑说。

    “嗯。这个我喜欢。”

    纯王笑了。

    墨梨也笑了。

    雨,又下了起来。

    ***

    因为纯王给老黄洗了澡,厌年便觉得不能再让老黄住它之前滚脏了的那个菜篮子猫窝,又赶着重新做了一个,旧的那个也拆洗了,备着日后换洗之用。

    没有什么吹风筒,人的头发还能熨干,猫的毛就只能自然干了。

    早春的天气本就寒冷,又逢连日阴雨,气温极低,虽是屋内点着炭盆,但纯王还是怕老黄冻着了,便抱着老黄又把手伸进小毯子,揉搓着给它取暖。

    老黄眯着眼都快睡过去了,样子极是舒适熨帖。

    墨梨心里的略有些不爽,明明上午窝在他怀里的还是自己好不好?下午却换成了一只猫。

    怪谁啊?

    还不是怪自己!

    其实她自己有所疑惑,那两次冲口而出的话,是自己的真意,还是基于之前对纯王的分析和脑中无数次情景模拟的操练,而下意识地故意而为?

    人,很多时候,真的未必那么了解自己。

    但她确定的是,她已经对纯王动了情,深浅不知,总之是有的。

    正像是有人问对方“你爱我吗?”其实等同于间接在说“我爱你“一样,她问纯王对她是不是真心,其实也就是在说“我对你动了真心”。

    纯王倚在那张刚搬来的大罗汉床上,怀里抱着老黄,而墨梨却窝在下首的圈椅里。

    空气里甜腻的气息弱了很多,上午还像是连体婴一样的两个人,此时却恢复了常态,但也好像不是原来的样子。

    毕竟要是得到他的心呢,太快太甜了也不好。

    她也一直担着心,怕自己终不是他的对手,在得到他的心之前自己就先沦陷了。

    第二日,纯王陪墨梨吃了个早饭,便回了听雪轩写折子去了,中午和晚上都没有过来吃饭。

    之后接连几日都下着大雨,听闻很多地方都受了灾,不仅仅是之后因为春涝而可能造成的饥荒,还有眼前因为大量降雨和凌讯(注1)造成的凌洪(注2)。

    这样要应对的情况就多很多,本来应对饥荒要准备的事宜就不只墨梨所提的那一点点,再加上眼前更迫切更棘手的这些事,朝廷上下一片紧张忙碌。

    新帝即位不久,虽然之前也结交下了一些朝臣,但终归纯王还是他最信赖的人,所以,这个危急时刻,还是需纯王为君分忧,竟是忙得脚不沾地,有几日都未能回府安歇。

    况且,他还要暗暗部署“钓鱼”一事。

    天已经晴了好几天了,纯王自那日早饭后便再也没有来过牡丹亭。

    南荆已经从墨不流的屋里搬回了他自己的住处,前些天下大雨的时候,南荆一直住在墨不流那边,害得墨不流睡了好几天的小睡榻,怨声载道地跟墨梨抱怨天天睡觉腿都伸不直,每天起来比不睡还累,腰酸背痛的。

    当初纯王说南荆的伤是皮外伤,或许是他们打仗流血受伤见得多了,但依着墨梨听来,虽然确实只是伤在了皮肉上,却哪里只是皮外伤听起来那么轻松。

    后背上被划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内脏,墨不流却足足缝了近半个时辰。

    再加上之前的军棍伤和剑伤,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好在这个南荆跟纯王一样都是特殊体质,不过五日,天一晴便自己走回了住处,听着轻巧,但这可是在诺大的纯王府,并不是现代从客厅走到卧室的距离。

    但最令墨梨惊奇的不是这个,而是南荆居然肯让墨不流给他医伤,还跟墨不流同住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了好几天,也没有拒绝茫茫的照顾。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微妙啊。

    刺杀之事之前并非没有过,但像是上次那样人数众多、大规模的刺杀,还是第一次。

    自此之后,纯王每次出府都要带上一个二十人的护卫队,因为南荆还伤着,顾小洲便顶了上去,日日陪在纯王身边。

    难道,顾小洲也是个武林高手?

    墨梨不禁想起了九千岁的电影,很是好奇。

    之前茫茫一直跑南荆那边去照顾他,每天都是早上服侍墨梨梳了妆,用过早饭便不见人影了,直到晚上锁院门前才回来。

    这两日才好些,今天破天荒地赶在晚饭前回来了。

    刚坐下拿起碗和墨梨一道开始吃饭,纯王却推门走了进来。

    瘦了,眼窝都陷下去了,还有些乌青。

第一百零五章 因为你

    茫茫一见纯王进来,吓得赶紧站了起来,碗咣当一声掉到了桌子上,洒了一桌子的汤,筷子上夹的一块儿鸡肉也掉到了桌子上。

    茫茫索性把筷子直接丢到了桌子上,向着纯王躬身施礼。

    她很紧张,不住地偷瞄几眼纯王,再偷瞄几眼墨梨,她知道纯王治府最是严格,王府里等级森严,今番看到奴与主同桌而食,不知道会不会发脾气,会不会波及到小姐,她被责罚也就罢了,若是再带累了小姐,可就是……

    墨梨看着纯王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笑,便放下碗筷,从容起身施礼。

    “都起来罢。”纯王说着踱步走过来,茫茫慌忙退到了一旁。

    “王爷瘦了。”墨梨笑着说,脸上一片明亮,“想是最近过于忙碌。今儿风大,刚进门,先喝盎热茶吧。”

    墨梨说着,便挽了纯王的胳膊往小睡榻那边走去。

    茫茫赶紧让一个小丫头去给纯王奉茶,自己带着另一个小丫头收拾桌子,刚坏了规矩,不敢再往纯王跟前凑,巴望着纯王能略过刚才的那一幕。

    撤去了自己的碗筷,擦干净了桌子,又拿了一副新碗筷上来。

    潇梵一直想给墨梨换一套餐具,却一直都没有看到合心意的,所以还是用着她带来的那一套。

    茫茫一日三餐都和墨梨同吃,餐具也是共用的,并没有使用仆人的餐具,如今纯王看来也要常在卧墨池用餐,茫茫想着下次自己可不能再用主子的餐具了,也不能再和墨梨一同用餐,太僭越了。

    茫茫想着,不觉身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之前只是听闻纯王是个极严格的人,纯王府也是极有规矩的,但自来到牡丹亭,接触的都是纯王特意拨过来的人,也不觉得什么。

    这几日过去照顾南荆,接触到了更多纯王府的仆人,这才真正感受到了纯王的严格和纯王府的规矩。

    如今才在纯王府稍稍站稳了脚跟,瞧着小姐和纯王的关系这几日才亲近些,却也是忽冷忽热,忽近忽远的,这个时候,是万不能出现什么差池的。

    纯王可是小姐后半辈子的依靠,也是他们这些下人的依靠。

    “正好,中午炖的鸡汤还剩下了一大半,可以给王爷补补。只是,这汤是剩下的,王爷不要介意。”墨梨笑着说道。

    “无妨。”纯王说,然后又稍稍侧了侧头对去倒茶的小丫头说,“不喝茶,倒一盎温烫的水便可。”

    “是。”小丫头遥遥躬身施礼答应着。

    “下次王爷过来,派个人提前跟臣妾说一声儿,好预备下王爷的饭菜。”墨梨说着,拿过小丫头奉上的温水,亲手捧给了纯王。

    纯王却攒着眉道:“王妃是嫌弃本王来得唐突了么?!”

    墨梨愣了一愣,才笑着说:“王爷说得哪里的话,臣妾哪里是这么想的……”

    纯王一把将墨梨拉进了怀里。

    从饭桌走到小睡榻的一路上,纯王几次抬手,又几次都缩了回来,他本是想着他一进门墨梨便会扑进他的怀里,已经十几日没有见过了啊。

    哪知道,墨梨竟如此规矩地施礼,说的话也透着冷淡,不远不近地挽着他的胳膊,丝毫没有亲昵的样子,直接把他初进门时的热情给一盆凉水浇灭了。

    最后,还是得他主动。

    他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可能是从小被各种女人围得习惯了。

    就算是白慕雪,也似乎没有这样。

    虽然,是他一见到她便喜欢上了,然后就去求了柔妃,柔妃便把她要到了灵华宫。

    如今,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墨梨用逗猫棒引着的猫,逗猫棒绳子上的羽毛,时而在他面前晃过,时而拂过他的脸颊,却是一次都不教他抓住,不过还是忍不住随着那根羽毛的起伏上下扑腾、跑来跳去。

    他似乎还不如老黄,毕竟墨梨几乎日日在睡前都要陪老黄玩会儿,它也可以时常卧在她的脚边睡觉,她虽然不太喜欢抱它,却也会偶尔亲自喂它小鱼干儿。

    他呢,他有什么?!

    足足忙了十几日,终于可以早些回府,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水也没有喝一口,便巴巴地跑来看她,她却是这般不咸不淡的态度。

    是啊,不过相识一场嘛,顺其自然嘛!

    哼!

    “你我夫妻两个说话儿,何必这样!”他忍不住抱怨,“又不是在什么正式的场合。”

    墨梨抚摸着纯王硬硬的胡茬儿,又拂过他有些干裂的嘴唇,“快趁热喝水,嘴皮都干得要掉渣儿了!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至少吃喝要跟上,免得拖垮了身子。”

    “嗯。”

    纯王听了心里又生出了些欢喜,虽然是唠叨,却也是在关心他吧。

    用过了晚饭,纯王便坐在小睡榻上捏着本他拿过来的书看,茫茫和顾小洲则识趣地带着人退了出去。

    茫茫照例站在西厢房里顺食儿,然后做了一趟八段锦,一开始也想拉着纯王一起,又觉得他累了这么些天了,该让他歇歇儿。

    哪知纯王看个书在小睡榻上也是坐得笔挺,身子微侧,两腿微叉,一只手肘搁于小几上,举着本书看得岁月静好。

    也好,或许这于他就已经是歇息了吧。

    一趟八段锦下来,虽然那些动作简单,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运动量,但做完浑身都发了热,筋骨舒展、血脉畅通,极是爽利。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是千百年沉淀下来的,都是宝藏。

    墨梨踱到纯王身边,探过头去看他手里书,居然是《黄帝内经·素问》。

    “王爷,怎么百忙之中竟对医术感兴趣了?!”墨梨笑着问道,坐到了小几的另一侧,捏着水盎子,喝了一口水。

    “因为你。”纯王回答得一本正经,眼睛虽然仍盯着书本,神却已经散了,注意力全放在了余光里的墨梨上,放在膝头的另一只手抬起一点点又放下,抬起一点点又放下。

    墨梨看了一眼纯王那只略显不安的手,起身拿起纯王的水盎子,去小炭炉那里又续了一杯水。

    然后就轻飘飘地走到了纯王面前,非常自然地坐到了纯王的腿上。

    纯王往旁边侧了侧头,咬着嘴唇努力憋了憋笑,那笑意却荡漾着溢满了整间屋子,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原先踌躇于膝头的手,也自然地搭到了墨梨的腰上。

第一百零六章 保密

    墨梨将水盎捧到纯王面前,“中医里讲啊,这个温开水,可是个又廉价,又好用的药,性子平和,阴阳双调。王爷这些日子接连忙碌熬夜,阴火虚浮,正是要多喝些水才好,润润身子。”

    纯王接过了水,学着墨梨的样子小饮了一口,眼睛仍盯着书本,嘴角却含着笑道:“王妃可还记得那日在轻风馆的蝉室对本王说的话?”

    “那天我可是说了好多话,王爷说的是哪一句啊。”墨梨倚在纯王的怀里说道。

    “你说想要一个好好做纯王妃的机会,”纯王挑了挑眉道,“可是,你看看你,三番两次对着本王说那些叫人伤心的话,从来都没有为了想要讨夫君欢心而费半点儿心思。人家普通人家的妻子,都还知道给夫君绣个罗帕、荷包什么的,或者想方设法地做些可口的饭菜给夫君吃,更不要说宫里的那些娘娘们了,更是整日里想尽法子地想要留住陛下的心。我的王妃可好,十几日没见了,进门儿连个笑脸都没有。”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绕了好大一个圈子。

    墨梨笑了笑说道:“哟,可是我记得当时我向王爷讨个好好纯王妃的机会的时候,王爷可说的是要臣妾去死呢,还说已入族谱,无论生死都是纯王妃。”

    墨梨顿了顿,又说道:“既然无论生死都是纯王妃,那讨不讨王爷的欢心又有什么分别呢,臣妾倒是乐得省心。”

    纯王愣了愣,“我……我这两日说了这么多话,你都当耳旁风,那些话倒记得清楚。”

    “可是王爷先翻旧帐,又记新仇的,怎么转眼又怨上了臣妾。”墨梨道。

    “伶牙俐齿,牙尖嘴利!”纯王辩不过墨梨,心里也有些理亏,从前确实说过一些话做过一些事,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都不一样了好吗!

    想着纯王又有些委屈,为着今天墨梨不够热情的表现,更是为着自己被误会的心意。

    “再说的,王爷自幼时便见多识广,又长于宫廷,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手段不是看烂了的,寻常夫妻的法子未免俗气叫王爷瞧不上眼,宫里娘娘的法子又是王爷见惯了的,臣妾自然是要另辟蹊径了。”

    纯王愣了愣,“我……我这两日说了这么多话,你都当耳旁风,那些话倒记得清楚。”

    “可是王爷先翻旧帐,又记新仇的,怎么转眼又怨上了臣妾。”墨梨道。

    “伶牙俐齿,牙尖嘴利!”纯王辩不过墨梨,心里也有些理亏,从前确实说过一些话做过一些事,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都不一样了好吗!

    想着纯王又有些委屈,为着今天墨梨不够热情的表现,更是为着自己被误会的心意。

    “再说的,王爷自幼时便见多识广,又长于宫廷,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手段不是看烂了的,寻常夫妻的法子未免俗气叫王爷瞧不上眼,宫里娘娘的法子又是王爷见惯了的,臣妾自然是要另辟蹊径了。”

    纯王愣了愣,“我……我这两日说了这么多话,你都当耳旁风,那些话倒记得清楚。”

    “可是王爷先翻旧帐,又记新仇的,怎么转眼又怨上了臣妾。”墨梨道。

    “伶牙俐齿,牙尖嘴利!”纯王辩不过墨梨,心里也有些理亏,从前确实说过一些话做过一些事,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都不一样了好吗!

    想着纯王又有些委屈,为着今天墨梨不够热情的表现,更是为着自己被误会的心意。

    “再说的,王爷自幼时便见多识广,又长于宫廷,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手段不是看烂了的,寻常夫妻的法子未免俗气叫王爷瞧不上眼,宫里娘娘的法子又是王爷见惯了的,臣妾自然是要另辟蹊径了。”

    纯王愣了愣,“我……我这两日说了这么多话,你都当耳旁风,那些话倒记得清楚。”

    “可是王爷先翻旧帐,又记新仇的,怎么转眼又怨上了臣妾。”墨梨道。

    “伶牙俐齿,牙尖嘴利!”纯王辩不过墨梨,心里也有些理亏,从前确实说过一些话做过一些事,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都不一样了好吗!

    想着纯王又有些委屈,为着今天墨梨不够热情的表现,更是为着自己被误会的心意。

    “再说的,王爷自幼时便见多识广,又长于宫廷,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手段不是看烂了的,寻常夫妻的法子未免俗气叫王爷瞧不上眼,宫里娘娘的法子又是王爷见惯了的,臣妾自然是要另辟蹊径了。”

    纯王愣了愣,“我……我这两日说了这么多话,你都当耳旁风,那些话倒记得清楚。”

    “可是王爷先翻旧帐,又记新仇的,怎么转眼又怨上了臣妾。”墨梨道。

    “伶牙俐齿,牙尖嘴利!”纯王辩不过墨梨,心里也有些理亏,从前确实说过一些话做过一些事,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都不一样了好吗!

    想着纯王又有些委屈,为着今天墨梨不够热情的表现,更是为着自己被误会的心意。

    “再说的,王爷自幼时便见多识广,又长于宫廷,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手段不是看烂了的,寻常夫妻的法子未免俗气叫王爷瞧不上眼,宫里娘娘的法子又是王爷见惯了的,臣妾自然是要另辟蹊径了。”

    纯王愣了愣,“我……我这两日说了这么多话,你都当耳旁风,那些话倒记得清楚。”

    “可是王爷先翻旧帐,又记新仇的,怎么转眼又怨上了臣妾。”墨梨道。

    “伶牙俐齿,牙尖嘴利!”纯王辩不过墨梨,心里也有些理亏,从前确实说过一些话做过一些事,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都不一样了好吗!

    想着纯王又有些委屈,为着今天墨梨不够热情的表现,更是为着自己被误会的心意。

    “再说的,王爷自幼时便见多识广,又长于宫廷,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手段不是看烂了的,寻常夫妻的法子未免俗气叫王爷瞧不上眼,宫里娘娘的法子又是王爷见惯了的,臣妾自然是要另辟蹊径了。”

    “再说的,王爷自幼时便见多识广,又长于宫廷,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手段不是看烂了的,寻常夫妻的法子未免俗气叫王爷瞧不上眼,宫里娘娘的法子又是王爷见惯了的,臣妾自然是要另辟蹊径了。”

第一百零七章 咫尺天涯

    若是白慕雪没有丢弃,她那里应该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荷包,以及一只一模一样的珍珠耳坠。

    墨梨看完便又把银票和珍珠耳坠重新放回了荷包内,拉好抽绳,塞回了纯王的衣襟里。

    “这个荷包很漂亮,想必王爷并不需要另一只荷包了。”纯王想要说什么,墨梨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唇,笑道,“我不擅长女工,别的倒是可以试试。”

    “不过,王爷可不要再送我耳坠了,我戴不了。”墨梨说着指了指自己没有打耳洞的右耳说道。

    纯王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吞了回去,顿了顿说道:“好。”

    明显刚刚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字。

    “回去沐浴洗漱吧,早点休息,累了这么多天了。”墨梨抚摸着纯王的胡茬儿说道,“胡子都扎手了。”

    “你在赶我?”纯王又不高兴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绪一直在起起伏伏中,怕是要落下心疾了。

    果然是关心则乱。

    “是在让你休息。”墨梨的手指轻轻抹过纯王轻蹙的眉,抹平了堆起的褶皱,“日子还长着呢,何必非要熬着身体硬撑着换得片刻相伴?”

    “若是心里有,纵隔天涯也如咫尺,若是心里没有,便是身于咫尺也似隔天涯。”

    “快回去,舒舒服服地沐个浴,刮刮胡子,再好好地睡上一觉。若是明儿早得了闲,便来一起用早膳。赈灾一事,你且有得忙呢。”

    “更何况,你不是还要‘钓鱼’,为蔓青一族平冤昭雪,惩治元凶呢嘛!”

    墨梨笑说道。

    听到墨梨说为蔓青一族平冤,纯王不禁怔了怔,眼神中闪出一丝警惕,“王妃是如何得知的?!”

    “哟,我这可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踩了雷了?!王爷是又要把我囚进地牢里了吗?!”墨梨挑眉瞪着纯王。

    纯王却避开了墨梨的眼神,敛了敛神色,他知道刚刚下意识中的神情一定颇为不善,没有露出杀意就已经不错了,职业病!

    唉……

    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头疼!

    纯王的喉头滚了几滚,这才说道:“没!”

    “你……是如何……”

    这是件极为机密的事,她是如何得知的?!

    他心里很是在意。

    虽然并不想再惹起墨梨的任何误会,但还是按捺不住问道。

    纯王和墨梨对视良久。

    墨梨勾住纯王的脖子,附在他的耳边小声道:“猜的!”

    直吹得纯王耳朵通红。

    墨梨说完便咯咯咯地笑起来,“既然,蔓青的父亲是被贪官害死的,就多杀几个贪官,以告慰他家的几十口人!”

    声音娇滴滴的,可爱中卖着萌。

    纯王死死盯着墨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仿佛要从里面看出这话是真是假。

    墨梨的性子变幻莫测,说的话也是真真假假捉摸不定。

    他一时之间无法判断。

    动了情,却仍对那人知之甚少,这种感觉真的是……太不踏实了。

    若是换了旁人,他定会当机立断将他处置了,宁可错杀,不可枉判。

    到了这个关口,他不允许筹谋多年的事情出现任何闪失,特别是这个闪失出现在他可控制的范围内。

    太多的人,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太多。

    可是……

    他终究是下不了这个狠心,下不去这个手。

    “我累了,我先回听雪轩,明日来和王妃一起用早膳。”纯王说道。

    “好。”墨梨站起身,送到廊下。

    两人没有再腻歪,纯王走得大步流星,头也没回。

    直看着纯王的身影消失在内院的门口,墨梨才长舒了一口气。

    是不是有点儿激进了?

    险些丧了命!

    不过是看了几眼老妈的那些心理书,学了些杂七杂八的理论,完全没有实践过,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陷了进去,就是完全掌握不好分寸!

    理论容易学,可是应用到实际生活中,真是难!

    太多的不可控因素了。

    “小姐,回房吧。殿下已经走远了。”茫茫看着失神的墨梨,小心翼翼地劝道。

    心里却忍不住想,这两人真是奇怪,怎么一会儿甜得像浇了蜜,一会儿又……找了半天的词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

    像是敌人!

    最后勉强找到了一个形容。

    真是一对冤家!

    唉……

    墨梨转身直接去了净室洗漱。

    洗漱完回卧墨池时却正好看到老黄蹿上墙跳出了院子。

    “老黄,你去做什么?回来!”

    墨梨追着喊了几声,老黄却并没有回来。

    “嘿!”墨梨被老黄忽视了,有点儿忿忿,“大晚上又跑出去乱晃什么!”

    她忘记了,猫可是昼伏夜出的动物,虽然老黄已经被人类给同化了。

    那个方向……

    快走到卧墨池门口的时候,墨梨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

    牡丹亭和听雪轩虽然不能直接进出,却是前后挨着的,两处院子不过是隔了一道墙而已。

    之前,老黄就去过听雪轩,还曾偷了块儿枣泥山药糕给她。

    或许,老黄不只是去过一次。

    今天不能去啊!

    今天的老虎可是已经快炸毛儿了!

    墨梨慌忙跑出了院子,茫茫并不知道墨梨的心理活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跟着跑了出来。

    “小姐!小姐!怎么了?”茫茫边追着墨梨边小声喊道。

    “去找老黄。”墨梨头也没回地说道。

    “小姐找它做什么,它玩儿够了,自己就回来了。”茫茫小声喊道,跑得都有些喘了。

    “今天,不同。”墨梨也喘着粗气说,“快帮着找它。”

    这边是牡丹亭内院的后边,靠近与听雪轩相隔的那堵墙。

    很快墨梨两个人便来到了墙边,却意外地发现墙上有一扇小门,是冲着牡丹亭这边开的,也就是说把听雪轩当作了内,而把牡丹亭当作了外,可以在听雪轩那一侧从里面插上门闩锁住。

    这扇门应该是为了应急而设,跟应急通道差不多的样子。

    原本应该锁住的门,此时却是半开着,门口铺的石板上有一行清晰的猫爪印,是老黄踩到了墙根下的泥泞未干处,留下的爪印。

    看爪印的方向,老黄是朝听雪轩里去了。

    墨梨深吸了一口气,“茫茫你先回去,内院的门要关了。万一我没能赶在内院关门前回来,你等着给我开门。”

    墨梨说着便提了裙子要推门而进。

    “小姐~”茫茫轻喊道。

    “听话。”墨梨看了茫茫一眼,便跑进了听雪轩的外院,茫茫不敢违拗墨梨,站在那扇小门的门口张望了一阵,才惴惴不安地往回走。

    不能让茫茫跟着一起涉险,墨梨边跑边想,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或许还更容易随机应变些。

第一百零八章 幼稚的密码按钮

    从小门进入,正是听雪轩的前院,院内也是小桥流水,花木扶疏,却另有一番清幽古朴之意。

    黑暗中并不能看清楚,墨梨也没有欣赏园景的心思,只一心潜在树影里往听雪轩的内院跑去。

    因为纯王府外墙的守备比较森严,每处院子里便都只设了两队人在内院附近巡逻,诺大的院子,总是有可趁之机。

    从外院穿过去时基本就是畅通无阻,到内院附近时,墨梨暗中观察了一会儿,看出两队巡逻守卫的活动规律跟牡丹亭是一样的。

    便寻了个空子摸到了内院墙边,这墙也不算太高,若是她自己的身体还是可以试试翻进去的,现在这副身子肌肉基本没有,太弱了,有心无力啊。

    翻墙而入的计划直接被墨梨pass掉了。

    听雪轩的内院比牡丹亭内院大了一倍都不止,墨梨擦着墙根儿,躲在阴影里想着要不就绕一圈儿看看有什么机会吧。

    跑了半天,心里又紧张,墨梨已经出了汗,此时突然停了下来,冷风一吹,便打了个哆嗦,脑子也清醒了。

    我这是干嘛呢?!

    她本来就是纯王的重点怀疑对象,加上刚才的对话,估计纯王心里更是疑上加疑。

    纯王没有拿她怎么着,要么是真动了情,不忍心动手,要么是不方便当场动手,等待时机以期可以不留痕迹地除掉她。

    要么,就是两个原因都有。

    老黄只是一猫,就算跑进来被他瞧见了,他也未必会为难一只猫,但她冒冒失失又偷偷摸摸地闯了进来,被发现了,就算浑身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脑子真是进了水了。

    墨梨正想着是不是直接从大门进去,大喇喇地找纯王要猫会更好一点儿,却在这时发现了一个偏门,而且跟牡丹亭和听雪轩间那道墙上的小门一样,是半开着的。

    有蹊跷!

    怎么会这么巧?!

    两道本应该锁着的门都开着,仿佛是知道她要进来一样。

    墨梨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见没有人,便闪身进了门,偏门内不远处是一座假山,那儿明显比没遮没拦又挂着两个灯笼的门口更适合藏身,墨梨赶紧就溜着边儿进了假山。

    她本想躲一躲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却借着月光和旁边二层楼上悬挂着的灯笼的光看到假山内外铺设的青石板上有一道新鲜的猫爪印,很浅,但还是能看出来。

    老黄在里面!

    墨梨心里感谢了一下各路神仙,想着赶紧找到老黄好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一出牡丹亭内院的门便已经被纯王派来监视她的暗卫跟上了,进入听雪轩后,又被埋伏在听雪轩的暗卫给盯上了。

    她早就已经无法尽快离开了。

    假山里有三条路,墨梨选了一条,蜿蜒曲折地走了一段,结果又是一个岔路。

    这个纯王真是奇怪,一个假山修得跟个迷宫一样!

    墨梨不禁在心中腹诽。

    好在,她是跟着老黄的爪印一路寻来的,找到老黄不成问题。

    一路上她还小心地注意不去踩到老黄的爪印,以备出去的时候可以再循着爪印找到出口。

    墨梨再次蹲下身子,借着洒进来的月光找寻老黄的爪印,果然在左边的那条岔路上看到了老黄的爪印。

    但再继续按着老黄的爪印在岔路上走了一段儿的距离,却到了死路,前方是一面巨大的岩石墙,再无别路。

    正在墨梨疑惑的时候,便看到那面凹凸不平的岩石墙上有些浅浅的泥印,细看之时,有一个泥印非常像是猫爪印,循着那些泥印看上去,在岩石墙顶端与假山内顶间好像是有一个小空隙。

    老黄应该就是从那个空隙爬进去的。

    等等!

    爬进去的!

    那就说明在这堵岩石墙背后还是有空间的,这儿并不是真正的死路!

    墨梨忽然就想到很多武侠片里看到过的各种密室的情节。

    虽然觉得不应该探寻纯王的密室,这是个很危险的行为,但人类本能里的好奇还是催促着墨梨寻找起机关来。

    内心甚至是有些小小的兴奋。

    在按了无数个凸起的石块都无果之后,墨梨想要放弃了。

    很累,只好倚着那块岩石墙席地而坐,体力不支,休息一会儿,顺便再继续想想是继续找老黄,还是回卧墨池等。

    哪知却在一撇间看到岩石墙左下角的一块微微凸起的岩块儿凸起的下缘勾着一丝白丝,像是从衣服上勾下来的那种,非常细又很短,如果不是坐在这儿近距离地看,根本是不会注意到的。

    再仔细一看,那块儿微微凸起的岩石块儿似乎过于平整了些。

    因为这些新发现墨梨又精神抖擞了起来,也不觉得累了,马上去查看勾着白丝的岩石块儿的底缘。

    底缘比较接近地面,墨梨趴在地上,脸贴着地眯眼看过去,果然有所发现,岩石块儿底缘是空心的,把手抠进去用力往上一提,岩石块儿便打开了,两侧都有铁的伸缩杆儿,可以拉开,也可以折叠。

    岩石块儿拉开后,便露出了里面的密码按钮。

    那个密码按钮做得简直了……幼稚!

    像是一个大长方形被平均分成了四个小长方形,但正中间是一个圆形,圆形是完整的,所以剩下的四个小长方形,看着就不是一个完整的长方形,都少了一角。

    而且每一个部分上面都刻了一个简单的图案,每个图案看起来都像是一朵花。

    刻得很像是小孩子的画儿,一点儿都不符合纯王府精致的气质。

    中间的圆形按钮上刻的花儿是五片花瓣。

    左上角的那个少了一角的长方形按钮上刻的图案似花非花,很像六芒星。

    左下角上的花比较多,围着一个中心画了几圈的花瓣,仔细数了一下是十一片。

    右上角上的花是四片花瓣。

    右下角上的花很好猜,花瓣呈扇形打开,共有七片花瓣,下面是一条花茎,一眼便能看出是荷花。

    这样的按钮,肯定是需要按照一定的顺序去按的。

    墨梨盘腿坐在地上,面对着岩石墙,很认真地研究着那个相当小孩子气的密码按钮。

    她不知道,顾小洲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盼着她能早点儿离开。

    谁知墨梨却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了小小的一声欢呼“哎!”

    然后,手就往按钮上按了过去。

第一百零九章 水上舞

    顾小洲在暗处看着墨梨按密码,心想就算是按不对,落入陷阱内,也不会受什么伤,正好可以等殿下出来了再做处置。

    谁知顾小洲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被打乱了,五声响后,那道厚重的岩石门居然轰然打开了。

    石门中间有一道轴,石门以这道轴为轴心旋转了90度,整个竖了过来,左右两侧都可以进入。

    内里的一段儿通道还是在假山里,清冷的月光和温暖的烛光从假山顶上的缝隙倾泻进来,斑斑驳驳地洒进黑暗里,落在地面的青石板上。

    点点光芒并不能让通道里的视线变得足够好,看不清远方,不知何处是尽头。

    墨梨看着却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觉得很静谧,没有多少犹豫便走了进去。

    曲曲折折走了一段,又遇到了一道门,是一道厚厚的两开木门,但那道门并没有锁着,大开着,像是在通风,明亮的光从门里溢了出来。

    木门里还是通道,但明显那段通道是在室内,相对于假山里的那段幽暗通道,这段通道灯火通明,两侧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设有一盏油灯,像是壁灯一样。

    这段通道依然是曲径通幽,站在通道口并不能一眼望到头,进去没几步,便是一个拐弯。

    拐了几道弯后迎面是一道大大的双开石门,这道石门可比假山里的那道岩石门大多了,也精致多了,上面有两个大大铜门环,还刻着古朴雅致的花纹。

    墨梨又四处摸了一通,并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也没有找到可以输入密码的地方。

    来回踱了几步,墨梨突然看着门两侧墙上的两盏油灯灵光一现,好像好多电视剧里都有情节是掰一下,或是转一下灯就可以打开密室。

    墨梨想着便行动起来,先选了左侧的油灯,结果一看之下就发现灯座下的杆子上有五道类似拉杆箱上可旋转的那种锁,只不过这个是全露出来的。

    每一道锁上面都刻着1——12共12个数字。

    在最上面那道锁上方的灯杆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红色倒三角形。

    五个密码锁,就说明要旋转五个数字,墨梨立马就想到了假山里第一道门上的五个密码按键。

    假山里那道岩石门的密码顺序是左下角——中心圆——右下角——右上角——左上角。

    为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

    那道密码,整体来看就是纯王府的平面图。

    左下角围着中心一圈一圈画的花,应该是牡丹,至少看着不像是迎春花,但却代表了百花园。

    中间的圆形,上面画着一朵五瓣花,应该是桃花,代表醉湖中的桃花岛。

    右下角画的如扇形打开的花,是莲花,代表的是轻风馆,轻风馆的主院是爱莲小筑。

    右上角画的是一朵有四瓣花瓣的花,这个稍微难猜一点,应该是桂花,因为望月楼三个院子里都种有桂花。

    左上角画的像是六芒星的花,应该是雪花,代表听雪轩。

    确定了每一个按钮的含义,便可以推测出顺序了,其实就是纯王府的观光浏览顺序:百花园——醉湖(桃花岛)——轻风馆——望月楼——听雪轩。

    事实证明,墨梨猜对了!

    此刻看着灯杆上的五道数字锁,墨梨有个想法,这个数字可能跟第一道门上的密码有关。

    按钮上画的花瓣数!

    第一个牡丹花,墨梨记得是十一片花瓣,她当时还仔细数了的。

    墨梨便旋转第一道锁将11这个数字对准了上方灯杆处的红色倒三角。

    第二个是桃花,有五片花瓣。

    旋转第二道锁将5对准了上面的11。

    第三个是莲花,一共是七片花瓣。

    旋转第三道锁将7对准了上面的5。

    第四个是桂花,是四片花瓣。

    旋转第四道锁将4对准了上面的7。

    第五个是雪花,是六个角。

    旋转第五道锁将6对准了上面的4。

    密码连起来就是:11——5——7——4——6。

    最后一道锁旋转完,便又听到了机括转动的声音。

    门果然开了。

    墨梨有种玩游戏通关的快感。

    一进门没多久,又是一个拐弯儿,拐过去后里面的通道比外面的要窄差不多一半,而且灯又少又暗,走在里面有种压迫感。

    这次便只有一个拐弯儿,拐过来后笔直走到尽头,便在侧面墙上看到一扇双开的雕花木门。

    但那道木门却在里面栓上了……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却折在了一根小木栓上了!

    墨梨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却还不死心地用指甲抠开了一点点门上的窗纱,朝里面看去。

    里面特别宽敞,却灯火阑珊,显得幽暗静谧。

    这个门应该是开在侧面的偏门,正对着这个门的是一方浅浅的水池,上面正有一个人,起舞弄清影……

    是……纯王?!

    纯王只穿了中衣,赤着脚,披着发,在池中舞着剑。

    却又不似是练武,而像是……像是在跳舞!

    腾挪跳跃间水花飞溅,长如瀑布的黑发和宽大的雪白衣袖随之旋转飞舞,剑在手中上下翻飞,动作刚柔并济,最关键的是,腰肢袅娜!

    简直把墨梨给看得呆住了。

    纯王沉浸在舞中,如痴如醉,平时不能随意显露的情绪,抒发的情感,都在那一刺一旋中,或涓涓涌出,或排山倒海般倾泻而下。

    这应该是他解压的一种方式。

    正在纯王舞得陶醉,墨梨看得入迷的时候,一声猫叫打破了宁静。

    “喵~喵~”

    老黄!

    你!

    唉……

    墨梨看到了蹲在水池边的老黄,有点儿紧张。

    纯王听到猫叫声,立时收了剑,寻声望了过来,见是老黄,凌厉的眼神才和缓下来,然后便朝老黄走过来,墨梨感觉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大气都不敢喘。

    “你怎么又过来了?”纯王问道。

    他在跟老黄说话。

    老黄又“喵喵”叫了两声,算是回应。

    “不能给你点心吃,王妃不允许。”纯王在老黄边坐了下来,放下剑,把老黄抱进怀里,搔着它的头。

    “喵……”老黄的叫声有点儿小失落,忽地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眯着眼四处嗅了起来。

    墨梨不禁咽了下口水,老黄有可能闻出了她的味道!

    果然,见老黄嗅了几下便从纯王怀里跳了下来,然后又眯着眼四处嗅了嗅,踩着猫步慢慢朝木门走了过来,似乎并不是很确定的样子,因为它从来没有在这里见到过墨梨,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这时纯王察觉出了老黄的异常,警惕地看向木门,墨梨吓得后退了几步,紧紧贴在了墙上,然后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地往外跳着跑。

    刚跑到石门处,便听到身后传来拉开雕花木门上门栓的声音,和老黄“喵喵”的叫声。

第一百一十章 猫捉老鼠游戏

    石门关上了!

    不知道是自动关上的,还是有人给关上的!

    而且里面两侧墙上的油灯上并没有密码!

    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很轻,还很从容,仿佛是闲庭信步一般。

    纯王并没有刻意隐去自己的脚步声,他若是不想叫人听到,不要说墨梨,就算一般的武林高手都无法察觉。

    纯王就是像一只老练的经验丰富的猫,忽然在自己的领地上发现了一只不经意间闯进来的小老鼠,根本就不着急要把小老鼠捉住,而是饶有兴味地逗着它玩儿,充分享受着这种压倒性的优势,以及狩猎的乐趣。

    情急之下,墨梨动手扳了扳那盏油灯,左侧墙上的油灯。

    她想的是,从里往外出去的机关可能要简单些。

    哪有人在门里也设置一套密码的!每次进门鼓捣一遍,出门还要鼓捣一遍,疯了吗!

    令她欣喜的是,她再一次赌对了!

    将那盏油灯往左侧扳过去的时候,门打开了,刚打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墨梨就冲了出去。

    木门依然没有锁,墨梨脚下未减速,直接冲了过去。

    纯王轻若踏波的脚步声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跑到假山里那道岩石门的时候,墨梨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了,手脚都哆嗦着。

    墨梨先是摸了摸岩石门上左下方,没有可以按动,或是拉开的地方,接着又凭着直觉,摸上了岩石门左侧的岩壁,终于在按到一处凸起的岩石的时候,手掌陷了下去。

    “咔”地一声,那块凸起的岩石被墨梨按进了岩壁里,随之轰地一声,门转开了。

    墨梨赶紧冲了出去。

    依然隐在假山里暗处的顾小洲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从密室里跑了出来,赶紧又往更隐蔽处躲了躲,然后就看见一道暗红色的虚影夹着风从他旁边掠了过去。

    他刚探出头去查看,便又听到脚步声从密室方向传来,就算只是听脚步声,顾小洲都能清楚地知道,是纯王,吓得他赶紧缩回身子,往外走了几步,在路边规规矩矩地跪下了。

    纯王妃私进密室的事,他还没来得及跟纯王禀报也没有及时阻止,就叫纯王自己先知道了,这可是大事不妙。

    要知道,玉尘居里的这间密室,可是纯王府里的禁忌之地之首,就连顾小洲自己和南荆都没有进去过,只有若素和安之会定时进去打扫。

    纯王看了一眼跪在路边的顾小洲,没说什么直接越了过去,脚下停都未停,便循着声追墨梨去了。

    假山里光线昏暗,而且岔路重重叠叠,有死路,有活路,还有能让人在里面打圈圈的路(就是走了半天,又回到原处),四面八方真真假假的出入口共设置了十一处,不了解内情的人即使是白日里进来,怕是也要绕上一阵子,甚至会困在里面走不出来。

    而听墨梨的声音,却是径直朝着靠近内院东侧偏门的出入口而去了,或许墨梨就是从那道偏门进的内院。

    纯王对墨梨精准的方向判断略有惊讶,而且内心有一点儿疑惑,偏门向来是上锁的,平日并不会打开,而且内院大门都快要到时辰上锁了,偏门怎么会开着?!

    纯王快追到假山迷宫的出口时,看见南荆从另一个方向的岔路上跑了出来,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或是听了暗卫的报告赶了过来。

    纯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南荆的嘴,拖着他把他抵到了出入口旁边的岩壁上。从外面往出入口处看过来,便不能看到纯王和南荆。

    被纯王壁咚的南荆又是惊讶又是羞涩,红着脸一动都不敢动。

    墨梨冲出假山后并没有继续冲出内院的偏门,而是急刹住了脚步。

    因为看到静默正从偏门摸了进来,鬼鬼祟祟地往里走了没几步。

    然后,静默也看到了墨梨!

    两个人隔着夜色大眼瞪小眼,愣在了那里。

    但墨梨瞬间就镇定了下来,迅速在心里分析了一下,便立刻想到了静默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咬上了她之前下的鱼钩。

    上元夜夜宴前,墨梨随着纯王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和皇后娘娘赐给了墨梨许多新式宫花,香囊,还有一些精致却不十分贵重的佩饰、扇坠子等小物件儿,让她留着赏府里的姬妾门客近侍什么的,送给亲朋好友也是可以的。

    墨梨就拿出了一部分赏给了府里有头有脸的家奴。

    纯王的女人们得到的赏赐自然是颇为丰厚,若素和安之不用说,连未曾谋面的红绡,墨梨也都一并厚赏了。

    然后墨梨又暗中安排小枝在牡丹亭的丫头里传出这些话儿,让静默听见。

    小枝虽然现在到小厨房帮厨,面儿上却仍是粗使丫头,跟王府那边的粗使丫头甚至是几个三等丫鬟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其实就算小枝不刻意这么做,王府的丫鬟们自己就会做的,她们很乐意看到曾经高高在上,也差点儿成了纯王通房丫头的静默,现出恼怒嫉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仿佛有种是被她们踩在脚下的快感。

    本来就对纯王存着心思的静默,一直都知道,能让她走出目前的困境,过上好日子最快的法子就是成为纯王的女人。

    加之受到“赏赐事件”的刺激,最关键的是受那些丫头们冷言讥语的刺激,静默极有可能会采取行动,孤注一掷。

    墨梨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布下了这个小局。

    前期让静默做最低贱的工作,又让她抄写《仆使规仪》,工作量大大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使其身心饱受折磨,就是为了把她逼到悬崖边,让她自己走上那条不归路。

    接下来的“赏赐事件”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这个法子不过是大多数企业领导迫使下属自动辞职的小方法,但效果却十分的好,几乎是百试百灵。

    不过,用在静默身上,结局就不一定是自动辞职那么温情了。

    据王府下人所说,静默就是因为招惹纯王才被调离了听雪轩,若是再去招惹一次,怕是要被打发着卖了。

    但现在纯王已经说了不会再为难墨梨,而且两人间似乎还迸发出了几朵爱情的小火花。

    那么,静默就已经不再是“敌人”了,虽然结下的梁子已经撤不走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墨梨并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谁都不容易,对错也不过是相对而言。

    哪知静默愣了一会儿之后,想了想,以墨梨从假山里冲出来的状态来判断,应该也是不请自来的。

    分析完后,静默就又摆出了一副完全不把墨梨放在眼里的样子,就好像她已经怀上了纯王的孩子。

    “哟,王妃怎么也在这儿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悄摸摸地追了出去

    静默没有请安也没有施礼,而且说的话,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不是一个家奴对主子应有的样子。

    墨梨没有生气,很平静地看着静默,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把静默盯得直发毛。

    就在墨梨打算再盯上两分钟,让静默的心理防线彻底垮塌,忽然,墨梨却感觉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到脚边,低头一看,是老黄,墨梨心里便是一惊!

    老黄跟过来了,说明纯王也就在附近了。

    但奇怪的是,站在她对面的静默,表情上除了让自己看得有点儿慌了神儿,并没有什么异常,如果纯王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静默怕是早就吓得跪在地上了吧。

    墨梨蹲下身趁着抱老黄的空当,从余光中往身后瞄了两眼,果然没见到纯王,但就在她把老黄抱起来的一瞬间,瞥见了假山出入口一侧的下角凹进去的一块儿露着一个脚后跟,和一小段白色的中裤。

    纯王居然没有穿鞋就跑出来了!

    怪不得当时在通道里听着脚步声那么奇怪呢,没穿鞋还能走出她都能听出来的声音,纯王怕是故意的吧?!

    墨梨没有敢多做停留,就把老黄抱了起来。

    老黄从来没有被墨梨抱过,有点儿受宠若惊。

    “老黄,爪子收好了啊,不要乱抓,不许抓破了我的衣服!尤其是不许抓我的手和胳膊!”墨梨两只手掐在老黄前腿的下面,威胁着。

    老黄的后腿没有着力点,身子被抻得老长,看起来有点儿难受跟害怕,可老黄还是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乖乖地“喵”了两声,答应着墨梨,一动都不敢动。

    墨梨赶紧把老黄放进怀里,一手揽着它,一手托着它的屁股,这下老黄好像才舒服些,眼睛没有那么惊恐了,但四只爪子却依然一动都不敢动,像是失去知觉了一样,自然垂着。

    纯王不知为何没有现身,但墨梨必须先把眼前的静默给摆平了。

    “静默,你来听雪轩做什么,我很清楚。”墨梨看着静默笑着说,静默的脸有些僵硬,看得出她心里其实挺发虚的。

    “你以为,爬上了王爷的床,就万事大吉了吗?!即便你爬了上去,也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还不是被我这个王妃捏在手心里?!”墨梨笑着说道,轻轻从鼻孔里飘出一个“哼”来,“更何况,我觉得十有八九你爬不上那张床。”

    静默听了脸色变了变,假山里的纯王脸色铁青,翻了个白眼儿。

    “眼下,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心里应该清楚,王爷并不会搭救你。留在牡丹亭,你不高兴,我看着心里也发堵,与其回去继续受罪,不如择个婿嫁出去,我给你除了奴籍,恢复你平民的身份,还会为你备上一份嫁妆。此生虽不会大富大贵,但却也不用再为奴为婢,看人脸色。”墨梨说着,抬头看着灿烂的星空,说,“不用战战兢兢,不用思前想后,简简单单的,虽然也难免会有难处,但至少,自在吧。”

    静默没有接话,像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假山里的纯王却差点儿冲了出来,听着纯王妃这口气满是羡慕嘛!你怎么就战战兢兢了?怎么就不自在了?!什么不敢干啊!动不动就对他又打又骂的,当然了,打是真打,骂得却挺委婉,但字字都似剜心,连一梦天都敢硬闯了!你还战战兢兢了!你还不自在了!

    气死了!

    “你考虑考虑吧,明天下午到卧墨池回话,晡时(下午15点——17点),等你一个时辰,过时不候!”墨梨说着,便抱着老黄轻飘飘地越过了静默,出了偏门。

    见墨梨出了偏门,纯王终于松开了捂着南荆嘴的手。

    南荆此时已经满脸通红了,他从八岁起就已经跟着纯王了,纯王从小就走高冷范儿,南荆也是个比较闷的人,这次是十一年来两个人站得最近的一次,几乎是贴在了一起,而且还贴着站了挺长时间。

    南荆感觉又别扭又赧然,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纯王。

    纯王直接给像个新过门儿的小媳妇一样的南荆翻了个白眼。

    南荆看得更是发了愣,纯王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时时刻刻都是一本正经,紧绷着的感觉,即使是在他们这些亲信面前,也是一样,情绪和表情都很少,就是在柔妃面前偶尔会流露出一半点儿柔情来。

    虽然这些天纯王做了很多破天荒的事儿,让人匪夷所思,甚至感觉有点儿荒唐,但南荆却觉得纯王放松了许多,也柔软了许多,像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了。

    “回屋养你的伤去!”纯王丢下一句话便走出了假山,直接把呆立在院子里做着思想斗争的静默给吓跪了,嘴唇哆嗦着却一点儿声儿都没挤出来。

    纯王看都没看跪在地上一脸煞白的静默,直接甩出来一句,“王妃的话你听清楚了,就回去好好想想,我可以当没在听雪轩见过你。”

    纯王说完便要追墨梨而去,顿了顿,便把手里提着的剑抛给了跟上来的顾小洲,然后才掠步出了偏门。

    顾小洲拎着雪见追了几步,想提醒纯王没有穿鞋,但又想想觉得还是算了,那双鞋落在了密室里,没人敢私自进去拿,再回房去拿双新的,时间上也不允许,等鞋拿来了,王妃早就跑得没影儿了,殿下还当谁的护花使者去?!

    顾小洲往回走的时候看到静默还跪在院子里发怔,便说道:“你怎么还杵在这儿?快回去吧,若是殿下回来再看到你,怕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静默这才回过些神儿来,她知道顾小洲说得没错儿,不冲刚才纯王说的话,若是叫纯王再在听雪轩看见她一回,她就完了。

    想着便赶紧叽里咕噜地爬了起来,冲着顾小洲和南荆福了一福,然后踉跄着奔出了门。

    见静默走远了,两个过来报信儿的暗卫这时从暗处闪了出来,远远地站着,等着顾小洲给个指示,本来他们是等着跟纯王汇报的,纯王却突然跑了,他们都傻了。

    “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吧。”顾小洲说道,“明儿一早再过来跟殿下回禀。”

    两个暗卫施了一礼便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南荆脸上的红晕在冷风中已经消下去了大半,却又惶恐不安起来。

    顾小洲反而感觉心情还不错,看了一眼南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儿,不用担心!”

    “那个女人可是私闯了一梦天,一梦天!咱俩都没进去过呢!”南荆不放心地又瞥了一眼偏门,“成天这么作,会不会……”

    “你放心!”顾小洲笑着拿木栓锁上了偏门。

第一百一十二章 醒,是醒不了了

    “你放心~不会连累茫茫的~”顾小洲拿手肘撞了撞南荆,揶揄地笑着说道。

    “顾小洲!”南荆脸上刚刚淡下去的红晕,腾地一下卷土重来,这次连脖子都红透了,像是一只煮熟了的小龙虾。

    “哎呦呦,我说茫茫呢,你起什么急啊!”顾小洲仍是笑着,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逗着南荆。

    “我……”南荆的脑子和嘴一向跑不过顾小洲,红着脸憋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突破点,“你说她便说她,让我放心做什么!”

    “哟,今天反应够快的嘛!”顾小洲拍了南荆一下,“好好好!她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也是,是得跟那边儿的一切人和事撇清关系,若是哪日事发,说不清楚了可怎么办!”

    顾小洲故意激南荆,直把南荆给逼到了墙角。

    南荆即便现在还不想承认,或者说不敢承认,却也不忍心撇清得如此冷酷决绝,哪怕是表演给别人看,也不愿意。

    “那个妖女的事,关……关茫茫什么事!她也是受了那个妖女的蛊惑。”南荆急着帮茫茫开脱。

    “南荆。”顾小洲不再嬉笑了,正色看着南荆。

    南荆看到顾小洲突然收了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忽地就紧张了起来,“啊?怎么了?你怎么突然……”

    顾小洲虽然常与南荆逗闹,但他不开玩笑的时候,却有点儿吓人。

    “不可再称如此称呼王妃!”顾小洲严肃地说道,目光沉沉,“挨了二十军棍还不长记性!”

    南荆还欲说什么,顾小洲又说道:“无论是在人前,还是在人后,都不可对王妃不敬,尤其是,在殿下面前。”

    “那就任由殿下被那个妖女蛊惑吗?!”南荆喊道。

    顾小洲直接上手捂住了南荆的嘴,“你喊什么喊!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南荆死命拉开了顾小洲的手,一天里被两个大男人捂嘴,真是太别扭了,殿下他没办法,拿顾小洲还没有办法吗!

    顾小洲攥住了南荆的手腕,南荆还欲动用功夫和顾小洲拆招,顾小洲拉住了他,“你消停着点儿吧,伤还没好呢,你想茫茫明天过来的时候看到你的伤口又严重了吗?!”

    一提茫茫,还真管用,南荆立刻放弃了对抗,改成了口头抗议,“那你,你放开我,拉拉扯扯干什么。”

    “呦,还不好意思了~我能对你做什么啊~”顾小洲放开了南荆的手腕,顺手在他的肩上推了一把,笑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你!顾小洲!”南荆感觉自己被调戏了……奈何却嘴笨。

    “每次起急都只会喊我的名字,能不能换点儿新鲜的?!”顾小洲不理南荆,走到玉尘居的主殿廊下,招手唤来一个小厮,对他说了几句话,那小厮便匆匆去了。

    玉尘居的主殿便是纯王的卧室,门上悬了一块匾额,上面以小篆写着玉尘居三字,门两侧并没有挂对联。

    墨梨住的牡丹亭,其实在主殿,也就是墨梨的卧室卧墨池的门上方本也悬挂着写着牡丹亭三个字的匾额。只是大婚前那块匾额突然掉落摔得开了裂,遂取下重新定做去了,结果墨梨却另做了幅匾额挂了上去,纯王也没有说什么,等新做的写着牡丹亭的匾额送来后,便命人收进了库里。

    南荆被顾小洲气得七窍生烟,又说不出什么,却还一味追在顾小洲屁股后面想要伺机扳回一城。

    “哎,你追着我做什么,还不赶紧回房去休息!”顾小洲扭头赶南荆,一边拿托盘装了些药瓶,裹帘,还有镊子等物,捧着往净室而去。

    净室里幽幽亮着几盏灯,几个小厮在里间忙乎,给浴桶里倒水,似全是热水,热气腾腾,弥漫得整间屋子烟雾缭绕,有几条烟缕已然越过大大的屏风游到了外间。

    外间临窗的地方,设有一方大大的榻榻米,顾小洲把托盘放在了榻榻米上的小几上,顺手拿过香炉,娴熟地点燃了一炉香,却又重新打开香炉将刚刚袅袅飘出的香灭了。

    “做什么?怎么又灭了?”南荆坐在榻榻米边上,疑惑不解地看着顾小洲问道。

    “王妃不喜用香,闻了便会喷嚏不止,殿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用香了,连惯用的薰衣香都不再用。”顾小洲忙打开了窗子散味道,又命人将香炉拿出去洗干净后收进了柜子里。

    南荆听了顾小洲的话,张着嘴愣了半晌,“那香,那薰衣香可是殿下自幼便用惯了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那薰衣香相传是萦美人调制的方子,纯王小时一直把那香当作是母亲的味道,日日必是要薰的,都快变成他身上独特的味道了。

    怎么会说断就断了呢!

    “我就说,那……”南荆又要说“妖女”,被顾小洲一眼给瞪了回去,“总之,王……王……妃,不正常,殿下都是知道的,怎么会被迷成这样!你不劝,还不许我拦着!”

    南荆有些急了,却压低了声音。

    转而又舒了一口气,“这次,她擅闯一梦天,殿下怕是不会轻饶了她,也应该能醒过来了。”

    顾小洲看着南荆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醒,怕是醒不了了。

    南荆走到了净室外的穿廊下,外头院子里跪着七个小厮。

    那日纯王从画舫上下来后,便给听雪轩下了新规矩,夜间丫鬟一个不留,就连若素和安之也从玉尘居的后院搬了出去,夜里房内改为由顾小洲一人服侍。

    静默平日孤傲刻薄,丫鬟里并没有特别交好的,更不会冒险打开偏门放她进来,小厮们倒是有这个可能,毕竟静默是个美人。

    偏门虽是在内院门落锁前就打开了,但更多的可能是夜班的小厮做的,门开着一整晚,实在是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夜班的小厮便可以在静默进门后,即时把门重新锁好。

    顾小洲刚刚问了一个心腹小厮,今日的确是有一个夜班小厮提前了一个时辰接的班,但却是白班的一个小厮有事才让那个夜班的小厮帮忙提前交个班。

    “自己站出来吧,还能少受点儿罪。”顾小洲环视一圈,“静默,被殿下撞见了。”

    那个提前接班的小厮一听到“静默”、“殿下”就已经抖得跪不住了,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两只眼睛都失了神,“怎么会这么巧……”

    顾小洲的眼皮抬了一下,“你为什么要帮静默打开偏门?”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个情字怎生了得

    “我……”那个小厮怯怯地仰头看了看顾小洲。

    顾小洲的脸上完全没有了平时温和或是笑嘻嘻的神情,冷得都能凝成霜了,眼睛里的光都能穿透一堵墙。

    那个瘫在地上的小厮被顾小洲盯得打了一个哆嗦,嘴里便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了出来,“静默,静默说要给我送一条她亲手绣的帕子。让我哪晚得着机会把内院的门打开……”

    “哼!”顾小洲听完冷哼了一声,“你是做什么春梦呢,这话都能哄得你把听雪轩内院的门给打开了!”

    顾小洲冷冷地看了那个小厮半晌,叹了口气说道:“我记得你家里就是京城附近的。”

    “是,胡家庄的。”那个小厮咽了口吐沫,看着顾小洲,心里隐隐预感到了顾小洲接下来的话。

    “家里还有老子娘和几个弟弟妹妹是吗?”

    “是。”

    小厮忽然就变得坦然了,爬起来跪好。

    “你的月俸每个月都会按时送过去的,回去给家里写个信吧。”顾小洲淡淡说道,“然后,等殿下回来处置。”

    “谢顾内侍。”那个小厮嗑了个头便起来走了,其他陪着跪了半天的小厮们得了顾小洲的示意也终于敢爬起来退了下去。

    众人虽说没犯什么事儿,但都出了一脑门子的细汗,直到进了值房这才敢拿袖子胡乱擦擦。

    “唉……一个情字可怎生了得~”顾小洲望着夜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内涵地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南荆,“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赶紧回房去歇着!”

    “就为了一条帕子就敢把内院的偏门给打开了?!他傻吧?!再说的,给帕子在哪儿给不成啊!府里这么大地方,非要送进内院来,这话都信?!”南荆一脸的不可思议。

    顾小洲白了南荆一眼,“等你陷进去的时候肯定会更傻。”

    “我才不会!”南荆的脸腾地又红了。

    顾小洲笑得眼睛都要找不着了,要不是院儿里出了事儿他不好显得太高兴,得绷着点儿,估计得笑得滚到地上去。

    榆木疙瘩南荆都发芽儿了,千载难逢啊!

    纯王一路跟在墨梨身后进了听雪轩外院的园子里。

    纯王府所有外院的路都修成了曲径通幽款,忽高忽低、兜兜转转。晚上也没有路灯,墨梨自然也没有带灯笼出门,黑灯瞎火的,虽然今晚月光很好,但毕竟不是白天,而且听雪轩种的花树大都是乔木(注1)类,就算叶子还没长出来,也已经能遮些云蔽些日了。

    墨梨还不熟悉路况,再加上有些紧张,所以,就算是石板路面上,还是滑倒了。

    “啊~”

    声音不大,干净利落脆。

    差点儿一屁股坐在黏在她脚边的老黄身上,幸好墨梨反应快,用手撑了一下,才避免老黄变成了肉饼。

    吓得老黄尖叫着蹦出了老远,但反应过来后,就刹住了脚,又蹦回到了墨梨身边,围着她“喵喵”叫着,举着一只小爪子试探着要碰碰墨梨,像是在问“没事吧?”却没有一下敢真碰上的。

    纯王远远跟在十几步外的树影里,只看到墨梨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却瞧不清楚具体的情形,但看样子应该是个“会摔”的,理论上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但心还是放不下。

    墨梨用左手揉了揉老黄的脑袋,“没事儿,不用担心,就是摔了一个屁墩儿。”说着举起了右手对着月光看了看,还好,只是擦……啊~”

    墨梨余光中突然瞄到身后有一个白影朝她飞快地冲了过来,一声尖叫就冲出了喉咙,响彻云霄,然后手脚并用快速地爬向与来人相反的方向,但没爬几下便被来人抄了起来。

    在墨梨下意识地开启抓打挠之前,一声沉沉的“是我。”冲进了她的耳朵。

    墨梨感觉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忽然就落回了原位,随后却又提起来了一点点。

    她不仅半夜私闯了听雪轩,还连破两道机关闯进了玉尘居的密室,他会怎么处置她呢?!

    唉,好奇害死猫啊!

    当时成功破解密码一路通关的激动心情顿时都转化成了忐忑。

    纯王拉着墨梨的手,对着月光看了看,还好,只是擦出了几条血道子,血都没流出来。然后又拉着墨梨一顿揉捏拉按。

    “骨头没伤着。”纯王沉声说了一句,然后就把墨梨打横抱了起来。

    墨梨倚在纯王的肩膀上,“就是滑了一下,哪就能摔到骨头了。”

    纯王的话在初春的寒夜里颇为暖心,但她心里仍然有点儿忐忑。

    纯王没有说话,脸色有些沉沉的,目视前方,走得飞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华如练,映在纯王的脸上,微微泛着温润的光。

    墨梨的角度正好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纯王那两扇浓密微翘的睫毛,上面还沾着一圈儿亮晶晶的月光。

    墨梨立马就忘记了忐忑,忍不住上手去摸纯王的睫毛,纯王下意识地往侧后方闪了下头,却又立马闪了回来,贴上了墨梨还没来得及撤回去的手指,微闭着那只眼,睫毛蹭在了墨梨的指腹上,有些痒痒的。

    没摸几下,墨梨就收回了手,她去摸纯王的睫毛完全是下意识的,纯王闪了一下头后墨梨就清醒了过来,纯王可是抱着她摸黑在园中小路上健步如飞,怎么能随便干扰他的视线呢。

    虽然看上去,纯王似乎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依然目不斜视,健步如飞。

    “你最近身上的香气淡了好多,是熏衣香吗?”墨梨微闭着眼,吸了吸鼻子,问道。

    “是熏衣香,已经停了几天了,还是有味道吗?”纯王耸起肩膀,偏过头闻了闻,好像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或许是用的时间太长了,已经习惯了那个味道,便闻不出来了。

    “怎么停了?”墨梨有些惊诧地问道。

    古代贵族以香熏衣基本上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少的日常行为,比现在用香水还要普及,甚至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有哪个人不熏香很有可能会被人当作异类指指点点。

    墨梨因为过敏衣物不能熏香,厌年便把墨梨的衣物用干花盖上一层,以期多少能沾染上一些香气,还特意做了一只用干花和中药填充的香囊,所有的干花和中药都是经过墨不流检查过后才使用的,以确保墨梨不会过敏打喷嚏,而且还能起到一点儿保健的作用。

    如今纯王却突然说他不用熏衣香了,实不能不叫墨梨惊讶。

    “可能是衣服用香熏得久了,沾染上了香气,一时洗不去,等闲了,我再让人裁几套新衣服。”纯王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你……那熏衣香的味道挺特别的,我很喜欢。”墨梨说道,她心里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却又很模糊,不敢确定。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送我件礼物吧

    “咳咳”纯王轻轻清了几声嗓子,说“你身子不好,怕你闻不惯。”

    纯王不好直接说听说你熏香过敏,怕墨梨又疑心他有什么弦外之音。

    可是墨梨还是想到了弦外之音,而且还歪着头琢磨了会儿,就没有及时接话。

    纯王分了点儿余光看了看墨梨,眉头微蹙。

    有时候想太多也不好,万一说话的人用的就是本意呢,结果简单就变得复杂了。

    “我就是怕我们有时挨得太近,你闻了会不舒服,没有别的层面的意思。”快到听雪轩和卧墨池间的那个小门的时候,纯王才说道,脚下的速度也稍减了减。

    “衣不熏香,于北陈的贵族阶层和文人墨客来说是十分失礼的行为,我不会为了什么其他的原因放弃熏香的。”纯王又补充了一句。

    墨梨看了看纯王,心里又开始了一阵翻涌。

    怕她闻着不舒服就放弃了熏香呢!他应该是有些认真的吧?!

    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一件紧跟着一件的,他的各种表现看起来也都挺自然的,开心的,心动的,贴心的,吃醋的,抓狂的……

    墨梨止不住地又开始自我幻想和陶醉,只能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传导进大脑的痛感强行驱散了瞬间充斥了整个脑袋的各种念头。

    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维持好关系就可以了。

    毕竟,她自作多情一下,结果并不只是可能会尴尬这么简单。

    纯王见墨梨也不搭腔,失神地想着什么,还掐了自己的腿一把,心里便又涌上一阵的焦躁、郁闷和难受。

    他知道,墨梨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

    但他很快就让自己平静了下来,除了前两日,他一向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香的味道我很喜欢,继续熏着吧。”在纯王又提了速后,墨梨轻声说道,“我闻着不难受。”

    “嗯。”纯王应了声,在牡丹亭内院门口放下了墨梨,抬手拍了拍门,发现门并没有锁着,一拍便开了。

    推开门时见茫茫站在门口,面上带了几分喜色,“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担心死了……啊……见过殿下!”

    茫茫见进来的是纯王,心内大惊,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起来!”纯王拉着墨梨进了门直接往卧墨池走,老黄跟在后面颠颠地跑了进去。

    茫茫抹着汗心内突突狂跳,赶紧也跟上了,感觉如果不闭着嘴心脏立刻就会从胸腔里蹦出来,满脑子里就剩下两个字:“完了!”。

    纯王一进卧墨池便把小睡榻上的小几往旁边拉了拉,和墨梨两人并排坐到了小睡榻上,捉了墨梨擦伤的手过来看。

    墨梨手上的擦伤附近都红肿了起来,看起来比刚才严重了些。

    纯王皱了皱眉头,“拿盆清水来。”

    茫茫听见纯王吩咐哪里敢怠慢,忙出门唤来值夜的小丫头端了盆清水过来。

    墨梨此时才发现纯王没有穿鞋,一双玉足半隐在宽大的中裤里。

    那双脚虽是骨格分明,却修长匀称、肤若凝脂,应该平时比较注重保养,指甲边缘修得都极整齐,还很油亮光润,用“纤纤玉足”来形容真是一点儿都不为过。

    这是墨玉之外墨梨见过的最精致的男人。

    纯王的精致都隐藏在极微小的细节里,不流于表面,更不会大张旗鼓,使得他的精致很高级。

    再次印证了墨梨心里对纯王闷骚的评价。

    她也没问“怎么没穿鞋就跑出来了”的话,不是废话么。

    直接对茫茫说:“去东偏厅里取一双王爷的鞋过来。”

    “不必。”纯王一边帮墨梨用清水清理着手上擦伤的地方,一边说道,“我脚上脏。”

    “已经这么晚了,王爷不如就在牡丹亭里歇了吧。”墨梨知道纯王有洁癖,不会在脚上脏着的时候就穿鞋,却又实在不忍纯王再赤脚走回听雪轩,便出言挽留纯王宿于牡丹亭。

    洗漱沐浴后,好可以检查下脚底的伤口,抱着百十来斤的人在园子里走了那么远的路,又是那么一双柔嫩的脚,脚底不定伤成了什么样子。

    可说完后又觉得不是很妥当,便又赶忙说道:“反正东偏厅已经收拾了出来,正好派上用场。”

    纯王看了墨梨一眼,没有说话,此时已经把墨梨手上的擦伤清理好了,正给伤口上涂着药膏,十分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均匀。

    “我用的力气大吗?疼不疼?”纯王问道。

    “不疼。”墨梨说。

    纯王把墨梨的手捧到嘴边,一边揉一边轻轻吹着气。

    “日后,王妃若是再出去,不论远近,身边必须跟着人。”

    茫茫一听纯王这么说,怕是要责罚自己,赶紧扑通一声跪下了,微微发着抖,“是,殿下。”

    墨梨也以为纯王要责罚茫茫,紧张得拉了拉纯王的手,“是我不让茫茫跟着的,我进听雪轩寻老黄,也没有提前跟王爷通传,怕是不妥……”

    纯王拍了拍墨梨拉着他的手,“王妃是纯王府的主母,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不必通传,也不会有任何不妥。”

    然后拉着墨梨涂好药膏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晾着,等药膏被吸收阴干。

    “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倒杯温水来。”纯王帮墨梨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将耳边碎发捋到耳后。

    墨梨洗漱过了,也披散着长发。

    “是。”茫茫半晌才反应过来,爬起来的时候手脚发软,都有点儿晃。

    “王妃刚吹了风,水要稍烫些。”纯王又追加了一句。

    “是。”

    “给王爷也倒一杯。”墨梨也追加了一句。

    “是。”

    墨梨捧着水盎喝了一小口,看到老黄人立着,前爪搭在了纯王的小腿上,立时便拧着眉喝道:“老黄,你给我下来!”

    老黄猛地打了个激灵,蹿到了旁边,惊恐而委屈地低声喵了两下。

    “天天出去乱跑,爪子脏不脏!以后不许出这个院子!现在去你的窝里睡觉去!”

    老黄没敢多作停留,逃回了西厢房里的菜篮子猫窝。

    纯王看老黄有点儿可怜,却又不好再出言相护,怕墨梨只是借老黄向他表示进听雪轩,闯一梦天为无心之失,是为了寻老黄。

    便拉了墨梨说道:“今日我不在这里歇了,院子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纯王说完起身,“你早点儿歇着吧。下次,晚间出门多穿点儿衣裳。虽是已过了惊蛰,但天儿还是挺凉的,你身子又弱。一会儿叫人煮些姜汤喝了,散散寒气。”

    墨梨见纯王执意要走,也不再勉强,送纯王到廊下。

    “再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王妃送我件礼物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做的,就是最好看的

    墨梨自两人站在廊下起手就轻轻搭在了纯王的腰上,眼睛一直在纯王的脸上打着转。

    纯王也没法忍住当看不到,刚刚晚饭后走的时候,两人因为一句话又生了嫌隙,他便心一硬直接走了。没有进行告别腻歪,其实他心里也很是不舒服,总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那种不适感完全盖过了对墨梨怀疑加深而带来的复杂心情。

    直到在一梦天里,老黄的异常表现让他察觉到可能在密室外的通道里有人,直觉上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墨梨,而且心里很坚信就是墨梨,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找到的根据得出的结论,反正就是非常笃信,所以才会以那样逗着玩儿的状态追出门。

    然后真的在假山出入口里,清晰地看到院子中站着的确实是墨梨时,心里居然又是激动又是兴奋,还有种莫名的甜蜜感,好像两个人间真的有着神秘而又美妙的心电感应。

    清醒后才觉得有些不对,有人擅闯禁地,第一时间涌上他心头的居然不是对墨梨更多的怀疑,也不是因为墨梨破解密码闯入一梦天的愤怒,而是如此愉悦欣喜的情绪。

    他对此无比地震惊!

    若是换了别人,他早就冲上去按住了他,让人把他扔进地牢严刑拷打了!

    半夜私闯纯王的居所,还硬闯进了密室禁地,虽然那间密室根本没有存放什么机密之物,但他也绝不会轻饶了那个人。

    因为一梦天,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是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花园,更是旁人的禁忌之地,他不会让任何人轻易触碰。

    单是半夜私闯听雪轩,都够死个十次八次的!

    可是,他这个主人,却还要藏起来,生怕被闯入者看到,怕闯入者受到了惊吓,或是下不来台。

    他可真是为人着想、善解人意啊!

    唉……

    纯王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觉得按照他现在的状态,就算是墨梨举着剑想要他的命,他大概都会下意识地自己把脖子贴上去。

    可能还会指导一下,以什么角度和力度,划哪个位置,会比较快,而且不需要补第二剑。

    真傻。

    “我想要个荷包,什么图案都好,只要是你亲手绣的。”纯王一把将墨梨揽进了怀中,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儿里。

    “你不是已经有一个荷包了么?怎么还要一个?装得下吗?装太多东西穿衣服会不好看的。”墨梨轻轻摩擦着纯王的背说道。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知道了,一眼便能看出来纯王的那只荷包藏在哪儿,衣服都穿不平整,不好看。

    果然,衣服上的很多兜儿都只是装饰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实际用处,如果真的用来装东西,就会特别破坏整体效果,丑得要死,档次也跟着掉了好几级。

    “那就都不带了,收起来,或者放到袖子的口袋里。”纯王在墨梨的颈窝里蹭了蹭,一侧脸的大半都紧紧贴着墨梨的脖子和脸,纯王一蹭,墨梨便感觉痒痒的,心里也跟着麻酥酥的,不得不微微偏开头些,想躲开。

    纯王揽着墨梨腰的手却收紧了些,“不许逃!”说得霸道又凶狠。

    墨梨却忍不住想笑,“我女工不是很好,尤其失忆了之后,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

    她根本不会针线活计,一点儿都没有女孩子应该有的心灵手巧,当然可能只是针对于针线这一方面,其它方面动手能力还是可以的。

    那根小小的绣花针一到了她的手里,她的手就跟脑梗塞后遗症一样完全不听大脑的指令,不要说绣花儿了,缝个袜子都能缝成灾难现场。

    纯王听了墨梨的话也笑了,虽然没有出声,也看不到表情,但墨梨还是感觉到了。

    ”失忆“!这个说辞,骗鬼呢!

    但他还是决定陪她演到底。

    “嗯,没事儿。反正你原本也不擅于女工,只喜赋诗填词。做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纯王贴着墨梨的耳朵轻声说道。

    大婚的第二日,她在院子里赏梅吟的那首诗,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作的,门口挂的这副对联也很好。

    再过几日便是太后寿辰,太后极爱诗词等风雅之事,早年间还弄了个桃夭诗社。

    墨梨除了有病美人之名,在京城贵女中素来更以诗词见长,若不是她性子孤僻古怪,又身子不济极少出门,怕是早被太后拉进了桃夭诗社。现下纯王妃又因与太后夭折的爱女形容相似而成了太后跟前的新宠,寿辰宴后必会被太后拉着一起吟诗作赋。

    女工针线好不好的,倒也无所谓,不过就是他能看得到而已,若是到时候吟不上一首令人惊艳的诗来,怕是难以“失忆”自圆其说。

    有些技能学会了便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一样,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失忆”又不是疯了傻了,就算是疯了傻了,很多习惯也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拿起针,手就算是靠着肌肉记忆都应该绣得出来,拿起笔,也应该不假思索就能文思泉涌。

    一想到这个,纯王不禁有些微微担心,却又不知道要如何说对墨梨说,生怕又惹起猜忌,引发不快,只窝在墨梨的颈窝儿里沉默着。

    “好,那我试试!”墨梨轻轻拍了拍纯王的背说。

    “什么?”纯王刚刚走了神,没太听清墨梨说的话,但是模糊有些印象,他却还是想让墨梨再说一次,清晰地说一次,仿佛那是一句甜蜜的情话。

    “我说,我试着做一下。”墨梨又说了一次,“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可能会很丑。”

    “你做的,就是最好看的。”纯王的声音里跳跃着欣喜,又在墨梨的颈窝儿里蹭了蹭。

    “哎呀,痒~”墨梨又要躲开,依然没能成功,被纯王紧紧禁锢着。

    那个带着甜腻和撒娇的声音,像是一根羽毛钻进了纯王的身体,轻轻搔过他的心尖,整个身体都随之战栗了起来。

    还有一年呢!

    啊~

    纯王在心里呐喊。

    以前的他,是在钢丝上行走,刀尖上前行,连下一秒都不敢期待,何况是漫长的一年时间。

    这么久,足够多少变故的发生啊!

    “过些日子,太后的生辰也要到了,在我的生辰之前,是二月二十六(注1),太后早年办了个桃夭诗社,已经十年的时间了,在寿辰宴后必会吟诗作赋,这几日可以先想想。另外也先把贺礼想想,礼单我已经拟出来了,只是你怕是要单送一份礼,表表心意。”纯王忍不住提醒道。

    一关一关过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干了

    “我回去了,院子里还有事儿需要处理一下。”纯王说道,却依然窝在墨梨的颈窝儿里没有动。

    “嗯。”墨梨也不想动,但纯王只穿了中衣,鞋都没有穿,又死活不肯在牡丹亭沐浴更衣,更不要说留宿了,一直喊着院子里还有事要处理,她能怎么办?

    纯王却又一直磨蹭着不肯先动,墨梨只好先动了,微侧头在纯王的耳朵上轻吻了一下,立马便传来纯王的一声“嗯哼”。

    纯王赖赖唧唧的样子让墨梨感觉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拍了纯王后背一巴掌,“赶紧的,快回去!身子再好,也不能总是瞎折腾!小心受了寒气!”

    “嗯。”纯王的口鼻都还埋在墨梨的肩上,声音传出来都是闷闷的。

    很冷,心里却暖暖的,那股暖抵挡了所有的寒气,百寒不侵!

    墨梨的责备和唠叨,甚至是画舫上的那一顿鸡毛掸子,都让他心里感到极是熨帖,很是受用。

    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真实的温暖。

    没有客气和疏离,没有敬畏和小心翼翼,也没有因为身份的不同而产生的阶级感,她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不卑不亢,她是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那个人。

    即便是白慕雪,也无法带给他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她曾经是他的婢女?但又好像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哪怕墨梨给他的感觉,有可能是刻意营造出来的,他想,他也依然感觉奇妙而温暖。

    什么时候才能彼此信任,心无嫌隙呢?!

    纯王叹了口气。

    为什么偏偏爱上了她!

    孽缘!

    纯王正出着神,却被墨梨强行推了起来,一碗姜丝红糖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喝了,祛祛寒气。”

    纯王看着墨梨,“你喝,你身子弱。”

    “呦,王爷是怕臣妾给你下毒怎么着?!”墨梨半开玩笑地说道,一扬手,喝了一口姜丝红糖水,还不咽下去,半张着嘴指给纯王看了看才咕咚咽了下去,然后又张开嘴给纯王看,“王爷看好了哈,我可是真喝下去了!”

    纯王却拿了旁边屠嬷嬷捧着的托盘里的另外一碗姜丝红糖水,“我喝这个就好。”

    “怎么着!”墨梨一听就不乐意了,顿时眉毛就竖了起来,“王爷是嫌弃我吗?!”

    “没有!不是!”纯王慌忙解释。

    “这碗这么大,你喝另外一边儿就好了!”墨梨说着便把碗怼到了纯王的面前,“我又不会干往碗里吐口水的龌龊事!”

    “你误会了……”纯王依然在急着解释,没有放下另外一碗姜丝红糖水,也没有去接墨梨手里的那碗。

    “这碗,王妃我亲自为王爷试了毒,王爷还不给面子,要喝另外一碗!大庭广众的,你让底下人怎么想?!什么意思啊!解释解释呗!”

    墨梨直接把碗怼到了纯王的嘴边,眼睛瞪得溜圆,一副今天你要是不把这碗姜丝红糖水给喝了,就休想从这个院子里走出去的架势!

    纯王没憋住直接笑了出来,赶紧接过了墨梨手里的姜丝红糖水,同时把手里拿着的另外一碗塞给了墨梨,“好好好!喝这碗,喝这碗!”

    “不许笑!严肃点儿!好好回答问题!别妄想划过去。”墨梨板着脸拉住了纯王拿着姜丝红糖水的手,嘴角上一丝没有掩藏好的笑却出卖了她——假装严肃!“先说明白了再喝!”

    纯王拼命忍着笑说道:“我一直都想解释,你也得能让我插进话去啊。”

    墨梨扬起脸逼视着纯王,看你编!要是说得不让我满意!哼哼!

    “你要是不说,我都没有想到什么下毒不下毒的。你之前也给我带过好几次饭菜和汤药,我和南荆都还让墨不流治过伤,我不是什么都没说过嘛!那都是南荆说的,我都已经罚过他了,这事儿,王妃就揭过去吧。”纯王一把将墨梨揽进了怀里,死死箍在了自己的身上,墨梨手里的姜丝红糖水在碗里晃了晃,好在没有倒满,否则肯定会洒出来了。

    “我特意拿另外一碗喝,就是因为想要表明,我信任你,不需要什么试毒!”纯王也逼向了墨梨,与她额头相抵,鼻子碰着鼻子。

    “什么时候,王妃可以对本王放下戒备之心呢!”纯王喃喃地说道,其实这个答案在他自己这里也是无解的,他也知道根本不会得到墨梨的回答。

    墨梨如他意料之中地沉默着,沉默也好,总好过拿好听的话来骗他。

    她说过的,她只要是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的。

    那么,她说的那些关心的话,自然也都是真的了~

    纯王忽然就感到一阵的甜蜜温暖。

    恋爱中的人啊,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还特别容易跑题走神儿。

    “那你想过吗?”墨梨忽然问道,神情里的笑意隐去了。

    纯王也沉默了。

    墨梨感觉纯王那扇子一样的睫毛都快扫到自己的眼睛上了。

    “想过。”半晌,纯王才说道。

    墨梨听了,也没有失落难过,反而笑了笑说,“那,我们扯平了!什么时候,王爷可以对臣妾完全放下戒心了,那么,臣妾自然也会放下了!”

    墨梨说完便拿着那碗姜丝红糖水当地一声碰了一下纯王手里拿着碗,“干了!”说完便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了那碗姜丝红糖水。

    纯王又被墨梨逗笑了,止都止不住,看着墨梨喝完了还倒了倒空碗,示意他,我都干了,到你了。

    纯王只好勉强收了笑,一扬头干了那碗姜丝红糖水。

    然后就爆发了一阵疯狂的咳嗽!

    因为憋着笑,结果喝到了气管里。

    这种时候就得等他自己咳舒服了,不然怎么都不会止住,谁都帮不上忙,只能象征性地给他拍拍背。

    墨梨一边给纯王拍背,一边自己乐得都弯下了腰。

    纯王瞪了墨梨一眼,结果下一秒又撑回膝盖继续咳嗽去了,咳得脸上一片通红。

    咳完了,两个人都没有用清水漱口,坚持接了个姜丝红糖水味儿的吻,纯王这才离开了牡丹亭。

    到玉尘居内院门口的时候,纯王依然感觉身体里的热气呼呼往外涌着。

    姜丝红糖水果然效果奇佳!

    顾小洲和南荆等在门口,看着纯王带着笑一路欢快地走回来,南荆皱了皱眉头,“殿下,你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怎么感觉魔怔了?!”

    顾小洲瞪了南荆一眼,直接把南荆拉开了,纯王白了南荆一眼没有理他,直接进了院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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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梨香介绍:
病由己作,命由己造,天助自助者。
生活面前,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农民就是要好好种地,商人就是要好好经商,王妃就是要认真宅斗!
*本文阅读指南*
1、本文是大女主文,男主一枚,男二男配若干枚(HE);
2、本文慢热,十分慢!尤其是前面三卷,都是铺陈的过程,大都是日常生活中的鸡零狗碎;
3、本文穿越,互穿,架空,女主和男主谈了两辈子恋爱;
4、第二卷开始放糖,酸甜酸甜。
主角:墨梨、纯王
视角:女主墨染梨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墨染梨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墨染梨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